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病
萬里和小夏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裡一陣害怕。
真驚險哪,他們差點就從幾十米的高處掉下去,而小夏最後一張符咒也已經用光了!
再看他們的車,緊貼著立交橋的邊緣停著。這一側的水泥橋欄還沒有建成,只有一根根的
粗鋼筋像雜草一樣立著。如果不是萬里心念急轉,在依據人類的本能躲開前方的障礙物後
又急轉過去,那麼他們就直接上天堂了。
「差點死了。」小夏長吁了一口氣。
「你脫險了,我的生命還危在旦夕呢!」萬里從自己這側的車窗向外望了一下,根本
看不見橋面,只能看到幾十米下的地面。也就是說,他如果要自殺,只要打開門一抬腳就
行了。
「別胡說八道!」小夏倚在車座上,有氣無力的說。
「我說真的。」萬里一本正經,「我把車子弄成這樣,你猜阿瞻會不會宰了我!可能
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他會給我個全屍。」
緊張之後的輕鬆,味道格外甜美,所以當萬里說出這句話後,小夏笑了起來,「我會
幫你求情的,可是現在我們最好把他的車開到安全地方去。」
「說得對,活要見車,死要見殘骸,這樣求情也好說話。」萬里坐直了身體,去啟動
汽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煞車太急了,折騰了半天,車子還是死火。
「怎麼辦?叫拖車來吧。」小夏建議。
「不行!」萬里馬上否決,「這橋還沒竣工呢,我們要怎麼解釋跑到這上面來,還撞
了車?這不僅是會被罰款的問題,我的駕照也有麻煩。別急,慢慢來。阿瞻這車性能不錯
,他平時保養的又好,所以一定能再跑起來!」
「好吧,你說了算,婦男不是解放了嘛!」小夏無奈地哼了一聲,不想和他爭辯。剛
才的驚恐回憶令她有些無所適從,不停的左看右看,就是不能安寧下來。而當他看向後視
鏡時,眼簾中驀然撞進了一張人臉。
是那個一直坐在後座的真人小洋娃娃,由於剛才她和萬里太集中精神應付各種險情了
,幾乎忘了這小女孩的存在!此刻她的小臉,已經不再是那種呆滯的神態了,而是呈現出
一種僵硬的笑意,好像有人把她臉上的肌肉硬向上拉扯了一般。
小夏嚇了一跳,剛轉過頭去,就覺得咽喉處一緊,立即就無法呼吸了。
「萬里!」她只模模糊糊地擠出這兩個字,就再也無法說話。而且雙手不知道為什麼
也無力起來,只能徒勞地踢著腿。她不能動彈,可是卻感覺到有兩條細細的胳膊以一種無
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死勒著她的脖子。
一邊的萬里見到這種情景也嚇了一大跳,連忙抓住那兩條小臂向外拉,想把小夏解救
出來。可是一抓之下,他就相信這小女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了,因為她的力量大大超過
了成年男子。臉上雖然一直笑著,但任他怎麼用力,就是不能把小夏解救出來!
眼見著小夏就要窒息,他加大力量去拉那兩條蛇一樣的手臂,沒想到這小女孩卻突然
用力晃動起來!她力量大得出奇,才晃了兩下而已,整個車身也跟著劇烈地搖晃起來!
他們正在立交橋的邊緣,這樣下去非要全體摔下去不可!
焦急中,他無法思考判斷,只是一手繼續拯救小夏,一手去啟動車子,然而無論他如
何努力,無論哪一方都沒有效果,眼見著小夏就快斷氣了,車子也探出橋面邊緣一部分!
這樣不行!
他心裡一個聲音大吼,人類的基本反應促使他放開雙手,隨手拿了不知是什麼的符咒
,狠狠一掌摑在那小女孩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伴隨著一股淡淡的黑?紕X她的身體,小女孩咕咚一聲倒在後座
上。
壓力一鬆,萬里顧不上問小夏的情況,打開車門就把她推了出去,隨後自己也跳出車
,把小夏和那昏迷的小女孩拖得遠遠的。
「你沒事吧?」他撫著劇烈咳嗽的小夏的背。
小夏勉力搖搖頭,瞄了一眼身邊的小女孩。見這剛才還要殺死自己的小孩,此刻卻雙
目緊閉地躺在地上,一邊小臉紅腫得老高,昏迷中還蹙著細細的眉,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似的,和剛才的凶狠好像兩個人一樣。她知道這小女孩是受控制的,心裡突然對那個邪靈
非常憤怒。
「不用怕她,她的邪術已經解了,我也不知道用的阿瞻的什麼符咒就解了邪術。」萬
里輕嘆了口氣,不敢看小女孩的臉。
他是個有風度的男人,從來不打女人,就算那女人多麼該打也是一樣。可是一分鐘前
,他不僅打了女人,還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女孩,而且傷得那麼厲害,真是罪過!
「你去哪裡?」小夏見萬里向車子走去,「還是叫人來拖走吧,你不要去,這太危險
了。」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司機駕駛那一側的車輪已經有一半懸空了,如果萬里硬要把
車拐回來,簡直是玩命!
「不能找人拖車,其他的還好說,這小女孩要怎麼解釋?」萬里說,「沒事,我開車
技術不錯,能把車拐回來的。放心放心,我不像包大同,我從來不吹牛。」萬里盡量輕鬆
地說,然後不等小夏反對就又坐回到車裡去。
這就是男人吧!明明緊張得要死,卻要保持著輕鬆的神態,明知道弄不好自己會當場
犧牲,可是有些事還必須去做!
