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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系列》第62章
第十七章 惡氣

 這話如驚雷一樣讓阮瞻騰身而起。

  上次在對付妖童時,血木劍曾經在靠近父親的一瞬爆發出耀目的紅光,當時他心中隱

有不安,因為那意味著父親身上有極強的惡氣。可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些,父親可以拋棄他

、可以背叛他,但絕對不能是個大惡之人,那會讓他內心的精神世界全部崩塌,他所有依

賴的和信仰的將全部消失!

  小時候,他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而不肯學習道術,父親卻從不逼他,只強行讓他記下

了許多法術的門道,讓他長大後慢慢修習。父親曾說:道法自然,要以善揚惡。

  這麼多年來,雖然他冷漠對待世界,也明白這世上的事太過複雜,不是簡單的善惡就

能區分,但心中卻一直有著清楚的界限,而假如父親就是大惡之人,他要如何自處?!

  血木劍是不會說謊的!

  一伸手把殘裂幡拿了出來,心裡好像被滾油煎著,臉上還假作沒有表情,收那兩個惡

煞進入幡內。他不能讓她們看出一點端倪,否則不知又要生多少事端。可細一想,父親當

年因仁慈而誤事,前些日子對那對妖童還極力想要給他們自新的機會,怎麼會是大惡之人



  「我父親在哪兒?告訴我。」他冷冷地問。

  殘裂幡一陣顫動,但是沒有回答。

  「何苦逼我動手施刑呢?最重要的你們都說了,還在乎這點小細節嗎?假若非要我自

己來找,我找多久,你們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否則,我可能會考慮給你們一個痛快。放

過你們是不可能的,你們身上有多少血債,自己清楚。」阮瞻不想以放過她們來換取情報

,因為雖然是敵對雙方,他也不願意採用欺騙的手段。

  「他在左邊山坳下的一個祕洞裡,洞口不遠有一棵死槐樹的。」過了半天,三寸金蓮

的聲音才傳出,「你確定要見他嗎?說不定你會受不了的。阿姨疼你,好心提醒過了哦!

」說罷,她嘻笑起來。

  「多謝關心。」阮瞻不帶情緒的聲音讓幡內的兩個惡煞有些失望,但她們沒有機會再

說話,因為阮瞻已經把幡封起、收好,腳步不遲疑的向山下走去。

  那個祕洞的位置很好找,因為這山光禿禿的,那棵死槐看來格外突出。但位置雖然找

到了,洞口卻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阮瞻翻遍了一堆堆的亂石,一蓬蓬在何處都能生存的

野草,還是沒有線索。

  難道父親在洞口外設置結界了嗎?可是為什麼可以暢行無阻呢?難道是以他的功力也

無法發現的隱形結界?

  想到這兒,阮瞻拿出了破滅印。那是可以打破一切結界的東西,他帶著以防萬一的,

沒想到竟然用得上。

  念動咒語,破滅印出。空氣中傳來清脆的聲音,不同於以往的玻璃碎裂聲,這聲音竟

然如鳥鳴,發出聲音的時候讓人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之後,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在一蓬

長草下淡淡的散發了出來,阮瞻知道那後面就是洞口所在,只是才一發現洞口就有了惡氣

現出,讓阮瞻本已扭在一起的心更加不能釋懷。

  洞很黑,一只光明符咒放著冷光,在半空中指引著阮瞻的腳步;洞也很深,竟然九曲

十八彎的,似乎貫穿了整個山腹。這在洞外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洞還很乾淨,證明

這裡不僅人煙罕至,就連動物也很少來。這是真正隱祕的所在,感覺神秘之極。

  『啪』的一聲,光明符突然自燃,而後熄滅,洞內陷入一片暗。

  阮瞻站著不洞,感覺到了異常,心立即揪痛了起來。

  「我都來了,何必不見。」

  半響,黑暗中長嘆一聲,「你--都知道了?」

  「那兩個惡煞只說了一點,我來,就是要問明白。」阮瞻知道父親不想讓他靠近,所

以也不上前,乾脆站在那裡實話實說。

  又是半響無語,之後幾道光明符升到半空中,比阮瞻施出的要亮出許多,把這山洞最

裡側的角落全部照亮了。亮光下,一個老人盤膝坐在地上,乍看上去,和那些呆坐在路邊

的和公園裡的老人一樣,寂寞、悽涼,似沒人要的破布一樣被丟棄在那裡。

  阮瞻幾乎從不哭的,可這一刻,竟然心酸的想落淚。他責怪父親沒有給他父愛,可是

他又何時給過父親子愛呢?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養父,他也應該盡孝啊!那時的自己太年

輕、太倔強、憎恨這世上的一切,如今卻無力挽回了。

  今天他才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在,人生的大痛!

  「為什麼?」他問,因為他看清父親身上纏繞的黑氣了,那是作了大惡才會有的氣場

。初一看,他驚訝得差點失神,那惡氣太強大,他化解不了,也壓制不了!

  「不要問,你終有一天會明白。但是這確是我的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怨不得別

人。」阮父緩緩地說,眼神圍著阮瞻轉,眼神中透出慈愛的神色。

  這個孩子,他很愛的,可是為了那個註定的一天,他不能愛,否則一切都無可挽回。

  「不行,我得知道為了什麼?」阮瞻執拗地說了一句,從小到大,第一次那麼激動,

「你不管我,可我不能不管你。」

  「我們父子原來是誰也不管誰的,不要多事了。」阮父眼神一轉,化為冷漠。

  「既然作惡,為什麼要散了惡氣?」父親的拒人千里讓他心痛,但他堅信父親有難言

之隱。如果他真的是惡人,為什麼要散去自己的惡氣?待在洞裡才一刻,他就感到渾身不

適,父親為什麼要獨自在這裡受煎熬?從他周身的惡氣來看,沒有人能攔得住他,他又何

必自討苦吃?!

