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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系列》第36章
  第二十五章 接近真相

  「有四個是風勇子,另外兩個我不知道。」孫老闆老實的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四個是風勇子,難道他分別附在四件瓷器的身上?碎屍案?

  「你以為這麼多年,我不怕嗎?」孫老闆的情緒爆發出來,「每天守著那兩件瓷器,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輪到我倒霉,天天怕得要命,慢慢熬著。可是我不是不為他們申冤啊

,我實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當年我爹話沒說完就嚥氣了。而且你們大城市來的人不知

道,在我們這裡,鎮上的頭頭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得罪了他們,我哪還有好果子吃!眼看

著就要搬進新鎮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好,然後岳小姐來了,我以為她是救星,沒想到也把

她也捲了進去!」

  「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什麼,不要忘記任何一個細節,我的朋友是可以幫你的。」萬

里看了看手錶,知道不能在衛生間呆的時間過長,否則是會被懷疑的。他看孫老闆的模樣

不像是撒謊,於是乾脆直接問他所知的情況。

  「我知道的很少。」孫老闆說,「當年我才二十出頭,那時候我們鎮很窮,而我姑姑

嫁到了外省,在那邊給我找了個工作,所以我一直住在姑姑家,不知道鎮裡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後來有一天家裡突然來電話說我爹病危,我急急忙忙往家裡趕,但到家時我爹眼看

就不行了。當時我很意外,為什麼我爹一向身體很好,卻突然生這種急病,問我娘和我妹

妹,她們只說我爹從窯場回來就生了急病,才不到三天人就成這樣了!」

  連老婆和孩子也不告訴,可見這件事是多麼隱秘了!萬里這麼想著,繼續聽下去。

  「我是獨子,我爹一直不閉眼就是為了等我回來。」孫老闆說起往事,聲音裡有些哽

咽。「我來到他床前,他都說不出話來了,但卻一直擺手,示意讓滿屋子的親戚都出去。

等房間裡只有我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來了精神一樣,半抬起身和我說話。我知

道那是迴光返照,所以連忙跪到床頭去。他抓住我的手,先是囑咐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

然後就說起那個窯場的事。」說到這兒,孫老闆不禁打了寒戰。

  「出了什麼事?」

  「那天我到家時天已經很晚了。一進院門就莫名其妙的覺得渾身發冷,走到平平整整

的院子中央時還被絆了一跤,頭上摔了一個大血包。當時我沒有在意,可是後來卻發現,

我的小腿上有一個黑手印,即不疼也不癢,但無論用什麼辦法,它就是下不去,過了十年

還是這樣。」他邊說邊把褲子捲起來一點。

  萬里向下一望,果然見他的腿上有一個黑色的手印,觸目驚心的顯現在小腿脛骨上!

  「而且,一進到我爹的房間,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涼意就更濃。但這感覺好像只有

我有,其它人看著都沒什麼反應。」

  「屋裡有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個木箱,就擺在我爹的床底下,我跪在床頭時就感覺一陣陣

的冷風從床下傳來。我想看看那裡面有什麼,但這時我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氣特別大

,簡直不是一個快要去了的人應該有的力量。他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壓低著嗓子對我說

:別碰那東西!要幫助他們才能解了你的厄運。我做了惡事,報應已經到了!幸好我不是

主謀,心存了一點善念,還帶了點東西出來,不然他們也不會答應放過你。你一定要聽我

的,一定要幫他們!你要聽我的。把風勇子送到他娘身邊去。其餘的兩位大仙,一定要好

好奉養,不然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們是會報復的!」

  「他沒說為什麼靈體會附在瓷器上嗎?」萬里見孫老闆臉色慘白,怕他陷入對往事的

回憶中無法自拔,插嘴道。

  「他沒來得及說,但根據我後來的猜測和調查,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因為是死在窯場裡

,或者是被做成了這些磚頭和瓷器才會這樣的。因為我知道我爹和袁鎮長,就是當年的副

鎮長一起在窯場裡待了兩個星期,而且瓷器裡的『大仙』總是喊熱。」他不敢把那些冤魂

稱為鬼,只是尊稱為大仙,「當時我爹只來得及和我說這些,然後人就不行了,我趴到他

嘴邊才聽到他要我一定在搬進新鎮前幫他們完成心願,否則這冤情就會永遠不能昭雪。」

  「為什麼一定要在遷到新鎮之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龍大師有關。因為袁鎮長從窯場出來後不久就請了龍大師出山

。雖然一般人對龍大師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不過他說出的話,在我們這兒相當於聖旨

一樣,因為他從沒說錯過一件事。」

  「龍大師?看起來非要找到他不可!」萬里低聲咕噥。

  阮瞻說過,從那新鎮的情況看,好像怨靈是被什麼東西鎮著,但卻被司馬南破壞了。

假設不破壞,再過一段時間怨氣就會消弭於無形。袁鎮長一定從龍大師口中知道這個情況

,所以才會選擇在一個多月後舉鎮搬遷,而怨靈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才借孫老闆的父親

的嘴,說出一定要在搬入新鎮前解決這件事。

  孫老闆一直遵從父親的遺願,把附了風勇子魂魄的瓷器送到了風娘那裡,並且長期暗

中財力資助她老人家的生活,可是他一直呆在這個小鎮裡,十年來從沒有幫助怨靈洗雪沉

冤的機會,而再過一個月整個鎮子都要搬到新鎮去了,他只好在匆忙中選擇了小夏。

  他或許以為小夏是來搞普法宣傳工作的,人又很正派的樣子,一定能幫到他。但是他

這個人膽小,或者說這麼多年被無形的心理壓力逼迫的懦弱起來,所以他不敢明著對小夏

說,而是放出了殘留在瓷器裡的兩個怨靈來暗示和嚇唬小夏。他並知道,小夏也是司馬南

手裡的一顆棋子。

  其實他那麼膽小的人,能夠堅守他父親的遺言,沒有逃跑,已經算不錯了。

  「你怎麼把風勇子送回去的?」他想問清楚每一個細節。

  「辦了我爹的後事後。我就開始處理他老人家的遺物。但我一直不敢碰那個木箱,儘

管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到很大的火,還聽到有人不停的敲東西,大喊,放我們出去!

放我們出去!」孫老闆說到這兒的時候,表情比較平靜,顯然已經覺得麻木了,「奇怪的

是,家裡沒人聽到這些,只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半夜跑到我爹的房間去,把那

個木箱拖了出來。我打開木箱,看到裡面擺著六件雪白的瓷器。伸手一摸,很燙手,還一

直抖動不止,好像活了一樣。」

  萬里點了點頭,這感覺他有,晚上在風娘家吃飯時他經歷過了。一想到那個吃飯的碗

有可能是用風勇子的身體製成的,萬里差點嘔吐。

  「我不知道他們中誰是風勇子。於是把六件瓷器全擺在地上,試探的喊了一聲他的名

字。沒想到立即有人答了我一聲,然後有四件瓷器忽然滾倒在地,一團凝聚不起來的灰濛

濛的東西飄在半空中。我說我把你送到你娘那去,要怎麼做。他告訴我只要帶著那四件瓷

器,然後走一路叫一路他的名字就行了。我照他說的做,把瓷器放在那個木箱中,一路走

一路叫著『風勇子』,他果然一路上應著我,一直走到了他家大門口。我翻牆進去。從裡

面打開門,把木箱也搬了進去,然後對他說,會代他照顧老娘,讓他安心,說完就跑回家

去了。頭也不敢回。之後不久,我聽人家說他娘瘋了,到處跟人說風勇子半夜來看她。我

明白那是風勇子沒走,就呆在他娘的身邊,心裡安心了點。而留下的這兩件瓷器,我覺得

並不是完整的——反正他們沒有地方去,也沒現過形,而我那時正想辦個旅店,所以就專

門安排了一個房間供奉他們,每天早晚三柱香,從沒有間斷過,而他們也絕少出來找我。

只是有時服務員路過他們住的房間,會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怕得要命,但這些傳言都

被我壓了下去了。」

  「就算你想讓小夏,我是說岳小姐幫忙,也不用拿那兩個瓷器去嚇唬她,這太惡劣了

。」一想到孫老闆那麼對小夏,萬里就對他同情不起來,「那個晚上是你做的吧,先放了

這兩件東西去她的房間,而你自己躲在門外,等她嚇到了,你又迅速換回來。這樣又引起

了她的注意,又不會牽連到你,你還真方便啊!」

  「我不想這麼做的!」孫老闆連忙擺手,「我剛才不是說這兩位大仙從沒有現形過,

只是有說話聲嗎?可是岳小姐來住店的前一天晚上,有個做衛生的服務員一直說那個房間

有人說話,嚇得不敢過去。我怕有什麼事,所以去看看,結果是他們說要這麼做的,我雖

然以為岳小姐可能是救星,但確實不是我要這麼對付岳小姐的。」

  原來是這樣!

