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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妓院裡出生的男人》第12章
第一章 ~重回妓院~(中秋新章)

熙熙攘攘江南水鄉的街巷,呈現一種彷彿是太平盛世的繁華。然而不管多繁華的街道,都有它的角落、它的塵埃、它的貧窮和黑暗。

表面的乾淨,能夠矇騙人的眼睛,因為它把塵埃移掃到別的難以看見的角落了;而塵埃總是真實,它也從來不騙人。塵埃對於人世來說,是骯髒的,但對於其本身來說,卻很純潔。

人們很難瞭解塵埃,因為塵埃總是在人們忽視的角落存在。

但正是塵埃,造就了整個人類的真實!

人來人往的喧嘩的街道上,忽然傳出好幾個女性的尖叫。

「色狼啊!」

「有人摸我屁股!」

「有人摸我胸!」

平時看似嫻靜的大家閨秀,像是碰到鬼一般的大叫起來,若給她們思考的時間,她們可能羞於出口,只是這種性侵擾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得太突然,她們才驚叫而出,當她們叫出嘴之後又後悔得掩著嘴兒。

也該那個色狼倒霉,在他所侵犯的女性裡有一個比較雞婆的婦女,這婦女也許是剛生了第幾個娃的,那胸部異常腫脹,他在偷摸了某些看似大家閨秀的女子之時連帶抓了一把伊的隆胸,這婆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脫了鞋就追著他破口大罵,引得一群男女老少也加入追逐的行列,整條街半數的人追著那色狼跑,跑了幾乎九條街,最終沒有捉住那色狼。

色狼又跑了三條街,回頭看看沒有人追過來了,舉起左手,伸出拇指,在指背上虛親一下,就道:「以為我還是以前的小乞丐嗎?想追得上我顏羅王,你們還早一百年!媽的,路照照那老色狼,害得我去到哪裡都被追,我這次回來,叫他好看!」

原來此過街色狼正是從蘇州歸來的顏羅王。自從被路照照改造之後,他後來的行為果然和路照照說得不差,平時看到美女總是心癢手亦癢,動不動就在女人的身上揩油。每次揩油之後又被一群「路見不平,拔腿相助」的正義之士追他九條街十條巷,但憑著他以前高人一等的腳力以及經改造後突變的腳下功夫,至今未曾被人捉過正著。

亂摸女人屁股、隨抓女人奶子,並非他的本意,每次事後他都會罵路照照。想他顏羅王從小在妓院裡偷窺,什麼樣的屁股、什麼樣的奶子,他顏羅王沒看過的,還對著那一堆堆肥白的肉心神嚮往麼?只是自從得到路照照的「真傳」,原先雄偉的話兒不但不舉了,偏偏在不舉之中常做出過分之舉,每看到那扭動的圓屁股、搖彈的胸脯,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伸過去,要是他能夠看到自己的眼睛,他還會發現當那雙頂黑頂黑的眼珠看到美女的時候就會射出色迷迷的眼神,遺憾的是他在看女人的時候照不了鏡子,也就從來沒有看到他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珠裡閃爍的騷味兒──很像淫婦勾引猛男的那一種眼神。

然而,就在這一雙時常流露著色心的眼睛的深處,藏著的又是什麼呢?像劉敏說的,他的眼睛裡所深藏著的,很難解;蘭容也曾說,他的臉部表情除了笑還是笑,一種看起來很真誠,很燦爛的笑意擺在他的臉孔,像不變的暖春伏藏著不變的冷冬!

那就是顏羅王心靈深處的塵埃,永遠、也抹不去的。

他進入了昨晚寄宿的客棧,取了行囊,扛起一把雕紋巨斧離了客棧,別了這鬧市,往這縣城的南邊行去。

至晚時,日落西山,陽殘吊紅,把他那比常人高出一截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心裡念著:「蕭娘,玉兒回來看妳了。」

春風揚萬里位於城南的小鎮,小城的西南邊是一處亂墳崗,給人以蕭條感的林木在初夏的黃昏的風裡搖曳,像無數的鬼影歡呼黑夜的到來,而黑夜未曾到來之前,顏羅王已經到達了。在這初夏的陰森的林風中,他披一身帶著黑夜的顏色的長披風而來,披風向他身體的兩旁展開,披風裡面不見任何衣物,捲曲在他結實精壯的右邊胸肌上的紅色蛇紋之「色」字在林影閃耀,從左胸橫過右胸的劍痕像一把利劍削砍在蛇頭之上。

