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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玉弓綠》第7章
第二十九回 隱跡埋蹤隨舊友 磚音入密戲高僧

  冰川天女怔了一怔,道:「梅表妹,你為什麼這樣問?敢情你猜疑是哪一位相識的朋

友?」李沁梅道:「我頭上的玉釵也在睡夢中給人拔了下來,我,我,我,我想,我想」她

要說的是:「我想這行徑像是金世遺。」話到口邊,一陣辛酸,卻又說不出來。馮琳輕聲斥

道:「你想什麼?別再胡思亂想啦!教人聽了笑話。若是熟識的人,你表嫂早就說了,還待

你問麼?」冰川天女聽了李沁梅的話,心頭起了一片疑雲,忽地心念一動,幾乎就要衝口而

出:「那人的背影是有點像金世遺!」但她瞧了馮琳的眼色,立即想到,金世遺之死,已是

無可懷疑,若然自己說出那人的背影像金世遺,徒然惹起李沁梅的傷感而已。因此便改口說

這:「那個人的影子只是一晃眼便消失了,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不過,這人縱非相熱的朋

友,對咱們卻也並無惡意。既然是友非敵,將來總會知道的。」

  第二天唐經天夫婦便隨眾人一道下山,一路上大家都不敢提起金世遺。過了幾天,李沁

梅心上的陰影也漸漸消散,只道那是一場夢境,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金世遺絕不可

能還活在人間!

  他們一行八眾,走了幾萬里的路程,從天山山腳來到中原,一路上也聽到許多關於孟神

通騷擾各大門派的消息,幸在他們卻一直末碰過意外。路途無事,話休煩絮,這一日他們開

始進入邙山山區,烯山、邙山臨近黃河,互為椅角,古稱埔函天險,他們就從那三角形的山

谷中行進。這一日是三月初九,距離燭臂神尼的忌辰還有六天,計算路程,只須三日便可到

達邙出的主峰與者錦兒等人相會,時間綽綽有餘。但眾人想到六天之後,便要與孟神通作生

死惡鬥,心情卻是大大緊張。

  山谷中一片荒涼,臨近黃昏,找不到獵戶人家,便在山中安下帳幕,吃過晚飯,剛剛歇

息下來,忽聽得外面似有殺叫罵之聲,蕭青峰跳起來道:「咦,這人似是江南!」他和江南

曾在西藏相處十年,著著他長大的,對他的聲音自然熟識之極。

  唐經天側耳一聽,道:「不錯,是江南。江南在此,陳天宇夫妻也一定來了。」急急忙

忙奔出帳外,只見山切那邊,有一個長手長腳的回人,使著一件閃閃發光的兵器,正在和一

對男女激鬥,江南則在後面大呼小叫的趕來。

  那對男女正是陳天宇夫妻,唐經天大喜叫道:「天宇兄,不要看慌,我來啦!」

  陳天宇夫妻正在吃緊,忽然著見唐經天遠遠跑來,亦是喜出望外,哪科心神一分,末及

應聲,那長手長腳的回人怪棒一揮,電光疾閃,棒端候的就戳到陳天字的「璇璣穴」。幽萍

大驚,冰劍一展,橫削出去,這一招名為「冰河解凍」,是「冰川劍法」中一招解困的絕

招,對方若是不回棒遮攔,他的背心先要添上一個透明的窟窪!

  哪知這回人正是西域武林中的怪傑金日暉,他精通西域各派武功,而且融會貫通,練成

了「雷電棒法」,一心想到中原爭雄,四年前曾與崑崙散人、桑木姥諸人,為了追蹤藏靈上

人到過中原,當時在山東東平縣的柳家莊外,碰到了谷之華和金世遺,他和谷之華打成平

手,卻敗給了金世遺。經此一役,始知中原武林之士,實非易與,遂回轉西藏,潛心再苦練

了四年,自信武功已是大有進境,這可接受孟神通的邀請,再到中原爭勝。

  幽萍這一招劍法雖然精妙,但功力卻與對方差得甚遠,金日暉那一棒正是誘招,虛點陳

天字。留下極厲害的後著對付幽萍。這也是因為他知道陳天宇功力較高,幽萍比較容易對付

的原故。

  就在那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但見金日暉反手一揮,寒光飛起,幽萍那柄冰劍已到了他

的手中,就像遞給他似的,原來他處戳一棒,正是要迫得陳天宇忙於招架,同時誘使幽萍欺

到他的身前,一招「空手白刃」的功夫,軌把它的寶劍搶了。這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並

非深奧,但他使得恰到好處,拿捏時候不差毫:而且幽萍那把寶劍也是萬載玄冰所,雖及不

上冰川天女的冰魄寒光劍,那股奇寒之氣亦非常人所能忍受,金日暉奪了過來,卻是若無其

事,令得唐經天著了,也不禁駭然。

  金日暉一手奪了寶劍,那根閃光的怪棒也立即轉了過來,戳向幽萍。陳天宇用了全身氣

力,一劍格開,幽萍已倒縱出一丈開外,金日暉之志似乎不在傷人,奪得寶劍,迫開了陳天

宇夫妻,回身便跑。

  陳天宇不知妻子是否受傷,轉過身先照顯妻子,不敢再追。江南卻仍然窮追不捨,而且

還在大叫大嚷道:「長臂賊,快把我嫂嫂的寶劍扔下來,不然就叫你知道我江南的厲害!」

  唐經天大吃一驚,小道:「江南莫非瘋了,怎的如此不自量力!」江南和他相距約有半

裡之遙,唐經天要想幫忙,一時之間,也趕不及,正想發出天山神芒,江南一彎腰拾起一塊

石頭,已在大喝一聲:「照打!」石塊呼的一聲,向金日暉飛去。

  唐經天稍感詫異,心道:「幾年不見,江南的武功增進多了。但卻如何打得中那人?」

他見過金日暉適才奪劍的功夫,心知江南武功雖有增進,但比起那人,則還差得太遠,所以

它的天山神芒,仍然立即發出。

  唐經天的功力與江南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他的天山神芒,後發先至,金日禪舉起怪俸,

反手一揮,只聽得「噹」的一聲,光華閃眼,那枝天山神芒觸著棒端,激射飛起,直上半

空,尚未落下,江南那一塊石子又飛到了他的身後。

  但怪事來了,只見金日暉怪俸揮出.江南那塊石子卻忽然拐了個彎,轉過方向,上的一

聲,正打中他的膝蓋,金日暉一個跟跡,屈膝跪倒地上。唐經天詫異得睜大眼睛,呆若木

雞,他的天山神芒何等厲害,兀自給金日暉的怪棒磕稱,而江南隨手拾起一塊石子,居然能

把他打得屈膝跪下,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

  但這還不算,只聽得江南大呼小叫的嚷道:「看你還敢欺侮我嗎?哼,哼,給我行大禮

就算了嗎?快把我嫂嫂的寶劍還來?」金日暉剛剛站起,見江南撲到他的面前,勃然大怒,

照頭一棒,唐經天叫道:「糟了,糟了:」江南只顧搶劍,自己門戶大開,露出許多破綻,

照這棒勢看來,非中不可,只怕天靈蓋都要被打碎,唐經天移開眼睛,不敢著這慘狀。忽聽

得江南叫道:「哈,你這小賊還凶?」睜眼看時,只見金日憚那根怪俸剛好滴溜溜的從江南

手臂滾下,幽萍那把寶劍則已被江南奪在手中了。「碎」的一聲,金日禪的怪俸收勢不住,

直打到了地上,江南趁勢一腳,將他踢了個四腳朝天,唐經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

道:「難道是我眼力不夠,看差了一籌,江南的武功,當真是已到了第一流境界,甚至還勝

過我不成?」

  只聽得又是「碎」的一聲,這一次是江南跌倒地上,落在唐經天這樣的武學行家眼內,

當然知道是江南給對方的反方震倒,唐經天見此情狀,真是莫名其妙。

  要如以武學的常識而論,江南既有擊倒對方的本事,那麼對方的反震之力,他就絕對沒

有承受不起的道理,然而他在一腳踢翻了金日暉之後,自己也跟著摔倒,這豈非咄咄怪事。

  唐經天擔心金日禪爬起來後,便會立即向江南反撲,豈知他又一次糾錯了,只見金日禪

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後,臉上竟然現出恐懼的神色。連望也不敢望江南一眼,轉了一

個方向,便即落荒而逃,江南哈哈笑道:「長臂賊,如今你知道了我江南的厲害啦!」

  這時帳幕裡的人已經全都走了出來,八個人分成四組,分佔四方,金日暉正好向李沁梅

和鍾展所佔據的南方奔來,鍾展知道江南的本領,見江南也能夠把此人打倒,心中自是不以

為意,長劍一橫,隨手使了一招「橫江截斗」,攔截奔來的敵人,那知金日暉怪俸一揮,竟

如雷轟電閃,鍾展但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的壓來,虎口登時震裂,長劍拘曲,幾乎墜

地;李沁梅使出立招「分花拂柳」的輕巧招數,劍尖乘隙刺進,這一招解得甚妙,但劍尖觸

及金日憚的身體,卻忽地滑過一邊,李沁梅收手不及,反而向前傾樸;金日彈一個旋身,見

是個年輕的女子,怪俸停在半空,騰出了左手向她抓去。原來他雖是西藏一個著名的魔頭,

平生卻甚為自負,為了保持身份,不願棒擊一個年輕的女於,只想將她活擒,作為人質,沖

出重圍。

  唐經天早就留意,見金日暉向李沁梅那個方向急奔之時,他立即使出「八步趕蟬」的輕

功趕去,他站在中央位置,與李沁梅相隔不過十四文地,瞬即趕到,恰是時候。金日禪見是

剛才用神芒射他的人,心中一凜,放鬆了李沁梅,掌劈俸打,將攻勢轉到唐經天身上。

  唐經天寶劍一揮,使了一招「舉火僚天」.將對力的怪俸架住,游龍劍何等鋒利,但和

那根怪棒相交,卻只聽得嶗嶗之聲,震人耳鼓,原來金日暉那根怪棒是用損星所化的非金非

石的「碩石」

  的,比任何金屬都要堅硬,游龍劍雖然可以切金斷玉,對這根怪俸,卻是絲毫也損傷不

得。唐經天吃了一驚,急忙撒開寶劍,說時遲,那時快,他們二人已是雙掌相交,只聽得

「蓬」的一聲,金日暉退出了三丈開外,唐經天也收不住腳步,跟跟艙槍的退出了六七步,

這才穩住身形。

  唐經天站穩腳步,急忙先著寶劍,見游龍劍並無傷損,這才放心。只聽得金日暉朗聲說

道:「尊駕可是天山沛的唐少掌門麼?真好武功,佩服,佩服!承蒙各位如期赴約,孟先生

特命小鄙向各位致意,接待不遇,遠望恕罪。」他的聲音如同金屬敲擊,鏗鏗鏘鏘,刺耳非

常,尾音還在谷中迴盪,人影已到了半山上了。

  唐經天心頭微凜,想到:「原來又是孟神通的一個使者,這老魔頭果然是神通廣大,名

不虛傳,居然有那麼多奇人異士,甘心聽他差遣。」心念末已。忽聽得一聲長嘯,馮琳衣袂

飄飄,飛一般從他身邊掠過,她展開了絕頂輕功,真如陵虛御風一般,身法之快,又比金日

禪高得多了。

  唐經天與金日禪一番交手,雖然不過數招,但雙方都已施展了平生絕學,在兵器的較量

上彼此都沒有佔到便宜,內功的對掌,則是唐經天稍勝一籌,但金日暉不過比唐經天多退數

步,足見他的功力亦已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這時馮琳已經追去,其他人便都停了腳步。

冰川天女向丈夫笑道:「姨媽真是比年輕人還更好強,何必還要去折辱此人,到處樹敵。」

她只道是馮琳見台心書,要親自出手,再去較量較量金日憚。

  唐經天抬頭一著,叫道:「咦,不對!」原來馮琳和金日暉根本就不是同一方向,金日

暉上了東面的山峰,馮琳的背影,則已在西面均山林裡消失。西面的山峰,樹木比東面的茂

密得多。

  過了一會,陳天宇夫妻來到,同唐經天道謝,唐經天問他經過,陳天宇道:「我們也是

應曹錦兒的邀約,來赴邙山之會的。剛才這個人自稱是孟神通的使者,來迎接我們,不知怎

的,他一見江南,就勃然色變,要將江南抓去,因此和我們動起手來。」

  說話之間,江南也已氣喘叮叮的趕了到來,將冰劍還給了幽萍。嘻嘻笑道:「這傢伙好

厲害,我踢了他一制,卻摔隔了屁股。不過,比較起來,他吃虧更大,我摔這咬,也總算值

得了。哼,哼,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哈,唐大俠,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你,咱們已有好

幾年沒見啦。」

  唐經天笑道:「江南,你過來!」江南道:「唐大俠有何指教?」唐經天道:「江南,

你的武功很不錯呀:」伸手與他相握,先用二成內力,漸漸加到五成,江南忽地哎喲一聲,

叫起痛來。

  唐經天急忙鬆手,江南叫道:「唐大俠,我可沒有得罪你啊,怎麼一見面,你就叫我吃

起苦頭來了?」唐經天笑道:「我是試一試你的武功,我要向你祝賀啦,想不到幾年之間,

你已判若兩人,照這樣的進境,用不了十年,你也可以躋入第一流的高手之列了。」

  唐經天口頭稱讚江南,心中卻是奇怪之極。不錯,江南的武功確是大有進境了,自己用

了五成真力,才能令他叫痛,幾年之間,進境如斯,對江南來說,這已經是極之難能可貴

了,但對唐經天來說,卻不能不大起懷疑,金日憚的武功不過比自己略差小許,「江南憑什

麼本領可以打倒他?」當真令唐經天百思莫解。

  唐經天問道:「江南,那個回人為什麼要將你抓去?」江南道:「還不是為了金大俠的

原故,那年這個長劈賊和另外幾個魔頭追趕藏靈上人,撞上了金大俠,被金大俠很很的揍了

他們一頓,那時我和金大俠在一起,我的武功,也是金大俠在那次事情過後傳授我的。這個

長臂賊奈何不了金大俠,這次見到我,哼,哼,想必是他遷怒我了。」陳天宇道:「江南,

你是怎樣打贏人家的?」著來陳天宇也是詫異之極。江南嘻嘻笑道:「我也不知道呀,他欺

負我,我江南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吃軟不吃硬,他欺負我,管他是天王老子,打不過也要

打,我只是盡我的能為,拚命的打,就這樣將他打倒了!」拍一拍手,拂一拂身上的呢塵,

聽他說來,竟是稀鬆到極,絲毫不知當時的危險。陳天宇莫名其妙,正容說道:「江南,這

一次你僥倖成功,下一次可不能這樣不自量力,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陳天宇說他,江南

只好唯唯稱是,不敢還嘴,瞧他的神情,似乎還很不服氣呢。

  唐經天想起冰宮中所發生的怪事,心頭一動,想道:「莫非有人暗助於他?」正想再仔

細盤問,江南忽道:「金大俠當真是死了麼?」這時李沁梅和鍾展雙雙走來,唐經天眉頭打

結,想了一想,便即說道:「我姨媽和表妹,親自在蛇島檢獲它的遺物,又在鯊魚腹中取回

他的鐵拐,金世遺之死,令我們都很痛心,但事情是不會假的。」其實這時唐經天對於金世

遺之死,也已略略起了懷疑,但他想到金世遺在生的希望究屬渺茫,李沁梅的傷痛近來方自

稍減,而且和鍾展的感情也日益增進,何必將自己的懷疑告訴她?要是金世遺確實已死,那

豈非徒亂人意?所以他見鍾李兩人到來,便即將話打住。

  李沁梅道:「江南,你好。你們正在說些什麼?」唐經天道:「沒什麼,我們是在談論

武功,幾年不見,江南的武功已經大大長進了,我正在誇獎他呢。」江南嘻嘻笑道:「不

敢,不敢。我得有今日這一點本領,都是靠你和金大俠指點的。哈,說起金大俠,我倒想起

一件舊事來了,那年那個厲姑娘騙你,說是金大俠到江蘇去找我們,累得你多走了一段冤枉

路,後來我提醒你,你還記得嗎?結果你到嶗出去,有沒有碰到金大俠和她?是不是已證明

了厲姑娘確實說謊?哼,那個厲姑娘真壞,我勸你以後不要再理她了!」一

  唐經天把話岔開,正是不想江南提及金世遺,哪知江南一竟是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陳

天宇道:「江南,你少說幾旬不行?」只見李沁悔已是眼睛紅潤,低聲說道:「多謝你那次

提醒我,可惜我醒悟太遲,趕到嶗山,已不見他了。嗯,永遠見不著他了!」江南似乎想說

什麼,望了陳天牢一眼,陳天宇的神色甚是難著,江南就不敢再說下去。李沁梅在悲痛之

中,沒有留心,唐經天卻都著在眼內,心上不由得又多添一層疑惑。

  冰川天女道:「瞧,姨媽回來了!」這一聲把尷尬的場面打破,陳天宇鬆了口氣,悄悄

的把江南拉過一邊,叮囑他不可再提金世遺。

  轉眼之間,馮琳已是到來,只見她雙眉深鎖,神情淚沮喪,又似乎帶些疑慮,江南問

道:…

  「沒追到那長臂賊嗎?」他剛才根本沒有看清楚馮琳所追的方向和金日暉逃走的方向正

是背道而

  馳,馮琳停了一聲,冷冷說道:「那長臂賊值得我去追他麼?」江南又碰了一個釘子,

大為沒趣。

  唐經天問道:「敵方是不是伏有能人?」馮琳沒好氣的答道:「不知道,見鬼,見鬼!