  並不是孫老闆一定要找小夏,而是這兩個怨靈。他們連現形都做不到,肯定是不完整

的,想想風勇子就是由四件瓷器聚成的。還有,當初第一窯出的除了瓷器還有磚,而且大

部分的瓷器又以質量不好的藉口砸碎重化了,孫老闆的爹也只弄出來這六件而已。

  他們連魂魄都是殘缺的,哪有能力預知小夏會來,還設計讓她陷入局裡?用腳趾頭想

也知道是司馬南的壞,是他佈局,並且通知一切相關角色——演出開始了!

  「既然他們能說話,那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們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枉了嗎?」萬里問



  孫老闆搖搖頭,神色中有些膽怯。

  萬里暗歎了口氣,心知他始終是害怕的。他除了早晚三柱香,一定盡量少在『大仙』

面前出現,就是出現也是戰戰兢兢,怎麼會多問一點。而那兩位『大仙』又是不完整的,

大概白天不敢出來,這樣雖然相對了十年之久,卻也沒有多交流過。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萬里放孫老闆離開了,並囑咐他不要透露任何事情。其實他不說

,孫老闆也不會做出引火燒身的事。不過萬里希望自己的心理強化,可以讓他表面上也不

要表現出異常。司馬南是老狐狸,一定要小心。

  另外孫老闆臨走時,萬里要他晚上親自送夜宵過來,也沒忘了裝模作樣的罵了他幾句

,當然表現得沒有那麼亢奮。

  送走孫老闆後,萬里又陷入深思。

  去找那兩個藏身在瓷器中的怨靈打聽情況嗎?這顯然不是個好主意。一來他們是殘缺

的,他很懷疑他們是不是能講述得清楚,二來司馬南在,他不能冒那個險。不是為了他自

身的安全,而是怕打草驚蛇。

  應該去找風勇子問一下事情的始末,他是當事人,一定知道一切。剛才聽孫老闆說,

他雖然比那兩位不知名的靈體完整,但也是無法聚形,真不明白他們是如何能待在陽間十

年而不去,是有牽掛,是有怨氣還是因為無法離開?

  他在風娘家吃過了,因此也沒叫晚飯,就躺在床上把線索整個串了一遍。覺得真相已

經呼之欲出了。但在那之前,他還要和阮瞻聯繫一下。這一次他進衛生間還特意打開了淋

浴。好在地方夠大,不至於會讓他的聯絡儀式無法進行。

  他的『澡』洗了足有四十分鐘,從衛生間出來時已經和阮瞻交談過所有的情況了。

  他聽到的消息有喜有憂。喜的是阮瞻的功力已經漸漸恢復,因為那個塔具有封住一切

靈能的力量,包括符咒力在內。雖然被司馬南破壞了塔本來的力量,但阮瞻在裡面呆的時

間長了,還是受到了影響。當初司馬南是用看不見的符咒力封印了他的力量的,當塔中的

鎮力破壞了最外層司馬南的封印力,阮瞻本身的力量就自然散發了出來。

  這就是負負為正的道理!

  但阮瞻不能在塔裡面多呆。因為那樣他的力量慢慢也會被封住。偏偏他還不能出來,

一方面是要想辦法恢復塔的『鎮』力,修復被司馬南破壞的地方,另一方面,他還要給幾

個怨靈造成假象。

  那幾個怨靈是當初從塔裡面被釋放出去的,為了追蹤進塔裡的人才重回塔內。他們敢

回來,並在裡面暫時還保有一定的力量,證明他們不同於其它怨靈,而是怨力特別強的,

且得到了其它圍在塔外的怨靈的幫助,實力格外強大。

  阮瞻斷定他們在塔裡也不能時間太長,所以他必須表現得強大,給他們造成威懾,同

時又表現出眼睛還沒有恢復視力,為真正動手時能夠佔上風做準備。阮瞻的意思是:最好

現在先唬住他們不敢動手,哄他們先離開一陣子,等他修復好這個塔,他再出塔去,把他

們引進來。因為他們的數量眾多,怨念又被壓抑了好久,如今被猛的釋放出來,不是一個

人可以控制得住的,就算始作俑者司馬南也不行,所以還是要利用這個塔才行。

  壞消息是:小夏被怨靈佔去了身體,並把她的魂魄放進了一個小瓷人裡。假如他們趁

和阮瞻鬥法的時候毀壞她的肉身或者摔碎那個小瓷人,小夏就再也回不來了。要命的是,

有幾個怨靈自告奮勇的回到塔裡,寧願被鎮住也要充當監視的眼線,害得阮瞻不能把放著

小夏魂魄的小瓷人帶走。

  而且,如果打鬥在塔內進行,情況過分激烈的話,也會傷到小夏,甚至還會傷大其它

倖存者,包括阿百在內!

  為什麼他們每次都要面臨如此的困境,每次都是腹背受敵,沒有一次可以順當一些?

總是要逼得他們不得不想出特別的辦法才行!

  是小夏把自己的護身符繫在了阮瞻所在的房間的門把手上,才為他爭取了恢復靈能的

時間,不然大家都活不成了,就連他和萬里交換信息,也是藉口靜心修復受損視力,並再

用小夏的護身符才把他和冒充小夏的怨靈分開。

  那個塔的塔頂相當奇異,無論是靈體還是人類,都只能從門出入。

  而萬里得來的消息對阮瞻而言是非常有用的,雖然現在毛富瘋了,左德失蹤,其餘還

活著的人都變成了小瓷人,但他還是可以憑這個消息找到形成今天這個惡劣局面的原因。

  現在他們兩個是分頭行事,萬里負責繼續調查事情的原委,而阮瞻則要想出即不傷害

倖存者的性命,特別是在不傷到小夏的情況下,怎麼又能把怨靈重新關起來,同時戰勝司

馬南的辦法。

  司馬南必會和阮瞻一戰的,因為他不會放任阮瞻變得強大,更何況還要得到阿百雅禁

的一件寶貝!

  這是阿百親口告訴阮瞻的。

  現在,萬里的任務是找風勇子,還有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龍大師!

  當他辦好這兩件事,就要和阮瞻第三次聯絡,如果阮瞻也準備好了,他們就放出消息

,說阿百雅禁把寶貝給了阮瞻。這樣,無論司馬南相不相信,以他的個性而言都不會冒險

,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

  阮瞻的結界很霸道,不過司馬南既然能從水路來搞破壞,就一定能進來!現在他之所

以還不動手,大概是想讓阮瞻忍受不了怨靈施加給他的苦楚而自行破界吧。畢竟,現在還

沒到讓他必須像個下水道的老鼠一樣在水中鑽進來的時候。

  既然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萬里乾脆美美的睡了一覺,毫不在乎會被暗算。等

他醒來的時候,剛好午夜。

  孫老闆親自送來的夜宵也到了。

 第二十六章 一葉障目

  萬里藏在送夜宵的小餐車裡,直接被孫老闆送到了廚房。當他確定外面沒人時,才從

裡面出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為了把他高大的身體塞到那個狹小的空間裡,他差點自我折成

兩段。

  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就已經用了隱身符,所以此刻如果有人在場的話,也只能看到小餐

車亂動,遮蓋住車體的布簾被掀開,聽到有人低聲的咒罵,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並看不

到任何人。

  這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開司馬南的監視了吧!

