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討論(下)
阮瞻點點頭,「沒錯,這個妖邪很囂張,大概很看低我,因為沒有掩飾。我看到她心
口正中有一團紅色的陽氣,我猜那個就是這妖邪的原身。這叫張嘉琳的小女孩本身沒有問
題,她只是被借用了身體,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
「我說呢,張嘉琳和小夏沒怨沒仇的,為什麼要傷害她呢!」
「問題是那紅色妖邪和小夏有什麼怨仇?」萬里說,「還有它為什麼要弄走那麼多孩
子?是有目的的行為?還是只是隨性而為的?」
「事實上,那紅氣有一些形狀。」阮瞻若有所思地繼續說,「好像一朵紅蓮。我不明
白的是,蓮花是聖潔之物,為什麼妖氣要練成那個形狀呢?」
「或許是和它生存的地方、修煉的地方有關。你知道人總是潛意識中複製自己熟悉或
者喜歡的東西,這種類似於本能的行為非常真實。」萬里說。
「說到它的出處,我還有一個信息。」阮瞻不自覺地瞄了陽陽一眼,「這小子差點被
那妖邪捉去,不過他說他聞到了它的味兒。」
「它的味兒?」包大同訝異的笑,「你相信嗎?這麼個小傢伙。他可能是胡說,也可
能是想像。你知道,小孩子嘛,總是把很多不真實的東西信以為真。」
「做一個可能性的假設未嘗不可。」萬里說,「可不能小看小孩子。他們往往比大人
想像的要聰明得多。」
「我也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小夏仔細回想著當時陽陽的表情,「他說有一股濕泥味
兒。」
「好吧。」包大同聳聳肩,「我們不要全信也不要不信。但是我最感興趣的是。是『
它』還是『它們』?」
「那要看呂妍母子是不是和我們所懷疑的一樣。」阮瞻說。「假如他們只是一對古怪
的普通母子,就是『它』,否則,就是『它們』!」
「你剛才說,在醫院就看到兩個『張嘉琳』?會不會--」包大同以指叩擊著下巴,
看向阮瞻。
「我覺得在停屍房裡的是她的分身,因為我能看出她是虛體,只能防禦,不能進攻。
可是這也證明她有多麼強大。竟然會分身術。」
「有沒有可能更多?」萬里問。
包大同不可置信地看了萬里一眼,好像萬里問了個很白痴的問題。「能讓我們探測不
出他真實身份的妖邪至少要有兩、三百年的道行了,你覺得這種東西市面上會很多嗎?」
說到這裡,阮瞻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張嘉琳』的狀態,不由得皺眉道,「據
我看,我們先前的猜測有誤,『她』或者『他們』存在的時間可能更久遠。」
當時他打出新研習出來的法術,雖然逼得那小女孩手忙腳亂,但卻沒傷她分毫。考慮
到她非常輕視對手,就能證明她本身的實力是很強大的。
在人類社會,是青壯年在體力和智力上佔優,但對於妖邪而言,越是看似柔弱的東西
越凶。比如女人、比如小孩子。
「困難還是多準備一些好。」萬里說。「我們假設他們有三個,阿瞻和小夏遇到的這
個女孩看來比較囂張,那麼另兩個呢?」他說著就看向包大同。
包大同搖搖頭,「我今天一早就去幫忙他們開業,一直暗中觀察,結論是--假如他
們是妖邪,那他們可太厲害了。他們不僅不懼怕人多,也不懼怕陽光,甚至呂妍是親自點
燃的鞭炮。當然小童身體差,早上的陽光還可以,到正午時吵著頭暈,回到後面去了。我
藉口店裡氣息不正,還擺下了驅鬼除魔的風水陣,但她們還是一點馬腳不露。」
「會不會我們猜錯了,她們母子沒有問題呢?」小夏提出了一種可能,但馬上被阮瞻
否決了。
「相信我,小夏。那對母子絕對不尋常,至少,小童絕不如妳想的簡單。只是人的性
格不同,妖邪也分好多種,有的相當囂張,比如『張嘉琳』,有的就很謹慎,後一種更不
好對付。」
小夏沮喪地垂下臉,心裡多麼希望他們猜錯了,她無法相信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是害
人的東西!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面對難以接受的東西。」萬里拍拍小夏的肩,「想想那些失蹤的
無辜小孩,他們現在不知是死是活,但假如他們還活著,我們滅了那妖邪就可以救出他們
了!」
「我明白。」小夏點點頭,想抬手去拿放在吧台上的汽水,但在心情不佳下,手磕在
了吧台的邊上,正巧碰到她左手上的傷口,忍不住輕叫一聲。
「妳這冒失的丫頭,小心點啊。」因為萬里就坐在她身邊,所以拉過她的手來檢查,
哪想到阮瞻斜刺裡伸過一隻手,把小夏的手握在他手裡。
「給我剪刀。」他盯著小夏手上的紗布說。
「幹什麼啊?」萬里有些愕然。
「他今天受刺激了,見了紡織品就要毀壞。」包大同咧嘴笑了一下,「剛才變人狼撕
人家衣服,現在就要剪掉人家包紮傷口的繃帶。」不過他話是這麼說,但還是跑到樓上去
拿了藥箱、剪刀和他自己的一只木箱。
阮瞻也不解釋,只是細心地剪開小夏傷口上的繃帶,見她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條細長的
傷口,看起來並不嚴重,但呈現一種奇異的紅色,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傷口上的結痂,但他
卻在那小傷口上嗅到了一絲血腥氣。
這樣小的傷口,怎麼會有這麼重地血腥氣的?
