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驅魔人系列》第66章
第三十三章 生死之門

 從來不知道心可以這樣疼的。

 看明白了阮瞻和她的訣別,懂了他說的那句話,小夏感覺心像生生地被人摘走了一樣

,無法形容的痛讓她直接昏倒在地似乎只有失去意識和無底的黑暗才能挽救她的心碎。

  「小夏--」

  萬里想衝過來看她,卻被包大叔攔住了,「現在救阿瞻要緊,跟我來。」他說著就率

先衝到了絕陣之外,因為重傷在身,如果不是那兩個煞攙扶,幾乎站立不穩。

  萬里背著包大叔的大布袋子跟在他身後,袋子裡是包大叔這麼多年東奔西跑而搜羅到

的東西。為了幫老友,他盡了最大的心力,得到的東西不只有各隱密門派的最強法咒,還

有部分法器和有些靈力的寶物。這些東西,阮瞻拿了一部分走,用於佈置這個絕陣,其他

的東西包大叔收了起來,因為他內心也有自己的計較。

  在阮瞻看來,此陣既名為絕陣,龍大師留下的書裡又說明這陣法不能強行破解,但在

包大叔看來,他走過了那麼長的人生,什麼都見過了,也懂得了一件事--萬物有生就有

死,有存就有剋。無論什麼樣的東西,無論多麼強大,必有克制它的東西。

  只是剋絕陣的東西他們都不知道罷了,但不知道卻並不意味著放棄,所以在阮瞻準備

最後的對決時,他就指揮萬里作強行破陣的準備了。

  此陣沒有生門,可是死門和陣眼都有,而且是在一個地方就是那棵死槐。既然不能生

,那麼就攻擊死門好了,反正阿瞻和老友在陣裡也是灰飛湮滅的結局,那麼無論怎樣的危

險都是直得一試的。

  他早就把各種法咒、法器和靈物用一張相當特殊、靈氣逼人的絲網栓在了一起,因為

要祭起這些東西是需要不同的方法和不同門派的靈力的,可是在緊要關頭,他不可能一一

應付,所以他以靈網使他們靈氣相通,然後以自己本門法術讓這些寶貝集體攻擊一處地方



  他料到與老友對決,自己必會受傷,但幸好有萬里這樣陽氣獨特、血氣旺盛的年輕

人來幫他,現在更幸運的是又多了兩個煞。在這種情況下,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是極其寶

貴的,也是必須利用的。他在石後看得明白,阿瞻雖然想的方法非常好,也幾乎成功,可

是還有一縷惡氣存在老友的心中沒有出來,所以阿瞻失敗了,這父子二人不得不一起進入

絕陣,面臨著同歸於盡的局面。

  已經過了月蝕時刻,老友已然成魔,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做那麼多準備,就是想看

看能不能保住阿瞻的一條命,或者是他的魂魄也好。這孩子沒做錯過任何事,不應該有這

麼悲慘的結局。

  既不能讓阿瞻消滅惡魔的行為失敗,還要能搶救出阿瞻的性命或者魂魄,時機就非常

重要。這時機他只能掌握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老天的安排。一定要讓阿瞻在他老爹之

後受到陣的傷害,就是說老天爺要讓天意先被消滅,然後他們才可以強行破陣,救阿瞻出

來。

  假如阿瞻先死,或者父子二人同時死,一切免談。那時,他也只能看著,所以現在他

非常緊張,渴望老天長眼,給這孩子一條活路。就讓絕陣先絞殺了老友吧,然後他才能試

著看能不能保住老友的唯一後人。

  他讓萬里把靈網拿好,盤膝坐在離陣眼不遠處,他以雙手放在萬里的天靈蓋上,而那

兩個煞則把手貼在他的後心上,「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不要管陣內的事,只聽我的號令

,我說發,你們就同時把力量用出來。」他吩咐著。

  這樣做對萬里也有危險的,因為各種不同的力量要藉由萬里的身體為導線,施放到靈

網身上,如果靈力過大,或者打到絕陣上的反擊力過大,萬里都是第一個受到牽連。萬里

很明白這一點,可還是義無反顧地這麼做,這讓他想起自己和老友的情誼,那超越了血緣

和生死的兄弟情,是多麼珍貴啊!

