☆、第017章

　　在通訊請求接通的剎那，路西法和阿斯蒙蒂斯的全息投影屏幕上幾乎同時近在咫尺的投射出了雙方機甲駕駛員的影像。

　　兩人不約而同的以審視的目光看向了對方。

　　與顧衍典型水墨畫一般溫潤的亞裔長相不同。

　　作為混血兒凱撒.希里克這個兩百歲的老男人長得意外的偏中性化的俊美，他擁有著一頭鉑金色的直髮，五官深邃而又立體，瞳孔更是難得的紫羅蘭色，笑起來妖冶而又魅惑，看上去就像個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

　　叫人全然看不出他浴血羅剎的本質。

　　唯獨巧合得是——

　　兩個南轅北轍，連政治立場和國籍立意都截然相反，年紀更是懸殊甚大的人，都意外擁有著一雙多情而又嫵媚的桃花眼，只瞳孔顏色不同罷了。

　　「您好，尊敬的聯盟統帥希里克閣下......」對視良久後，顧衍波瀾不驚地開口。

　　「很高興見到你，親愛的路西法機甲駕駛員——」凱撒饒有興味地看向了顧衍，笑得妖冶而又魅惑：「雖然，早就從戰役指揮方面猜到了你們迪亞斯這邊的軍團統帥應當是換了人，但我著實沒想到精神閥值如此之高的你——」

　　凱撒微微一頓，忍不住微笑了下：「竟會是這樣年輕可愛的小傢伙，你看起來似乎還不到五十歲，啊，多麼青蔥水嫩的年紀啊。」

　　「承蒙您的讚美。」顧衍不卑不亢。

　　並不覺得凱撒.希里克，撥通這通視頻通話的根本目的會是為了誇耀自己。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只有看到像你們這樣年輕鮮活的生命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會扎扎實實感受到自己真的老了。」凱撒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是在感歎時光的流逝。

　　顧衍淡淡道：「有什麼話您大可以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他和凱撒.希里克還沒熟悉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這麼問呢？小傢伙，我是真的一看到你就莫名的覺得自己很喜歡你呀！」凱撒撩了撩額前碎發，笑得頗為無奈。

　　「是嗎？」顧衍目光冰冷。

　　凱撒信誓旦旦：「比珍珠還真！」

　　顧衍警惕地看著他。

　　頗有些搞不明白對方在耍些什麼名堂。

　　在青春期時他曾有一度很想見見這位名震星際的聯盟統帥，看看這所謂的星際修羅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可當他現在真的有了這樣的機會同凱撒.希里克直面時──

　　顧衍才發現自己的心情遠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和我的伴侶有孩子的話，應該也是同你這麼大的年輕人一般大才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你一樣優秀。」凱撒笑眼盈盈，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一種衝動，和這個身處敵方的亞裔年輕人多聊幾句。

　　顧衍低聲重複：「你的伴侶？」

　　「是的，我的伴侶。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一顆星球上，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甚至連唯一維繫著我們之間關係的標記都已經不明原因的消逝——」凱撒的臉上帶著種對於幸福和未來的崇敬，笑得頗為甜蜜。

　　這一刻的他是頗為讓人驚艷的。

　　愛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但我能感覺到，小傢伙。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窮極一生我終有一日會和他重遇，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這就是支撐我活到現在的力量。」凱撒緩慢地訴說著。

　　顧衍靜靜聽他說著。

　　不置一詞，只心下暗自戒備。

　　沉寂了許久後，凱撒才一字一句的向顧衍宣告道：「所以，小傢伙這場戰役我是不會輸的，請你帶著拂曉軍團立刻撤出白虎星吧。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找到他，否則，饒是你再怎麼可愛，只要你敢擋在我的路上，我都會將你撕成碎片的——」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期待與那個人再次相見，是他活著的全部希望和信仰。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就算你打贏了白虎星的這場戰役，你也一樣終其一生找不到他，抑或，就算你找到了他，他也不會願意和你在一起呢？」顧衍看著對方，罕見地冒出了一句和戰役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來。

　　有些感情，或許從萌發開始——

　　就注定了是孽緣。

　　「找不到我也要找！」凱撒妖冶的面孔上，就驟然浮現出了癲狂，瞳孔之中一下子佈滿了紅血絲：「一切都要等我找到了他才能定論，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找到他，沒有人——」

