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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前婚後(原名:請你養我)》第10章
第十章:神奇老太太

  偌大的商場所謂的保安室居然只是一間簡陋的小房間,裡頭只有一整排凳子,外加一個掉漆的微波爐。

  等那群保安將小鹿和老婆婆壓進去之後,裡面差不多就擠滿了,導致整個氣氛異常緊張。

  「說,是不是她指使你偷東西的?」某個保安很嚴厲,一邊指著小鹿,一邊詢問老太太。

  當事人卻很不配合,老太太散漫地嚼著口香糖,看了眼他一眼,又看了看小鹿,半晌,擠一個單音,「哼。」

  「……」小鹿眉心糾結,哭笑不得地轉頭看她。哎喲,大媽啊,都什麼時候了,好歹為她洗刷下冤屈呀,竟然還有空嚼口香糖亂哼唧。

  「那你說,是不是你指使她偷東西的?」既然從老太太身上挖不出什麼,保安又把矛頭指向了小鹿。

  「哼!」小鹿不屑地別開頭,把鼻孔當成眼睛用,對準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保安。

  「你們倆!拿身份證出來!」太不配合了,保安哥哥驀地站起身。

  看起來是怒了,小鹿正想著調整態度,放軟語氣,怎麼也不能交出身份證呀。她身份證上可是老家的地址,要是驚動了她爸媽,事情就搞大了。

  沒想到,有人比她狗腿得更迅速。

  「哎喲,要什麼身份證啦,好啦好啦,我們賠錢就是了,搞那麼大幹嗎,多傷感情呀。」

  小鹿驚訝地看著身旁的大媽,太誇張了吧,怎麼瞬間就變樣了。剛才的囂張呢?剛才的傲氣呢?剛才的貴族氣質呢?!怎麼就能諂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別看我呀,快賠錢呀,難道你想把事情鬧大?」

  老太太很快就把問題關鍵拋給了小鹿,害她很莫名地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驚嚷:「我?!」

  「當然是你,東西在你手上。」

  「可是這是你偷的耶!」搞什麼啊,早知道今年過年時就該聽媽的話,去燒香呀。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偷了,現在所有人都看見東西在你手上。」

  話音剛落,那群保安竟然都跟著連連點頭。

  「……」小鹿極力抑制住想要爆髒話的念頭,不能跟老人計較,千萬不能。搞不好對方有高血壓、心臟病之類的,被她一吼吼出病了,那就虧大了,「那得賠多少錢啊……」

  小鹿很無奈地垂下頭,逕自呢喃。賠多少錢得看偷了些什麼吧?於是,她打開包裹,開始查看,一大包山楂片、一大包鴨肫、老乾媽辣椒醬、薯片、避……避孕套?!越往後,小鹿越覺得自己好像在翻哆啦A夢的口袋,真是應有盡有。這位大媽太非凡了吧,她是不是恨不得把地下室的那家超市搬回家?

  用一賠十的規矩來說,小鹿最後一共賠了近千元。

  她以為破財消災、息事寧人,結果錯了,一切遠遠還沒完,只是剛開始。

  出了商場,那位老太太非但沒有放她走的意思,還死拽著她的衣角,堅持要她請吃飯。

  「大媽,你別鬧了好不好?我很窮啊,工薪階層啊,一個人離鄉背井,我容易嗎?已經幫你賠了好多錢了,你別太得寸進尺呀。我雖然善良,可是我有理智,我很彪悍!」

  「那我請你好了,我不就想找個人陪我吃頓飯嗎。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吃飯好淒涼的,唉,你還年輕,不會明白這種寂寥。」

  聲淚俱下了,小鹿往後縮了縮,放軟語氣,小心翼翼地問:「你家人呢?」

  「我老公只知道關心其他女人,不要我了;我兒子自從結婚之後,有了老婆不要娘,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看過我了,電話也沒一個,我就當沒生過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慘,每天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想買東西吃,又沒錢,只能用偷的。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沒有,真想死了算了,又怕自殺之後等屍體發臭都沒人發現……」

  「哇咧!」居然活得那麼慘,小鹿的同情心瞬間被勾起了,暫且先不論到底是真是假吧,陪個老太太吃頓飯總不至於發生什麼吧,「我陪你去吃飯吧,你剛才有偷辣醬耶,很喜歡吃辣吧,我知道有家川菜館很好吃喲。」

  「程小鹿!」

  就在小鹿摟住老太太打算離開的時候,驚動四周的叫喊聲傳來。

  小鹿機械地轉過頭,然後瞧見了穿著醫生制服的蘇飛站在身後,手裡還不停甩著聽診器,「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給我聽著,如果下次我再問你在哪的時候,請告訴我詳細地址,不要再害我找遍附近所有商場!」

  「我、我沒有要你到處找呀……」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她為什麼要承受那麼多莫須有的指責?