  「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嗎?知道鐵頭山為什麼那麼荒蕪嗎?」阮父答非所問地說,「

可惜你小時候,我沒教過你風水之學。可是那時候你什麼都抵觸,教你,你也不會學的,

你要知道有靈山寶地,有天生靈氣充沛或者天生聚氣之處,就會有氣場相反的地方。這個

鐵頭山就是大地山川上奇怪的一處,它沒有靈氣,也不能聚氣,而是泄氣之地。現在你明

白為什麼這座山那麼光禿禿的了吧?萬物和野獸都喜歡在靈氣充沛的地方生長,此處沒有

這樣的好處就罷了,還會外泄,你想這裡還能有什麼山珍異獸?連山形也長得壞了。當然

,窮山惡水處也有靈地,但那是處在某些大環境之中,而此處應該四季如春的,卻不能讓

山綠水美,就不是環境,而是靈氣使然了。」他慢慢地說著,好像一個老人教兒子學問一

樣,突然讓阮瞻想起來了小時候,但他馬上又回到現實中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阮父無奈,只得點頭道,「沒錯,我在泄我的惡氣。」

  「你修煉時走火入魔了?或者中了什麼妖邪的奸計?」

  「都不是。」阮父搖了搖頭,突然向阮瞻一伸手。阮瞻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背上

的背包一動,一道金屬的光芒閃過,殘裂幡已經到了阮父的手裡。

  手捧著這小小的金屬幡,阮父輕輕的撫摸著,好像對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法寶分外不

捨,這更讓阮瞻疑惑--他對一件東西都這樣愛憐,為什麼就不能對自己施捨一點父愛呢

?這是為什麼?有原因嗎?

  「這兩個真是異數。」阮父說著,伸手一捻,輕輕鬆鬆就從阮瞻加了禁制的殘裂幡中

拘出了兩個惡煞。此刻她們不是本像,而是兩個淡白色的光球,被阮父隨手一壓就陷入了

石壁中。

  「沒想到她們一直暗中盯著我,我竟然沒有發覺,最後讓她們知道了我的秘密,還把

你引到這裡來。」他微嘆一聲,「我已死,陰陽相隔,還是不見的好。」

  「你不要避重就輕,告訴我實情!」

  「這兩個留給我吧。我做的錯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你走吧。」阮父還是自說自

話,根本不回答阮瞻的問題。

  「你不能不說,因為這關係到我。即使你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也要告訴我逢三之難是

怎麼回事?」阮瞻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怎麼打探內情,也不知道怎麼勸服固執的父

親,只好轉移話題,「我有了很心愛的人,我不能死,我要和她在一起!」

  話說出口,不僅阮天意,就連阮瞻自己也愣住了,這一番話在他的心裡許久,這麼直

白的說出來,卻還是第一次。

  阮天意看了阮瞻一會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那麼對待兒子,就是想讓他冷情冷

意的,因為他生下來的使命就是如此,不能陷入與他人之間的感情糾葛。萬里已經是一個

例外了,是他心軟之際給兒子留下的一絲人間溫暖,可他沒想到兒子還是逃不出『情』之

一字。愛上倒還罷了,竟然深陷進去,這對他是沒有好處的,只能徒增痛苦,難道這孩子

的命運就真的那麼沉重嗎?

  「是那個姓岳的姑娘嗎?」他瞇著眼睛仔細回憶那匆匆的一見,「是很可愛的。可惜

--你逃不過逢三之難,這是註定的,除非出現奇蹟。可是,你是不能指望奇蹟的。」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和她在一起,只會害了她。放手吧!假如你真的那麼喜歡她,就該為她著

想,或者,真的出現了奇蹟後再去找她。那時候一切還可以挽回,勝於前途茫茫。那個姑

娘一看就是個激烈的性子,真急起來,是個什麼都做得出的,不是嗎?」

  阮瞻的心顫抖了,因為他知道父親說得對。他壓抑過對小夏的愛,可是如果感情可以

控制,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所以他想要度過逢三之難,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夏而已。現

在父親親口斷絕了他的希望,他還要抗爭嗎?還是就此放棄?父親說得對,小夏那種野火

一樣的個性,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事到如今,你不要隱瞞了。」他慢慢地說,眼睛不敢看向父親,「告訴我實情,我

自己判斷是否放棄她。別和我說什麼天機不可洩漏,也別說是為了我好、這是天命什麼的

,該我承受的,我跑不了,至少我有權知道這為什麼是我的命運。」他說完坐了下來,一

副父親不說,就絕不離開的模樣。

  阮天意從未見過阮瞻如此,他故意培養兒子的冷漠個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成功的。從

小時候起,他對一切就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漠然,對任何事情絕不強求。是什麼讓他變成

今天這個模樣,或許這孩子本就是個熱血的性子,只不過被他親手折磨得把自己隱藏起來

了?!

  好吧,既然為了那件事他已經毀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何妨再由他的嘴告訴兒子那個殘

酷的事實。這是他一直避免的,怕在那天來臨之前增加兒子的痛苦,增加對他的折磨,可

是意外頻生,所有的事情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你的逢三之難是註定的,因為我反覆推算過,那一天有奇異的天象。這不是人們常

說的天文現象,所以是世人感覺不到的,只有修道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知道。在這一天,

你要做一件事情,這件事百分百會要了你的命--你,還要聽下去嗎?」阮天意問。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阮瞻臉色蒼白,點了點頭,聽到自己註定的命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一天

就在自己眼前顯現。隨著父親緩慢的語音,他一點一點看到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原來,他

生命的意義竟然如此可笑;原來,他始終逃不脫!

  「這件事如果我不做呢?」他問。

  可是父親還沒有回答,他就自我否決了。這件事他必須做,因為他生出來就是為了這

個。再說,他怎麼忍心放手不管?那樣,既對不起父親,而且最終也會使小夏和萬里、乃

至包大同也都會面臨危險。

  不如,由他一個人承擔吧!

  知道父親不會離開這裡,也知道因為山縫沒有填平,不會阻止父親泄惡氣的舉動,阮

瞻獨自離開了。沒有道別,因為父子會在那一天相見,只是那種情況下還算相見嗎?