不要多問

  啦!」馮琳平日最喜歡和小輩嘻嘻哈哈的笑,這次的神情大失常態,連唐經天也詫異起

來,不敢

  再問。

  眾人怎也料想不到,原來馮琳武功最高,眼力也最好,就在江南趕跑金日禪的時候,她

隱約

  瞧見西面山峰高處,似有一個人影,遠遠望去,竟然像是金世遺,但她追過兩個山頭,

卻毫無發

  現,反而莫名其妙被石頭絆跌一咬。以她的本領,那本來是絕不會發生的,恰巧那石頭

滾到它的

  腳下,便把她絆跌了。馮琳當然猜想得到是有人作弄,同時又不敢肯定是否金世遺,所

以滿肚皮

  的悶氣,兼帶著幾分疑慮。

  幸而經過了這一場紛擾之後,以後幾天,就再也沒有孟神通方面的人來搗亂了。馮琳和

陳天

  宇這兩幫人在三月十三日趕到邙山,距離約會之期---燭臂神尼的忌辰---還有兩天。

  曹錦兒親率長幼三代同門出來迎接,翼仲年左足微坡,扶著一根枴杖,跟在他的師姐後

面。

  唐經天與曹錦兒寒暄之後,便向翼仲牟問道:「聽說翼幫主受了那老魔頭之害,沒事了

嗎?要是

  體內陰寒之氣尚未驅除淨盡,敝沛的碧靈丹對消除各種邪毒尚有一點功效,可以試

試。」唐經天

  知道翼仲牟性情豪爽,兩家的淵源又深,所以敢直言問他,要是曹錦兒,他就可能有所

忌諱,不敢這樣問了。

  翼仲牟苦笑道:「多謝唐少長門的關心,除了左足傷及筋脈,稍稍不便之外,內傷則已

痊癒了。孟老魔的修羅陰煞功果然厲害,我被他佛了一下,足足臥病三月,乃能起床。現在

陰寒之氣,總算驅除淨盡了。少掌門的碧靈丹若是有多,請送兩顆給韓掌門吧。」

  他說的「韓掌門」即是青城派的掌門人韓隱樵,韓隱樵和他是同一天受到孟神通修羅隱

煞功所傷的,現在尚未能行動自如,這次是弟子用軟轎將他抬到邙山,參加盛會的。

  唐經天有點托異,心中想道:「韓隱樵是中原武林約五老之一,功力在翼仲牟之上,怎

的他倒反而沒有痊癒?」不便多問。便將兩粒碧靈丹交給蕭青峰,請他帶進後面的靜室,交

給韓隱樵。

  馮琳卻在心中想道:「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還未能要得翼仲年的性命,武林中傳說他已

揀到了第九重,著來未必是真的了。」因此一念,又增長了幾分輕敵的氣猷。

  李沁梅向母親使下了一個眼色,坐定之後,馮琳問道:「貴派七個支派的大弟子都到齊

了麼?」曹錦兒怔了一怔,按武林的禮貌,外人是不應該向一派掌門這樣發問的,但馮琳年

紀雖與她相若,輩份卻比她大半輩(馮瑛、馮琳和呂四娘並稱「三女俠」,不過她們兩姐妹

稱呼呂四娘為「姑姑」,所以馮琳算是人曹錦兒半輩。),同時她也知道馮琳說話從無顧慮

的脾性,未必是對她有意傲慢,想了一想,只好答道:「敝派長幼三代同門都到齊了,不知

馮老前輩此間,是何意思?」

  馮琳笑道:「沒有什麼意思,不過是打聽一個人。」曹錦兄道:「誰?」馮琳道:「聽

說呂四娘晚年收了一個弟子,不知可來了沒有?」原來李沁梅非常想念谷之華,本以為到了

邙山,便可以見到谷之華的,哪知在邙上的眾弟子之中,卻不見谷之華在內,李沁梅不便動

問,是以請母親開口。這是她在路上就和母親說好了的。馮琳剛才看到女兒的眼色,早已知

道谷子華沒有來了。

  曹錦兒被馮琳一問,甚是尷尬,半晌說道:「這個女弟子因為來歷不明,早經本派公

議,逐出門牆了」馮琳故作驚詫,說道:「以呂四娘約為人,她怎會收一個來歷不明的弟

子?」曹錦兒無可奈何,只好說道:「實不相瞞,她便是這次向整個武林挑戰的孟神通的女

兒。」馮琳道:「哦,原來如此!不知她可曾犯了貴派的門規,或者曾助她父親為惡?」曹

錦兒道:「這倒不曾。」馮琳道:「貴派的事情,我本不應過問。但念及呂四娘只有這一個

衣缽傳人,她又未嘗為要,曹大姐,你的處置未免太嚴厲一點了。」曹錦兒面紅耳赤,說

道:「谷之華已經過本門公決,在祖師墓前逐出門牆,除非她對本派立有大功,否則那是無

法收回成命的了。」

  翼仲牟忽地插口道:「我正想向師姐稟告一件事情,我這次之所以得到僥倖逃生,實是

得少陽玄功之益,這---」曹錦兒佛然不悅,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啦。現在大敵當前,

本門的事情,以後再說。」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雖然嚴厲一些,自問尚能守正不阿,

對師兄師妹並無偏見,誰有功勞,我不會忘記的。事情過後,咱們再齊集同門商議,現在你

不必多言。」

  原來谷之華當日被逐出門牆之時,曾將呂四娘的四篇「少陽玄功」秘訣交給了曹錦兒,

這三篇少陽玄功秘訣,正是呂四娘窮盡畢生心力的創作,用來抵禦孟神通的修羅隱煞功的。

曹錦兒複寫了三份,傳給本源三個功力最高的師弟,所以這次翼仲牟受了重傷,能夠在半年

之內痊癒。翼仲牟剛才就是想提醒師姐,不要忘記了谷之華這點功勞。曹錦兒答應他事情過

後再議,他也就不便再多說了。

  曹錦兒岔開了這個話題,按著就請各大門派的首腦人物出來,與馮琳相見。這時來到邙

上的已有峨嵋派的掌門金光大師、武當沛的掌門雷震子、腔恫派的掌門老鳥天朗,青城沛的

代掌門人

  辛隱農等人。

  金光大師名列中原武休五老之首,是和冒川土、呂四娘同一班輩的人物,比馮琳尚高半

輩。辛隱農是韓隱樵的師弟,排名王老之末,但武功卻不在師兄之下,在韓隱樵尚未痊癒的

期間,由他暫攝青城派掌門之位,這次邙山之會,來援的各大門派之中,以青城派的弟子到

得最多。腔恫派的長老烏天朗年過八旬,精神健鍥,赴會諸人,以他年紀最長,他這派的武

功源出西域,頗有特異之處。烏天朗是該派的第一高手,外派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深淺。武

當派的掌門人雷震子是前輩武學大師冒川生的首徒,在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之中,他的輩份和

年紀都比較輕,擔任掌門也還不到十年,不過卻是頗有作為,武當派經他整頓之後,日見興

旺。

  曹錦兒道:「還有嵩山少林寺的方丈痛禪上人和監寺本牢上人大約明天可到。」烏天朗

掀須笑道:「這次大會,真是百年來武林從所未有的盛事,各派高手,齊集一堂,再多兩個

孟神通也不足為患了。」言下之意,還似認為曹錦兒小題大做,翼仲年、辛隱農諸人見識過

孟神通的本領,卻頗似擔憂,但烏天朗年紀最大,翼仲牟不便勸他不好驕敵。

  第二日,各派弟子絡繹前來,總計有五百多人,除了各派的首腦人物、武林名宿和有身

份的各派弟子住在電中之外,臨時還搭了十間茅棚,也都住滿。各派弟子彼此相熱的,或者

久已慕名的極多,趁此機會,酬酷往來,邙山山頭,一片熱鬧。雷震子因冰川天女是武當前

輩名宿桂華生的女兒,兼有本派長老的身份,也曾私下進謁,同她請安。

  黃昏時分,黑白兩道的長幼英雄紛紛到達,唐經天和陳天宇在觸臂神尼的墓林散步,只

見三三五五的人群,這裡一堆,那裡一堆,人叢中聽得江南吱吱喳喳的話聲,和他說話的似

乎是女於,一眼望去,卻原來是楊柳青母女。暢柳青的父親鐵掌神彈楊仲英,四十年前,曾

是唐經天父親的業師,份屬長輩,唐經天走過去問候,只聽得江南正在眉飛色舞的講他昨天

打敗強敵的得意事兒。鄒縫霞笑道:「我不相信,你說的那個長臂賊,既然連唐大俠的天山

神芒也傷不了他,你豈能將他擊倒?」江南道:「不信,你去問唐大俠,我江南這次可是沒

有半點吹牛!」

  唐經天笑道:「江南已是今非昔比,維霞,你可不能再小貝他了。」此言一出,江南固

然高興,鄒維霞更為高興,拉著江南的手說道:「好呀,原來這幾年你儉儉的練成了這等奇

妙的武功,也不給我一個信兒,你是用什麼功夫擊倒那長臂賊的,到那邊空地去演給我

著。」

  江南是書僅出身,鄒緒霞偏偏與他情投意合,這件事情,楊柳青本來甚不高興,後來江

南得金世遺暗助,幫楊柳青打退了強敵,楊柳青對他的觀感方始改變,但若說到要將女兒許

配與他,楊柳青心中還是不願意的。現在聽到唐經天大讚江南,不由得對江南另眼相著,心

中想道:「英雄不問出身低,女兒既然喜歡他,也只好隨他們去吧。」

  唐經天道:「鄒伯父可好?」楊柳青道:「好,家裡沒人,我留下他著守老家,所以這

次沒來。令尊呢?」唐經天道:「家父叫我和姨媽來。」楊柳青聽說唐曉瀾沒來參加盛會,

有點失望,說道:「可惜他沒有來,要是他來,我們可以更操勝算了。」原來楊柳青少時曾

許配給唐曉瀾,後來婚事雖然不成,交情仍在,尤其是楊柳青對唐曉瀾更是念念不忘,以為

這次可以見面,不料唐曉瀾只派了兒子來代表他,所以有點失望。

  正說話間,忽聽得噎中鐘鼓齊鳴,遠望過去,曹錦兒率領長幼三代同門,正在魚貫走出

電門,暢柳青道:「是哪一位貴客來了?,咱們過去瞧瞧。」她來的時候,曹錦兒只派師弟

翼仲牟、程浩等人迎接,相形之下,楊柳青心中自是有些不快。

  但過去一瞧,楊柳青的心頭之氣頓時半下,原來是少林寺的主持痛禪上人和監寺木至上

人,率領十八名大弟子到達邙山。痛禪上人德高望重,較之唐曉瀾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中原

武林五老之中,年歲僅少於金光大師而排名第二,神功奧妙,則與金光大師並駕齊驅,連他

的十八名大弟子在武林中也是一流人物,被人稱為「少林寺十八羅漢」,曹錦兒用最隆重的

禮節來迎接他,那是理所當然。

  奇怪的是,痛禪上人的面色甚為沉鬱,各派的首腦人物見少林寺的人到來,個個樂意采

烈,痛禪上人卻是很少說話,連那「十八羅漢」在這樣高興的氣氛之下,也都是面無笑容。

  各大門派的首腦人物都覺得有點奇怪,要如痛禪上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且是有道

高僧,性情謙和沖淡,絕不會恃著自己的身份對人傲慢,正因為各派首腦人物對他相知有

素,才不至對他誤會。那麼瞧他今日的神情,當是有很沉重的心事了,是什麼事情能夠擾亂

這位高僧的心曲呢?

  痛禪上人在人叢裡瞧見唐經天,招他上前問道:「令尊沒有來嗎?」唐經天道:「沒

有。」曹錦兄道:「唐大俠沒來,是少了一個主持人物,好在上人新來壓陣,咱們也可以放

心了。」這次邙山之會,各派高手差不多都已齊集,千之八九都和曹錦兒有同一想法:明日

之戰,定操勝算,以痛禪上人的身份,只怕還末必要到他老人家親自出手呢。

  那知痛禪上人神色竟是十分沉重,說道:「唐大俠沒來,明日咱們只好盡力而為了。但

望我佛慈悲,渡得過這場武林浩劫!」「

  此言一出,台座駭然,料想痛禪上人必有所見而云然,雷震子問道:「知己知彼,百戰

百勝。咱們的人都到齊了,對方可不知邀有什厲害人物?」這話一方面是問曹錦兒,一力面

也是向痛禪上人試探。因為在雷震子的心目中,若只是一個孟神通,痛禪上人絕不會如此鄭

重其事,想來對方另外還有高手,痛禪上人已經得知。

  曹錦兒道:「聽說有幾位掌門人上山之時,碰見過孟神通的使者,他們那方到底有多少

人,還未摸得清楚。聽他們所講的情形,那幾個使者,武功雖然亦非泛泛,怎也不會強過在

座諸位。」雷震子道:「不知他們的人住在什麼地方?」以常理而論,雙方在大半年之前就

定期約戰,自己這方來了幾百人,對方來的想也不會太少,就算有一百幾十吧,也就需要有

一個寬敞的落腳所在,曹錦兒率領長幼三代同門,早就在邙山等待,對方住在何處,她總應

該知道。雷震子好大喜功,很想在交戰之前去窺探一下敵營。哪知曹錦兒聽了他的問話,卻

是面上一紅,說道:「孟神通從未露面,他們住在什麼地方也末查出。」烏天朗笑道:「如

此說來,對方那幾個使者,也算是神出鬼沒,詭秘得很了。」

  曹錦兒憤然道:「管他邀了多少人,難道還能強得過這次齊集邙出的各派英豪?」痛禪

上人緩緩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孟神通而論,老吶就怕對付不了!」雷震子吃了

一驚,急忙問道:「上人已經會過了那孟老怪嗎?」

  痛禪上人道:「可以說是會過,也可以說未曾會過。諸位都是一派宗師,當然知道,武

功的深淺,本來就不必親自出手較量的。」眾人都覺得這位少林主持的話透著蹊蹺,但礙著

他的身份,誰也不敢多問。

  唐經天和「十八羅漢」中的大悲禪師相熟,待到各派首腦人物會談之後,他去找大悲禪

師一問,才知道其中原委,痛禪上人果然暗中和孟神通較量過了,但雙方又確實是未曾會

面。

  原來少林諸僧上山之時,孟神通派出姬曉風來迎接,並照武林的儀禮,投遞拜帖,孟神

通自視極高,這次赴會諸人,只有三個人收到他的拜帖,一個是峨嵋派的長老金光大師,一

個是痛禪上人,還有一個則是唐經天。這因為唐經天是代表天山派的,孟神通不敢派人到天

山絕頂向唐曉瀾搗亂,這才改列冰宮投帖,並盜寶劍,此事前面已經叔過,不必再表。總

之,他投拜帖給唐經天乃是因為唐經天是唐曉欄的兒子,而不是著重他的武功。除開這三人

之外,連馮琳、烏天朗、雷震子等人都沒有收到他的拜帖呢。

  痛禪上人是有道高僧,對方既以禮來,他當然以禮迎接,那知姬曉風不知是由於孟神通

的授意還是臨時技癢,在同痛禪上人行禮之時,突然施展出妙手空空的神偷絕技,偷去了痛

禪上人的三顆念珠,那串念珠是掛在痛禪上人額上的,他藉呈遞拜匣來掩人耳目,不用割斷

珠練,就在珠串中取出三顆念珠,出手如雷,悄無聲息,當然是自古以來罕見罕聞的神偷絕

技。

  十八羅漢當時毫無所覺,但痛禪上人是何等樣人,姬曉風手指末沾到他的念珠,他已知

覺,以他那樣深湛的武功,心念一動,護體神功便要發出,姬曉風不死也得重傷,但就在他

心念方動之際,耳中便聽到一個聲音在笑道:「少林寺的主持居然要和一個後生小子過不去

麼?」痛禪上人怔了怔,神功欲發忽收,就在這剎那間,姬曉風已把他約三顆念珠取走!

  這事情過後,痛禪上人說出來,十八羅漢才知道的,當時他們連聲音也沒有聽到:這是

邪派中最高的一種內功,名為「天遁傳音」,和正派內功的「傳音入密」大同小異。不過傳

音入密,靠近的人尚可聽見,「天道傳音」卻只是當事人方才知覺。這種邪沛的奇妙功夫,

痛禪上人是第一遭碰到日

  以痛禪上人的武功身份,竟然吃了那麼大的一個啞虧,給孟神通的弟子取去他約三顆念

珠,當真是意想不到之事,怪不得少林弟子神情沮喪了。

  「不問可知,這個敢於向痛禪上人發出「天遁傳音」的人,當然是孟神通,---設若不

是,只是位邀來的人,那就更可怕了!」大悲禪師說完之後,歎口氣道:「在此之前,江湖

上雖然有許多傳說,說孟神通的武功何等神奇,我們總還不大相信,如今著來,這老怪的神

通,恐怕還遠遠炮乎我們想像之外!」

  第二日已是會期,一大清早,各派的首腦人物,又舉行了一次集會,公推這次邙山大會

的主持人選。痛禪上人與金光大師德高望重,被推為正副主持。曹錦兒以主人的身份,各派

首腦人物,由於禮貌的關係,也請她協助主持。座中諸人,烏天朗年紀最大,但眾人在推舉

正副主持的時候,根本沒有提出他的名字,心中暗自不樂,但神色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部署妥當,各派弟子,各路英雄,隨著痛禪上人與曹錦兒之後,浩浩蕩蕩的進入觸臂神

尼的墓園,墓前是一大片草地,正好作為比武的場所。

  孟神通與曹錦兒約好的時刻是正午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各派弟子占好方位,環繞著燭

臂神尼和呂四娘兩座墳墓,列成了整整齊齊約九宮八卦陣形,等待孟神通的到來!

