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周之後，《龍雀》劇組。

　　賽琳娜畫完妝之後一直在專用化妝間裡等著，她的御用化妝師和兩個助理也坐在旁邊，跟著她一起無聊的刷網頁。

　　未來世界上網更加人性化，每個人手腕上都有一個自出生以後就佩戴的手環，上面有每個人的個人信息和身份代碼，同時這個手環能上網還能做通訊。

　　不過手環能展開的光屏很小，一般用做上網的工具比較多的還是移動光屏，功能更全更人性化，可以展開三維立體影像，畫面也更加完整清晰。

　　賽琳娜在娛樂版實時新聞上看了看，沒看到有什麼爆炸性的重磅消息，便點開自己在社交網站FW上的主頁面，讓助理幫自己拍了一張照片傳送了上去，配了一行文字——劇組第一場戲，希望今天一切順利！【緊張】【緊張】

　　發送上去之後賽琳娜過了十幾秒又重新刷了一下，果然已經有了很多回復，點開一看，基本都是自己的粉絲在說加油，當然也有人關注到了細節，問道——為什麼會是緊張的配圖？難道我們家女神今天要和男神演對手戲！？？？第一場就是？！

　　賽琳娜看到這條回復滿意的笑了笑，她這人還是挺有心機的，懂的怎麼不動聲色地吊起觀眾的胃口，雖然上次張凱的節目沒拿到，但好在她現在手裡有一部和阿諾德搭檔的電影，好歹她還是女一號。

　　只要把握機會，賽琳娜知道自己往後的路還能走很遠，她很珍惜這次的機會，就想靠著這部和阿諾德搭檔的電影再大火一次，更上一層樓。

　　那條和阿諾德相關的評論出來之後，果然後面的反響不錯，很多粉絲都開始尖叫著喊男神，熱情的回復，希望賽琳娜等會兒能發一張阿諾德的照片出來讓他們舔舔屏幕，評論轉發量和鮮花量都開始急速飆升。

　　賽琳娜今天特意帶了自己的化妝師，那化妝師在旁邊看到了賽琳娜發的東西，特別羨慕道：「你光這個鮮花量就能賺不少吧？」FW裡點贊用的鮮花量是需要付費的，鮮花就等於是賺的真金白銀，所以很多藝人都樂於開通FW。

　　賽琳娜把手環一扣，關掉了主頁面，聳聳肩不置可否。但臉上的神色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雖然今天第一天進組還沒有見到阿諾德，但她已經能想像這部電影播出之後的反響了——她是女主角，她肯定能徹底再火一把！

　　賽琳娜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根本就懶得回復剛剛化妝師說的話，化妝師自討沒趣，有些不高興的把移動光屏拿了出來看新聞。

　　大明星在專用化妝間裡晃悠，兩個助理當然不好坐著玩兒，老老實實站了起來等候吩咐，賽琳娜私底下的牌可不小，也就是對著經紀人的時候態度會特別好，她轉了轉，覺得有些沒意思，突然抬頭問道：「怎麼外面這麼安靜？」

　　雖然是專用的化妝間，但隔音效果其實並不怎麼好，但今天屋子裡安靜的有些詭異，被賽琳娜這麼一說，兩個助理這才注意到不對，其中一個朝門口走過去要看看情況，剛剛那被大明星忽視掉化妝師才慢吞吞吭聲道：「沒什麼，不就來了個亞裔新人麼。」

　　亞裔新人？兩個助理面面相覷，可賽琳娜這個參加過交流會的人卻不可能不知道「亞裔新人」這四個字的意思。

　　這段時間圈內早就把消息傳瘋了，純血統又漂亮的亞裔，一張完美的東方面孔，拍得出神入化的宣傳照片，還有簡安寧這個資深經紀人當後盾。

　　賽琳娜一聽說「亞裔新人」這幾個字，首先映入腦海裡的就是那個新人的臉，但她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新人應該還沒正式出道吧？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拿到《龍雀》這種等級電影裡的角色？！