  洪清鎮不算小,不過從旅店到鎮西的風娘家裡並不太遠。萬里步行了半個多小時就來

到了那個小院的門前。他目測了一下,見那低矮的圍牆果然是能很輕鬆的翻越,不過牆頭

明顯修繕過,估計是孫老闆所為。萬里心想孫老闆這些年也算遵守了諾言,所以才沒有被

惡意報復吧!

  他翻越了院牆,躡手躡腳的走到那三間房子的牆根底下聽了聽。佛堂安靜著,風娘的

房間也安靜著,但存放那箱瓷器的房間卻傳來極不尋常的聲音——又像是嗚咽,又像是在

廚房忙碌時鍋碗瓢盆發出的碰撞聲,極其輕微打算內卻有嘈雜感。

  萬里定了定神,伸手推開了房門。

  月光的照射下,地上擺了四件雪白的瓷器。木門打開的一瞬間,它們正才蠕動著,努

力朝一個方向靠近。但隨著門的打開,它們驀然停住了。只是四件瓷器而已,卻讓萬里覺

得它們在扭頭『看』他。

  他嚥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地上的瓷器忽然像被推

倒一樣倒向了一個方向,滾動到了一起。發出幾聲清脆的碰撞聲。

  「誰啊?」風娘的房間傳來了老人的問話。

  此時正值夏天,窗子都打開著,夜裡又比較安靜。所以這聲音一下傳到老人的耳朵裡

,把她驚醒了。

  「沒事,娘,您睡吧,我起個夜。」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帶著濃重的本地

口音,雖然萬里的膽子很大,但事出突然,還是嚇了他一跳。

  只見瓷器的上方慢慢聚起了一團灰影,形成一個飄飄乎乎的透明人形。

  「風勇子?」萬里把聲音壓得極低著問。同時往房間裡走了一步。

  那模糊的影子見他走近了,迅速縮到了牆角去。萬里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背著那個裝著

血木劍和符咒的釣魚桿盒子,於是輕輕把門關好。盒子就放在門邊上,自己則走了進來。

  「風勇子,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幫你的。」

  「你是幫他們的!」風勇子恨恨的說了一聲,慢慢現出形來——方臉膛,五官端正,

在臉頰的左面有兩顆豎排的黑痣,好像兩滴泥淚掛在臉上。使本來眉清目秀的臉,有了點

哭相!

  是那天他在小街遇襲時兩次救過他的『好兄弟』!

  雖然之前萬里也有所懷疑,不過現在才能確定。原來他就是風娘的兒子,那個因為放

心不下母親而十年未去的魂魄。

  「為什麼這麼說?你幫過我兩次,我怎麼會恩將仇報!」萬里試圖表現得友好一點。

  「你想要進新鎮去把那些人救出來。就是和我們作對的!」風勇子憤恨的叫了一聲。

  萬里倒不擔心會吵醒風娘,因為阮瞻說過,對靈體而言,他想讓你聽到和看到,你就

可以聽到看到,否則無論他鬧騰得多麼厲害,你也會渾然不知。

  他擔心的是風勇子的態度,他太急於給阮瞻幫助了,以至於忽略了風勇子的立場。對

他而言,是要協助救出小夏和其它倖存者;而對風勇子而言,要殺掉所有的人才能平息他

的憤怒,殺掉小夏和阮瞻也是要完成對司馬南釋放他們的承諾。

  他們之間根本是對立的,想要得到風勇子的幫助是不可能的,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你救了我!」萬里繼續努力拉近彼此的關係。

  「那是因為我娘和我說起,你對她好。這是兩碼事,不相干的。」

  原來是他的的一絲善念給他帶來的幸運,看來這世界還是好心有好報的。

  萬里心裡想著,又向房間裡走了幾步,最後乾脆坐到了床上,和風勇子的魂魄相距不

到兩米,如果風勇子撲過來,他連一點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冤冤相報不是好的辦法,你把你們受了什麼樣的冤枉告訴我,我保證可以幫你們洗

雪沉冤。」萬里心裡明白怎麼說也化解不了這怨氣的,但不得不試一下。

  「你快點滾,我不想和你說。如果早知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那天我就不救你!」

  「我的朋友在裡面,我還不能滾。他們是無辜的,你不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嗎?至少把

他們放出來!」

  風勇子根本來個悶聲大發財,理也不理萬里。

  「報復只會得到一時的痛快,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萬里繼續努力,「你附在這四

件瓷器上十年,就是為了放不下你娘。你如果有一念之仁,說不定會有好報反饋到你娘身

上,難道你就想這麼下去嗎?」

  風勇子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正當萬里以為自己說的話會產生一點

點效果時,風勇子的臉又綠了起來,「好報?這世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娘

好心,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冒著挨批鬥風險,周濟了一個應該被除了的『四舊分子』,當時

誰管他。那麼大的能耐卻快餓死了,結果又怎麼樣呢,那混蛋為了他自己的侄子,竟然—

—!」他忽然住嘴不說了。

  「好吧,就算你要報復好了。那你告訴我,你們在十年前受到了什麼樣的對待,這總

沒有損失吧?」

  風勇子一雙血紅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萬里一下。忽然笑了起來,萬里這是第一次這麼直

接的聽到這種笑聲,果然感覺很陰森,好像隔著一層東西一樣。悶聲悶氣的,讓人不自覺

的發冷。

  「我告訴你後,你好挖出這件事來,破壞我們的計劃嗎?我沒那麼傻!」

  「這對你們沒有任何損失,為什麼不說出來?」

  「省省吧。」風勇子說,「我什麼也不會說,不管是有害還是無害,我都不會說。而

且你不要想找白大姐問出來,那個幫我們的人會讓所有知情的人都進入一個恐怖的夢,讓

他們知道如果透露一個字。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調查不出任何事來,除非我們報了仇!



  「幫你們的人?」

  萬里心裡一涼,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他本來計劃得好好的,可現在司馬南一招釜底抽

薪讓他的計劃全盤落空。自己還真是白癡啊,明知道司馬南老奸巨滑,卻不為自己的計劃

留後手,這下子又陷入了被動!

  全城的人都不說的話,他要去哪裡調查?就算他能查出來,可阮瞻等得了那麼久嗎?

就算他現在跑到街上拉著還沒睡的人問清楚,平白無故的,人家又怎麼會說!再說,那樣

說不定會牽連到無辜的人。

  想到這兒,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是如此清晰和尖銳,讓他立即悔恨交加,

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他落入了一個自己設下的陷阱,一門心思想著窯場的事。想著窯場中死去的人,實際

上打聽一下這裡出過什麼大宗的集體死亡的事件也可以順籐摸瓜的查出事情,可是他就是

被絆住了思維,真是一葉障目!

  司馬南知道他的思維混亂了嗎?

  或許他是知道的,但表面上假裝逼自己東躲西藏,暗地裡卻輕蔑的看著他自己上了自

己的圈套!他以為自己在和司馬南鬥智,但實際上是他一直落在下風,而司馬南則正一邊

看他上竄下跳,一邊繫緊阮瞻脖子上的繩套!

  關心則亂!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如果不是他急切的想打聽到當年的冤案,有一點線索就拚命抓

住不放,想追到最深處去,兩眼看不到其它的可能,怎麼會犯這麼白癡的錯誤,連這麼明

顯的線索也看不到!

  如果他明天到四鄰八鄉去打聽,先不說這件事瞞得這樣嚴密,外人會不會知道真相,

就算知道,時間方面也來不及了。

  要怎麼辦呢?

