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還沒有完
她那麼枯瘦,從側面看只是扁扁的一片,讓人能肯定那華麗的衣服下並沒有肌體,只是一
堆白骨而已。但即使如此,見她如同落葉被風吹起一樣,輕飄飄、直挺挺的立了起來,還
是很嚇人的。
我一把拉住包大叔,因為他離那女鬼太近了!
「無妨!」包大叔拍拍我的手,輕聲道。
我也這才想起,因為女鬼把她的內丹給了那怪嬰,所以即使她沒有重大的傷殘,至少也損
失了法力。現在的她在包大叔眼裡,自然不構成威脅了。
她慢慢扭轉過身,艱難的向我們這邊飄了過來。長髮蓋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長髮下面
的面孔,只覺得有一道白慘慘的光透過如簾的髮絲直射了出來,充滿了恨意、絕望和瘋狂
的仇恨!這在憑借手電才看得清楚的黑暗墓室裡更顯得觸目驚心。
「還給我!」她陰沉著嗓子低叫。
「拿去!」包大叔出人意料的把手伸直,掌心中還托著那顆發著溫潤白光的珠子。
我們三個年青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包大叔要幹什麼,難道真要還給她嗎?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咬牙切齒的又叫,那抖索又尖銳的聲音在墓室中迴盪不止!
「你不要了嗎?」包大叔卻還是好脾氣的說,「這可是好東西那,不要?那麼我就收起來
了。」他說著慢條斯理的就要把手縮回。
那女鬼尖叫一聲,猛撲過來搶那顆珠子,卻撲了個空。然而她隨即『忽』的躍起,像一張
畫一樣貼到墓室的頂上,正對著下方的棺材,居高臨下的瞪著我們。一動不動!
長髮從墓穴頂上垂下來,像烏黑的水草一樣蕩來蕩去!
在下面,我們終於可以看清她的臉了。或者說,那不能算是臉孔。只是一個骷髏頭的正面
。不過奇怪的是,她的右眼眶裡有什麼在閃爍著白光,雖然微弱,不過在這黑暗幽閉的地
方,這已經能讓人看得非常清楚了!
這白光給人的感覺非常寒冷。無論誰被掃都會像被點一樣渾身不舒服,偏她還不停的對著
我們『看來看去』!
「散開!守住自己的位置!」包大叔低喝一聲,我發覺他自從進了這個墓就不自覺的壓低
聲音,好像怕吵醒地下的亡靈一樣。
我們依言散開,默契的佔住了這間墓室的四個角落,團團圍住敵人,不讓她有機會到外間
墓室去傷害我們的同伴。更不讓她逃脫!
我站在門左邊的牆角,阿瞻站在門右邊的牆角。包氏父子則衝到了裡側,包大同緊挨著那
個那個一直面對牆壁的侍女鬼。他即不害怕、也不介意,彷彿身邊什麼也沒有,大大咧咧
的站著。而包大叔則靠近了趙江,為了找個好角度甚至把趙江往旁邊推了一下,還致歉一
樣點了點頭。
而我們才站好,頭頂上就傳來三分像笑,倒有七分像哭的怪聲來——
「我的兒啊,看娘來給你報仇。把他們給你做成餅子吃可好?」黑暗中,我們把手電照向
了墓頂,但她呆的地方卻是黑沉沉的,好像有什麼吸收走了部分光線,只照出那裡有一個
人形輪廓,其它一概也無,但是卻清楚的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好像她在和自己的孩子討論
平常再簡單不過的一頓飯,而我們這四個人只是她兒子的盤中餐。她那溫柔又陰狠的語調
從四面八方傳來,讓我不寒而慄。
「別怕,娘會陪你去的!你要先吃哪一個呢?是那個不說話的冷冰冰的人,還是最大個的
這個?」
最大個的?難道是我?
我還沒想明白,就感到一陣奇寒襲來,周圍的氣溫驟降,像從夏天一下子來到嚴寒。這讓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再看包大同也是一樣。阿瞻雖然沒有像我們那樣克制不住的發
抖,但也聽得到他牙關相叩的聲音。
「沒了陽眼,你能幹什麼?包大叔的聲音在昏暗中穩定的傳來,帶給我安心的力量。
「有了陽眼,你能幹什麼?」她恨恨的回了一句,然後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向我撲過來
,速度快到墓室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
慌亂中,我下意識的抬手一擋,手電的光芒從下方一下子照到她的模樣,這讓我看清,她
的頭上竟然附著那張怪嬰的臉!那張比骷髏頭小上一號的嬰兒面皮上,慘綠而詭異。
一雙堅硬冰涼的鬼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讓我覺得寒意更甚,一陣陣從脖頸傳遞到全身,覺
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好像凍住一樣,同時窒息感也襲來。
但此時,我右邊黑影一閃,只見阿瞻把血木劍像匕首一樣握著,橫向裡就刺向那女鬼。
「滾遠點!」他大喝一聲。
女鬼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擺脫她製造的寒冷來救我,被血木劍散發的無形驅邪力一下擊中,
慌忙放開我倒退,準確的跳到自己的棺材裡去,阿瞻也不廢話,又迅速退回去守住門邊。
四周又陷入了死寂。
我緊張的清了一下喉嚨,覺得在這時候發出聲響是極為不妥的事,但又不得不說,「那個
怪嬰沒死。」我說出自己之所見,「他們合二為一了。」
「萬里,不要慌,那是她給你的幻覺。」包大叔說。
「她怎麼回事?剛才我化為劍身下來時,她還沒那麼凶哪!」包大同突然出聲,「再說她
沒看到血木劍嗎?怎麼貿然出手?」
「如果是人的話,受了喪子的打擊也會先發呆,然後瘋狂報復的,笨蛋。」阿瞻頂了一句
。
「我現在怎麼辦?老爹!」包大同意外的沒有爭執,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
「以靜制動。」
「可是不行哪!老爹,咳咳——那小侍女在——掐我的脖子哪!」
此言一出,那三條照在棺材上的光柱,立即就集中在包大同所在的角落。只見那個一直若
隱若現的小侍女鬼不知何時趴到了包大同背上,雙手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包大同一隻手使勁掰著脖子上的鬼爪,一隻手摸向自己身上的布口袋。樣子極其痛苦,又
像是無處著力一樣,連舌頭都要吐出來了。
「笨蛋啊,你!快甩掉她啊!」我急得大喊!