  「你電話那邊有事沒事的亂喊,誰知道你是不是出事了?!」很快,蘇飛就放棄怒吼了,反正跟這種一根腸子直通到底的女人,也沒什麼好講的,「你要去哪?」

  「吃飯呀。」

  「一起。」

  「為什麼要一起?你是誰?」沉默許久的老太太發話了。

  蘇飛冷冷地覷了她一眼,理都沒理,逕自攔了輛出租車,把小鹿他們塞了進去。

  等小鹿跟司機交代完那家川菜館的地址後,想當然的,狹小的車廂裡陷入了緊窒。好半晌,蘇飛才從前座轉過頭,打破沉默,「把這個帶回去,順便告訴他用菜刀劈石膏這種做法很不科學,可能會廢了自己的手指,這些藥能幫他調理下。」

  「真的假的?」小鹿很難相信他會有那麼好心,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很認真地打開袋子,徹頭徹尾地把那些藥檢查了一遍,好在沒有任何可疑跡象。

  這舉動讓蘇飛很沒好氣地嗤鼻:「我在你心裡就那麼邪惡嗎?」

  「……」本來就是!這還用懷疑?!

  「我是很有職業操守的。」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制服,表情嚴肅。

  「喂,年輕人,你是醫生呀,能不能幫我免費看病?」

  蘇飛終於正視這位老太太了,沒急著回頭,他掃了眼小鹿,「她是?」

  「是……」小鹿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哦,我姨媽。你幫她免費看病吧,她好可憐的,老公不要她了,兒子也不要她了,又沒有錢……」

  「好啊。」聞言,蘇飛衝著老人家笑開了,「那明天讓小鹿陪著你來醫院吧,我免費給你做全身檢查。」

  「嘁,你是想追她吧?」老太太非但沒感激,還不屑地嗤哼。

  「哎呀,你真聰明。」蘇飛很不吝嗇地給出誇獎。

  「追上了嗎?」老太太上下審視了他幾回,「嗯,你們倆看起來倒的確是挺配。」

  「還沒,不過快了。」說完,蘇飛衝著小鹿眨了眨眼。

  「喂,夠了哦,別鬧了。」小鹿只是沒好氣地瞪他。

  「好。我不說了,不過我沒鬧,很認真的,我以身上這件為了你才披上的白袍起誓。」

  「……」小鹿嘴角一抽,無言以對,他乾脆像金田一那樣拿爺爺的名義起誓吧,多莊嚴。

  這是一家很地道的川菜館,被辣到流淚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像角落那桌的太太一樣流淚不止的就比較少見了。服務生一次次地送紙巾,到最後索性丟了一大包過去,恨不得吼一句:不會吃辣就別來吃川菜!

  「你兒子怎麼那麼畜生呀,大……姨媽,別哭了,為這種畜生哭不值得呀。」小鹿不停地遞紙巾給她,在聽完這位老太太敘述完她家兒子的各種劣跡後,她真的想不出比「畜生」更精妙的形容詞了。

  「可不是嗎,早知道當初就該讓他爸結紮。」找到了共鳴,老人家很開心。

  蘇飛一個勁地喝著水,看著眼前這一老一少聲情並茂,終於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結紮不太好,不能因噎廢食,當初就該放馬桶裡抽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啊,當時沒有抽水馬桶啊。」

  「也不用那麼嚴重啦。」小鹿很艱澀地插入這兩人的對話,要把一個大活人抽進馬桶裡,難度太大了點吧,「那個什麼……他至少知道愛老婆呀,等他自己當爸爸了,就會知道父母有多辛苦,說不定就會回來看你了……」

  「屁!連自己父母都不懂得孝順的人,你還指望他會愛老婆?」蘇飛擱下水杯,很激動地打斷了小鹿了的話。

  緊接著,老太太連連點頭附和,「對對對,不要被表象騙了,這種男人你千萬不能要。」

  「……」小鹿臉頰抽搐了下,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兩人一搭一唱的,明顯把炮口對向她,「可是,姨媽……剛才是你說你兒子對他老婆很好的呀。」

  小鹿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個「大姨媽」一個「蘇菲」,當然已經是同仇敵愾的!