  「他們在幹什麼?」萬里在閉目前,忍不住問。

  阿瞻在看了一眼小夏後,就扭轉過了身去,並不知道小夏暈倒。而成了惡魔的阮伯父

也很奇怪,在發了一陣飆後突然靜默了,似乎在想什麼似的,最後竟然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從陣外,他能看到陣裡的變化。好像裡面有很大的風,吹得兩人站立不穩,感覺阿瞻呼

吸都困難了。

  「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包大叔吩咐萬里,抬頭看了一下月亮又回頭看了一下

絕陣,見月蝕馬上就要過去了,而陣已經慢慢啟動了起來,馬上就要爆發出驚人殺氣。

  他也不知道老友是怎麼了,只是壓抑著砰砰的心跳,尋找著最好的時機。不能差一分

一毫,一定要等到最佳時機,假如這時機會出現的話。

  而陣中的阮父,除了要忍受絕陣中越來越強的殺傷力外,還要忍受腦海中一閃一閃的

場景。這場景每閃現一次,他都感覺有一把刀把他的腦袋劈開,然後在他的腦殼裡倒入沸

水,讓他恨不得把頭扎到地面裡去,把腦漿全倒出來。但他的頭雖然疼,心裡卻一陣陣清

涼,胸中有一股噁心的氣息被這清涼擠得要破胸而出。

  可是那些場景太快了,快到只是白光一閃就過去了,他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現在陣裡

的危險他感覺得到,幾次三番生出惡念,想要先殺了面前的小子,再找找出路,可是一想

要殺他,五臟六腑都絞在一起,疼得他連腰也直不起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阮瞻在一旁抵抗著陣內的殺氣,感覺魂魄都要被這狂風吹離身體了。但看著父親痛苦

地蹲在地上,忍不住上前拉他。哪知一碰之下,阮父的幻覺全部消失了,被愚弄和算計的

仇恨佔據了他整個身心。

  他一把抓住阮瞻的脖子,把他高舉過頂,惡狠狠地瞪著他道:「為什麼寧願搭上你的

小命也要殺我?和我有血海深仇嗎?」

  阮瞻的實力本來就與父親相差很多,剛才只是憑藉天時和地利才佔了一點上風,現在

身處絕陣之中,又被打回了原型,加上根本沒有提防,所以一下被制住了。他本就被陣內

的罡氣吹得難受之極,現在被扼住喉嚨要害,氣也出不來了,四肢更是無法用力,像一個

破布偶一樣被舉在半空中。

  他說不出話,只是搖搖頭。心想也罷,父親給了他生命,現在就讓父親拿走又如何。

只是,父親一輩子慈悲,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只是,小夏,他對不起她!

  看著他無畏的眼睛,阮父心裡怒火和疑惑交織,心裡一陣煩亂,他一伸手就把阮瞻扔

了出去,直砸到絕陣那看不見的壁上才停止。然而還沒等阮瞻爬起來,他伸手虛空一抓,

阮瞻就如磁石下的鐵屑一樣被吸了回來,二度被拋到頭頂,「那你是想斬妖除魔,圖那個

虛名?」

  阮瞻還是搖頭,於是他再度被摔了出去。

  第三次他被抓了回來,「死到臨頭,告訴我為什麼。」阮父幾乎是狂吼了。

  「我只是想救父親而已,就這麼簡單!」阮瞻大喊一聲。

  這話像重錘一樣砸在阮父的心上,他只覺得難受,卻想不出因是為什麼,這讓他發狂

使出一股蠻力衝擊起陣法來,在各個方位撞來撞去,想要破陣而去。他力量強橫之極,此

刻在這無法衝開的陣裡使出來,力量的波動加速了陣的運轉,並且衝擊得阮瞻東倒西歪,

反彈之力更如同打在他身上一樣,片刻功夫就傷得體無完膚,嘔血在地。

  迷糊和痛苦之中,他一抬手,竟然打出了一個夜風環。那是個小法術,沒有任何的攻

擊力,卻非常漂亮,一圈一圈的風氣調皮地向前滾動。一瞬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那個夏