「我就是要——問我爹啊!」這麼艱難的情況下,他還是不停的說話。「我只能——殺—
—她,可沒本事——鎮她!」
我一急之下差點衝出自己守的角落,好在及時剎住了腳步,並突然意識到不要上當,又把
光線調轉到墓室中間的棺材上。一邊盯著那女鬼是不是爬出來,一邊分神來看包大同。
只見除了我的光線挪開,照著包大同的還有一道穩定的光線。是來自阿瞻的方向。在這道
光線下,包大同仍在拚力想擺脫鉗制,但是沒有用法術,而是憑借自身力量。
而包大叔那一側的光線則有些抖,昏暗中,我只看得見包大叔扭動了幾下,然後伸手一拍
一甩,就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被扔到牆壁上,變成一個瘦小的投影,不動了。上面當然還
貼著一張符紙。
顯然是小侍女鬼襲擊包大同的時候,趙江也襲擊了包大叔。可包大叔是什麼樣的人物,哪
能輕易遇襲,所以趙江現在被封在了牆壁裡。
「別亂動!」阿瞻的喊聲傳來,顯然是對著包大同,「我用血木劍飛刺她!」
「不行,別殺了她!」包大叔擺脫了趙江的糾纏後,連忙阻止阿瞻,然後又對包大同急道
,「你用符火燒開她手。我來鎮她!」
模糊含混的應答聲後,包大同脖子上突然起了兩團小火,那小侍女鬼才一鬆開手,就被包
大叔甩出的符咒,同樣封在了這面牆上。而包大同則長出了一口大氣。
遠遠望去,兩面牆上有兩個人影,雖然他們不說話,也沒有面目五官,但那模樣卻宛如在
偷聽,讓人不自在極了。
可是,是什麼原因讓本來很老實很恐懼的兩個幽靈突然襲擊那父子兩個呢?難道是那女鬼
趁我們全神貫注對付她時,施法讓其它幫手出來嗎?
這樣的話,她會不會也利用那些中她邪的人?那些我的同伴們,就像半夜在樹林中發生的
那樣?在那裡,因為地勢寬廣,又有樹木,還可以躲避,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這黑暗封閉
的墓室裡,會怎麼樣呢?
「萬里,萬里你在嗎?你說阿瞻怎麼還不回來?」我剛想到這裡,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
聲音在叫我。
是娜娜!
我一聽到這個,一衝動就把自己的職責忘記了,阿瞻也是一樣,我們倆幾乎同時擠到了門
邊去看。
『卡噠』,一個腳步聲響起,手電的光線下,一條人影出現在外面的墓室裡。
她慢慢向我們做,一邊走,還一邊『萬里』、『阿瞻』的叫,讓我們倆一時呆住了,腦子
根本無法思考,當然也不會知道要怎麼總。
『卡噠』,『卡噠』,『卡噠』,『卡噠』——
腳步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有更多的人影從外間墓室的隱蔽處冒出頭來,影影綽綽的跟在後
面向我們走來!
一步一步——
一馬當先的人越走越近,直到我們看清她的臉——不是娜娜又是誰?
她笑著,可是那平時最美麗的笑臉卻說不出的詭異,只因為她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眼睛卻
毫無笑意與生氣,甚至有光線照到她眼睛時,也沒有一絲反光,更不說有反應了。
什麼樣的笑容最可怕?不是陰險,不是狠毒,不是算計,是眼神裡沒有情緒,是眉梢上沒
有表情,呆滯的,宛如生硬的畫在臉上的笑容!
「快關門!」包大叔在身後喊,「別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這一喊有如當頭棒喝,讓我們明白,如果放這些同伴進來,不僅我們會成為他們攻擊的目
標,而他們也會為那不懷好意的女鬼的目標,甚至是要挾我們的籌碼!
我們如夢方醒,連忙去推門洞兩側的木門,可這木門從我們進來時就是敞開的,也不知有
沒有合上過,而且極其厚重,任我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移動分毫,可眼見著以娜
娜為首的同學們已經快走到門邊了!
「老爹你一個人對付那個狠角色吧,我去幫忙!」包大同的聲音響起,同時一躍而至。
他站在門中間的位置比比劃劃,又蹦又跳,像發顛一樣,嘴巴裡也不知念的是什麼,同時
雙手猛力向外退,果然使那些中邪的同伴停下了腳步。
包大同『呼』的長出了一口氣,我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好僥倖。但正當他要開口自
我誇耀時,一聲陰森的女人笑從背後傳來,面前明明已經定住的人又動了一下,然後受了
召喚一樣開始繼續前進。
「哎喲老爹,你本職工作怎麼不做好?」包大同抱怨了一聲,又開始他的『儀式』,可才
比劃了兩下,他就意識到根本來不及了,因為最前方的娜娜就差兩步就要走到了。
「倒霉!」他歎了一聲,然後一下子跳到門外去,一把抱住娜娜,猛力一推,連帶其它的
同學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與動,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快關門啊!我還能頂一頂!」他頭也不回的大叫。
這時候我來不及思考,雖然知道把他留在外面比較危險,但還是依言拚命推動木門,手腕
和肋骨奇痛無比,手電也掉落在了地上。
『啪啪』兩聲脆響傳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阿瞻的手電和血木劍也被暫時丟掉了。他受傷比
我重,推這種沉重的木門對他而言更加費力!
我們拚命的推,而外間的墓室『砰彭』的怪聲不止!
終於,隨著手邊發出『轟轟』的兩聲悶響,木門開始鬆動,並漸漸合攏了起來!
『砰』——
滾落到地上的手電的光線照射到了外面的地面,隨著剛才那聲響,我見到包大同倒在地上
,本來就有傷的臉上,又有了新的傷口。只見他迅速的在地上爬來爬去,顯然沒有受重傷
,但身邊的腳卻越來越多,被那些同學越圍越緊。而且,他一邊倉皇逃竄一邊還要左拉右
扯,模樣狼狽之極,讓我和阿瞻在就要完全關閉木門的時候有了一絲顧慮。
要把他一個人放在外面嗎?他知道那些人是我們的同伴,是中邪的活人,因此決不會傷害
他們,可那些人目前已經完全沒有了自我意識,而且邪力極大,會傷害他的!
「包大同快進來!」我喊了一聲。
「我也想!啊——混蛋,竟然打老子的帥臉!」他回答。
我努力想出他的身影,可是地面上的腳已經亂成一團,分不清他在哪裡,只能聽聲音。
「你快點!」我又喊。
「我進——媽的——不去。快關門!早點料理了那個鬼老大——再來幫我!」
「可是——」
「快點!老子要攔不住啦!快關門!」他拚命的催促。
我和阿瞻對望一眼,明白包大同說的是對的,我們動作快點,他的危險就會小一點,這樣
耗來耗去,婆婆媽媽,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
『?◎瞴z一聲,大門關上了!
第二十八章 困鬥
大門在我和阿瞻的面前轟然關閉,我們兩個都累得趴在大門上,除了呼呼的喘氣,一句話
也說不出來。
這哪是人幹的活?特別我們兩個目前還是傷殘人士!
可我還沒緩過勁來,就感覺阿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理他,他又拍。我煩得才想問他有什
麼事,他卻搶先一句,「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我還想問你哪!」
「那你拍我肩膀幹什麼?」
「我沒拍你啊,明明是你拍我!是你在我肩——」我住了嘴。
靜默,沒人說話,也沒人動。
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而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亂動!
兩隻手電筒就在腳邊,交錯的光柱中,血木劍靜靜的躺在那。這一切簡直觸手可及,但又
像遠在天邊一樣無法得到。
我們周圍靜得太不正常了,我這也才意識到,剛才我們三個小輩折騰得那麼凶,包大叔卻
一直無聲無息。
難道出事了?可這是為什麼?