  「對他老婆好不代表就是愛,男人我看多了,像我那個死沒良心的老公,年輕時對我可好了,圖的是什麼呀?不就圖我年輕漂亮嗎。咱們女人會老呀, 總有比我們年輕漂亮的呀,他天天吃著飯也會厭啊,到時候就會想打野食了!這種哪是愛呀,貪戀你的身體還差不多,肉慾至上啊,人家真正的恩愛夫妻講究的是相濡以沫!搞激情和閃婚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不出意外的,蘇飛立刻又跟著搭腔了,「姨媽!說得好!尤其是那種龜毛又小氣的男人,乾脆就小氣到底啊,不要床上滾兩下就消氣,典型的肉慾。」

  小鹿繼續專注抽搐,「大姨媽」到底是在說什麼,她是聽不懂啦;但是蘇飛說的話,她很明白。一定是有人把她和邱生冷戰的事傳出去了,毫無疑問,一定是小八!可是……小八不認識蘇飛呀,「你是不是打過電話去我公司了?」

  「呀,我選的女人就是聰明。」要不是一開始小鹿的手機打不通,蘇飛還真不知道他們公司的前台那麼有愛。

  「討厭,我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小鹿恨死小八了,更恨自己學不乖,每次有事都會傻兮兮的自己跑去找她。

  「乖,別生氣。」蘇飛笑逐顏開地拍了拍她的頭,「我已經替你訓過她了,那種策略是錯誤的,雖然說女人的確該活用自己的武器,但是目前,站在你男性友人的立場上,我實在忍不住告誡你一句,大部分女人為愛而性,大部分男人為性而愛。」

  「哦!說得太好了,衛生巾,我們簡直是知音人,來!以茶代酒,乾一杯!」姨媽很江湖兒女地舉起水杯。

  蘇飛挑了挑眉,真是個好「姨媽」,看起來,她似乎連小鹿結婚都不知道,就算小鹿一直瞞著,在他那麼明顯的暗示下,這位「姨媽」一點驚訝之情都沒有,有如此「盡職」的姨媽嗎?

  儘管心底早就溢滿狐疑了,蘇飛還是不動聲色地陪著她舉起水杯。

  看著眼前相談甚歡、一見如故的兩個人,小鹿一臉黑線,無力地為邱生申辯,「不是啦不是啦,也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的啦,他一定不是啦……」

  很可惜,她的話被那兩人完全無視了,小鹿只好用筷子奮力戳鍋裡的水煮魚,不停地重複呢喃,「他不是呀不是呀不是呀,你們理我一下呀,他真的不是呀……」

  雖然小鹿為邱生辯解了一整頓飯,可是她清楚,就是因為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把握,才會想不停地重複,用來堅固自己的信心。吃完之後,小鹿就跟蘇飛一起把神奇老太太送回了家,曾有一度小鹿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騙子了,聽說很多人會利用老人來裝可憐訛錢。

  然而當看見了神奇老太太的家之後,小鹿就推翻了所有的想法。

  那是一間最多只有十平米的房子,地段很偏僻,設施很簡陋,裡頭只有一張床,剩下一些雜七雜八的零碎東西,看起來都像是從垃圾堆裡撿的。小鹿看著覺得心泛酸,就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她。

  回家的路上,蘇飛堅持不肯坐地鐵,說最近選擇跳地鐵結束生命的人太多,太血腥了;也堅持不肯坐公交車,原因是現在車禍太頻繁了,生命誠可貴啊!於是,最後他們只能用步行的方式,美其名曰是飯後需要消化,有利於身心健康。

  雖然是故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蘇飛,小鹿還是免不了緊張,大概是因為他太吊兒郎當了,害得她永遠搞不清他到底哪句真哪句假,這種感覺是她最怕的。

  所以這一路上,她一直很安靜,起初蘇飛也不怎麼說話,漸漸,他總算是忍不住了,「什麼時候有空?」

  「幹嗎呀?」小鹿顯得很防備。

  「你大姨媽不是要做體檢嗎?我得確定時間幫她安排,你以為免費是那麼簡單的事嗎?」

  「這個啊……我還不確定耶,等我確定了打電話給你好不好?」見蘇飛毫不猶豫地笑著點頭,小鹿有點納悶了,「其實,體檢的錢我還是付得起啦,不用免費了。你不用對我那麼好呀,你不是對已婚婦女沒興趣嗎?」

  「可是我對你有興趣。」

  蘇飛一句話,大有四兩撥千斤的氣勢,讓小鹿頓時語塞,眼睛鼻子嘴巴皺成一團,支支吾吾的,算是擠出一句話了:「你不要玩我了好不好呀,我當初不過是咒你一句,沒什麼利益衝突呀,再說了,我這也算是一種變相激勵,你看看,你現在不就當上醫生了嗎。」

