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說的是真的嗎?
月黑風高的夜晚,戴敏敏站在一塊墓碑旁,手拄著根棍子,執行孟秋鬼節,負責在試膽大會發放“到此一游”證明的任務,但她的腦子裡想的都是前兩天,聶凡與她的一番對話。
她到現在,還是有種身處夢境中的感覺。
那個人說,再等他一會兒,他就會正式請媒婆來提親了。
那個人又說,他很崇拜他的姑丈,所以跟他姑丈一樣身負異能的她,他也一樣是崇拜。
他崇拜她?
有沒有搞錯?
他只要別怕她、別避她如蛇蠍、不敢近她三尺以內,她就要阿彌陀佛,感謝天地了,怎料想得到,他意說他崇拜她?
她應該帶他去醫館給大夫瞧瞧,是不是因為太忙所以累出病來了,才會胡說八道一番。
事情太過順利,出乎她意料之外,所以她反而覺得不真實了。
那日,他送她到家,怕她闖禍的母親與姑姑一直在家門口守候,一知道聶凡願意娶她,兩人像天上突然掉了一頭黃牛……不對,天上掉黃牛會開心的是陳大山,應該說是天上突然掉了銀兩給母親,佛祖現身在姑姑面前一般的驚喜,還迫不及待點頭答應,把女兒嫁了。
母親啊母親,姑姑啊姑姑,你們都不覺得這知縣大人在已知她底細的情況下,答應得如此乾脆,很有問題嗎?
還說什麼她隨時都能嫁的。
這麼急呼呼的好似她沒人要……好吧,她的確沒人要,所以她更納悶為什麼這個人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害怕她會為家人帶來不幸。
不遠處有躊躇的腳步聲傳來,她猜應該是參加試膽大會的第一個人過來了,她連忙將披散下來未綁的頭發弄亂,躲到墓碑後頭,准備嚇人。
工作人員除了她還有三個膽子較大的男人,他們是在前頭扮嚇人的鬼,她是最後一關,位於墓地深處,最是陰森恐怖。
當人走近,她拿起棍子在空桶子上敲擊,發出的聲音將人嚇得膽戰心驚,等靠近墓碑時,她再突然跳出來嚇人,未落荒而逃者,才能發放證明——上寫有“到此一游”的木牌一塊。
因為只要拿到證明木牌就可以得到黃牛一頭,所以規定只能單獨一人參加,沿途都有各式各樣的嚇人道具,能走到她這一關的,算膽子夠大了。
腳步聲逐漸近了。
她咬住紅紙裁成的長舌頭,雙手抬起,正准備跳出墓碑時,忽然聽見一聲——
“戴敏敏。”
嚇!
這下變成她被嚇到了。
一顆頭突然從墓碑上方露出。
“你果然在這。”
為什麼夜晚也可以看見日陽?
她驚訝瞪著朝她咧嘴而笑,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的聶凡。
她拿下嘴上咬的舌頭,問:“你為啥在這?”
往年縣令從不參與的,畢竟縣令年事已高,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嚇死的。
“這是縣府辦的活動,我當然要來看看。”也是他上任以來,第一次舉辦的縣民活動。
工作人員分派任務時,她並沒有瞧見他,猜測他可能是活動開始時才出現的。
“恭喜你通過試膽大會。”戴敏敏拿起放在地上的木牌交給他。
他推開,“我干啥跟縣民搶獎品。”
他走過來墓碑後,蹲在她身邊。“你要干嘛?”他蹲在這干啥?
“我瞧這挺好玩的。”他脫開身上的外衣,裡頭赫然是件全白的衣服。“陪你一起當鬼。”
她詫異瞪眼。
“這舌頭給我咬吧,不然我沒道具。”他說著,從她手中拿過假舌頭,含進雙唇間。
一雙水眸更是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那個假舌頭……那個假舌頭……她剛剛咬過的……
“對了,”他拿下舌頭方便說話。“你當這個工作人員多久了?”