「這麼多天了。怎麼沒有癒合?」萬里皺起了眉,也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不是看過
醫生了嗎?」
「怎麼回事?我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啊。」小夏見阮瞻和萬里對她的手指那麼感興趣。
「如果不是妳碰了一下傷口。我也沒有意識到。」阮瞻說著把靈力聚集起來,用心感
覺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知道那妖邪為什麼能破了我的陣,通過鏡子和聲音傷害人
嗎?」
「不是因為我的手吧?」
「是因為妳手上的血氣,他只吸了妳一點血氣,然後就可以施妖法找到妳,就好像電
話線路一樣。」
「聽到這個我無比絕望。」包大同嘴裡雖然那麼說,但臉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們越是分析,就越覺得他們法力真是高強。從常理說,捏死我們會如捏死一隻螞蟻般容
易。」
「現在先解開他的血追蹤再說。」阮瞻把小夏的手放到吧台上,指了指包大同手邊的
小木箱。
「看吧?我是最有用的伙伴,至少解起各種邪術來,我這一派是最正宗的。」
包大同邊說邊打開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張黃色的紙,然後又拿出一瓶藥粉一樣的東西
和一瓶符水。他先把藥粉倒在紙的中央,再把符水倒了上去。瞬間,本應該濕透地黃紙以
藥粉為主心。迅速向外擴展變為血紅色。而包大同在紙全部變紅的一剎那,抓起它向空中
一扔。
那紙即刻燃燒起來,包大同伸出手去,嘴裡默唸了幾句什麼,那已成灰燼的紙就絲毫
不差地落入他的手掌之中。一手握住小夏的傷手。一手把紙灰敷在她手背上,眼睛閉著,
也不知嘴裡唸叨的是什麼。
小夏以為還會和剛才拔除屍毒時一樣疼,可是卻沒有,只是手背癢得很,恨不得抓一
下才舒服,而等包大同終於收回手,小夏驚奇地發現,那張已經燃成灰的符紙又回復了原
貌。
包大同收回了那張紅紙,又從木箱中拿出另一種藥粉和符水,以同樣的程序,把紙變
回了黃色。
「神奇吧?」他歪頭對小夏微笑,「別以為這紙是普通紙,要多少有多少,這可是用
特殊的東西煉製的,我總共才有三張。」
小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見傷口還在,「沒什麼變化嘛,一定是唬人的。」
「不,這可不是化學實驗,也不是神棍們騙人的玩意。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很難操作
的。」這一次,阮瞻為包大同解釋,「肉體上的傷害要自身肌體進行恢復,但這種以血氣
控制他人的邪術就要靠法術破解。」
「那他今天豈不是救了我兩次?」
「是啊。以身相許吧!」包大同沒正經地笑著說。
「她的手是上次在呂妍家弄傷的,這麼說來,就基本可以確定,那對母子有問題嘍?
」萬里把話題導回。
「問題是怎麼找他們出來。」包大同苦惱地嘆了口氣,「我和阿瞻都接觸過那對母子,
可是我們都沒找到能下手的地方。按理說,鬼也好妖也罷,都有自己的命門,就像金鐘罩
、鐵布衫必有自己的罩門一樣。『張嘉琳』比較囂張,又看低阿瞻,才能讓他看到她心口
正中的紅蓮花,那也是她的命門,可是那對母子我可是說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要怎麼辦?」小夏說,「難道學姜子牙火燒琵琶精,燒死那娘倆個才能逼出妖邪
?」
「那可不行!」包大同急忙說,「驅鬼除魔和法律上判處死刑是一樣的道理,一定要
慎重又慎重、要在十分確定的情況下才能驅魔,不能有一點傷及無辜的事出現,否則會極
損陰德的。」
「就是說,除非我們確實這對母子是妖邪,否則就不能動她們?可是要怎麼才能抓住
她們的把柄呢?」萬里攤開了手,「她們神出鬼沒、法力高深,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而阿
瞻和包大同加起來不過五十年的功力,就算捎上我和小夏好了,也不過一百年,而且這數
據還有水分。」
「還有。我一直不明白這些妖邪的動機?他們為什麼要抓走小孩?有什麼用處?就算
他們是施展幻術讓孩子自動離開,而且父母完全不知道,可為什麼會聽到有小孩叫『媽媽
』?這和他們前世或者生前有關係嗎?呂妍為什麼要找包大同?故意曝露身份?另有目的
?還是真的想找回丈夫?」小夏說。
「這個要靠我們的心理醫生來分析。」包大同用手肘碰碰萬里。
「只要有足夠的線索,我就可以分析,無論人也好,鬼也好,行為都有軌跡可循。」
萬里說,「就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我們有目標,呂妍母子和張嘉琳;我們有相當線索,
呂妍的丈夫張子新事件;我們還知道一點技術細節,紅蓮花、濕泥味、復古式的連衣裙、
對小夏莫名其妙的仇恨;我們甚至對對方的實力有初步評估--他們一個囂張、一個謹慎
、法力有幾百年的歷史、會分身術、會血追蹤、女妖的命門在胸口正中、在對待我們的態
度上,對方很瞧不起。這些線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要再有些細節,我才能做出初
步分析和判斷。」
「那就是說要先調查嘍?」包大同用另一隻手肘碰碰阮瞻,「『表哥』,你說下一步
怎麼做?」
阮瞻沉思了一下,「既然我們已經鎮定了目標,就應該集中起精力。這樣,我們兵分
三路。一路去查呂妍的丈夫張子新的事,這件事和失蹤兒童的事可能有關係;二路繼續盯
著呂妍母子,我有預感,謎底就在這母子身上;三路去跟蹤失蹤兒童案件,相信我,小孩
子會繼續丟失的,所以如果發現這些線索,對我們也是相當有利的。」
說到這兒,阮瞻環視了其他三個人,對於如何分工頗有些為難。無論歡不歡迎,包大
同對於他們而言是生力軍,對他而言是最好的幫手。可是,他們的人手增長了,沒想到對
手也變得更加厲害,讓他在安排上與往常一樣襟見肘。幸好,小夏學了點法術,雖然由於
天生體質的問題,外加修習時間太短而沒有多大用處,但畢竟她可以自保,讓他可以少擔
心一點。
只是少擔心不等於不擔心,不管把哪一路任務分給小夏和萬里都是有危險的,可如果
不分配小夏任務,讓她單獨待著,危險反而會更大,因為妖邪總是會襲擊獨處的人。
對方太厲害了,他很擔心他房子裡的防守大陣是不是萬無一失,況且他們還會利用其
他的東西,防守永遠是被動的。他不在的話,意外隨時會發生。
此時,其他人都沉默著,只等著他發話,而他躊躇良久,終於艱難地做出決定。
第十八章 小心QQ
「我去西安查張子新的神秘失蹤,」阮瞻說,「呂妍母子比較厲害,還是由包大同監