  他在金石鎮徘徊了幾天,最終還是回去了。雖然他仍然要冷漠地對待小夏,傷她的心

,可是在這最後的日子裡,他要看著她,呼吸著她,感覺著她,他捨不得和她最後的相處

,那將是他這一生最痛苦,但也最幸福的時光。

 第十八章 妒忌

 小夏明顯地感覺到阮瞻又退縮了。

 本來在他那場極重的傷病中,她感覺他在慢慢接納她,至少不那麼排斥了。他允許她

待在他身邊,允許兩人間有那麼一點曖昧,讓她覺得只要有耐心,終會融化他內心的堅冰



  然而金石鎮一行後,這大好形勢急轉直下,阮瞻又擺出他那副冷漠疏離的面孔,讓所

有試圖接近他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拒絕的氣息。這讓小夏有理由相信在金石鎮發生了什麼

事,使阮瞻又鎖死了內心。

  其實現在的她不再為他是否對她有情而煩惱,因為從種種跡象上她看得出,他即使愛

她愛的不明確,至少也深深的喜歡。

  而喜歡是淡淡的愛,愛就是深深的喜歡。

  是什麼讓他在她面前止住了腳步呢?這個外表溫文的男人,實則有著強悍的個性,很

難被打倒,所以現在阻礙他的一定是個很大的、很難以逾越的理由。

  可無論什麼理由,小夏相信以阮瞻那種什麼都悶在心裡,不肯讓人觸碰的個性,也是

不會說出來的,因此她乾脆不問。她本想慢慢找尋答案,可是經過幾週的努力,她開始有

些生氣了。

  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妒忌吧!

  現在她雖然住在自己家裡,可是每天都泡在酒吧裡。她親眼看到阮瞻刻意和她保持著

距離,但卻對其他女人溫柔的笑著,儘管那看似溫柔的笑容後面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小

夏還是有點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特別是他最近和一個名叫傅雪的女人聊得特別投機。

  那女人是新近到附近的寫字樓工作的,漂亮時尚得讓小夏妒忌,讓她覺得自己像個鄉

巴佬。雖然知道阮瞻喜歡的是她,對那女人只是殷勤應酬而已,但還是覺得他們互相對視

著,輕聲談笑的一幕,格外刺她的眼。

  腳下一空,小夏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還好只有幾階就到底了,所以她摔得並不重。也

許她的姿勢有些滑稽,所以當她慌忙爬起來時,就看到一酒吧的人都臉含笑意,就連衝過

來扶她的萬里也微笑了一下,「你這冒失的個性什麼時候能改掉啊!」

  真是丟人啊!現在雖然不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可是也有好多人看到她出糗,特別是她

這副嘴啃泥的模樣是在傅雪的面前出現。而可恨的包大同,見她沒有摔傷,竟然哈哈大笑

,「小夏喝多了,摔跤的模樣真像兔子拜年呢。」

  他一笑,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劉鐵和倪陽兩個小子笑得尤為帶勁,恨得小夏想

要把他們踢出去。她下午和萬里去一個紅酒展示會上逛了一圈,看萬里品得津津有味的,

忍不住也學做了一回品酒人,可惜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這樣小的,只喝了一點就會雙

腿發軟。萬里本想送她回家,可她偏要來夜歸人,所以只好先帶她來,但是先讓她上樓睡

了一會兒。哪想到她一下樓就給大家表演了一齣獅子滾繡球的絕技,娛樂了一下大眾。

  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小夏偷瞄了一眼阮瞻。見整間酒吧只有他一個人彷彿沒有看到

一樣,低著頭擦杯子。她鬧出那麼大聲響,如果不是瞎子和聾子就能注意到,他這樣不聞

不問,明顯做作得過了頭、欲蓋彌彰嘛!而且他的眉頭緊皺著,似乎很心疼一樣。

  她見狀施施然地走了過去,開口找他要一杯酒,故意把因為撞在桌角而有些紅腫的手

腕擺在阮瞻面前。他還是沉默著,卻沒有給她酒,而是給了一杯橙汁。

  不理不睬是吧?好,倒要看他能忍多久!小夏在心裡發狠地想。她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為了愛他,她患得患失好久了,在這個愛情速成的年代,她的愛卻是古董級的。此刻既

然明白他是愛她的,她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以前她不敢行動,只是因為怕而已,怕

太冒失就會連朋友也沒得做,怕連待在他身邊的機會也沒有。現在對於這份感情,改變態

度的不只有阮瞻,她的態度也變了,心裡有了底,自然積極熱情了起來。

  小夏坐在吧台邊上,既不理包大同,也不理萬里,只是安靜地聆聽阮瞻和傅雪說話。

有她這樣的電燈泡杵在那兒,傅雪就不能安心勾引這位帥哥老闆,阮瞻則更是不自在。他

們說了一會兒就向旁邊挪一點,可她們一挪地方,小夏就跟過去,那隻手受了點小傷的手

腕一直擺在台子上,方便阮瞻能看得到。

  到最後,傅雪已經挪到了吧台盡頭的位置,背對著大門了,小夏仍然緊跟著他們,這

時酒吧中的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了小夏是故意這樣做的。

  「岳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傅雪忍無可忍。

  整個酒吧的人誰不知道,能長期待在帥哥老闆身邊的只有這位不入流的岳小夏律師。

可在她看來,既然阮瞻對跟在自己身邊那麼長時間的女人還沒有表示,就證明他根本不喜

歡她,也就是永遠不會有表示了。在這種情況下,這女人還痴纏,實在不明智。但從另一

方面講,她現在正在釣這個有形有款的男人,有岳小夏這樣一號人物在,始終是個絆腳石



  「我在聽你們說話啊,不能聽嗎?」小夏明顯是挑釁的語氣。

  「偷聽很沒有禮貌!」

  「我沒偷聽啊,我是光明正大的聽。」

  「你這人很奇怪啊,哪有追著別人聽人家私下聊天的。」

  「這是公眾場合,要私聊去別的地方啊。」小夏強辭奪理,一點不退讓。

  辯著辯著,雙方都有點動真氣,誰也不肯認輸,繼續爭論不休。好在她們都顧忌著這

裡的氣氛,沒有大聲吵嚷就是了。

  一邊的包大同看到這一幕,想上前滅火,卻被萬里一把拉住。

  「妒忌有益身心健康。」他了然地笑了一下,笑容中隱含著一點苦澀。「他們走上死

路了,需要一點外界的刺激。」

  包大同當然明白『他們』是指誰,不禁有些同情那個自以為是的傅雪,在阮瞻和小夏

的感情戰爭中,被誤傷的可不止一個人哪!