他小心的駕駛這輛幾乎是半懸在空中的車子,用盡一切辦法讓重量靠近安全的一側,
一點一點把車子向裡側拐,過了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在他的心臟就要跳出來以前,他
終於把車拯救了出來,自己也沒有從『男人』變為『死男人』。
「在擔心我?」萬里帶著小夏迅速逃離『犯罪現場』時問。
「廢話,這麼幼稚的話你怎麼問得出來!我聽到汽車響一下都會心驚肉跳。」看到
清晨寧靜但又安全的街道,小夏的緊張終於可以宣洩了,「這小女孩怎麼辦?」
「我們找個小派出所,然後我隱身把她放在派出所門口,我們躲在遠處看著,等看到
警察發現她了就離開。這事我們不能露面的,不好解釋。」
小夏點頭,「我明白。可是我們現在應該現身,不然會有個清潔工看到一輛高級的無
人駕駛汽車。」
他們回到夜歸人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多了,一進門就見先他們一步回來的包大同坐在
吧台處喝酒。
「現在就喝酒?早了一點吧!」萬里說。
最近他常常要跑酒吧,所以留了些日用品和衣服在樓上,今天打算在這裡洗漱,然後
和小夏一起上班。
「要你管,蒙古大夫!」包大同頭也不回地說。
「昨天你那邊怎麼樣?」小夏怕萬里又和包大同鬥嘴,連忙岔開話題。
「一無所獲。」包大同依然不回頭,「這對母子沒有任何異常,營業到十點,然後關
店、睡覺,連不同尋常的氣息也沒洩漏一分。」
「或許我們猜測錯了,他們並沒有問題。」小夏一廂情願的說。
「小夏,願望是美好的,事實是殘酷的。」萬里攬住小夏的肩,「我知道你不願意相
信這些,可如果呂妍母子沒有問題,許多事就不會發生在我們身邊。而現在她們又太過正
常,反而說明我們沒有猜錯。」
「可是--」
「你們有收穫嗎?」包大同打斷小夏,問道。
「不只是收穫,根本是巨大收穫!」小夏坐到包大同身邊,把幾小時前發生的事簡略
說了一遍,「差點回不來了,想想真害怕!可惜,還是沒有找到那邪靈藏匿小孩子的老窩
。」
「但是通過你們和邪靈交手,我們可以進一步估計到她的實力,你們看,她對血木劍
和殘裂幡有顧忌,但是這兩件法寶也傷不了她。這一方面說明你們沒有法力,又不是法寶
的主人,不能發揮出它們最大的實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說明邪靈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要想
除了她,還要想其他的法子才行。還有啊,你們救了一個孩子,這是最成功的地方,要知
道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包大同的語調有些無力地說,似乎非常疲倦。
「這話有道理。」萬里沒什麼真心地讚揚了包大同一句,可小夏卻覺得包大同有些不
對勁。
自從他們回來,包大同就一直沒有轉過身,只是面向著酒櫃,此刻更是低頭看著酒杯
,和他平時神采飛揚的模樣完全不同。小夏以為他是因為沒有找線索而沮喪,忙說,「你
別急啊。你一個盯著她們母子兩個,就好像在下象棋,以一子應兩子,明顯佔了便宜嘛,
有什麼好煩惱的。放心放心,等阮瞻找到線索,以後還要靠你大顯神威呢。」
「是啊,我可是包大法師啊。」包大同還是死盯著酒杯,「你們快走吧,上班要遲到
了。」他催促著,可是因為這行為大違他平時的作風,反而引起了小夏的注意。
她歪過頭,湊近了些,儘管包大同閃避了一下,但還是讓她看到他的臉色蒼白,額頭
上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喂,你怎麼啦?」小夏吃了一驚,「你不是昨晚也遇到意外了吧?」
她這一叫,萬里也發現了包大同的異常。
「沒想到腦袋缺根筋的人也會生病!」他拍了一下包大同的肩,動作很驚,充滿了安
慰之意,哪想到包大同竟然抖了一下。萬里神色一暗,「你不對勁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說過沒事了!」包大同有些煩躁,站起身想離開小夏和萬里的包圍,但才一站起來
,身子就晃了一晃,幾乎跌倒,同時一股說不清的感覺直襲了他的頭。那不是疼痛,是一
種說不出的酸澀,好像身體從內部裂出了一道道小細紋一樣。
「小心啊!」在他就要跌倒之際,小夏抱住了他的腰,但被他帶得一趔趄。
「喂,這不是鬧著玩的,你的樣子不像沒事。」萬里扶住他的肩,支撐住他的重量,
「你是生病了還是受了什麼偷襲而沒有發覺?」
包大同想說話,但另一波酸麻再度襲來,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站都站不穩了。
小夏伸手撫撫他的額頭,卻被浸在手心上的冷汗嚇了一跳,這讓她萬分緊張。她還沒
見過誰在一眨眼間流那麼多汗的。
「你扶他坐一會兒,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包大同抓住小夏的手,「我不去醫院。」
「這時候你不要耍孩子脾氣好不好。」小夏試圖掰開包大同的手指,但他就是緊握著
她的手腕。
「你這樣會掛的!」看著他越來越差的臉色,萬里也有點急了,「要死也要等整治完
這些邪靈再死!」
「不是--你們不明白,我沒有生病。」包大同喘了一口氣。
「那麼是昨晚你受了襲擊了?」萬里問,「說出來聽聽,這沒什麼好丟人的。這回遇
到的邪靈那麼厲害,就算是阿瞻,單打獨鬥的話恐怕也要吃虧。」
「不是。」包大同咬著牙搖頭,「好吧,看來我自己解決不了。先扶我上樓,我說給
你們--聽!」
他堅決不肯上醫院,萬里只好把他背到樓上。
「你們也知道,這妖邪那麼厲害,輸給她,甚至讓她拿來塞牙縫,我也沒什麼丟人的
。」包大同上樓後似乎好了一點,「可是,真的和那個沒關係,因為昨晚之前我就覺得身
體不對勁了,而且我敢肯定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
「那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啊?」小夏焦急地問,「不是生理上的疾病,難道是中邪?
