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苦戰(中)
司馬南在和阮瞻的交鋒中第一次取得了實質意義上的上風,這讓他感到心情舒暢,不
禁得意的笑了起來。
然而這個笑容只維持了一會兒就凝固在了嘴邊,因為有一個由三個掌心雷組成的超大
藍色電火花從花池中直飛了出來,打向司馬南!
這十幾米的距離對人類的移動而言可能還需要走上個十幾二十步,可對於打出的掌心
雷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司馬南不愧是個道法深厚的大家,見狀沒有一點慌亂,只是冷哼一聲,「雕蟲小技!
」他也一個掌心雷打出去,「看我的掌心雷破你的掌心雷!」
兩朵美麗的藍色電火花在半空中第二次相遇,同時發出一聲巨響,只是因為這次是阮
瞻先動的手,掌心雷出手得既急且快,所以爆炸的場地距離司馬南更近。
但司馬南的掌心雷有如一個重錘一樣猛砸在阮瞻的掌心雷上,像敲核桃一樣把阮瞻的
掌心雷劈成了兩半,分為兩個部分擊向了地面,瞬間就讓地面上的方磚碎裂成兩道閃電一
樣的裂紋。而司馬南的掌心雷則在窒了一窒後向對面的花池襲去,不偏不倚地打中阮瞻掉
落之地!
花草紛飛,整座蔥郁的花池被轟得只剩下一堆焦土,連週邊堅硬的石頭花池壁都被炸
成了小碎塊,崩散得四處都是!如果花池中有人,肯定活不成了!
只是,司馬南打的是阮瞻落入的花池,但被徹底損壞的卻是相隔十米外的另一座花池
!
司馬南愣了一下,而後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不由得怒火攻心,感覺心裡像被貓爪子
狠狠抓了一下的火燒火燎,「轉嫁術!」他低低地吼著,「她居然傳授給了你轉嫁術!」
「有意見嗎?」阮瞻從花池中爬了出來,雖然看來狼狽之極,但神情中卻帶著一點傲
慢和戲謔,故意得意的道:「現學現賣,但願還能入你的法眼!」
和準備充分的司馬南正面對決,對他而言太吃力了,為了達到目的,為了把決戰導入
他事先的計畫,他不得不處處兵行險著。表面上看來好像兩個人正處於相持階段,實際上
司馬南只是盡力而已,而他在每一回合都要像賭命一樣,否則一個不慎就會命喪於此!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給司馬南來一招。一夫拼命、萬夫莫擋!
剛才司馬南那兇猛的一擊,他在被動之中根本是躲不過的,匆忙之中只好運用了阿百
雅禁臨時教授的「轉嫁術」。他曾經見過關正和阿烏都用過,但他自己卻沒有正式使用過
一次,此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結果如何他自己也無法預料。如果成功,就會避開這次致
命的襲擊,下面的戲也好唱下去;如果不成功,他肯定會直接見閻王!
所幸,他成功了,或許人在生命受到威脅之下,會激發出巨大的潛能,能做到平時做
不到的事情。或許他正如阿百雅禁所說,是個道學上的天才,但無論如何,他又避開了這
一劫。而且他看得出,這對司馬南打擊很大。
「她竟然教你怎麼對付我!」司馬南繼續喃喃低吼著,見阮瞻站在花池裡居高臨下地
看他,胸中的怒火更熾,揮手一記火手印向阮瞻打去。
他打出的火手印又狠又急,比阮瞻打出的利害許多,讓阮瞻無法硬接,只得用那半生
不熟的轉嫁術向左一揮,勉強轉移了傷害,但在慌忙中也沒有判斷方向。
只聽「啪」的一聲響,火手印被移到湖中迴廊的頂上。迴廊除了地面是石製的,其他
的地方全是木製,遇到這兇猛無比的火手印,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
糟了!這火燒得離塔太近了!但願司馬南不會利用這場火來破壞他的計畫!必須要早
動手才行!
阮瞻心裡迅速的盤算著。
而在司馬南的眼裡,這場大火根本沒有任何影響,此刻他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除了對阮瞻這麼快就學會了轉嫁術感到非常震驚之外,更多是要忍受忌妒與憤恨的毒牙
咬噬著他心中最柔軟部分的痛楚。
阿百竟然教授阮瞻轉嫁術,可她卻從沒有教過他!
轉嫁術、水觀術、預知術--很多巫術的祕術,他都非常想學,可阿百雖然明白大道
同宗的道理,但卻一直格守著她們巫術的傳承,不肯教授給他,他只是靠平日阿百無意間
洩漏的隻字片語才摸索出水觀術而已!
阿百百卻把轉嫁術傳授給了毫不相干的阮瞻,這是為什麼?她不再抱守著門戶之見了
嗎?為什麼是阮瞻?最難以讓他忍受的是,這明顯是為了對抗他!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是自己對不起阿百,把她一個人囚困在那口枯井裡,任她寂寞著
,幾十年了,從沒看過她一次,可是他是不得已才那樣做的,如果有選擇,他怎麼會如此
對待她!多少次午夜夢迴,他會夢見她溫柔憂傷的眼睛,他會覺得這是他平生做的唯一的
一件錯事。一想到有她在,就會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唾罵他也沒關係,至少有一個女人會一
直愛他,不會背叛他、傷害他!
可如今這個幻夢破碎了,她竟然幫助其他人對付他!雖然他明白她絕不會愛上阮瞻這
個小子,但任何一絲背叛都讓他無法忍受,只因為那個人是阿百!
憤怒中,他望向阮瞻。
只見阮瞻還是站在花池上,雖然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佈滿血污,但脊背卻挺直著,背
後是迴廊上燃起的熊熊火焰,左手伸兩指直指著他,右手已經虛空畫成了一個符。從他的
角度看去,不但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敗像,反而顯得神威凜凜,宛若戰神一般,漆黑的眼睛
冷箭一樣射下他!
「輪到我了!」阮瞻說。
什麼輪到他了?司馬南因為剛才一瞬間的分神,沒明白阮瞻是什麼意思。
阮瞻的嘴角微微動了動。好像是微笑,這讓司馬南覺得大事不妙,但他又不知道哪裡
出了疏漏。只見阮瞻把那個畫好的無形符咒輕輕一甩,目標正是司馬南的身後!