顏羅王憑著記憶,在亂墳堆裡找到蕭路君的墓,也許是久沒人護理,墳的周圍長滿了雜草,碑也傾斜了,青苔及蔓草爬滿墓碑,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碑石上的字跡,像是從破落的人生裡走過來的蕭路君的殘影,在顏羅王的心裡,卻是他永不能忘記的──一個偉大的純潔的娘親。

他雙膝跪下來,默默地磕了三個響頭,泥土沾染了他的前額,他沒有顧得上擦拭,只是久久地凝視墳墓,喃喃自語。

「蕭娘,妳看見玉兒沒有?告訴妳一件事情,玉兒改了名,叫顏羅王,妳若在下面遇到那個閻羅王,妳告訴他,玉兒過些日子給他送上一些他喜歡的禮物,讓他在下面好好待妳,別讓妳像在上面的時候活得那麼累啊!」

「蕭娘,妳瞧玉兒,都長大了,瞧這胳膊兒多粗,看看這胸膛多結實!要是妳活著,玉兒讓妳靠哩!妳曾說妳一輩子沒個男人靠的,玉兒現在也成為一個男人了,一個妳希望裡的不哭的男人,玉兒真想讓妳靠靠!」

「妳若在下面被誰欺負了,托個夢給玉兒吧!有朝一日我也到了下面,我會保護妳們的。玉兒已經不是那個愛哭的小男孩,玉兒現在長得可壯實了,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不管多大的傷痛,都不能令我哭的!因為玉兒曾經答應過蕭娘的,不哭!」

顏羅王身體微顫著站了起來,冷峻的臉龐之上掛了兩行淚,他沒有去拭淚,也沒有把額頭上的泥塵擦除。他扶正蕭路君的墓碑後,便默默地清除墳墓上的雜草,待把墳墓清理乾淨,重新添了墳頭墳尾,然後跪在墓碑前用手掌擦上面的泥垢和青苔,直至他把碑石表面擦得光滑,在那光亮的石碑上卻沾染了他的鮮血。

「蕭娘,我這次來得匆忙,沒給妳帶來什麼,就給妳帶來了幾炷香,我燒給妳,妳看到那煙兒的時候,它一定會告訴你,玉兒長大了,曾經在妳懷裡睡的小男孩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顏羅王把點燃的一紮香插於墳前,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在暗影裡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看那身影,此人比他只矮一些,但顯然比他要瘦,在瘦態中,有著絲絲的曲線的妙韻。

顏羅王本不想理此人,然而卻看見他向自己走來,他擦去眼淚,以冰冷的語言道:「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來人問道,是很輕柔的男中音,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極力壓抑著喉嚨,有種不自然的聲質。

顏羅王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並沒有惡意,在臉上展現常有的笑容,道:「我不是人,我是鬼。」

來人微愣,醒悟顏羅王在說笑,以優雅的姿態走到顏羅王背後,從淡的晚色裡凝視那墓碑,然後緊緊地盯著顏羅王的背影,道:「你拜的是誰?」

「我的一個娘!」

一陣晚風吹過,來人身影抖震,眼睛注視著他的右臂,道:「可以問問兄台的姓名嗎?」

「不可以,你也問了。」顏羅王站起來,左手取過包袱,右手把巨斧放在右肩上扛了,平靜地對著墓碑道:「蕭娘,玉兒又要和妳分別了,這次分別不會太久的,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遷妳到好的地方,妳再忍耐一些時候。」

來人聽了他的話,高挑的身影抖得像晚風裡的林木,顏羅王轉過身來,恰巧看見他流淚,便笑道:「你的眼淚真多,為誰?」

他趁著未完全暗下來的夜色,端詳著面前的青年,看似有二十多歲了,穿著的衣衫有些寬鬆,也彷彿過厚了一點,令人感到其人的身骨瘦弱,但臉面白淨而不顯瘦,是個極英俊飄逸的公子哥兒,身高足一百八十公分,比他顏羅王只矮一些,長至腳踝的藍色衣袍把他的頸部也包束了。