  「你不用那麼緊張,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比較君子而已。」

  「……」哪裡君子了?他到底為什麼要侮辱君子這個詞啊!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跟邱生如果幸福,不管我做了什麼都無濟於事,不過……」他頓了頓,轉頭,從容地看小鹿,「你幸福嗎?」

  「幸福?」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耶,一場莫名其妙的婚姻,開始時就注定與幸福無關吧,還有一年之期在,小鹿便更不敢妄想了。

  「或者說,你瞭解睡在你身邊的男人嗎?他愛不愛你,是不是真的結婚了就會陪你一輩子?」

  「……」他幹嗎突然那麼深沉,突然問這些她壓根就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呀。

  「沒關係,蘇爺可以陪你一輩子。」蘇飛拍了拍她肩,用力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

  「噗!」聽聞這句話之後,小鹿瞬間放鬆,噴笑出聲,認定了他從頭到尾一定就是在開玩笑,當不得真的。

  她就知道,蘇飛的正經維持不了多久的,很快就會破功。尤其在說完這句話後,他還拚命衝著她擠眉弄眼地搞怪,更為那句本該挺深情的話添了不少笑鬧成分。

  只有蘇飛自己知道,並非是認真不起來,只是為了不讓小鹿覺得困擾,他可以像以前一樣,隱去所有想法,誰讓天意弄人,每次他都出現晚了呢?

  氣氛剛輕鬆了些,小鹿的手機響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小鹿顫了下,「……媽,不是說國慶的時候把鹿鞭帶回去嗎。」

  「誰跟你說鹿鞭的事,你阿姨要去看你,明天晚上七點到,記得去接。」

  「哦……」小鹿鬆了口氣,她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記得要舉牌子,用記號筆寫她的名字,你阿姨最近喜歡玩這種。」

  「嗯。」

  「對了,還有,你阿姨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是特地代表我們去慰問你的,住你家。」

  「哈?!」為什麼住她家?怎麼能住她家?那邱生萬一不聽話殺來怎麼辦?要是讓那個彪悍阿姨知道她結婚了,那老家的人都會知道!

  「怎麼了?」見小鹿掛斷電話後,愁眉苦臉地樣子,蘇飛不禁有點擔心。

  「完了完了,我完了,我阿姨要來了!」小鹿一急,就語無倫次了。

  不錯,她的人生還真是充滿了混亂,送走了假姨媽迎來了真阿姨,只是蘇飛實在想不明白……「來就來唄,多大點事。」

  「可是她要住我家啊!」

  「住就住唄,幹嗎那麼苦大仇深的?」

  「……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不陪你散步了,我要去找邱生,不然我遲早會被我爸媽活埋的!」

  小鹿沒頭沒腦地說完後,像離弦的箭一樣,狂奔而去。

  被拋下的蘇飛還處在茫然狀態,直到回過神後,他才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似乎……小鹿和邱生的那場婚姻,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別過蘇飛之後,小鹿直衝著邱生的工作室去了。

  結果,邱生沒找到,反而是古旭堯很主動地迎了上來。

  「咦?來找邱生?」古旭堯有些驚訝於小鹿的出現,記憶中,除了公事小鹿從來都沒來工作室找過邱生。

  「對啊,他在忙?」小鹿的目光掠過他,往裡頭探了探,發現攝影棚亮著「使用中」的燈,猜想可能會是邱生。

  「他在暗房,進去一上午了,估計快出來了,你在外面等他一下吧。」

  「暗房?」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小鹿的意料之外,「他又接新工作了?邱生不是一向只肯把手裡的工作做完才接新的嗎?我的那個廣告還沒完耶。」

  說到這個,古旭堯也頗為費解,本不想多說什麼,但是想著小鹿總會知道的,「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抽搐了,突然答應黎若琳接阮靈那組的攝影。」

  「阮靈?!」小鹿太激動了,以至於忘了場合,失聲大叫,招來了不少側目,她才稍稍壓低聲音,「上個星期我就聽說阮靈找好合作的攝影師了,也就是說,邱生上個星期就決定接了?」

  那麼久的事了,他居然連提都沒跟她提起過。小鹿並不要求邱生跟著她一起討厭阮靈,畢竟那些恩怨也都是她的事,可是……他畢竟是她老公呀,怎麼也得說一下吧。

  「你別想太多,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嘛,很正常的。過段時間邱生會參加一個攝影大賽,就沒什麼時間工作了,他可能想在請長假前,多做點。再加上那個比賽的攝影作品,也需要去各地采風,他應該是想籌錢。」