　　賽琳娜心裡下意識的想要否認，她覺得不可能，但一想到那新人背後的公司和經紀人，又隱約覺得不是沒有可能，她想了想，索性朝門口走去，打算親眼去看看。

　　結果一拉開門，門外果然空蕩蕩的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兩個工作人員從門口經過。

　　賽琳娜帶著妝出來把他們嚇了一跳：「劇組的人呢？」

　　其中一個男的愣了愣，指著前面道：「哦，阿諾德來了。」

　　賽琳娜順著那方向笑了一下，表情明朗了很多，點點頭把門關上了，她就知道麼，怎麼可能是那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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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裝間，西澤幾乎是被人團團圍住的，簡安寧差點就要瘋了！

　　「退後退後！不要超過這條線！還要化妝呢！」簡安寧就像一隻護著雞崽子的老母雞，語氣卻彪悍的很，又抬起手指著好幾個人道：「拍照就自己存著不許發在網上！！保密的！聽到了沒啊？」

　　可是根本就沒人理睬這只護崽子的老母雞，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化妝鏡前已經換了服裝正在化妝的西澤！

　　《龍雀》這部電影的時代是宇航紀年，以當年著名的「基因戰」為大背景，講的是一個僱傭兵為了保護「代號為『龍雀』的逆轉類基因」大逃亡的故事。而在這個故事裡，西澤飾演的「艾爾」是把基因交給僱傭兵的老僱主的兒子。老僱主曾經救過僱傭兵，把「龍雀」交給僱傭兵的同時也把自己的托付給僱傭兵的團長Jo。

　　在這個故事裡，「艾爾」是個身體孱弱卻有著豐富的內心世界極具感染裡力的陽光少年，所以早在接下這個角色之後，西澤就開始了悲催的減肥生活。

　　西澤當時為了以煥然一新的面貌參加交流會，之前每天在健身房裡呆好幾個小時，現在好了，為了演好那位「身體孱弱」的少年，西澤只能天天在家裡餓肚子消耗身體的蛋白，每天早上吃點青菜，吃完了之後就餓著，也不能運動，天天往床上一躺，偶爾起來喝點水，足足兩個星期都這麼熬過來的，終於熬到開機這一天。

　　本來餓了兩周人都沒什麼精神，體型也瘦弱下去很多，練出來的小肌肉全沒了，跟著簡安寧進劇組的時候都有點飄飄然的，感覺隨時腳下一陣風就能羽化而去，可把西澤弄的難受死了。

　　可誰能想到，就是他現在這副樣子才特別招人疼招人愛！！

　　如果之前西澤給人的感覺還是個有精神又懂事的大小伙兒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徹底蛻變成了一個孱弱惹人憐愛的少年！皮膚白，瘦的下巴都尖凸了出來，白襯衫之下是一身瘦弱的小身板子，可他卻有一張稀罕的純東方的面孔，眼睛還又大又亮，看向人的時候眨巴眨巴眼睛。

　　他麼黑眸怎麼能那麼好看？！自帶美瞳和眼線麼？……嗷嗷嗷嗷嗷。

　　西澤壓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別人眼裡是個什麼樣子，但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是真的快沒什麼精神了，今天早上才喝了一點營養劑維持體力，出門之前照鏡子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弱雞，可是自己眼裡的弱雞在別人眼裡卻是嬌弱的萌萌兔！還是自帶眼線和黑色美瞳的那種！！

　　劇組徹底沸騰了！！嗷嗷嗷這就是之前傳說中那個亞裔新人麼？嗷嗷嗷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嬌弱？快到姐姐懷裡來！！姐姐來好好疼愛你！

　　亞裔在圈內很稀罕，一般情況下只要以亞裔血統進入娛樂圈，多少都會被開綠燈，更何況是西澤這種一張臉都寫滿了「老子血統很純」的臉。

　　這邊劇組還沒正式開工，那邊西澤換衣服的服裝間就圍進了一撥人，西澤換完之後剛推門出來，差點沒被閃光燈閃瞎了眼。他今天第一場戲是一套迷彩，深綠色和他白皙的皮膚形成特別鮮明的對比，色調差把他此刻有些虛弱的氣質襯托得剛剛好，所以他一推門出現在眾人視線裡，就被一堆尖叫圍住了。

　　說實話西澤其實挺享受亞裔現在的待遇的，要知道他那時候的亞裔在好萊塢可相當不好混，如今有這種處處開金手指的劇情，簡直感動地他想哭，可惜沒力氣哭，只能扯出個笑容回送給大家。