  看到萬里焦慮的神情,風勇子再一次笑了起來,「你什麼也做不了,老老實實回去吧

,別趟這趟混水。要不是你對我娘存著好心這時候早就死透了!」

  萬里聽風勇子這樣說,抬起眼皮來看看他,「是嗎?從我介入這些靈異事件起,我都

不知道鬼門關溜躂過多少次了,可如今我還活在這兒和你磕牙玩。」萬里站了起來,風勇

子的話激起了他的傲氣,「你救過我,我很感激,我想幫助風娘也不是貪圖你什麼回報。

不過我要告訴你四個字——邪不勝正。你們明明是受害者,可不要因為一意孤行,把自己

逼到注定失敗的另一方去!」

  他向門邊走了一步,見風勇子露出凶狠之態,卻沒有怕的表示,「別說我沒提醒你,

我是個陽氣極旺的人,你不容易近我的身,而我離那法寶只有兩步。你救過我,我不想傷

你。」

  「你做不了什麼了!他們死定了。」

  「那我們打個賭。」萬里面露笑容,「我的朋友一定會平安回來。如果我輸了,我自

殺,魂魄陪你一起侍奉你娘。可假如你輸了,我要你化解一切的怨氣,對所有的東西都抱

有善念。」

  風勇子不理他。

  他則走到門邊拿起釣魚桿盒子,又轉過頭看說,「你救過我的命。我會報答你。相信

我,我說到做到!」說完,他輕輕走出門去,照樣翻牆而出。

  他愚蠢了一陣子了,不過他現在沒有時間懊惱,把自己的失誤當作智者千慮,必有一

失好了。司馬南當然很厲害。不厲害的話打起來也沒有意思了。他雖然一直被司馬南玩弄

於股掌之間,不過剛才他腦筋中突然閃過一點靈感,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走到街上。萬里想把隱身符撤掉,但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動手,並裝出鬼鬼祟祟的

樣子,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到。

  他以前執著於一個念頭,現在突然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錯了,再回過頭來想,思緒反

而開闊了些。

  他根本不必考慮到是否牽連到孫老闆,因為司馬南和那些怨靈是一派的,風勇子既然

稱他為『幫助他們的人』。可見他們之間是有聯絡的,那他當然也會瞭解到孫老闆是知情

人,也猜得到自己必會與孫老闆有聯繫。

  小夏說,當時他們在山間小路時,出現過怨靈,好像附了一個叫左德的攝影師的體,

根據她的描述,那可不就是風勇子嘛,也就是說那一天怨靈們是裡應外和的,而司馬南親

自在旁協助,風勇子早就是復仇一方的主力。

  而自己這一方也早已被監視起來,也早就在算計之中。至於自己被風勇子所救則完全

是個意外!

  整件事情是他自己一葉障目、不見南山的。所以現在他乾脆耍寶耍到底。不是拿他當

猴耍嗎?好,他就當好這隻猴子,讓司馬南以為他還沒有識破這個圈套,繼續嘲笑他,看

他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而他既然有了新的線索。當然要繼續追下去,只要表面上讓司

馬南以為他還在圍著窯場繞圈子好了。

  窯場是很重要的,但那只是一個毀屍的地點,根由則在其它地方。不知道這一切和那

個燒製瓷器的秘方有沒有關係?不過他先不管這些了,他要先循著另一條線索追查下去,

當時他是和阮瞻說好的,兩個人一起調查那個讓那麼多鬼魂產生強烈怨氣的原因,他這邊

沒有進展的話,相信阮瞻那邊不會空手而回。就算不行,在最後決戰的一刻也是會揭曉謎

底的!

  思路開闊的感覺真好啊,大概司馬南不會想到他的上等智計和壓倒性的逼迫會讓對方

完全放開吧!自視過高的人是不會懂得光棍之道和必要示弱這兩招的。

  旅店的屋頂上,司馬南閉目盤膝的坐在那裡,面前擺著一個奇怪的香爐。洪好好則站

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一塊紅布。

  「萬里會上當嗎?」見司馬南睜開了眼睛,洪好好問。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上當,反正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司馬南面露輕蔑的表情,「

我給了他機會讓他選,假如他夠聰明,自動離開這裡的話,我會放了他。」

  「這不是你平時斬草除根的作風哦。」洪好好媚笑著說。

  司馬南站起來,和氣的拍拍洪好好的臉,沒有說話。

  她怎麼會明白呢?

  他之所以對萬里有一念之仁,因為他也是把阿百帶出來的人之一,並且善待過她。因

為這個,他想留他一命,甚至包括岳小夏,只有阮瞻是他絕對不能放過的。他這一生做了

多少世俗人眼中傷天害理的事,他都不以為意,在他心中,弱者的死是成就一個強者必要

的犧牲,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唯獨對阿百,他覺得虧欠了她,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對不起的只有她而已!因為她

是那種人——年青人常說的:她是能讓魔鬼流淚的天使!

  但是,現在萬里和岳小夏都選擇了和他作對,不肯退一步,他心中因為阿百而生的一

絲善念也沒了。這是對決生死的一刻,他現在佔著絕對的優勢,但他不敢大意,那個姓阮

的小子實在難纏,遇強愈強,並且每一次都能以弱勝強,反敗為勝!

  「這就是你的魘術嗎?沒什麼複雜的程序啊,也沒有什麼特定的衣服髮型。」洪好好

看了司馬南一眼,見他神色比較輕鬆,乘機要求,「你說過會教我的啊,不會忘了吧?」

  「你的夢殺術還沒練好,不要貪多。」司馬南沒什麼表情,語氣裡也沒有一絲情緒感

,「再說,道術在乎心力和功力,與衣服和髮型有什麼關係,就算儀式也只是術前的準備

罷了。自從我把你帶出來,你看了太多電視了。」

  洪好好笑著應了一聲,但心裡還是有頗多疑慮的。在她看來,面前的男人一向是冷漠

殘忍的,他吸引她的也正是這一點,讓她覺得安全、有依靠,因為她是唯一知道他底細的

人,他需要她這個伴侶,無論做為情人也好,主僕也好。

  可現在情況變了,自從那個阿百出現後,他還沒有見過她一面,他就已經變了,變得

疏遠、猶疑,讓她覺得,他隨時會走,和那個阿百走,再也不回來。

  這讓她感到害怕。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懼怕這個世界,獨自一人的情況她都不敢去想像,所以,她要想

個辦法讓他留在自己身邊,或者苦學道術,變得無比強大才行。

  她抬頭看著司馬南又走回到香爐邊的背影,一邊轉著自己的心思,一邊跟了上去,讓

自己和手中的托盤都處在司馬南觸手可及的地方。

  只見司馬南閉目默誦了幾句,手中劃著奇怪的形狀,又從懷裡拿出早已畫好的符咒,

向香爐裡一拋。

  登時,一陣妖異又鮮艷的綠色火焰『騰』的燃燒了起來。而司馬南一回手,一把扯下

了洪好好托盤上的紅布,露出盤子裡的東西!

  那是一共十二顆黝黑的東西,小孩拳頭大小,心形,熱氣騰仍,散發著濃烈的血腥之

氣,還『砰砰』的跳著,正是幼兒的心臟!

  司馬南隨手拿過來一顆,扔到了香爐裡,那火焰立刻把這小心臟包裹起來,隨著它的

跳動,像個火球一樣蹦來蹦去,但就是離不開香爐,只發出『?偽唌z的響聲,好像燒爆的

栗子!就這樣燒了有幾分鐘,小心臟漸漸萎縮了,從香爐中冒出一股綠色的濃煙。

  司馬南一邊又扔進一顆心臟,一邊以手畫符,向城中一指。那煙順著他指的方向迅速

散開,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

  這一夜,全城的人都噩夢連連!