按理說這女鬼已經失去了內丹,就算報仇的怨念再深刻,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了。再者,包
大叔經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又行事謹慎,剛才還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麼會輕易中招?
可目前的事實是,我們倆現在背對著墓室站著,後面的情形卻大大的不對頭!
危險就在我們身邊!
『嗚』——
包大叔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但這聲音顯然是被悶住的,好像是他被什麼人捉住。而拚命
傳達給我們的救助聲,警告聲!
在這聲音傳出來的一剎那,阿瞻突然蹲身,去抓那柄血木劍,可他的手指尖才一觸到劍身
,身子就突然向後倒去,然後一下子懸在空中!
我嚇了一跳,本能的循跡望去。只見阿瞻被吊在了空中。因為手電全掉在了地上,墓室的
頂又極高。光線到達不了上面,所以我也看不到阿瞻的上半身,只見他的雙腿拚命掙扎,
但卻無處著力,在空中晃來晃去。
而圍繞在他身邊以及我眼前的,全是一叢叢的黑色長髮,好像從墓室頂上長出來的,在我
們全心要關上大門的時間裡,已經悄悄滋長得到處都是。而且長到垂到我的肩頭。無風自
動的擺來擺去。像拍我的肩膀一樣。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撲過去想抓住血木劍。可是我不動還好,我一動,那長髮有意識一樣纏
住我剛彎下的腰,把我也凌空提了起來!
它纏得我好緊,讓我連氣也喘不上來,肋骨又開始巨痛。不得已只好用那只還好的手抓住
腰間的束縛保持平衡。一摸之下,只覺得入手濕粘,絲絲縷縷,好像還會動一樣,讓人心
頭發麻!
我強忍著要嘔吐的感覺,使勁抓住那頭髮,同時向四周觀看。果然見到阿瞻在我對面,因
為大家平行的關係,終於看到他的情況。
他比我還慘一點,是被那妖異的黑長髮勒在了脖子上,不過他伸出了那只沒有受傷的手,
舉到頭頂握住了上端,這樣他身體的重量就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不至於被活活勒死。但儘
管如此,那黑長髮卻不鬆開,讓他也沒辦法採取下一步行動。
我不說話,但用眼神詢問他,憑著從小培養起來的默契,他明白了我問的是,「包大叔在
哪裡?
他朝下方點了一下下巴。
我低頭看去,直接闖入我眼簾的,就是那口黑沉沉的棺材!
自從進了墓室就發生了一大堆的事情,我們只是知道那口棺材的蓋子是打開的,可還沒機
會研究過裡面的樣子。此時身處上方,而且有一隻手電恰巧掛在棺材的左側,才讓我們可
以看得清清楚楚。
根據包大叔的判斷,還有那女鬼以及陪葬侍女的衣著舉止而言,這座墓至少也有一百多年
的歷史了。可此時,棺材裡的杏黃絲綢裡襯還耀目鮮艷,和那紅色的華麗壽衣一樣,宛如
是昨天才織成的。紅衣上的精緻刺繡,堆在胸口附近的珠寶玉器,在手電的光線下熠熠生
輝,好像絲綢和珠寶上的光華是流動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棺材中有一具奇怪的屍體,說她是屍體,因為她躺在裡面不動;說她奇怪,是因為有兩隻
手骨突兀的支在那,並且一直不停的抓撓著棺材內壁,在棺材兩側的板上不斷的摸索,發
出『嘶啦嘶啦』的聲響,刺耳之極!
還有,就是看不到她的臉——因為有一個人正站在棺材頭的部位,俯身向裡看!
從那個人的衣著和身形看來是包大叔。
他趴在板壁上,一動不動,彷彿很仔細的研究著女屍的臉,可是他仔細看就會發現其中不
對的地方。
他的背部繃得很緊的樣子,兩隻手分別抓住棺材的兩側板壁,不像是扶著以保持平衡,倒
像是在拚命支撐,防止自己不要掉到裡面去!
還有,他不說話,除了剛才勉力發出的那一聲『嗚』,他再沒說過任何話,而且細看之下
,就會發現他在顫抖,彷彿棺材裡有巨大的吸力,而他在盡力向回拉自己身體,以擺脫鉗
制!
包大叔怎麼了?在我們沒注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著了那女鬼的道嗎?
看那個樣子,他好像在和棺材裡的屍體鬥法,雙方誰也佔不了上風,正在僵持和對峙!
我驚駭的看向阿瞻,見他正咬緊牙關,努力抬他那只已經斷了的手臂,不知要幹什麼,臉
上汗水淋漓。明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雖然情況緊急,但我也知道他在亂來。就算他的個性再剛毅,意志再頑強,生理上的絕對
創傷也不會讓他的傷臂能幫上多大的忙,回頭女鬼打不成,他還說不定會變殘廢!於是我
靈機一動,見我們倆相隔才一米多,便忍住痛。腰腹用力,向他蕩了過去。
我先踢了他的腳一下,讓他別亂動,然後越蕩越用力,慢慢向他靠近。一次,不成,兩次
,不成,三次,不成,第四次,還不成。直到第五次,終於給我蕩到他面前,近到差點撞
到他的臉!
我一把抓住勒住他的妖髮上段,穩定住自己,同時把雙腳墊到他腳下,讓他有地方可以著
力。因為我們兩個差不多高,而我蕩過來後。位置就高了一點,所以他只好蜷縮一點身子
才能做到,這也依賴於我們多年一起和人打架無數而培養出來的默契。
這樣我就能把他的體重轉移到自己身上,即不會讓他被活活吊死,還能解放出他那只沒有
受傷的手,讓他可以做點什麼扭轉過局面。現在我們可是絕對劣勢,包大同在外面生死未
卜,包大叔和那女鬼互相制住不能動彈,我和阿瞻被人家在這裡掛臘腸!
阿瞻想了一下,然後虛空畫了一個符,伸食指和中指在吊著他的詭異黑髮上一劃,像是要
切割一樣。可是,那東西沒有斷,反而像感覺到疼痛一樣扭動了起來,害得我差點鬆手。
於是,他只好換了一種符咒繼續實驗,但還是不成功。
那時候,他的水平很菜,劃個符之前都要想一下才行,而且連折騰了好幾次,一點效果也
沒有,緊張,疼痛,還有那有生命一樣的妖發的反應越來越大,都讓我倆累得汗流浹背,
呼吸粗重,卻還是沒有擺脫鉗制。
「你等著,我用火燒!」他突然大聲說,嚇了我一跳。
我心想你這不是找倒霉嗎?如果被那女鬼知道我們在想辦法逃生,不是會來加強控制嗎?
那我們豈不是更擺脫不了?