你又說不是呂妍母子的事,那有什麼東西能讓你中邪啊?」
包大同苦笑一下。
他本想自己搞定這件事的,所以一直試圖平息身體內不順暢的地方。他以為他可以,
哪想到那種不適感突然來勢兇猛了起來,讓他明白這一次他必須要依靠別人了。
「你們回來前,我檢查過自己周身的氣息,並沒有外邪入侵,這就說明--是自損。
」
「什麼是自損?這是什麼怪病?」小夏問。
「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做了什麼,結果損害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奇怪的是,自從身體開
始不對勁,我就開始回憶,但還是想不出我這幾天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小夏和萬里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面面相覷。
「要怎麼做才能醫好?」萬里比較冷靜,「你說,我們照著做,無論多難,一定幫你
辦到。」
「找到我自損的原因就可以彌補。可是--」包大同話說了一半,就起身去拿他的小
木箱,然後走去了小夏的房間,在小夏和萬里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脫光了上衣,顫抖著手
分別在印堂,胸口檀中穴、雙手手背和雙腳腳心畫上了幾個不同形狀的符咒,最後掀開床
單,坐在床上,好像打算上床睡覺。
「長話短說,我可能堅持不住了。」他咧嘴笑笑,露出那兩顆超級正太,又超級可愛
的虎牙,「從早上我就在試圖抗衡,可是傷情顯然比我想像的要嚴重。」
「你你你--是什麼意思?」小夏六神無主地說,「你不是說你要--死吧?」
「那倒不會。」包大同還是一臉平靜,好像在說別人,「可是和死了差不多,你們不
要怕。」他喘了口氣,因為出汗,符咒有些融了,像血一樣淋漓下來,「這就要看我的朋
友得不得力,還要看阿瞻是不是和你們說的一樣聰明了!」
「什麼意思?」
「告訴他,我是自損。」包大同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很費力了。
「這就行了嗎?我是說--喂喂,包大同!」
在她的驚叫聲中,包大同突然軟倒在床上,彷彿一座小山突然崩塌。
「包大同!包大同!」小夏嚇壞了,大聲叫著包大同的名字,使勁搖晃著他的肩膀,
想讓他醒來。在她心中,包大同一像都是精力過剩的,此刻突然見到他這副模樣,讓她一
時無法接受。
萬里上前拉住小夏,「他昏了,這樣是叫不醒的。」他皺緊眉頭,「他一定心裡有所
覺悟,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你沒看見嗎?他告訴了我們解救他的唯一方法、畫好了護住
自己魂魄的符咒,甚至選好了暈倒的地方。他知道你一定會守護他,所以乾脆暈在你的房
間裡。因為這裡有阮瞻的防護陣,他也彌補過各種可能被邪靈利用的漏洞,世界上沒有比
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那我們怎麼辦?就是等嗎?」小夏焦慮的看了一眼包大同。
無論主動也好,被動也罷,他們和那孩子外形的妖邪交手了很多次,雖然每一次都落
在下風,至少還可以保證自身不受傷害。可是包大同突然來了這麼一場怪病,形勢突然變
得嚴峻起來。
現在不是他們會不會消滅那妖邪的問題了,而是你死我活的形勢!
「小夏,別慌,我們一定不要自亂陣腳。」萬里邊說邊挪動著包大同的身體,讓他躺
得舒服些,「我們要等阿瞻回來,他一定有辦法解除包大同的自損怪病。」
第二十二章 校園異事(上)
經過一番商議,兩人決定由萬里留下照顧包大同,小夏則照常上班。一來,白天裡酒
吧沒人,萬里不放心讓小夏守著人事不知的包大同;二來,現在大學放假,預約的病人也
不多,萬里的時間比較自由,相反小夏剛銷了病假,又接了新案子,所以是比較忙的。
「那我走了啊。」小夏梳洗完畢後對萬里說,「中午我幫你定餐,你就不要出去了。
」
「放心,我絕不離開一步。」萬里瞄了小夏一眼,見她最近清瘦了些,又剪了短?滿A
此刻身著一件白色的簡單裙裝,看來分外清新可愛,心中驀地湧出一縷柔情。
他的工作是讀懂人的心,並且理智地選擇正確的方向,可是他的心卻沒有一個人能讀
懂,包括他自己在內。就像他明知道小夏愛的是阮瞻,也曾經『聰明的』期望時間會解決
這一切紛繁的感情牽扯,可他卻仍然控制不住心的陷落!或者他太自信於自己的控制力了
,以為會和她保持著隔絕於愛情外的感情,可是當這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變質時,她卻已經
不在他身邊了。
人往往就是這樣,千萬不要過於相信某種力量,因為力量是這世界上最變化多端的東
西,只要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會變得無法掌控,甚至成為你的敵人!
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愛著別人,你又有什麼法子?每一個人都是別人的債!
他曾經嘲笑過這句話有多麼酸,可此刻這感覺卻漲滿他的胸臆,讓他的心皺成一團,
無法舒暢。
「你也小心。」他微笑著,眼神輕淺溫柔地在小夏身上流連,好像稍一熱烈,她就會
被溶化似的,但一轉眼卻看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已經癒合的深深傷口,他嚇了一跳,連忙
拉著她的手,「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小夏試圖把手抽回來,但沒有成功,於是故意責怪他道,「你可真是,不會裝做看不
到嘛,害我受傷又丟臉。哎呀,這是我學習用血咒時弄的,不是說符咒上加上施咒人的血
會力量加倍嗎?不然以我這樣的肉體凡胎,哪有能力打出小火球啊?」
原來這是她施展五行禁法時自己割出的血,怪不得她好像突然功力加深似的,她一向
怕疼,可是關鍵時刻卻那麼勇敢,讓他怎麼能不動心呢!