  痛禪上人昨日的遭遇,這時早已傳開,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幾分,沒有一個人敢再對孟

神通小視了。廣場上寂靜無嘩,簡直達一根針跌在地上都聽得見響!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幾百對眼睛都注視著墓園的進口,太陽就快要升到頭頂了,孟神

通方面的人竟然一個也沒有露面!

  各派弟子禁不住喊喊喳喳的議論起來,有人說道:「敢情孟神通竟是銀樣蠟槍頭,他知

道各派宗師齊集邙山,嚇得不敢出來了:」有人說道:「怕不至於吧?或者是有什麼詭

計?」有人說道:「這樣的場面之下,還有什麼詭計可施?我看他是知難而退!」

  議論紛紛中只聽得轟隆一聲,負責報時的邙山弟子已點了第一個午炮!孟神通還是無蹤

無影:正是:

  驚雷裂石須異事,

  萬木無聲待而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飛花挫敵疑奇跡 摘葉回枝顯異能

  午炮已響,孟神通還是無影無蹤,當真是大大出人意料,要知這樣隆重的雙方約戰,哪

容得誤時?孟神通即算只遲片刻,亦已是失信武林,不必比試,都可以逕直當他輸了。何況

這時侯對方還完全末有人露面,那能即時趕得到場?

  雷震子冷笑道:「什麼神通廣大?竟然大拆爛污,哼,哼,當真是武林中自古以來從所

未有的大笑話!」

  話猶末了,第二聲午炮又響,墓園通口處仍是靜悄悄的,哪裡有半個影子?曹錦兒喜歡

得笑出聲,同各派首腦人物作了個羅圈揖,說道:「仰仗各位神威孟老賊臨陣退縮了!」

  曹錦兒頤了一頓,正想向痛禪上人動問,要不要即時出發,由各大門派弟於分批去搜拿

孟神通,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間,只聽得一陣洪亮的笑聲,並無人影,卻分明是孟神通的聲音,大聲說道:「各

位果是信人,有勞久侯了!」就在此時,第三聲午炮響了起來,可是孟神通宏亮的笑聲,卻

把炮聲壓了下去!

  只見對面的山峰上,山壁間突然開了兩扇石門,孟神通一躍而下,日影當中,正是午

時,分毫不誤!按著有一大批人,隨在孟神通的背後躍下來,從上面躍下有二三十女的高

度,孟神通有此等本事不足為奇,但他邀來的人,個個都是如履平地,當真似是一隊神兵,

自天而降,這可不能不令到各派弟子目瞪口呆了!

  原來孟神通故弄玄虛,早就在半年之前,在對著墓園的對面山峰鑿了一個山洞,以大石

掩蔽,有幾個秘密的出口,他們的人早就藏在洞中,到了時候,才突然開洞而出。來一個出

其不意,震懾當場口

  唐經天、翼仲牟等人望去,認得贊密法師、阿羅尊者、金日暉、天龍島土、坎離劍屠昭

明、御林軍副指揮使白良驥、御林軍統領秦岱、耿純等十多人,其他的人一時間無瑕仔細辨

認。

  曹錦兒忽地尖叫一聲,直奔出去,孟神通笑道:「怎麼,未曾講好,就要動手了麼?」

曹錦兒怒叫道:「今日是光明正大的比武,你把我約兩個孫兒押來,是想來威脅我嗎?哼!

哼,只怕在各派宗師面前,也不容你要出這等卑劣手段!」原來她在人叢中發現了它的兩個

孫兒|--趙英華和趙英民也在其內,那是在大半年前,被孟神通綁架去的。曹錦兒正在朝著

她的兩個孫兒奔去,斜剌裡忽然問出一個長髮道人,拂塵一展,纏上了曹錦兒的龍頭枴杖,

曹錦兒竟自不能移動半步。孟神通冷冷說道:「曹錦兒,你也不問青紅皂白,且先聽聽你的

孫兒說什麼吧。」

  金光大師輕輕「咦」了一聲,對痛禪上人道:「這不是大雪山的凌霄子嗎?怎麼他甘心

服了這個魔頭?」陵霄子出身於全真派,是丘處機的第七代弟子,在武林中班輩甚高,早年

與各大門派首腦人物都有往來,後來忽然消聲匿跡,聽說是隱居大雪山苦練太清玄功,幾十

年來未曾露面,不料如今竟隨孟神通在此出現。

  雷震子見曹錦兒受困,大怒說道:「孟神通,你是否不想按照武林規矩比武?」拔劍便

上。

  就在此時,趙英華忽然開口叫道:「婆婆,孫兒已經拜在孟神通祖師門下,孟神通絕世

武功,婆婆不可與他為敵!」

  孟神通哈哈笑道:「曹錦兒,你聽見了沒有?是我強迫他的嗎?」

  原來孟神通將曹錦兒這兩個孫兒擄走之後,在他們面前炫露出極為奇妙的武功,令得他

們心悅誠服。他們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平日曹錦兒將他們管得太嚴,如今孟神通既不

打他們,又不罵他們,還教他們本領,他們年少無知,反而覺得在孟神通門下,更為自由自

在。這次孟神通將他們帶來,正是有意折舊錦兒的威風,傷曹錦兒的面子,不必交手,已先

贏了一仗了。

  曹錦兒氣得七竅生煙,卻是奈何不得。雷震子也是尷尬之極,悄悄插劍歸銷,退了回

去。

  痛禪上人以主持身份說道:「這點糾紛,留待會後再論。孟先生尊意如何?」孟神通哈

哈笑道:「到底是少林主持識事明-酌。陵霄道兄,讓她去吧!」陵霄子將拂塵一收,曹錦

兒枴杖所受的壓力驟然消失,不由得跟跟跆跡的倒退幾步。

  曹錦兒退了回來,正巧在馮琳旁邊,她怒氣末消,恨恨不已,馮琳忽地笑道:「曹大

姐,你放心,你這兩個孫兒,我們定然設法將他們要回來。不過,我想問你一句,若是他們

擺脫了孟神通的魔掌,回來之後,你對他們卻待如何處置?」曹錦兒怔了一怔,一時間未明

話意,喃喃說道:「如何處置?這,我可沒想到。為什麼要處置他們?」

  馮琳故意繃緊了面孔說道:「孟神通是武林公敵,你這兩個孫兒背叛本派,甘心投敵,

罪名可不小啊!」聽這話意,似乎曹錦兒不秉公處置的話,她便要出來代曹錦兒清理門戶。

曹錦兒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說道:「他們還是兩個孩子,懂得什麼?馮老前輩所加給他們

的罪名未免太重了:」馮琳究竟不慣裝模作樣,瞧著曹錦兒那副惶急的神情,不禁「璞嗤」

笑道:「是你的孫兒,你就嫌罪名重了,那麼谷之華在娘胎裡你便給她定了罪」這豈不是更

重了麼?」曹錦兒羞得面紅過耳,不敢再辯,這時她也覺得自己以前對待谷之華太過份了。

  痛禪上人走出場心,與孟神通見過了禮,問道:「武林各大門派不知因何事得罪閣下,

閣下殺了丐幫四大長老、重傷了青城派的掌門人,又劫走了邙山派的弟子,另外還派人去向

峨嵋、天山、武當諸派的弟子挑,老納敢問: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致令閣下如此狠心辣

手?」

  孟神通大笑道:「老禪師之言差矣!」痛禪上人悌然不悅:「錯在何處,請施主明

示!」孟神通昂首向天,冷冷說道:「我這樣做,正是看得起他們啊!若是等閒之輩,我老

孟還不屑動手呢!」痛禪上人再好涵養,也禁不住動了氣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有意激怒

武林人士,立心與各大門派為敵了?」

  孟神通哈哈笑道:「老禪師說對了一半了。我若不是如此略施手段,怎請得你們諸位大

駕到來?不過,我也並非立心與你們為敵,只是借此機會,彼此印證一番。你們少林、武

當、峨嵋、青城、天山、邙山諸大門派,不是一向自誇武學正宗,以為天下武學之道,已盡

在你們各派之中了嗎?」

  痛禪上人道:「少林一派,老納可以斷言,並非如施主所認為的那樣自驕自滿。」孟神

通笑道:「禪師,你也不能代表整個武林啊!其實話說回來。若是真的有人能融通各派之

長,參透武學的無上妙理,那也值得他自豪自傲,我老孟若是碰到這樣的人,也定當心悅誠

服的拜他為師!」

  痛禪上人淡淡說道:「這等人物,實乃當世所無,除非閣下所說的便是閣下自己!」此

言一出,孟神通又爆出一陣轟雷般的大笑之聲!

  各派首腦見孟神通如此驕狂,不由得動了公憤,雷震子、本空大師、辛隱農、烏天朗等

人都踏上一步,只待痛禪上人令下,便要與孟神通一決雌雄。

  痛神上人涵養功深,雖然亦是怒氣暗生,卻並不形諸辭色,只是淡淡說道:「孟先生,

今日之事只怕不能一笑置之,如何了結,還請孟先生示下。」

  孟神通朗聲說道:「今日隨我赴會諸人,都是在各大門派之外的高人異士,他們早已有

心瞻仰各位的武功,趁此盛會,正不妨彼此印證印證。

  「若是諸立勝得過他們,我再輪流向各位掌門老師傅領教。只要那一位勝得我一招半

式,不勞諸立處置,孟神通立即自戕!要是萬一繳幸,孟神通居然勝了各位宗師,孟某卻並

不要諸位性命,只要各立送本派的繼任掌門弟子,拜我為師,便可算了。這不是我好為人

師,而是藉此可以將各派武功合而為一,相信對於武學的光大發揚,不無裨益。區區之願,

僅此而已,豈有他哉!」

  這口氣實在是狂到了極點,赴會諸人這才知道,孟神通竟是要藉此一戰,迫令各派向他



  服!各派首腦無不氣得七竅生煙!但又禁不住心中揣揣,均是想道:「若是孟神通沒有

幾分把握,他怎敢口出大言,同所有的各派宗師挑戰?萬一被他贏了,以後各派繼任的掌門

人都要成為

  他的弟子,這豈不是整個武林的奇恥大辱!」

  痛禪上人手捻佛珠,雙目一揚,答道:「孟先生發下如此宏願,老納好生佩服。若是孟

先生果真有此至高無上的本領,老朽膽敢代表各大門派謹依尊命便是。孟先生還有什麼話

說?」

  孟神通道:「另有一半小事,這邙山派本來是應由減法和尚擔當掌門,可惜他已不幸死

了。

  滅法和尚是我的好友,所以我對邙山派另眼相著。若是我繳悻贏了各位,邙山派不必另

送弟子拜我門下,由我逕立減法和尚的大弟子耿純為掌門便可以了。」

  曹錦兒氣得渾身顫戰,照孟神通的話,即是此戰若敗,曹錦兒的掌門立即便要完蛋,邙

山一派也從此要由一個御林軍的統領來管了。這剎那間,曹錦兒怒火沖天,幾乎就要上去和

孟神通拚命。翼仲牟見她神色不對,急忙將她的龍頭枴杖拉住。

  翼仲年低聲說道:「今日之會,不單是邙山一派的事情,有各大宗師在此,料這老賊難

以得逞,暫且由得他妄語狂言,何須此刻便與他計較。」曹錦兒一想,此次各派大會邙山,

若然不睪都敗給孟神通,各派同安凌辱,邙山派縱然多受一重欺侮,那也不過是五十步與百

步之分罷了。難道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還有顏面再做掌門嗎?再想一想,自己也確實不是孟

神通的對手,只好抑下怒氣,不發一言。

  孟神通哈哈笑道:「既然我所說的話,大家都沒有反對,就開始吧!」說罷,緩緩的抬

起了右手,雙眼一張,光芒直射,盯著痛禪上人。

  照武林的規矩,雙方同意了比武的條件之後,便由雙方主腦人物擊掌立誓,以昭鄭重。

這本來只是一個儀式,但在此情形之下,誰都會想到,孟神通可能藉此機會,先給痛禪上人

一個下馬威。登時場上的幾百對眼睛,都望定了他們二人。

  只聽得「蓬」的一聲,雙方擊了一掌,痛禪上人紋絲不動,孟神通上身晃了一晃,哈哈

笑道:「老禪師,待他們比過之後,咱們再會。」便在大笑聲中,退了回去。

  對掌之際的光景,似乎還是痛禪上人較佔上風,各派首腦放下了心上的石頭,雷震子且

冷笑道:「看來這老怪的「神通」亦不過如此……」話猶末了,只見痛禪上人緩步回來,面

色沉重之極。少林監寺本空大師吃了一驚,站起身來,旁坐的崑崙派長老丘毋奢精於醫理,

拉著他道:「上人不用著慌,老禪師稍稍沾了一點陰邪之氣,並無妨礙。」本空大師是少林

派第二高手,望了痛禪上人一眼,知道丘毋奢雖然說得輕鬆,眾人也都但願相信痛禪上人沒

事,但據此情形著來,最少痛禪上人也吃了點虧,並非如他們剛才所想像的那般,對掌之

際,是痛禪上人佔到上風的了。不過,大家礙於痛禪上人的顏面,誰也不敢問他。

  原來剛才痛禪上人與孟神通「擊掌立誓」之時,雙方果然是暗中較量了一招,孟神通使

出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痛禪上人則以達摩絕學的「金剛不壞身法」對付。

  「金剛不壞身法」本來是諸毒不侵,加上痛禪上人有幾十年深厚的內功,那更是非同小

可,所以孟神通被他的反震之力,也禁不住上身晃了一晃。

  但饒是痛禪上人運用了金剛不壤的身法,接了孟神通的那一掌,仍是覺得冷意直透心

頭,連血液都幾乎要凝結起來。好在他具有佛門無上的內家功力,運氣三轉,陰毒便已消

除,外人看來,似乎是位稍估上風,其實他自己心中明白:若是當真與孟神通對敵的話,怎

容得他有餘瑕運功?以他的功力,孟神通使出了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話,他自信可以接得三

掌,第四掌就沒有把握了。

  痛禪上人與孟神通各自坐好本方主位之後,兩陣對圓,孟神通這方出來了一個印度僧

人,操看生硬的漢語說道:「久聞貴國少林派的武功,派出我國的達摩祖師,流傳至今已有

一干多年,料想必有許多變化增益,小僧不遠萬里而來,甚願先見識見識與敝國同源的少林

大師的功夫。」

  唐經天一看,這個印度僧人正是曾在冰宮與他交過手的阿羅尊者,心中想道:「這個人

只怕要本空大師下場,才可以對付得了。」心念末已,只聽痛禪上人已指派了「十八羅漢」

中的大悲禪師出去迎戰。要知本空上人與痛禪上人同一輩份,在武林中聲望極隆,隨便出去

與孟神通一個手下人交戰,實乃勝之不武,不勝為笑,所以痛禪上人經過考膚之後,才決定

派出大悲禪師。

  大悲禪師在十八羅漢中以內功精湛見稱,眾人見是地出去擋第一陣,都是放心。只有唐

經天不敢樂觀,唯有希望他龍仗著精湛的內功。可以保持不敗。

  兩人以佛門之禮見過,便即動手。大悲禪師使出少林寺的看家本領羅漢拳。每一拳打出

都是呼呼挾風,阿羅尊者接了幾招,一聲笑道:「果然是同出一源!」也用長拳對付,眾人

看來,雙方的拳法大同小異,各有變化巧妙的地方,但大悲禪師的出拳卻似乎顯得比對方沉

重有力。

  兩人忽合忽分,越打越快,羅漢拳流傳了千餘年,雖然不是少林派中人亦大都曉得,可

是這一套尋常慣兒的拳術,經他們二人使來,卻是神威凜凜,與眾不同,每一拳打出,都蘊

藏有無窮威力!少林派外諸人著了,都覺得以前見過的「羅漢拳」簡直不能算數;少林派諸

弟子更是看得津津有味,覺得對方的拳術大有可以吸取的地方。

  激戰中大悲禪師用了一招「黃鶯落架」,左掌一圈,加封低開;右掌候的從肘底穿出,

搗肋槌胸;少林第三十三代主持無住禪師將達摩傳下的「羅漢五行拳」加以變化,創出了三

十三招拳術,名為「闖少林三十三路神拳」,這一招正是「闖少林」拳中守中帶攻的精妙變

著。

  轉眼間主客易勢,阿羅尊者的拳路已被大悲禪師封住,眼看只要再出一招便可取勝,少

林「十八羅漢」著得眉飛色舞,心中均想:「雖屬同出一源,到底是咱們少林派的高出一

籌。」心念未已,忽聽得「蓬、蓬、蓬:」三聲拳響,不知怎的,阿羅尊者的手臂竟似會拐

彎似的,從絕對意想不到的方位打來,大悲禪師使出的「三羊開泰」,一招三武,全都打

空,反而是對方一連三拳,拳拳都打中了他日

  少林弟子這一驚非同小可,痛禪上人卻轉頭微笑道:「大悲這幾年苦練金剛不壞身法,

算是有點成就了。」話猶末了,只見阿羅尊者突然像彈簧般的蹦出去,看那神氣,竟像是拳

頭觸到了燒紅的烙鐵似的。

  原來阿羅尊者使的是上乘瑜伽功夫,肌肉可以隨意扭曲變形,在鬥到緊張之際,突然使

出,故此大悲禪師冷不及防的便著了道兒,但大悲禪師的「金剛不壞身法」也已有了三分火

候,雖然尚不能將對方震倒,己身卻毫髮無傷。

  各顯了一手上乘的武功之後,形勢又是一變,阿羅尊者知道對方有神功護體,猛攻亦是

徒然,遂乃步步為營,腳踏九宮八卦方位,好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拳勢越來越

緩慢了。

  到了這時,各派英豪都以為大悲禪師這一仗定可旗開得勝,但痛禪上人和本空大師的臉

色卻反而沉重起來,少林弟子中有幾位比較高明的,也著出了對方雖然步步後退。但並未露

出敗象,不過,無論如何,看來還是大悲禪師佔了上風,因此他們也不明白掌門師尊何以憂

形於色?