「你抓住,我下去拿血木劍,殺了這害人東西!」他不理我要他噤聲的表示,繼續大聲說
。
我見他不管不顧的,急得差點撞頭,但頭還沒撞,就突然明白了阿瞻的用意。我們被偷襲
後,一直想著怎麼逃跑,所以下意識的要保持安靜。可仔細一想,這是心理盲區,以為包
大叔和那女鬼目前是相互鉗制,誰也動不了,就算我們吵翻天,她也管不到我們。
再者,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包大叔已經漸漸落了下風的樣子。他的頭部已經扎進了棺材
,兩隻撐在外側的手因為用力都扭曲變形了。如果這時我們出聲,示意我們就要重獲自由
,這不僅是對包大叔的鼓勵,也是對那女鬼的打擊,形勢就瞬時扭轉也不一定!
「好,我幫你!」我也大聲回應。
阿瞻點了點頭,繼續做他的『切割』試驗,我則勉力支撐他的體重,還要一邊嘴裡胡說八
道搞心理戰,一邊注意下方的情況。
下面,包大叔已經扎進棺材裡面的頭正在慢慢回到外面來,不過他的手部更加扭曲,身體
顫抖得更厲害,顯然在用最大的力量來擺脫控制。可是對手當然不會輕易認輸,所以包大
叔的行動簡直就像是拉鋸——拉下來又被拉回去,然後又上來,又下去,始終無法徹底離
開。
「包大叔加油!」我喊了一聲,心中焦慮萬分,而且我覺得快要虛脫了,這樣的話,我就
再不能支撐阿瞻了!
『噗』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噴出來,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包大叔的身子向後
飛起,一下撞到後方的牆壁上,嘴角掛著血跡在呼呼喘氣,像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而棺材裡的女鬼卻翻身坐起,抬頭看我,角度正好使我們隔空相望。我看到她的臉又恢復
了那種日本歌舞妓的狀態,白得可怕,眉目又黑的嚇人,此刻更是一臉紅色斑點,一見就
知是包大叔噴了血在她的臉上!
難道包大叔用什麼噴血的法門才擺脫她,還是她打傷了包大叔?
我疑慮的又看向包大叔,見他臉色慘白,比那女鬼不差,而且看來已經無力到連站起來都
難了!
他的衣領也敞開了,他才嘗試動了一下,就有一顆東西從懷裡掉了出來,咕嚕咕嚕的滾到
牆角去了,所到之處都泛起一絲美麗瑩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像一條銀線一樣在地面上一掠
而過,正是那女鬼的內丹!
「快去搶陽眼,絕對不能讓她得到!」包大叔掙扎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站起來,又一跤頹
然坐倒,只能對著我們喊。
我還沒說出話,就見那女鬼『忽』的一下站起,從棺材中跳出來,向著那顆內丹追去。不
知是不是在和包大叔鬥法中也受了傷,她是慢慢走著追過去,速度不快。
「阿瞻!」我叫。
「好了!」阿瞻應了一聲,並且隨著他的回應,我感覺身上壓力驟減,阿瞻已經穩穩的跳
到地面上去。原來他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割斷了妖髮。
那女鬼已經追到陽眼的附近了,而阿瞻落在了她身後,明顯慢了半拍,所以我一見他飛奔
到與陽眼位置相反的門邊去,就知道他是想拿血木劍。如果他有血木劍在手,就算那女鬼
奪回內丹,他也可以有機會一博!
「陽眼!絕不能讓她得回陽眼!」包大叔喊得聲嘶力竭,並且掙扎著要起身,顯然焦急到
無以復加的地步。而那邊的阮瞻也拿到了血木劍,正飛速向那女鬼撲過去!
那女鬼已經追到了陽眼,也不彎身去撿,只伸手凌空一抓,那泛著淡淡銀光的寶物就一下
被吸到了她的手心裡!
這時候阿瞻已來到她背後,也不管形勢如何,握著匕首大小的血木劍就直刺過去!
「小心!」我大叫,怕他不顧死活的去拚命。
但耳邊只聽到『揪』的一聲,眼前一花,只見到那女鬼如同倒塌的建築一樣,迅速委頓在
地,只剩下一堆華麗的衣服!
這是怎麼回事?阿瞻殺了她?怎麼那麼快?!
事件的風雲突變讓我楞在那兒,忘了自己還是被吊著,不由得鬆開了手,一下子又被蕩了
回去!
「我還沒刺到她!」阿瞻說,聲音裡也飽含著意外之感。
「當然啦!」包大叔回答,然後讓我見識了第二個意外——他輕鬆的站起來,抹了一下唇
邊的血,像完全沒有受過傷一樣。
阿瞻看了包大叔一眼,也覺出事情是他老人家算計的,有點不悅,「雖然你是長輩,可是
也需要解釋一下。」
「年青人,不要急,聽我慢慢跟你講。呵呵!」包大叔好脾氣的說,「我不是無緣無故的
,你聽過後就會贊成我這種做法的!」
「洗兒恭聽。」
「喂,先把我弄下來,我還掛著哪!」我插了一句嘴,提醒他們注意,我這個幫了大忙的
人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阿瞻抬頭看著我,這回沒有用想的,也沒有實驗,直接虛空畫符,割斷纏繞在我腰間的妖
髮,也不想想我是個肋骨和腕骨雙骨折的傷殘人士,沒有任何過度就把我從離地好高的地
方摔下來。幸好我平時喜歡運動,腿部還算有力,加上包大叔從旁邊扶上一把,不然可能
會再摔斷一根肋骨。
「了不起的小子,才用過一次,能力就能提升那麼快!」包大叔讚了阿瞻一句。
「我們先去救包大同!」我好心眼的提出問題。
「他已經沒事了。」包大叔回答,「我們父子有心靈感應。」他說著又轉頭看阿瞻,「你
將來也一樣,會和對你重要的人有心靈感應的。」
「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瞻指指地面。
在他的手指所指之處,紅衣突然蠕動了起來!
第二十九章 從前
包大叔撿起一隻手電,然後走過去隨手拉開那件衣服,立即有一顆珠子出現在我們面前。
它一擺脫衣服的覆蓋,就在地上滾來滾去,好像要找出路,卻又找不到!我這才知道,並
不是衣服在動,而是這衣服下的珠子。
「陽眼!」包大叔小心的拿起它,放在掌心中。
我和阿瞻對視了一下,因為這珠子從表面上看來,不再是原來那一顆了!
原來那一顆在日光下根本看不見影子,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憑借其散發著的銀色光華判斷出
它的痕跡。而現在這一顆,即使不是在正常光線下觀看,也能看出它變了顏色,從銀白變
成了血樣的紅,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圓球。
我這人是比較有好奇心的,所以忍不住也撿了一隻手電湊近了看,只見那珠子在包大叔手
心裡不停的哆嗦著,當我手上的強光照來時,它像受到刺激一樣向後縮了一下,中間的黑
色圓球變成了扁扁的一線,好像是眼睛在躲避著強光的模樣。
我大奇,想從包大叔手裡把它拿起來看,但手指還沒觸到它,那顆珠子卻轉了個拳,警惕
的『望』向我,然後我親眼看到它中間的黑色球體漲得又圓又大,突然往我的臉上砸來!