「我藏了一早上了,結果還是被你發現。」小夏粗心的沒有發現萬里的異樣,「你那
是什麼表情,看來好心疼哦。」她開了句玩笑,可一看到包大同像個雕塑一樣躺著不動,
又蹙起了秀氣的細眉,話鋒一轉,「我真怕他會--」
「他不會!」萬里打斷她,「別想美事了,他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會一直煩死人
為止。相信我,有一句千古不破的名言: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他啊,你我都死了,
他還要活上好久呢!」
雖然知道萬里是在安慰她,可小夏還是感覺輕鬆了些,又嘮叨著囑咐了幾句,然後帶
著程度減輕的憂慮上班去了。
這一天,她分外忙碌。除了要重新做昨天毀在電腦裡的工作,還要找朋友幫她恢復硬
盤數據。因為忙碌,所以時間彷彿過的很快,她並沒有覺得太過煎熬,就又回到了包大同
的床邊。
「樓下怎麼樣?」萬里果然寸步不離包大同。
「那兩個小子很不錯,老闆不在,自己也會開店、應酬客人。」小夏小心翼翼的摸摸
包大同的額頭,但手指還是不小心觸到了包大同額頭上的符咒,那上面傳來的熱力嚇得她
立即收手。
「怎麼了?」萬里問。
小夏搖搖頭,再度伸手過去,分別撫摸了一下包大同額頭上乾淨的皮膚和印上紅色符
咒的皮膚,接著又去摸他赤裸的胸肌和胸前的符咒。
「色女,藉機揩油啊,找個賣相好點的嘛!」萬里不知道小夏要幹什麼,但卻想讓她
放鬆些。
「你注意沒有?」小夏看著萬里,「他身上的皮膚很涼很涼,可是這些符咒卻很燙手
,好像身上所有的熱力都被吸到符咒上似的。」
「是嗎?」萬里有些意外,他這一天都守著包大同,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恐他有什麼
意外,卻沒測試過他的體溫,此刻摸了一下,感覺確實不太正常。
「不會有事嗎?」小夏問。
「應該是法術造成的,我想我們只要保持這種狀態,不讓邪物再靠近他,等阿瞻回來
一定會有辦法。」
小夏想了想,覺得萬里說得對,「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守著他。」
「還是你去歇一會兒吧,我守著他就等於休息了。」萬里笑笑,「這一整天,我躺在
沙發上,他躺在床上,我靜靜地讀書、想事情,他還是躺在床上。自從認識他那天開始,
他很少這麼不聒噪的。」
他的語氣有種煩惱後的輕鬆,又有些友情成分在其中,不禁讓小夏想起,萬里這麼好
的一個人,為什麼就是和包大同合不來?他們每天不停的鬥嘴,一定有原因的。
「這樣吧。我今天效率高,沒有帶工作回家,所以我先去洗澡換衣服,再給咱們弄點
好吃的。」
「然後呢?你要幹什麼,怎麼聽起來好像你有什麼好奇心要滿足?」
小夏笑了,「心理醫生真是善解人意。」她沒什麼誠意的誇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
那麼討厭包大同?」
「誰說我討厭包大同?」
「我自己長眼睛了。」
「我不討厭他。」
「少來!你不能否認,你一直看他不順眼,想讓他快點離開你的生活圈子。」
「沒錯。可是--我真的不討厭他。」
「不相信!告訴我,我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權知道。作為你們的伙伴,我不能因為你
們未知的不和而影響情緒和判斷--」
「岳大律師,不用事事講權利義務吧?」萬里無可奈何地打斷小夏的話,「就說你很
八卦不就得了。」
「好吧,我很八卦。所以,講給我聽!」
「真的想知道?」
「真的真的!」
「那好吧。」萬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反正他這樣睡著,總守著他也無聊,就告
訴你吧。可是不許外傳啊,否則殺你滅口。」
「我發誓。」
「很好。」萬里正經的點點頭,「我真的真的不討厭他。我只是--只是遷怒他罷了
。」
小夏聽他說話支支吾吾的,本想催促,但見他神色變了,有些憂傷和迷茫,彷彿陷入
回憶中,連忙住口。
「遷怒是人的基本補償心理,我保護不了我所愛的人,所以潛意識裡要找個替罪羊罷
了。」萬里苦笑了一下,「說來包大同還真倒霉呢,在最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和阿瞻共過兩次半事件嗎?我要說的就是那半次,只不過包大同也
在這半個故事中。唉,不是說有好吃的嗎?先吃,然後給你講!」
這一切都是因為娜娜。
現在想來,我對娜娜的感情雖然並不成熟,可我卻是愛過她的,她是我真正的初戀。
從那次的山林旅行後,娜娜離開了阿瞻,做了我的女朋友。對這件事,我對阿瞻是有
些歉疚的,而阿瞻雖然並不愛娜娜,可是男性自尊有些受傷害。你知道他平時待人冷冰冰
的,因而好多幸災樂禍的人在背後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那之後,我們在動手打了一架後言歸於好,感情並沒有受到影響。可畢竟因為娜娜夾
在我們之間,弄得阿瞻很尷尬,所以有一段日子我們不常在一起,阿瞻也變得更加孤僻。
而我和娜娜相處得很好,兩個人甚至還說一畢業就結婚。我的前妻也是我們的同學,
她後來之所以和我離婚就是因為我忘不了娜娜。其實她不明白,我不是忘不了娜娜,我是
忘不了那段青春歲月,忘不了自己沒能救得了她!
在大學畢業前最後的一個學期,大家忙著找工作,忙著度過最後的大學時光,而作為
校園劇社,當然要排擠出話劇來自娛自樂一番。
娜娜是話劇社的主力,所以那陣子她非常忙,幾乎每晚都跑到小禮堂去排練,她雄心
勃勃的說,要在畢業前演一場不亞於專業表演類學生水平的戲劇。
那些日子我也很忙,可是還每天堅持送她去小禮堂,因為小禮堂地處校園內最偏僻的
地方,從教學主樓過去,要繞過一個小樹林,還有一個小湖、再走過一個小橋才到。
要命的是,那個小湖幾個月來出了很多事,淹死了很多人。
第一個是一位教師的孩子,那個湖邊沒有護欄什麼的保護措施,每當下過雨後,湖沿
邊上就比較滑,學校三令五申說不讓同學太靠近湖,可是這個教師的小孩很調皮,趁他的
媽媽不備就跑到湖邊去玩,結果一下子就掉到湖裡了,三天後屍體才漂上來。當時他的衣
服還整齊的穿著,人腫脹得好像要裂開似的。因為沒人看到他是怎麼掉下去的,所以他的
死法只能依據法醫的推測,說他是在湖邊玩時失足落水,大頭朝扎到了淤泥中窒息而死。
可是如果扎到淤泥裡死去,那應該在湖邊才對,但發現他時,卻有同學看到他是從湖
中心漂起來的。這兩個目擊的女同學先是看到有兩條腿從湖面上直直的伸出來,雙腿還貼
得死緊。她們兩個都近視,開始還以為是湖裡打了什麼木樁,走近一看才看到是兩條人腿
,而在她們出現在湖邊的時候,那兩條腿又向上猛地竄出水面一段,露出了腰際的紅色運
動衣下擺,然後好像有什麼推動一樣,直接用很快的速度就向岸邊漂了過來。
這兩個女生中就當場昏倒了一位,剩下的那個女生拼命叫喊著去找人。人們這才發現
了這個三天前失蹤的小孩,沒人想到這位昏倒的女生是第二位遇難者。
第二十三章 校園異事(中)
這個女生叫小玲,她的死亡發生在兩周之後。
當時她因為目擊了屍體從湖心飄過來的那件事,心理上受到了非常重大的打擊,再加
上警察向她調查情況,一些好事的同學又向她不停地打聽細節,這讓膽小的她差點神經崩
潰。
小玲以前就偶爾有說夢話的毛病,剛開始和她住同一寢室的同學非常不適應,經常有
同學提出不和她同一寢室。要知道夢說話起來的時候和正常說話是不同的,聲音和吐字比
較含混,不像我們在電視電影裡看到的那樣,可以隨意被人聽得清清楚楚。
可說夢話畢竟也是真實夢境的反應,所以儘管說出的夢話含糊不清,但語氣卻是帶著
情緒的。在這種情況下,試想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人半夜醒來,聽到黑暗的房間裡有人用各
種語氣發出奇怪的音節,任誰都會覺得可怕,還以為寢裡裡面進來了髒東西。
發生這件飄屍事件時,小玲已經大四了,按理說和她同寢室的人都已經百鍊成鋼,應
該不會再對她的小毛病大驚小怪了,可是一周後的晚上,其他七個同學終於無法再忍受她
睡夢中的行為,誰也不敢和她同屋入睡,而是集體擠到了其他的女生寢室去。
但另一方面,她們都認為這都是小玲備受驚嚇所致,只是暫時的心理疾病,時間長了
就會慢慢好轉。而大家一起住了四年,彼此的感情非常好,她們即怕事情傳揚出去對小玲
不利,又不忍心再刺激她,於是總在小玲睡著後才悄悄離開,也沒有報告老師。因為有兩
個女生擠到了娜娜的寢室,所以我才了解到她的情況。
讓那七個女生嚇壞了的,是小玲說夢話的方式徹底改變了!
