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為君色(美強丑受)1
午後。
細雨綿綿。
深山的腳下坐落著幾乎人家,家家戶戶的煙囪裡冒著黑濃的煙,風微微一吹,瞬間消失在灰濛濛的雨幕中。
一個破爛的灰色圍牆,半遮起失了色的磚房,順著有些陳舊的屋子望去,一個少年正站在灶前劈柴。
「余桐飛,你在幹什麼,飯還沒好嗎?」一道尖銳的女聲從屋裡傳出,正在劈柴的余桐飛匆忙放下手邊的活,不敢怠慢地跑進廚房。
「娘,我馬上去做。」
「動作快點,你弟弟們都餓哭了。」屋內傳來徐鳳罵罵咧咧的聲音,以及兩個弟弟妹妹的吵鬧聲。
「……」余桐飛洗好手,清洗好要炒的菜,就默默地拿起刀切下去。
他的母親是個暴躁的人,動不動就發脾氣,她沒去過學堂,名字也不會寫,經紅娘介紹,認識沒有學識的父親,在紅娘的挑動下兩人成了親。
成親後他們的關係一直很惡劣。
從他有記憶以來,家裡總鬧鬧哄哄,爭吵不休,他最不喜歡爹在家,三餐離不開酒,半斤白酒下肚,雙眼通紅,髒話連篇,這時娘頂撞一句。
他的拳頭就會砸過去……
然後,他也會被殃及池魚,成為無辜的發洩桶。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他一直戰戰兢兢,乖巧聽話,像過度受驚的野獸,生怕一旦犯錯,就會挨打受餓。
煮好飯。
余桐飛收回心神,小心地將菜端到屋裡,並自動自發地站角落,徐二娘吃飯的時候不喜歡看到他,所以他沒在飯桌前吃過飯。
屋子裡,一位面容滄桑,身著暗色布衣的中年婦女抱著還不說話的弟弟,滿臉嫌惡地瞪著宇桐非,她身邊有個五六歲的男孩正坐在原地玩,小點的妹妹則扯著裙擺轉圈圈。
「這麼半天才弄好,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麼。」徐鳳不滿地怒罵,端起面前的碗,捻好了菜一口一口餵給小兒子。
「……」余桐飛看著她,濃密的睫毛襯得他的眸子深邃明亮。
「看什麼看,不知道我整天操心家裡的事有多累嗎?」
「……」
余桐飛沒反駁她的話,在這個家他從早忙到晚,包括煮飯挑水澆菜,將菜拿去市集給爹買,每天他最早起床,每頓只吃兩餐,偶爾忙起來就是一天沒吃的。
對這樣的待遇有過怨憤,痛苦、壓抑,但卻在這樣的日子裡一天天變得麻木。
他是長子……
五歲那年得了天花,本以為會沒命,卻命大的活下來,可惜落得滿臉瘡口,一出去就被人盯著臉議論,或者嘲笑他麻子臉,這讓他很不是滋味,覺得難堪又無能為力,情願留在家替家裡減少負擔。
「這菜煮那麼鹹,肉又炒得那麼老,難吃死了,你這丑傻子,怎麼總會這麼浪費我的錢?」徐鳳邊吃邊挑剔,對大兒子做的所有事都不滿意。
「……」
余桐飛依舊沉默地垂著頭,不發一語地吃著碗裡的飯,他記得娘上次說菜沒味道,才多加了鹽,又嘮叨肉沒熟他多燉了會兒。
看來她還是不滿意……
「砰!」
妹妹沒端好的碗,砸落在地,裡面的湯汁潑到她的手背處,她哇一聲大哭起來,徐鳳著急地抱起哭泣中的女兒,怒氣不打一出來的指責余桐飛。
「你像個木頭杵在那幹什麼,沒看到弟弟妹妹在哭,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不會過來照顧弟弟,每次都是我說句你動下,真是一無是處!」
屋裡很吵。
余桐飛看著哭泣中的妹妹,望向用手抓著飯吃的弟弟,被長長眼睫虛掩住的漆黑眸子,流露過深深的擔憂,他走過去抓住弟弟白嫩的手。
細心地用毛巾擦拭……
弟弟不高興地去抽手,礙於力度不夠,沒能掙開,他不滿地伸出另一隻手,用力扯住余桐飛的頭髮。
余桐飛被迫揚起頭。
弟弟一看到他的臉「哇」一聲大哭起來。
余桐飛的臉上有很多醜陋的瘡疤,一粒粒的都是疤,那是生天花的時候,因為太癢用手抓了留下的,雖然那些疤痕已經痊癒……
可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他的整張臉被那些疤痕所覆蓋,淹沒了他原來的樣子,但單看他俊朗的五官線條,漆黑得發亮的眸子,還是能夠看出他長得並不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