  他也感覺出阮瞻從金石鎮回來後有些變了,而他斷定這一定是與阮伯父有關的。事情

明擺著的,阮瞻表面上是去找那兩個傷他的惡煞報仇,但實際上肯定是因為那對惡煞透露

了阮伯父的消息,他才走這一趟。看來,阮瞻是遇到難解的事了,他很想幫他,可是父親

在雲遊之前告訴過他,要幫助阮瞻,但不要逼迫他,一切要依他的意思走。現在阮瞻的意

思很明顯,不想提起他父親的事。

  「活該傅小姐倒霉,竟然和律師辯論。」他輕嘆一聲,就算小夏不太合格,可是鬥嘴

卻從來沒輸過。

  萬里無奈地搖了搖頭,沒說話。他注意阮瞻好久了,知道雖然他的眼睛沒有看小夏,

可心卻一直牢牢地放在她身上。阮瞻最近總是如此,離小夏遠遠的,但又待在能看得到她

的地方。就像現在,他似乎是和傅雪說話,但總會有意無意地瞄一下小夏的手臂。

  小夏這丫頭學壞了,竟然懂得利用自己的一點小傷去折磨那個全心都繫在她身上的男

人。看阮瞻的樣子好像心疼得不得了了,只怕早晚繃不住勁。

  剛想到這裡,就見一直無奈觀戲的阮瞻突然伸手抓起了小夏的手,差不多是拎著小夏

上樓去了,留下可憐的傅雪尷尬地站在那裡。

  「我去發揮人道主義精神。」包大同說,起身去找傅雪。

  萬里沒和他搶做紳士,獨酌著一杯有點烈的酒,壓制住心中的酸楚,考慮要怎麼才能

幫一下這對彆扭的情人。

  很多人在這一生中,都遇不到能讓自己傾心相愛的人,只是互相喜歡、甚至只是因為

條件相當就會走在一起,結婚生子,相守一輩子。有多少人能深深地愛一個人並且被一個

人深深的愛?那是上天給的禮物,哪怕愛過後是灰燼也是值得的,哪怕是愛得刻骨銘心而

後又痛得刻骨銘心也是幸運的。

  阮瞻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或許他是太愛小夏了,愛到可以放棄自己的幸福。可是,無

論阮瞻將要面對的死亡有多麼可怕,但只要小夏願意,他就幫她。

  萬里無意識地瞄了一眼頭頂上的天花板。而在二樓,阮瞻正在給小夏擦跌打藥酒。

  小夏的皮膚白,所以紅腫就顯得格外厲害。當她手腕上的傷一直擺在阮瞻面前時,他

的心就疼痛地扭在一起,最後終於毀了多日建立起來的遠離政策。

  看著阮瞻低垂著頭,一隻手小心地握著她的手腕,一隻手的中指蘸著藥酒輕輕地塗抹

在她的手臂上,小夏的心悸一陣一陣襲來。原來他溫柔起來的時候竟然是這樣讓人心醉的

,那平常看來顯得有些寂寞和剛硬的臉龐在此刻卻線條柔和,濃重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了

一層曖昧的陰影,讓小夏忍不住想去撫摸。而這念頭才一形成,她的手就先於理智的考量

,提前一步撫在了阮瞻的臉上。

  可是溫熱的小手才一觸到那冰冷的臉龐,阮瞻就好像觸電一樣,一下閃開了。小夏先

是嚇了一跳,之後又是尷尬又是傷心。

  「我並沒有毒。」

  「對不起。」

  「可是你為什麼要排斥我呢?」

  「小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習慣和人接觸。」阮瞻艱難地解釋

,「如果你覺得受傷害,那麼對不起,可是現在我要下樓了,還有工作要做。」

  他說著就轉身離開,好像要逃跑一樣,但小夏情緒激動的一下跳過去,一把從背後抱

住他。

  「我愛你。」她急急地說,也不知道是因為和傅雪吵架的緣故,還是酒意沒有過去,

反正她說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話,「我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反正,她算準他是愛她的

,那麼她有什麼好怕的。而且,那只是三個字而已,說出來並不艱難。

  阮瞻的身子僵住了。

  他當然知道她愛他,可她一直含蓄的把愛意留在心裡,讓他有躲閃的機會,但是她今

天說出了口!第一次面對她的表白,他要怎麼辦?他多麼想答應她,可是不得不拒絕,問

題是要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她?!

  「傻丫頭,言情小說看多了吧。快別鬧了,樓下還有客人呢。」他試圖蒙混過關。

  「不,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我們今天乾脆就說個明白。」小夏執拗地說,「告訴我

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如果有什麼難解的事,我們可以一同面對。我早說過了,我不是你的

累贅,是你的伙伴。告訴我,有什麼事讓你為難?!」

  她知道了嗎?阮瞻有一瞬的緊張,但隨即明白小夏是根本不可能知道這麼複雜的內情

的。他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覺小夏柔軟的身體伏在他的背上,刺激得他快情緒崩潰了。

  他試圖去扳她的手腕,但正好碰到她撞傷的地方,她吃疼地叫了一聲,讓他慌忙把手

放開。

  「小夏,真的別鬧了,好不好?你這樣,我很尷尬!」

  「我在向你表白,你聽不出來嗎?」阮瞻一再的逃避讓小夏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她沒

有好辦法,只能死抱著他,但卻感覺手指上突然一麻,不自禁地放開了手。

  「你竟然對我用法術!」小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上次你讓我失去記憶,我還

沒找你算帳呢,你現在竟然用法術電我!」

  「只是一點點,不會疼的。」阮瞻解釋著,看來有些手足無措,「別纏我了,我們不

合適。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你面前就有,萬里、包大同,你別來纏我,大家都輕鬆,

除非你是想逼我走,那樣--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說完,趁著小夏還在發愣,急忙跑到了樓下去。站在吧台裡,無視萬里和包大同好

奇的目光,他覺得自己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連站著都很累,不得不半伏在吧台上。

  「剛才忘了和你說一件事。」傅雪還沒走,看阮瞻一言不發的回來,把他痛楚的神色

誤看為厭煩,以為他和小夏發生了爭執,不死心的又來繼續『泡男大業』,「這個周六是

我生日,朋友們幫我辦了個聚會,有榮幸請你做我的男伴嗎?」

  阮瞻的心思不在這兒,因此只『嗯』了一聲。傅雪以為阮瞻答應了,非常高興,連忙

告訴阮瞻聚會的時間和地點。這時,小夏走下樓來了,正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不請我嗎?」

  「又『聽』到啦?」傅雪揚了揚漂亮的下巴,「朋友一場,你也來吧。不過,要帶男

伴的。」

  「我帶他去。」小夏回手一指萬里。

  阮瞻本想拒絕邀請,但一想到應該讓小夏死心,就來了個默認。

  而小夏的心裡則想:好好和你表白,你不老實投降,非要我用上『賴』字訣,那就如

他所願!