那天晚上,可能是由於疲倦和驚嚇,小玲早早的睡下了。而同寢室的其他女生卻怎麼
也睡不著,但大家也都不說話,除了偶爾的翻身聲,整個寢室都寂靜著。
差不多凌晨一、兩點的時候,大家終於迷迷糊糊的入睡了,可也就在這時,寢室裡突
然傳出來一聲輕笑。這一聲笑,聲音很小,但卻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而且每個人都感覺那
聲音是從自己的耳邊發出來的!
那種感覺是沒辦法形容的,就好像睡得很沉的時候,突然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喚醒,腦
袋裡有根弦『繃』的一下斷了。讓人本能的覺得危險,驟然清醒的同時所有的汗毛也豎了
起來!
接著,在小玲對面床的同學看到她直挺挺的慢慢坐了起來。她不是很快的坐起,而是
很慢的,就像醫院裡那種能搖起前端的活動床一樣,慢慢抬起了上身,直至完全坐直身體
,身上蓋的被單也隨之慢慢落下,感覺像蛇在褪皮一樣!
然後,她開始說夢話了。
平時她說夢話時只是躺在床上咕噥幾句罷了,可這一次,她不但坐了起來,而且說了
差不多五分鐘之久。最可怕的是,她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呈現兩種狀態,雖然還是聽不清說
什麼,但感覺卻是一男一女在對話!
「別拉我!」這是一句唯一聽得清的話。
睡在小玲對面的女生平時比較調皮,有一次小玲說夢話時,幾個女生惡作劇,曾經蹲
在她身邊仔細辨別她說了什麼,當明白她是在夢中對心上人表白時,這個調皮的女生還曾
問道,「你喜歡的是誰啊?」小玲也回答說是萬里,幾個女生當場捂嘴偷笑,不僅知道了
小玲暗戀的人,也明白了有的人在說夢話的時候是會對外界的語言刺激產生反應的。
也不知是被什麼驅使,當這女生看到小玲的古怪樣子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在
和誰說話?」
「少管閒事!」這一次,小玲大叫了起來,聲音壓得又低又粗,雖然是她的聲音,但
卻好像在模仿一個男人。
而她這樣大聲一叫,把所有的女生全嚇了起來。靠近電燈開關的女生立刻把燈打開了
,當刺目的燈光亮起時,小玲卻突然軟倒,繼續睡了過去。
女生們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但不安卻在寢室中傳遞,最後還是那個調皮女生說,
「她大概受驚過度,做了噩夢吧!」
其他人聞言都點頭稱是,不知道是真的那麼認為,還是勉強要抓住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自己內心中隱約的恐懼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好在後半夜,小玲沒有再說夢話了,同寢室
的七個女生也就漸漸接受了那個關於噩夢的猜測。
然而第二天夜裡,這種情況又繼續了,第三天還是如此,一周內沒有間斷過。以前只
是偶爾才會出現的睡眠情況,現在每天都會重覆,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
一開始,她只是坐起來而已,到後來她開始夢遊,在房間中走來走去,嘴裡一直說著
聽不清的話。讓人冷汗直冒的是,雖然還是不明白她說的什麼,但卻能辨別出在她夢中交
談的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逐日遞增,夢話的時間也在加長,到第七天時,已經讓同寢室
的人感覺到是一屋子的人在熱鬧地交談了!
那是多麼可怕的情景啊,在漆黑的寢室裡,當所有人都睡下了,一個女生神情呆滯地
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有時還會在某人床前停留片刻,角落中發出各種聲音語調的說話聲!
還有一個女生甚至發現,只要有誰在這時發出哪怕一點聲響,小玲立刻就會轉過頭來
,無神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發出聲響的人,讓人不寒而慄!
而當天亮後,大家旁敲側擊地問起小玲時,她卻對夜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而且白天
的她正常極了,還是那麼溫馴可愛,讓大家不忍心把她可怕的夢遊告訴她,怕她再受到刺
激。
是惡靈附體還是夜半的遊魂騷擾?每個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但沒有人敢說出來,所
以她們只有躲。
就這樣過了一周,她們每到小玲一熟睡後就集體溜走,早上再溜回去。小玲一向賴床
,加上可能夢遊比較耗費體力,所以並沒有發覺。但其他女生卻發現小玲的夢遊變得更加
嚴重了,她們在相鄰的寢室會聽到自己寢室中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有許多人在那裡
聚會似的。
最後有天,有人聽到那間寢室的門打開了,有一種非常規律的腳步聲從寢室一直傳到
樓梯口,然後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小玲。一天後,她被人發現漂浮在湖面上,被撈上來
後,因為警方還沒有到,只得把她的屍體停放在湖邊,屍體上面蓋了一張窄小的帆布。她
的同學此時只能看到她慘白的雙腳露在外面!