一瞬間,司馬南心中一涼,明白了阮瞻的意圖。
他為了控制那些折紙幻化的猛獸和爬蟲,雙手都在施法,因此把隨身攜帶的木匣放在
了地面上。而阮瞻的目標原來並不是要打擊他,而是他的木匣。木匣裡有許多他提前折好
的折紙,那是他運用的最熟練的、也是他最喜歡的紙縱木。本來他想用這個對付阮瞻的,
就算殺不了他,那些紙妖的數量也會讓阮瞻為了對付這些而累得半死,到時他就會十拿九
穩的取勝。
可這些折紙在被他施法之前,特別是沒有他的血禁的話,和普通的紙並沒有差別,一
般的火都可以燃著它們,更別說火手印那種帶有法力的火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原來阮瞻連打三個掌心雷還不如他打一個掌心雷的威力大是給他的
假象!阮瞻的功力確實不如他,但差距決沒有那麼大,阮瞻是故意讓他的掌心雷被砸碎到
地上的!因為他竟然在三個掌心雷之間包藏了一個火手印!
那個火手印隱藏著鋒芒,祕而不發,隨著被擊落的掌心雷潛入了地下,好像埋在他腳
下的一顆定時炸彈,讓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直到他的掌心雷打到花池時,阮瞻就把他的注意力引到那一邊,然後虛空畫符催動火
手印施了出來。在他沒有時間反應的時候,兩條細細的火線就分別從剛才地面上被砸出的
、宛如閃電一樣的碎裂處伸展出來,分左右兩路直襲那個裝滿「彈藥」的木匣。
司馬南明白了阮瞻的意圖,反應神速,立即揮掌擊打木匣。心裡算計著:哪怕把木匣
打飛打爛,也不能燒著它,那樣至少可以保留一些他提前準備的寶貝!
可是當他動手的時候,已經施出火手印的阮瞻也騰出手來了。他一記掌心雷直擊司馬
南的後腦,一點也不猶豫,使司馬南不得不急忙轉身以一之手自保。
「砰砰」兩聲響起,半空中又有兩團藍火相撞。阮瞻向後退了兩步,差點再次跌倒,
但微笑卻在他臉上顯現了出來。
司馬南不用回頭,也明白他的木匣完全毀了。他雖然以一隻手切斷了一條火線,但因
為以另一隻手來接阮瞻的攻擊,所以兩條火線中的一條還是擊中了木匣。雖然火勢微弱,
但卻足夠毀了他所有精心的準備!
「你了不起!」他咬牙切齒地說。
每次看到阮瞻,他都變得越來越強,這證明他確實天賦異秉。而且他還夠狠,敢於以
命博命。但最重要的是,他雖然看來冷冷的,彷彿什麼也不放在心上,實則真正交起手來
就會知道,他在實戰中非常冷靜靈活,簡直算是機變百出。
司馬南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阮瞻有多麼不好對付,但事已至此,他沒有選擇,一定要
比阮瞻還狠、還強,否則他就會失敗,那樣他這一生追求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念及此,他把心一橫,突然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只能用紙折術對付你嗎?」他冷笑著,「老子對付你的手段還多的是,你
接招吧!」說著,他忽然從身上拿出兩個金黃色的銅鈴來。每個銅鈴都有拳頭大小,也不
知道他藏在身上的什麼地方,從他那身雪白的中式服裝外根本看不出來。
阮瞻謹慎地看著司馬南,渾身上下都處於備戰狀態。他明白司馬南絕對還有其他方法
對付他,因此絕不敢怠慢。
從司馬南的招數上看,他更加確定他們之間一定極有淵源,因為他所會的,司馬南全
部了解,從司馬南使用這些招數的手法上看來,還真像模像樣。但如果仔細辨別,也會發
現他們的手法之間有些微的差別。
他小時候不懂事,對於父親的所教所授,一直很抵觸。只是,父親硬逼他記下了許多
理論和咒語,以及日後研讀的方法,所以他雖然不會用,但卻在後來的各種實戰中逐一摸
索了出來。
那麼,是這個原因讓他和司馬南的法術之間有差別嗎?如果這樣推論,就只有兩個結
果:一,司馬南和他的父親是同一門派,而他因為沒有指導,只是靠自己悟出來,所以手
法不正宗:二,司馬南和他並不是一派,而是偷學了他父親這一派的法術,是司馬南的手
法不正宗。
這不是不可能,司馬南是個道術癡,所學很雜,他不是曾經想學阿百雅禁的祕術,還
學過日本的陰陽術嗎?還以中國的術法換取了日本松井家的返生術,雖然他們彼此欺騙,
但最終還是被司馬南悟出了真法,讓他現在基本上處於復生的狀態中。
這些情況讓阮瞻的心中充滿疑惑,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很可能從司馬南口中得到
很多關於他自己的身世和父親的秘密。
叮鈴--叮鈴--
兩聲清脆的鈴聲拉回了阮瞻的思緒。
不僅如此而已,那鈴聲雖然很輕微,但卻直刺入人的耳鼓,攝人心魄一樣,讓阮瞻周
身一震,感覺心臟上被人敲了一下。
「不好受吧?」司馬南輕蔑地瞄了阮瞻一眼,只見阮瞻臉色蒼白,有點氣喘。
「小子,這叫攝魂鈴。」他得意地笑,一邊一下一下的搖著鈴,一邊一步一步的向阮
瞻走近,「一般的道士只會用它對付鬼魂,但他們卻從不明白,萬物皆有魂,只要突破表
象,什麼魂也逃脫不了!」
他不再說話,加快了搖鈴的頻率,口中默念咒語,全心對阮瞻施法。
此刻的阮瞻正全身心地準備應付司馬南的兇猛攻擊,沒想到他忽然施出這種類似軟刀
子的法術,瘁不及防之下,立即中招!
他只感到有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銅鈴每響一聲,那隻手就抓自己的心臟一下
。那並不疼,但是卻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心臟就要被這清脆的鈴聲震碎了,血液
也隨著鈴聲的節奏流動,全身酸麻無比,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知道他中了司馬南的詭計,被控制住了心神,於是拼命掙扎想擺脫這無形的束縛,
但他根本抬不起手堵住耳朵,更無法畫符,腿也越來越軟,不可控制地單膝落地。
鈴聲仍然不緊不慢地侵入他的心底,阮瞻不肯服輸,咬緊牙關想要重新站起來。他一
手撐住地,一手扯住花池中間的小花木不停的嘗試,抵抗著來自自身魂魄的壓力,可是卻
根本沒有效果。他不但沒有重新站起來,身子反而越伏越低,直到「哇」地噴出一口血,
從半米高的花池上直栽了下來!
