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秀王府
蕭山道:「我……那天得罪了普安郡王,害怕他怪罪,不是很敢去見他……」
虞允文愕然道:「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他怎會一直惦記?再說了,你又能做出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來讓他一直惦記?」
蕭山無言以對,心知不論怎麼緊張,終歸是要去見的,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上前對守在門口的侍衛道:「還請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是故人來訪。」
守在門外的侍衛見兩人雖然衣飾雖然普通,但氣度不凡,不敢怠慢,將兩人引入客廳,又泡茶招待後,就前去請趙瑗了。
王府內修建的非常樸素,客廳雖有裝飾,看起來也並不怎麼華麗,廳堂掛著一幅山水,桌椅皆是舊物,蕭山坐在椅子上,沒心情喝茶,只是在想著,趙瑗會不會直接把自己趕出去。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虞允文說:「賢弟,你說如果找普安郡王籌措軍費的話,能弄到多少?」
蕭山皺眉道:「他哪裡會有錢?往日在臨安的時候,俸祿還不夠用,都是官家拿自己私庫的錢貼補他的,等會別提這事兒,省得他為難。」
虞允文笑了起來,說:「賢弟,你的眼光還真是……太不識貨了!」
蕭山剛想開口問他為什麼,就忽然聽到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那聲音十分熟悉,令他不由的起身,朝著門口看去,趙瑗的影子就這樣突兀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趙瑗身上穿著白色的素服,顯得身材修長,陽光就灑在他的肩頭,將他渾身都罩上了一層光暈,他的腳步在門口的時候猛然止住,然後目光盯在了蕭山的身上。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互相看著。隔得近了,蕭山發現趙瑗瘦了很多,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往日豐滿的面頰此刻已經有些凹陷,皮膚依舊很白,但下巴尖的嚇人,顯得眼睛變大了很多。趙瑗的唇緊緊的抿著,嘴角的微笑凝固在那裡。
蕭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好的那些開場白都似乎沒有什麼作用,倒是趙瑗先開口,語調平淡:「你怎麼來了?」
蕭山躬身行禮:「因路過,想起殿下就在附近,所以過來看一看。」
蕭山低著頭,雙眼只能看見自己的鞋子和面前的青石板地面,卻看不見趙瑗的神情,只聽得見他的聲音:「遠來是客,不用站著了,坐吧!」
趙瑗一邊說,一邊走入廳中坐了主位,卻只和虞允文交談,並不和蕭山說上半句話。
虞允文說話之間直往蕭山臉上貼金,一會兒說他練兵有素,一會兒又說他很有見識,聽得蕭山內心汗顏。等講到遇見完顏亮的時候,趙瑗倒是插嘴問了幾句。
虞允文又問候趙瑗近來的情況,趙瑗的語調平淡,只是說沒什麼特別的,回答家中,見了兒子,閒來無事,就逗兒子玩兒。
蕭山注意到當趙瑗提到自己兒子的時候,臉上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蕭山有很多話想對趙瑗說,但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且又有虞允文在一旁,蕭山根本插不進去話。
他只有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後來聽得兩人在討論兒子的時候,便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趙瑗看也沒看蕭山,只是說了聲「隨意,不用拘束。」
蕭山見趙瑗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心裡湧起一股沮喪。但隨即便散去,他信步走出廳外,四處亂逛。
趙瑗的父親雖是秀王,但也是隔了很遠的宗室,並沒有特意修建的秀王府。
趙瑗的住處和普通的富戶沒什麼太大區別,一樣的青磚白瓦,甚至有些地方還顯露出破舊的顏色,顯然很長時間沒有翻修過。
王府後院和前院分的並不開,蕭山逛了一會,就到了後院。後院中有著一株三人懷抱的柳樹,葉子都已經枯黃掉落,光禿禿的枝條垂下,在風中微微的搖擺。