連續出了兩起事故,讓校方決定在小湖的邊上加上護欄,可是第三個淹死的人恰巧就
是來修護欄的民工。
從學校的幾個教學主樓到食堂的路途中,穿過小樹林和湖邊是最近的一條路。所以儘
管才淹死了兩個人不久,但從這一條路走的人還是很多。一來是大白天,二來是許多同學
一起結伴走,三來大多數同學都認為這兩起死亡事故真的只是事故,並不是什麼靈異事件
。
我當時的想法也是一樣,所以依舊和娜娜經這條路去食堂。雖然因為小玲的事,娜娜
其實是有些怕的,可是有我在她身邊,她也就安心了。
那天正當我們拐過小樹林,走到湖邊小路時,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驚呼聲。我連忙跑
過去看,就見岸邊的民工對著湖水大叫,湖裡撲騰起一片水花,一時也數不清有多少人在
水裡。後來才知道,當時有幾個民工正在幹活,突然發現水面上飄著幾張百元大鈔,也不
知道是誰掉的。於是他們就派兩個水性較好的同伴下去撈,哪知道這兩個人到了湖的中心
竟然手腳抽筋,對岸上的同伴喊叫了兩聲就同時溺水。
案上的同伴看到這個情形就連忙叫人去撈,奇怪的是下去了五六個人,眼看著就要抓
到溺水者了,可就是搆不到。這讓我突然想起在山林旅行時發生的事,於是也顧不得危險
,跳到湖裡就去救人。
我知道救溺水的人要繞到他們身後才行,否則會被失去理智而強烈求生的溺水者拖死
,所以拼命地向他們身後游,好不容易游到了,竟然一下就抓到了溺水的人,別人一直摸
也摸不到的,一下就被我摸到一個。
我拖著他向回游,只覺得他的身體特別沉重,讓我游得很勉強。而我一向喜歡體育運
動,本來游泳很好的,此刻卻覺得手硬腳僵,連划水都極其吃力。游到一半的時候,我突
然手臂一沉,本來被抓住的溺水者竟然又從我手中滑了下去。
我急得潛下水去,沒想到那個溺水者在水裡一直晃來晃去,像泥鰍一樣,根本抓不住
,而當我浮出水面換了口氣後,再度潛下時,突然發現他不知何時轉過身來了,瞪大了充
滿恨意的眼睛盯著我。我沒想到一直閉著眼的人會突然睜開眼睛,嚇得我差點嗆水,而那
個人卻伸過手來,把我死死抱住,向水的深處拖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恨我,也不知道他身上表現出的是不是求生本能,只是此刻他沉
重的好像一塊大石頭,任我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他,只能隨著他慢慢下沉。
當時我覺得我可能會死在這裡了,但就在這時卻奇怪的聽到娜娜在岸邊的哭叫聲。別
人也是這樣嗎?我現在也弄不明白那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我竟然能在水底,能在岸邊嘈雜
的聲音中聽到娜娜的聲音,清晰得好像她就在我耳邊呼喚。
這讓我生出一股無盡的勇氣和力量,在就要放棄的前一刻奮力掙扎。也不知怎麼,這
掙扎讓我全身發熱,幾下就掙脫開了,拼命地向水面上浮去。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
那麼不甘心和憎恨,簡直讓我莫名其妙!
我以前認識他嗎?看他的樣子好像我曾經殺死他的父親,奪走他的妻兒似的,可我發
誓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民工。
但無論如何,我活了,他死了。而當我試圖救這個民工時,其他人救起了另一個本來
一直抓不到的溺水者,所以這湖水沒有能吞噬掉第四條生命。
我見識過靈異事件,因此覺得那湖中有著什麼我所不了解的秘密,叫阿瞻看了一下,
可是當年他的功力還封印著,也沒看出什麼來。所以就算圍欄建成後再沒出過意外事故,
我也絕對不讓娜娜單獨穿過湖畔樹林去小禮堂,堅持每天接送。
而這個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包大同。
他一直和父親待在一起,沒上過大學,所以對這一切感到非常新鮮,心血來潮地要『
側面體會』大學生活,於是連個招呼也沒打就跑到我們學校來了。因為之前不久他們父子
才救過我們,我和阿瞻儘管心裡不願意,可是也不能趕他走。剛巧那些日子我的一個室友
因病休學,所以他也就大搖大擺地住了下來。
他那個人臉皮厚,又自來熟,身上天生有一股親和力,所以很快就和周圍打成一片,
不論宿舍管理員、同學、老師,沒一個不喜歡他的,特別是女生們,都覺得他有趣、可愛
,只要他在學校裡亂逛,總會有許多女生圍著他。他和娜娜也算舊識,當然更加熟悉些,
所以每天晚上在小禮堂看排練的又多出他這麼一個人。
他要去禮堂,當然也要經過那片小樹林和那個湖,每次走到那,他都轉悠好久。我問
他要幹什麼,他說那片樹林風水不好,擋住了學校入口的陽氣進入,又阻住了這裡長年聚
集的陰氣外洩,結果此地陰陽不調,日子久了一定會出事。
我告訴他這裡已經出了幾次事故了,而學校是不可能聽信他這個小神棍的唯心主義妖
言的,肯定不會破壞這條綠化帶。他一聽,就提議我們乾脆在半夜把樹林燒了算了。
當時他的功力也不深,我本來就對他半信半疑,怎麼可能同意他的建議。可是他說湖
中有怨氣,在他揭開這個謎底前,他不會離開這裡。而且他發現,我和娜娜眉心中都隱藏
黑氣,肯定會有麻煩!
大麻煩!