司馬南露出了微笑。
第四十二章 苦戰(下)
他不得不佩服阮瞻。
這個攝魂鈴是他的法寶,多年以來他一直修練這個鈴鐺,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就算在
上次的換身事件中也沒有用過。不是他捨不得,是因為他以魂體修練法寶,這個法寶就成
了他的一部分。
和法寶合為一體,當然用起來更加揮灑自如,但一但鈴鐺被破壞,他的生命也會受到
損害,特別是在還沒有完全修練好的時候。這生命是他好不容易從上天手裡奪回來的,或
者說是他費盡心力重塑的,他自然格外珍惜。
現在這鈴鐺還差一點沒有修練好,但是他不能顧及這些了,因為他發現儘管他的實力
比阮瞻強,但卻有點壓不住阮瞻的感覺。也許這樣下去,他還是會贏了阮瞻,但可以肯定
的是,那將是漫長而艱苦的過程,可他沒有時間耗下去。
事實上,他比阮瞻還想儘快結束這裡的事情。
這麼多人失蹤,舊鎮裡已經鬧的沸沸揚揚,從省裡來的人的單位和家屬也已經驚動,
雖然鎮長極力阻攔,但許多人已經決定來新鎮裡調查,這意味著這裡將不能再保持封閉、
外人不得知的狀態,所以他不惜犯忌,用魘術控制了舊鎮上所有的人,暫時切斷他們與外
界的聯繫,也讓他們來新鎮的計畫不能實行。
在大眾面前,他們畢竟是隱祕的一群人,是未知的存在,不能曝露身分和行為,不然
他們就會成為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的人,或者被逼的遠走天涯、甚至無法生存。
所有的爭鬥必須是暗中進行的,對阮瞻是這樣,他更是如此!
事先,他計畫得很完美,沒想過他欲除之而後快的阮瞻能在朋友的幫助下與他周旋了
那麼長時間,而且現在的局面看來還有點控制不住了,逼得他親自現身。而所有的一切必
須在一定時間內完成,否則他的魘術會破,他開闢的戰場也會湧入大批「觀眾」!
因此,他不得不祭出攝魂鈴,就算他為此而處於危險的境地也是一樣,否則他就會滿
盤皆輸!
而阮瞻的意志力太強了,竟然堅持了這麼久,這就是他佩服他的原因。可惜阮瞻不明
白,對付這個攝魂鈴,越是掙扎就越是痛苦,受的傷害也就越大!
眼見阮瞻雖然摔落到了地上,卻還是要爬起來,像被困在陷阱裡的野獸一樣,不馴服
但卻越陷越深!
他冷笑著走到了阮瞻面前,嘴裡輕輕唸動咒語,換了一種頻率搖鈴。
叮鈴--叮鈴--
整個新鎮宛如一座巨大的墳墓一樣死寂著。只有這清脆的鈴聲不緊不慢地傳來,在每
一個角落都聽得到,彷彿喪鐘的聲音一樣悽涼、陰森又攝人心魄!
阮瞻還在掙扎。他只覺得全身被許多鐵鍊橫穿而過,自己像個木偶一樣被牽扯著,不
能自主行動,一個誘惑而惡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著:放棄吧!太累了!坐下,休息一會兒
!不要掙扎了,放手吧!那樣多麼輕鬆!
是啊。真累啊!好難受!可是真的要放棄嗎?
阮瞻的意志有些模糊,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些陰暗和被仇視的日子、被視為
異類的孤獨和恐懼、看到別人看不見的可怕東西、父親的冷漠還有逢三之難的陰影--
放棄吧!死了吧!那樣就解脫了!那個聲音又嘆息著說。
意識混亂中,阮瞻稍一鬆力,就覺得身上的鐵鍊又加上了一條,這讓他覺得身上更加
沉重,反抗更加費力,意志也又軟弱了一分。而他的意志一弱,身上無形的鐵鍊就更多。
如此惡性循環下去,終於把阮瞻壓倒了,伏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司馬南再一次微笑起來。
他讀懂了阮瞻的心,知道照這樣下去勝利就要來臨!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想到用這辦
法對付他--只要控制了阮瞻的心,就能控制他的一切!不過也難說,以前他從沒有機會
在健康的狀態下,在這麼近距離內和他爭鬥,當然也沒有機會使用這種手段!
原來這個小子的骨子裡雖然頑韌而強悍,無論怎麼打也打不倒,但他的心比誰的都重
,比所有的人活得都辛苦!他是個外冷內熱又極其敏感的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心。因
此只要涉及到感情,無論父子情、朋友情、愛情,他就會混亂、就會軟弱、就會出現錯誤
。
所以他早就說了,感情是最要不得的東西!無情的人才是最強大的人哪!
他把兩個銅鈴全放入右手,仍然以一種固定的節奏搖著鈴,左手則虛空一揮,抓起一
把湖心迴廊中還在燃燒的火氣,幻化成一把火紅的短刀,丟在趴伏在他腳下的阮瞻面前。
「拿起刀,對準心臟,只要一刀下去,你就完全解脫了。」司馬南溫柔地誘導,「不
會再累了,也不再是異類了,還可以問問你父親,為什麼要收留你卻又那麼對待你!」
阮瞻無法自控一樣地伸出手,拿起了刀。但他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發愣地看著那把
刀!
「活著有什麼意思?誰會在乎你,你離開,甚至沒有人會注意到。所以你不如一個人
去了,到時候沒有了這肉身的束縛,也就沒必要做那些你根本討厭的事。躲在什麼陰暗的
角落也沒人管,也不用再偽裝了!多好啊!一點壓力也沒有!來吧,只要輕輕一下而已。
就一下,你就可以什麼也不用管了!動手吧,對--坐起來,左邊一點就在第三根肋骨和
第四根肋骨之間--好,就是那兒,沒錯。就是那裡,現在你只要用些力,只要一下--
」
司馬南「循循善誘」的低聲說著,邊說邊蹲下身來,湊近了阮瞻的耳朵。
這不是心裡治療上的催眠,而是法術。催眠術對阮瞻這種意志特別頑強、又特別清醒
的人是沒有用的。而只要是法術就會有危險。
假如讓阮瞻破了他的攝魂術,那麼危險的是他。所以他只能用語言誘導他,不能親自
動手,因為任何意外的碰觸都可能會令阮瞻瞬間清醒,而他自己則會受到攝魂術的反噬!
「你有逢三之難,你拉著那個女人只會害了她!她和萬里是多好的一對,你死了,就
能成全他們了。她會慢慢忘了你,和萬里幸福的過日子。你放心吧,萬里是多麼值得托付
終生的男人!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解決了。多好啊!」感覺到阮瞻已經混亂不堪的心裡有
一絲小小的不捨,司馬南意識到他放不下的正是那個叫岳小夏的女人,於是進一步打擊他
,「你捨不得她,只會讓她更痛苦。長痛不如短痛,離開吧!」
阮瞻的心裡千回百轉。他不能分辨那個聲音是不是自己的心聲,也記不起自己是身在
何處,已經混沌不清的意識裡只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身影時隱時現。
她是誰?萬里又是誰?為什麼他記不起她,卻又捨不得她呢?