  大悲禪師將對方迫緊,養然化拳為掌,使出少林絕學大力金剛手法,掌影如山,將敵人

完全罩住,有幾個少林弟子禁不住歡呼起來,哪知就在這剎那間,猛聽得阿羅尊者一聲大

吼,猶如頭頂上打了一個焦雷,只見大悲禪師整個身子拋了趕來,跌出了三丈開外,雖然立

即躍起,但已經算是輸了。

  這一下變化得太過突然,各派弟子十居八九都不明白大悲禪師何以應勝反敗,相顧駭

然,只見大悲禪師合什說道:「多謝尊者手下留情。」阿羅尊者也施禮說道:「少林寺果然

名不虛傳,達摩祖師傳與責源的羅漢神拳,確是已經發揚光大,遠勝於天竺本土!」各派弟

子著這兩人說話的神情,都是極為誠懇,更覺莫名其妙。

  原來阿羅尊者在拳術上確是不如大悲禪師,內功方面則在伯仲之間,護身的神功且還是

大悲禪師稍勝一籌。阿羅尊者所以能戰勝對方,乃是由於他摻入瑜伽工夫,並在最後的那一

剎那,突然施用「獅子吼功」,擾亂了大悲禪師的心神,這才能破去了他「金剛不壞身

法」。

  少林弟子均感面上無光,正想請他們的監寺本空上人再去向阿羅尊者挑戰,只見阿羅尊

者已隨在大悲禪師身後,來到了痛禪上人座前,行了佛門「曹謁」之禮,報了師門名號便合

掌當胸,躬腰說道:「弟子東來之時,家師曾吩咐弟子務必要上嵩山曹謁上人,不意今日幸

得機緣,在此相見。」痛禪上人道:「令師龍葉上人,貧僧也是慕名已久的了!」龍葉上人

是印度第一高僧,冰川天女的父親桂華生在尼泊爾之時,曾受過他的教益,如今已是壽近百

歲,痛禪上人是中國第一高僧,所以兩人都早已知道對方的名字。

  阿羅尊者續道:「達摩祖師千年之前攜了易筋、洗髓二經來華,開創了貴派武功,這兩

部秘典,在敝國早已失傳,想實派中定有精通這兩種功夫的高明之士,不知可否再予指教,

令弟子一開眼界?」言下之意,似嫌剛才與他比試的大悲禪師尚未夠份量。

  照比武的規矩,得勝的一方,要是未肯罷手的話,有權繼續向對方挑戰,但對方卻無權

強他再戰,只能提出要求。少林弟子正怕他不肯再戰,見他要繼續比試,心中皆是大喜。要

知大悲禪師雖然敗了給他,卻不等於少林派的功夫不及印度,而是大悲禪師的「金剛不壞之

身法」只有三分火候,所以了給他的「獅子吼功」震散,要是本空上人出手,對付他自是綽

綽有餘。

  不料痛禪上人卻僅是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這兩部秘典所載的功夫博大精深,貧僧也

尚未得窺堂奧……」。

  阿羅尊者以為他是客氣的說話,合什再拜,正擬請求,痛禪上人已往下續道:異國同

源,可切磋之處正多,不必急在今日,會期過後,請大師屈駕敝寺,貧僧自當竭盡所知與大

師研討。請不必再多禮了。」雙手輕輕一帶,阿羅尊者用了重身法想試痛禪上人的功夫,哪

知痛禪上人的手指只是作勢虛沾.還夭接觸到他身體,阿羅尊者已感到一股大力,不由自主

的被「帶」了起來,對痛禪上人的功夫這才心悅誠服。退了下去。

  眾弟子大惑不解,痛禪上人對本至上人微笑道:「此人只是想見識中土的武功,存心不

壞,何須定要與他分出個勝負來?眾弟子有此一念,即是犯了佛門的「妄自生四"」之成

了。難道大悲敗了一場,便有人敢小視本派的武功麼?」原來剛才阿羅尊者與大悲禪師比

試,用獅子吼功破了大悲的金剛不壞身法時,本來可以施展殺手的,但他只用了二成力道,

大悲禪師方得毫無損傷上痛禪上人知道師弟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武功又是走剛猛的路

子,要是他出場接載阿羅尊者,生怕他神功發動之後,一下收不住勢,傷了對方,於心何

安?故此寧願讓本派輸了一場,出言將眾弟子勸解開去。

  阿羅尊者仍然立在場心,朗聲說道:「貧僧觀光上國,幸逢盛會,甚願瞻仰貴國中土的

武功,請哪位出來指教?」

  群雄雖然知道了他的來意只是想觀摩武術,但他到底是孟神通邀來的人,總不能一再輸

給他。可是,連大悲禪師這樣本領都打敗了,各派宗師為了身份,自然不願應戰,一時間煞

費疇

  ,竟想不出適當的人選。

  唐經天悄聲說道:「冰娥,你可以贏得了他。」冰川天女笑道:「我也不是中國本土的

武功。」本來唐經天也有把握取勝,但他在冰宮中已與阿羅尊者較量過一次了,再出去與他

較量,縱然將他打敗,只怕也要給他暗笑中國無人。

  忽地一陣笑聲衝破了靜寂,翼仲牟曳著鐵拐走了出來,哈哈笑道:「我老叫化幸還末

死,特來領教高僧的絕學神功。」這笑聲是衝著孟神通發的,孟神通當日雖然並非存心將他

打死,只用到第七重的修羅隱煞功,可是卻也想不到他在半年之內便能恢復,而且還敢出來

比武,禁不住心中一凜,想道:「少陽玄功果有幾分妙用,要是呂四娘在世,今日之會,只

怕我就末必能夠穩操勝算了。」

  阿羅尊者並不知道翼仲牟與孟神通之間的過節,他認為翼仲年就是上次曾在冰宮觀戰的

那個老乞丐,當時他與唐經天比武,最後輸了一招,敗走之時,也曾聞得翼仲年的笑聲。此

刻聽翼仲年的言語,似含嘲諷,只道他是小覷自己,不禁怒氣暗生,冷冷問道:「翼幫主可

是要比兵器嗎?」翼仲年道:「正是,大師已比過一場拳腳了,換一換口味如何?」阿羅尊

者拔出玄鐵寶刀,表示同意,翼仲牟道:「大師萬里還來,生不偕客,請進招吧!」阿羅尊

者將大刀淪圓,說道:「刀劍無情,請各留神!」刀光一閃,立即橫劈過去,心中想道:

「我縱不傷他,也得把他的枴杖斬斷,看他還笑得出來?」

  阿羅尊者這口玄鐵寶刀,重達四十八斤,既沉重又鋒利,是印度著名的一柄寶刀,加以

他練過「降龍伏象」的上乘內功,內力渾厚,這一刀劈下,端的有開山裂石之勢。威猛無

倫!

  翼仲牟也將枴杖綸圓,橫掃過去,乃杖相交,登時火星蓬飛,發出極響亮的鍾罄之聲,

震得耳鼓都嶗嶗作響,雙方的兵器都沒有受損,但卻都給對力的內力,震得如同處在風中的

小舟一般,搖擺不定!

  原來翼仲年這根鐵拐,乃是了因和尚當年那根禪杖改鑄成的,了因當年在邙山戰敗給呂

四娘,臨死之時,將禪杖插入石壁之中,後來由甘鳳池取下,改為鐵拐,傳給了「鐵拐仙」

呂青,呂青死後,鐵拐轉到翼仲牟之手,現在已成為丐幫鎮郡之寶,不懼寶刀寶劍,而且翼

仲年盡得甘鳳池的真傳,論到內功的深厚,他還在師姐曹錦兒之上,這番與阿羅尊者交戰,

兵器功力都不輸虧,正是半斤八兩。

  阿羅尊者心中一凜,想道:「看不出這個老叫化比剛才那個少林和尚還要厲害幾分!」

不敢輕敵,輪動寶刀,使出了一套「降龍刀法」,連起了佛門的降龍伏象功,內力直透刀

鋒,登時閉起了漫天刀影,一柄寶刀就如化成了數十百柄,方圓十丈之內,只見刀光,不見

人影!

  丐補和邙山沛的弟子都在為他們的郡土、師兄擔心,怕他們在大病新愈之後,難以抵擋

對方的猛烈攻勢,忽見翼仲牢一聲長嘯,杖法也是突然一變,枴杖輪圓,就此一片杖林,反

而把對力的刀光裡住,這一來,登時令得丐郡弟子又喜又驚,紛紛嚷道:「哎呀,幫主把伏

魔杖法使出來啦!」

  原來這套伏魔杖法乃是當年觸臂神尼所創,經過了因和尚精研,演成一百零八路的招

數,傳給了甘鳳池,甘鳳池再加以增益變化,傳給了呂青和翼仲牟,成為最剛猛的杖法,每

一枚打下,都有千鈞之力,而且杖頭杖尾都可用以打穴,其中還來有刀劍的招數,端的是厲

害無比,但卻最損耗內家買力,若然演完一百零八路杖法,非臥床靜養三日,不能復原。十

餘年前,「鐵拐仙」呂青在冰宮大戰尼泊爾的國師,使完了一百零八路伏魔杖法,將對方擊

斃,自己也力盡而亡,這件事情,丐帑弟子當然知道,因此見幫主使用這套伏魔杖法,都不

禁暗暗擔心,只怕翼仲牟要蹈「鐵拐仙」的覆轍。

  伏魔杖法展開,果然非同小可,數招一周,便如天風海兩,迫人而來,阿羅尊者運足了

佛門的「降龍伏象功」,刀光圈子雖然縮小,但反擊的潛力卻增強了許多,兩股買力互相激

湯,但聽得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伏魔杖法分為三段,第一段約三十六招是金剛猛撲的

功夫,攻勢迅疾,轉眼即過,雙方打得個旗鼓相當。第二段約三十六招接踵而來,這三十六

招用的是內家潛勁,以意使杖,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用力雖沉,卻無聲響,但見阿羅尊者

額角青筋暴起,刀光的圈子又縮小了許多。

  丐幫弟子在場邊點數,轉眼間第二段三十六招又過,翼仲牟似乎稍稍佔了上風,但仍然

未能衝破阿羅尊者的護身刀光,最後這一段三十六招最是耗內家買力,丐幫弟子著得個個驚

心動魄。

  但見雙方的招數都緩慢下來,唐經天走到痛禪上人旁邊,低聲說道:「這一場雙方原意

只是想印證武功,何必性命相撲,請上人作主,將他們判和了吧。」痛禪上人略一沉吟,未

曾定奪,就在此時,忽聽得阿羅尊者大吼一聲,乃杖相交,膠著起來,然而這也不過片刻閒

事,就在阿羅尊者吼聲發出之後,立即便聽得「噹」的一聲巨響,阿羅尊者的寶刀飛上了半

天,翼仲牟的寶杖也墜地了。原來阿羅尊者已知不能取勝,遂重施故技,使出了獅子吼功,

但伏魔杖法剛猛無倫,他用獅子吼功,防禦之力當然相應減弱,因此他的寶刀先被擊飛,然

後才是翼仲牟受他的吼聲所震,寶杖墜地剛使到第八十一招。

  雙方都沒有受傷,照兵器脫手的情況,應該判翼仲年得勝,但阿羅尊者先與大悲禪師應

戰了一場,孟神通提出這點,認為是翼仲牟先佔了點便宜,結果由痛禪上人同意,這一場判

作和局。

  丐幫弟子雖然有些不服,但書得幫主無事,也就算了。要知道翼仲年的伏魔杖法已使到

第八十一招,再戰下去,縱使把對方擊倒,自己真力消耗太甚,也難免兩敗俱傷。

  孟神通這方的贊密法師走了出來,馮琳笑道:「找到我的頭上來了。」不待他指名挑

戰,身形一晃,立即到了場心,身法之快,真是難以形容!馮琳是聞名天下的前輩女俠,一

上場又顯露這手起妙的輕功,各派弟子,精神大振。

  贊密法師合掌當胸。施了一禮,說道:「承蒙女俠允予指教,小僧踐約來了。如何比

試,還請女俠見示。」馮琳想了一想,笑道:「多謝盛情,讓我出題,不過我也不想佔你的

便宜,軌揀一樣你最拿手的本領來比吧。法師,你是佛門弟子,慣坐蒲團,我就向你請教坐

禪的功夫。」各人正在詫異:「坐禪如何能較出武功的高下?」只見馮琳頤了一頓,指著兩

棵大樹說道:「在蒲團上坐禪顯不出功夫,咱們到樹上去坐,誰先跌下,便即作輸。至於用

什麼方法迫使對方跌下,可以任隨施展。」

  眾人聽了,這才知道馮琳是藉名比試坐禪,其實卻是比試上乘的武學,並不禁止向對方

襲擊的。但看出兩棵大樹,相距十丈有多,多強的劈空掌力也打不到這麼遠,除非是用暗

器,但眾人又都知道,贊密法師和馮琳的內功都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從來不用暗器的。

  贊密法師淡淡說道:「女俠賜教,敢不依從,請!」馮琳也不客氣,腳尖一點,立即飛

上東邊的那棵大樹,她有意賣弄本領,揀了一條橫伸出來,僅有普通蠟燭般粗細的樹枝落

下,她在樹上盤膝一坐,樹枝只是輕輕的抖動了一下,隨即靜止,好像附在樹枝上的不是一

個人而僅是一隻靖蜒似的,這等奇妙的輕功,連孟神通那方的人都不禁喝起采來,各派弟

子,那更是不用說了。

  喝采聲中,贊密法師也己身形拔起,他並不似馮琳的在半空中擔旋作勢,卻像拋了一根

棍子似的直上直落,盤膝坐在一株粗如兒舊的樹枝上,樹枝往下一沉,隨即彈起,贊密法師

好像坐不穩的樣子,但也終於坐穩了。著來,他的姿勢還不如馮琳的美妙,輕巧也似遜了一

籌,但各派大宗師的心中卻是明白:這樣的直起直落,樹枝上所受的壓力要大得多,縱不能

說他輕功強過馮琳,至少也不在馮琳之下。

  馮琳坐的是一棵茶樹,見贊密法師坐定之後,便即笑道:「法師,我借花獻佛,請法師

曬納!」

  一朵大紅茶花向贊密法師飛去,贊密法師低眉合什,這時忽地仰頭道聲:「多謝。」說

也奇怪,那朵茶花去勢本來極急,到了他的頭頂,卻似乎是在半空中停留了一剎那,這才緩

緩落下,按著約兩朵也是如此,三朵茶花端端正正的排列在他的鋪平了的裝樑上。小一輩的

各派弟子尚未悉其中奧妙,長一輩的武學行家已是聳然動容,要知馮琳使的正是「摘葉飛

花,傷人立死:」的上乘武功,而贊密法師則憑著吹出的一口真氣,卸去了茶花所蘊含的內

勁,令它的來勢緩慢,輕輕落下,這樣自不至於造成傷害了。唐經天暗暗擔憂,悄聲封冰川

天女說道:「紅教密宗的武學果然名不虛傳.詭異無比,姨媽縱然不至落敗,要贏他只怕也

極不容易!」

  馮琳笑道:「紅花還要綠葉相配。」摘了一把樹葉,順風一撒,片片樹葉,隨風飛舞,

從四面八方向贊密法師吹來,用的正是「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但經馮琳以數十年的內家

功力發出,每一片樹葉都要比普通的暗器厲害多了。若在平地,或者還可以躲開,但贊密法

師是坐在樹枝之上,根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即算他的內功再強,也不能一口氣吹散四面八

方飛來的樹葉,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看他如何應付?