「你叫什麼名字?」俊俏青年重複這個問題,聲音卻在發顫。

顏羅王微一愣,晚風吹過他的胸膛,吻著他那血紅的蛇紋以及那道深長的劍傷,青年亦注視到了他敞露著的胸膛,眼神似羞似急、複雜無比。

顏羅王並不注意這些,他仍然保持著一貫的笑容,道:「我不喜歡隨便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為什麼?」青年的聲音很緊張,在緊張中,聲調變得和前不同,似乎多了一種不屬於男性的音質。

「因為我很少相信人!」

顏羅王踏步向前,偏過青年,聞到青年身上一股暗幽的香味兒。他眉頭一皺,繼續往前走,走沒幾步,卻發覺青年緊跟在他的背後,他的嘴角在黑夜裡扯出兩道冷笑。

沿著夜色出了亂墳崗,顏羅王朝鎮中走去,約莫一個時辰,回到了他久違的春風揚萬里的門前。

破落的門坎,似乎是很久沒有人打掃了,他從前院進入,裡面破桌爛椅的,塵埃積滿,蛛網盤結,他心中一陣感傷,驀然聽到一些聲息,他朝傳出聲息的那間破廂房望去,跟在他後面的青年也依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神裡有一種羞澀。

顏羅王走到那間廂房前,手一推,廂房的破門便開了。在那破舊的床上交纏著兩具肉體,顏羅王看得眼睛發光,他背後的青年猛然扯住他的肩,把他拉到一邊去,床上的兩個男女急忙分開、穿衣,很快地從裡面走出來。

那男的長得像莊稼漢子,女的亦是村婦模樣,顏羅王估計這對男女在此偷情,漢子本來怒沖沖地出來要找顏羅王算賬,但看見扛著巨斧的高大顏羅王,便臉面變色。

顏羅王反而笑道:「大哥,為何不做完才出來?是我打擾你們了?」

漢子支吾道:「兄弟,沒……沒有打擾,是我們不對。」

顏羅王笑道:「你們倒也沒有錯,只是我看不得女人光身子,更看不得妖精打架。看到女人光身子,我就心兒亂跳;看到妖精打架,我就恨不得殺人!你婆姨的奶子真大,我要摸一摸。」

他的斧頭舉了起來,嚇得漢子顫音道:「大哥,你儘管摸。」

青年立即把顏羅王拉扯開,顏羅王回頭道:「你們繼續,只要不讓我看到就行了,下次看到,我砍斷你!」

漢子和村婦嚇得臉色發白,拔腿就逃離,顏羅王看著他們的背影只是笑。

青年很不滿顏羅王的行為,道:「都已經走了,要想那醜婦,就追過去好了。」

顏羅王的左肩掛著包袱,左手拍開那青年的手,卻發覺那手極不像男人的手,白嫩細膩的程度就連女性也很少有的,想來這公子哥從小養尊處優,自然看不得剛才那種苟且之事,但他顏羅王從小看慣,如今看了女人的身體更是心癢難當,只是每看到那種場合,他就想到自己的不舉之實,恨不得把人給宰了。

「路照照!」顏羅王咬牙切齒地道。

青年不知他的緣由,只是奇怪他為何剛才還笑的,現在卻一副憤恨的表情。

顏羅王也想起了青年,道:「你跟我很久了,到底有何貴幹?剛才還自作主張地把我拉來扯去,瞧你嬌生慣養的漂亮公子爺們,力氣倒是不小啊!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那你為何要到這裡?」青年不答反問。

顏羅王環顧了一周,笑容以及憤恨的表情都從他的臉上消失,那雙頂亮的眼睛出現一種黯然,在黯然下又藏含著無盡的深情。是的,他為何要到這裡?這是他的家啊!他的母親就在這裡把他生下來的,在這破爛的妓院裡以生命的代價把他創造了,他沒有一絲關於親生母親的記憶,可他仍然懷念他的母親──一個可憐的妓女!