 第十九章 難耐的激情

 「怎麼,怕了嗎?」萬里凝望著小夏,他從不知道她穿禮服是這樣好看的。

  紅色的細吊帶長裙並不太暴露,但卻使她白皙的皮膚、漂亮的肩窩和凹凸有致的嬌好

身材暴露無遺,呈現著美妙之極的曲線。烏黑的短髮下,臉上的妝容精緻淡雅,這是她在

美容院泡了一個下午創造出來的,現在看來花這麼多時間真是值得,不僅美麗,還襯得她

神態緊張的臉格外可愛。

  「放心,一定會迷倒在場的所有男人。」他接著說,「不過現在是冬天呀,穿這個會

不會太冷?我比較關心你的健康,而不是你的胸部。」

  他說得那麼直白,小夏狠狠白了他一眼,不禁向上拉了一下衣服。她不希罕『所有的

男人』,只要迷倒其中的一個就行了。

  「我會穿大衣的,而且出了門就坐車。」小夏舉舉手中的請束,「這麼豪華的地方,

暖氣會熱死你。真難為她,還特地送了請束來,弄得這麼正式。」

  「她在示威。」

  「我知道,我也在示威。」

  萬里攤開了手,表示無奈。女人的戰爭,又可笑又好玩,還帶點不可理喻。

  他決定幫小夏是因為他知道,小夏已經了解到阮瞻是愛她的,所以決定死賴到底了。

在這份感情中,他始終是個過客,對此他雖然有些傷感,心裡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疼痛,但

他想,一個看客還是要有點看客的態度。那就是--關鍵的時候要為雙方鼓掌加油。對他

這種資深看客而言,最後還要參與一下。

  妒忌,是不健康的情緒,不過有時候卻有很了不起的作用。現在他就要幫小夏和阮瞻

製造一點這種負面情緒,讓這力量把他們推到一起。

  今夜,他會失去他所愛的人。可是只要她覺得幸福,他也有安慰,何況他早已經決定

成全這兩個朋友了。

  當他和小夏到達的時候,前來祝賀傅雪的人已經差不多都到了,大廳內熱鬧之極。他

猜為傅雪辦聚會的朋友一定很有錢而且洋化,竟然包下一間超豪華酒店的一個會議廳為她

舉辦了這個西式的生日聚會。

  看著小夏和前來迎接的傅雪客套的寒喧,但彼此卻暗含敵意,萬里急忙找尋阮瞻的蹤

影。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好友的所在。阮瞻太好找了,他的氣質如此鶴立雞群,在那麼多

人中只一眼就能找到他。何況他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阮瞻的目光,小夏在,他的眼睛還能看

到別處嗎?!

  他決定不和阿瞻一起來這裡是對的,這樣小夏的出現才有驚艷的效果。小夏絕對有資

本讓男人頭腦發熱,他相信他的好友也不例外。巨大的衝擊才能打破一切的壁壘,他的心

理學可不是白學的,雖然阿瞻也一樣是心理學的高材生,可是他現在身在局中,早已亂了

方寸。

  「要去和阿瞻打個招呼嗎?」小夏擺脫了傅雪,也看到了阿瞻的存在,問道。

  「不去。讓他心裡發急去吧!你要表現得親熱點,我敢打包票,他會氣得發瘋。」萬

里攬住小夏的腰,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裡,「你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嗎?本場的男主角失控

,而女主角丟臉。最好阿瞻能帶你去私奔,這樣就浪漫而完美了。」

  「我說過心理醫生有時很討厭嗎?」小夏打了萬里一下,又瞄了一眼阮瞻,發現他根

本沒看她,這讓她有些沮喪,並不知道阮瞻除了眼睛,其他所有的感覺全集中在了她的身

上。

  「說過了。」萬里溫柔地微笑著,「我們先吃點東西,不然你買了這麼貴的禮物就吃

虧了。然後你要施展全部魅力,今天這裡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你都要迷倒了才算!」

  「我不要別的男人,我要他!」

  「他已經是你的了,就差蓋個章了。」萬里牽著小夏的手,穿過了人群,直奔向餐桌

,感覺一道殺人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

  這一夜對傅雪來講幾乎算是完美的。說是『幾乎』,是因為她損失了大部分的領地,

但卻收穫了最大的禮物。

  她明白這個岳小夏是存心讓她不痛快來的,而且她做到了這一點。岳小夏打扮得美美

的出現,雖然很妒忌,但她不得不承認,這死女人今晚是如此出色,把超過半數的男人都

吸引住了,而且還和他們每一個人跳了一支舞。

  她的舞跳得實在不怎麼樣,可是她談吐風趣,身上有股自然的天真,很快成為了眾人

目光的焦點,好像這個生日聚會是她的。

  傅雪對此非常生氣,幸好阮瞻一直在她身邊,而且相當溫柔,誰邀請跳舞也不走,一

直陪著她,讓她在失落之中有了欣喜,這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再靠近些,她差不多掛在了阮瞻的身上,感覺著他堅強有力的身體,聞著他身上特有

的、好聞的酒甜味,不禁有些醺然,問道,「今晚到我家看看吧,我想換一下裝修風格,

你幫我參謀一下?」她拋下誘餌。

  阮瞻點了點頭,似乎一口吞下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還把她向懷裡拉了一下。

  傅雪高興極了,這個沒人得到過的夜歸人老闆,終於向她低下了高貴的頭。這是她最

好的生日禮物!

  瞄了遠處一眼,見岳小夏和幾個男人談笑風生之餘,正偷偷看她這邊,連忙攀住阮瞻

的肩膀,在那夢寐以求的嘴唇上深深一吻。她想吻阮瞻很久了,他的嘴唇厚薄適中,嘴角

常常緊抿著,看來矜持又性感,此刻吻來,感覺不錯。只是他似乎沒什麼熱情,雖然沒有

推開她,但也沒有什麼溫度。

  一邊的小夏看到這一幕,氣得火冒三丈。互相演戲給對方看沒有關係,她本就是想讓

阮瞻妒忌,相信他也是為了讓自己死心。不過演戲也要差不多一點,用不著這麼奉獻!