夜,父親打出這夜風環哄他開心天地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運動,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

時候。

  在殺氣騰騰的絕陣中,夜風環沒有飛出多遠就消散了,可是阮父卻愣住了,有一根針

刺到了他的腦海裡。他一步跨到阮瞻面前,見他滿臉血污,汗和血混合而下,心裡奇怪的

生出了一絲疼愛,酸酸的讓他極不舒服。

  他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人,才要問什麼,耳邊突然聽到繃的一聲,好像什

麼東西粉碎了,同時面前晶光四現。

  一瞬間,只是一瞬間而已,在這比一秒鐘還短,但又比一輩子都長的時間裡,往事突

然清晰起來,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剛生下來時那一團粉紅色的小東西;五歲時倔強而戒

備的眼神;十歲時的叛逆,把他教的一切都故意學錯,想惹他生氣;十七歲時的憤怒;二

十歲的冷漠和三十歲時的偽裝,還有看著那岳小姑娘時的溫柔。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晶刀破

碎的瞬間想起,都被那個夜風環串成一串,漲滿胸臆的往事和父子之愛把殘留他心裡最後

一絲惡氣清除而出。

  可是,來不及了。

  絕陣完全運轉起來,晶刀已碎,連同這陣中的殺氣會把他們父子二人連肉身帶魂魄絞

殺得乾淨,這個陣不殺絕陣中的一切絕不會罷休!

  如果不是阮瞻之前絞碎了他身上絕大多數的惡氣;如果不是這陣中的絕然之氣刺激了

他魂魄最身處的記憶;如果不是那夜風環悸動了他的心;如果不是晶刀的碎裂聲震飛了最

後一絲的邪惡,他在魂飛魄散之際也不能獲得這一絲清明,而現在,他明白他什麼也挽救

不了了,只剩下父子的本能讓他想救回兒子。

  他做錯的,就讓他承擔吧!他寧願魂飛魄散一萬次,也不願意兒子受到傷害!

  眼前,晶刀的碎片帶著凌厲之勢飛襲而來,阮天意奮不顧身地撲在了兒子身上,完全

不守護自己的魂體,而是把全部功力的一半集中在了阮瞻的身上,另一半打向那棵死槐。

那是陣眼也是死門,此陣中根本沒有活門,他早就明白,可是他是父親,他想讓兒子死中

求生!

  他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只是父親的本能讓他自然地這麼做了!

  「祭網!」陣外,包大叔沒有錯過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隨著他一聲怒喝,那個纏滿了各式符咒和法器的靈網也撞上了死槐。