他也同樣懷念這裡所有的人,無論是他的二娘、三姐,還是那些妓女阿姨,他都懷念。

「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顏羅王說得很淡然。

青年聽了,久久不發一言,但他那雙凝視著顏羅王的異樣美麗眼珠卻很快地泛著迷濛的淚水。

顏羅王嘆道:「男人不該輕易地掉眼淚,這是我蕭娘說的,你要是無處可宿,這裡就暫借你寄宿一晚吧!但不要跟著我,知道麼?」

(祝大家中秋快樂)

第二章 ~故地懷情~

顏羅王進入後院,直接進入原來玉娘和紅珠的寢室,門是虛掩的,門板已經脫落,很是破舊了。青年仍然跟在他的後面,他輕推了門,看見裡面的陳設雖舊,也沒什麼東西了,但房間卻很整潔,似乎是剛被人整理過。

他從進入後院開始,便沒有再笑,在這裡,他可以把臉上虛假的笑容撕掉了。

他坐到床沿,輕撫破爛的蓆子,這是他曾經和兩個娘共枕過的床啊!他曾在這裡吸著她們的奶、聽著她們的歌謠和美好的故事,睡夢裡不知多少次尿床,他已經不大記得,只是一些模糊的記憶的碎片仍然保留著,他也記不清二娘奶過他的那一對乳房,然而就是兩個寡婦的兩對乳房奶大了他,他在這張床上曾經擁有兩個溫暖的胸脯、兩個母親。

如今三娘得以倖存,但二娘卻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了。三娘說,三姐也墮河而玉殞,而他竟然連二娘和三姐的屍骨在哪裡也不知道。每想起這些,他的心都痛得撕碎,而因為痛,他臉上的笑卻越燦爛,只是在此時,他心中的痛沒有演變成臉上的笑,他冷峻的臉龐,在清瘦中顯示一種黑鐵的質感,黑亮的眼珠流轉晶瑩的淚!

沒有哭,只有淚。

這一天,他流了多少淚呢?

娘啊!妳讓我莫哭的,玉兒不哭哩,妳看玉兒長大了,可玉兒還想吸一次妳的奶!

青年站在一旁,看到顏羅王流淚,他竟流得比顏羅王還急,頃刻便淚掛滿面。

他舉起手去擦顏羅王的淚,動作很溫柔,可碰觸到顏羅王的剎那,顏羅王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隨後立即甩開,沉喝道:「別碰我!」

「你流淚了。」青年哽咽道。

顏羅王一愣,舉手以中拇指拭了拭眼,拇指沾了幾滴淚,他看著那淚,說:「這不是淚,這是奶,我娘的奶,你知道麼?我娘以前餵給我的奶水,我還給她一些,讓她知道我的身體裡流著的都是她的奶,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這是奶,不是淚!」

青年無力地坐倒在地,雙手掩臉哭泣,以一種變調的聲音哭訴:「我懂的,我都懂,你莫要哭,你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顏羅王淚眼望著坐於地上的青年,道:「我不哭!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叫紫玉夫,是大丈夫的夫。」青年支吾了一會,才把名字說出來。

顏羅王聽了不發一言,從床上站起來,然後走出玉娘和紅珠的寢室,進入蕭路君的寢室待了好一會,折轉出來,向羅紫玫和羅芙的房間走去。在此過程中,青年一直流著淚跟隨他。

兩人進入羅紫玫和羅芙的房,這房間亦被人剛整理過,但此時的顏羅王並不去在意這些。他進入這房裡,想起的只是他的兩個小姐姐,想起當初離開這裡的時候羅紫玫在他右臂上的咬痕,那咬痕雖然隨著身體的成長而有了一些變化,卻仍然明顯地刻留在他的右臂之上,深藏在他的衣袖裡!

「三姐,我回來了!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可妳、妳,妳為何就等我不及啊?」

顏羅王幾乎要嚎哭出來了,可他仍然壓抑著。他那壓抑的叫喚,聽入紫玉夫的耳裡,竟叫紫玉夫又一次無力地坐倒在地。

顏羅王驀地挽起右手的袖子,左手指著右臂上的齒痕,道:「瞧,姐!妳咬的還留著哩,弟沒忘記,妳的仇,弟替妳報!一定,要讓他們在我手中,生不如死!」

紫玉夫呆呆地仰望,那一雙靈性得不像是男人的美眸凝視顏羅王右臂上的齒痕,只是流淚──一個男人,到得他這份上,也算是一種異數。

「姐,妳咬我的時候,讓我也咬妳,記得我咬了妳的臉哩,妳說總會等我回來的,我說我咬在妳的心上,讓妳也永遠記得我!姐啊!妳怎就把我給忘了!我是妳弟啊!那時候就只有妳不嫌棄我,只有妳啊!」