但是他覺得那個聲音說的對,他有逢三之難,不應該和任何人有任何瓜葛。他並不覺
得這個世界有什麼好,有什麼值得留戀,反正對他這種能跨越陰陽的人來說,死與生並沒
有太大的區別。
他死了,一切都會平靜了吧!可是他為什麼就放不下呢。總覺得對她說過什麼話,卻
又記不起來了。她是誰?自己和她說過什麼?
「別猶豫了,刺下去吧,放過她吧!」那聲音催促道。
左胸上有一點刺痛,這讓他明白這不是夢境或者幻覺,那麼自己是在哪裡?為什麼什
麼也記不起來了?
他的雙手微微加力,感覺左胸上的痛楚在加大。可是他的意識裡還在搜尋著那個影子
的名字,無論他是不是離開,他一定要想起她來再走!
阮瞻還在猶豫著,一邊的司馬南卻急壞了。眼見著阮瞻拿著那把火刀對準心臟的位置
,但就是遲遲不刺下去,總讓他覺得會有什麼意外出現。他不能動手碰阮瞻,只是不停地
在一邊催促,只見阮瞻緊皺著眉頭,也感覺不到他在想些什麼,只明白他是在集中意念。
這樣過了好半天,他幾乎要說得口乾舌燥了,卻見阮瞻還在苦思冥想。
「去死吧!」他集中所有的意念大喝一聲,生恐事情發生變故,企圖把阮瞻的意識全
部攪散。
隨著他的大喊,阮瞻身子一震,雙手向下用力。
司馬南瞪大雙眼,興奮地看著阮瞻的自盡行為,眼看刀尖陷入了阮瞻胸口處半寸,他
的目的就要達到了,這時阮瞻的胸前突然散發出一團溫暖、神聖的黃光!
「去死吧!」司馬南下意識地又喊了一聲。
「決不!」阮瞻大叫一聲,把手中那把火刀向發出誘導之聲的地方一揮。
事情太過急轉直下,而且司馬南離阮瞻太近了,因此他雖然反應神速,人已經向後疾
退,但還是被火刀橫掃了一下右手背。巨痛之下,他下意識的放開手,所以人雖然躲開了
,兩個銅鈴卻掉落在地上,發出最後的聲響。
「哇」的一聲,司馬南也吐出了一口鮮血,雖然馬上收回了銅鈴,但銅鈴上的法力全
毀,他的念力也完全受損!
他見阮瞻慢慢站了起來,生怕阮瞻會趁火打劫,於是顧不得自身的傷情,雙手急忙畫
符施法,捲起一陣漩渦形的狂風,直吹向湖心迴廊的大火。
火借風勢,還在燃燒的大火遇風後更加猛烈,並隨著風向朝塔捲去!
這是阮瞻最擔心的。塔是木頭的,而且塔的水泥基座和湖心迴廊間有一個小小的涼棚
相連,只要風大火大,就可能把迴廊上的火勢引到塔身上去。
如果說鬼魂怕火,不敢放火燒塔的話,司馬南目前是人,他是沒有任何顧忌的。而沒
有了塔,不僅那些鬼魂可能重新被放出來,也使得他的計畫無法繼續下去。
現在司馬南為了轉移他的精力,果然意圖把火移到塔裡去,他只得馬上移轉到塔前,
也虛空畫符,捲起一股氣流,聚力把火勢推回去!
他功力不及司馬南,又剛剛擺脫了攝魂術的控制,所以儘管司馬南的功力受到了重創
,他的借風隻力還是比司馬南弱得多,雖然他拼盡全力,也還是無法阻止火勢向塔這邊慢
慢燒了過來。
眼見吞吐的火舌馬上就要舔到塔身了,阮瞻毅然撤回御風的雙手,一步跨到涼棚和迴
廊的交界之處,一手結一個小結界保住自己的身體,另一手不顧烈火的燒燎,指向湖水!
元使安鎮,普告萬靈。岳瀆真官,土地祇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回向正道,內外
澄清。各安方位,備守壇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護法神王,保衛誦經。皈依大道,元
亨利貞--
他大聲念著,集中念力和咒力於一身,努力想把湖水挑起來滅火。然而他如此做,司
馬南就在不遠處施以相反之力。湖水被兩方力量爭搶著,一時誰也佔不到上風,只見湖中
的波浪劇烈地震盪著,浪花飛濺到岸邊,但就是夠不到火頭!
雙方這樣僵持著,但阮瞻明顯佔了下風。一方面他要阻不住火勢了,另一方面他置於
結界外的手臂馬上就要被火燒到,現在已經被熱氣烤得起了一層水泡,再這樣下去,他就
將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了!
望著對面司馬南得意的笑,望著他因為口鼻流血而顯得猙獰的面目,阮瞻心急如焚。
他剛才中了司馬南的攝魂術,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超強意志力完全被控制,差一點自
盡,若不是他對小夏強烈的執念,還有那個一直放在他上衣口袋裡的地藏王菩薩護身符及
時幫了他的忙,他現在已經命喪黃泉了。
此刻,情勢越來越緊急,他一定要盡快擺脫這種劣勢。否則單以實力論,儘管司馬南
受損不小,但他也是傷上加傷,兩下相抵,他並無一絲勝算!
把心一橫,阮瞻忽然一躍而起,縱身跳入了湖水之中!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知道那是司馬南在施力壓住湖水,不讓他借湖水之力滅
火。他順勢牽住這股力,一直鑽到水底,而後急速施展轉嫁術,引這股力狠很擊到湖底!
一瞬間,他只覺得湖底震動,波浪翻騰,讓他宛如身陷泥潭,眼前漆黑一片。但同時
,他也感覺到那股力反作用了回來,變壓為掀。趁著這瞬間即逝的時機,他連忙把自己的
力量加之其上,只覺得身邊的水擰成一股力量很大的水流,捲著他直衝到水面上去!
「砰」的一聲響,阮瞻被摔到地上,雖然身上傳來巨痛,但他由於幸運的先砸向那個
紫籐盤結而成的涼棚上,而後才落地,並沒有受重傷。
而周圍「嘶啦」之聲四起,危險的大火瞬間被澆滅,那些還在燃著的零星小火也已經
構不成威脅了!
見以水剋火之計成功,阮瞻來不及喘息,一躍而起,向司馬南伸出右手。在司馬南眼
皮底下,他的右手心上,很快的現出一塊晶瑩美麗的小紅石頭。
「想要這塊石頭嗎?」他挑釁地說,「可惜阿百雅禁把它傳給了我,有本事自己來拿
吧!」說完運用時空扭曲術,一步踏進塔裡。
他並沒有石頭,這只是他施展的幻術。他要試探司馬南會不會上當,如果他上當,證
明他分辨不出真偽,而且已經亂了方寸,那麼--進攻方要換邊了!
