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顧衍稍作休息，不斷在腦海裡回想這方纔那場機甲博弈的每一個細節，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著他凱撒.希里克一定會捲土重來。

　　這場戰役絕不會那麼輕易結束。

　　正斟酌著自己該如何應對，他的個人終端就傳來了一個通訊請求——

　　來自他的父親顧原。

　　躊躇片刻後，顧衍終究同意接通了通訊。為了專心作戰他特意將自己的個人終端設置成了勿擾模式，僅有家人那一欄極少數的幾個特別用戶才能接通進來。

　　通訊請求接通的那一剎那，顧原的立體投影立刻呈現在了顧衍眼前。

　　「好久不見，爸爸。」顧衍對著立體投影，恭敬道。

　　「我聽說，皇太子殿下在白虎星出了事，精神峰值紊亂到了危險的地步，就連智力以後都有可能受到影響出現問題？」顧原看見他卻是皺了皺眉，在看到他身側坐著猶如雕塑一般的布魯斯時，神色更是不愉，連寒暄都無便開門見山，質問道。

　　顧衍十分平靜，並沒有隱瞞的意思：「誠如你所見，爸爸。」

　　「如果，不是亞沙曼家族的人過來告訴我這件事，你究竟還打算瞞我到幾時？」顧原冷峻的面孔上寫滿了震怒。

　　顧原的眉眼輪廓都和顧衍十分肖似。

　　歲月幾乎沒有在這個將近兩百餘歲的男人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讓他和他的兒子放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孿生兄弟。

　　唯一不同的就是氣質。

　　與顧衍如沐春風的溫潤親和力十足不同，顧原的週身的氣場十分冷峻而幹練沒有半分柔和，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冰冷禁慾感。

　　這使他看起來不像個omega，倒像個alpha軍人。

　　事實上軍校第一名成績畢業的顧原，縱使從來沒有進入過軍隊得到軍部的授勳，但卻扎扎實實的被人們在私底下譽為無冕軍神，作為秘書副手他曾遠程協助過已逝亞瑟林元帥進行過無數次星際戰役，甚至憑借自身能力曾無數次——

　　不使用抑制劑，也不使用alpha抑制過自己發情期的到來。

　　在當年的那一撥alpha從沒有人曾打敗他。

　　許多人都以為像他這樣的omega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任何一個alpha的標記，就此度過一生成為帝國omega中的一個傳奇，讓顧氏嫡系絕後。

　　——直到顧衍出生。

　　才打破了顧原這個不需要alpha的omega神話，即使已經通過手術消除了那個不知名alpha對他的標記，但卻無從改變顧原被alpha標記過的事實。

　　顧衍是他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而非，基因提供組合的機械產物。

　　「我覺得，我可以應付得了這些。所以，就沒有說——」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情，顧衍從來不會去向家裡尋求幫助。

　　顧原的眉眼，頓時變得鋒銳無比：「你覺得你可以應付？」

　　「是的，我可以。」

　　面對父親的詰問，顧衍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他有許多方面不像顧原，但在有些方面卻偏又出奇的相像，一如認定某件事就不會悔改的固執。

　　「我當初就勸過你，不應該因為賭氣抑或其他什麼目的就去隨意選擇自己的婚姻，和你相守一生相互扶持的只能是你的愛人，而非因利益締結在一起的合作夥伴——」顧原狠狠蹙眉，心裡難受得厲害，面上卻半點不顯。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的兒子和皇太子結婚並非因為愛情。

　　而是，為了帝國未來皇后的地位。

　　在迪亞斯帝國皇后的權力是很大的，只要自己的伴侶在世就會直接擁有一半的皇權，左右整個帝國命脈的發展，而非皇帝的附屬品。

　　換做其他omega或許不會在意手中可能擁有的這半壁江山，他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alpha對自己的寵愛，及如何實現自己作為omega的最大價值生養更多的孩子。

　　可顧衍不同。

　　顧衍的野心很大，他想要權勢想要許多許多，實現他作為一名軍人一名政客的價值，正是因為瞭解自己的兒子，顧原當初才沒有強烈反對這樁婚事。

　　「尤其，那個人身上還有亞沙曼家族的血統。」可是現在，他後悔了。

　　顧衍出於尊重，靜靜的聽顧原將話說完，但這並不代表認同：「我對於婚姻的選擇絕對沒有賭氣的成分在裡面，我選擇這段婚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不想聽你說這麼多——」