  只見贊密法師身軀徵抖,樹枝向下一沉,他仍然低眉合什,隨著樹枝起落,根本就不出

手防禦,轉眼間,他的架樑上沾滿了片片樹葉,本是大紅的裝裝,竟似忽然間染上了一層綠

色。

  痛禪上人道:「先師曾言,紅教密宗的武功也是源出天竺,揀到最高深的境界,和本派

也有許多可以互通的地方,果然不錯。」原來贊密法師所用的名為「須彌芥子功」,和少林

派的「金剛不壞身法」相類,「須彌芥子」的意思是說,若然這種功夫練到最高境界,即把

「須彌出上佛教中傳說佛祖所生的大山一搬來,壓在他頭上,也不過是等如芥子一般。

  本空大師道:「可惜尚未曾爐火純青,不過,能抵擋馮友俠飛花摘葉的功夫,也算是很

難得的了。」本空大師的「金剛不壞身法」也已有了七分火候,自忖可以和贊密法師相當。

若然是換了痛禪上人抵禦馮琳的話,馮琳所撒的樹葉沾上了他的身體便當化成碎粉。現在馮

琳所撒的樹葉雖未能傷得贊密法師,卻也是使得他微感壓力。樹枝一再下沉,身子搖擺不

定,所以只能說是旗鼓相當,未曾分出勝負。

  不說各大宗師暗中議論,且說馮琳見飛花失效,摘葉無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嘻嘻

笑道:「法師禪功深厚,果然不愧得道高僧,只不知能否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嗅而

不覺」的地步。」成語中只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兩句話,「嗅而不覺」卻是馮琳隨

口胡造出來的,不過,卻也不是完全的胡認,她當真是要試驗贊密大師這種功夫,只見她在

嬉笑聲中,右手摘了一把樹葉,左手採了兩朵紅花,將花瓣揉成粉末,攤平手掌,先撤出樹

葉,繼而運氣一吹,將花粉吹出,花粉在風中捲成小圓柱狀,直送到贊密法師面前。

  樹葉紛紛落下,但花粉毫不受力,一口氣也不能吹得乾淨,竟有少許吹進他的鼻孔之

中,鼻孔粘膜是感覺最靈敏的地方,花粉當然不能造成任何傷害,但被它粘著鼻膜,卻能引

起一種痕癢之感,在生理上的反應,最難忍的也就是痕癢,饒是贊密法師武功多高,也禁不

住接連打了兩個噴咦。

  贊密法師低眉合什,盤膝坐禪,本來是「法相莊嚴」,突然間打起了噴咦,滑稽情態可

采,江南首先忍不住笑出聲來,按著小一輩的弟子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各派宗師則繃緊

了臉,強忍著笑,金光大師搖搖頭道:「馮女俠也太好惡作劇了。」

  贊密法師面色一沉,道:「禮尚往來,小僧還敬!」左手摘了一把樹葉,右手卻折了一

束筷子般組困的樹枝,先是一把樹葉撒了過去,馮琳的「飛花摘葉」功夫勝過贊密法師,護

身神功則有所不及,見對方樹葉撒來,她也一把樹葉撒去,樹葉滿天飛舞,全都飄落。就如

高手比賽暗器二用暗器打落暗器一般。

  在樹葉飛舞中忽聽得破空而來的嘯聲,卻原來是贊密法師將那束樹枝用連珠箭法射出,

但並不是射向馮琳,而是射馮琳所生的那株樹枝,那株樹枝有蠟燭般組細,打橫伸出,約有

二丈多長,馮琳坐在向外面的這端,贊密法師則射向連著樹幹的這端。

  要如以馮琳的本事,這些樹節當然傷不了她,可是贊密法師這種射法,卻是她所不能防

范的,她的手沒有那麼長,若然要飛身躍起,揮袖拂開,又與比賽「坐禪」的規例不合,只

好眼睜睜的看那一枝枝的樹節,插入她所坐的那棵樹枝。

  贊密法師這種「射入先射馬」的策略,本來人人都可以想得到,但卻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的。贊密法師的功力驚人,兩棵大樹離開十餘丈遠,但小小的一根樹枝,經他運用內力發

出,卻勝於強弓猛弩!

  只聽得「迫卜」「迫卜」的木頭爆裂聲越來越響,竟有好幾枝樹節穿過了馮琳所生的那

株樹枝,這比「射入先射馬」更難應付,在馬背上還可躲閃,或者催馬疾奔,但坐在樹枝

上,卻是毫無辦法。

  馮琳眉頭一皺,心道:「這老賊禿當真可惡,想出了這等陰損的辦法來,我現在要以其

人之道,還冶其人之身,亦已退了。」其實,即算馮琳和贊密法師,同時用樹節射對方所生

的樹枝,亦是馮琳吃虧,一來因為贊密法師所生的樹枝較粗,二來馮琳的內力也稍遜法師的

渾厚,即算同時發射,亦必定是馮琳的樹枝先斷。

  江南陳天宇這班人站在唐經天夫婦背後,江南著得伸出舌頭,失聲叫道:「糟糕,糟

糕,這一場怕要輸了,咦,咦哈,哈贏了,贏了!」

  就在江南說話的那一瞬間,馮琳所坐的那株樹枝,與樹幹相連的那端,條地齊根斷了,

然而也就在這一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馮琳身形拔起,使出了最後一手的「飛花摘葉」功

夫,兩朵紅花在漫天飛舞的樹葉中射出,贊密法師所生的那株樹枝無風自湯,滴溜溜的磚了

半個弧形,馮琳那兩朵紅花稍稍拐彎,便打中了他臀部上端、脊椎骨末端的尾閻穴附近,贊

密法師一個倒栽蔥跌了下來,馮琳的樹枝雖然先斷,可是身形拔起,卻比他高了三尺。

  可是意料不到的變化又告發生,江南的笑聲末絕,只見贊密法師在半空中翻了一個勒

鬥,身形恢復原狀,就用他當初竄上樹枝的那個姿勢,像根棍子似的,畢直落下,但落下之

勢,卻極為緩慢,馮琳則比他快得多,只是轉瞬之間,馮琳反而落在他的下面。江南嚇得目

瞪口呆,不識其中奧妙,各派的大宗師則都著得出來:贊密法師正以深厚的內功,施展重身

法來穩定身形,減慢了下墜之勢!轉眼間馮琳身形落下,離開地面已不到三尺了,江南歎口

氣道:「唉,還是輸了!」他這一「輸」字剛剛出口,忽見馮琳右腳在左腳腳背一踏,條然

間身形又憑空拔起三丈,這樣三起三落,終於是贊密法師先落到地面,馮琳這才跟著腳尖沽

地,登時掌聲雷動。

  他們二人比賽的時候,早已講明,誰先跌落地面使即算輸,所以雖然是馮琳所生的那株

樹怪先斷,但贊密法師先落地,贏的一方仍是馮琳。可是奇怪得很,以馮琳那樣好開玩笑的

人,贏了這場,反而沒有絲毫喜氣。

  原來馮琳此際,心中正在疑惑不定,不錯,她在樹枝初斷、身形拔起之時,曾向贊密法

師發出一記無聲的劈空掌,跟著再飛出紅花,那時她的身形已向贊密法師移近了兩三丈,可

是雙方的距離他還有七八丈遠,這一記劈空掌,她自忖功力,最多能令贊密法師所生的樹枝

抖動幾下,但結果卻使那棵樹枝湯了半個弧形,掌勁的威力,遠遠超出了她自己的估計!

  不過,贊密法師的跌落,卻的確是給馮琳的那兩朵紅花擊倒的,原來馮琳少時,曾在當

時還是匹皇子允禎一後來的雍正皇帝)府中住過幾年,四皇子府中異人甚多,她也學會許多

奇特的武功,其中一項就是紅教中的點隱穴之法,能破密宗的護體氣功,但所點的必須是尾

閻「坎火」、「離水」二穴方能生效,兩人在相距十餘丈遠的樹上坐禪的時候,休說馮琳功

力未到,即算有此功力,但兩人面面相對,她也沒法打中對方背後的穴道。因此直到贊密法

師所生的樹枝湯了半個弧形,背脊側面對著它的時候,她方能抓著這瞬息的機會,使出「飛

花摘葉」功夫,用紅教的打穴之法,打中贊密法師尾閻的穴道。至於最後,她比贊密法師落

後,則確確實實是憑著自己超妙的輕功貓陰擔翔之技.勝過對方的。所以綜論這場比賽,馮

琳的輕功和飛花摘葉功,以及飛花打隱穴的功夫都是確實勝過對方;而贊密法師的功力以及

護體的佛門神功.須彌芥子功則勝過馮琳。雙方各有專長,但假若贊密法師所生的那株樹

枝,不是在最緊要的關頭,給這麼一湯的話。馮琳的武功再好,也役法打中對方的坎離二

穴,那時候跌落地的就將是馮琳了。

  馮琳自己心內懷疑,贊密法師卻以為所生的樹枝確是被馮琳的劈空掌力所震湯的,雖然

它是在身形拔起之際發出,不無取巧,但有此功力,贊密法師也自心中佩服,便心甘情願的

認輸,合什說道:「馮女俠武學廣博,敝教的點穴奇功小僧尚僅略解皮毛,馮友俠竟也知

道,當真令小僧佩服。」此話一方面固是認輸,另一方面亦是表明:馮琳是用他紅教的功力

打倒他的,雖然敗了,也不失面子。

  馮琳正色答道:「法師神功深厚,我實在是勝得徹悻,謬承讚許,轉覺汗顏。前時在冰

宮開罪法師,失言失態,尚望法師不必介懷。」她對贊密法師的佛門神功,也確是衷心佩

服,故此一改輕眺之態,特地向他賠罪。

  正是:勝來亦帶三分險,內裡還當有別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隔物傳功敗掌門 飛彈閉穴驚妖孽

  馮琳勝回一場,群雄皆大歡喜,尤其是曹錦兒更對她大大奉承,馮琳退了回來,曹錦兒

便立即上前迎接,同她道勞,各派宗師也末深悉其中奧妙,多讚許她。就在此時,馮琳忽聽

得「嗤」的一笑,像是有人貼著她的耳朵笑出來似的,馮琳大吃一驚,但看各派宗師均是正

襟危坐,臉上神色如常,對這笑聲,似乎是除了馮琳之外,誰都沒有聽到。馮琳知道孟神通

在戲弄痛禪上人之時,曾用過「天遁傳音」的功夫,心中一動,想道:「難道是孟神通對我

冷笑?」但立即便想到:「若是有人暗助於我,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孟神通;孟神通若然知

道,也絕不會干休,豈僅只是發出冷笑?」而且那笑聲,並無惡意,不似冷笑,馮琳被這一

笑,不禁引起三個疑團,第一、剛才是不是有人暗助自己?第二、除了孟神通之外,還有誰

懂得「天遁傳音」?第三、若果真是有人暗助,這笑聲當是同一人所發,他為什麼要如此詭

秘?

  就在馮琳暗自沉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孟神通那方又出來了一個人,指明向武當派挑

戰,這個人是東海長明島的坎離劍屠昭明。

  只聽得他朗聲說道:「素仰武當派的七十二手連環奪命劍法威力無窮,小可不自量力,

要請武當派高明之士賜教。」雷震子在各派掌門中年紀最輕,資歷亦淺,不知此人來歷,心

想自己是掌門身份,當然不便下場,正想挑出一名功力最高的師弟,上去應付,只聽得屠昭

明哈哈一笑,按著說道:「前幾場都是單打燭門,繼續如此,未免乏味,聽說最能表演武當

劍法威力的是九宮八卦劍陣,就請雷掌門率領貴派高明之士,布成此陣,讓小可見識見識如

何?」

  武當派約九宮八卦劍陣,是以九個精通連環奪命劍法的人,按著九宮八卦方位布成的,

自徙明末武當派的黃葉道人創此劍陣之後,百餘年來只用過三次,一次是對付女劍客玉羅

剎,一次是對付大魔頭韓童山、葉橫波夫婦:最後一次則是在十餘年前,冒川生在峨嵋山

「開壇結緣」的時候,對付靈山脈約九名弟子。武當派的連環劍法本以迅捷綿密見長,若是

九個精通連環奪命劍法的人同使,那就簡直沒有半點空隙,連蒼蠅也飛不過的,即算在場的

各派宗師,也末必能夠單人匹馬,燭闖此陣,何況屠昭明還指明要雷震子親自主持?

  屠昭明此言一出,四座皆喜,武當派三老之一的閒雲道人和峨嵋長老金光大師識得屠昭

明來歷,卻不禁心中一凜。

  原來屠昭明此人正是以前靈山派掌門韓童山的工弟子,也是十餘年前,武當長老冒川土

最後一次「開壇結緣」的時候,曾率領同門,闖過武當劍陣那個葉大任的師弟,那次屠昭明

沒有同來,靈山派大敗之後,屠昭明便即在江湖失蹤,過了好久,始有人傳說,他是另有奇

遇,拜一位在東海隱居的劍客為師去了。

  金光大師年近八旬,和韓重山同一班輩,深知韓重山門下弟子,以屠昭明最強,遠勝於

掌門師兄,如今銷聲匿跡了十餘年,既敢再履中原,想必是練成了某一種武林絕技。閒雲道

人則是雷震子的師叔,前兩次的武當劍陣,大敗韓童山夫婦,與大敗靈山派諸弟子之役,他

都曾在場。因此在他認出了屠昭明之後,立即想到他是來報師父師兄兩次大敗之仇的。但想

他縱再彈也強不過它的師父當年,雖是心中一凜,卻也不以為意。

  雷震子名如其人,是一副霹靂火的脾氣,做了掌門之後,收斂許多,聽屠昭明指明要他

主持劍陣,禁不住怒火上騰,要不是顯著掌門身份,幾乎就要發作。當下「哼」了一聲,冷

冷笑道:「敝派的劍陣,只招待當世高人,閣下口出大言,想當具有震世駭俗的本領,或者

亦足以當高人之號,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閻下的名字,究竟如何,總要見過方知,我不

便破例,你還是與我門下弟於先比試一場吧!」

  雷震子說了之後屠昭明也立即「哼」了一聲,神氣比雷震子更高傲的說道:「我自然不

是當世高人,但貴沛的劍陣也末必要高人才能闖破,究竟如何厲害,也得見過方知,我說過

的話從不收回,既然說了,也不便破例更改!」

  兩人怒容滿面,場面登時僵了,閒雲道人勸解道:「雷掌門,這位屠兄是當年靈山派武

學大師韓重山的弟子,他的師父、師兄都曾在本派劍陣內印證過武功,念此淵源,掌門似不

妨破例。」屠昭明雙眼朝天,淡淡一笑,意思似說:「你們如今知道我的來歷了嗎?」

  雷震子張抑怒火,說道:「既是師叔說情,那麼就這樣吧……」隨即叫出九個名字,三

個是它的師弟,三個是他的師侄,還有三個是他的弟子,叫這九人列成劍陣,冷笑說道:

「尊駕既然劃出道兒,要試便請一試,松石師弟,你們小心在意,接待高賢!」

  頃刻之間,劍陣已經布好,松石道人是武當第二代中出類拔莖的人物,武功聲望都僅次

於掌門師兄,雷震子命令他代替自己主持劍陣,總算是很重視屠昭明瞭,屠昭明「哼」了一

聲,冷冷補道:「雷大掌門不到陣中,想是認為屠某還不堪承教,要是屠某萬一繳幸,從貴

派的劍陣中闖出來:…」雷震子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即截著說道:「到什麼地步說什麼話,

屠先生你現在尚未踏入陣門,這話不嫌說得過早麼?」兩人的語氣都冷傲到極,屠昭明似乎

根本就不把松石道人所主持的這個劍陣放在眼內,未曾入陣,便先要與雷震子訂好破陣之後

如何,而雷震子的話意,更是分明的說他末必有本領破陣。

  屠昭明面色一變,「哼」了一聲,但立即又哈哈笑道:「你的話也說得是,到什麼地步

說什麼話,等下再和你說!」笑聲中充滿自負和對對力的輕視。拔劍出銷,立即闖陣!

  屠昭明這口劍式樣特別,一般是短劍二尺八十,長劍三尺六,他的這口劍卻長達四尺有

多,但寬度則僅及三指,劍鋒泛著暗赤色的光華。閒雲道人對於各種兵器素有研究,見他也

不禁一怔,小道:二垣口劍志是古怪,只怕當真練有什麼邪異的功夫。」

  屠昭明長劍一亮,即從葉門踏入,把守異門的是雷震子另一個師弟凌一飄,長劍平胸,

護著前心,退後一步,讓他入陣,只聽得呼的一聲,屠昭明一劍剌來,竟挾著一股炙人的熱

風,凌一飄吃了一驚,立即發動陣勢,干震兩門的守衛包抄過來,雙劍齊出,架開了屠昭明

的劍招,將他迫進核心,登時陣內劍光飛舞,緊緊將他裡住!

  武當派這九名弟子內功都已有了火候,屠昭明的怪劍雖然能湯起熱風,卻也不能造成傷

害,他們各按方位,堵截敵人,屠昭明不論衝到哪裡,總是碰著一片劍林,任他左衝右突,

都衝不出一個缺口,武當派約九柄長劍便好像織成了嚴密無縫的劍網,越裡越緊!