  「他要參加攝影比賽?」她到底算是他的誰?為什麼任何事都不知道?簡直就像個局外人。

  「對啊,要不要看看他初選的作品?」關於這點,古旭堯倒是不以為意,本來嘛,即使結婚了,男人也不是什麼事都需要跟女人講的,就算想說,也總會有忘記的時候。

  好在小鹿實在太單線條,很難一心兩用,聽說有邱生的作品看,就立刻遺忘了他什麼都不說的事,轉而興奮地湊到古旭堯身邊,「給我給我。」

  「就是那張。」古旭堯蹺著凳子,指著牆上那幅被裝裱起來的大照片,「蔣哥說比較有紀念意義,還特地找人裝裱了掛在工作室。」

  小鹿偏過頭,順著古旭堯的目光看去,仔細打量起那張照片。那是一張風景照,秋天的景色,不清楚是邱生什麼時候拍下的,照片中來來往往的車很多、人也很多,可是讓小鹿唯一能感覺到的主題只有蒼涼。

  她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出差時,邱生帶她去廚房吃東西時遇見的那位大廚說的話。

  ——還是拍那些無聊的花花草草、水泥石頭?

  ——無聊,拍點人啊,你老婆那麼漂亮,天然模特,別暴殄天物了……

  小鹿知道自己不漂亮,臉不夠小巧,不適合上鏡,可還是忍不住會偷偷地幻想一下。也只是幻想了,她從來都沒見過邱生拍人物,他的作品跟她的感覺始終只有一個……「邱生的照片跟他的人一樣,好冷。」

  「我對你還不夠熱嗎?」

  邱生好聽的聲音忽然傳來,小鹿很快就回過神,想起了來找他的主要目的:「你忙完啦?」

  「怎麼了?想我?」

  「算、算是吧……」她的確是很迫切地想找他商量事,勉強也算是在想他吧,「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回家說。」說著,邱生就著手整理起東西,忙了一整天,著實有點累,突然就很想吃她煮的家常便飯。

  「也好。」想了會兒,小鹿點頭了,雖然這事挺急的,不過也的確不太適合在工作室說,還是回家慢慢商量比較好。她可沒忘記,上次不過是在電話裡跟媽說他是同事,就讓這小心眼的男人折磨得夠嗆,天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又發什麼神經,這事很需要找個不錯的場合從長計議。

  很早很早之前,小鹿聽過一個腦筋急轉彎。

  ——結了九次婚的女人,猜一個國家。

  答案是巴黎。小鹿覺得這就是形容她家阿姨的,一個年近不惑,離了八次婚,依然活得風生水起的女人。所以,小鹿一直習慣稱她為巴黎阿姨。

  「那也就是說,直到你那位巴黎阿姨離開前,我都不能來找你?」聽小鹿敘述完整件事,邱生暫時將視線從電腦上移開,不悅地蹙著眉心,再次確認。

  小鹿已經明顯能感覺到他口氣中的威脅成分了,然而她還是很堅強地點頭再點頭,「對頭,就是這樣的,我們可以在公司或者工作室見啊。」

  「晚上不能抱著你睡覺了。」邱生的目光又回到了電腦上,不爽地總結道。

  「……」這話,讓小鹿臉色一僵,抱著她睡不是重點吧,重點是睡覺前的事?想著,她不自在地移了移身體,晃到邱生面前,「喂,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嗯?」

  「說是用身體色誘男人的策略是錯誤的,因為大部分女人為愛而性,大部分男人為性而愛……」

  「你這是在暗示你愛我嗎?」邱生不自覺地彎起嘴角,輕笑。

  「不是啦,你很會模糊焦點耶。我的意思是……是……你對我……哎呀,就是你為什麼想要抱著我睡?」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這種話總覺得好彆扭,小鹿乾脆換了種方式詢問。

  終於,邱生捨得放下手裡的工作了,拉過小鹿安置在自己腿上,輕哄般地問:「這話從哪聽來的?」

  「這不重要啦……」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小時候我爸帶我去游泳的時候,每次內急,都是在游泳池裡就地解決的,原則上來講大部分人都這樣。」

  「欸?人家在跟你講正經事啦,為什麼突然跟我討論游泳池?」小鹿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邱生順手輕掐著她的臉頰,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悠遠的眼神落在窗外夜景中,「沒什麼,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後少去游泳池,也少接觸會帶你去游泳的人。」