“兩三年了吧。”她忍不住盯著那舌頭瞧。
“你會害怕嗎?自己一個人在墓地?”
“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沒見過屍體。”那個舌頭,有兩個人的齒痕。
“沒、沒事。”被發現的她有些難為情的別開眼。
“還是你比較想要咬舌頭?那不然我來敲桶子吧。”
他將假舌頭塞回她的嘴裡,拿走她手上的木棍。
她現在嘴裡是……是……他咬過的假舌頭?!
戴敏敏覺得她快暈厥了。
振作點呀,戴敏敏,從小見過一堆屍體,已經養成天不怕地不怕性格了,干啥跟個男人咬同塊假舌頭就心髒跳得飛快,還緊張得要命?
“那個……”
“嗯?”正敲著木桶玩的聶凡轉過頭來。
戴敏敏拿下舌頭——不知為何有些戀戀不舍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上回你說崇拜我,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縣官可以說假話的嗎?!”他以略帶責備的眼神回視她。
“嗯咳……”她清了清喉嚨,“我也老實說啊,這十九年來,沒有男人敢跟我求親,因為他們都怕若娶了我回家,說不定後院不知何時會冒出一具屍骨,”她抿了下唇,“是被我克死的。”
她也不知干啥跟他說這些,她應是最怕他聽到這些閑言閑語的,或許她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想娶她吧。
真不曉得她這麼介意這點干嘛。
想盡力法讓生米煮成熟飯,人先嫁了才是正確的呀,這樣坦然告知,萬一他真生了懼意,不想娶了,這人生可能唯一一次天上會掉餡餅的機會,可就沒了啊。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知道嘛。
她就是……在意著他的想法。
比她自以為的還要在意許多許多……
“那我告訴你啊,我命可硬了。”聶凡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小時候曾遭人販子綁架,人都被帶到百裡外了,還是被我姑丈救回來了。”
“真的假的?”他竟然被綁架過?
“還有次從樹上摔下來,竟然只有一些擦傷。”就是那次之後,姑丈決定教他武功的。
“連腿都沒斷?”
“健壯得很呢。”他敲敲自己的膝蓋。“有次去溪邊游水,忘了那時剛下過雨,溪水突然暴漲,我被衝得老遠,結果還是自己爬上岸了。”
“真是大難不死啊。”果然命夠硬。
“上京趕考的時候,遇到搶劫的賊人,幸運脫逃了。”
“那是因為你會武功啊。”
“當時十幾個人圍上來呢。”場面很驚險的哪。
“那你怎麼脫逃的?!”她好奇。
“我輕功好啊,一下子就逃得老遠。”
還好那時候他是自己先走,扛著行囊的小成跟喜兒遠落在後頭,否則他是無余暇救他們的。
“還有一次……”他聽到了腳步聲,“等等,有人來了,待會再聊。”
“喔,好。”她連忙將假舌頭戴上。
腳步聲近了,聶凡一臉猙搏樣的敲著桶子,戴敏敏以眼角偷睨他,除了家人以外,意有個人主動陪伴她,讓她覺得好溫馨、好開心……
試膽人近墓碑了,兩人不約而同一起跳出,聶凡還追著人家跑,沒料到應該只有一個的鬼竟變成兩個的試膽人,嚇得屁滾尿流,差點腳軟暈厥。
人跑了,聶凡開心地撫掌大笑。
“哈哈……好玩!好玩!”他手拿著棍子,躲回墓碑後。“我們剛說到哪了?”
“說到你命很硬。”
“對對對。”聶凡點頭如搗蒜。“所以你想克死我,等下輩子吧。”
戴敏敏臉紅了紅,覺得他好像是真心想娶她的。
他真的一點都不嫌棄她……的樣子。
聶凡瞧她似乎還有些糾結,想到師爺說她穢氣,男人怕她克夫,再想她為了不再發現凶案件,故閉門不出,一股憐惜之意油然而生。
“很委屈吧?”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頭。
她訝然抬眼,一股然氣在眼眶裡打轉。
“沒、沒的事。”她眨了眨眼,將即將轉為淚液的熱氣眨回。
“他人或許不知道你的價值,但我曉得的。”
“什麼價值?”
