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富貴吉祥糕

“真的？”蘇少白瞪大眼睛。老實講，這半個多月以來，作為個異世穿越來客，原本他的思路還是遵從以前二十幾年養成的觀念，現實的只想賺到足夠多的錢，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修仙什麼的，還沒有來得及細想，所以意願並不強烈。可惜，天不從人願。自從在清水鎮差點無緣無故被那個管家殺掉後，他才發現變強的重要性。生活在扶爐山腳下這個修仙者頻繁出沒的兇殘地段，就憑現在的他，想跟蔣家母女平穩的生活下去，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實在是太難了！杜劍秋、管家、仙長甚至以後還會出現的其它人，伸出根手指就能讓他的美好生活戛然而止。話語權總是掌握在強者的手裡。

《煉鑄譜》的描述和淩雲閣裡的見聞，更讓他對修仙一途隱隱滋生出嚮往。更別說按照時間來看，身體的原主到扶爐山的目的，很可能也是來參加這個靈源測試大會。

面對司徒風的邀請，他並非不心動，“我……想想。”

“來吧，來做我的師弟。”司徒風賣力的誘哄著小孩。他看這孩子很投緣，卻也有私心，蘇少白的某種感覺很像是司徒雷，他不自覺的就想多見到他，以慰藉自己的思念之情。那個死小孩，自從測出金火雙靈根被驚鸞派的水月道長收為內門弟子後，開始還偶爾會回家看看，這三年間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完全把他哥哥忘到腦後。哎，還是小時候那個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包子比較可愛，長大後就變成木頭了。

兩人談話的功夫，天色越來越亮，礦工們陸陸續續的返回，平臺上也熱鬧起來。蘇少白把那塊上等白品炎石塞在司徒風手裡，“總之，您先收下，去靈源大會的事情，容我想想。”說完，他就快步跑開。

趙莊的鶴車依舊是和太平莊的挨著。趙雷孤零零的站在車頭那裡，見蘇少白回來，連忙湊上去，“你認識仙主大人？”

蘇少白站住腳，知道剛才是被趙雷看到了，“也不算認識，就是上次我在礦洞裡暈倒，仙主救過我。”

“那你能跟仙主大人打聽下靈源測試大會麼？”趙雷急切的問。

怎麼又是靈源測試大會？蘇少白驚異的看向趙雷，“你想參加？”

“嗯！”趙雷點點頭，又有點驕傲的挺起胸膛說，“我的靈源是橙品。”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去？”剛才司徒風不是說過麼，橙品的人都可以去博山派測靈根，合格的人就可以留下來。

“當時，我家裡人不同意。現在……他們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

“沒事，有機會的話，你能幫我問問麼？礦工還可以參加麼？”

“好。”應該是可以吧，方才司徒風才建議他去參加的。做過礦工應該是沒關係的，而且趙雷年紀也不大。

乘坐鶴車回到太平莊，困得生無可戀的蘇少白踩著夢遊的步伐晃悠回蔣家。大夜班什麼的都是泯滅人性啊。他決定了，下回開始就留出後半夜來睡覺。這才沒幾天，某人就已經忘記自己以前帶著耳機與工會的隊友們熱血澎湃熬夜推遊戲BOSS的夜貓子生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那也是司空見慣的。

被蔣媽媽提溜著洗涮完畢，塞進柔軟的床鋪裡補眠。蘇少白美美的睡到下午才起身。胡亂解決了綁頭髮的問題，走出外屋，蔣媽媽聽見動靜，已經在給他盛飯。

蔣莫玉在東屋午睡還沒醒。蘇少白沒在桌邊吃，把菜扒拉到碗裡，端著飯碗陪蔣媽媽坐到院子裡。

蔣媽媽正在繡一個紅色的荷包，圖案像是金色的竹子，看到她的針線，蘇少白想起自己枕頭底下那個裝著靈石的淡藍色緞袋。他後來仔細看過，那袋子的布料非常好，手感像極了前世的真絲軟緞，做工精細，比之市集上看到的那些錦袋，從料子到做工都要上乘許多。右下角還用金線繡著個小小的“天”字，細緻卻不張揚，也許是仙長大人的名字或者門派？