第二十四章 校園異事(下)
校園劇社排練的那齣話劇是一個很有名的話劇『歌劇魅影』。
娜娜扮演的是女主角姬絲汀,男主角巴特勒由一個長相粗曠、皮膚較黑的男同學扮演
。因為包大同說我和娜娜會有大麻煩,所以我和她更加形影不離。當然,中間還總是吊著
包大同這個電燈泡。
可是這麼過了一陣子,一點事也沒有發生,那個湖再也沒淹死過人,排戲也很順利,
慢慢的,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人就是這樣健忘的動物,當一切平靜下來,就會以為危險
已經遠離,並不知道黑暗中有不懷好意的東西潛伏著,準備隨時竄出來威脅人們的生命!
我也是一樣,因為畢業前有許多事要忙,我不能再每天接送娜娜了,有時候包大同會
代我陪著她。其實我是有一點擔心和忌妒的,畢竟包大同很有女人緣,可是我堅信我和娜
娜的感情,加上實在太忙,所以我做護花的時間明顯減少。
有一天,我很晚才從圖屋館回來,剛要進宿舍樓,就聽到角落裡有人叫我的名字,一
扭頭,卻是娜娜。
「怎麼了?這麼晚還不回去?」我有些納悶。
她不說話,跑過來抱住我的腰不鬆開,渾身打顫,好像很怕似的。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撫摸她的長髮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包大同這個渾蛋跑
哪裡去了,他不是說要幫我陪著你嗎?他是不是丟下你去泡妞了?」
娜娜還是不說話,只是搖搖頭,抱得我緊緊的。
「那就是想我了。是不是?」我笑著說,吻了吻她的頭髮,見她那麼依賴我,很高興
。「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我最近實在太忙,忽視你了。對不起啊!」
「不是。」她終於說了兩個字,但聲音細若蚊繩。
「那是什麼啊?乖,先回宿舍去吧,現在太晚了,明天我有空,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我柔聲安慰。
哪想到我這句話引起了她很大的反應,她突然放開我,改為緊抓著我的雙手,急聲道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那怎麼行?」我嚇了一跳,「我的房間還有六個同學,外加一個包大同,女生宿舍
樓我又進不去!」
「我們去外面找房子同居。要不,去旅店也行啊!」她堅持。
我這才看清她的臉色相當不好,又蒼白又憔悴,弄得我一陣自責,想著自己最近是太
忽略她了。可是同居的事我是不贊成的,雖然她做了我的女友後,我們同居過一陣子,但
是後來因為經濟負擔太重,泡圖書館又不方便,所以又回學校住宿了。現在眼看要畢業了
,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理智,只是她突然這麼說,我有些懷疑確實出了什麼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問。
「你不要問,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和我在一起就行了,離開這裡就行了!」她非常
緊張。甚至讓我感覺有些驚恐,無論我怎麼問,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不住的要求我和她一
起搬到校外去住。
我被她纏得沒辦法,當晚就和她去旅店訂了一個房間,哄著她入睡,想著第二天等她
情緒穩定了,再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斷地做噩夢,
含糊不清地喊著,「我不和你走!放開我!我不喜歡你!」
而第二天我們回到學校,就聽說娜娜同寢室的一個女生突然跳樓自殺了。這女生是臉
部著的地,被人發現時已經看不清面容,只是她咽喉的地方有一個清晰的青色手印,好像
是她站在窗邊,被窗外的什麼東西拉住脖子給扔到樓下的!
這一下,我起了疑心,覺得娜娜一定知道什麼,所以才會逃開,可是我再問,她還是
堅決不說。我問得急了,她竟然昏倒了。我知道那是因為內心極其強烈的排斥所造成的,
如果強行再問的話,她說不定會崩潰,所以不敢再問她。
巧的是,那幾天是阿瞻父親的死祭。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回鄉,雷打不動。可是
這件事太詭異了,我只得去找他,他卻已經請好假準備動身了。
「過幾天再走不行嗎?」我問他。
「明天就是我父親的忌日,我必須回去守墳三天。」他眉毛也不抬地說。
「可是我感覺還會出事。」我有點急,「你想想,是活人重要還是已經故去的人重要
?」
「死人重要。」
他的回答氣得我半死,可他卻說,「把你要保護的人保護起來,不要多管閒事。」然
後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只好去找包大同,沒想到他也在找我。他聽說了跳樓女生的事,去看了看,覺得那
女生的屍體上有凶氣,判定一定不是自殺,而是被什麼髒東西陷害了。
我告訴他娜娜的事,他發誓說每天我不在的時候,他絕對全程陪著娜娜,並且總是送
到宿舍樓口才離開,現在娜娜這個樣子,肯定是有什麼發生在寢室內部,娜娜發現了並受
到了威脅,不然她不會怕成那樣,卻什麼也不肯說。在那次山林遊行中,娜娜和我們同樣
經歷了那些恐怖的事,雖然並不完整,但她是可以分辨出真實還是幻覺的!
商量了半天,我們決定既然從娜娜這裡打不開缺口的話,我們就從出事的寢室入手。
剛有一個女生從那裡跳樓自殺了,晚上一定沒有人住,包大同會想辦法偷偷潛入,然後再
從後窗把我弄進去!當然,這一切都要瞞著娜娜進行。
娜娜的家住在本市的近郊,雖然遠了點,但我還是編了個藉口,晚上把她送回了家,
自己則又跑回學校去。看差不多到了熄燈的時間,就依照了約定跑到了娜娜住的那棟宿舍
樓後,等著包大同的信號。
我蹲在花叢裡等待著,可是包大同的信號遲遲沒有到。正當我焦急萬分時,突然有種
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身體左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花叢裡不只我一個!
我駭然轉頭,除了矮矮的一片冬青叢,什麼也沒看見,可是那感覺告訴我,盯著樓上
宿舍後窗的,絕對不是我一個!
壓抑著『砰砰』的心跳,我握緊了樹根下那種用來壓著野草的圓石,慢慢向左邊挪了
過去。每近一步,那種感覺越強烈!
猛的,我拔開了冬青叢!而在我伸手的一瞬間,眼前一個黑影一閃,一個半尺大的東
西『嗖』的一下從我面前跳了過去。我條件反射一樣地扔出了那塊石頭,那黑影卻又一下
跳躍起來,躲開了,一對黃豆大的小綠眼睛對著我發光,恨恨地『呱呱』叫了兩聲,竟然
是一隻超大號的青哇!