　　簡安寧護著他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路，卻硬是沒殺出服裝間，最後嗓子一吼：「我們還要去化妝呢！要趕不上時間了！」

　　擠在最前面的幾排人拿移動光屏錄像拍照，嘴裡朝後面吼著：「化妝師？？化妝師！？快叫化妝師喊過來啊！」

　　其中一個女人跟著喊了句，突然把光屏一放，大聲道：「臥槽！我就是化妝師啊！！！」受到了周圍機關鎗一樣嫉妒的目光。

　　西澤現在確實沒什麼力氣，其實不用餓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湯姆知道他為了電影在節食之後特意關照他，今天把所有艾爾最虛弱的戲份都演完，為了保證劇情的真實性，所以讓他務必今天以最虛弱的狀態過來。

　　西澤當時想說虛弱我能演！！可看看湯姆那麼敬業，自己作為演員便不好推辭，西澤也想敬業的好好演戲，就算外掛滿身，他也希望自己是有實力能夠拿出來的，不能一直靠著這張臉過日子。

　　包間人太多，擠不出去就只能在服裝間化妝，幸而今天配備的服裝不多，其他演員該送的衣服都送過去了。

　　化妝師給西澤化妝，其實沒什麼好畫的，基本要求就是虛弱，現在西澤的狀態就已經是最好的了，化妝師一邊拍了一些粉一邊心疼的不行，以前也見過演員為了演戲逼自己的，沒見過這麼賣命的，尼瑪竟然還是個這麼嶄新的新人。

　　簡安寧把人擋在兩米之外，西澤在鏡子裡看看身後的眾人，還是笑著朝他們打招呼，把一堆人的心就給勾過去了，化妝師靠西澤最近，嘴裡忍不住道：「就算要配合演戲，也不能把自己餓成這樣。」

　　身後一堆腦殘粉狂點頭，西澤只能開口道：「今天的戲份過了就不用這樣了。」

　　有人在後面心疼地捂胸口，「你要多吃點，我那裡有營養劑，你等會兒演完就吃一點。」

　　簡安寧現在完全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眾人，驚愕的站在那裡，太神奇了，西澤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能一下子讓一堆劇組人都這麼心疼他？尼瑪這個看臉的世界要不要這麼瘋狂這麼讓人歡喜啊？！

　　簡安寧心裡吐血，嘴裡卻順著西澤弱勢的態度，跟著可憐巴巴道：「哎呀，我們西澤這次為了演好艾爾這個角色餓了十幾天呢，就是為了把肌肉蛋白都消耗掉，營養劑也是早上來的時候剛剛吃的，要不是怕撐不住演戲，他還不肯吃呢！」

　　於是一堆女人同戰線開始指責西澤太不懂的照顧自己：「怎麼能不吃呢？多少要吃一點？也太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了。」

　　西澤哭笑不得，未來世界的人類果然在言行上更加開放行為舉止更加直白坦然，雖然會覺得有些囧，但被照顧的感覺還是挺好的。不過有一點讓他蠻困惑的，好像現在男人裡喜歡明星的人也挺多的，他從鏡子裡發現身後一堆人裡竟然有好幾個男的？！

　　劇組的人在簡安寧言語的撩撥下越來越心疼西澤，尤其在知道他今年剛出道才十九歲時更加心疼他，化妝師捨不得從化妝台走開，特別慢特別細緻的給西澤上妝弄頭髮，出來的妝容效果讓西澤在化妝台的燈光下顯然又殘弱又嬌美又帥氣，於是又擊中了一堆腦殘粉的小心臟。

　　湯姆到劇組之後，劇組裡的工作人員才不得不回復正常，幹幹嘛幹嘛去了，副導演跑來找西澤，讓他趕緊過去，第一場換了，先拍他的。

　　西澤已經準備好了，站起來問道：「哪場？」

　　副導演道：「艾爾死掉的那場。」

　　西澤：「……………………」沒想到重生之後第一場戲就這麼大吉大利……

　　未來世界拍戲的方式現在分很多種，因為科技發達，小飛蟲可以替代拍攝很多分鏡頭，當然在拍攝大場面的時候用到的更多，不過有一些近景還是需要正常的拍攝流程，而那些流程很多都是西澤過去熟悉的。