顏羅王痛苦地跪了下來,捧頭嚎喊,像是哭的,卻不像是哭的,在哭與不哭之中,他的痛苦越是不得發洩,就越是長痛。

「姐,妳是否怪我回來得太晚,妳等不及了呢?」

「你姐……她不會怪你的。」紫玉夫哽咽著,似乎竭力壓抑著哭調,欲圖平靜。

顏羅王回首看他,怒道:「你怎麼知道我姐不會怪我?我姐都不在人世了,她一定會怪我不守約,還保護不了她們!這些,你一個外人怎麼懂得?」

紫玉夫爬了過來,要替顏羅王擦淚。

顏羅王怒道:「別碰我!在我姐的房間裡,你若碰我,我就殺了你!」

紫玉夫傻了,呢喃道:「你,怎麼能這樣?」

「我就是這樣!怎了?我和你很熟嗎?在我姐的房間,我姐可以罵我、打我、咬我,就不准別人碰我,我給我姐流淚,不要你同情!」顏羅王悲吼起來,「姐啊!我好想哭,可妳也不願意看見我哭吧?」

「姐,妳瞧我長得多壯實?高著哩,妳以前總說我矮,可我現在一定比妳還高,妳就看不見了!還有四姐,妳們都看不見了,妳們若回來,我還讓妳們欺負我,怎麼欺負也無所謂,我那個時候,就再哭一次給妳們看!」

「妳們不是總說,我後來不哭了,妳們打得不暢心麼?我就再哭一次吧!只要妳們活著,我就哭,真的哭哩!」

「你姐不會再欺負你的!」紫玉夫又道。

「出去!」顏羅王喊叫起來,衝著紫玉夫道:「你給我出去!」

紫玉夫竟然掩著臉出去了。

顏羅王聽到他在門外異樣的哭泣,但室裡安靜了許多,他舉手擦了擦眼淚,自語道:「姐,玉兒回來了,以前和妳們睡覺的時候,妳們老愛欺負我,我在這裡睡一會兒。妳們地下有魂,就上來打我、罵我,是我害了妳們的啊!」

他就地躺了下來,或許是因為太勞累,或許是因為太悲傷,他竟然睡著了。

睡著的顏羅王,很平靜,平靜的臉上掛著淚,沒有了笑容,也沒有憤怒,更沒有冷酷。只是這麼的平靜,多悲慟的人,至少讓他在不覺的睡裡,得以一點的平靜。

這是人世,給予人的,美好的時間。

紫玉夫在這個時間裡,又返回房裡,看見睡眠中的顏羅王,他的手發顫地撫摸著他的臉,眼眸裡滿含著柔情,然後他的手停留在顏羅王右臂的齒痕,眼中懷著異樣的深情。他亦躺了下來,就躺在顏羅王的身旁,那手搭抱住了顏羅王。

三個時辰就在安靜中過去,顏羅王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紫玉夫的臉,他驚嚇得跳了起來,因他的動作粗暴,紫玉夫也在同時被他驚醒。

顏羅王吼道:「紫玉夫,你睡我旁邊也就罷了,還敢抱我?你不像男人是你的事情,我顏羅王還要做一個堂堂的男子漢。你,讓我感到噁心!」

紫玉夫很尷尬地垂著臉,卻不見他的臉兒發紅,顏羅王覺得這公子哥不但變態,且臉兒厚得要命,他暗呼倒霉,想不到這趟回來竟碰到一個喜歡斷袖的,且還陰魂不散地跟著自己。

顏羅王道:「明天你最好離開我,我現在要到我娘房裡陪我娘了,你到別的地方去睡,不准在這裡,也不准到我剛才去過的兩個房間,這是我姐的,那兩個房是我娘的,你要敢隨便進去,我的斧頭就不認人。我顏羅王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就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絕不手軟!」

說罷,他出得門來,在門外望著裡面的紫玉夫,一副要殺人的樣。紫玉夫站起身走出來,他就把門虛掩了,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就走回玉娘和紅珠的寢室去。紫玉夫看著他把門掩了,暗哼一聲,擦了眼珠兒,隨便找了個房間休息。

翌日天明,顏羅王一大早就開始整理莊院,從裡到外,拿鋤舉鍬的,從雜草到雜物,一一地清理,又張羅著把所有屋子都清掃、重新進行擺設,紫玉夫就跟在他後面,他做什麼,紫玉夫也跟著做什麼。經過八天的整頓,破舊殘敗的春風揚萬里,幾乎恢復了原來的光景,只是不見了原來的熱鬧。