“姨，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蘇少白放下飯碗，猶豫著開口。

見他面色鄭重，蔣媽媽也停下手中的針線，“嗯，你說。”

“我想參加博山派的靈源測試大會。”

“靈源測試大會？”

“就是上次我們在鎮子上聽說的，九月初九在扶爐山華庭峰下舉辦的那個。”

蔣媽媽張口驚呼道，“你想做仙主？”

蘇少白點點頭，“昨天有人跟我說，我的靈源天分高，很適合去扶爐山修煉。”

臉上曬得有些發紅的婦人抿著嘴唇垂下眼睛，“你原本來這裡就是奔著扶爐山來的吧？”

“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不過從包袱裡的東西來看，應該是。”蘇少白應道。穿越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暫時還不想告訴任何人。

“那就去吧，既然是你本就該做的事情。”蔣媽媽神色黯淡的咬牙道，這孩子已經幫了蔣家太多，她沒那麼厚的臉皮阻止人家。九月初九，距離現在正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還是帶著小玉離開太平莊去清水鎮上找戶大家做雜活的好。集市賣吃食不錯，可惜這房子是沒法繼續住的。

“姨，我跟你商量就是想看怎麼能先安頓好您和小玉。”蘇少白麵上微微有些發窘，他應該先說這件事的，蔣媽媽肯定誤會了。

“不，你好好的準備那個什麼大會就好，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蔣媽媽連忙道。之前也是她太貪心了，兀自沉浸在天上掉下個好侄子的喜悅裡自欺欺人， “要是，要是需要打點的錢，我這裡還有五枚珠幣和大約一千個銅幣。……”

“姨，那些錢你留著，我今天是想跟你商量，日後做些什麼營生。畢竟，我沒被仙主選上也就罷了，選上的話，家裡就會缺掉挖礦這項收入。住處說不定也要重新安置。”蘇少白抓抓漆黑的頭髮，“太平莊的房子要是買的話要多少珠幣？”

“買？”蔣媽媽嚇了一跳，“李家的房子是買的，我記得她說是七十個珠幣。”

七十個珠幣。自己這裡有兩個，加上蔣媽媽的五個，一共是七枚珠幣。仙長大人那兩枚靈石暫時抵掉最少可以換取一枚，就是八枚珠幣。最少還差六十二枚。不知道玫瑰饅頭能在面店老闆那裡賣上多少價錢？到初九之前，還可以再下兩次礦。布丁現在只吃橙品炎石，若是幸運的再找到處橙品和赤品共生的礦洞，他就可以采些赤品。上等赤品大抵可以賺到一百到一百五十枚珠幣。連著留給蔣媽媽他們做生活費都夠用。蘇少白迅速的在心裡盤算過後，決定先找時間跟面店老闆去談談，看對方到底想一次性的粗暴買斷，還是以細水長流風險低的分成方式進行合作。

“姨，杜三嫂上次說過的壽宴是在後天吧？”

“對，後天，二十六。”

那就正好二十六的時候跟著杜家再去清水鎮一趟。蘇少白把自己的打算跟蔣媽媽說了下，她不禁嗔目結舌，感動過後，她卻說堅定的說道，“這樣不行，不能凡事都靠你，我得自己做些營生來養活小玉。你覺得繼續在集市上做吃食攤子如何？”

“也行，具體咱們再想想。”蘇少白想想也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萬一以後自己真的不能常常下山，還是蔣媽媽能自食其力，他們母女的生活才會有保障。

“對了，幫杜三嫂做什麼點心你想好了麼？能不能拿來用？”