視和試探,但是如果發現什麼,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那樣會打草驚蛇,千萬要等我回來。
在我們做好準備之前,不能讓對方先進攻。」
包大同點頭答應。
阮瞻又看向了小夏和萬里,「你們兩個一組,負責尋找失蹤兒童的下落,一來你們多
多少少和警方有些聯繫,獲得信息的管道比較順暢,二來你們只要尋找線索就好,並不需
要正面衝突。如果有消息,就盡快通知警方,如果比較隱密,不方便公開通知,就通知包
大同和我。」
「他們遇到張嘉琳怎麼辦?」包大同問。
阮瞻點點頭,「我想到過,所以我臨走時會做好安排,那小女孩雖然厲害,但假如小
夏和萬里只是防守,她也不能為所欲為。但是你們要記住,千萬別分開,有事盡快回到這
裡就行。」
「你放心走你的,我們可以應付。」萬里拍拍阮瞻的肩,「無論計畫得多好,也會有
意外發生,但是我們以前能化險為夷,以後也一定能。你不要分心!」
「沒錯!我也可以保護自己。」小夏跟著萬里的話說。
雖然她心裡對阮瞻又要離開而感到心慌、不捨,但她知道那是必須做的正經事,她才
不會去拖他的後腿,一個好女人是絕對不會那麼做的。
「既然分好工了,我就說一下我這幾天調查的新狀況。」包大同說,「我們都知道當
年張子新是去了西安查一樁什麼靈異事件而失蹤的,但是西安很大,他具體去了哪裡連警
方也不知道,因為他下了飛機可能去任何一個地方,他那樣一個普通的人,又不像我那麼
玉樹臨風,扔在人堆裡都沒人注意到,所以線索到了西安就斷了。要知道警方只知道他去
西安,並不知道他是去尋找靈異事件的,所以後面的情況警方當然也不知道。」
「你不是又去折磨了張子新那個膽小的朋友了吧?」萬里了然地問。
包大同笑笑,臉皮這麼厚的人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你這個人能不能別那麼聰明。再
說,聽人勸、吃飽飯,上次阿瞻說我用幻術控制人是損德的事,我再也沒做過了。我這次
沒有『折磨』他,而是講理去的,我苦口婆心的開導他,給他講人情道理,讓他樹立信心
,他這才又透露了一點點小小的、非常非常小的信息。」
「有多小?」小夏看包大同臉上豐富的表情,差點笑出來。
「很小很小,但很有用處。我不是說了嘛,那個王勇特別膽小,當時張子新雖然對他
有所保留,可他對警方也是一樣,只說張子新去了西安,但沒說是因為靈異事件,更沒說
張子新去的具體地方。他認為如果說出什麼來,邪靈就會找到他來報復。巧的是,警方調
查失蹤案不久,他去採訪一個週邊農村的什麼建設,結果挖地基的時候挖出兩條冬眠的蛇
,大蛇,很大的蛇。」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比畫,逐漸擴大雙臂表示那條蛇有多麼大,最後
把雙臂都伸開了。
「太誇張了!」萬里氣樂了,「你那是千年老槐樹吧,兩人也抱不過來。」
「反正就是很大的蟒蛇。而且正因為這裡的地理氣候條件不應該會有那麼大的蛇,所
以當地鄉下的人都說那是蛇神。問題是用挖掘機挖地基時,當場挖斷了一條,當然就死了
,另一條跑掉了。而王記者回家後就開始生病,一直到現在也時常不舒服。他覺得那是因
為觸怒了神靈才會如此,這就更加讓他覺得不能胡言亂語,也導致這麼多年他一個字也沒
有吐露。其實他只是因為陽虛而生的外寒,只要多鍛鍊身體,放開心胸,然後吃點補品就
會好的。」
「他又向你透露了什麼重要的消息?」萬里接著問。
「一個地名而已。」包大同有點得意的說,「不過,雖然是一個地名,但卻可以讓我
們直奔主題。」
「別賣關子了,快說!」小夏威脅道,「別逼得我對你刑訊逼供!」
「溪頭店。張子新去了一個叫溪頭店的地方。」
阮瞻臨走時給小夏留下了血木劍。
雖然小夏不能讓劍放大,不過阮瞻的功力比以前強很多,能夠以符咒自如的控制血木
劍了,所以他給了小夏一張符咒,只要她遇到非用血木劍不可的時候,把這枚符咒貼在劍
柄上,劍身就會放大。儘管不能再縮回去,但至少比她背個釣魚竿盒子四處亂逛強多了。
而殘裂幡給了萬里,雖然不知道這幡的力量能不能吸取藏在孩子身體裡的靈體,但暫
時會有些威嚇作用。萬里是特異體質,沒有天生良能但天生陽氣極旺,因此和阮瞻學了幾
招,慢慢可以自己放大這個小金屬幡了,當然同樣是只能放不能收。
因為目的地明確,阮瞻預計他少則三天,多則五天就會回來。溪頭店偏遠又貧困,鄉
民們對靈異事件一定深信不疑,應該比較容易打聽。就算當地人因為害怕不願意說出來,
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那些妖邪不去阻止、搗亂就行了。
「放心,他們都跑到這裡來禍害人了,沒精力去追阮瞻。」包大同說。
但這句話並沒讓小夏好些,她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合作時,那個秀才惡靈就分了好幾個
身,最後還合體成功了。那一次,阮瞻差點葬身水底。
「但是現在的阮瞻比以前厲害好多倍啊。」當小夏說出擔心時,包大同這麼安撫著,
而小夏明白他說的對。現在的阮瞻經歷過那麼多惡鬥和凶險,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只是
她怎麼能不擔心他?
「別擔心啦,想點其他的事?」
「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麼說服王勇的。」小夏分散開自己的注意力。
包大同露齒一笑,「很簡單。你記著,但凡這樣的人都心虛,而心中有愧的人則都怕
受懲罰。張子新死了,留下可憐的孤兒寡母,而王勇作為好朋友,卻因為自保而不敢說出
張子新究竟去了哪裡,讓張子新的屍骨也不能返鄉。對此他心裡一直非常愧疚,所以我只
要給他講講地獄遊記就行了。我前幾天在小書攤上買了一本,才一塊錢,借給你看看吧。
」
「我不看。我又沒做虧心事。」
「學習一下有什麼不好。」包大同一邊和小夏說話,一邊對一位客人笑眉笑眼地打招
呼,「如果壞人們都擔心自己死後受到懲罰,這世界上就沒那麼多犯罪了。」
「誰理你!我上樓去,還有工作沒做好。」小夏不再和包大同鬥嘴,回到樓上去了。
她有些累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和萬里出去,可是新接的工作又沒有做完,所以要
抓緊一切時間。
她簡單換上衣服,泡上麵後就打開她的手提電腦工作。因為她養了一隻QQ寵物,所
以工作時把QQ也打開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平時狀態良好的電腦今天就像是和她做對
一樣,一直不斷地卡,不是死機就是不能存盤,還總是彈出莫名其妙的網頁。
不是中病毒了吧?