我本能的向後躲,包大叔則凌空抓住它,右手拿出一張符紙,迅速把它包裹起來。放入他
身上背著的,那個有如百寶囊一樣的大布袋中。
布袋外面,仍可以看到有一個圓球滾動不止,顯得那麼不安寧,可包大叔卻好像沒感覺一
樣。
「這是怎麼回事?」我驚問。
「那女鬼被吸附到自己的內丹裡了!」阿瞻畢竟出身道家,當場看出事情的原委。
「怎麼做到的?」我傻了吧唧的又問。
「包大叔設計的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先上去,然後我慢慢解釋給你們聽。」包大叔又回復到憨厚微笑的老農
形象,同時拿出一個小鈴鐺,一邊唸咒一邊搖。直到被封到牆壁上的兩條黑影,也就是趙
江和那小侍女的魂魄『啾』的鑽到裡面。才收起鈴鐺來。
接著我和阿瞻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了沉重的木門,果然見外間墓室空無一物,包大
同和那些中邪的同學都不見了蹤影!
見包大叔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樣,我也不好問什麼,只好先順原路爬出這墳墓,才一上來就
見樹林的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人,而包大同則坐在一邊的大石上,一臉劫後餘生
的德行。
「終於出來了!」他誇張的歎氣。「要不是這些累贅。我差點回去救你們。」
「他們怎麼樣?」阿瞻問。
「他們中邪了。這你是知道的,不過你們關上那扇門後,怪嬰他媽媽對他們的控制明顯降
低了很多。我想如果把他們留在地底,不知道又會惹什麼麻煩,所以我用了點引諢咒,讓
他們隨我爬出來。再用了點安神咒,他們就乖乖的睡下了。」包大同得意的解釋。
我沒心情聽他嘮叨,於是四處搜尋著,一眼就看到娜娜躺在左邊的一顆樹下,連忙跑過去
看看她的情況。
「老爹,你是不是要快點解他們的邪啊,我聽說如果中邪時間一長,可能會損害本體哪!
」
「什麼聽說,還不是我教你的,不肖子!」包大叔斥了一句,但手下沒閒著,不知又從哪
裡拿出了一下網球大小的木球來,逐個摩挲同學們的頭頂。
那小木球是黑白兩色的,上面刻滿了看不懂的咒文。
「好了。」半晌,他在『救治』好最後一個同學後說,但我卻沒見一個人站起來,看到我
疑惑的目光,包大叔解釋,「他們中邪時間不短,要緩一會才會清醒,並且只會記得中邪
前的事情。」
「那麼您現在能解釋一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追問。
「完全是因為她的陰陽眼。」包大叔坐了下來,一付會回答我們所有問題的模樣。
「她是鬼哎,要什麼陰陽眼!」包大同提出我們的疑問。
「這不是平常意義上的陰陽眼,而是陰陽二眼。你知道修道的人都要修煉自己的法寶,而
有的還修煉自身,她就是修煉了自己的眼珠,一修陰一修陽,如果大成後,威力會很大,
那時大概誰也傷不了她們母子了!」包大叔耐心解釋,「那個怪嬰之所以敢於在大白天出
來,就是因為拿了她的陽眼。這是至陽之物,帶著它,即使是至陰的鬼物,也能大白天出
沒,只是還不能直接曝曬在日光下就是了。」
「她是鬼哎!」包大同用同樣的語氣說,「怎麼能修煉至陽的東西?還那麼純淨,正氣!
」
「這個要一會兒來問一下他的陪葬侍女了。」包大叔說,「這也是不能殺她的原因之一,
那女鬼的戾氣那麼重,肯定不會和我們說什麼,一切的謎底就要靠這侍女來解開。再者,
看她身上之氣,身前身後都是良善膽小之輩,應該沒有做過惡,不要濫殺無辜的好。所謂
眾生平等,鬼狐仙怪也是一樣啊!」
聽到這兒,我不由佩服起包大叔來,果然薑是來的辣,我們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
,他老人家連那麼小的事也思考到了。
「那女鬼生前一定不是凡人,所以死後也可以修煉。」阿瞻冒出一句。
「沒錯。」包大叔點頭。「我和她鬥法時,她不僅有百年鬼的法力,還有不少道術哪,雖
然都被她用得變了味!」
「話說回來,包大叔,你為什麼要裝受傷呢?」我拉過話題,「害得我和阿瞻那麼危險。
」
「嗯?怎麼回事?假裝?」包大同一聽就來了精神,「老爹快講,使用計謀的事我怎麼沒
有看到?」
「這個嘛。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包大叔歉意的笑,「開始我是判斷錯誤。因為我們得
到了她的內丹,我想她應該沒有多大能為了。可是一見到她我才知道,她修煉的陰陽雙眼
,還有一個陰厭在她手裡,並不好對付,可是當時我沒時間和你們細說。」
「哦,老爹,你打不過就使詐!」
「這個——不能力敵,智取也是一樣的。」包大叔繼續說。「而且,我也不是打不過她。
她失了陽眼。實力打了折扣,但是如果正面對敵的話,恐怕時間會長一點。我怕這些中邪
之人會損害肌體,你們也抵受不住我們鬥法時散發的陰氣,當然要速戰速決。」
「所以,您在帶領我們和她鬥了幾回合後。假裝實力稍遜,而後在我們關門的時候,再假
裝到她的棺材那裡去鬥法,而且還互相困住,最後做了一場大戲,吸引她去搶奪自己的陽
眼。而這陽眼您已經動過了手腳,加過極強的咒術,結果反而把她自己吸附了進去。」阿
瞻總結。
包大叔再一次對阿瞻讚賞的點點頭,但又糾正道,「你說得都對,可是我沒有假裝實力稍
遜,因為那會讓她看出來,我只是封住了一處法力而已。這也要你和萬里做得好才行,剛
才我那不全是做戲的,如果不成,也很有些危險。但我相信你,你是個天生能力強大的孩
子,個性又硬有韌,指望你一定不會錯。」
「陽眼,絕對不能讓她拿到陽眼!」我模仿包大叔的語氣和神色,「您是哪間藝術院校畢
業的?竟然還兼修過心理學!不僅演得那麼生動,還用反向法激得她完全不懷疑陽眼,還
急著要搶我們一步拿回來,這才著了道。」
「我爹是民間藝術學校的。」包大同搶過話題,「民間有個說法,人老奸,馬老滑,兔子
老了不好拿,這是規律。我爹年紀一大把,自然比我們狡——哎喲!」
包大叔給了他兒子頭上一記。
「可是如果說她的魂魄被吸附到陽眼裡也就罷了,怎麼她的骨頭也瞬間沒了。」我問。
「年輕人,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陽眼是至陽之物,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修煉的,不過她
畢竟也是至陰之體,所以一旦破了她控制陽眼之力,她也會被瞬間融合為精,就是你們說
的能量,包括那顆陰眼一起。」
包大叔的話讓我立即想起,變成紅色的陽眼中,那個黑色瞳仁一樣的東西,難道就是那女
鬼的魂魄和她的陰眼一同化做的嗎?