第四十三章 魘術
萬里一進舊鎮就覺得情形很詭異。
大白天的,整個城鎮沒有一點動靜,街上也沒有一個行人,炊煙不起,雞犬不鳴,鳥
獸不近,宛若一座死城。
他被龍大師變身為大石頭時,曾經聽洪好好提過什麼魘術,從新鎮到舊鎮的這一路上
,他一直在想魘術會是什麼樣子,到現在才知道,魘術就是讓整座城都沉睡不醒。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是他的,不過他實在不習慣這麼安靜的環境,讓他覺得有點心慌,還總
以為有人跟在他身後。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尤?C在大城市生活慣了的人,現在一個人走在
空蕩蕩的街道上,那種不安和恐懼感幾乎是自然而然產生的。
萬里忍耐著心裡那種空落落的不舒服感,一步步沿著鎮上的主街道走著,只見家家戶
戶門窗緊閉,店舖也沒有一家開張的,果然全體沉睡。若不是正午的陽光照耀著他的頭頂
,他幾乎以為這一切只是他的夢境。
他站在街心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回他住的那家飯店去看看,因為在一般情況下,其它
的地方有關門的時候,但警察局,醫院和旅店是不會關門的。他住的那家店是洪清鎮最大
的旅店,雖然距離鎮醫院有點遠,但對面就是警察局,所以他可以進到這兩間房子裡面看
看情況。
先是警察局。
鎮上的房子都大門禁閉,只有警察局的大門大大的敞開著,風吹之下,大門撞在牆壁
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在一片死寂之中顯得格外刺耳,每響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一樣。
但是,警察局的大門雖然開著,門口卻沒有人跡出現,遠遠看起來讓萬里感覺那不是
一間房子。到像是一個等在那裡的陷阱,充滿了惡意的誘惑味道。
他咬咬牙,戒備的走了進去。而進去後才發現,整個警察局半條人影也沒有,陪伴他
的,只有空房間裡傳來的腳步聲。
咚——咚——咚——
這是怎麼回事?警察被人襲擊了,還是司馬南又使什麼陰謀詭計,以自己的財勢調開
了值班的警察?或者這城鎮不是沉睡了。而是根本沒有人?
想到這裡,他立即悄悄跑到街對面的旅店去。
街道中間沒有什麼障礙物,這讓萬里走過去時沒有可隱藏的地方。他不明白自己為什
麼要隱藏,要躲避的又是什麼。只是覺得這死寂讓他格外緊張,有種芒刺在背感,好像有
人在偷窺他一樣。
他全身緊繃著,先是繫好背在身上的釣竿盒子,握緊作為武器的棒球棒。然後才慢慢
蹭到旅店的大門口,向裡面窺了一下。
大門邊平時會有個門童,此刻當然沒有,而且大廳裡也不見人影。
萬里定了定神,然後推門而入。
吱呀——
大門在他身後關上,雖然平時也是這樣的,可是這時候卻特別有驚悚感。萬里努力忽
略心中的不安,走到前台去。
前台裡,有萬里進舊鎮以來看到的第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兩個。這情景讓他心裡有一
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一點高興,又有一點緊張。這一男一女兩個服務員坐在椅子上,低
垂著頭,似乎是睡了。可是由於聽不到他們的呼吸聲。萬里不能確定。
他繞到前台裡去,因為不知道魘術具體是個什麼東西,所以也沒敢觸碰這兩個人,只
是俯下身去仔細聽。當聽到這兩個人細細的呼吸時,他鬆了口氣。
這麼說,鎮裡應該不是沒有人,鎮民也沒有被屠殺,而是真的沉睡著,等司馬南解除
或者阮瞻殺了司馬南後就會自動解除這種魘術!其它人想必也是如此。
有了這種意識,萬里就從檯子下面的抽屜裡找不找整個旅店房間的備用鑰匙。在找鑰
匙的過程中,無論發出什麼樣的聲響,翻動抽屜的聲音、鑰匙發出的嘩啦聲,他無意間踢
倒一把椅子發出的聲音,全沒有吵醒兩個服務員,這讓萬里感到,如果他們不是有呼吸,
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死就是最原始的睡眠!
他拿著備用鑰匙,一間一間房間的找過去。由於旅店的地面上鋪了厚厚的地毯,不再
有刺耳的腳步聲跟著他了,但他卻發覺這足讓人心神不寧,咚咚聲還在,只是分不清是心
跳聲還是意念中的暗示了。
打開的房門裡,各式各樣的人都沉睡著,而且睡得格外安靜,別說翻身了,連打鼾聲
都沒有,鼻部細細的呼吸著,眼皮也沒有一絲微動。
這太不尋常了!他們做的什麼夢?相同的一個夢還是各有不同?都夢到了什麼?要知
道人處在睡夢之中時,大腦不是完全休眠的,每個人都會做夢,在夢中眼珠還會不停轉動
,為什麼中了魘術的人都像蠟像一樣,除了呼吸,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他們真的會醒來
嗎?
帶著疑惑,萬里又仔細觀察了幾個人,發現他們確實沒有死,但也確實和死了一樣。
所有房間裡的人都是如此,包括孫老闆在內。
他要怎麼辦?要怎麼才能配合阮瞻呢?他剛才已經試過了,這裡的通訊也與外界失去
了聯繫,要想傳達給阮瞻信息,阮瞻那裡又沒有回音。他明白,阮瞻此時可能正在和司馬
南爭鬥,所以不能再去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他就只能等嗎?難道這裡和新鎮一樣是又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或許他該找一輛汽
車,然後到鄰鎮去求救?
不,不行。如果那樣,這裡的事就會在阮瞻抽身之前曝光,那樣對他們是不利的。既
然阮瞻要獨自在新鎮裡面對司馬南那麼強的敵人,那麼他也要獨自在舊鎮裡面對這些難題
才行。這裡的人肯定是被控制住了,他的任務比阮瞻輕鬆得多,只要保護鎮民不受身體上
的傷害。然後拆除平靜表面下的『定時炸彈』就行了。
洪好好和她的幫手就是那顆定時炸彈,她四被司馬南派到這裡坐陣的,所以他要對付
的人是她!可是她躲到哪裡去了?
萬里邊想邊回到前台。把鑰匙放回去。但當他才拉開抽屜,身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按住
他的右手腕!