  雷震子眼著便可取勝,冷笑說道:「這口出大言,我以為他定有非凡本領,誰知卻是個

銀樣蠟槍頭!」他的師叔閒雲道人在他身旁說道:「也還未可輕敵,你看他的步法也是按著

九宮八卦方位,絲毫末亂,只怕乃是誘敵!」雷震子道:「咱們的劍陣,天衣無縫,他若誘

敵,讓劍陣越圍越緊,那只有自速其敗!」閒雲道人沉吟不語,雖覺雷震子太過輕敵,但著

這陣勢,確是無懈可擊,也就放下了心。

  再過片刻,但見松石道人長劍一揮,發出訊號,逆轉陣勢,九柄長劍有如群龍夭矯,將

屠昭明迫得步步移近劍陣的死門方位,只要一被迫進死門,那縱有天大的神通也難突破了。

雷震子道:「師叔,如何?」閒雲道人微微點頭,道:「這一場大約不至於輸給他了。」這

時,閒雲道人也以為定可取勝了,不過,他也有點奇怪,自從屠昭明進入劍陣之後,一直都

是本派弟子占看上風,既沒有經過什麼惡戰苦戰,九名弟子卻為何都是大汗淋漓?

  心念末已,忽聽得屠昭明一聲長嘯,長劍一指,劍銬上忽然噴出一溜火光,凌一飄首當

其沖,登時給燒焦了半邊面孔,屠昭明衝破了一個缺口,長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九宮八

卦劍陣,登時大亂!眾人這才看出,他的劍法其實也是造諧甚高,剛才最多不過拿出三成本

領。

  但最厲害的還是位那口怪劍,劍鋒一指便是一溜火光,這時正是陣勢收緊的時候,九個

武當弟子擠在一堆,根本就沒有騰挪閃展的餘地,他的劍鋒一指,最少便有一名弟子受

傷。。

  松石道人然飛身躍起,跟著三個武當弟子也從不同的方位撲來,他們身形起在空中,仍

是按著干、坤、震、兌的四門方位,屠昭明大喝一聲,長劍盤頭一舞,飛起了一片丈許方圓

的火光,霎時間火散煙消,但見九名武當弟子都已受傷倒地,松石道人和凌一飄傷得最重,

面孔燒焦,而且都被削去了一條手臂!屠昭明約兩邊肩膊亦是血跡殷紅,那是被松石和凌一

飄刺傷的,不過僅僅是割傷皮肉,比起武當派的一敗塗地,他這點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原來屠昭明這十年來矢志報仇,跟東海的坎離島主練成了坎離劍法,島主特製的「坎離

劍」也傳了給他,劍內藏有發火的藥物,一按劍柄,毒火便從劍鋒噴出,而且坎離島主精通

奇門陣法,也傳了給他。所以屠昭明才敢那麼自負,同武當派的劍陣挑戰。他抓著陣勢收緊

的那一剎那,才突然發出坎離劍的威力,致令守陣的武當弟子個個遭殃!

  屠昭明固然是人獲全勝,但他也沒有料到,武當派劍陣的奇妙之處仍然超出他的意想之

外,以至到了最後的那一剎那,他仍然不免受傷。

  武當派一敗塗地,雷震子又怒又驚,只見屠昭明緩緩行來,同他笑道:「屠某徹幸,闖

出貴派的劍陣來了,富大掌門有何吩咐,在下洗耳恭聽!」他竟然不顯自己受傷,辭鋒咄

咄,分明是要迫雷震子和他動手。

  雷震子面色鐵青,深深後悔自己沒有去主持劍陣,這時他雖然怒火沖天,但少林武當是

武林兩個最大的門派,他是武當派的掌門身份,對方已然受了傷,自己再和他動手的話,縱

然得勝,身份亦貶,何況還未必有把握勝他?但要是不應戰的話,武當派又挑不出第二個人

可以迎敵,任由敵人耀武揚威,這個面子丟得更大。

  雷震子一按劍柄,正待出陣,忽見一個瘦削的少年,笑嘻嘻的從人叢中跑出,朗聲道:

「武當掌門是什麼身份,你受了傷,還敢向他挑戰?哼,哼,連我也還不想檢這個便宜

呢!」這個少年正是江南。

  屠昭明哪裡看得起江南,雙眼一翻,冷冷斥道:「你是什麼東西,胡說八道,攪亂揚

子,快快滾開,要不然我一劍就剌了你!」江南笑得眺了眼縫,說道:「好呀,我正要你說

這句話,我等著你來剌呢,來吧,來吧!說了不做,你就是龜兒子!」

  屠昭明大怒,他怎肯跟一個無名小卒交戰,但說溜了嘴,被江南拿著話柄,不能轉圜,

大怒之下,便想捨劍不用,用重手法將江南摔出場去口

  他還末動手,江南已是腳尖一點,翩如飛鳥的向他撲來,嘻嘻笑道:「受了傷的老混

蛋,我江南本來不想佔你這個便宜,可是件胡吹大氣,辱罵於我,我明知勝之不武,但也拚

著受天下英雄笑話,非叫你受點教訓不可!」那話語和神氣,竟似他還不屑和屠昭明動手似

的。說時運.那時快,聲到人到,一招「星河倒捲」!劍光如練,自下而上,竟然指到了屠

昭明的咽喉。

  江南這一招是「冰川劍法」中的精妙招數,他功力雖然不高,但這一招變幻無方,卻是

第一流的劍法,屠昭明冷不及防,大吃一驚,急忙斜身後竄,江南哈哈大笑,屠昭明一閃閃

開,江南又已撲到,這時屠昭明已有了防備,反手一劍,喝道:「你再笑吧!」噹的一聲,

把江南的劍震開,瞪、瞪、瞪的向後運返幾步,江南身形一穩,又嘻嘻笑道:「老混蛋,我

江南還在笑呢!你奈我何?」

  屠昭明這一劍是用重手法劈出的,劍重力沉,滿以為江南縱不受傷,最少兵器要給震得

飛上半空,哪知江南僅是退了三步,仍然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屠昭明心中一凜:「這小子

果然有幾分本事,倒不可過於輕視!」本來江南的功力與屠昭明差得甚遠,最多及得他約五

成,但屠昭明經過了一場惡戰,兩臂又受了劍傷,功力自然減了兩分,加以江南曾得金世遺

傳授上乘的武學訣要,擋這一招的時候,用了個避實就虛的「卸」字訣,又將對方的力道卸

了兩分,這樣一來,江南的功力雖仍不及對方,但一消一長,已經相差不遠,所以僅是倒退

三步,便即穩住身形。

  屠昭明固然有點驚異,陳天宇等人吃驚更大,他們做夢也料不到江南會出場向強敵挑

戰,這時見江南硬接一招,連返三步,雖然已經出乎他們的意料,但到底還是不及人家,陳

天宇憂心忡忡,和唐經天商議道:「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性命當作玩耍,這怎

麼好?不如叫他馬上認輸,咱們另外出人將他換回來吧。」陳天字的意思是想唐經天出去替

換江南,唐經天有游龍寶劍叉有天山神芒,兵器暗器都不輸於對方,即使不能戰勝,至少也

不會落敗。

  唐經天望了場中一眼,微微笑道:「陳兄不必擔心,江南是員福將,準不會輸。由他來

對付這等邪派強敵,只怕比你我出馬都要強些!」陳天宇將信將疑,但唐經天既然這麼說,

他不能勉強唐經天出戰,只好再看下去。

  屠昭明步步進迫,但江南溜滑得很,領過了一次教訓之後,不再硬接他的劍招,但見他

手舞足蹈,忽而倒豎地上,一個肋斗翻了過去,冷不防就是一劍;忽而跳躍起來,一口濃痰

向敵人射去。他用的是金世遺的獨門身法,怪異非常,濃痰雖然不能傷人,但屠昭明是何等

身份,若給他的痰涎沾上半點,顏面何存?

  屠昭明氣惱之極,條然間劍法一變,但見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不過片刻,就把江南

困在當中,雷震子看得駭然,原來屠昭明這套劍法也是按著九宮八卦的方位遊走,與武當劍

陣的原理相同,武當劍陣要九個人各守一個方位,兩地卻是用快速的身法,移步換形,封住

了八個方位,就等如一個人布成了一個劍陣!

  當然他這一套劍法的威力,還是還不如武當派約九宮八卦劍陣,但以一人之力,便能布

成一個劍陣,卻的確是罕見罕聞的功夫,雷震子自問就不能夠,心中想道:他這套劍法,我

或者勉強可以應付,要想贏他,卻是千難萬難了!

  江南不懂奇門八卦之術,屠昭明這套劍法一展開來,江南登時被困,圈子越縮越小,怪

異的身法再也施展不得,而且在險象環生、性命俄頃之際,他也不敢再戲弄敵人,他要凝神

對敵,連笑也笑不出來,當然也不會計碎痰涎了。

  陳天宇捏著一把冷汗,唐經天也暗暗心驚,想道:「糟糕,糟糕,直到現在還沒有高人

暗助他的跡象,我料錯了,豈不是要白送江南一條小命!」

  江南啞然無聲,輪到了屠昭明哈哈大笑,只見他一劍緊似一劍,朗聲笑道:「小賊,知

道厲害了嗎?」突然身形一晃,從干方奔過異位,一劍將江南的長劍挑開,左手餅指如戰,

閃電般的向江南脅下猛戳!

  本來屠昭明再造一招,便可以在江南的身上溯個透明的窟窿,但他恨極了江南對它的侮

弄,立心要將他擒到手中,侮辱一番,以報此仇,哪知江南幼時會被崆名宿黃石道人強迫為

徒,學得一套顛倒穴道的本領,屠昭明餅指一戳,江南忽地哈哈笑道:「癢死我啦:」養地

反手一拂,五指齊張,他用的是金世遺所傳的獨門點穴功夫,屠昭明雖末深悉其中奧妙,但

一見便如是上乘的點穴功夫,江南突然發笑,已令他吃了一驚,按著又見江南用上乘的點穴

功夫反擊,當真是駭異到了極點,連忙一個「倒踩七星步」閃出震位。饒是他閃避得快,且

又開了穴道,也被江南的指尖沽了一下,登時全身酥麻,連運了三遍真氣,氣血方能暢通。

這還是因為江南功力末夠,要不然只這一指便能破去他的閉穴氣功!

  江南喘息一定,長劍揚空一閃,又嘻嘻笑道:「老混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嗎?」屠昭

明氣得七竅生煙,後悔剛才沒有抓住機會,一劍將他斬掉,如今手腳的酸麻尚未完全消散,

再想施展九宮八卦劍法已是力不從心,同時他也怯懼江南的點穴功夫,不敢過份迫近。

  只見江南哈哈大笑,一個肋斗打來,出劍向他又剌,屠昭明猛的咬一咬牙,大聲喝道:

「是你自己我死,休怪我劍底無情!」長劍一指,一溜毒火,從劍鋒中噴射出來w

  屠昭明一直到現在才施展他「坎離劍」的威力,並非他真的是手下留情,而是為了顧全

他自己的身份。要知他以大破武當劍陣之威,按著便和一個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交手,被迫

用劍,已是自覺有失面子,若還用劍中的毒火取勝,只怕更要貽笑武林。

  現在他是無可奈何才施展最後的殺手,滿以為毒火噴出,江南不死亦傷,哪知江南早已

料到他有此一著,他長劍一指,江南一個肋斗便翻出去,怪聲怪氣的嚷道:「老混蛋放火燒

人啦,乖乖,不得了,哈,好在我也有法寶!」

  江南的肋斗翻得快,屠昭明也來得快,長劍指處,火光就要燒到他的背後,江南忽地反

手一揚,但見一團寒光,罩著烈火,冷氣濛濛,眨眼之間,便即煙消火滅。

  原來江南所用的「法寶」便是冰塊神彈,他以前功力未到,他義嫂幽萍不敢將冰彈與他

使用,直到前日他打退了金日禪之後,幽萍才知道江南的功力已比自己高出一籌,因此在今

日赴會之前,便送給他五粒冰魄神彈,作為護身之用。

  這冰魄神彈乃是萬載寒冰所,蘊藏有奇寒之氣,正是一切火藥暗器的剋星,江南一發就

是三顆冰魄神彈,寒光冷氣,凝成霧網,罩將下來,屠昭明的毒火縱使再強一倍,也要被它

撲滅。

  屠昭明大吃一驚,江南叫道:「來而不佳非禮也,老混蛋,你也接接我的暗器!」一抖

手將剩下的兩顆冰彈發出,屠昭明伸手一彈,將第一顆冰彈彈裂,冷氣侵膚,不由得打了一

個寒襟,埔二顆冰彈正好飛入他的口中。登時屠昭明竟似僵硬起來,變成了一奠塑像!

  屠昭明有數十年的功力,雖然內功尚未揀到最上乘的境界,比之金光大師、痛禪上人等

頂兒尖兒的角色自然還差得多,但最少可以比得上唐經天夫婦,一兩顆冰魄神彈按理來說,

他還可以禁安得起,即是江南的原意也只是想耗損他的真氣,料不到他吞了一顆冰魄神彈便

會僵硬了的!

  江南突然見他現出那副怪模怪樣,也不禁怔了一怔,就在這時,耳邊忽聽得有一個極熟

悉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很清脆的說道:「傻小子,還不上去揍他!」江南被他一言醒,立

即跑上前去,左右開弓,僻僻咄咄的打了屠昭明幾記耳光!按著將他的坎離劍奪了過來,一

把扔下谷底的深潭!

  江南暢快淋漓的打了屠昭明一頓,心滿意足,例開嘴笑道:「你這老不死的老混蛋,我

本待一劍將你剌了,看你這副可憐的樣兒,我又從來沒有殺過人,好了,算你造化,我心腸

一軟,就饒了你吧!」對準屠昭明的屁股,一腳將他踢翻,屠昭明忽然恢復了知覺,痛得叫

出聲來,滾出了三匹丈地!

  陽赤符將他扶了起來,只見他一雙手掌,指頭合攏,向內拐屈,雙腿卻是僵直不靈,走

路也只能一跳一跳的直起直落,在場的武學行家都著得出來:屠昭明的手腳關節已經硬化,

武功不廢自廢,從今之後,是再也不能與人動手過招的了口

  江南這一邊的人,人心大快,看著屠昭明那副狼狙的神情,惘然大笑,同時對江南高聲

喝采,鄒緯霞更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來,拉著江南問長問短,又說又笑的道:「你果然沒有騙

我,當真是練成了超卓的武功,打得真是妙極了!我剛才還替你擔心呢,你被他那套古怪的

劍法困住的時候,要是他不點你的穴道,一劍向你身上招呼,那豈不是大大的糟糕!」江南

笑道:「我有先見之明,知道他會點我的穴道的。其實,你不用擔心,即算他當時一劍剌

來,我也有辦法應付,絕不會為他所傷的。」當然這是江南的胡亂吹牛,但他卻的確是自信

不會受傷才敢向屠昭明挑戰的,因為他已經知道有金世遺在暗中幫助他,不過金世遺不許江

南說出他的名字,江南也就樂得吹牛了。

  陳天宇夫婦卻是疑惑不已,他們明明知道江南的功力還不如對方,即算有冰魄神彈,也

不應該這樣容易取勝的,然而事實上卻是江南勝了,這豈非不可思議?

  場中還有一個人疑惑不已,那是孟神通。各派的大宗師也都注意到了,孟神通這時正在

遊目四顧,好像找尋什麼人似的,臉上露出一派惶惑的神色!