  看到傅雪親吻著本該屬於她的人,她差點直接衝過去搶人,可當她控制住自己的行動

,發現眼淚都落下來了,心裡的痛一直逼得她連氣也透不過來。

  他怎麼能這樣!不接受她就罷了,為什麼要做出那個樣子來氣她!她就那麼讓他苦惱

嗎?她就那麼讓他急於擺脫嗎?不惜應付其他的女人,就為了讓她別纏他?!

  太過分了!

  這齣戲她再也演不下去了,顧不得那幾個和她攀談的男人殷勤地詢問起她為什麼落淚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夏轉身跑出了大廳。因為跑得太急,猛得拉開大門時撞到了自己

的額角,但她也顧不得了,拼命跑了出去。

  她的眼淚和撞傷灼痛了阮瞻的心,這一晚上看到的場景也讓他備受煎熬。他有些生萬

里的氣,怪他不該讓打扮得如此性感迷人的小夏出現在其他男人面前,怪他把她帶來,卻

不守著她,自己跑到一邊去進行社交活動。每當看到一個人的眼睛在小夏身上打轉,他要

用盡力氣才能克制自己沒用法術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最好把腦子也挖乾淨,免得他們

記得看到小夏的一幕。

  他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小夏死心,一方面又想跑過去,把她抱在懷裡,讓她只

屬於他一個人。整個晚上他都被這兩種願望撕扯著,外表雖然保持著平靜,甚至對傅雪還

有一些親暱,但內心早就開了鍋一樣。

  如果感情能理智的處理就不是真正的感情,而他則早就被刺激得站在了失控的邊緣,

見到小夏流著淚離開,他再也無法保持虛偽的平靜,迅速追了出去。

  「阮瞻!」傅雪下意識地扯住阮瞻的衣角,但他走得那樣義無反顧,就連一片衣角也

留不住。

  她愕然站在那兒,求助一樣地看了一下萬里。在她心裡,被岳小夏拋棄的男伴也應該

憤怒,可是卻見萬里悠然地站在那兒,彷彿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似的,立即明白了,原來

她是被利用的,那個她惦記了許久的男人和岳小夏是有情的,她今晚失去的不只是她的社

交領地,還有她所期盼的東西,那是她永遠也得不到的!

  「多麼強大的忌妒力量,有時候停滯不前的愛情需要一點強烈的刺激。」萬里心中則

這樣想著。

  小夏無意識地亂跑,氣憤、難堪和妒忌讓她頭腦混亂,根本分辨不出路徑,而這家酒

店很大,她不知怎麼就一路跑到了地下停車場去。

  她知道阮瞻在追她,但在他追上來的一刻,電梯門擋在了前面。她也知道他還在追,

所以到了停車場後,還是拼命跑,可是高跟鞋卻跟她作對,讓她直跌到地上。抬頭一看,

竟然趴在阮瞻的車前。

  真是冤家路窄!

  她暗罵一句,想從車底爬過去,但卻被拎了起來,然後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中。她有

一瞬間的失神,因為跑出來時忘記穿大衣了,身上僅有的那件禮服根本不能禦寒,雖然開

始因氣憤沒有覺得冷,可一到這停車場,她差點被凍死。

  瞬間傳遞過來的他的溫暖讓小夏舒服地嘆了口氣,但隨即又讓她意識到了什麼,開始

掙扎。他剛抱過、吻過那個女人了,現在她討厭他,不願意讓他碰!

  她掙扎得如此激烈,像垂死的小動物一樣,又是哭又是踢,阮瞻用盡力氣也沒讓她安

靜下來。

  「小夏!」

  「放開我!」

  「我也愛你!」阮瞻衝口而出,隨著他的話音,小夏驀然停止了掙扎。這句話,她等

了好久啊!可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阮瞻也被自己的話嚇到了,感覺懷中的小夏不動了,慢慢放開緊擁著她的手臂,看著

她清秀的臉,一副吃驚不已的表情。

  「小夏--」那是失誤,剛才的話是失誤。他想解釋,可是他的話被她用唇堵住了,

但她似乎並不是吻他,而是用力擦他的嘴唇。

  「我要把她的氣味去掉!」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嘟著嘴賭氣,之後又攀著阮瞻做『清

潔』。

  她不是無知的小姑娘,不會不明白這動作對男人有多刺激,可是她冒失起來就什麼也

顧不得。阮瞻雖然竭力在躲,最後的理智催促著他推開她,可是她好像強吻一樣死抓著他

不放,到後來演變成兩個人緊擁著熱吻,難捨難分。

  不知怎麼上的車,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寒冷的日子裡卻渾身發燙,也不知道他不停地

纏吻著她,是怎麼能把車安全地開回到停業一天的酒吧的,更不知道兩人是如何倒在床上

的。小夏是完全的迷糊,阮瞻則覺得心中的火山一下子噴發出炙熱的岩漿!

  他感到血脈賁張,風暴在體內升起。先前苦苦的忍耐,讓他現在想不顧一切地投身到

即將到來的風暴中去,理智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一點蹤影也找不到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特別他還是個男人,愛極了懷中女人的男人,他已經把自己逼到

了死角,假如她肯放開,他還有一條活路,可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最原始和最真誠的

感情主宰了他的一切。

  他低下頭吻她,她的唇有如甘泉般甜美,讓他體內悶燒的慾火在這一吻中突然爆發。

他抱緊她,拼命讓她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

  這一刻,他突然很怕她會後悔,因為他已經被發自內心最黑暗冰冷深處的慾望所吞噬

,屍骨無存,而她是他唯一的救贖。他愛她,他要她,不只身體,他的心也要她。即使前

途是黑暗的渾沌,可他還是失控了,無法駕馭,只一頭扎進那最甜蜜也最可怕的夢境之中



  原來自己是那麼感情脆弱的一個人,那麼容易就被攻佔心靈。是她太厲害還是他太軟

弱,她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打破他心中的堅冰,一舉掌握了他的心,直到他已經深陷她的真

摯與熱情中才深深地明白。

  他放開她的唇,凝望著她的眼睛。她溫柔的看著他,眼睛裡充滿的堅定的許諾,這讓

他如釋重負,知道前方有兩個人一起攜手面對。於是他再度吻向她,她熱情的反應幾乎令

他透不過氣來,周圍一切的聲響都變得好遙遠,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好美。」他呢喃。

  這是天堂還是地獄?這是他開啟的,可是他能拯救她和自己嗎?