他嚇了一跳,完全沒料到所有人都沉睡的地方會有這種情況出現。一抬頭,眼前出現
了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一瞬間,他反應了過來,想揮棒自衛。可他忘了這是在狹窄的前台裡,根本無法施展
開,木棒還沒有舉起就又被牆壁彈了回去,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了他左手腕!
本能中,他向後退了一步,和那兩個拉扯他手臂的人呈三角形站立。用力把那兩個人
向前甩去。
那兩個人被萬里猛力一甩,整個人都撞在前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可他們卻
死死抓住萬里的手腕不放,帶得萬里也一趔趄。萬里見狀。乾脆向前一步,抬腳踹向右邊
那個人的膝蓋側面。
他這一腳踹得即准又狠,疼得那個人哀叫一聲,本能的放開了手。萬里見右手解放出
來了,揮圈就去打左側那個冒充女服務員的男人!然而,就在他打中那個人的一剎那,他
只覺得自己的後腦一疼,直接倒在地上不醒人世!
昏倒前,他覺得面前紅影一閃。
「洪好好!」萬里大叫一聲。從昏迷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旅店的一樓大廳裡。或者說,他是被五花大綁在一把木椅
上,被人丟在大廳中間。
「我就那麼好嗎?昏過去了還想我?」一個女人說,語氣中帶著三分調笑,七分輕蔑
。
萬里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正是洪好好。「沒有女人穿紅色能穿得那麼好看。」他抬頭,
果然看到洪好好就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姿勢優雅而誘人。
他剛才誇獎的話是真的。
這個女人是天生尤物,雖然她現在的肉身不再是那個面容絕美的原體了,而是這個瞎
了一隻眼睛,缺了一隻胳膊的張雪,但張雪也是漂亮的,而且那由內而發的氣質還在,照
樣那麼婀娜多姿,嫵媚妖嬈。為了掩飾眼睛的缺陷,她戴著墨鏡,為了掩飾義肢的僵硬,
她一直側著身體,但這個裝扮和姿態讓她有了一種神秘的性感。
怪不得司馬南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就算不愛她,她這樣的女人也會體現男人最大程度
的優越感。
「你真會說話,不愧是心理醫生。」洪好好很受用萬里的誇獎。
「我會討女人歡心和我的職業沒有關係。心理學是一門很嚴肅的科學,請不要混為一
談。」萬里嘗試動了一下,全身上下馬上傳來一陣疼痛,尤?C後腦部位,擴散式的刺痛感
讓他不禁輕叫了一聲。他想起了剛才被不知什麼人重重的打到後腦上,之後就昏過去了,
想來就是洪好好的人了。再一低頭,見自己的衣服全被人脫光了,對方只慈悲的為他保留
了一條內褲和一雙襪子,而他全身的疼痛都來自那條捆綁在他赤裸身體上的繩子。
那繩子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非常粗礪,佈滿細小的倒刺,他一動就好像有千萬根小針
在扎他!這困境不禁讓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見到萬里的樣子,洪好好笑的花枝亂顫。
「這樣也不錯。我一直想找你,卻一直找不到,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萬里故作
輕鬆的說。雖然每轉動一下脖子,後腦就疼得厲害,但他還是觀察了一下四周。
只見整個旅店的一層大廳裡,除了他和洪好好,還有七、八個打手模樣的男人。他認
出他們就是當初在小巷子裡和他打架的那幾個人,其中還包括那個可憐的小偷,就是他剛
才冒充的女服務員。現在那小偷臉上青腫一片,正是剛才被他打的,身上還穿著女裝。
「找到我?」洪好好笑,「真虧你說得出口,哪有人像關門打狗一樣找人的,而且你
還是那條狗!」
「只要結果好,過程並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現在我能在這裡和你對話。」
「對話是在平等的人之間進行的,你現在憑什麼?憑這個?」洪好好微笑著,舉舉手
中的釣竿盒子。
萬里臉色變了。
那盒子裡是血木劍,是阮瞻留給他做防身之用的。那是道界的異寶,絕對不能落在別
有用心的人的手上的。
「你不該意外的,你的衣服都保不住了,還能保住這件寶貝嗎?」洪好好很滿意萬里
臉上的意外和緊張感。她瞄了一下萬里強健年青,充滿力量的身體,心裡升起了一絲慾望
,有點不想立即殺了他,想把他藏在一個地方,成為她養的寵物。
她不就是司馬南的寵物嗎?為什麼她不可以養一個?司馬南沒有虧待過她,可是也沒
有怎麼放在心上過。況且他並不喜女色,很少要她。而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哪,應該有萬里
這樣的男人來陪伴,這沒有什麼不對,但司馬南知道後會原諒她嗎?他那個人容不得一點
背叛,背叛他的人都死得很慘!
洪好好猶豫著,而一邊的萬里卻突然微笑了一下,「血木劍我會拿回來的,先放在你
那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我要毀了它呢?」
「你不敢。司馬南想得到它,如果你讓血木劍有一絲受損,他會放過你嗎?」
「你別自作聰明!」
「那我們賭一賭如何?你現在把劍毀掉,假如你敢,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萬里
好看的笑著,但眼神中滿是挑釁。
這種神色讓洪好好突然怒火中燒。
她猛的打開盒子,抽出血木劍,但手才一碰劍柄,就好像被燙到一樣,尖叫一聲,把
劍扔到地上。
一旁的萬里心疼的心都扭起來了。他不是心疼洪好好,是心疼掉在地上的劍,但他怕
再被洪好好看出他的心意,忍耐著不在臉上表露出情緒。
而洪好好,她忘了自己雖然有著人的身體,可以像人一樣行動,但畢竟是借了人家的
肉體,對妖邪會自動產生感應的血木劍雖然不能把已非純魂體的她怎樣,但還是對她有傷
害力。
一抬頭,見萬里還是笑咪咪的,她更加憤怒。
為什麼這個男人不能對自己像對岳小夏一樣溫柔寵愛呢?為什麼他要一臉戲謔的看著
自己?
「你們過來,給我把劍折成一段段的!」她有點氣急敗壞,對著周圍的那幾個打手喊
叫。
那幾個人猶豫著。
他們不知道血木劍只能對妖邪有傷害力,並不能對人怎麼樣,只是見到『張雪』那麼
怕這把劍,而這些外來人之間又那麼拚命爭奪它,還以為是什麼能害人的東西,一時沒有
人敢上來。
「趕緊給我過來,不然你們都沒有好果子吃!」洪好好嚴厲起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終於還是有兩個人在他們老大的示意下磨蹭了過來。
神色慌張的,還用衣袖裹住手,那兩個人一人握住劍的一頭,茫然的看著發飆的美人
,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樣,又覺得這劍分外燙手。
「看我幹什麼!折斷它!」洪好好臉色發白,瞪視了血木劍一會兒,突然大叫一聲,
然後有點害怕一樣的後退一步。
那兩個打手對視一眼,不得已對著血木劍用力一扳!