看著又是一片漆黑的屏幕,小夏惱火極了。不停的亂按鍵盤上的鍵,可是完全沒用,
電腦就是再也不能重?坐F!
完了,她剛才辛苦一個半小時的成果就這麼消失無蹤了!她無奈的想著,伸手拿起那
碗已經涼透了的方便麵,胡亂吞了一口。一定是中病毒了,不過她是電腦白痴,只會上網
和處理文檔,其他一竅不通,要等萬里幫她檢查一下才知道。
也許是包大同上黃色網站中的病毒,他昨天用她的電腦和包大叔聯繫過,之後還玩了
一會兒遊戲。他那麼不正經,說不定就瀏覽了某些不該瀏覽的網頁。
「阿姨。」
當小夏才起身走到門邊,想去樓下問問包大同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後的房
間裡,這驚得她汗毛倒豎,手中的泡麵差點掉在地上。猛地回頭,房間裡卻什麼也沒有,
只有寂靜。也許是心理作用,小夏覺得這寂靜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悚感,好像桌椅板凳都
會突然說話一樣。
她愣了一會兒,慢慢走回到房間去,把泡麵放在桌上,走到窗邊去向外看,怕是那個
張嘉琳又來騷擾她!她提醒自己注意,現在她不是被保護對象,她要做個對那些失蹤的孩
子有幫助的人,對阮瞻有幫助的人!
窗外,夏日傍晚所特有的活潑景色還在,行人也還很多,但並沒有張嘉琳的身影。
滴--
身後又突然傳來一個聲響,接著房間裡閃過一道微光,她的電腦在死機多時後,又自
動重?坐F!
系統自檢飛快的進行著,顯示出的數字不停的閃動,桌面彈出的速度也快上三倍,然
後QQ自動登錄,再然後,屏幕的『啪』一聲--又黑了下來!
噠--噠----噠--
沒等小夏反應過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好像有人穿著不合腳的鞋子走在才
下過雨的石板路上,清晰又拖沓,每一下都如同踏在她的心上一樣,漸漸的,那聲音近在
咫尺了!
電腦裡!有什麼從電腦裡走近這房間來了!
滴--
又是一聲響,但是電腦屏幕並沒有顯示畫面,而是在左右兩側出現了規則的兩個白色
光點。那光點奇異的閃亮著,一點一點向中央靠近,同時向外擴大、變形,變成杏仁一樣
形狀大小的東西,黑色的螢幕也逐漸淡化、變為灰白,螢幕下方還出現了刺目的鮮豔!
一張臉!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臉,整個屏幕就那麼滿滿當當地擺放著一張臉,彷彿一個黑盒子裡
擺放著一顆頭一樣!這張臉分不清男女,五官模糊、看不清眉毛和鼻子,只有灰灰的面龐
和一對白慘慘沒有瞳仁的眸子,一張血紅的嘴巴。
「阿姨。」那片刺目的紅微動了動,發出了聲音。
原來是電腦在叫她!
小夏驚跳起來,第一反應就是衝去關電腦,但無論如何就是關不上,就算拔了電源,
它還在,並且發出了一串串陰森的笑聲!
一咬牙,小夏衝向了櫃子。所有的鏡子都已經拆掉了,櫃子裡還有包大同給她的五行
禁法符咒,只要她拿到手,就可以克制這個妖邪!
『嘩』的一聲,櫃門打開了,小夏伸手向她的黑色皮包抓去。她抓得很用力,但黑包
根本沒動,而且小夏感覺入手處毛絨絨的,手側邊有又濕又涼的麻癢,明顯並不是皮包的
質感!
「阿姨。」皮包叫她。
下意識的,小夏一低頭。哪有什麼皮包,分明是張嘉琳的頭被她抓在手裡,她手中正
握著她的頭髮,而張嘉琳的舌頭像小狗一樣長,正一下一下舔她的手!
小夏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眼見著三開式的櫃子上的門一個接一個的打開,每格空
間裡都坐著一個小孩--張嘉琳、小童和陽陽。
陪我玩!
三個孩子向她伸出了三雙手!
驚惶之中,小夏知道這是電腦對她施加的幻術,可是幻術也是會致人命的,假如破不
了此術的話。此刻她的勇敢已經耗盡,於是急忙爬起來衝向門邊,但門卻重重地關上了,
只差一步而已,她卻無論如何也拉不開了!
嘎吱嘎吱--手提電腦在桌子上轉了一個角度,發出尖銳的聲音。屏幕上的臉再次對
著小夏,灰灰的臉、白慘慘沒有瞳仁的眸子,血紅的嘴!而櫃子中的三個小孩也慢慢爬了
出來!
她沒有退路,一眼瞄見手機就在電腦旁擺著,於是驚險地躲過三個小孩的攔截,從床
上連滾帶爬地跑到桌子地另一側,伸手搶過手機。
而當她做這些的時候,電腦始終自動調整著角度,保持那張臉一直看著小夏。
「阿姨,沒有用的。」見小夏拿起手機,那張臉嘲笑地說。
小夏不理它,也不按撥號鍵,直接大叫一聲,「包大同!」
片刻,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接著屋門『?P』的一下被一團火球撞開
,包大同的人影直接跳了進來!
「傾盡三江,浪滔天,困!」包大同快速念著,伸手向電腦一指。
隨著他的手指落下,不知從哪裡沖出一股水來,澆到電腦上,電腦發出『滋拉』一聲
響,並冒出一股黑?砥A那張臉連同三個小孩瞬間消失,房間裡那股說不出的寂靜也豋時告
破!