「您要把陽眼怎麼辦?」阿瞻問。
包大叔沉吟了一會,「陽眼是寶物,難得是鬼來修煉的,竟然沒有絲毫戾氣。或者說,現
在叫它為陰陽眼更為合適,你們應該見到了,這兩眼已經合二為一。至於怎麼處理,我是
想看看這女鬼是因為什麼原由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和她交手時,我在她身上只看到凶,可
是沒有殘。哎,想來她被人鎮在那個死穴裡百十來年,一定有什麼苦衷,還是問清楚的好
。如果她沒有大惡,還是能渡則渡吧!」
包大叔歎了口氣,然後慢慢走到樹林中背陰的地方去,我們三個緊跟在他身後。
我心裡有點疑惑,還以為審問鬼魂這種事要在晚上才可以,現在雖然已經下午了,可太陽
還老高的,就算在樹林中吧,有可能做不到吧!
可是才找到一處陰涼的地方,我就見包大叔從布包裡拿出了一把傘,很舊,也很小,不過
打開後看到上面也是畫滿了符咒,並且還垂下了許多式樣古怪的流蘇。
他把傘打開,插在泥地上,然後把那個小鈴鐺也放在了下面,並開始唸咒語。
不長時間,我就看見傘下出現了模糊的影子。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從她若隱若現的情形看
,就是那陪葬侍女無疑。不過因為傘小,她的體形也小了很多。
因為我的陽氣旺,包大叔叫我離遠一點,但儘管如此,我還是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原來這個女鬼死於一百多年前,生前的名字叫段錦,家裡是江南有名的綢緞商。因為她生
而有異能,所以被信道的父親送到山上去修道,恰巧她也遇到了一個道法高深的師傅。所
以功力進展很快,她父親很為她而驕傲,希望籍由她得道而雞犬升天。
只是後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還有了身孕。本打算雙宿雙飛的,可這男人懼怕她家的勢力
,竟然隻身逃走。她父親知道這事後非常絕望,她也知道給家族蒙了羞,躲在家裡不敢見
人。
後來因為對父親和家庭的愧疚,也因為對那男人的極度失望。她提出自裁以謝家人。她父
親也是個鐵石心腸的,竟然答應了她。於是她離開家,找到了這裡。
她本是個孝順善良的人,不過遇人不淑才走到這一步,生怕自己成鬼後控制不住怨氣而傷
害家人和無辜的人,所以才自己找到這一處環山且在水底的死穴來鎮住自己,讓自己永世
不得出。甚至為了這個,她生前竟然在墓室的內壁和門上都劃了符咒。來阻止變成鬼的自
己出沒。
等這個墓修好,她已經身懷六甲,但她並沒有想生下這個孩子,自己走進了墳墓,選擇被
活埋。只是她爹在最後一刻又不忍,趁她不注意,把這小侍女也陪葬了,等她明白過來,
已經出不去了。
於是,這兩個可憐的女人就死在了這個地底。只是沒想到的是,在她嚥氣的一刻,她肚子
裡的孩子竟然出生了。
或許是她表面平靜,內心還是有怨有恨吧,所以這孩子一生下來雖然就立即死了,可是竟
然又馬上復活了,而且活過來後就成了一個妖物。
他先是吃光了自己母親和侍女的肉身,正飢餓難耐時,一個建造這墓的工匠因為貪圖陪葬
財寶,帶了幾個人進來盜墓。
這也許就是貪心的報應,他們不但沒有得到財寶,反而成了這妖嬰的另一頓晚餐。
而且這幾個人中,有一個人帶進來一隻小猴。這妖嬰因為想外出活動,而這嬰兒之體無法
長大,所以附在了這小猴身上,把自己的肉身也吃光了。
段錦不願意自己的孩子這樣殘殺生靈,可是又因為母子連心,不想讓他受苦,所以施法把
他困在這地下,只讓他偶爾吃些動物。而她自己則憑借生前就有的異能而拚命修煉陰陽眼
,想有朝一日可以通過寶物化解自己所生下的怪物的戾氣,讓他可以走上正途,歸於天道
。
可是她忘了一句話——慈母多敗兒!
許多年過去了,怪嬰慢慢成長,雖然把猴子臉修煉成了自己的臉,體形卻從沒有改變,但
是他的戾氣卻越來越重,性格也狡詐陰險,漸漸懂得利用那個溺愛他的母親的弱點。
這時候,我們這些旅行者闖入了他的視線。他對人肉的渴望,使他使出種種詭計和威脅,
迫使母親協助完成他吃人的願望。
段錦本來不答應的,可是那晚的山洪給了怪嬰以機會。水漫過了墓頂,也淹沒了我們,讓
怪嬰可以借水而出,擺脫母親的控制。
這時候,段錦本來還想阻攔的,所以雖然怪嬰在水面做怪,但並沒有成功,只是趙江為了
救娜娜而第一個被殺死。只不過他沒有被吃,而是被怪嬰利用來尾隨我們。
它是想把我們都吃掉!
可是我發現了它,用血木劍傷了他,於是他藉機裝作如果不吃人就會死掉。因為心疼兒子
,因為母親的自私,段錦給予幫了它!
她自己沒有親自動手,可卻以自己的法術協助了怪嬰,讓我們死了三個人!而那些中邪的
同學,則是怪嬰想儲存起來慢慢吃掉的。
這就是我們遇到這麼悲慘的事的全部理由!只因為我們是一個鬼妖的食物!
這個女人該同情還是該痛恨,我是分不清了。一方面,她生前如此善良,死後又困住這妖
嬰一百多年,沒讓它為非作歹;另一方面,她畢竟是殺死我同學的幫兇!
三個同學,三個朋友,三個一天前還年青鮮活的生命,現在連殘渣都沒剩下!
「你們要怎麼辦?」包大同問我和阿瞻。
我們倆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滅了她?可是她不夠可憐嗎?況且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受到了懲罰。饒恕她?那些冤死的
同學會答應嗎?她畢竟也是幫兇!
「這樣。」包大叔為我們的猶豫不定解了圍,「晚上我去收集你們故去的同學的散魂,因
為他們是橫死,又是被吃,還在外地,魂魄一定無依,我們讓他們來決定吧,畢竟受害者
是他們啊。」
「我猜他們會給段錦改過的機會的,因為畢竟是從犯嘛。俗話說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包大同顯然比較同情段錦。
而且,他猜對了。
當天下午,中邪的同學醒了後,就被安排到當地的鎮上住宿,因為出了兇案,大批警察也
到了。不過這種靈異時間,最後的結果仍然是不了了之,所以那個過程我也不必細說了。
只是我和阿瞻在半夜裡離開了旅店,去和包氏父子會合,這才知道那些被害的同學願意放
過段錦,一是因為真正的兇手已經被消滅得連一點痕跡也沒有了,也算報了仇,二是因為
包大叔答應讓段錦改過向善,而後為他們修福,保佑他們來生的平安幸福。
我曾經問過包大叔要帶那些魂魄到哪裡去,包大叔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邊界,一般人
不會知道它在哪裡,可它卻是陰陽交界的地方,他要把那些亡魂放到那裡去,因為各種生
與靈都有他們自己的規則和道路。
我沒再細問,後來在折騰了幾天後,警方拿出了所謂『科學的解釋』,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一次旅行,沒想到最後竟然成了悲劇!