“一個有特殊才能的人,必定是上天有任務給予,是被挑出來的。”哀怨的眼神垂落,“像我就平凡得可以,所以一直很崇拜景仰像你跟我姑丈這樣的不凡人物。”
“不凡……人物?”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在他眼中,竟是這樣與眾不同?
“你想想,那些冤死的人若不是因為你,現在恐怕還不見天日,你說,你值不值得崇拜?”
“呃……”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你找出了屍體,由我來破案,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他熱切的問。
“啊?”天生一對?
“可是我剛又想到,你面對屍體時一定很害怕吧。”興奮的雙肩垮落,“所以最近這幾年,你才不願意出門,就怕再看到屍體。”
“呃……”她不出門,是因為街坊鄰裡,甚至她的雙親都叫她少出門,要不她出門就會有事情發生,縣太爺的心髒受不了啊。
吃個包子釣個魚,都會發現凶殺案件,這錯應該是在凶手身上,可到後來,不知怎地,就變成是她的錯了。
要不是她發現,就不會有凶殺案。
因果關系整個錯置,她反駁也被當成狡辯,最後,她也只能憋屈接受。
“你不覺得,”她急問,“沒發現屍體才是好事嗎?”
“當然。”他點頭,“但如果這世上的某一處,有個人被殺了卻沒被發現,那就不是那事了。凶手逍遙法外,像個普通人一樣隱遁在人間,說不定就是剛剛跟你說話的人,你不覺得這才是件可怕的事嗎?”
“那麼,”戴敏敏一時情緒激動,抓了他手不自知,“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盯著她毫無自信,泛著淚光的眸,聶凡微微一笑,忽地偏首湊向前,琢上粉唇。
有時,解釋是多余的,倒不如一個行動就能證明。
措手不及的她駭了一跳,跌坐在地。
“噓,”他食指抵唇,“有人來了。”
戴敏敏連忙將他吻她一事暫先扔到一旁,拿起假舌頭要戴。
但,假舌頭不見了。“舌頭不見了。”她著急地在地上搜尋。
“真的嗎?”聶凡忙跟著找。
在試膽的人靠近墓碑時,戴敏敏總算找到了。
她張嘴要含入時,聶凡一把搶了過去。
“都髒了,我來。”他把木棍扔給她,自己則含進已被地上泥土弄髒的假舌頭。
“可是……”好歹要擦擦啊。
她才張口,聶凡已經跳出去嚇人了。
“我……好……怨……啊……”他施展輕功,在試膽人周圍飄過來又飄過去,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將試膽人嚇得面色如土。
“哇啊啊,有鬼啊……”真以為碰上鬼的試膽人嚇得拔腿就跑。
“怎麼個個都這麼膽小啊?!”聶凡得意洋洋地回墓碑後。
“明年我也要報名當鬼。”這嚇人真是太好玩了。
戴敏敏忍俊不住露出莞爾微笑,拿走他手上的假舌頭,以袖子擦掉上頭殘余的泥土,再交還給他。
他細細端凝著她擦拭假舌頭時的溫柔神色,直到擦好的她把假舌頭遞過來,方彎了嘴角。
“我有個提議。”他覺得假舌頭不好玩,故將其折起,塞進懷裡。
“要干啥?”
“我爬到樹上去,突然跳下來,你覺得如何?”
“這提議不錯。”就算是在白日這方法也能成功嚇到人,更何況現在是在墓地呢。
“一定嚇死那些人的膽子。”他好期待呀。
“那我呢?”她也可以變花樣嗎?