　　室內拍攝場地早就搭建完畢了，是一個廢棄老樓的房間，電影裡艾爾就是在這裡死去的，在黑暗的骯髒的房間裡，和他本身外向陽光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西澤入場的時候就感覺氣壓不對，他感受了一下，猜測應該是阿諾德到了，果然，湯姆正和一個穿著一身迷彩的高大男人說話，看體型應該就是阿諾德無誤。

　　西澤在整個劇組已經火了一把，他一進來就有一堆人嘰嘰喳喳和他打招呼，還有人把手裡的營養液舉起來，示意他們都準備好了。

　　西澤還是第一次進一個陌生劇組這麼受人關注的，心裡很感動，朝周圍人感激的笑笑，湯姆也很快因為片場內的動靜發現了他的到來。

　　湯姆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兩周他的女編劇就因為西澤主動修改了幾十遍的劇本，寧可沒日沒夜改劇本自我摧殘折壽也要把「艾爾」這個角色打造得完美無缺討觀眾喜愛，這才有了現在這一版本的終極劇本，但是湯姆有預感，搞不好之後還是會改動細節。

　　湯姆和阿諾德話說了一半，轉頭去看西澤，阿諾德也跟著轉頭，看到西澤的時候愣了一下。

　　湯姆差點把手裡的擴音器給摔了：「不知道這一場是演死人啊！！哪個化妝師畫的妝？？這是去赴死還是去選美啊！？」

　　在片場負責補妝的是另外一位化妝師，聽到動靜趕緊跑了過來，以為導演小題大做，結果一看西澤的妝容直接醉了，畫的確實很細緻，但問題是——就撲了粉連個眼線都沒畫！！人家本來就長得帥啊導演！！長得帥不能赴死也不是他的錯啊！！

　　化妝師只能隨意拿著刷子在西澤臉上掃掃，一邊低聲對西澤道：「別生氣，湯姆就是這個脾氣，習慣了就好。」

　　湯姆發完了火也發現了關鍵所在，好像不是妝容的問題，確實是西澤本人長太帥，於是便不吭聲，只朝搭建的場內指了指，對西澤道：「 你過來，我給你說一下。」

　　西澤走過去，經過阿諾德的時候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阿諾德看看他，依舊那副傲然的表情，沒吭聲。

　　湯姆走到場地中央，讓燈光把燈打好，示意了西澤躺下，西澤便躺好了，台下隱約有些小小的騷動，並不影響湯姆說戲。

　　湯姆道：「這場戲你要死的很平靜，你知道『艾爾』性格如此，對什麼都很積極樂觀，對死亡也一樣，所以你不能表現出恐懼。平躺著就好，如果沒法和阿諾德對戲就看著其他地方說，後期幫你做一下。」

　　西澤本來就餓，一躺下下意識就要有些昏，點了點頭。

　　湯姆又道：「這一場堅持一下，後面的戲就不用餓著了。」

　　西澤點頭，沒說什麼，閉著眼睛找了一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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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諾德看到西澤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他之前就見過西澤，最早是在交流會上，當時就知道這個亞裔新人靠著這張臉就可以橫掃娛樂圈，但在張凱那裡試鏡的「奧萊」讓他印象深刻，《Player》最後的東方角色便定了他。

　　但與其說是張凱定的，倒不如說是他定下來的，因為張凱曾經猶豫過，導演組覺得周洋更合適，畢竟這種類似真人秀的節目裡還是需要有一個耍寶的角色來調節氣氛，周洋當時表現得非常好，把導演組都給逗樂了。

　　但阿諾德覺得那個亞裔新人可以，他抱著一點個人欣賞的態度，還是把人給內定了，當然，對外並不會這麼說。

　　其實那時候阿諾德是不記得西澤的名字的，一直沒記住，他性格如此，骨子裡很傲，對不關心不在意的事情便不去記，新人很多，他也不可能各個都記得名字。

　　直到兩周之前，sam告訴他，湯姆電影裡艾爾的角色定了，就是西澤。到這個時候阿諾德才算真正記住了西澤這個人，原因無他，因為這個角色讓湯姆和編劇組同時決定把劇本大換血，將原來的艾爾改成了現在這個版本的艾爾。