第十九章 遭遇
「你個笨笨!電腦無論如何也關不了,你不會把你的泡麵倒在上面嘛!」
小夏發呆地站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這就完了?」
「可不就完了嗎?」包大同聳聳肩,「下回再出這種事,對電腦澆水前別忘了念水咒
就行了。你看,你的電腦沒有插電,但還是發生燒毀的情況,這就是法術的功勞。」
「法術?」
「是法術啊。」包大同因為得意,遲鈍地沒有感覺到小夏語氣的不對,「五行禁法,
不是教過你嗎?」
「教過我?」
「絕對教過!」
「好啊,那電腦賠給我。」小夏先是被嚇,現在又被氣,怒氣沖沖的向包大同伸出手
,「你從電腦裡把它趕走不就行了嗎?如果能用水來澆,我還叫你來幹嘛?」
「那個--比較省力。」
「省力是吧?那賠個新電腦給我,否則我讓你一輩子也不用費力了,一直躺在床上混
吃等死!」小夏邊說邊跳下床來,把衣櫃的門依次關上。
「我哪有錢?」
「那你就繼續向富翁詐騙,我不管,你一定要賠償我!」這已經是她近一年來壞的第
二台電腦了,上回是因為關正,這次是因為失蹤兒童,她可沒錢再去買新的。而且她保存
的所有資料都在裡面,她明天要拿給朋友看看,假如硬盤沒壞,看能不能恢復部分數據。
「好吧好吧!」包大同見小夏真的懊惱地不得了,只得答應,「回頭在電腦上也貼上
符咒,像手機一樣,這樣那妖邪就不能通過電腦施展幻術了。」
「它如果存心找我,在哪裡都會有通道。發現了嗎?它雖然不能直接進入這房間,但
是卻可以通過很多介質來影響我。」小夏嘆了口氣,「算了,隨它怎麼折騰吧,只要我隨
時能通知你們就好。」她晃了晃手機。
手機的反面貼了一張包大同的大頭貼,實際那是為了掩飾他所畫的符咒用的。如果不
是因為這個符咒,她剛才在那妖邪封住所有與外界聯繫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呼叫的到包
大同。實際上,她也不是打手機,而是通過那枚符咒直接通知包大同這裡的情況危急。
「對了,萬里回來了嗎?」小夏問。
「還沒。」
「有那麼多積壓的工作嗎?」
「這個--我認為,怎麼說呢?我這個人可不會挑撥離間,不過他的行蹤很直得懷疑
,應該是不務正業去了。」包大同調皮的擠擠眼睛,「我看你也別等他了,還是下樓玩一
會兒吧。那裡人多,又有包大法師我親自坐鎮。」他知道小夏工作的資料都在電腦裡,現
在明顯已經不能繼續工作了,於是建議道。
小夏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我要睡一會。幾個小時後還要按計畫行動,我可不想
明天帶著熊貓眼去上班。」
「你一個人在樓上不怕嗎?」
「怕,可是沒有辦法,我得自己面對才行,不能總讓人家保護我。你們都給我記住,
我是伙伴,不是累贅!」小夏頓了一頓又說,「再說,你只要把這個電話和電插座貼上符
咒,這裡就沒有和外界聯繫的直接介質了,它又才鬧過一場,這會兒恐怕也沒精力再來煩
我。」
包大同點點頭,「你說得也對,阿瞻這個陣還是有用的,不然那麼厲害的東西也不會
絞盡腦汁用別的辦法靠近你。可是這讓我越發好奇,它為什麼對你那麼有興趣呢?」
「我但願它對我視而不見才好。」小夏懊惱萬分,自己的八字真的那麼衰嗎?「別廢
話了,快畫符咒吧!」
在小夏的催促下,包大同回到對面他的房間去,拿出那只小木匣,取紙筆畫符,然後
貼在座機和插電孔上。那個小木匣中都是非常特殊的驅邪物,就連畫符的紙、筆、硃砂也
是帶有靈力的,因而效力非常大。
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包大同做完這些修補,她就可以安心的睡一會兒了。因為
陽陽的媽媽提前一天回來了,包大同又給陽陽家下了禁制,所以現在他們沒有什麼後顧之
憂。
小夏收拾了一下凌亂的房間,然後躺在床上,伸手從枕頭下摸出小血木劍貼在胸口。
「阮瞻。」她輕輕呢喃了一聲,彷彿只是叫一聲他的名字就可以讓她安寧,「你要平
安回來。」
血木劍好像聽得懂小夏在呼喚它的主人似的,極輕微的顫動著,小夏就在這悸動中慢
慢進入夢鄉。
「我們就這樣傻等著?」
午夜時分,小夏和萬里坐在阮瞻的車裡,停在一片新建住宅小區外。
「有時候守株待兔比四處亂跑強。」萬里調整了一下座位,讓自己更舒服些,一點沒
有小夏的緊張,好像是要去看電影,而不是去追蹤邪靈。這讓小夏又是欽佩,又有點擔心
。
可是萬里說得對,這個城市太大了,他們只有兩個人,在任何一條街道上都可能與邪
靈錯過,等在一個選定的地方,找到線索的機率反而大些。
「為什麼選這裡?」
「因為這裡是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之一啊。」萬里解釋道,「自從警方發布公告,讓
家有適齡兒童的家長注意自己的孩子後,還是有小孩繼續失蹤。丟失小孩的家長都說,即
使不睡覺,到了一定的時間也會莫名其妙的人事不知。家裡養狗的,連狗都不叫。醒來後
孩子就沒了。你該知道的,這件事已經造成了全市的集體恐慌,在這種情況下,警方已經
竭盡全力了,調派了很多警力來夜間巡邏。我想,那妖邪就算再厲害,對這麼大批煞氣極
重的警察四處圍剿,也不敢正面衝突。它一定會更小心,或者不敢動手,或者挑警力薄弱
的地方下手。」
「警力分布不均嗎?」
「因警力不足造成的,可這是大案,這漏洞很快就會彌補上,但在那之前,這裡對孩
子而言是比較危險的。」
「這些情況你又是從哪裡調查的?」
「涉及這件事的情報都是絕密,我哪能打聽得到,我是憑猜測。」萬里敲敲小夏的腦
袋,「你想,以前的案子都是發生在市區,警力當然也會集中在那裡。而這是城鄉結合部
的新建小區,連派出所都還沒設立呢,哪來得及布防。」
「你想得到,警方又不是笨蛋,當然也想得到。」
「對啊,是想得到,不僅我們,邪靈也會明白這一點。但想到歸想到,在力量不足的
情況下,當然會有所側重。其實這裡也安排了巡警的,不過不像市區那樣擺下了天羅地網
罷了。」
「有巡警?」小夏向後視鏡看了一下,「你想沒想過,我們這麼做也會有麻煩。如果
巡警看見一男一女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祟祟地坐在車裡,說不定會把我們當了嫌疑犯!