  纏綿?矠e。

  最後,他們在界於痛苦和狂喜的顫抖中得到解放。他們氣喘吁吁地緊緊擁抱著,汗水

淋漓、精疲力竭卻又異常幸福。

 第二十章 內心的秘密

 天才濛濛亮,小夏就驀然驚醒,因為她突然感到空虛,似乎阮瞻又離開了。

  張開眼睛一看,果然見身邊是空的,除了凌亂的床單,他的體溫和氣味也沒有殘留。

小夏瞬間落淚,胡亂套了一件衣服就跑到樓下去看,但還沒走到樓梯最底層,就看到整個

酒吧空蕩蕩的,連一個影子也沒有。

  他又走了嗎?又要放棄她了嗎?她只是暗示他的時候,他就躲得遠遠的,現在她和他

有了如此親密的關係,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他了?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小夏聽到了自己

心碎的聲音。

  卡嚓--

  可是,心碎的聲音這樣大嗎?這太誇張了!

  小夏意識模糊地循聲望去,卻正好見到酒吧的大門大開,那個在她意識中已經永遠離

開的男人出現在那裡,愕然地看著她。

  「小夏,在這兒站著幹什麼?快上樓去,你會著涼的!」阮瞻急忙把門關好,擋住門

外的寒風,三步併作兩步的走到樓梯口,把她橫抱在臂彎裡。他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可是

見她只穿著他的襯衣,光著腳和腿,這樣下去非凍壞了不可。

  「我以為你又消失了。」鑽進了溫暖的被子,小夏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不減,雖然鬆開

了阮瞻的脖子,但改為扯住他的衣服不放,扯得阮瞻只好坐在床邊。他身上帶著外面的寒

氣,可擁著他卻讓她暖到心裡。

  看著她隱含的淚光,他的心裡漫上了說不清的柔情,「我不會消失了,只是,你一定

會後悔。」

  「我不後悔。」

  阮瞻沒說話,只苦笑了一下。昨晚他不該的,可是他控制不住,心裡的火燒得他瘋了

,到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只有想辦法解開那個註定的死局。不為別的,只為了她!

  「我去買了個東西。」他拿出了衣袋裡的小盒子,「現在我不能給你一個婚禮,可是

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哦,他竟然求婚!

  小夏心裡一陣迷糊,繼而一陣狂喜,根本沒有去想,這麼早阮瞻能到哪裡去買戒指,

根本沒想到,他是用道術硬闖入首飾店中,放下錢,自己拿了戒指就走的。

  她毫不掩飾心中的快樂,連忙放開一直抓著阮瞻衣服的雙手,把十根手指都舉到他面

前,「我答應,我答應。快戴戒指吧!」

  她焦急又認真的神態把阮瞻逗笑了,心中鬱結的情緒舒緩了一下。和她在一起,他總

是很開心、很滿足、還有一點平安的感覺,好像她就是他的家一樣。

  吻了吻她的手心,但卻並沒有把戒指戴在她手上。

  「小夏,我要對你說一些我的事,然後你再來決定是不是接受我的求婚。」他強迫自

己從纏綿?矠e的情緒中走出來,面對現實的殘酷,「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一個確定的未來,

因為我有很不得已的苦衷,這就是我一直不能接受你的原因。並不是你不好,很早以前-

-我就愛你。」

  小夏看著他帶有一點痛楚感覺的臉,對他說的話在腦海中自動過濾和選擇性接收,『

苦衷』一事完全無視,兩隻耳?只聽到他說很早前就愛她,快樂得忘卻了一切。他愛她!

他愛她!很早以前就愛!在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心裡,只要心上人愛她,還有什麼困難是解

決不了的?有情飲水飽嘛!

  笑咪咪地想著,小夏自己動手拿過戒指,放入阮瞻的手中,然後在阮瞻還沒明白她要

幹什麼的時候,手把手的讓他為自己戴上了戒指。

  「我正式宣布,你現在是我的了!來,蓋個章!」她響亮的在阮瞻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然後就開始欣賞手中的戒指,連阮瞻的存在也一起無視了。

  阮瞻對她的孩子氣早有領教,知道如果不阻止她就沒辦法談話了。經過了昨夜,他再

不可能放棄她,問題是他有沒有能力要她,所以他必須把所有的一切都對她坦白。

  「小夏,你認真聽我說。」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眼睛對著他的眼睛。但就是這樣

對著她,都讓他的心靈差一點失守,連忙收斂心神,正色道,「我在說正經事,在說我們

的未來,你說過我們要一起面對,所以你要明白我顧慮的是什麼。」

  「什麼事這麼嚴重?」看阮瞻嚴肅的樣子,小夏問道,陶醉不已的心忽然有點緊張。

  阮瞻張了張口,但一時沒有說出話來。他把內心世界封閉得太久,如今要伸臂把她抱

在懷裡,才有力量說出來。

  「我--可能不久後,會做一件危及到生命的事。」他的話從小夏的髮間傳出,這句

話本身和他痛楚的聲音讓小夏僵住了,可是阮瞻抱著她不放,不讓她看他的臉。

  「這件事是從我一出生就註定要做的,我沒辦法逃避,也不可能不去做。這是我的宿

命,就算我可以反抗,我也不能允許自己那麼做。因為,那關係到我的父親。」

  他忽然又說不下去了,小夏環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慰道,「是什麼事?告

訴我吧,是什麼給你那麼大的壓力,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分擔,真的,我能分擔。」

  「我的命運三十三年前就已經註定了,我的出生就是為了死亡的那一天。」

  「廢話,人一出生當然就是走向死亡啊。」小夏拍了阮瞻一下,盡量顯得輕鬆點。

  「說得對,可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不像我,要我怎麼說呢?只能說,我不是為生而生

,我是為死亡而生,假如不是為了逢三之難的那一天,不是為了那一天奇怪的天象,我是

不可能被生出來的。」

  阮瞻想說得平靜些,可是做不到,而他如繞口令一樣的話,也讓小夏一時迷茫了。可

是她不打斷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父親--阮天意,是修道的人。而且他的心念很誠,對道術和道學都很尊崇和癡

迷,也就是說,他是不近女色的。以前,當他以養父的身分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可以理解

他對我的扶養是一念之慈。可是當我知道他是我親生的父親時,我就一直很納悶,他那樣

的人怎麼會娶妻生子?他不可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找女人,如果他有女人,就一定是因為

動了真情。那麼我的母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動情讓他愛到可以讓她生下孩子?