“行。上次在清水鎮我就想好了，待會試做下給你們嘗嘗。”蘇少白胸有成竹的說。

他特意跟杜文打聽過，這裡祝壽的習俗跟前世還是比較類似的，菜名也喜歡討個口彩。所以這道祝壽用的甜點最好是名、色、香、味四樣俱全。

他打算用水晶桂花糕改良，做成四色拼碟的花點。

挑出兩把石菜入水洗淨，放在砂鍋裡熬煮。糯米粉和生粉仍舊按照二比一的比例加水混合，過篩，再加入白糖，與上次不同的是，他又在裡面加了些看起來像是小紅豆，當地叫做紫豆的東西。靜置過後同樣倒在茶杯裡上屜蒸。

蔣莫玉在他弄蒸屜的時候正好醒來，開心的拽著他的衣襟道，“哥，你在做水晶桂花糕？”

“對！”把她打發去洗臉，蘇少白又開始清洗上次在乾貨店買到的富錦花、桂花、吉利結、翔雲草，瀝幹水後放入四個空碗，熬化的石菜正好可以替代魚膠，形成透明的水晶凍。最後成型的點心，四個一組，上層通透水晶凍裡分別綻放著紅色的富錦花，奶白色的桂花，粉色的吉利結，綠色的翔雲草，取首字的諧音便是“富貴吉祥”，下層的糯米糕裡內藏著紫豆，寓意“子孫滿堂”。原本還想找些與長壽相關的，後來沒有合適的材料，便退而求其次，換到子孫福緣上。

蔣家母女看著顏色鮮豔，配在碟子裡活色生香爭奇鬥豔的花色水晶糕，左右端詳半天還是捨不得下口。

端了盤四色花點送到杜家試吃，蘇少白把“富貴吉祥糕”和子孫滿堂的寓意說了遍，把杜三嫂和杜文兩夫妻喜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杜文摟住他的肩膀猛拍，“孩子，你真是幫大忙了！”

蘇少白掙扎著從杜文的熊抱中逃出來，覺得自己肩膀晚上肯定是青紫的。杜大叔這手勁兒，能把人拍殘了！他跟杜文商量，希望後天能搭車一同前往清水鎮。杜文知道他要去賣點心的食譜，便執意要陪他同去，擔心他一個孩子壓不住場子被人誆騙。

“我在丈人那裡略坐坐就能出來，待長了怕他不開心，回頭再去接她們娘倆就是。”杜文憨厚的笑笑，看來在那裡受到冷遇不是一兩回了。蘇少白算算時間，正好自己可以去淩雲閣問問可不可以抵押靈石的事情。又托他幫自己留意房子的事情。

壽宴當天清晨，蘇少白踏著晨露，拎著裝好盒的點心和一個小包袱來到杜家，跟杜文一家來到清水鎮。杜文跟他約好半個時辰後在淩雲閣門口見面，便急著拜夀去了。

蘇少白站在淩雲閣前面仰望那塊金地黑字的招牌好久，才摸著懷裡的錦袋踏進門檻。

昨天帶著布丁去溪邊訓練，升級後的它進展神速，黃豆，花生，雞蛋，土豆、玉米……蘇少白連著試驗了十幾種東西，布丁都能在兩三次之內就掌控好最佳的火候。穩定度也能控制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升級之後，明顯有從學渣轉為學霸的跡象，聰慧程度讓人歎為觀止。相信很快就可以試著煉鑄器物。淩雲閣，不知道收不收？

“你說什麼？”蘇少白桃花眼瞪得比銅幣還圓，緊盯著靈器櫃檯後面的夥計。

穿著青衫的夥計被他弄得微微怔住，拿起櫃檯上那塊靈石又仔細端詳了幾秒，“沒錯，這是上等靈石，可以在我們淩雲閣買價值一千珠幣的東西。”

“我要是想換珠幣呢？”

“換珠幣？那估計只能換九百八十個珠幣左右，若是本店售出的靈石就是九百九十個珠幣。”

“哦……謝謝！”仙長大人給他的居然是兩塊上等靈石？天，兩千枚珠幣！土豪，仙長大人這是隨手賞給他一座雲來樓的節奏！分期貸款得還到幾百年後啊？蘇少白握著錦袋，心裡喜憂摻半。

“我還想問下，店裡收靈器麼？”