“你把頭發全攏到前面,”他將她的長發遮住小臉,“然後從墓碑後快速爬出來。”
“像這樣?”她學著蜘蛛的模樣。
“對對對!娘子真聰明。”這動作由姑娘做出來雖粗魯,但他覺得可愛極了。
他怎麼叫她娘子?
都還沒成親呢……
嬌羞的戴敏敏小臉比假舌頭還要紅了。
“我跳下來嚇人時,那個人一定腿軟跪在地上,你再突然從墓碑後衝出來,他一定會嚇破膽的。”
聶凡對自己的嚇人計畫效果成竹在胸。“我聽到腳步聲了,你快躲起來。”他則跳上樹。
兩人嚴陣以待。
當試膽人走近時,兩個人合作無間的再次成功將人嚇跑。
那天晚上,順利拿到“到此一游”木牌的人數為零。
每個人都言之鑿鑿地說有真正的鬼出現了,一個比一個還要恐怖,統統都是要來索命的。
沒有人知道,那是新科縣令的惡作劇。
除了他,跟她。
纖指靈巧打上結,以剪子剪掉多余的線頭。
戴敏敏拿起剛繡的荷包端詳,非常滿意上頭的老鷹展翅花樣。
這是她替聶凡繡的荷包,不曉得他會不會喜歡。
她細心的撫平荷包上頭的皺褶,想找張油紙包裹時,窗戶傳來輕微聲響,像是誰在窗欞上丟石子。
她納悶擱下荷包,走來窗邊推開窗扇,一張笑臉登時出現在眼前。
她又覺得頭昏眼花了。
要知道長年宅在家裡的姑娘,可是最見不得“陽光”的啊。
“你怎麼來了?”小小的臉蛋彷佛被陽光直曬許久,紅撲撲的,“今兒個不忙嗎?”
“我剛巡視完河堤修復進度,趁著有些空檔,過來看看你。”聶凡笑道。
“嗯……嗯。”她害羞低下頭。
就連忙著的時候都會想到她,讓她覺得非常窩心。
“我已經差人准備提親禮,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過來提親了。”聶凡報告著進度,以免她等得心焦。
“嗯。”嬌羞的小臉垂得更低。
“用過膳了嗎?”
她搖頭,倏忽想起剛繡好的荷包。
“你等等。”
她忙轉身,拿起桌上的荷包,快步走來。
“給你。”纖指遞上荷包。
“你繡的?”他開心接過。
這輩子除了姑姑,第一次收到姑娘親手繡的荷包呢。
“我繡了只鷹,你喜歡嗎?”雖然自個兒很滿意,但不代表他會喜歡,故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不安。
“非常喜歡。”他二話不說將舊荷包內的東西倒進新荷包。“這是定情物嗎?”
聞言,戴敏敏更是羞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有些無措的手指在窗台上畫著圈圈。
“沒、沒有啦,就想……想繡個東西給你……這樣而已……”
“既然是定情物……”他在身上摸著。
“沒、沒有啦,就說不是了……”
“那我也該回禮。”他乾脆拔掉腰帶上的玉琢,塞入小手。
“這太貴重了!”他怎麼回一塊玉佩?她不過是繡個荷包啊。“我不能收的!”
“記得否?”
“記得啥?”
“上次你幫我跟菜市吳伯伯爭取屋頂修繕費用打折時,曾親口對我說過,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那麼我的玉佩也就是你的玉佩,有啥貴不貴重的?都是你的啊。”他笑得忒賊。
“這麼……這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想到當時說的話,她真想挖個地洞埋進去。
真是丟死人了。
“當然記得。”他將小手推回去,纖纖五指合上玉佩。“走吧。”
“再見。”雖然相處時間短暫,但想到他百忙之中還騰空過來看看她,她的心就好暖,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真心想娶她,不是責任上的關系。
“再什麼見?”他啼笑皆非。“你不是尚未用膳?!”