我母親又去了哪裡?死了?還是受不了他的冷漠走掉了?從小到大,我沒發現他身邊有任

何女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這是不符合邏輯的。因為動了真情的男人絕不可能忍耐得了相

思之苦,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可是我仔細回憶我和他生活的十幾年,真的找不到一點蛛絲

馬跡。」

  「說不定他把感情放在了心裡,並沒有表現出來呢?」

  「不。我很清楚,在感覺上,他絕對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可既然如此,我又為什

麼會出生?還有,為什麼他明明是我親生的父親,卻一直冒充我的養父?為什麼他死得那

樣離奇?這些事一直壓在我心上,直到這次我去金石鎮見他,才弄明白一切。」說到這裡

,阮瞻放開小夏,「看看我,小夏,現在在你面前的人,其實從出生的那一刻,不是被當

作人來看待的,而是一個工具,一個阻止災難的工具。你明白嗎?我不是因為父母相愛而

生出來的,我甚至不是一時衝動的產物,我只是個工具!」

  「慢著,慢著!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小夏有些愕然,看著阮瞻自我否

定和自我厭棄的神色又格外心疼。

  阮瞻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似要抒發出心中的鬱悶,「我的親生父親--阮天意,三

十三年前做了一件事,這件事造成了嚴重的後果,非常嚴重,嚴重到他自己無法解決和承

擔,而這種惡果出現後,會傷害到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很多人,其危害甚至是無法想像的。



  「他老人家做了什麼?」

  「就這件事他不肯告訴我!」阮瞻搖搖頭,「可是我看得出來,正是他所做的這件事

才造成了他身上惡氣纏繞不息,而這惡氣會慢慢侵蝕到人的身體和魂魄中。這樣一想,當

年他離奇的死亡也可能解釋了,一定是他的肉身已經無法控制惡氣,如果不辟谷閉關,惡

氣就會混亂了他的神志,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別人,甚至禍害整個鎮子。他是修道的人

,修為還很深,魂魄遠比肉身強悍有力,所以他假死十幾年躺在棺材中,借那柄晶刀泄去

惡氣。顯然,他做得不成功,於是他在一個神秘人的幫助下破棺而出。問題是那個神秘人

是誰?還有,他說當時他並不知道我在司馬南的指點下去找他,而是因為即使在假死閉關

狀態,他也一樣無法自控了。」

  「這麼厲害嗎?」小夏不太懂道術一說,但看阮瞻的神色就知道阮伯父做的那件事造

成的惡果確實相當嚴重,還沒有發作出來就已經害得自己這副模樣了,如果壓制不住,那

會非常可怕。

  「在他真正的死亡中,我們錯怪了那對妖童。我父親--從地下出來後想悄悄來看看

我,結果發現我們正在為妖童的事煩惱,所以他也去西安看了一下。可是他在假死時都控

制不住惡氣了,哪禁得住長途奔波和陽氣的蒸騰?在那裡,他惡氣發作,只好真的棄肉身

而去,從一個人成為了魂魄之體。而他之所以到金石鎮的鐵頭山去,也是為了泄掉這困擾

了半生的邪惡之氣。」

  「還是不行嗎?」

  阮瞻苦笑著搖頭,「根本沒有好轉,事實上每一天都在加劇。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

麼,可是那惡氣就像癌,他用過各種方法治療了,但還是不斷的在擴散。直到--我三十

三歲生日那一天,那天過了午夜就是他修煉的一種功法的最後關頭。在這個緊要關頭,他

對惡氣的控制會降到最低,而且那天是月全食,沒有月色精華的壓制,人間所有的邪惡、

所有的陰暗都會爆發出最強的力量。兩下相對,他在那一天會成為惡魔,再也不認得親朋

好友,再也分不出善惡正邪。假如--之前他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什麼方法?不會是和你有關吧?」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小夏臉色驟變,雙手緊緊抓

住阮瞻的衣袖,由於用力過大,指節都發白了。

  阮瞻看著她的臉,心中有萬般的柔情、萬般的不捨,可是卻沒有一個選擇,「就是我

,我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就是為阻止這件事而出生的。」

  「這很危險嗎?」小夏小聲地問,似乎聲音大一點,阮瞻的危險就會大一點,「你剛

才說會危及生命--」

  「這就是我的逢三之難,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難會要了我的命,只是今天我才

明白這是為了什麼。我要在那天阻止我父親成魔,完全消除纏繞著他不去的惡氣,完成我

生就背負的使命。假如必須幫助的是別人,我根本不會理會,只要守著你就好。可那是我

的父親,不管他生我是為了什麼,畢竟他給了我生命,還養育了我。至少,我要還他,哪

怕用生命去還!」阮瞻輕撫著小夏的臉,眼神溫柔地似滴出水來,隱藏著深深的眷戀和不

捨,「萬里和包大同都知道這個劫,只有你不知道,所以我才會躲避你。不是不愛你,是

我愛不起。我並不是個擁有自己生命的男人,我,我只是個除魔衛道的工具而已。」

  小夏猛地撲到阮瞻的懷裡,「不要這樣說自己!」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著他,「不管

你的以前如何,你的現在和你的將來是屬於我的。只要我在乎你,你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

人!你不明白嗎?你對我是比生命還要重要、比一切都珍貴!」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我這一生就夠了。就算是我真的命喪於此也沒什麼遺憾。

可是你怎麼辦?假如我真的度不過這個死劫,小夏,你要怎麼辦?」阮瞻心痛地說。

  「我是不會自殺殉情的,那樣我爸媽會傷心死,我不會做那麼不負責的事。」小夏放

開手,眼睛對著阮瞻的眼睛說,「可是我也不許你死,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了,我才蓋過章

,你必須和我在一起。假如你敢死,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追你回來,也要你活著回來

不可!」

  小夏發狠似的說著,而且她也真是那麼想的。既然他們相愛,他們就要彼此捍衛!而

在這種心情裡,還夾雜著對阮瞻的心疼。原來,他一個人背負了那麼多;原來,他一直想

要給她幸福,才會拒絕她;原來,所有的苦,他都想一個人承擔!所以,今後她要更愛他

,讓他做這世界上最輕鬆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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