這件事我到現在還有陰影,所以一到山區就有些奇怪的感覺。
萬里講完了這個故事,望向窗外。
此時天色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後的、也是最幽暗的時光。
窗外,黑影一閃!
第三十章 黑貓再度現身
「怎麼?」看到萬里神色有異,小夏忙問。
「沒什麼啊!」萬里掩飾了一下。
可能是自己多疑吧,或者是因為對山林總有些心理陰影的關係。就算有什麼,也沒必要讓
小夏知道。他的生命只有三天,事實上如果從昨夜中蠱算起就只有兩天了,在這兩天他想
看到小夏那沒有心機的笑臉!
「真的沒什麼嗎?」小夏不大相信,看了一下外面。
現在她和萬里是並排坐在床上,床就緊挨在窗邊,可是萬里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而且他又
是坐在裡側,所以她有視覺盲點。
而一看之下,只見窗外漆黑一片,除了遠方風動樹林的那層層疊疊的黑影外,沒有任何異
常,可這平靜中卻總讓人覺得蘊涵著什麼不詳一樣!
因為萬里的事,她現在有如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讓她覺得會有邪惡的東西來害他。
剛才聽著萬里講那個長長的故事時還不覺得,現在一安靜下來,她又開始擔心了。
她的預感一向很靈,而她目前的感覺很不好。
「真的沒什麼啦,我的視力一向比你好!」萬里拉小夏坐下,「看什麼窗外啊,還是聽我
講一下我的光榮史!」
「你不口乾嗎?還講?!我給你倒一杯水吧!」小夏扭亮了燈,因為她覺得萬里的聲音有
點虛,很不放心。
電燈的瓦數不大,但也足以讓兩個在黑暗中坐了大半夜的人覺得刺目,過了一會才適應。
「我又不是病人,你這樣我不習慣。說來我還真是賤骨頭,你對我喊打喊殺的我倒自在一
點。穩當的坐著,聽我吹牛一下下。」
「你的故事不是講完了?你說有兩個半故事,已經講了兩個了,那半個我現在不想聽,回
家後你再告訴我。」小夏攔住萬里。
她總覺得如果那半個故事不講完,他就不會死,所以她堅決不聽!
「不是哦,最精彩的還沒講哪,那可是我那次悲慘的旅行中,唯一的收穫。」
小夏沒說話,她知道那是阮瞻在大學時代的女朋友移情別戀的事情。那是她偷聽到的。可
是她不能說,不然萬里就會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全部詳情。
「從那件事後,阿瞻的女朋友可被我橇到了哦。」萬里自顧自的說,「也不能算橇啦,只
能說娜娜做了重新的選擇,可能在那一夜裡,阿瞻一直為了大家奔忙,沒有特別注意她,
讓她覺得阿瞻不關心她,而我卻一直在她身邊。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吧。不過我也一直認為
阿瞻並不很在意娜娜的,不然也不會和我打了一架後就了事。他在大學時代是有名的冰山
,也沒見為娜娜融化過一絲,不像對——」萬里突然住嘴,瞄了小夏一眼,硬生生嚥下下
面的話。
不過小夏沒注意到萬里話中隱含的意思。因為她一直注意萬里的臉色,總覺得好像越來越
差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現在怎麼樣?我說娜娜。」她隨口一問。
「她啊——死了!」萬里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該問的。」
「不,沒關係啊。」萬里微笑,「這就是你和我老婆——不是,是前妻的不同。她總是問
個沒完,後來就因為這個和我分手,她責怪我不能忘了娜娜,她想獨佔我的心。其實她始
終不明白,我忘不了的,只是我的青春時光而已,娜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說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小細斥了一句,「你——還想念她嗎?」
「不用想,他們很快就要見面了。」一個尖銳的、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突然答腔
,而聲音來自於——門邊!
門邊蹲著一隻貓,通體墨黑,幽暗陰沉得似乎就與這黑夜溶為一體,分不清彼此。她有一
隻超大的貓頭,上面長著兩隻更為超大的貓眼,散發著冷綠色的光芒,凶狠,冷酷而陰森
!
坐在床上的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小夏更是『霍』的跳起來,手裡緊抓著阮瞻留給她的血木
劍,緊張得指關節都發白了。
自從扭亮電燈後,他們沒看見過門邊有什麼,況且門是關著的!除非是在開燈的一瞬間,
趁著二人的眼睛還沒適應,它就從窗戶無聲無息的跳了進來,躲在角落,然後再悄悄出來
。
可是,阮瞻在這是擺過陣了。那麼既然它能毫髮無傷的進來,也就是說這貓不是從陰間來
的,它是實體,是被『人』控制的怪物!
而且它看來那麼面熟,正是小夏在辦公樓裡見過的那一隻!問題是——它能說人話嗎?
「你說的什麼鬼話?」小夏試探著反駁。
「不是鬼話,是催命符——他快要死了!」黑貓再一次說出人語,駭得小夏往後退了一步
,又坐倒在床上。不過她注意到,黑貓並沒有張開嘴,彷彿說的是腹語,或者是有人在背
後操控。
「不,他不會死的!」小夏氣憤的叫了一聲,跳起來想趕走那只黑貓,但它卻靈巧的閃開
了,像一團黑風一樣。
「黑貓是不詳之物!不信你看!」它跳到門邊的櫃頂,那雙眼睛卻看向竹床的方位。
小夏轉頭望去,見萬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了。他僵直的站在床邊,牙關緊咬,雙手
握拳,汗水沿著額頭滴滴答答滾落,一付強忍痛苦的樣子,而且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黑氣
,彷彿流動的陰影一樣若隱若現!
「你怎麼啦?」小夏嚇壞了。
她見了那只會說人話的怪貓很害怕,但她發覺這所有的恐懼都沒有感覺萬里即將會死去這
件事更令她驚恐萬狀!
「別過來!」萬里伸直手臂阻止小夏要扶他的舉動。
可他的手還沒觸到小夏的身體,就急忙又縮回去。而且拚命把兩隻手抓在一起!他克制著
不發出痛苦的呻吟,可是從喉嚨間溢出的粗喘洩露了他有多麼辛苦!
「萬里!」小夏不知所措。往前蹭了一步。
「說了別過來!」他用從沒用過的嚴厲語氣對小夏吼,強迫自己向窗邊又移了移,離小夏
遠了一點。
「這是怎麼啦?」小夏不自禁的又往前走,看他忍痛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來了,才一會兒
功夫,汗水已經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浸透了。
「他的蠱毒發作,而他在對抗啊!」那黑貓又說,「蠱要他撕掉你的衣服給我欣賞,他不
肯嘛!」
「什麼?」這答案讓小夏大吃一驚,隨即又感到侮辱。她岳小夏竟然倒霉到被一隻貓性騷
擾嗎?!