　　只想像了一下這種情景，他就覺得自己痛到無法呼吸，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

　　連想像都不能。

　　「所以，乖乖受降退出白虎星吧。這三十年來，我的脾氣已經好了很多，可以一點也不想把你這樣可愛的小傢伙給轟成碎片。」凱撒舔了舔嘴唇，一字一頓宣告。

　　這一次他已有了聯盟總統的承諾。

　　只要他打贏了白虎星的這場戰役，聯盟就會派軍隊協助他搜索找尋整個星際，找到那個人的幾率又會大大提高，這樣的機會又怎麼能讓他輕易放棄呢？

　　他必須要贏！

　　「亞瑟林元帥的手下敗將有資格說這種話嗎？前帝國凱撒.希里克少將——」即使，是面對凱撒這種久聞名於星際的變態，顧衍也沒有絲毫畏懼。

　　凱撒好似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笑聲張狂而又輕蔑不屑：「亞瑟林？我從來就沒把那傢伙放在眼裡過，說什麼手下敗將？打敗我的從來不是亞瑟林那個冒領軍工的傢伙，而是——」

　　凱撒正欲將那個名字說出來。

　　聲音卻在不經意間驟然落在顧衍臉上時戛然而止，他剛才一直沒有注意到，顧衍長得極其特別的像一個人。

　　「小傢伙，我忽然發現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凱撒的眸子驟然瞇起，以審視的目光再度打量了一次顧衍，半晌，忽然問道：「能冒昧請教下，你和顧原是什麼關係嗎？」

　　顧衍自始至終都十分鎮靜：「他是我爸爸。」

　　「爸爸？爸爸？」凱撒喃喃重複著顧衍對顧原的稱呼。

　　在原地來回度步，遙遙看著顧衍的臉，神色間寫滿了不敢置信和好笑。

　　方纔對顧衍的喜歡一下子蕩然無存。

　　在震驚過後許久，凱撒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我說，怎麼這麼多年沒有在星際裡聽到我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好師兄的光輝事跡呢？原來是......滾回家給人生孩子去了，原以為像他這樣的omega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的....沒想到他還是逃不過...逃不過.....」

　　凱撒笑得太過狂狷莫測。

　　一時之間倒叫顧衍看不出他心裡到底是何感觸。

　　「你的另一個父親是誰？是亞瑟林嗎？還是克林頓.....哈哈哈.....」凱撒笑得根本停不下來，伴隨著顧原這個名字的重現，一起朝他撲面襲來的還有他原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了的潮水般兇猛的滔天刻骨恨意。

　　顧衍靜默地看著他，不置一詞。

　　三十多年過去了，和他對那個人的愛等同的，他擁有最為濃烈不可磨滅的感情，就是他對於顧原的恨意。

　　一如往昔，只增不減。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失去所愛，而他的仇人卻過得很好還有了孩子以後，凱撒.希里克能夠感覺到自己對於顧原澎湃的恨意就更加猛烈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知道嗎？小傢伙。以前在軍校讀書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在你爸爸身上聞到過屬於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我甚至還曾經一度懷疑過他是個偽裝為omega的beta......當年打敗我的人，也根本不是亞瑟林，而是你的父親我親愛的師兄——顧原。」凱撒看著顧衍，彷彿透過他看到了顧原的嘴臉，笑得萬分扭曲。

　　「......沒想到他這樣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人，竟會會有一天去給另一個雄性生孩子....」

　　「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啊......」

　　「他身上也會有信息素的味道嗎？也會有發情期？讓我想想看......他身上的味道一定是臭的或者刺鼻的吧.....也不知道他的alpha受不受得了......」

　　「......」

　　「你或許對他存有一些誤會。」等凱撒抒發完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後，顧衍才靜默地看著他緩緩說道，作為兒子他不得不替顧原澄清。

　　「誤會？」

　　顧衍點頭：「......沒錯。」

　　「小朋友，你知道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不想，凱撒聽了這話，就好似聽了什麼笑話一般嗤笑道：「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嫉賢妒能，所有所謂上流貴族該占的臭毛病他都佔全了，甚至過猶不及。他當年看我的眼神永遠都像是看一隻臭水溝裡爬出的臭蟲，只因為我是個孤兒院裡出生的混血雜種......」

　　......

　　「這樣告訴你吧。如果，當年不是他對我一次又一次的栽贓陷害，一遍又一遍的因為歧視妒恨將髒水往我身上潑，污蔑我殺死了老師......我或許根本就不可能背叛迪亞斯.....是他一步一步把我逼上絕路的。」凱撒眼中的恨意滿得幾乎溢出。

　　「不過，這樣也好，像迪亞斯這樣貴族至上的國度就該在這世上消失......」

　　「我一生有兩個願望，第一是找回我的愛人和他長相廝守，第二則是徹底的打敗你父親毀滅他和所有所謂貴族所擁護包圍的迪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