“是啊,我娘出門送貨了,晚一點回來時應該會幫我帶點東西。”
“我餓了,咱們一起去用午膳吧。”
“一起?”她納悶眨了眨眼。
聶凡衡量了一下窗子大小,在她的詫異眼色中彎腰入內,將屋內的姑娘抬出了窗子。
被他突如其來舉動嚇了一跳的戴敏敏,緊抓著他的袖子,人都落地了還不敢放開。
長大後,她就沒再爬過窗子了,想不到這人……她的未婚夫竟然有門不讓她走,直接把她從窗戶抬出來。
她抬眸,與他對視,見到那閃爍著調皮,還朝她眨眨眼的一點都不莊重的父母官,忍俊不住,小手掩嘴噗哧一聲笑了。
“走走走,”他撥順她額上的瀏海。“天氣熱,咱們去吃涼面,喝涼水吧。”
“是,大人。”她笑臉盈盈跟了上去。
並肩走在路上的兩人引起民眾的好奇注目。
這知縣大人怎麼會跟全縣最穢氣的姑娘走在一塊兒?
該不會是有啥大案件發生了吧?
一時之間,上方的暖陽彷佛被烏雲給遮蔽,大夥莫不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一走在大街上,戴敏敏習慣性的就是兩手在袖中交握,微駝著背,盡力讓自己變得如沙塵般微小,別讓人們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她身旁的這顆大太陽啊,自個兒炫目耀眼也就算了,連她也一塊兒“庇蔭”了,恐怕除了挖洞將自己埋起來,要不注意到她也難。
“你怎啦?”上回聶凡送戴敏敏回家時,就注意到她走路姿勢像個老婆子,這會兒更是明顯。
“呃……”戴敏敏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多年來,她也習慣這樣的行路方式了,她曉得人們懼怕她,因為她的出現很可能就代表有人死於非命,尤其這幾年來,永成縣一片平靜,更像是證明凶殺案件都是來自於她,她再委屈也只能咬牙吞忍,但如果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挑釁,她亦是會倨傲的還以顏色。
“未來的知縣夫人怎能駝背走路呢。”他一拍她的後背。
雖說婚事已訂下,就等正式提親,但誰也沒把這事說出去,故民眾尚不知曉。
等正式提親下聘,就會人盡皆知了。
想到此,戴敏敏心情很是復雜。
她很開心有一個人願意接受她的特異體質,但是又擔心旁人的眼光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走進了涼面攤,聶凡點了兩份麻涼面,從筷筒內抽出筷子,分放在兩人右手邊。
隔壁桌,有人在竊竊私語。“知縣大人怎麼跟戴敏敏在一塊兒?”
“莫非有什麼案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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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了,莫不是戴敏敏纏上知縣大人了吧?!”
“說不定喔。知縣大人才來沒多久,八成不知道戴敏敏的傳聞。”
“是說被騙了嗎……”
竊竊私語音量越來越大聲,根本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吧?
戴敏敏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握起。“該不該好心提點一下知縣大人?”鄰桌有人提議。
什麼好心?
這麼大的音量擺明就是講給人聽的,怎麼,希望看到聶凡驚恐的站起,加速逃離她身邊嗎?
哼,他才不會這麼做呢,他可是真心想娶她的……
然而,戴敏敏心中的忿忿然尚未咒罵完,忽見聶凡真站了起來。
他該不會真想跑吧?
戴敏敏微張著小嘴,悶悶的胸口是害怕的急促心跳。
“起來。”聶凡手心向上,做了要她起身的動作。
“起來?”她一頭霧水的站起。
他想做啥?
聶凡忽然舉起她的手,對好奇的民眾喊著,“各位永成縣的居民,本官即將成親,對像是戴家的敏敏姑娘。”
戴敏敏吃驚的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當眾宣布了。
民眾一臉訝異的交頭接耳,後方的涼面攤老板還驚愣得掉了鍋勺,甚至有幾名芳心暗慕的姑娘當街昏倒了。
知縣要成親了,對像竟然是永成縣最帶穢氣的姑娘?
這聶大人,是被下了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