　　阿諾德要是這個這時候還不在意西澤是誰就真的是沒心沒肺了，而讓他驚愕的是，西澤竟然就是那個亞裔新人！

　　這個新人給了太多人驚喜和驚訝，也給阿諾德帶來了驚愕，他就像久旱之後的甘霖，憑著一張東方面孔和完美的演技俘獲了眾多人的心。

　　而現在，西澤就這樣出現，帶著一張虛弱的卻又堪稱完美的面孔。

　　據說為了把身上的一些肌肉減掉餓了兩個星期，因為狀態剛剛好是湯姆需要的，便把這場戲調到了第一場。阿諾德對這個新人的認識再一次刷新，略微生出了一些好感來。

　　湯姆走下來，走到攝像機後面，阿諾德便走上去，在西澤旁邊辦蹲下，場外燈光一滅，只剩下佈景內一盞昏黃色的燈光。

　　打板，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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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骯髒的地板，擠滿灰塵的角落，刺鼻的霉土味充斥在鼻尖，黑暗的房間內點著一盞發出微弱燈光的手提燈，昏黃色的光圈之外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塵土和這骯髒的房間，而光圈以內是艾爾平靜的面孔和Jo被面具擋掉的半張臉。

　　艾爾穿著一聲乾淨的迷彩，面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迷彩服之下是瘦弱的身形，可面孔卻是安詳寧靜的，就像他一直給人的印象，乾淨開朗又陽光，好像即便死亡也無法將他拉入黑暗的深淵。

　　Jo單膝跪地，低頭看著他，面具本就擋去了一半的面孔，低頭垂眸又遮住了他眼裡全部的情緒，他好像很平靜，可繃直的後脊樑卻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艾爾慢慢睜開眼睛，黑色的睫毛若展翅靈動的蝶，他不像一個將死之人，黑眸反而閃亮亮的，在睜眼之後看到了Jo，張口道：「我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可以和爸爸團聚了。」

　　Jo終於抬眼，冰藍色的目光沉沉看著他，鬆開了一直繃緊的脊背，低頭彎下腰，目光一動不動，好像一眨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了，他自始至終一直沒有開口。

　　艾爾笑了笑，眼中沒有將死之人的恐懼和難過，他也很平靜，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在這個時候，在這樣骯髒的房間裡，他的笑容反而更加純粹簡單。

　　那應該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沒人知道艾爾看到了什麼，可是他的目光投向黑暗中的天花板，好像看到了讓他開心的幻象，他的黑眸透亮如潭水，漂亮的面孔在此刻若綻放的花朵，開出濃郁的美。

　　艾爾的目光轉回來，看向Jo，終於道：「我以前，特別想看看你面具後面的樣子。」

　　Jo的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扣住了掩藏在頭髮下面的暗扣，可艾爾卻搖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好奇心害死貓，萬一你長得太醜，我嫌棄你，死的都不安心。」

　　Jo沒有接話，只是手又慢慢放了下來，那隻手落在艾爾的肩膀上，輕輕的放著。

　　艾爾笑的很開朗，像跳躍的音符，好像此刻根本不是在面臨死亡，他像平時一樣咋咋呼呼的，說了不少話，說他小時候偷偷進他爸的實驗室喝了一瓶化學劑，差點被他爸打死；說他一開始其實不喜歡Jo，因為太冷太難相處了；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其實就是安安靜靜找個地方生活，不過現在發現冒險其實挺有意思的……

　　Jo一直沉默跪立傾聽，像他們過去相處的每一刻那樣。

　　可艾爾掛在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淺越來越淡，那雙眸子卻一直像深潭一般又黑又靜謐。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突然靜謐地沒有一絲聲音，昏黃的光圈只圈住了兩個人的身影，艾爾閉上了眼睛，嘴角淺淺笑著道：「Jo，再見。」

　　那句「再見」就像個休止符，聲音戛然而止時，也終結了一個年輕的生命。

　　Jo久久未動，只是輕放在死去少年肩膀上的那隻手緊緊的捏住。

　　【卡！】

　　湯姆這一聲「卡」剛剛落地，只見好幾袋營養液像扔沙包一樣被扔上了場中央，其中一袋子砸在阿諾德胸口掉在了西澤的肚子上。

　　西澤睜眼就看到自己肚子上一袋子營養液，想都沒想，抓過來直接張嘴就啃，尼瑪虛弱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