蕭山想起來趙瑗曾經說過,以前家中有棵柳樹,小時候常常在樹下玩耍。他伸出手,無意識的拉扯著那些垂下的柳枝,卻忽然聽得身後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喂,不要亂動我的樹!」
蕭山回過頭來,看見一個小孩站在我身後,雙手叉腰,正瞪著眼睛一臉神氣的看著自己,那小孩身後跟著一個奶媽。
那小孩兒長得和趙瑗有幾分相似,都是好看的杏眼,一看就知道是趙瑗的兒子。但所不同的是,這個小孩臉上肉呼呼的一團,讓人想要忍不住捏一把。
蕭山來了興趣,蹲□,朝那孩子招手。
那孩子立刻耀武揚威的衝到蕭山面前,趾高氣昂的質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我從來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家僕麼?」
蕭山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趙瑗看起來很老成,但他兒子倒是可愛。
蕭山反問:「你叫什麼?」
那小孩鼓起肉嘟嘟的腮幫子,雙手背在身後,裝作大人的模樣踱了兩步,道:「我姓趙,叫趙愉!你叫什麼?」
蕭山想起來歷史上最後接替趙瑗當皇帝的並不是這位趙愉,趙瑗第一個孩子最後的命運究竟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但可想而知,他恐怕不是夭折,就是出了別的變故。
蕭山道:「我叫蕭山。」
趙愉馬上驚叫了起來:「你就是蕭山!我知道你,我爹說起過你!」
蕭山萬萬沒想到,趙瑗會對自己兒子提起自己,便問道:「你爹怎麼說我?」
趙愉歪著腦袋,眨眼睛看著蕭山,過了一會兒又搖頭:「長得一般嘛,沒我爹說的好看。」
蕭山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趙愉有說:「聽說你武藝很厲害,是真的嗎?」
蕭山笑道:「假的,你爹騙你的!」
趙愉馬上不高興起來,嘟著嘴:「不許說我爹的壞話!」
趙瑗在廳內,和虞允文聊了半晌後,便道:「天色也不早了,遠道而來不容易,留下吃頓飯再走!」
虞允文欣然答應,趙瑗便命下人前去準備酒菜,自己和虞允文一起出廳,信步而行,忽見到自己兒子騎坐在蕭山的身上,還在拍手:「我贏了,我打倒你了,我才是天下第一!」
趙瑗臉色一沉,便朝著兒子訓斥道:「愉兒,不准胡鬧!」
蕭山和趙愉玩兒的正高興,忽然聽見身後趙瑗的聲音響起,嚇了一跳,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趙愉卻扯著蕭山的褲腳,問:「你怎麼跳起來的?教我!」
趙瑗的臉色變得有些青黑,呵斥道:「愉兒,過來!」
趙愉嘟著嘴,小手抓著蕭山的褲腳朝趙瑗吐舌頭:「不過去,我要跟蕭叔叔玩兒!」
趙瑗疾步走過去,拉了兒子的小手,想要責罵兩句,卻不忍再開口,只是十分愛憐的道:「看你渾身弄得髒兮兮的,爹帶你去洗乾淨,洗乾淨了給你好吃的。」
趙愉便抱著趙瑗的脖子開始撒嬌:「爹爹抱!」
趙瑗看著兒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將他抱起,趙愉的奶娘趕緊上前,行禮道:「殿下,奴婢帶小王子前去清洗!」
趙瑗笑道:「不必了,我親自來好了!」
說著便把趙愉抱走了,虞允文走到蕭山身邊,對蕭山低聲道:「看來普安郡王很愛兒子。」
蕭山有點失神的看著趙瑗的背影,過了一會兒點點頭:「嗯,是的。」
說道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由的想起了歷史上趙瑗的命運,心中感到一陣發悶。
晚飯趙瑗親自招待,席間也和蕭山說了兩句話,但語氣始終是淡淡的,晚宴過後,趙瑗客氣性的留宿二人:「天色已晚,就在府中住一夜,明日再走吧!」
虞允文沒有絲毫停頓,便欣然答應下來。
趙瑗有些意外虞允文竟然毫不推辭,他根本不想留宿兩人,原本打算對方一客氣就立即順水推舟,但沒想到對方竟然連客套話也不說一下。
話已出口,無法收回,趙瑗只得給兩人安排住處。好在王府空房間甚多,也不是很麼難事。
蕭山晚間回到自己房中的時候,還是鬱悶無比,他本來是想要找趙瑗解釋一下那天的事情,但從早到晚,趙瑗對自己總共說的話沒超過三句,且一直有人在身邊,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倒是虞允文前來勸他:「賢弟,既然已經來了,還是趕緊向殿下化解開誤會的好!做臣子的,和殿下賭氣總不是好事!」
蕭山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混下去,混出名堂,還是應該和趙瑗好好的說開,至少不要把關係弄得像現在這樣僵硬。他在肚子裡想好說辭後,便走出房外,問明府中下人,趙瑗正在書房,便朝著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