因為人,總是去了。

這段時日裡,顏羅王與紫玉夫雖天天在一起,但顏羅王少與紫玉夫說話,幾次趕不走紫玉夫,而紫玉夫又沒對他做著過分之舉,且相幫著他,他後來亦不趕紫玉夫了,只還是各顧各的。他顏羅王不管紫玉夫,紫玉夫也別來煩他,也就相安無事。

從前院到後院,都整理完畢後,顏羅王從附近叫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進來。這老漢,顏羅王識得,老漢卻已經不認得他了。顏羅王清楚這老漢平時為人忠厚老實,他讓老漢一家搬進來住,也沒跟老漢說他就是顏羅玉,只是給了老漢一些銀子,讓老漢好好地看守這莊院。

在離開的時候,老漢彷彿記起了什麼,朝著顏羅王的背影喊道:「你可是小黑玉啊?」

顏羅王回首,舉起手中的巨斧,咧嘴一笑,喊道:「阿森伯,你們一家住進這裡了,就要把這裡當你的家一樣打點哦!」

老漢遠遠地朝顏羅王喊道:「小黑玉,你咱長得這麼高壯?有我老阿森替你守著這裡,你儘管放心去,回來的時候,別忘了帶幾門媳婦兒。呵呵,俺老漢還等著喝你的喜酒!」

「好啊!我帶一大把媳婦兒回來!」

顏羅王高舉了幾下巨斧,轉身踏步向前,紫玉夫亦跟在他背後。

走了好遠一程,顏羅王終於忍耐不住地問道:「我說紫玉夫,你這公子哥兒的,到底要去哪裡?別老跟著我好不好?」

顏羅王的臉笑容滿面,自從離開春風揚萬里,他臉上的笑容又浮現,然而,紫玉夫卻已經明白他的這種笑,藏著長久的悲傷。

紫玉夫道:「你要去哪裡?我們結夥同行吧?途中也有個照顧。」

顏羅王道:「免了,我不喜歡與人結伴,也不需要你公子哥的照顧,你還是另找他人吧!這世道比我帥的男人多著,別粘著我。」

紫玉夫道:「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

顏羅王道:「老子這輩子還沒被男人那般抱過,每想起來,都感反胃!憑你的條件,你要女人隨便招手,何必做個缺德的人?」

「我不覺得缺德,我認為很正常的。」

顏羅王很無奈,這些天相處,他覺得紫玉夫並非壞人,只是他老是看紫玉夫不順眼,總覺得哪裡很不對勁,可又捕捉不到確切信息,他道:「隨你,但我警告你,你不要碰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要偷摸進我的房,我的斧頭可不領你的情。」

「嗯,你用斧很厲害麼?」紫玉夫小心翼翼地問。

顏羅王翻了個白眼,道:「僅僅能夠把人的頭顱劈開罷了!」

紫玉夫笑了,笑得令顏羅王肉都麻了,卻聽他說道:「你果然像個男子漢了。」

「當然。」他驀地想起自己不能人道之實,心情陡跌,心中暗罵了路照照,轉了話題道:「你若一定要做我的跟屁蟲,也就是說做我的手下的話,我得問問你跑得快不快。」

「啊?」紫玉夫驚訝,為的是顏羅王竟然要自己做他的手下,更不明白顏羅王為何要問自己跑不跑得快。

顏羅王解釋道:「我很少跟人交朋友,也不會把你當朋友的,勉強收你做手下。但是,你跑不快的話,會死得很慘的,因此,我得問問。」

「為什麼一定要跑得快?」

「因為我經常被人追,而且追我的人向來不會少,有時候會有幾百人一起追我,你若跑不快,會被踩死的。」顏羅王笑得很燦爛,可心裡又在罵某人了。

紫玉夫不明白,問道:「為什麼你常被追?」

顏羅王懶得解釋,扛著斧頭,邊走邊道:「因為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屁話!

紫玉夫卻相信他的屁話了,不再追問,只是問道:「你現在要去哪裡?」

顏羅王的嘴邊拉扯出的笑意更濃,卻以冰冷的語氣道:「揚州城,木蘭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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