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些穿過風花雪月的年少

四歲

羅震第一次見到邵雲帆，就覺得眼前胖乎乎的白團子特別可愛。用手指戳戳那孩子粉嘟嘟的臉蛋，他就會咧開嘴咯咯咯的笑，亮晶晶的眸子比媽媽戒指上那塊墨玉還漂亮，一點都不怕生。白團子的脖子上戴著條紅繩，半枚磨得光滑鋥亮的銅錢在他衣領間若隱若現。

那時候的羅震也只有四歲，剛剛背到千字文的第九行，“鳴鳳在竹，白駒食場”。他不知道真正的鳳凰長成什麼樣子，但是它歡叫的樣子肯定不如眼前的白團子招人喜歡。

“啵”羅震對著小團子粉嫩的嘴唇用力親了一下，老爸告訴他，喜歡的話，才可以親嘴唇。

媽媽說白團子叫邵雲帆，是羅阿姨的兒子，以後也是自己的弟弟，要好好照顧人家。

媽媽說做哥哥要有做哥哥的樣子，什麼事都要給弟弟做個好榜樣。

除了喜歡咬人手指頭和流口水之外，羅震對這個弟弟非常滿意。

五歲

春日的午後，邵雲帆在柔軟的草坪上蹣跚學步，一步步的邁著小腿走得分外專心。羅震百無聊賴的坐在旁邊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腳撥弄著爸爸新給他買的足球。那小孩都在草坪上折騰整整兩個來回了，愣是沒往他這個哥哥這邊看過一眼！

他特意留給小團子的霜淇淋已經在盒子裡化成一團漿糊，看看秋千上被霜淇淋盒子外側的水珠洇濕的痕跡，五歲的羅震突然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特別委屈。他抱著足球站起來，跑去跟別人踢球。邵媽媽怕他摔著，一邊抱著邵雲帆過去圍觀，一邊笑眯眯的給他加油。

在草坪上馳騁半個小時發洩完畢的羅震擦擦額頭的汗水，對著邵媽媽看呆的小團子勾勾手指。小傢伙，再長大點來做哥哥的對手吧？

哼！邵媽媽懷裡的團子噌的扭過了頭，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八歲

邵雲帆在幼稚園裡考了九十五分，屁顛屁顛的拿給大人炫耀。作為弟弟的榜樣，他這個哥哥當然不能認輸。反正學校的卷子都很簡單，隨便抽哪張都是滿分。

四歲的小孩癟著嘴站在原地，黑亮的眸子閃著水光，活像只被欺負的小狗。

羅震帶著滿滿的成就感走過去，掐掐他粉嘟嘟的臉蛋兒，小不點要加油才能追上哥哥呀！

武術、體育、音樂，邵雲帆開始朝各個方面孜孜不倦的努力，憋著勁兒希望能打敗他。凡事都與他對著幹。媽媽說的對，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看著小不點努力的樣子，羅震在訓練的時候也破天荒的認真起來，作為哥哥，他怎麼能輸呢？

作為十項全能的哥哥，羅震非常驕傲自己能在弟弟面前保持全勝的戰績。那孩子氣鼓鼓又不服輸的勁頭，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九歲

暮色時分，兩位媽媽去社區門口的超市買菜，羅震帶著邵雲帆在樓下的游泳池旁邊看著爸爸比賽游泳。

就在羅震憋著勁兒的給自家老爸呐喊助威的時候，身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他轉過頭，就見邵雲帆驚慌失措的朝他跑過來，後邊跟著一隻沙黃色飛蛾。沒等跑到他身邊，邵雲帆就身子一歪掉進了游泳池。

“爸！！！”這回換成羅震驚叫了。

“蛾子！蛾子！”被救上來的邵雲帆委屈的抱著羅震的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不，沒事了。”羅震摩挲著他的後頸，努力安慰著懷裡的小不點。直到羅爸爸再三保證已經手刃那只飛蛾。邵雲帆才止住哭，他長翹黑亮的睫毛上掛著排晶瑩剔透的淚珠，在路燈下閃閃發光，羅震的心也跟著那閃光微妙的顫抖了幾下。

十歲

羅震放學順路去社區的幼稚園接邵雲帆回家，隔著草綠色的鐵欄杆，一樹如雪的櫻花下，紮著漂亮的粉色蝴蝶結的小姑娘期期艾艾的把一隻彩色棒棒糖塞在邵雲帆手裡，一溜煙兒的跑掉了。

回家的路上，羅震用一塊新買的橡皮換走了邵雲帆兜裡的彩色棒棒糖。惡狠狠的睡覺前把它咬碎吃光了。

瑞士糖，水果軟糖，牛軋糖，巧克力，那小姑娘幾乎每天都會在回家前塞塊糖給邵雲帆，幾乎從不重樣。

邵雲帆也每次都忍不住誘惑被羅震用各種各樣的東西把糖騙走。

三個月後，羅震得了蛀牙。

十一歲

做完作業的羅震一本經正經的跑去邵雲帆身邊檢查，發現早就寫完的小孩正繃著小臉在研究老媽定的時尚雜誌後面的星座運程。

“羅震你是幾月生日？”邵雲帆從不叫他哥。

“十一月二日。”