「你這色貓!」她又生氣,又心疼萬里,於是提了血木劍去追殺黑貓。接連好幾次,把房
間內的東西打翻了好幾件,還累得氣喘吁吁,卻仍然沒能傷那黑貓分毫。它不是魂體,在
燈光下有影子,加上小夏沒有那個功力,所以奈何不了它!
「有時間殺我,不如想辦法別讓他痛死吧!」那貓嬉笑著說。
小夏被說得心慌意亂。覺得那只會笑,會說話的貓說得不是假話,於是轉頭看看萬里,見
他為了抵抗蠱的威脅而強忍著巨大的痛楚,一個念頭在心裡冒出並掙扎了一下,最後一狠
心道,「好。不用他來,我自己脫,只要你放過他!」說著咬牙解開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
一粒扣子。
「喵嗚——」黑貓滿意的叫了一聲。
「不要!」萬里則大喝,「你看不出——來嗎?」身體上的疼痛使他說話也斷斷續續,「
並不是它要看的,而是背後的人要通過貓眼羞辱你,你不能那樣——那對我來講也——士
可殺不可辱!啊——」萬里終於痛叫出聲,身體內無形的力量帶得他向後倒去,讓他一下
摔在窗子上。
汗水流入了他的眼睛,讓他有一瞬間看不清楚。但他卻突然模糊的看到木樓對面的樹林邊
上站著一個人,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此刻正對著他這邊的方向看來!
他猛的甩了一下頭,把汗水甩掉,用力分辨。一下子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原來是他!
那個人在笑,志得意滿、得意洋洋,而那張臉他是認得的,「小夏幕後——幕後的人是—
—是——」沒等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襲來,就像有什麼把他的內臟
全攪碎了,疼得他無法呼吸,而後頹然倒地!
「萬里!」小夏大叫著跑過去扶起萬里,只見他整張臉都蒙上了一團黑氣,而且那黑氣不
再流動了,頑固的籠罩在他臉上。
她徒勞的用手擦了幾下,根本沒有用,萬里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時斷時續,彷
彿隨時都會離開人世。
「下蠱的一定是你的主人是不是?」小夏氣瘋了,「一定是你的主人!帶我去找他!」她
放下萬里,撿起地上的血木劍就向黑貓衝過去。
「喵嗚——」黑貓輕蔑的叫了一聲,一下就避開了小夏。然後轉頭用那雙綠眼看她,彷彿
在說,「有本事你就來啊!」
因為知道這木樓的其它人一定被魘住了,沒有人出來能幫她,也因為對萬里的生命的威脅
像一座山一樣壓在她心上,所以小夏幾乎喪失理智,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拚命循著
黑貓的蹤影追了過去!
她要救萬里,她不能讓他死!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種烏沉沉的黑,濃得好像化不開一樣,包裹住天與地,讓任何闖入其中
的東西丟成為這黑暗的一部分。
小夏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林裡亂跑,根本看不清那黑貓的蹤跡,只是憑借對它跳來跳去時
帶起的風聲的感應,還有它那雙幽綠眼睛的指引。
其實這黑貓如果要逃的話,小夏肯定是追不上的,可它好像故意要引小夏到什麼地方去一
樣。在跑一段後就會停一下,轉過頭看小夏有沒有跟上,小夏才一接近,它就又閃身向前
,始終讓小夏追不上它,又跟不丟它,還讓小夏一路猛跑,沒半點喘息之機。
黑暗中,小夏只看見貓眼在閃,雖然腿沉得要邁不開了,但還是咬緊牙關追著它不放。
萬里,等著。我來救你!她心裡無聲的喊!
她不知道它要帶她去哪,它也明白帶著她的很可能是個陷阱,不過因為血木劍在手,因為
對萬里深刻的關心,因為想到這是救他的唯一線索,使她勇氣倍增,不顧一切,緊跟在那
黑貓身後越來越深的進入到山林中去。只是她並不知道,這條路是通往後山的,那裡是附
近村寨的人安葬往生者的地方——也就是墳場!
砰——
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突然又多出了一個異物,讓小夏狠狠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和枯枝讓
她一陣刺痛,感覺一定是受了點皮外傷。不過她沒心思管這些,生怕跟丟了那黑貓,立刻
就想掙扎著爬起來。可因為她狂奔了一哭太疲憊了,一下子竟然沒能起身,又重重摔在地
上。而且為了保護血木劍,幾乎是沒有任何防備的就倒地了,被那個剛才絆倒她的東西咯
得肋骨生疼!
「喵嗚——」那黑貓叫了一聲,聲音裡充滿嘲笑,聽得小夏心頭火起。
勉力爬起來後,她順手抓住絆倒她的東西,洩憤一樣去砸那黑貓。可在出手的一瞬間,她
硬生生又把動作收了回來。
手中,是一隻繡花鞋!鞋面上繡滿了各式花朵,相當華麗,不過卻破舊之極!
是那個怪人穿的。她聽阮瞻講起過!他說過這個人是揭開謎底的關鍵人物!
那怪人就在附近嗎?難道阮瞻一直沒有找到的人,被她遇到了?!
她迅速爬起來,在樹木中東瞅西望,可眼神所及之處,除了四周影影綽綽的樹木和野草,
什麼也沒有發現。
「喂,你在嗎?求你出來!」她膽怯的輕喊了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卻在山林中迴響著
,傳出很遠,可惜沒人回答她。
她清了清喉嚨,想要再喊,這時卻覺得眼前一陣冷風猛的襲來。她下意識的一躲,險險避
過了黑貓的攻擊!
「喵嗚——」它厲叫了一聲,那對綠眼瞪得大大的,怒氣沖沖的放射出嚇人的光芒,一付
責怪小夏不繼續跟著它走的模樣。
而後它彷彿看出小夏不再上它的鉤,而想進林子裡尋找其它人,所以又弓起身子對小夏二
次襲擊,來勢又凶又猛。
小夏下意識的抵抗,因為手中握了血木劍,所以一擋之下是把劍身指出去的,那黑貓見狀
只好彈到了別處去。顯然,雖然它並不十分怕血木劍,但多少也有些避諱。
不過,它實在太矯健了,小夏雖然有寶貝在手,但一來不能發揮血木劍的真正威力,二來
動作太慢,所以不會幾回合,已經被黑貓抓傷了手臂和脖頸的好幾處地方。而看黑貓的意
思,除非小夏和它走,否則它會抓死小夏才甘休!
「跟我走!」它又一次發人言。
小夏不說話,警惕的望著它,手裡握緊那只繡花鞋,身體語言明確表示,她不想冒險去找
救萬里的法子,因為她有了新的機會!
「喵嗚——」
它又一次厲叫,但這次竟然傳出哭泣一樣的聲調,然後猛得向小夏撲來,目標是小夏的眼
睛。
小夏驚叫著矮身避過,差點被挖掉雙眼,正怕它再襲擊,自己無力抵擋的時候,耳邊突然
傳來一個聲音。
那聲音念著她聽不懂的文字,語調平直,就像是誦經一樣,然後小夏看到了另一雙綠光的
眼睛出現在樹林的邊緣!
那黑貓慘叫一聲,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