  要知孟神通在三年之前曾經擊敗過陳天宇夫婦,那時他的武功還不及如今的造詰,但就

在那時,幽萍的冰魄神彈也絲毫沒奈他何,他心想屠昭明的功力縱然不及他在三年之前的功

力,但亦不會差得很遠,按理說兩顆冰魄神彈是斷斷不會就令他冷得僵硬的。但因先是屠昭

明劍銬上射出濃煙烈火,繼而是冰魄神彈發出的冷氣豪光,孟神通在那剎那之間,也著不清

楚,所以心中雖有懷疑,卻也不敢就此斷定對方是有人暗助。t

  屠昭明這一場輸得莫名其妙,孟神通這方的人都有點不大服氣,喊喊喳喳的議論開來,

有的說道:「我看那小子用的不是正派武功,說不定是什麼邪門妖術!」有的說道:「屠老

師一舉擊破武當劍陣,卻敗給一個乳臭未乾的無名小卒,真是太不值得了。」有的卻說道:

「這不是妖術,這是冰魄神彈,你們沒有見過,我是知道的。」說這話的是個白教喇嘛,曾

參加過八年前在西藏爭奪金本巴瓶的盛會,見識過冰川天女的冰魄神彈。陽赤符問道:「你

知道這小子的來歷嗎?」那白教喇嘛道:「哇,對方陣中有一個穿著白袍,身軀修長的少

年,名叫陳天宇,這小子就是那個姓陳的書懂。」陽赤符是見過陳天宇的本領的,回過頭來

對孟神通道:「師兄,這一場輸得蹊蹺!」

  眾人聽說江南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書懂,相顧駭然,有幾個高手本來想出去向江南挑戰

的,也忍住了。因為身份懸殊,勝之不武,不勝為笑。而且江南早已退了回去,按比武的規

矩,那就是他取得勝利之後,不願繼續再打下去了。

  孟神通道:「勝敗兵家常事,同足介懷?何況比對起來,咱們也沒有輸。師弟不必胡亂

猜疑,以後多加小心便是。」陵霄子掀須笑道:「孟老先生說得對,屠賢弟大破武當劍陣,

令得武當的掌門人不敢應戰,已足令他名垂不朽!」陵霄子與武當派有隙,他故意說得聲音

響亮,有心讓雷震子聽到。

  雷震子素來自負,武當派受挫,他面子已掛不下了,雖得江南替他擋了一場,心中感到

滿不是味兒,聽了這話,果然忍不住氣,立即越眾而出,朗聲說道:「比了這麼多場,時候

也不早了,還是咱們這些首腦人物來比一場吧。孟神通,聽說你練成了武林絕學的修羅陰煞

功,我雷震子不自量力,想向你討教!」他起初本是想向陵霄子挑戰的,但轉念一想:「射

入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陵霄於雖是早已成名的人物,到底不及孟神通的身份,在他心目

中,武當派是武林的最大門派,和孟神通交手,這才不至辱沒他武當派掌門人的身份。

  孟神通淡淡說道:「雷掌門的記性也未免太壞了,我剛才說過些什麼話,你就記不得了

麼?陽師弟,你去和他說!」

  陽赤符走到了距離三丈之地,抱拳笑道:「雷大掌門想較考本門的修羅陰煞功嗎?這容

易得很,陽某也練過幾年,不妨獻拙,並藉此領教富大掌門的連環奪命劍法,要是雷大掌門

當真能奪了陽某的性命,那時請再向我的師兄挑戰不遲。」

  孟神通在比武之前早已與痛禪上人說好,要等到他的手下輸了之後,他才輪流接戰各派

掌門,陽赤符不過是重申此意而已。他說話軟中帶硬,分明是不把雷震子放在眼中,雷震子

勃然大怒,便要發作,陽赤符依照武林禮節,抱拳作揖,通了一個「請」字,陡然間寒腱驟

起,雷震子打了一個寒喋,幾乎透不過氣,吃了一驚,急忙強抑怒火,鎮定心神,運氣一

轉,這才不感到寒意。

  就在這頃刻之間,陽赤符身形一晃,業已到了雷震子的面前,一聲笑道:「富大掌門還

不拔劍,敢情定認為陽某不堪承教麼?」到了此時,哪還容得雷震子避戰,高手比拚,雙方

都要力爭先著,雷震子急忙一個回身拘步,立即寶劍出銷,反手一劍,剌陽赤符胸口的「璇

璣穴」,他尚未轉身,背後竟似長著眼睛一樣,這反手一劍,認穴奇準,而且勁風呼呼,顯

見武功亦已到了一流境界,陽赤符不敢輕敵,雙掌打了一個圈圈,作勢牽引,雷震子突感到

一股無形的潛力。向他一扯,劍尖向旁邊滑出幾十,溯了個空。說時運,那時快,陽赤符早

已雙掌平推,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口

  這三年來,陽赤符得他師兄的傳授,功力大進,修羅陰煞功亦已揀到了第七重,雙掌一

堆,寒腱卷地,竟似突然間變了氣候,從春光明媚的時節進入了寒氣肅殺的隆冬,雷震子聽

過馮琳所說,知道不可讓他的手掌碰上,立即飛身躍起,一招「隨擊長空」,長劍換了一朵

劍花,凌空刺下。

  這一劍雷震子運了九分功力,隱隱挾著風雷之聲,陽赤符尚未曾似他師兄那樣練成金剛

不壤之軀,不敢以血肉之軀硬接,迫得也用移形換步的上乘輕功避了一招,雷震子身形未

定,第二劍第三劍相接而來,他這連環奪命劍法,一招按著一招,連續不斷,端的有如長江

溟湧,大海潮生,周圍三丈之內,登時都在他的劍光籠罩之下,饒是陽赤待已練成了第七重

的修羅陰煞功,一時之間,卻也無法近身。

  陽赤待在三丈之外發掌,雖然仍有開碑裂石之能,寒風透骨之威,但以雷震子的功力,

卻還能夠支持。越鬥越烈,不多一會,兩人都是汗如雨下。

  這一戰比之先前幾場都要惹人注目,看到緊張之處,兩方面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要知

雷震於是一大宗派的掌門身份,若然輸了,武當弟子都要面上無光;陽赤符是孟神通的師

弟,若然輸了,追隨孟神通的人,恐怕也會對他信心大減。

  孟神通眉頭略皺,金光大師暗暗留神,見他嘴唇徵微開闔,原來孟神通正在用「天道傳

言」向師弟指點戰略,金光大師暗暗道聲:「不妙!」可是孟神通既非出手相助,他的聲音

除陽赤符之外,其他的人亦不可聞,金光大師縱然看出他暗中搗鬼,卻也不能干涉。

  就在金光大師心念方動之際,只見陽赤符身形一晃,忽地追上前來,左臂一伸,雙屈,

一招「游龍探爪」作勢向雷震子的手腕勾來,竟但要硬搶他的寶劍,雷震子的劍法同等厲

害,見他撲上前來,正合心意,立即一招「橫雲斷峰」,劍尖上的光芒暴長教寸,端的有如

迅雷閃電,條的就向陽赤符伸出來的左臂橫削過去。

  一劍製出,只見劍鋒徵顫,「嗤」的一聲,陽赤符的長袖斷了一截,然而也就在這電光

石火之間,緊接著「叮」的一聲,陽赤符的右手中指已在雷震子的劍背上彈了一下。雙方的

身形就在這剎那間由台再分,恢復了剛才的距離。

  表面看來,雷震子的劍雖然給對方彈中,但他削斷了對方的衣袖,似乎還是稍佔上風,

武當弟子看到掌門贏了一招,歡聲雷動。那知雷震子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原來陽赤符得師兄指點,已是想出了克敵制勝之法,他迫近敵人,作勢擒拿,待雷震子

一劍削來,他的手臂立即縮入袖管,卻施展「流雲飛袖」的功夫,將對力的長劍一里,當然

以雷震子的功夫,寶劍絕不會讓他的衣袖捲去,但陽赤符以袖代臂,讓對方削去,他也就贏

得了那瞬息的機會,彈中了雷震子的寶劍。

  陽赤符的修羅隱煞功已揀到了第七重,具有了「隔物傳功」的本領,這一彈立即將一股

陰寒之氣從雷震子的劍上傳到他的掌心,繼而侵入他的體內,不消片刻,雷震子便覺寒意直

襲心頭!

  雷震子剛才抵禦對方用劈空掌力所發出的修羅隱煞功,已自耗損了不少內家元氣,如今

又被對力以「隔物傳功」的本領,將陰寒之氣直接攻入他的體內,他一方面要默運玄功,保

護心臟,一力面要抵禦敵人的攻擊,連環斷命劍的威力,自是因之大減。

  雷震子的劍招漸趨緩慢,武當派的弟子亦已覺出不妙來了,猛聽得又是叮叮雨聲,這一

回陽赤符來勢更疾,出指如電,接連在雷震子的劍背上彈了兩下,這才從容不迫的飄身而

退,雷震子的連環奪命劍法本以迅捷綿密見長,一旦力不從心,破綻自露,慢了三分,這一

次便連敵人的衣角也沒有沾著了。

  陽赤符哈哈笑道:「雷大掌門,可還要再比下去嗎?」雷震子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忽

地將長劍一拋,便即退下。

  原來他體內的血液這時已冷得似是要凝結起來,那把寶劍更是比冰塊還要冷土十倍,哪

裡還能拿在手中?他已然不能使劍,這一場哪還能夠再比下去?

  陽赤符贏了此場,仍然不退,立在場心,又朗聲說道:「武當派已是全軍盡墨了,還有

哪一派的掌門要來較量我的修羅陰煞功嗎?」雷震子剛剛退至場邊,聞得此言,本來已經蒼

白的面孔越發變得如同死灰,「哇」的一聲,一口鮮血旺噴出來,身子搖搖欲墜!

  痛禪上人和金光大師雙雙離座,各自挽著他的一條手臂,將他扶住,雷震子正在冷得發

抖,忽地感到體內如有兩股暖流循環流動,痛楚頓減,舒暢無比,原來是這兩位武學大師,

運用本身的功力,為他驅除陰寒邪毒,這兩位大師即算孟神通以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掌擊他

們,他們也有硬接二掌之能,何況陽赤符僅是第七重的功力,而且還是「隔物傳功」,兩位

大師合力施為了不消片刻,便叫雷震子的頭頂上發散出熱騰騰的白氣,臉色也漸漸紅潤起

來。可是雷震子內心的難受卻絲毫沒有減輕,但聽得他顫聲歎道:「當派今日受此奇大辱雷

某恭居掌門,無顏冉在此參加盛會了。」痛禪上人忙道:「偶然失利何足介懷!雷兄你要安

心靜養。」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銀鈴似的聲音怒道:「誰敢輕視我武當派?當派還有人在此,誰

敢說我武當派全軍盡墨?我如今就要來見識你的羅陰功!只見一個白衣少婦,美艷如花,衣

袂飄飄,輕步出場,正是冰川天女!正是:

  玉劍冰彈寒敵膽,邙山會上顯神通。

  欲知後事如何?請轉下面分解。

第三十二回 毒手揚威搜勁敵 冰彈玉劍門魔頭

  冰川天女兼有三種身份,尼泊爾的公主、武當派的長老、天下第一劍客唐曉欄的媳婦,

任何一種身份都是非同小可,更何況她美若天仙,手持冰劍,這一出來,當真是全場閱動,

個個注目。武當派弟子更多一重心事,要知陽赤符雖說是得了師兄指點,才能在三十招之內

擊敗雷震子,但他也的確是具有擊敗雷震子的功夫,冰川天女縱然比雷震子高出一籌,能否

勝得陽赤符卻是誰也不敢預測的,要是冰川天女再敗,武當派就真是全軍盡墨了。.陽赤符

為她的容光氣度所懾,驕狂之態頓斂,施體說道:「冰宮女主人蓮駕到來,為此會生色不

少!仰你的冰彈玉劍,乃是武林異寶,今日有緣相會,想可以一開眼界了。」

  冰川天女淡淡說道:「你想見識此劍,亦非難事,何必費偌大心力,派人列冰宮偷

盜?」說話之間,早已把冰魄寒光劍拔出銷來,這柄寶劍乃是冰窟中萬年寒玉所,通體透

明,耀眼生繽,移開。但他們身體雖然發抖,心裡卻是興奮非常,人人心中均是這樣想道:

「冰川天女不懼修羅陰煞功,她的劍術、輕功又較敵人高明,著來這一戰定操勝券。」有人

甚至心想,孟神通的師弟不過如此,孟神通大約也不會強得大多,怯敵之意也就因之大減。

陽赤符每中一彈一劍,他們就是一陣歡呼。

  他們哪知道孟神通除了修羅隱煞功之外,還練有不少武學中早已失傳的功夫,喬北溟那

半部武功秘笈,亦已完全參透,隨便使用一種,都足以與當代一流的武學大師抗衡,陽赤符

雖然還不及他,也得到他一部份傳授,這時陽赤符見修羅隱煞功與劈空掌力都不足以應付冰

川天女,正在思索如何克敵致勝,耳邊忽聽得師兄用「天遁傳音」輕聲說道:「天羅步、陰

陽抓,劈空掌!」陽赤符本來就想到要用「天羅步」與「陰陽抓」的,只因這兩種功夫,自

已還末十分純熟,又尚未摸清冰川天女的功力深淺,故此一時之間,疇曙未決,如今得了師

兄的「天遁傳音」,心中想道:「師兄法眼,必已著出了對方優劣之處,叫我用這兩種功

夫,再保留原來的劈空掌,定不會錯。」

  就在他思索之時,身上叉十了兩劍,當下不再禱踐,先使出了「天羅步」來,冰川天女

正自得心應手,忽然間一劍剌去,卻失了敵人的所在,陡覺微風楓然,敵人以已到了身後,

冰川天女何等快捷,立即反手一劍,這一回見到陽赤符的身影從自己側邊掠過,可是陽赤符

只是那麼輕輕的一飄一閃,踏上兩步,冰川天女的一劍又剌了個空。原來這「天羅步」是從

奇門八卦之術演變來的,看似簡單,方位的變化卻極之複雜,比上乘輕功中的「穿花繞樹」

身法還要奧妙得多,揀到了最高境界時,即使碰到了比自己高強十倍的能手,也能夠保存自

己。

  冰川天女一連剌出數劍,劍劍落空,殺得性起,忽地平空拔起,一招「飛瀑流泉」,冰

魄寒光劍在空中一劃,登時似天空中酒下了干百點寒星,冰川天女的輕功本來高出對方,這

一下從空中望將下來,敵人無所遁形,她覷準方向,凌空擊下,滿以為定然可以一擊便中,

她想得不錯,哪如臨到了冰劍堪堪就要刺中敵人之際,陽赤符又使出了第二種功夫。

  只見他雙掌齊揚,千指如鈞,揚空一抓,勢道凌厲之極,完全是一種近身肉搏的擒拿手

法,但卻比武林中流傳的任何一種擒拿手法都要霸道得多,尤其古怪的是,他雙掌一揚,意

然生出了兩種方向相反的吸力,使人如墜急流激湍之中,冰川天女大為驚駭,要知她是公主

的身份,怎容得對方抓著她的身體?這一劍若然剌下,固然可以刺中對方,但她也難免落在

對方的手中了。何況陽赤符中了冰劍,最多不過損耗真氣,若冰川天女被他抓著,說不定可

能肢體傷殘,冰川天女如何敢與他硬拚?

  冰川天女心中一凜,趕快趁著尚未給對方的吸力吸下之際,身形一屈,使出了奇妙無比

的絕頂輕功,左腳腳跟與右腳一碰,箭一般的倒射回去,但聽得「嗤」的一聲。饒是她退得

有如流星閃電,左角衣襟也被撕下了巴掌大的一塊!

  這一來,冰川天女的精妙劍法已是毫無用武之地,因為她在地上既不能剌著對方,若然

運用輕功,近身搏鬥,對方有「陰陽抓」的功夫,又是得不償失,陽赤符已是立於不敗之

地。

  冰川天女沒法,只得易攻為守,用精妙的劍法防身,冰魄寒光劍化成了一道光幢將她遮

掩得風雨不透,心想:「我看你赤手空拳,又如何攻得進來?」

  那知陽赤符並不急於攻入她的劍光圈內,他的「天羅步」與「陰陽抓」兩種功夫奏效已

是完全不受冰川天女的威脅,便可以好整以暇的默運玄功,繞著冰川天女遊走,在離她一丈

之內,接連的發出劈空掌來。

  陽赤符的功力本來勝過冰川天女,冰川天女的劍法能防身,卻不能防禦他的劈六掌力,

陽赤符一掌緊似一掌,掌力從四面八方打來,冰川天女便恍如一葉輕舟,在驚濤駭浪中東飄

西湯!

  冰川天女暗叫「不妙」,心中想道:「如此相持下去,我沒法再刺中對方,內力卻先要

給對方耗盡。」處此情形,既然無法取勝,自然而然的便起了全身而退的念頭。

  在冰川天女想來,她輕功勝過對方,而且對方也畏她的劍法,她要退走,最多不過判她

輸了這場而已,斜陽赤符也攔她不住。

  哪知陽赤符的「天羅步」不但可以用來防守,也可以攔截敵人,冰川天女身形一晃,他

立即便如其意,一聲喝道:「想要逃嗎,那也不難,把你的寶劍留下!」聲到人到,攔住了

冰川天女的去路,冰川天女應付不了他的「陰陽抓」,不敢與他肉搏,只好改個方向逃避,

陽赤符按著奇門八卦方位,一閃一飄,繞圈踏出幾步,冰川天女一個轉身,恰恰又看到陽赤

符便在她的面前。當真是進退兩難,無法可施!原來「天羅步」之所以稱為「天羅步」,便

因為這種步法展開,可以做天羅地網般的包圍敵人。

  這時,赴會諸人亦都著出了冰川天女敗家已露,武當弟子尤其氣餒,雷震子黑了面孔,

只待冰川天女一敗,他使要退出會場。

  陽赤符越迫越緊,冰川天女心道:「糟糕,糟糕,我最多只能支持半個時辰了。」就在

此時,耳邊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走干方,繞異位,用冰彈打入他的耳朵!」

  冰川天女一怔,這時陽赤符正是在她背後的「坤」位發掌,冰川天女根本就瞧不見他,

那聲音教她走干方,繞異位,發冰彈,那麼冰彈豈不是變成了無的放矢。但那聲音熟悉之

極,而且又是用命令的口氣說的,冰川天女無暇考慮,也不容她考慮,這剎那間她就像受了

催眠似的,依照那個聲音的指教,施展絕頂輕功,俟的從干方繞到異位,卜卜卜彈出三顆冰

彈,就在她冰彈發出的同時,陽赤符剛好出現在她面前的「震」位,第一顆冰彈打入他的耳

朵,二三兩顆冰彈打中他兩邊耳朵下面的暈眩穴,只聽得陽赤符悶哼一聲,突然間好似變成

了一尊石像,它的一記劈空掌剛欲發出,舉手抬足,雙眼圓睜,形狀神情卻一絲不改保留下

來,當真又是滑稽,又是古怪。

  冰川天女笑道:「好呀,你還想要我的寶劍嗎?」冰劍在陽赤符面前一晃,陽赤符的眼

皮都不動一下,顯然是冰彈打中它的穴道,已經見效。原來陽赤待所練的是一種邪派中最神

奇的閉穴功夫,任何高明的點穴手法都不能冶他,有用暗器打入他的耳朵,才能破去他的閉

穴氣功,同時令他不能動彈。因此.其實只要一顆冰彈便夠,其他兩顆打中他「暈眩穴」的

冰彈還是多餘了的。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全場人眾,無不驚愕,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陽赤符分明是