“天……座”包子臉糾結了半天，發現中間那個字不認識。

“天蠍座。”羅震拿過雜誌，用鉛筆幫他一筆一劃的標好拼音。寫完後他順便看了看自己下個月的運程，“呦，我下個月的運勢不錯。”羅震捏捏小金牛的後頸。

“不一定准。”邵雲帆嫉妒的磨牙，根據金牛座那個框裡他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字，他下個月的運氣，不太好。

十二歲

每天下班，邵媽媽就會把羅震接到自己家裡。羅震知道，他一離開，爸媽就會開始吵架。他們顧忌著孩子的感受，卻無法顧忌對方的感受。

羅震那陣子的心情特別陰鬱，進到邵家也是悶頭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你要打遊戲麼？”邵雲帆眨巴著黑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把手裡的遊戲手柄遞給他。

羅震搖搖頭。

“那吃巧克力吧！”邵雲帆撅著屁股，吃力的從茶几底下掏出個巨大的玻璃罐兒，推到邵雲帆面前。

羅震看著那半罐兒牛奶巧克力，覺得牙齦隱隱作痛。“還是打遊戲吧！”

一個小時後，十六盤通殺的羅震扔下遊戲手柄揚長而去，心情大好，留下被虐得體無完膚的邵雲帆不停跳腳。

十三歲

離婚的羅媽媽決定帶著羅震遠走他鄉，等到邵雲帆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聽明白羅震可能再也不回來的時候，原本的微翹的嘴角才突然垮下去。

不回來了？邵雲帆驚慌失措的看著羅震。

羅震習慣性的捏捏他的後頸，摸到根紅繩，那是邵雲帆從不離身的平安錢。他伸手從邵雲帆脖子上摘下那枚平安錢，套在自己脖子上。

“小不，你想著我，我以後就會帶著你的平安錢回來。”羅震伸出小指跟邵雲帆勾勾手指。

邵雲帆眨巴著眼睛，像是在做人生最艱難的選擇。

十五歲

克服語言難關身高迅速拔高的羅震有了新的小夥伴。五官英挺身材挺拔的異國少年很快成為姑娘們追逐的目標。羅震卻對誰都極其冷淡，更別提拍拖接吻上床。

然而，在觀念開放的美利堅，他的一眾小夥伴都認為十五歲還沒跟姑娘上過床的男人是可恥的。

為了擺脫這種可恥，羅震在一眾姑娘中選擇了那個啦啦隊的隊長作為自己的初夜對象。當羅震親吻金髮姑娘柔軟的嘴唇的時候，邵雲帆那張氣鼓鼓的包子臉驀地跳進他的腦海。羅震再也沒有辦法繼續下面的事情。

當天晚上，羅震第一次在自己的床上想著邵雲帆的臉diy。看著腹下激動得不能自已的兄弟，羅震終於確定，他喜歡邵雲帆，想跟他上床的那種喜歡。他必須要回到他身邊去。

十八歲

在州立大學讀書的羅震聽說邵雲帆被簽入一家娛樂公司，以後準備做歌手。

邵媽媽寄來的相片裡，那個少年依舊笑得沒心沒肺滿臉陽光，羅震用手指劃過螢幕上那人的臉頰，微微勾起嘴角，你終於領先一次，在我還沒有決定未來的時候，你已經找到人生的方向。

因為怕羅媽媽傷心，羅震一次都沒有提過回國的事情。他想靠自己的努力，也希望自己再次站在那人面前的時候，已經有了足夠向他坦白的勇氣和能力。

二十二歲

羅震被彈片擊傷眼角膜，躺在醫院。

他用平板電腦不厭其煩的播放著tks的出道曲，在裡面分辨著邵雲帆的聲音。看著他和一個漂亮的男孩子站在舞臺上，滿臉自信的跳著節奏強勁的舞蹈，羅震拽起脖子上的那枚古幣，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小不，再等等，我一定會回去找你。

二十三歲

處理好母親的後事和在美利堅的相關事務，十年後，羅震在終於踏上回國的飛機。

坐在機場的候機廳裡，他一遍遍用手指摩挲著邵媽媽發過來那封短信，不停的用深呼吸來壓抑住自己海嘯般的心情。亮起又暗掉的手機螢幕上，是邵雲帆即將入住的酒店位址和手機號碼。

將空姐塞給他的紙條扔進垃圾桶，羅震站在空曠的機場大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坐了二十幾個小時，還是先去找點地道的美食吧。

兩個小時後，他在酒店大廳che，看見那個久違的身影。邵雲帆的笑容裡灑滿陽光，一如既往。

小不，好久不見。羅震對著他的背影愉悅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