我跌坐在地上,低聲咒罵了兩句。而這時候,樓上寢室的窗戶打開了,有一面小鏡子
對著月光向花叢的方向閃了一下,那是我和包大同商定好的信號,於是我連忙跑到牆根底
下,抓起那條垂下的繩子向上爬去。
我平時酷愛運動。什麼登山、舉重、潛水、跑步的,都玩過這麼一點,所以爬這條軟
繩對別人可能困難,對我卻很輕鬆,沒怎麼費力就爬到了半空。
可是當我覺得快要爬到了,抬頭一看時,卻發現這條繩子根本不是從娜娜寢室的窗口
垂下來的。也就是說這條繩子不是包大同扔的,而是好像從牆上長出來一般,從磚縫中伸
了出來!
磚縫處,有一片黑色的污漬。大家都知道,有時候牆面上會因為風雨的侵蝕或者其他
原因脫色、脫牆皮而形成與周圍顏色不同的地方,遠遠看去還會無意中形成各種形狀,而
這片污漬就是這樣。只是它的形狀有些奇怪,彷彿是一個張開雙臂的人,而這條繩索就是
從他手裡延伸出來的。
我嚇了一大跳,差點鬆開手掉下去,要知道我已經爬到四樓,如果這麼摔到下面的水
泥地面上,不死也是重傷。我有一瞬間不知道怎麼辦好,又不敢喊包大同,正在這時,突
然又感到我下方的繩索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繼我之後也爬上了這條繩索!
低頭看去,繩子不知什麼原因繃得直直的,而因為垂直,我只能看到順著繩子向上爬
的東西的俯視效果,也就是說看到頂部,更確切一點說是--頭部。
濃密的黑髮,窄小的肩膀,短袖的連身睡衣下,兩隻被月光映照得格外蒼白的手正抓
著繩索一點點向上,片刻間就靠近了我!
緊張之下,我一腳用力蹬了一下牆壁,讓繩子和我都向外蕩去,同時另一腳勾住繩子
用力抖動,期望可以把那『不明物體』甩掉,可它卻死死抓住繩子,怎麼也不放手。
月光下,它抬起頭來!
是一張摔爛的女人臉,眼珠子血紅,脖子上有一只青色的手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個
跳樓女生!
「讓-我-上-去!」她哆嗦著說,好像凍得牙關打顫似的,「我-不-想-下-來
,我-要-上-去!」
我膽子雖然很大,不過見了這情景也很怕,於是更用力的甩動繩子,可是她好像粘在
繩子上一樣,怎麼甩也甩不下去,還是不停地向上爬,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腳,我嚇得立
即圍起身子。
「呱!」一聲青蛙叫聲從下方傳來。
只見那隻青蛙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也順著繩索爬了上來。它的動作很輕巧,幾下
就跳到跳樓女生的身上,登上她的頭頂!
我懸在半空,頭頂上是一個人形的污漬,手裡抓著一條不知哪裡伸出來的繩子,腳下
是一個昨天才跳樓的女生和一隻古怪的青蛙,兩紅兩綠,四隻眼睛盯著我,讓我前有攔路
,後有追兵,除了跳樓,沒有任何辦法!
「有三個!」頭頂上傳來一句話。
這下,我的心臟都停跳了,因為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下方,沒預料到頭上的黑影會說話
。手一鬆,差點掉下去,雖然及時抓住了繩子,可是向下滑了一尺,幾乎踩到那女生的頭
上。而由於距離更近了,我更仔細地看到那隻青蛙!
它是一隻癩蛤蟆!樣子和一般的賴蛤蟆沒有區別,只是體型稍大,詭異的是,它的頭
頂生了一小叢頭髮,偏分著,讓我感覺分外熟悉,好像從哪裡見到過。另外,它的眼神比
較奇怪,不知為什麼讓我想起那個沒有在湖中救起的民工,眼神中對我充滿了忌妒和憎恨
,欲對我殺之而後快!
「我抓不住了!」頭上的污漬再說,然後繩子就開始抖動起來。
我心想這下我完蛋了,肯定要摔成肉餅了,於是什麼也顧不得,破口大罵道,「你奶
奶的包大同,不守時的混蛋,你要害死老子了!」話音才落,身邊一米的地方突然『嘩』
的又垂下一條繩子,而我抓著的這一條卻勁力頓失。
我沒有時間考慮,在手上失力的一瞬間,腳蹬著牆面一跳,抓住了旁邊那條繩索。才
一抓緊,就覺得頭上有熱力襲來,下意識地一躲,就見一團小火球向下砸去,直襲到摔到
地上的跳樓女生和癩蛤蟆的頭上,同時還燃著了那條掉在地上的繩索。
只見火光到處,那三樣東西『咻』的一下全不見了!
「快上來!」包大同的聲音輕喊。
我三下兩下爬上去,就見一個濃妝豔抹的長髮女鬼站在窗口!
我想也不想的一拳揮去,女鬼痛叫一聲,立即倒地,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你它媽
的,為什麼打我?」卻是包大同的聲音。
我跳過去,用膝蓋頂住女鬼的咽喉,「說,王茹的三圍是多少?」我怕被幻化的惡靈
騙,非要問個問題確認不可。我這問題是絕版問題,惡靈不會感興趣,可卻是包大同最感
興趣的。
「85--61--89。」女鬼毫不猶豫地說出。
我鬆開了他,證實他確實是包大同不假。
包大同爬起來就火了,「為什麼打我,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和你沒完!」他壓低聲
音吼,在黑暗裡聽來感覺毛毛的。
我知道打錯人了,可是不肯認錯,也低聲道,「誰讓你裝扮的像個女鬼!醜死了!」
「廢話!如果真有髒東西,發現我是個男的,會上勾嗎?我好不容易改變氣息,讓自
己聞起來『陰』一點,又找來假髮假胸化妝,你還打我!你等著,天亮了我要打回來!」
「我怕你嗎?」我繼續嘴硬,「你不想想,有女生睡覺還化這麼濃的妝嗎?這不是欲
蓋彌彰嗎?真是天下第一笨!」
「姓萬的,你可以了啊,又打我,又說我醜說我笨,我的脾氣是好,可這不代表我好
欺負--噓--」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做了個禁聲的姿勢,悄悄貼到門邊去聽。
這時,樓道裡傳來一陣『踢踢噠噠』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