」
萬里笑著看了小夏一眼,沒說話。
「你笑什麼哦?」
「你也說是一男一女、鬼鬼祟祟了,到時候我們裝成偷情不就完了?說到這個,你坐
過來點,一會兒有巡警來懷疑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好抱成一團。你知道,有時候肢體語言
更能說明問題。」
小夏打了萬里的手臂一下,「別貧嘴了!你真可恨,我緊張得不得了!假如真讓我們
遇到,要怎麼辦呢?」
萬里又笑笑,再一次沒有回答。
最近很忙,又出了許多事,當然還因為那個可惡的包大同,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小夏這
樣安靜地單獨相處了。兩人間這種熟悉的、溫暖的、輕鬆的感覺一直是他非常喜歡的,那
是一種互相信任、互相安慰又有點曖昧的感覺。這讓他平靜而舒服,雖然這美好的感覺在
他心裡已經變了質,漸漸進化到了愛情,但他也明白,她對他的感情卻還停留在比友情多
,比愛情少的階段。
她愛著他最好的朋友,他很明白這一點。只是他的工作雖然是引導別人怎麼面對內心
,怎麼做出正確的選擇,可是他自己現在卻混亂了,所以他乾脆不去碰它。活了這麼多年
,他學會了一件非常有用的事--不能解決的事就先放著,時間會替你決定一切。
「問你呢,一會真那麼『好運』遇到那邪靈,要怎麼辦?」小夏又輕打了萬里一下。
「跟著失蹤的小孩!」萬里拉回思緒,「從張嘉琳開始到現在已經失蹤十五個孩子了
,又沒有失蹤兒童出市的報告,所以一定會有個地方藏匿,除非他們已經進了妖邪的肚子
。」
他說得冷靜,可是小夏卻聽得打了個寒顫,她無法想像在這麼繁華熱鬧的城市裡竟然
會潛藏吃人的妖魔。這是什麼世界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在人群中不露痕跡,也許每個人
都光鮮無比,但每個角落也都有最見不得人的慾望存在!
「其實警方已經在尋找藏匿地點了,因為他們不可能推測這一切是邪靈幹的,頂多會
推測是變態人在襲擊孩子。但是這個城市太大了,他們需要時間。我想我們應該盡量解決
了這件事,如果不行,也要爭取破壞它的行動,能救一個是一個,而且可以間接幫助警方
。」
「我明白。」小夏點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了,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裡,認真的注視著四週的一片黑暗。
這是片新建區,不僅還有部分土路,路燈也沒有一個,四週一片漆黑死寂,倒是在旁
邊一塊還長著長草的空地上,不時傳來一聲聲夏蟲的鳴叫,也有些小蟲發出的星星點點的
微光閃亮著。這寂靜的夏夜本應讓人感到安祥的,可此刻卻讓小夏感覺是身處聊齋現場,
連吹拂進車窗的夜風都讓她覺得有些陰冷。就像現在,她就突然覺得這風有些大了起來。
她坐直身子,感覺萬里伸過溫暖的大手按在她手背上,讓她稍安勿躁。但她能感到萬
里整個身體都繃緊著,頭轉向她這邊,盯著窗外那片空地處。
草叢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他們已經適應黑暗的雙眼能看到草叢紛亂地動著
,好像有什麼在長草下穿行,向著他們身後的路邊而去。
這情景讓萬里當機立斷,拿出兩張阮瞻留下的隱身符,貼在自己和小夏的肩頭。
而後視鏡中,他們看到草叢在動了一陣後,從裡面跳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來。
那是個五歲左右大的小女孩,穿著一條漂亮的紅紗裙、小涼鞋、留著短短的頭髮,雖
然看不清楚五官,但雙眼卻如兩個小螢火蟲一樣發著豆大的綠光,讓小夏想起上次在醫院
遇到的那些鬼童。
唰--
又一陣陰風吹過,那站在路邊發呆的小女孩突然拐了個奇怪的直角,向著他們的方向
走了過來,動作僵硬、緩慢,搖搖晃晃的,就好像是在夢遊的狀態。
「怎麼辦?」小夏低聲問。
「別怕,我們現在是隱身的。」萬里握住小夏的手,感覺她柔軟的掌心中全是冷汗,
「只要不說話就好。」他相信阮瞻,阮瞻的功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他畫的隱身符一定連
那妖邪也看不透,雖然帶符之人之間會互相看到,但無論在人還是在靈體的眼中,這車都
是空的!
小夏點點頭,緊張地看那小女孩走了過來,腳步聲有節奏而沉重,一步一步的!她祈
禱著離他們的車身遠一點,並且快一點經過,可是她的每個願望都落空了。這小女孩不僅
緊貼著他們的車身走過,而且還在車門處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車子!
卡噠--她竟然打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
這絕對是意外,當那一聲關門的聲音響起來,小夏望了萬里一眼,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萬里想了一下,然後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溫柔地笑笑。她明白那是叫她不要驚慌,也不
要動,先靜觀其變再說。
小夏乖乖地不動,從後視鏡中觀察那個小女孩。只見她五官精緻可愛,眼中的綠光雖
然已經沒了,可是卻讓小夏看得更加毛骨悚然--就算是面無表情,臉上的肌肉也有被控
制的痕跡,可這小女孩的臉上的皮膚卻根本紋絲不動,呼吸也沒有,眼睛一直瞪著前面,
沒有聚焦,就像個會活動的、真人製成的洋娃娃!
不知為什麼這洋娃娃會坐到車裡,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她就是安靜的坐在後座上,
一動不動。
「要帶她走嗎?」小夏以眼神問萬里。
萬里眨一下眼睛,又搖搖頭,意思是「當然要帶她走,但是還要等一下。」
小夏不知道他要等什麼,不過沒有反駁。就這麼過了十幾秒鐘,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
一陣金屬的刮擦聲,由後方向前移動著。
她沒有看到後面有什麼爬到了車頂,可此刻卻清清楚楚地有東西在他們頭頂上爬。
嘶啦--嘶啦--
慢慢的,聲音到達了車頂的最前端,卻突然沒有動作了,等了好一會兒,車前窗垂下
一顆倒立的頭來!雖然是倒立著的,雖然那長長的黑髮如滋生的野草般在前窗上軟軟的拂
動,可小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張嘉琳!
第二十章 脫困
張嘉琳的整張臉貼在了擋風玻璃上,五官都壓扁了,雙眼死死地盯著車內,那黑如幽
洞的眼睛讓小夏心理發毛。雖然小夏明知道她看不見自己,但還是覺得她一直看到自己的
心裡去,讓她連呼吸也屏住!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左手還被萬里握著,如果不是因為萬里
的手如此穩定和溫暖,她可能當場跳起來逃走!