  第二十七章 背叛的人

  新鎮裡。

  阮瞻坐在塔頂的房間裡,像一尊塑像一樣動也不動。表面上他是在繼續靜修,實際上

他是在等待機會,並盡力減少身體內靈能的流失。

  這個塔真是神奇,只要不屬於人類正常的力量,只要在塔中久呆一會兒,必然會慢慢

減弱,悄無聲息的,不知不覺的,讓人感覺好像電能導入地下一樣,直至完全消失!

  當初設計這座塔的人,不知道法力是否高深,但他的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真是了

不起,僅憑方位和隱含在建築中的陣法,再搭配一些簡單的法器就能產生這麼大的能量!

  如果不是這個塔,他也不能那麼快的把司馬南施在他身上的封印解除,然而當他的靈

能恢復後不久,也同樣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

  那些怨靈是明白這個塔的神奇之處的,但他們不知道阮瞻之前被司馬南封印住了,所

以見阮瞻的能力沒有消失,反而增強了,以為他是不受這個塔控制的,因而對他產生了畏

懼,一直沒有對他動手。

  那個冒充小夏的怨靈也不能長時間在塔裡呆著,所以趁阮瞻再次進入塔頂的暗室裡靜

修時,溜到城外去了。她以為阮瞻躲在暗室裡不出來,一定是在盡力恢復視力。但阮瞻就

是在等她離開,然後好四處看一下,找到這個能鎮靈的塔被司馬南破壞的地方,修復它,

讓它重新成為『收留』怨靈、壓制怨氣的地方。

  這個塔頂的暗室是圓形的,裡面空無一物,只是四面的牆壁有一圈極其狹小的玻璃窗

,連那特意留下方便出入的門上都有,從裡面看好像這個塔半睜半閉著眼睛。而阮瞻的感

覺是:這暗室聚集了這個塔最高的能量。並由那個小窗向外散發出去。形成一股看不見的

氣場籠罩在塔的整個頂部。呆在塔裡面只能使各種各樣的靈能消失而已,真正鎮住怨靈讓

他們出不去的,正是因為籠罩在頂部的能量。

  如果現在細細的感覺一下這個鎮靈的氣場,就會發現它的能量不那麼均衡。好像向一

側傾斜了一些。別看只有這小小的一點變化,但卻好像把一個箱子的蓋子打開了一條縫一

樣。讓那些怨靈從縫隙中跑了出去!

  是哪裡遭到破壞了呢?

  以司馬南的個性,肯定不是大興土木,改造建築結構,他喜歡以巧取勝,喜歡那種傲

慢而瀟灑的感覺,所以這塔裡一定有一處小小的地方與建造時不同,但卻促使整個鎮靈的

陣法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想到這兒,阮瞻以隱蔽的手勢畫了一道符出來,同時默念了幾句咒語。然後起身離開

暗室。走到門邊時,他轉頭看了一下,見他的身體還好好的留在原位,胸口掛著小夏的護

身符,確定那些冒險監視他的怨靈看不出什麼破綻時,才穿牆而過。

  他也是不得已才會選擇靈魂出竅的,這裡沒人替他守著肉身,他是冒了一定的風險的



  塔頂籠罩的氣場雖然被破壞了,但因為暗室是在最頂部。所以怨靈還是無法進入。不

過他們卻可以趴在窗邊監視,這讓他必須要製造點假象才行,加上他又不會穿牆術,所以

只能用這一招。

  這樣做最大的好處是:只要他連靈魂的氣息都掩藏住,他就可以避開一切耳目自由行

事,也可以穿越一切實質的障礙!

  另外,這裡的怨靈不比一般,不僅是怨力更大,數量也很多。最可怕的是,他們顯然

有一個頭兒,很可能就是佔了小夏肉身的那位。她的怨力可以在塔內保持一陣,這證明她

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甚至可能經過了數年的修煉。而且她還有相當的組織力,把那些怨

靈組織在一起,發揮了最大的力量。

  所以,他現在面對的不是怨靈的問題。而是面對了一支小型的怨靈軍隊。

  他走下頂層,在第八層停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牆邊的玻璃櫃子。見那個有著小夏可

愛面龐的小瓷娃娃被扭轉了一個角度,面對著牆壁。他知道那不是小夏自己要扭轉的,一

定是佔了她身體的那個怨靈怕他恢復視力後會發現這個變化,才這樣做的。

  她可真謹慎。可惜這世界裡有件事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司馬南以為封了他的能力,會讓他在空鎮裡寸步難行,卻沒想到那封印符咒會替他擋

了這座塔對靈能吸收力,使他自身的靈能免於快速流失;怨靈以為佔了小夏的肉身就可以

迷惑他,但卻不知道他的視力早已恢復,並且和小夏心靈相通,早就知道了一切,現在反

過來要將計就計!

  他強抑住把小夏的小瓷像放在懷裡的衝動,把心神集中在尋找破壞點這件事上。他進

塔時眼睛看不見,剛才雖然下來過一趟,卻因為裝作視力還未恢復,眼珠根本不能亂動,

所以到此刻他才認真觀察周圍。

  第八層還是圓形的,不過格局比較正常,東西兩側各有兩扇大窗。只是現在外面被濃

霧籠罩,看不到窗外的景色,考慮到這個塔在鎮中心,又那麼高,應該能俯瞰全鎮,是視

野最好的地方。

  除了那兩扇窗子,這層塔上就只有那幾個大玻璃櫃子了。櫃子裡面擺放著各種不同的

小瓷人,想必是為了收附死去的冤鬼所用。這座塔表面上建造成廟塔的模樣,應該會在鎮

上搬來居民後收受香火,這樣等這些怨靈被譴去到他們該去之地後,這裡虔誠的香火還有

為他們祈福之用,可見當初設計並建塔的人對這些怨靈心存一絲愧疚。

  會不會他也是造成今天這局面的元兇之一呢?他究竟是誰?

  阮瞻忍不住又看了一下櫃子,之後眼神就被地面上一個八卦圖形所吸引。那八卦嵌在

地上,是竹製的,不知用什麼方法處理過,竹片黑晶晶的發亮,在昏黑的房間還真不容易

發現。

  阮瞻走了過去,低頭一看。感覺這竹片上隱含著一點點靈力,雖然不大,但也足以使

這個圖形不凡了,只不過現在的圖形已經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動,缺了一個不易覺察的小角

。讓這個八卦圖不能完整成型。

  抬頭一看,這層的天花板上也有一個同樣的八卦形,和地上的這個相互呼應,而且也

被損壞了小小的一個部分,損壞的部分卻與地面上的不同。

  「他還真是一招鮮,吃遍天啊!」阮瞻心裡冷斥了一聲,想起在落花洞女事件中,司

馬南也曾經不經意的破壞了一下『女人花』娛樂城門口的石頭八卦,只是一點變動而已,

卻讓驅邪的靈物變成了招邪的東西。

  八卦是天下至陽的東西。雖然在外行眼裡看來那只是一個圖形,而且沒什麼區別,但

事實上乾、坤、震、巽、坎、離、艮、兌,不能有一點差錯,否則用做裝飾是沒什麼關係

,但如果把它用作驅邪避凶的陣法的組成部分,就會沒有任何作用的,其陣也就失去了意

義。

  因此司馬南做的是簡單的事。但破壞效果卻是最大的!這是他慣用的手段,總帶著那

麼一點蔑視世人的味道。

  地面和屋頂的八卦圖形,損壞的地方不一樣,所以阮瞻認真的辨別了一下,默默記在

心裡,然後開始向下走。

  一層層的慢慢看過去,阮瞻發現每一層的格局都差不多。只不過因為塔是錐形的,所

以越向下,樓層的面積越大,但無論大小,每一層都有擺滿了小瓷人的玻璃櫃子,只是八

層以下的小瓷人不再特殊了,看來只是工藝品而已,描述一些歷史人物和民間傳說,上面

也沒有籠罩一絲陰氣,純屬裝飾品。

  當然每一層的地面中央都有一個八卦形。但也只是地面上有一個而已。屋頂上有相對

應的八卦圖,只在第八層才有,好像第九樓地板上的圖滲透到八樓的屋頂上。而且,這些

八卦圖的大小和樓層的面積相反,樓層的面積越大,八卦越小。方位也不盡相同。還有就

是,這些八卦不再是那特殊的竹片製成的,而是類似於隱形的圖形,人類的肉眼是無法看

到的,只有他這樣有靈力的人才能看出。

  無一例外的,每個八卦都損壞了一點。

  這樣算來,從第二層到第八層共有八個八卦圖,且破壞的地方都不一樣!另外,八樓

上的小瓷人他曾經認真數過,不包括小夏他們,一共一百七十三個,也就是說當年發生的

冤案裡有一百七十三人同時死難!這麼大的事,竟然被瞞得滴水不漏,別說其它地方了,

連本地人都一知半解,可見責任人的能量之大,手段之高!