給冰川天女打中穴道,孟神通這方的人,雖然覺得有點蹊蹺,卻是做聲不得。

  冰川天女道:「好,你不要我的寶劍,我可要回去啦!」剛剛走得兩步,孟神通忽然大

喝一聲:「站住!」

  這一聲有如晴天霹靂,冰川天女呆了一呆,道:「經天,你來替我接這一場。」她以為

孟神通是要替她師弟報仇,按照比武場規,她不願繼續誰也強她不得。

  孟神通雙眼一掃,氣納丹田,一字一句的將聲音送出去道:「是哪一位高人來到,請恕

孟某失迎之罪。」聲音鏗鏗鏘鏘,刺耳非常,估量四五里內,都可聽見。這一聲登時令全場

都震動起來,人人都睜大了眼睛,要看是什麼高人出現。過了一會,寂然毫無反應,眾人竊

竊私議,烏天朗倚老賣老,陰陽怪氣的說道:「孟神通活見鬼啦,哪裡有什麼高人?有高人

來,還瞞得過我這雙眼睛嗎?」

  孟神通變了面色,再度大聲喝道:「閣下剛才這手,足見高明,既是挾技前來,與我作

對,卻又為何愉愉摸摸的躲在暗裡,不敢露面?」

  孟神通這幾句話令得武當派嘩然騷動,雷震子罵道:「呸,好不要險,想賴這一場

麼?」所有在場的人,除了冰川天女心中有數之外,其他的人都覺莫名其妙。

  孟神通不理雷震子的叫囂,逕自問冰川天女道:「咱們彼此都算得武林中有點名聲的

人,不打謊語,剛才是否有人向你暗地傳音?」

  冰川天女正自為了那個極為熟悉的聲音感到非常迷惑,心神怔忡,同況她生平從來末說

過一句假話,給孟神通一問,衝口說道:「不錯,但我還不敢斷定他是誰人。」要知金世遺

之死,經過馮琳母女證實,冰川天女早已確信不疑,所以她雖然覺得這是金世遺的聲音,但

在未曾見面以前,總是不敢肯定。正如孟神通一樣,雖然也疑惑到是金世遺,但總覺得這太

不可能。

  冰川天女自己承認,大出眾人意外,登時全場靜了下來,但那個神秘的「高人」,卻還

沒有出現。孟神通「嘿、嘿、嘿」一陣冷笑,叫道:「曹錦兒,你怎麼說!」

  曹錦兒莫名其妙,心慌意亂,末及開言,唐經天站起來說道:「孟神通,剛才你的師弟

接連比了兩場,你是不是也曾用「天遁傳音」向他指點?武當派的雷掌門還末曾向你算賬

呢!你若認為你師弟輸得不值,掌門也輸得不值!比對起來,即算雙方都有人指點,你也還

欠我們一場!」

  雷震子精神陡振,哇哇叫道:「哈,原來是你這老賊暗中弄鬼!怪道我輸得糊裡糊

塗!」其實,陽赤符的武功的確是勝他許多,即算沒有師兄指點,也不過贏得較慢而已。雷

震子的起鬧,完全景為了要挽回面子。

  孟神通「哼」了一聲,不屑與雷震子門口,但對唐經天的說話,卻禁不住著心中一,

「咦,他怎麼也懂得天遁傳言?」眼珠一轉,冷冷問道:「什麼天遁傳音,你可曾聽得我說

些什麼暗語嗎?」

  唐經天之所以知道邪派中有「天遁傳音」這門功夫,乃是從痛禪上人那兒轉來的,但痛

禪上人也是僅知其名,並非懂得這門功夫,所以不但是唐經天,即痛禪上人金光大師等武學

宗匠,也不會聽到孟神通剛才向師弟所說的暗語,不過他們暗中留意,見是孟神通在激戰之

時,嘴唇微微開闔,猜到他是暗中運用「天遁傳音」,向師弟指點而已。

  唐經天答不出來,但他聰明絕頂,心頭一動,立即冷笑道:「你剛才說的好,咱們在武

林中都不算是無名之輩,尤其你以一代宗匠自居,難道還會打謊語嗎?你說了些什麼暗語,

你知、我知、你師弟知,也許還有旁人知道,你自問你是否曾用過「天遁傳音」?難道還當

真要麻煩我給你再說一遍?」

  這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孟神通作賊心虛,不敢再追究下去,但見他伸手一拍,解開

了陽赤符的穴道,雙眼一翻,說道:「你當我是氣量狹窄,和你計較這一場的勝負?這一場

你的妻子雖說是得人指點,到底也是她憑著真實的功夫,輕功、劍法、暗器都有了相當火

候,要不然雖得指點,也不能取勝,既然她打中了我師弟的穴道,這一場當然算是她贏,

呸,你當我像那些胡賴混賬的人嗎?」

  這番話說得公平合理,確乎像個宗師的身份,但骨子裡卻又是針對雷震子,雷震子當然

聽得出來,但卻做聲不得。

  大家正以為這場風波將可平靜,那知孟神通頓了一頓,又說下去道:「我並非計較這場

勝負,但你們既在場外另外埋伏有人,實是不合場規,非即刻將他交出來不可!我可以親自

下場,與他較量!」

  這又是一個難題,那個神秘的「高人」既然不肯出來,曹錦兒哪裡去找一個給他?江南

心裡暗暗納罕,想道:「金大俠為什麼忍得下這口氣,孟老賊分明是幾次三番向他挑戰,不

過沒有指出它的名字而已。」江南哪裡知道,金世遺之不肯出來,實是另有情由。而且經過

了這三年的孤島幽居,又練了邪派至高無上的秘笈,金世遺的氣質也多少與前有所不同,豈

是江南所能料及?

  孟神通連叫三次,要請那「高人」出來,毫無反應,大怒喝道:「曹錦兒,這裡是你的

地頭,你暗中藏有埋伏,我問你要人|.」

  說時遲,那時快,孟神通身形一起,已是箭一般的向曹錦兒這方衝來,冰川天女尚在場

中,末來得及退回,孟神通掠過她的身邊,忽地說道:「好,曹錦兒不肯說,我先把你拿

下,再去問她!哼,你不乖乖扔下寶劍,還要與我動手嗎?」

  你道孟神通為什麼這樣著急要找出那個隱藏暗處的「高人」?因為他現在的懷疑又如了

幾分,最初他雖然想到金世遺,但瞬即又自己否定,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待到他替師弟解

開穴道之時,發現了敵人能碰他獨門閉穴之法,心想:「天遁傳音或者還有人懂得,這個運

混元真氣閉穴之法,卻是我從喬北溟的武功秘笈學來的,師弟雖末學得十全,卻也絕非當代

高手可破,除非他學過那本武功秘笈。這個人除了金世遺還有誰?」要知當日在荒島上他與

金世遺搶奪那本武功秘笈,兩人各得半部,金世遺得的是上半部,偏重於武學的上乘心法,

其中包括了千百年來幾個未曾解決的武學難題,例如免除「走火入魔」之法就是其中之一:

下半部偏重於實際對敵的各種奇功,例如怎樣將修羅陰煞功揀到第九重的境界就是其中之

一。所以金世遺可能不懂得練修羅隱煞功,但他通曉喬北溟的武學心法,卻能洞悉其中的奧

妙,不過修羅陰煞功能防禦,無術可破,所以孟神通還不怎樣忌憚;武功秘笈中還有幾種十

分狠毒微妙的功夫,因為是喬北溟臨終前幾年才研究到的,當然還末得盡善盡美,因此喬北

溟把末到家之處也寫出來,留待他的傳人補救。例如運混元真氣閉穴,用暗器射入耳朵,彈

裂中耳的隱穴便可破解,即是一例。金世遺懂得他這們的心法,縱然不曉運用,卻知他的破

綻所在。所以上半部和下半部實在是相輔相成而又相生相剋。孟神通最忌憚的也就是金世遺

萬一卡死,復回中士,與他爭霸!而今他發現了有人能破他的奇門閉穴,焉得不又急又驚!

  孟神通與金世遺既然是死對頭,當然查清楚了他過去的歷史,知道他與唐經天夫婦交情

非比尋常,因此在情急之下,才會不顯身份,想拿下冰川天女,迫金世遺現身。唐經天見孟

神通攔住了冰川天女的去路,又驚又怒,喝道:「豈有此理!」話聲末停,只見孟神通已向

冰川天女抓下,冰川天女揚手彈出七顆冰魄神彈,孟神通張口一,七顆冰彈都落在他的口

中,孟神通盡數將之吞下,哈哈笑道:「妙極,妙極,勝於十全大補靈丹!」孟神通此言確

非假話,他的修羅陰煞功已到了第九重境界,吞下冰魄神彈,確是可以助長威力。

  冰川天女飛身急退,孟神通吞下冰彈,略一晃身,並不見他怎樣作勢,饒是冰川天女輕

功卓絕,轉眼間又給他追到。孟神通伸手待抓,忽聽得至際嗚嗚的怪嘯之聲,一道烏金光

芒,電射而至口

  這是唐經天射出的天山神芒,當年天山派的第二代祖師凌末風大俠,就曾仗著游龍寶劍

與天山神芒稱雄天下,掃湯邪魔,天山神芒堅逾精金,論到暗器的威力之大,無出其右,當

真是無堅不摧,碰者立毀,孟神通見了這等聲勢,亦自心中一凜,想道:「要是唐曉瀾今日

在此,就的確是個勁敵了:」當下將抓向冰川天女的一抓縮回,翹起中指一彈,那枝天山神

芒給他彈個正著,一道烏金光芒直上遙空,比唐經天射來的來勢更速,這不是唐經天的暗器

功夫不行,而是他的功力比起孟神通來相差尚遠,所以雖有天下最厲害的暗器,也難奈他

何!不過孟神通彈去了天山神芒,虎口也自稍稍感到酸麻。

  痛禪上人緩緩起立,沉聲說道:「有話好說,同必與小輩為難!」孟神通面上一紅,痛

禪上人以武林中泰山北斗的身份向他發話,他自是不能不略顧身份,稍稍疇踐,冰川天女已

逃回己陣。

  孟神通道:「好,既然是上人替她討情,我暫且放過了她。只問曹錦兒要人。」痛禪上

人道:「孟先生此言差矣,據老納所知,縱有高人暗伏,此人也不是曹大姐約來的,孟先生

自己找不見,豈能著落在她的身上?一金光大師接道:「何況高人異士,喜歡遊戲人間,或

者他見孟先生指點師弟,他也一時技癢,步孟先生之後,略顯神通?想來他既有如此本領,

當不至於怯戰,孟先生在此會之後,盡可以找他比試。當世高人無幾,以孟先生交遊之廣,

同愁不能查個水落石出?似乎不必這樣小題大做!」金光大師的說話到此停止,似乎意猶未

盡,江南嘻嘻一笑,在人叢中探出頭來,扮了一個鬼臉,說道:「似乎還應該加上一句:無

理取鬧!」

  痛禪上人與金光大師說的都合情合理,但他們不知內情,他們以為是「小題大做」,其

實孟神通則是認為「心腹大患」,恨不得越快越好,找出此人,若看是不是金世遺。因此他

將不惜用盡一切辦法來查究,縱有痛禪上人金光大師相繼發話,他也不肯干休!

  江南的笑聲一止,他就立即抓住話題,作出老羞成怒的樣子,大吼叫道:「你們說我小

題大做,無理取鬧?好,我就索性鬧到底,先拿曹錦兒打二百大板,問她個犯了場規之罪,

誰叫她放人進來,暗中與我作對?縱非約來,這失察之罪,總該她負。」金光大師剛說得一

句:「孟先生,你怎可如此蠻不講理……」孟神通已大喝道:「誰要是不服,都衝著我來,

反正我有言在先,早就要與你們各派掌門較個高下的了!」

  曹錦兒氣得渾身亂顫,人怒罵道:「放屁,你當我曹錦兒是什麼人,膽敢口出污言!」

孟神通道:「你以為你是邙山派掌門?在我眼中,你一錢不值,赤符、曉風,來,幫我困

人!」雙臂一振,登時摔倒了幾個人。金光大師道:「孟先生,老納與你比試一場!」他坐

在主持座位,距離較遠,乃要拼眾而出,孟神通又悻倒了幾個人,忽聽得有個蒼老的聲音說

道:「小孟,老夫在此,你不可如此放肆!」

  孟神通陡覺有人從側面襲來,人多擁擠,他盛怒之下,不及細察,便即罵道:「什麼東

西,冒充我的長輩?」揮袖一拂,施展「沾表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忽地感到那人的勁力大

得出奇,「嗤」的一聲,他的衣袖被那人撕去了一截、孟神通手腕一翻,也沒有將那人抓

著,孟神通掌心往上一登,立即發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掌力。

  這個人是腔恫沛的長老烏天朗,他年過八旬,所練的功夫介乎正邪兩派之間,最喜歡恃

老賣弄,這次各派大會邙山,沒有選地出來主塔全局,他已心中有些不滿,因此搶在金光大

師前面,想把孟神通攔住,顯顯自己的功夫,以他隔年紀,喚孟神通一聲「小孟」,本不為

過,那知孟神通未曾細察,開口便罵,氣得他七竅生煙!他有七十年以上的功力,而且也練

成了幾種獨門的武林絕學,當然非比尋常,故此孟神通隨手一輪,反而給他把衣袖撕去,但

待到孟神通出了全力,施展了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他就禁受不起下,還幸他有與「天羅

步」異曲同工的「龜藏豹隱身法」,沒有給孟神通的手掌打中,但那股排山倒馬的掌力,挾

著蝕膚刺骨的寒腱,卻把他推得跟跟艙槍的向後直退!

  陽赤符隨在師兄身後,正好撞著了他,烏天朗一腔怒氣,全都發在他身上,肩頭一台,

喝聲:「滾開!」陽赤符的「陰陽抓」尚未使出,已被他撞個正著,烏天朗在孟神通掌下吃

虧,對付陽赤符卻是綽綽有餘,陽赤符給他一台,登塢摔了個觔斗。

  孟神通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隱煞功,在他周圍三丈以內的人都感到冷透心頭,而且被他

的掌力壓得透不過氣來,幾個功力稍低的已然倒在地上,他們同門的師兄弟急急將他們抬

走,未曾受傷的也都紛紛走避,登時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孟神通聽得師弟的喊聲,回頭一看,見是烏天朗,自己亦感到有幾分孟浪,不過罵也罵

了,打也打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冷冷說道:「原來是件這個老不死,來,再接我這

一掌!」聲到人到,又是一記挾著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發出,就在此時,忽見一團黃

影,俟的插進他們二人中間,原來是金光大師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上披的是一件杏黃色的

架裝。

  金光大師擊掌一翻,登時把孟神通的雙掌粘住,淡淡說道:「孟先生何必動怒,你若是

想找人試掌,老納就與你比試一場。」孟神通吃了一驚,小道:「怪不得他與痛禪上人在中

原能夠缸袖群倫,果然是具有絕世神功,非同小可,居然敢硬接我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

力。」金光大師運出了修練幾十年的玄門正宗「太清氣功」,內力源源而至,牢牢的將孟神

通的雙掌膠著,孟神通在迫切之間竟然擺脫不開,心中想道:「要與這老和尚分出勝負,最

少也得半個時辰.」他急於要抓曹錦兒,迫出金世遺,不願與金光大師糾纏,陡然間施展出

金剛般若神功,將全身內力,全都從掌心追出,立即把金光大師推開,一聲笑道:「多承你

青眼有加,肯予賜教,只是孟某如今有事,等下再向你領益如何?」

  饒是金光大師的玄門內功已揀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被孟神通這麼一推,也自覺得氣血

翻孟神通擺脫了金光大師,轉眼之間就衝到了燭臂神尼的墓前。

  曹錦兒和邙山脈長幼三代同門都在墓前的那片空地上,擔任著守護師祖墳墓之職,見孟

神通衝入他們的聖地,個個氣缸了眼,奮不顯身,爭與孟神通拚命,孟神通哈哈大笑,他不

願多耗真力來使修羅隱煞功,只是施展「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邙山派眾弟子一近他的身

前,未曾沾著他的衣角便摔了出去,要拚命也無從拚起。

  孟神通喝道:「曹錦兒,你還往哪裡躲?曉風來給我縛人!」翼仲牟、曹錦兒、盧道

磷、林望這四個邙山派武功最高的人站好方位,正待迎戰,忽聽得孟神通大叫一聲:「哈,

原來你躲在這裡,還不給我出來!」身如巨鷹掠空,候的從這匹人頭頂掠過,撲到了燭臂神

尼墳墓右側的一尊翁仲一古代在墓前置石守護,謂之翁仲)前面,一聲大喝,橫掌如刀,立

即向翁仲的頭部擊去。

  原來就在他要向曹錦兒等人施展毒手之時,忽瞥見這尊翁仲晃了一晃,當然猜得定是翁

仲腹內中空,內裡藏得有人。果然一掌劈去,翁仲應聲而倒,跳出了一個人來,但這個人卻

大出孟神通意外,但貝他呆若木雞,第二掌竟然劈不下去:正是:

  花明柳暗孤雛現,石破天驚怪客來。

  欲知此人是誰?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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