她看不到我們!小夏心裡說。
事實也是如此,可是她忘了一件事,雖然他們以阮瞻高明的符咒隱藏了自身,讓張嘉
琳無法發現,可是現在血木劍帶在她的身上,而這劍是作為道界異寶的神劍,遇到邪物會
自動發出紅光的!
張嘉琳法力太強,讓血木劍一時沒有反應,此刻距離近了,血木劍突然在小夏的襯衣
上口袋裡劇烈地抖動了起來,並向張嘉琳的雙眼激射出透明而美麗的紅光!
啊--
張嘉琳猝不及防,慘叫著滾下車去!
與此同時,萬里突然啟動車子,在車子打火的『嘟嘟』聲中大聲道,「坐好,我們走
!」
突然急速的啟動,讓車子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萬里鎮靜的把車子掛了後檔,一路後退
到寬闊的地方才轉過彎去。
小夏明白他是不想傷了張嘉琳的肉身,誰知道這小女孩是不是還活著呢!可是她雖然
明白萬里的用意,反應卻慢了半拍。被這車的急轉急停晃得把頭撞上了車窗,發出『咚』
的一聲響。
同時發出聲響的,還有後座上的小女孩,她也被甩到了車窗上,只是小夏掙扎了一陣
才坐直身子,而這小女孩卻是向側面倒下的一瞬,又彈了起來。還保持僵坐的姿勢,說不
出的詭異。
由於這真人洋娃娃就在身後,小夏總覺得後背發麻,不能安心,不停地回頭去看。但
見她就是一副呆呆的模樣,沒有什麼特異的舉動。倒是車後不遠處,一個小影子在逐漸靠
近。
「天哪,她追上來啦!」小夏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嘉琳的身影越來越近,把血木劍和與
之相配的符咒分左右手拿好,「開快點,不能讓她追上!」
「小姐,我已經開到一百二十啦。」萬里的眼睛專注的看著前方,語調平穩地說,「
要是讓人看到一個小姑娘能跑得趕上飛速行駛的汽車,會當國寶把她拿去做實驗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別開玩笑啦!」小夏避開後座上小女孩的臉,繼續向後觀望,「
就算她跑得快,可是真正的張嘉琳的身體受得了這麼折騰嗎?」
「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先顧著活人!」萬里邊說邊再加大油門,同時一手從
身旁的紙袋中拿出殘裂幡來,伸手放在外側車頂上,然後立即低聲念了一句什麼咒語,把
一張符咒也擲了上去。
小夏嚇了一跳,很怕這寶貝掉落到車子下面去,但只聽到車頂篷「叮」的一響,殘裂
幡竟然吸附在了車頂上,同時後備箱發出了一聲重物掉落的巨響,車子一沉,速度瞬時下
降!
張嘉琳追上來了,可是一個小女孩的身體而已,為什麼會那麼沉重?!
只見她蹲在那裡,十指和雙腳像吸盤一樣按在後窗玻璃和後備箱上,任萬里怎麼左拐
右拐、急停急轉車子也沒有掉落下去。而她的頭則慢慢地俯了下來,一臉興奮的看著車廂
裡的人。
真好玩!
她嘴唇未動,但聲音卻如錐子一樣刺入了小夏的大腦,讓她不自禁地抱住頭,好像要
阻隔住因為這聲波而產生的劇烈頭痛。而車子也在此時劇烈晃動了一下,顯然萬里也受到
了影響。
但萬里的反應比小夏快多了,那聲音才一停止,他立即又拿出一張符咒,念了兩句什
麼,再一次拋出車外。這一次,小夏感覺車頂上發出了『嗡嗡』聲,車窗外刮起了一陣不
明方向的旋風,捲得張嘉琳一晃,身體驀然消失在小夏的視線中。
「甩掉她了?」小夏問。
「還沒有。」有人回答,但聲音不是來自萬里,而是她這邊的車窗,駭得她的心跳停
跳。
一轉頭,就見車窗邊有兩隻小手緊緊的扒著,披頭散髮的青白小臉已經伸進了車窗,
近得小夏能看得清她瞳仁中的倒影。幾乎是本能,小夏把兩隻手合在了一起,左手那張快
被她的汗水弄濕了的符咒立即附上了握在右手中的小血木劍。
一瞬間,血木劍驀然變大,劍尖掠過小夏的臉側,恰好刺向那青白小臉的眉心,讓張
嘉琳像一塊被拋掉的麻袋一樣,一下落到地上,即刻被飛駛的車子落下好遠!
「喔--喔--」萬里見成功甩下張嘉琳,不由得興奮地叫了幾聲,「阿瞻的寶貝真
管用啊,我們就這樣用殘裂幡和血木劍對付她,一直開到警察局去,看她敢不敢追上來。
HOHO,這下甩掉她了!」
「還沒有!」
那陰森的童音再度傳來,感覺就在車裡。小夏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身後的小女孩,但
見她還保持著原來的木僵狀態,並不是她發出的聲音。
「是不是她又扒在車子的什麼地方了?」小夏白著臉問。
萬里不說話,但神色嚴肅地向收音機抬了抬下巴,原來聲音是從那裡面傳來的。小夏
下意識地去扭動開關,可是和傍晚時她的電腦的狀態一樣,根本關不上收音機,也轉不了
台。只有那個讓人心頭發涼的童音語調平直的說著,「我決定不要小孩子和我玩了,我要
你們倆!」
她重複著這句話,好像收音機壞掉了,反覆倒帶一樣。
小夏想起包大同的法術,急忙急忙從腰包裡掏出一張符咒,但還沒有念口訣,收音機
裡的聲音又變了。
開始時,好像是敲小鼓的聲音,其後『咿咿呀呀』地響起弦樂器奏出的樂曲。這曲子
給人感覺非常涼薄,時斷時續的,就像一個臨死前的人的呼吸,上下接不上,令人十分難
受,莫名地產生一種悲傷。
「這是一種民間的喪樂,不過她在用邪術影響你的心理,別理她!」萬里的話撞入小
夏的腦海,讓她一驚。
「叔叔真壞,不讓我帶阿姨走!」童音說著,「你們陪我玩吧!」
「我不和小混蛋一起玩!滾遠點,不然最後你連紅蓮花和爛泥巴都沒的玩了!」萬里
故意說起那意義不明的紅蓮和爛泥。
話音才落,張嘉琳突然生起氣來,在收音機中詞句含混的尖叫起來。一聲比一聲大,
簡直要刺穿兩個人的耳膜。小夏再也無法忍受,感覺手中的符咒比較粗糙,念了句,「乙
木青龍,化萬劍,斬!」
她的功力和包大同相比是天差地遠。所以包大同簡單一揮手就解決的事,小夏連著來
了五遍,把五行禁法全部用了一遍,搞到滿頭大汗,車上的音響設備才正式報銷,車子內
清靜了起來。然而,車內雖然清靜了,車外那邪靈也暫時不能爬上來騷擾他們,可是車子
本身卻陷入了一團黑暗之中。
汽車一開始就是全速前進著,按正常情況,此時早已經應該跑到了主幹道上。就算這
是城郊結合部,路燈還是有的。可此刻他們除了車前燈射出的兩條光柱,就再也看不見任
何景物了,車燈也只照到前方十幾米遠,後面就像被人在空中齊齊地剪掉一樣,一絲也照
不到黑暗中!