“小哥是博山派的鑄劍師？我們這有代賣和收購兩種形式，寄賣的話，收一成的寄賣費用，售價由您自己決定。收購要給閣裡專門的鑒定師傅看過，您但凡有想要賣的靈器都可以拿過來，我們閣裡出的價錢您不滿意還可以選寄賣。”

蘇少白垂下眼簾，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多餘的靈器如果自己沒有用處的話，還可以拿來賣錢。他在店裡又大概諮詢了下靈器售賣的大致價格，杜文便來店裡尋他了。

喝過酒的杜文，黝黑的臉上透出片紅光，出門後便摸著他的頭頂道，“少白，這次多謝你！”

“老爺子他喜歡？”蘇少白的心也一直為這事懸著，此刻聽見杜文這麼說，不禁喜笑顏開，桃花眼染上抹生動的顏色。

“喜歡，這麼多年，破天荒的跟我喝了杯酒。”杜文喟歎著，歎息裡飽含無數心酸。這麼多年，他是頭一次在那家人面前挺直腰板。

杜文陪著蘇少白找到面店，那位矮胖的老闆欣喜的帶著他們轉到臨街的一間食坊，門上的匾額寫著【玲瓏坊】，筆觸俏麗似出自女子之手。蘇少白站在門口左右張望，略微觀察了下這家店的地段，不遠處正是雲來樓杏黃色的緞旗，食坊竟是距雲來樓不遠的繁華地段，看來生意應是不差。

食坊掌櫃是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子，穿著身翠綠色的緞裙，領口掐著織藍色的邊紋，正坐在櫃檯裡翻看帳本，細白的手腕在袍袖見若隱若現。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蘇少白驀地想起這十個字。看櫃檯後面的食牌，是家以小點和湯粥為主的食坊。與粵菜的品類頗有幾分神似。此時午市剛過，店裡清淨得很。

幾人坐下後，矮胖的老闆為眾人做了介紹，綠衣女子姓王，與張老闆的妻子是親姐妹，負責打理家裡的的食坊生意。蘇少白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王掌櫃沉吟片刻後，要求他先試做一次。此處是食坊，後廚當然是各色材料都齊全，發好的面都是現成的。蘇少白毫不含糊的挽起袖子走進清場後的廚房。沒多大功夫，就端出八個紫色的玫瑰花饅頭。紫色的部分是用紫豆搗碎活在面裡染的色。

在坐的人包括杜文都屬初次看到這道花朵樣的點心，皆是眼前一亮。矮胖的面店老闆心裡暗自歡喜，玲瓏坊的四十幾樣點心他哪樣沒嘗過？能比眼前這樣精巧的屈指可數。再算上蒸熟的時間，剩下的製作時間極短，說明手工並不複雜，非常適合做流水生意。

王掌櫃拿起個玫瑰花饅頭，慢條斯理的品嘗，面店老闆想到的，她自然更想得到。鬆軟香甜，帶著麵點特有的可口，她終於微微頜首。玲瓏坊的點心，走的本就是精緻路線，這道點心再適合不過。

蘇少白又補充著說，“花色染成其他的顏色也沒有問題，花心也可以灌注同色的花醬增加食用時的口感。”

最終，王掌櫃同意用四個珠幣的價格獨家買下這款饅頭的製作方法。差不多是蘇少白他們自己在集市上賣滿整年才能賺得的純利，畢竟集市每個月只開幾天而已。而玲瓏坊則在一月內可以回本。雙方算是皆大歡喜。她也表示，隨時歡迎他們送新的點心食譜過來。

杜文朝蘇少白眨眨眼睛，他本以為這孩子要賣的是水晶桂花糕呢。

果然，瘦成紙片樣兒的孩子再次開口，表示他還有樣點心方子，但是不賣，只跟玲瓏坊做分賬。

“分賬？”

“我要這樣點心每月盈利的三成。”蘇少白勾著嘴角伸出三根細瘦的手指。

“這麼多？”

“這樣點心的成本在三十個鐵幣左右，售價卻至少可以賣在三個銅幣。”少年的眉眼浸潤在午後的陽光裡，顧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