  「不至於吧?」這都猜得出?小鹿覺得自己隱瞞得很好呀,思來想去,都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話把蘇飛給暴露了。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要不然,我們禁慾一個月試試?」邱生沒有理會她的驚訝,反而正視起小鹿之前的那個問題,口吻是雲淡風輕的。至於為什麼會猜出蘇飛,那要多虧了他家老婆朋友圈太乾淨,來來去去也就這幾個,女人要擅用自身武器的策略是小八提供的,她沒有可能會推翻;何況那句話說得那麼中肯,是男人的調調。

  「一個月呀,那你要是慾望膨脹了怎麼辦?」

  「我可以去找別人。」他很隨意地說了句。

  惹得小鹿立刻轉身瞪他,順便手不得閒地死掐他,「你活膩了是不是?閹了你信不信!臉皮那麼厚,你不如乾脆絕後吧,讓你知道什麼叫刻骨銘心的痛!給你痛出個社會主義小高潮!」

  「女人真是寵不得,原來你醋勁那麼大。」邱生握住她的手,把頭擱到了她肩上,笑得很肆意。相較於小鹿之前在他面前畏首畏尾的樣子,他更喜歡這樣張牙舞爪的她,「跟你鬧著玩的,之前沒有你的時候,我還不是清心寡慾的。巴黎阿姨明天什麼時候到?」

  「晚上七點呢。」

  「要不要我陪你去接她?」

  「當然不用,要不然我為什麼還讓你最近別來我家啊。」小鹿的拒絕是脫口而出的。

  「嗯,記得打車前記下車牌號發消息給我。」類似這樣的叮嚀,已經漸漸成為了邱生的習慣。

  「好哦。」她甜滋滋地應了下來,然後才發現邱生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弄耶,整個過程簡直超乎想像的順利,「你這算是答應我了嗎?最近不會來我家了吧。」

  儘管有些不爽,邱生還是決定對她保持理解,「嗯,我們可以睡了嗎?」

  不說還好,被他這麼一說,小鹿就反射性地打了個哈欠,任由他牽著往臥室走。以至於忘了還有一堆事想要問他,什麼時候參加比賽?為什麼接了阮靈的項目不告訴她?

  等到她稍稍想起些時,卻又因為邱生的一句話湮滅了所有問題。

  「我說的一個月是從明天開始,今天我們還可以領略一下社會主義大高潮。」

  「……」

  「對了,忘了誇你,你今天買的那些山楂啊鴨肫啊很不錯,真是越來越瞭解我的喜好了。」

  「……」能差嗎?近千元的東西啊!

  小鹿嚴格按照家庭領導指示,找了牌子,認認真真地用記號筆寫上阿姨的名字。

  晚上七點,巴黎阿姨準時出現在火車站出口處,看到小鹿舉著的牌子後,她果然笑得很明媚,活像撿到幾百萬一樣。

  只不過那抹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小鹿領教到了。

  就在巴黎阿姨風姿綽約地朝著她走來的時候,程咬金殺出!那是一個看起來跟巴黎阿姨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容貌、身材、打扮都算得上出眾,唯一讓人難以恭維的是她的素質,原因就是……她突然殺出,一聲怒吼,直接賞了巴黎阿姨一巴掌,然後開始潑婦罵街的行徑。

  這還是小鹿印象中第一次看見巴黎阿姨居然會被人打,以往都是她打別人的,關鍵還是,她從始至終完全都沒有還手。

  直到警察出現,強行拉開她們兩人,順便還把那個「程咬金」給拖走了。

  巴黎阿姨總算一改先前的優雅弱者形象,原形畢露:「他媽的,什麼玩意,當老娘好欺負是不是?竟然還賊喊捉賊,呸!今天準備不足,放她一馬,以後有她受的!」

  「你……該不會真的淪喪了吧?難道真的做第三者了?」從剛才那個女人破口大罵的言辭裡,小鹿隱約拼湊出了事情的些許始末,大概就是阿姨的出現打擾了人家平靜的夫妻生活,所以那個女人以維護家庭的和諧為目的而出現了。

  「怎麼可能?我他媽是被第三者傷害過的人,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第三者!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就殺一雙!你怎麼那麼沒腦子,這種情況下,我怎麼會去做第三者啊,這是需要社會輿論進行道德上嚴重譴責的事啊!」一說起這個,巴黎阿姨就特別激動。