  第一層與其它地方大不相同,沒有八卦圖,只有地面上不規則的倒扣著一大八小共九

個鐘,牆面和屋頂上繪滿了佛祖、菩薩、羅漢,華麗又神聖。不過,目前這塔都被邪氣污

穢了,此地的莊嚴感也蕩然無存。

  阮瞻仔細觀察周圍,因為雖然他對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不太擅長,但根據他的推斷,

這陣法還有一處最關鍵所在。

  看了一圈,什麼也沒看出來。一樓就像個大型佛教宣講聖地,並沒有暗門機關或者密

室什麼的。

  阮瞻靜思了一下,覺得自己不會推測錯誤,再想起他們從廣場跑到塔裡的時候,雖然

走的是一條迴廊曲徑,但感覺一直在上坡,進塔的大門還有好幾級台階,衝進來的時候差

點絆了他一跤,那麼說來,這塔的一樓地面就比外面的水平地面高出很多,也就是說,它

有可能有個地下一層!

  有了目標就好辦多了,他把精力集中在地板上。

  按理說,他現在是魂體,應該能看透人類所不能看透的東西,可是他卻看不見地板下

面有些什麼,可見這地板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並看不見大片的中空。他只好把靈能運用到

他的陰陽眼上,過了十幾秒,終於讓他看到了地面下的一點特殊情況。

  他心裡一喜,急忙又集中意念,來到樓層中央那些大鐘和小鐘之間的縫隙處。他剛才

看得明白。這些地方的下面是鏤空地,可以讓他穿地而入。

  樓層下面是一間巨大的地下室,面積遠遠超過塔的底座,像個地下停車場一樣,站在

這裡看剛才下來的地方。發現那些鍾之間的縫隙,也就是能穿地而過的地方形成一個奇怪

的形狀,有點張牙舞爪之感,像一隻手死按著地面一樣。

  再看這地下一層,在地面的中間也有一個巨大的八卦,只不過其圖形是由水組成的。

就是在地面上挖出一個八卦形,中空處充滿了水。

  應該說湖水!

  原來這塊地面是與圍繞著塔的那個人工湖齊平的,因為物理學上的聯通原理,這裡就

呈現了這種情形!

  水為陰,這個天然的水八卦對整座塔有著巨大的作用,但此時它也是損壞的,而且不

是損壞了一點,而是全部損壞了。倒不是有人毀壞了水池,而是在水中加入了許多不該有

的東西。

  如果說樓上的那些八卦是分別被人取下了一點東西,那麼那些東西此刻就都加在了這

個水八卦上。

  「他還真方便,自己即沒有帶東西來,也沒有帶東西走,只是從樓上的每個八卦都拿

下來一點,然後全加在這個水八卦上。這樣就完全破壞了這塔的格局!」阮瞻不知道是該

欽佩司馬南還是鄙視他,竟然能這樣投機取巧。

  只是對於司馬南的細密心思,他完全是佩服的。

  他把每個八卦都破壞不同的地方,非常細微但又是最關鍵的地方,然後把取下來的竹

片和那些隱形的質料扔到這個水八卦上時,又煞費苦心的全部弄亂。如果不是他從最上層

就認真記住每一個八卦損壞的情況,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恢復呢!

  他俯身把那些不屬於這裡的東西撿起來。先恢復這個水八卦的功能,然後把那些多餘

的東西都帶在身上,竹片也施法隱形,這才回到地面上去,一層層恢復八卦圖的功能。這

個時候,他更覺得巧合之中是有奇跡的,如果不是魂魄離體,他不僅無法安心的檢查塔被

破壞的情況,更是不會發現和進入這個地下室。

  這地下室在建的時候就是密封的。出入口又被那些有先天罡氣的鍾圍在其中,怨靈即

看不到也進不來這裡。雖然不知道司馬南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他是卻歪打正著才能發現。

  還有,他發現一下到地下室裡,他的靈能就迅速恢復了,這就是說,只要離開這塔內

的正常範圍,靈能就不會受到限制了,這為他最後和司馬南的決戰計劃提供了一條可行的

辦法。

  他認真又耐心的根據記憶修復著塔內的陣法,並不知道當他在地下室時,一個人影已

經悄悄走到樓上去。不是鬼魂,確實是個人!

  是毛富!

  「意外嗎?」毛富像小孩過家家一樣挪動著小瓷人,把依附了小夏、劉紅、趙家遠、

馬記者和阿百魂魄的小瓷人單獨擺放在一起,其它的小瓷人都推擠到一邊去。

  「我沒瘋。」他得意的繼續說,「我只是裝瘋。」

  「你是卑鄙的內奸!」小夏雖然知道自己的聲音像是蚊子叫,但還是忍不住大聲斥責

。她從一開始就厭惡毛富,覺得他文質彬彬的外表下潛藏著陰險的氣息,沒想到他比自己

想得還要卑劣。

  沒想到毛富竟然聽到了小夏的說話,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羞恥的樣子,而是依舊得意

非凡,「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形勢明擺著的,幫助這些大仙們做事總比被關在這些瓷器

裡強。你們知道嗎?他們不會放出你們的,你們的身體被利用後,就會被丟到湖裡餵魚,

而你們的魂魄就永遠被留在這裡,被一批批的人參觀,把玩,甚至買回家去。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沒有個完。放心,我會來看你們的!嘻嘻——」

  他拚命壓抑著笑聲,但神情又亢奮之極,被這空曠陰暗的空塔一襯。顯得格外詭異,

可怕!

  他說自己沒瘋,但他這模樣讓小夏不敢確定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劉紅哭叫了起來,「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什麼也不會說出

去!求你了,幫幫我!我會報答你的。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要我的人也行,你不是喜歡

我嗎?」

  在毛富持續的笑聲中,劉紅苦苦哀求。

  小夏此刻真恨自己不能動,不然真想上去扇劉紅兩巴掌!不知為什麼,一遇到這個女

人,她身上的暴力願望就特別強烈!這還是女人嘛,一點自尊也沒有,人品那麼卑鄙,為

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捧著她!

  「你們呢?」毛富斜過眼睛來看小夏和阿百。

  小夏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阿百的。可能是阿百的魂魄附在小瓷人身上的這件事他知道吧

。但看見毛富那副淫賤的德行,她現在雖然只是個瓷娃娃,卻也快吐出來了。眼見他骯髒

的手就要摸到自己身上,拚命向旁邊一撞,令一直不能動的『身體』動了一下,差點從架

子上掉下去。

  毛富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接,「小心,你們掉下來會沒命的。會和那些大仙們一起

走的。」他臉都白了。

  「我不怕。」小夏倔強的道。

  「你不怕?」毛富懊惱的笑,臉色又青又白,還真有點猙獰怕人,「我就摔碎了你看

看。」

  「你不敢。」一直沒說話的阿百插嘴,「你的主子還要用小夏來威脅阮瞻,哪容得你

胡來?」她一向溫和,此時也不禁有些生氣。

  「胡說!」毛富一臉被人揭穿謊言後的驚慌。「我現在就摔了她試試看!」

  「好啊,你來啊!」小夏火大的喊。

  毛富伸出手,但卻停留在小夏『身邊』老半天,終於還是沒抓下去,只得一甩手,原

地轉了幾圈,然後一把抓住劉紅的瓷象,高高舉起,在劉紅的長聲尖叫聲中。把她狠狠的

摔在地上。

  只聽『啪』的一聲響,小瓷人被摔的粉碎,一聲女人的哀哭從地面上傳來,然後一條

透明的小影子好像身不由己一樣被吸到了塔外面的濃霧中。

  那聲女人哭和一地的碎片駭住了小夏和阿百,她們不知道作為人的劉紅和作為魂魄的

劉紅的哭聲竟然如此不同,前者煩人。後者陰森。而且,小夏雖然討厭劉紅,有時候忍不

住撂幾句狠話,但並沒有想過讓她去死,也沒想過她那麼輕易就死了,所以這突入其來的

情景著實嚇到了她!