　　顧原驟然打斷顧衍未盡之語：「回來以後，立刻向國*務院和議會提交離婚申請，再大的事有我和顧家給你兜著，哪怕是賠上顧家的一切我也不可能看你和一個智障過一輩子的。」

　　鞏固皇室婚姻的契約之鏈雖然無法切斷。

　　但從法律上來說，顧衍是可以和布魯斯解除婚姻關係的。哪怕，顧衍以後都不再結婚，顧原也不想看他和現在的布魯斯過一輩子。

　　「我不會離婚的，既然選擇了這段婚姻，我就得對這段婚姻和布魯斯負責。」顧衍的態度十分固執：「無論，當初是出於什麼目的選擇結婚的，我都不會離婚，他是我的法定伴侶我有責任有義務在他出事以後照料他一生的......」

　　他早已習慣了和父親相處時的疏冷淡漠以及父親對他的頤指氣使，顧衍知道顧原這樣對他不是因為不愛他討厭他。

　　而是真的，扎扎實實的因為性格使然。

　　但他無權干涉自己的婚姻。

　　「你拿什麼去照顧他？你知道你的一生有多漫長嗎？你知道亞沙曼家族的血統基因有多麼可怕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拿什麼大言不慚的來跟我說一生！」顧原震怒。

　　亞沙曼家族的基因太過瘋狂太過可怕，沒有一個父親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因為一段沒有愛的婚姻，為一個瘋子賠上自己的一生。

　　即使，那個瘋子是皇太子。

　　顧衍才三十多歲，而他的一生長達五百餘年，這委實太過漫長了。

　　顧衍緘默不語似是對顧原的話有所觸動，眼神不知在看著哪一處，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只一味的沉默。

　　「啊，誒，啊，誒...」布魯斯看著顧衍，努力張著嗓子想要說話。

　　他並不懂顧原和顧衍究竟在說些什麼。

　　只潛意識的感到了一股危機感，讓他害怕讓他不得不開口。

　　顧衍驟然回神，萬分緊張得看向了布魯斯，他平時幾乎都沒有怎麼發出過聲音的：「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小....小衍....」

　　布魯斯眼睛紅彤彤的看著他，努力地從嗓子裡擠出了兩個字，顧衍沉默令他害怕，莫名的有了種想哭的衝動，他知道這個人名字的，也會說話，他沒有那麼笨......

　　所以，請不要丟下他。

　　「你會說話了？你能說話了是嗎？你聽得懂我們說話？」顧衍看著布魯斯，驚喜萬分，儘管過程很漫長，但不可否認布魯斯每一天都在進步在好轉。

　　這讓顧衍感到很振奮。

　　「小衍，小衍.....」布魯斯委屈的叫著他的名字，不住地往顧衍懷裡鑽，將頭埋進顧衍像只鴕鳥樣不住顫抖，懷裡緊緊地抱著顧衍不肯撒手，他害怕好害怕，他不想這個人離開自己，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對他這麼好了。

　　顧衍看著他這樣，一下子就心軟了。

　　輕柔的撫摸著布魯斯柔軟的金髮，安撫著他的顫抖，不住地柔聲誘哄承諾，道：「放心吧，我不會和你離婚的，絕對不會——」

　　布魯斯聽懂了他的話。

　　這才緩緩安靜了下來不再顫抖。

　　「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和未來嗎？顧衍！」顧原看著眼前的畫面，直覺看不下去，難以想像自己的孩子往後要這麼過一輩子。

　　在許多方面他都給與了孩子極大的自由，不干涉讓孩子去抉擇自己的人生。

　　因此，才造就了顧衍現在獨立自主的性格，顧衍從不是個蜜罐裡泡大的孩子，顧原曾經很驕傲有這樣的兒子。

　　——但現在

　　「我自己選擇的路，就是跪著爬著我也會把他走完。」顧衍的語氣堅定得難以震撼：「古中國，有句話，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爸爸您知道我一向都是不贊同這樣的婚姻態度的，選擇了一個人就應該對他負責。」

　　看著顧衍死不示弱的樣子，顧原有些質疑起了自己的教育問題：「小衍......」

　　「爸爸，我很尊重您，我也希望您可以尊重我。」顧衍示弱道。

　　顧原無力垂眸。

　　再怎麼強悍的父母，在與自己的子女鬥法時，只要子女狠下了心腸絕不動搖，就已注定了必敗無疑的結局。

　　不是因為鬥不過。

　　而是，因為捨不得傷害。

　　就在這時，路西法突兀的提示音驟然響起：「前方傳來機甲阿斯蒙蒂斯通訊請求，請求進行視頻通話，是否同意？」

　　顧衍手疾眼快的關閉了同顧原的通話：「同意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