  這一點小鹿倒是可以理解,想當初,巴黎阿姨也是個單純小女人,一心只想和自己老公恩愛到老,可惜沒料到即使她做得再好,總有比她更年輕、更漂亮、更懂得把握男人心思的女人存在。她的第一場婚姻,就在充滿欺騙和爭吵的情況下,無疾而終了。

  所以,小鹿也相信自家阿姨不會做這種沒道德的事,只是……「既然這樣,你幹嗎不還手呀,這不像你的個性啊?」

  「還手?你沒看見剛才有多少人圍觀嗎?你要我在那麼多人面前,為了那種死女人放棄形象?她值嗎?」

  「……那她到底是誰啊?」這理有點歪,但也說得過去,比較下來,小鹿更好奇那女人的身份。

  「第三者!是我之前那個男朋友的現任老婆,想當初要不是她出現,我現在已經沉浸在甜蜜的家庭生活中了。吶,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要分手可以,我不會拖泥帶水;他想要跟別人結婚也可以,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是不代表我就會認栽,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那個死男人背叛我,當然要付出代價。我不過是把他弄得慘了些,害得他們生活困難了些,導致那個爛男人又回來求我了,那死女人就開始對我進行圍追堵截了,真他媽沒涵養,我以前眼光怎麼就那麼爛呀……」

  小鹿附和著乾笑,她家阿姨何止是以前眼光爛呀,看她的婚姻史就足以證明,她是眼光一貫很爛。人家集郵、集古董、她更個性,集離婚證書!

  「你傻笑什麼啊,還不快找個人開車來接我們,那麼多行李,我們兩個女人怎麼扛啊。」發洩夠了,巴黎阿姨很快就面對起了現實問題。

  「怎麼會那麼多行李?!」被她這麼一說,小鹿才發現她身邊那些堆得比山還高的行李。

  「哎呀,我新交了個男朋友嘛,本來打算到了打電話給他,讓他來接的,可是你看我現在這樣子,我才不要讓他看見我那麼狼狽的模樣呢。」

  「……」這是什麼爛理由啊?!

  想了些會,最終小鹿腦中一直浮現著的只有一個人——邱生。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掏出手機打他的電話,可是撥號音響了很久,他一直都沒接,就在小鹿放棄希望,掛斷電話,打算勸巴黎阿姨放棄形象的時候,救「鹿」英雄降臨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等很久了吧?」

  「為為為為什麼你會在這兒?」小鹿萬分錯愕地瞪著眼前神清氣爽的蘇飛。

  「來接你阿姨呀。」因為跑得太急,蘇飛還有些喘,笑容倒是明媚依舊。

  「我……」沒讓你來接啊!

  小鹿的抗議聲沒有機會喊完,被巴黎阿姨打斷了:「哦!這個小伙子好,一表人才、笑容可掬、斯文俊雅、重點是很體貼啊!快,快幫阿姨拿行李,阿姨請你吃飯,哎呀,真是沒想到我們家小鹿還是有幾分手段的嘛。」

  「哪裡哪裡,應該是我請阿姨吃飯才對。」蘇飛很配合地扮演著巴黎阿姨所形容的樣子。

  「都一樣,都一樣啊,反正看這樣子,咱們早晚就是一家人了嘛。」

  「喂,他……」小鹿還在堅持想抗議。

  只不過壓根沒人理她,那兩人簡直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啊。

  不得不說,蘇飛的嘴很甜,尤其會討長輩歡心,至少巴黎阿姨就被他哄到笑得合不攏嘴。說一點都不感動是假的,在小鹿最需要的時候,他出現了,尤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算得上是個理想型情人,這種情況下,小鹿無法不把蘇飛拿來和邱生比較。

  不比還好,一比,小鹿覺得心好涼。

  邱生非但一直沒回她電話,甚至不管她怎麼打,始終都沒有人接。

  想著,她不知不覺地握著手機發起了呆,直到耳邊傳來巴黎阿姨的聲音:「剛才那個醫生真的只是你朋友?」

  「是啦,朋友而已。」到已經到家了,巴黎阿姨居然還能對蘇飛念念不忘,再想想上回那個神奇老太太也被他哄得飄飄然的,可見他的功力真的很深厚啊,簡直可以稱為「師奶殺手」了。

  「他很不錯呀,工作也算有前途,又明顯是對你有企圖的,幹嗎不考慮看看?」阿姨不放棄,繼續逼問。

  「他是阮靈以前的男朋友,你說,這關係多尷尬。」

  「原來是個搞完你朋友又想來搞你的男人啊,不行不行,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了。」巴黎阿姨憤慨了,但是這種激情只保持了短暫數秒,很快她就硬生生地把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啊,也有可能是阮靈不要他的,不能因為人家的過去,就扼殺他追求幸福的權利呀。真愛無敵嘛,我還是可以考慮看看。」

  「你幹嗎非要把我跟他湊成一對啊?」小鹿嗅出了些許不對勁的味道,她家阿姨以前很少那麼積極關心她的感情世界,甚至還常說,年輕人還是隨緣比較好。

  「也不是非他不可,邱生也不錯。」巴黎阿姨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嚇得小鹿整個人僵硬住,

  冷汗直冒,「邱邱邱邱生?!」

  怎麼可能,她從來沒提過啊,蘇飛也沒提過,阿姨怎麼會知道邱生的?