第四十四章 攻心之計
眼見著那柄血木劍就要在兩個庸人手上毀於一旦,洪好好突然大叫一聲,「不要!」
她叫的非常尖利、大聲,語調中充滿了驚恐之感,嚇得那兩個幫兇立即鬆手,好像被
劍咬到一樣,血木劍也立即掉落在地上。
一邊的萬里見血木劍暫時平安無事,暗舒了一口氣。看來他給洪好好的刺激太強烈了
點,對於司馬南這件事情上,她的心理相當脆弱,也許他可以從這方面下手,不過剛才的
情況也確實嚇了他一身冷汗。假如這道界的異寶毀在他錯誤的計策上,他可真是萬死不能
辭其咎了。
現在以他的情況,憑藉蠻力是脫不了身的,也不要指望著有人來救他。但他敏銳地感
覺到洪好好似乎心神不定,那幾個打手也沒有應該有的凶狠,反而顯得很不安,顯然對這
城裡的局面也感到緊張,所以決定採用攻心之計。
只是他第一道料下得太猛了些,險些釀成大禍,不過從洪好好的反應中,他也明白了
她對司馬南矛盾的心態--依賴又抗拒、想擺脫他卻又根本離不開他!
想到這兒,萬里爆發出一陣大笑,努力把注意力從血木劍轉移到自己身上。
果然,洪好好在第一輪精神對峙中落了下風,此刻見萬里大笑,登時惱羞成怒,走過
來狠狠打了萬里一個耳光,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了。
「你笑什麼!」她的面容扭曲猙獰,臉色青白,沒有了平時半分的妖媚妖饒。
「還真是紅粉骷髏啊!」萬里低聲咕噥了一句。
「不許自言自語!」
萬里抬起頭來,舔了舔嘴角的血,臉上雖然印著個紅腫的掌印,神色卻性感得要命,
「我不怪你。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剛失去依靠的人是有些無所適從的。」
「你胡說什麼!」洪好好柳眉倒豎,非常懊惱。
「司馬南不是拋棄你了嗎?」
回答他的是另一個耳光。
萬里根本不以為意,因為他很確定他捕捉到了洪好好的痛處。
原來,洪好好怕的就是司馬南離開她!想來這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雖然他不知道他
們之間具體的關係,但洪好好是司馬南從緬甸帶出來的,說不定還是他拯救的。這麼多年
來她也一直在他身邊。以司馬南那種超強的控制慾,是不可能讓身邊的人自由成長的,也
就是說洪好好一定依附著司馬南。
人是慣性思維的動物,當這種依附成為洪好好生活的一部分,當她習慣了被司馬南所
支配和保護,她就會害怕改變,尤其她這種非正常的社會生物,連生命都是司馬南的附屬
,怎麼能離得開他!就像一直被護在大鳥羽翼下的小鳥,突然有一天沒有了這溫暖的黑暗
,它必然會被陽光刺激的驚慌失措、喪失理智、也不可能馬上就恢復飛翔的能力。
特別是考慮到洪好好是司馬南的情婦,假如她知道阿百的事,妒忌會加重她混亂的程
度,他要利用的就是她思維的暫時混亂。不是他殘忍,作為心理醫生,他從來就不願意加
重別人的心理恐慌,可作為敵我雙方,他就要打擊敵人的弱點。他不能等死,也不能加大
阮瞻和小夏受到傷害的機率。
「假如你真的對他那麼重要,在這生死關頭,他為什麼讓你獨自留在這裡?」萬里不
緊不慢地對內心充滿疑慮的洪好好再次施加心理壓力。
「他沒有拋棄我!」洪好好大聲說,彷彿也在用這種堅定的語調說服自己,「我是他
的幫手,我必須幫他守著這邊。包括,殺了你!」
「是嗎?你那麼確定他不會離開你嗎?」
「我當然確定!」洪好好想也不想,但其實她的心裡不能確定。
司馬南有多狠毒無情,她比誰都清楚,他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在沒有價值後會豪
不猶豫的丟棄。沒錯,他對她很好,他在不發怒時對她幾乎是縱容的。可是一直以來,她
卻感覺自己只是他的玩偶、他的寵物、他鞍前馬後最忠實的走狗,對他沒有半分重要。
她也在他的授意下單獨行動過,但是這一次,她有相當不好的預感,他要離開她了!
她很怕!非常怕!
沒有他,她要怎麼生活?她會是什麼樣的身份?要去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萬一遇
到看出她的真實身份而要收服她的世外高人,她要怎麼躲避?她可不想重新回到冰冷黑暗
的泥土裡去!沒有陽光、沒有溫暖、沒有男人的愛慕!
「實際上,你怕他拋棄你是吧?」萬里改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說,「這很有可能。」
「你知道什麼!」洪好好態度依然強硬,但她的神色已經讓萬里明確感覺得到她內心
的脆弱。
「你想知道什麼?」
「你自己都死到臨頭了!」
「我相信,我比你了解的事情要多!」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沒有理由要幫我!」
「我不是幫你,我是想用情報換我的生命。」
這一次,洪好好的嘴唇微動了動,但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如意算盤打得倒
響,可是我勸你別作夢了,他要你死,我就一定會殺你。」
「問題是他還需要你去覆命嗎?」萬里緊追著洪好好的話尾,漸漸逼她到喪失信心的
邊緣。
洪好好看向萬里的目光有點茫然,白著臉沒有回答。
此時的萬里雖然表面上一副悲憫的模樣,但心裡卻很緊張。
他幫助很多人解決過心理問題,從某一方面講,只要對方願意交談,他就可以讀懂人
的內心。可現在,他的攻心之計關係到他們這一方的生死存亡,讓他無法置身事外,對自
己一向客觀的判斷也沒什麼信心了。
「他——需要我覆命嗎?」洪好好輕輕的問了一句。也不知道問自己還是問萬里。
萬里才想開口回答,洪好好就揮手結了一個結界,把他們與那些打手隔離開來。
「她是誰?我是說那個女人。讓阿南——忘不了的女人。」她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既然你說你知道的比我多,那麼你該知道她是誰。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不殺你。」
「不殺我?」
「我說到做到,前提是你說的是實話。」
見攻心之計開始生效,萬里把微笑壓在心底。他明白洪好好的不安,她一定瞭解司馬
南的無情,肯定會有棄婦的心態。她對阿百好奇而妒忌,想要看看對手是誰,但又不敢違
抗司馬南,而他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支開她,到時候其它人就好辦了。
「好吧。我告訴你。」萬里說,「她叫阿百,是個非常美麗善良的女人,曾經是中緬
邊緣那一帶最著名的雅禁。而且——她是司馬南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句話只有短短幾十個字,但聽在洪好好的耳朵裡卻相當震撼。她一直以為,那個神
秘的女人只是司馬南的情人什麼的,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妻子,而且竟然也不是個凡人,那
自己要拿什麼去和她競爭?