  「怎麼樣?怕了嗎?」毛富得意的說。

  小夏驚慌之下憤怒之極,沒想過同樣是人,怎麼會有這樣卑鄙無恥的人類!

  「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只是個背叛的人!」

  「你不怕?好,我摔了趙家遠!」他說著又把手伸向趙家遠。

  「不要啊!毛鎮長!」趙家遠大驚,「求您放我一條生路,永遠留在這裡也行,隨便

怎麼您怎麼高興都行,就是留我一條命吧!」

  「你不要傷人了!」小夏驚叫一聲,「同樣是人,你怎麼做的出來。我怕了你,你快

放下他!」

  「求您啊!」趙家遠也繼續哭求,「求你念在我鞍前馬後這麼多年跟著您,從來沒有

二心,饒我一條命吧!我繼續給您當差,就當我是您的一條狗!一條狗命而已。」

  毛富高舉著趙家遠,猶豫了一下,好像趙家遠的話對他有些觸動。畢竟趙家遠一直是

他的走狗,他裝瘋時,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也沒有扔下自己跑,絕對是一條忠狗。

  一旁的小夏見他平靜了一點的神色,鬆了一口氣,以為趙家遠暫時保住了小命。

  哪想到毛富卻突然變了臉色,他揮動了一下手臂,把趙家遠舉得更高,輕聲說:「你

以前做的很好,我會照顧你的家人的。可惜我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不能冒險,而且

,你對我已經沒用了!」說完,他手腕向下一抖,一聲震人心魄的響聲後,趙家遠也同樣

被摔的粉碎,魂魄被吸走。

  「你真是殘忍!簡直不配當人。」阿百眼見兩樁慘劇,善良的心無法承受,聲音都抖

了。

  小夏說不出話,沒想到毛富竟然毫不猶豫的殘害同類,這種行為根本是豬狗不如,難

以想像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為了保住自己,竟然可以自私,卑劣,醜惡到如此地步!

  「現在輪到誰了?馬記者?」

  第二十八章 刺殺

  「不要!」小夏、阿百和馬記者同時喊起來,聲音裡都帶著驚恐之意,知道和這個已

經喪失人性的人根本沒有道理好講了。

  毛富就是想要這些人怕他,見他們終於低頭,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沒錯,我是個

背叛的人。我背叛過鄉親,背叛過上司,背叛過朋友,現在也不怕再背叛你們。只要我能

得到好處,我能夠活下來就行了,為什麼要管別人?現在,我就去完成我的任務。那個阮

瞻不是法力高深嗎?讓大仙們無法下手嗎?沒關係,我是人,不怕他的法術,我可以在他

靜修時殺了他,為大仙們除去後患!」

  他說著就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刀來!

  刀出鞘後,即使在黑暗裡,刀鋒上也閃過刺目的光芒,晃得小夏的心裡一片冰涼。

  他要殺了阮瞻!

  小夏驚恐的想。

  她知道阮瞻的眼睛和法力都已經回復,但假如他正在靜修,或者他沒有防備一個『瘋

子』,他很有可能被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傷到!

  「司——張群給了你什麼好處?」阿百突然問。

  她差點衝口叫出司馬南的名字,但想到他現在借用的是張群的肉身,急忙改口。

  毛富聽到阿百的話,愣住了,臉上流露出意外和驚恐的神態,顯然阿百觸到了他心裡

最脆弱的部分。

  「你——」

  「你最好告訴我實情,否則我會讓他殺了你。」阿百大聲說。

  毛富一時沒有回答。明顯被阿百的話和氣勢震住了,但小夏卻聽出阿百語氣中的虛弱

。她是那麼溫柔和善的人,平時連大聲說話也很少,此刻厲聲去威脅別人。顯得十分勉強



  「張先生為什麼要聽你的,你少嚇我!」毛富回過神來,但還是有點驚疑。

  「這個你不用管,反正你知道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就行了。」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阿百強迫自己強勢一點。「你之所以不敢動小夏,是因為他們要利

用她來牽制阮瞻,可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小夏的朋友,卻又不敢摔死我?不也是因為司——

張群警告過你,也警告過外面的人嗎?根本就是他找你做內奸的!」

  阿百雖然這樣問,但卻很怕從毛富嘴裡聽到相反的回答。幸好毛富心虛的低下頭去,

沉默不語。

  就算司馬南沒有出現,她也知道他就在附近。而對於司馬南而言,自然也會明白她在

哪裡,他那麼聰明,而且他們彼此間又那麼瞭解,他怎麼會不知道她一直和小夏形影不離

?所以,小夏一落到這個城裡。她就被那些怨靈關到了這個小瓷人裡,雖然囚禁她,卻又

不傷害她,和他多年前做的是一樣的。

  她猜,他對她終究是有一點感情的吧?

  她知道司馬南是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也明白毛富成為內奸一定不在怨靈的計劃之中

,而是他設下的埋伏。

  她瞭解他,這是他一貫的下棋手法。想想當初是毛富確定的隨行人員,是毛富指名找

的記者。也是毛富一直磨蹭到天快黑時才離開村子,又強烈建議走山路,幾乎算是一手推

動了這一群人靠近了這個空城邊,好讓幕後主使扭曲時空,把小夏他們直接移動到這裡來



  她是軟弱,可是不傻,所以她看得清這盤棋中所有的佈局。之所以一直沒有對小夏說

起,是因為一想到他現在站在她的對立面,她就心如刀絞。可現在為了拖住毛富的腳步,

讓小夏有時間用意念傳達示警的信息給阮瞻,她只好拋出這個壓在她心上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毛富還在嘴硬,但腳步卻沒有動,沒敢立即去找阮瞻。

  阿百鬆了口氣,知道現在可以拖住毛富一會兒,急忙說,「如果你要試試我的話是真

是假,就請便吧。可是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讓張群殺你,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假如我

讓他留一一命,你就算死了,他也有本事給我拉回來。」

  她很少一口氣說那麼多威脅人的話,此刻強逼自己說出來,連氣也不敢喘,但這在毛

富耳朵聽來卻特別自信而強勢,格外有說服力。

  他回想了一下張群和他見面時的情形,雖然張群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但說到這

個叫阿百的女人的時候,語氣是比較特別。說不出有什麼情緒,但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

聲音忽然變小了。

  他這半生都是在察言觀色,不斷出賣一些什麼,不斷攀附強者,這才有了現在的地位

,但今天這個情況卻讓他摸不到頭腦。如果說張群喜歡這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女鬼,為

什麼他要把她關起來;如果他不喜歡她,為什麼對她那麼特別,並且千叮萬矚不許讓她受

到一絲傷害?

  他剛才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她和岳小夏擺在一起,還說了威脅的話,假設這女人說

的是真的,他不是要倒大霉嗎?張群不僅是個大富翁,還有很強的法力,他親眼見識過。

和張群相處的時候,儘管那個人一直笑咪咪的,他卻一直怕,直怕到骨子裡去!