這沒有座標的感覺讓人相當不適應,彷彿他們不是駕著汽車,而是駕著飛行器飛行在
漆黑的半空中。所以萬里儘管很用心,可車子卻開得極不平穩,就像東倒西歪的醉漢一樣
左搖右晃,時不時就傳出急煞車的尖銳聲音。
「這樣不行,這混蛋孩子要把我們困在結界裡。」萬里強迫自己一直走直線,可是他
明白這邊的路很少是射線型的直道,路形比較複雜,還有一座沒有完全竣工的大型立交橋
,無論那邪靈用了什麼妖法,假如他們看不到路燈的話,走到了橋上,稍一不慎就會車毀
人亡。況且從行駛的時間看,現在他們極有可能是在立交橋附近了。
而他又不能把車停下來!
假如車是開著的,並保持一定的速度,那邪靈要在不捨棄肉身的情況下追上他們就需
要使用一部分法力,那麼剩下的法力就不足以抵禦殘裂幡和血木劍的威嚇力,也就是說她
無法靠近汽車。可是如果他們停下來,就等於羊入虎口。
停下或者是繼續開,都將會面臨死亡,這讓他陷入兩難的選擇!
「要小心!要小心!」他喃喃自語著,一時之間感覺思緒混亂,但此時卻感覺小夏的
一隻小手撫上他的額頭,為他抹去額頭的汗水。
「你別緊張,不然我就更沒有主意了。」小夏盡力平靜語氣,「來吧,英雄,不要猶
豫啊。」
「選不好路是會死人的。」萬里雙臂緊繃著,握著方向盤。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至少--下面沒有這裡這麼黑吧。」
萬里心裡一鬆,感覺到小夏在安慰他的情緒,竟然在這個時候和他開玩笑!這讓他生
出一股勇氣,一定要安全帶她出去。
「你在幹什麼?」他見小夏一張一張地摸索符咒,並把符咒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繼續
放在腰包中,另一部分放在儀表盤的上方。
「我把五行禁法中的火術撩出來。」小夏說。「我想到一個辦法。這火符是能打出火
球的,雖然我只能打出火星子,不過我隔一陣子使用一張,你藉機會分辨路徑,然後憑記
憶開車,這樣耗到天亮就行了。夏天天亮得早,現在已經三點多了,我們只要堅持一個多
小時就行!」
「好辦法。可是我能問一句嗎?你能打出多大的火星子?」
「看心情。汽油夠嗎?」
「上帝保佑勤勞的人,我來時加滿了油的。」
「好,那我要開始了哦!」
「等一下等一下!」萬里用力眨眨眼睛,瞪視著前方的路,「你大小姐現在心情如何
?」
「將就吧。」小夏答了一聲,而後念出了火禁法,「南離天火,化三昧,燎!」
小夏集中了所有的精力,但打出的火苗只像煤氣爐的火頭,而且還是煲湯那一檔的,
好在她以數量取勝,連打了三個出去,萬里才終於在眼珠子掉出來之前,看清他們確實要
駛上立交橋了。
他心裡暗嘆一聲,心想好在小夏想出這個主意,幸好他們來時也是走這條路,雖然他
明白他們肯定被困在橋上離不開,但至少他們還有一點機會。
「你在幹什麼?」他緊張的駕著車,眼睛不敢稍離前方,但感覺到身邊的小夏又在忙
碌。
「我在想辦法讓火禁術更有威力。要再來一次嗎?」
「等等。」萬里認真地憑藉對車速的感覺和車子上立交橋後的傾斜程度判斷著,而小
夏則把手伸向窗邊作準備,「好了。」
他話音一落,小夏就施出術法。不知小夏做了什麼改進,這一次竟然爆出了一個小火
球,由於她還是連打三個,竟然把車燈之前的黑暗撕開了一個口子,讓他立即看到如果不
在前面三十米的地方右轉,就會撞在橋圍欄上,連車帶人直接從這高架橋上掉下去!
好險啊!
萬里出了一身冷汗,聚精會神的指揮小夏使用著一次又一次的火禁法。慢慢的他發現
,每當他們走到立交橋最高的地方,無論選擇哪一條路下橋,最後仍然會又到最上方。這
讓他有可能算計一下走到橋上的時間和方位,只要找到一定的規律,小夏就不用這麼頻繁
地使用術法了。
符咒畢竟有限,應該省著點用,免得最後被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汗水把萬里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雖然他掌握了一絲規律,默
記著路徑,但是也不敢大意,生怕那邪靈突然轉變結界的範圍。他不知道這煎熬有多久,
但再黑的黑暗也有過去的時候,當東方出現第一絲魚肚白時,他不禁鬆了口氣。
「小心!」小夏尖叫一聲。
萬里心裡一緊,前方幾米的地方驀然出現了張嘉琳的身影!
她出現的太突然了,讓萬里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猛往左拐,但突然腦海中有一點靈
光閃過,刺得他立即又轉了回來。只聽自己這一側傳來刺耳的摩擦聲,接著車身火星四濺
。
顧不得邪靈會不會撲上來,他一腳猛踩住煞車,但還沒有平息驚喘,張嘉琳就張牙舞
爪地猛撲向了擋風玻璃!
沒有時間反應了,他只是本能的轉過身把小夏護在臂彎裡!而同時,車頂上的殘裂幡
和車中的血木劍發揮了作用,讓那個有著張嘉琳外表的邪靈沒能破窗而入,而是急速倒退
著離開。
這邪靈可能因為法力高深而不怕白天,可是白天卻是她力量薄弱的時候。此時,她是
無法突破兩件法寶的保護網的。畢竟,陽間不是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