  「嗯,看來『邱生』果然是個男人的名字,你不用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個男人的信用卡催款單會寄到你家來嗎?」說著,巴黎阿姨揚了揚手裡的信。

  小鹿這才想起剛才上樓前順便開了信箱,也沒來得及看,就丟在桌上了。事到如今,她只能硬著頭皮把謊言繼續到底:「不……不是啦,他是鄰居而已,我們倆的信件一直被寄錯。給我,我有空去給他。」

  二話不說,小鹿很明智地先把證據搶走再說。

  「鄰居?這!麼!簡!單?」顯然這個借口完全糊弄不了巴黎阿姨,她故意每個字都用很重的音問道,顯示出心底的懷疑。

  「哎喲,真的只是鄰居啦,我哪有那麼多桃花運。好奇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現在幹嗎急著把我往男人懷裡推啊?是不是有陰謀?」岔開話題才是最好的方法。

  「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敏感了?」被揭穿了,巴黎阿姨也不打算隱瞞了,「其實是這樣的,我交了個新的男朋友呀,想結婚,但是你媽也就是我姐不准,說是你還沒嫁,我也不能嫁,不然我就要變成蚩尤了,所以我就被光榮地派來這邊催婚了。」

  「蚩尤?」

  「九黎族酋長。」

  「……」小鹿咋舌了,連華夏老祖宗都牽扯出來了,跟巴黎還真是遙相輝映啊。

  好不容易回神,也是因為有人按門鈴。

  小鹿愣一下,想不明白這種時候誰會來找她,轉念,腦中立刻飄過邱生的身影。她衝上前,沒急著開口,朝著貓眼看了出去。跟著,立刻就倒抽了口涼氣,還真給她猜對了,果然是邱生,怎麼平時買彩票的時候就沒這運氣來著?

  「你做什麼,開門啊!」小鹿的異常行徑招來了阿姨的側目。

  「沒、沒找我,是隔壁人家的門鈴,我們這邊就是這樣,按隔壁家門鈴就、就好像在按我家一樣,我也常誤會。」

  「這樣嗎?」巴黎阿姨笑瞇瞇地走上前,真是的,出來混了那麼久,怎麼就沒人告訴他們家小鹿她撒謊會結巴呢,「那你讓開呀,我要出去倒垃圾。」

  「放著、放著就好。」

  「不行,你忘了我有潔癖,有袋垃圾在家裡我會睡不著覺,你想害我提早步入更年期嗎?」說話的當口,阿姨已經一把推開小鹿,開玩笑,好歹她跟小鹿她媽是一塊兒長大的,那身手多少也學到點。

  小鹿緩過神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門已經被她家阿姨大喇喇地打開了,還非要開成90°直角的,好像生怕瞧不清門外人似的。

  「你是?」哎喲,又一個帥小伙呀,他們家小鹿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借醬油的。」

  解釋完之後,來借醬油的帥小伙就堂而皇之地進門直奔廚房了。

  「他……他、他常來借醬油,對!常來借。」小鹿乾笑著解釋。

  「哦,鄰居鄰居,阿姨去倒垃圾哦。」阿姨完全漠視了小鹿那句蒼白的辯解,扯開喉嚨,衝著廚房大喊。

  很快,邱生就探出頭,笑臉盈盈地回了句:「好啊,巴黎阿姨,有空常來坐。」

  瞧瞧,瞧瞧!多麼典型的具有男主人架勢的話啊,還知道她叫「巴黎阿姨」,真是經常來「借醬油」啊。臨走前,阿姨的曖昧眼神不住地朝著小鹿亂飛,基本上,三步一回頭,曖昧一下。

  最後,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又吼了句:「帥小伙啊,多來借借醬油,最好是把我們家小鹿的醬油都借走,因為多吃醬油對身體不好啊,身體不好就會需要看醫生啊,有些醫生很意圖不軌的,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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