  這樣的人,他惹不起,只能順從,奉承,這樣他才能平安度過這一劫,說不定今後還

能繼續陞官發財。現在這個女人這麼篤定,他就告訴她好了,反正這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也不是什麼必須保密的事。他兩頭巴結,活命的機會就會更大!

  「還要考慮嗎?」阿百見小夏一直不說話,知道她在集中精神向阮瞻傳達消息。於是

繼續逼問毛富,讓他沒有機會仔細考慮。

  毛富嚥了嚥口水,「三周前的一個晚上,張先生忽然派人來找我。說他要在我們鎮投

資擴建瓷器廠。那可是我們鎮的支柱企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插一腳,但我們都沒有同意

。他一個外鄉人,上來就提出這個要求。我當然不能答應,可他卻說做為交換,他可以救

我一命。我以為他只是開玩笑,但因為他是個大富翁,我也不好得罪他。只是——他後來

說起了——說起了十年前的事。那些事——他都知道,每一個細節都知道!」

  說到這裡。毛富露出驚恐的神色。阿百心裡歎了口氣,心裡明白司馬南只是利用毛富

而已,而如果毛富當初不做虧心事,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他說新鎮再也關不住那些大仙了,他們要出來找當年的罪魁禍首報仇!我不信,因

為龍大師說,大仙們是出——出不來的,再過一個多月,所有的一切都會和沒發生過一樣

。然後我們全鎮人會搬進去,陽氣大盛,到時候就萬事大吉了。後來,張先生,看我不相

信,就——」毛富結結巴巴的說,「就招來了當年死去的風勇子和另兩位不知名的大仙。

他們要掐死我!真的,一直掐著我的脖子,燙得我的脖子起了很多水泡。一直掐,一直掐

,一直一直!」

  毛富說到這裡又停了一下,雙眼瞪得大大的。雙手按著自己的脖子,額頭上滲出了汗

水,喉頭在脖頸上滾來滾去,顯然當時的情景又在他腦海中重現了。

  「怎麼會是熱的?」阿百有點疑惑,不應該是冰涼的嗎?

  「那是因為——不!我不說,我發過誓不說的!我會死無葬身之地,我不能說!」毛

富忽然情緒失控,向後倒退了幾步,一下坐倒在地板上,看來當年的事,和風勇子對他所

做的,都讓他身心極度受創。

  伴隨著他驚恐的叫聲,窗外的濃霧也劇烈的翻滾了起來,好像格外憤怒,要一湧而進

一樣,可見當年發生的事有多麼殘酷!

  可是,究竟是什麼讓怨靈們那麼憤怒呢?

  「好吧好吧,不說那件事!」阿百被鬧得有些心慌,連忙轉開話題,「所以你就答應

張群了?」

  毛富哆嗦了一下,顯然只聽到張群的名字都讓他害怕,「我見過張先生,不,是張大

師的神通,我相信了,我佩服!他給了我一張單子,上面有十幾個人,他說過些日子會有

一個姓岳的小姐來做普法宣傳,要我把這些人全帶到新鎮的西門那一側的山路上去。我以

為這樣就好了,但他卻說要我也進城。我嚇壞了,苦苦哀求,可張大師說要我做內應,這

樣大仙們才能放過我。因為當初不是我的主謀,只要我裝瘋,讓其它人都被就地正法,然

後把當年主事的人扔到城裡才算完。我沒有辦法——不,是我悔悟了,決定贖罪。」

  「你就是這樣贖罪的?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人?」阿百忍不住斥責了一句。

  「他們都罪有應得。」毛富很快的大聲回了一句,眼珠子嘰裡咕嚕的,顯然是要說給

那些監視者聽,「我贖罪,我贖罪!」

  「主事的誰?」

  「他啊——他很快就會被帶來的。等他一死,一切就平靜了。」毛富突然笑了,臉上

還掛著驚恐的神情時卻笑了一下,顯得十分猙獰。

  阿百現在倒覺得他是不正常的了,他說自己是裝瘋,但看他這樣子誰又能知道他是不

是真的瘋了呢?而在毛富的心中,卻想到如果鎮長死了,這件事就會平靜下來,而張群答

應在事業上幫助他,這樣他就可以坐上一鎮之長的位置,財富和美女盡皆在手,在洪清鎮

上就再沒有什麼能對他構成威脅了。

  只要解決了這件事!

  但要解決這件事,首先要殺了那個姓阮的,他太礙事了,張群說過,如果不是他,現

在事情已經解決了。所以,必須除掉他。

  他怕死,但是讓別人死他到不怕,當年死了那麼多人,剛才他又殺了兩個,還在乎多

一個外鄉人嗎?大仙們說他現在正在靜修,怎麼推也不會有反應,只要他繼續裝瘋,然後

撲上去——所有的事就結束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跳起來,大笑一聲,又裝成瘋子的模樣,一路跳著叫著,跑到頂層

上去。

  「小夏,阮瞻有回音了嗎?」阿百用她們之間才聽得見的聲音焦急的問。

  「我沒有靈力,不懂他說的什麼。」小夏呼了一口氣,「可是我感覺心裡很平安,他

一定不會有事。」

  阮瞻收到小夏焦急的心意時,剛巧修好了七樓上的八卦圖形。還有八樓的地板和屋頂

的八卦沒有修好,事實上他也不想立即修復,要引怨靈們進入才好行事。

  他和小夏心靈相通,不過因為小夏是普通人,並不能共通心語,但她的心意卻明確告

訴他,他有危險!

  一收到這個信號,他立即靈魂回體,因為是魂魄在行動,所以只是一瞬間的事。八樓

的八卦是用實質的黑色竹片製成的,剛才他一直施法讓竹片隱形,此番他的靈魂回體,那

兩片竹片立即掉落在地上。

  他把那不大的竹片好好藏在身上,側耳細聽了下,只聽到樓下有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然後就是大笑和『咚咚咚』腳步聲。

  是毛富!他不是瘋了嗎?而且已經失蹤好半天了!為什麼小夏的心意那麼焦急而驚慌

呢?和他同時失蹤的還有左德,他們剛才去了哪裡?

  然而不等他細想,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他連忙盤膝坐好,保持著物我兩忘的外表,

但內心卻在警惕的感受著門外的毛富。

  他感覺毛富從門上的小玻璃窗向房間內觀察了一會兒,然後推門而入。

  房間裡比較黑,毛富從外面看不見,進來後也不能立即適應黑暗,愣了好一會兒才看

清阮瞻的影子。他見阮瞻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心下一喜,撫摸了一下插在後

腰上的刀,慢慢走了過去。

  「哈哈,這裡真好玩,又是黑,又是白。我們出去看看吧!」他裝瘋賣傻的推了阮瞻

一下,但阮瞻根本不理。

  毛富又湊近了些,對阮瞻耳語,「告訴你個秘密——外面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不

信你和我去看!」他像狗一樣在阮瞻的身上聞來聞去,嘴裡繼續唸唸有詞,也聽不清說的

是什麼,只是蹲在阮瞻身邊,左手扶住了阮瞻的肩膀,右手則握緊刀把。

  感覺阮瞻身體柔軟,並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把心一橫,左手猛的把阮瞻推倒在地

,死死按住,右手迅速抽出那柄尖刀,用盡全力向他的肋下刺去。

  「去死吧!礙事的傢伙!」

  在他刺下的那一刀的一剎那,他感覺左手下的阮瞻忽然像游魚一樣向側面一閃,他本

應該牢牢的抓住阮瞻肩膀的左手『砰』的撐在地上,右手的刀也紮在地板上,他的刺殺根

本沒有傷了阮瞻分毫!

  只見眼前一個矯健的身影一閃,阮瞻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裡滿是

不屑。

  「等死吧,礙事的混蛋!」阮瞻說了一句。

 毛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或者繼續裝瘋,或者討饒,但阮瞻根本不給他機會,

只一腳就讓他當場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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