自己是被司馬南從緬甸帶回來的,他是為了這個離開他妻子,還是另有什麼目的?他
每次講到那個叫阿百的女人時都神色奇怪,她的名字也不許別人叫,彷彿連名字都只屬於
他。顯然阿百在他心裡是多麼重要,那麼她呢?難道——
難道他真的要拋棄她的嗎?他心裡的女人,他正牌的妻子到了,她算什麼?就算他還
要她,他妻子也絕不會同意。她要怎麼辦?
「我建議你去新鎮裡看看。有什麼事說明白了比較好。阿百特別善良,能容下你也說
不定。」萬里能明白洪好好心中的掙扎,「或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但無論如何,我認為
你不應該被蒙在鼓裡!」
「我該去嗎?」此時的洪好好已經完全沒有了主張。
「除非你想擺脫司馬南。」
「不——你不懂,我離不開他!我的生命——」洪好好截住了話,不往下說了。
「那麼我的建議是,你不爭取,就什麼也沒有!」
洪好好愣住了,她對司馬南一直是被動的,除了撒嬌和利用女性的優勢,從沒想過去
爭取什麼。萬里的建議讓她一時無法接受,站在那裡想了好久才決定。
「對,我要去爭取一下。」她一咬牙,站起身來,但撤掉結界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又
想起萬里,隨即轉過身來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也會說話算數。我不
會殺你,不過我沒說保證他們也不殺你。」她說著就向那幾個打手一使眼色,然後揚長而
去。
望著那團火紅的身影離開,萬里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他自嘲的
苦笑,對著慢慢圍上來的打手嚥了嚥口水,準備第二輪舌戰。
「等等等等。」他見一個彪形大漢拿著一條粗繩惡狠狠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想勒死他
,連忙阻止。
「死蠻子,你還有臨終遺言嗎?」那個女裝小偷罵了一句。
「哈,你倒會猜!可是我想問的是,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們有沒有現代一點的殺人手
法,給我來個痛快的。至於遺言,我沒什麼要說的,反正不出一天,咱們就在那邊見了,
有話那邊說。」
「那邊?哪?」小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嚇唬誰啊!」其中一個打手說。
「好,我不說話,老老實實死我的。來吧,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到那邊給你當牛做
馬!」
「媽的,還沒見過要死的人那麼嘴硬的!」拿繩子的大漢不耐煩的說,向萬里快走了
幾步。
但一個貌似老大的瘦子攔住了他,「慢著,聽聽他怎麼說。」
「我能說什麼?」萬里聳聳肩,但這個動作卻帶得身上的繩子勒得他差點叫出來。「
你如果是老大,就應該看得出來。我死了,你們也會被殺人滅口。」
「我們那麼多人。可不是吃素的。」另一個打手叫囂。
萬里冷哼了一聲,「你長眼睛了嗎?看不見外面什麼情況?整個城的人都被妖術控制
了,還多你們幾個?」
「這是怎麼回事?」老大皺皺眉頭,「我們只是拿錢做事,他們給的實在很多。」
「張氏父女是妖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擺在眼前,你見過誰有那麼大的能耐
?我猜他們之所以要找你們,就是為了對付我,另外要提防有人從鎮外來。可是,等這裡
的事一結束。你覺得張氏父女會想讓人知道他們的秘密嗎?老兄,錢是好東西,可是有命
掙沒命花,也是白饒!」
打手們面面相覷,因為萬里猜得很對。他們的任務就是逮萬里和巡城,鎮外的主要通
路,除了從新鎮通向這裡的地方,其餘的都安排了人,加上他們這兒的七個人,一共三十
個。
剛開始時,他們為了錢而參與進來,後來看到情形越來越不對,想撤出卻來不及了。
那個富翁張群讓他們怕到骨子裡。現在他們做這個事,也是膽顫心驚。
見他們還在猶豫,萬里乾脆加了一把猛火,把當年那樁慘絕人寰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
一遍。那是今天所有禍事的緣由,就算當地人也很少知道。他是從龍大師留下的冊子裡知
道的。他的一番話讓這些打手聽的目瞪口呆,膽子小的甚至哆嗦了起來。
「這是當年張群夥同袁鎮長幹的,一位有修行的道長路過這裡,想為怨靈申冤,這樣
才能保你們洪清鎮的安寧。張群當然要阻攔,所以才會有這些爭鬥。」萬里故意把司馬南
也扯進這件事中,又把阮瞻說成是出家人,「你們的家也在這裡,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
幫著對方。如果他贏了,不止是你們,你們的親朋好友一個不剩,全要給怨靈當了乾糧。
不過這樣也好,你們會先一步到那邊,不會受太多的苦楚。我猜張群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痛
快的。」
「大哥大哥,這事要考慮。」小偷先繃不住了,扯了一下瘦子的衣袖。
瘦子沒理他,只是面對萬里,「你是誰?」
「呃——我是記者,無意間知道這件事,那位道長請我幫點小忙。」萬里再度撒謊,
「你們如果還不信,可以去孫老闆的房間看看,在他衣櫃的暗格裡,有兩個白瓶子,那上
面附了冤魂,你們去問問看!」
那瘦子哆嗦了一下,?C它的打手也向後縮,生怕給大哥點名去找冤魂。當天他們在小
巷追萬里的時候已經見識過異事了,可不敢再來一次。
「我們也是討生活,並不知道這裡面的細節。」瘦子猶豫了一下後說,「這位大哥,
你說我們要怎麼辦?」
「那還用問!」萬里故意很大聲的說,給他們以強烈的心理暗示,「一個字——跑!
喂喂——回來回來,我還沒說完話。先把我解開,不然我不給你們指點明路。放心,看到
那把劍沒有,張雪拿不了,你們拿不了,誰拿劍,劍就咬誰,而我卻能拿,這證明我得到
了道長的允許,也能解決這裡的事。」他利用剛才洪好好對眾人造成的恐慌感威脅道。
幾個人在老大的授意下急忙解開萬里。
萬里活動了一下筋骨,在眾人的焦急目光中,穩穩的拿起血木劍,「你們仍然去巡城
,別讓外人進來,等鎮裡的人一醒,立刻跑路,我包你們沒事。而且,很快就會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