  霹靂一聲響,整個山頭都好像被劈開了一樣,一陣無法形容的巨大壓力襲向了在場的

每一個人。狂風怒捲,連山石都被吹得滾動不已,塵沙滿面,場內什麼也看不清,整個山

間空地混沌一片,而月蝕卻在這一刻完全過去了,清冷的月光靜靜地照耀著這人間的一切



  包大同完成任務後,急匆匆地衝了過來,等塵埃稍定,他首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的

小夏。可能是這爆炸聲太強烈了,她在地上動了一下,似乎就要醒過來了。

  遠處,父親和萬里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兩個煞不知道被震到哪裡去了;那邊,阮

瞻伏在地上,死了一樣;那棵死槐被炸得連木屑都找不到了,只有一個蒼涼的斷根,證明

它曾經存在過;死槐的四周,散落了一地的黑色珠子,一看就是那些被分割開的惡氣形成

的,此刻還在蠕動不止;此外,地面上還有一條銀白色的東西,似霧又似水線,在石縫中

靜靜地躺著。

  「大同,過來幫忙。」包大叔喊了一聲。

  包大同應了一聲,丟下七色劍和殘裂幡,急忙跑到父親身邊去。

  「不能讓惡氣散出去!」包大叔一伸手,那白色水線一樣的東西就自動飄落到他的手

中,他一手拿著這水線,一手按在自己眉心,以正宗道法默念法咒,然後凌空一拋。只見

那水線一樣的東西在空中飛舞起來,似乎懂得包大叔之意似的,虛浮翻轉,當地上的那些

黑珠子被咒語震得飛起來時,它就把它們一一串起,最後凝成一個項鍊似的東西,又飛回

到包大叔手中。

  包大同覺得神奇極了,可還沒等他詢問,包大叔就又吩咐道:「把阿瞻扶起來,我要

看看他怎麼樣了。」

  包大同依言而行,包大叔則蹲下來看著人事不知的阿瞻,半響後嘆了口氣道:「他的

肉身死了。看,天意拼命保護他了,可是還是有一個晶刀碎片刺入了他的心臟。」

 第三十四章 離開

 「什麼?!」包大同大吃一驚,看到阮瞻的胸前果然怵目驚心地一片殷紅,下意識地

轉頭看了看還在昏昏沉沉狀態的小夏,「怎麼辦?阿瞻的魂呢?」

 「天意為了保護他,把他的魂壓在他體內了。」包大叔說:「現在等於他的肉身死去

,魂魄卻昏迷了。」

  「這樣--這樣是什麼意思?」

  「大同,你知道的,如果一個人的肉身死了,他的魂魄是不能強行附在裡面的,那樣

的話,肉身還是會腐爛。可阿瞻的情況不同,他的魂魄被天意壓在他體內,就是說他的魂

魄沒有脫體,他的肉身也就不會腐壞。」

  「你是說--他能復活嗎?」包大同又驚又喜。

  包大叔愣了半響,為難地搖了搖頭,「理論上是這樣的,因為他的魂魄沒走,而且不

是強行留住的,所以肉身不腐,有復活的可能。可實際上,他的心臟破了,醫學上救不了

他的肉身也一樣不行。何況他的魂魄不可能長時間昏迷在體內不醒,一但甦醒過來,他的

生命就是真正消逝了。也就是說,他醒來的時候,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時候。」

  「有多長時間?」包大同問,「我們爺倆個都不是醫學專家,也許我們應該把他弄到

醫院去看看,問題是他的魂魄可以多長時間不醒!」

  包大叔俯下身,仔細探察了一下阮瞻的氣息,「他的魂魄不超過十天就會醒。」他停

住了話,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又嘆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在最後關頭,父子之情

還是戰勝了殘存的惡念,才讓天意在那一瞬間做出保護兒子,捨棄自己的選擇。當晶刀碎

裂的那一刻,天意的惡氣完全被震了出來,以他的功力,若想自保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

個時候,只要是個父親就會把生的機會留給兒子,這沒什麼好說的。可那個陣太厲害了,

晶刀碎片的衝力也太凌厲了,所以他拼著自己魂飛魄散也沒有保得住阿瞻的肉身。或者,

他是想留著兒子的魂魄,看這最後的十天有沒有奇蹟發生。對嗎?」

  他突然問話,可是沒有面對包大同,而是對手中那串以銀色水線串起的珠子說。奇怪

的是,珠串似乎有意識一樣,聽到包大叔的問話,串珠子的銀線發出淡淡的光芒,似乎表

示同意。

  包大同嚇了一跳:「老爹,這是--?」

  「你阮伯父已經魂飛魄散了,可是我沒說他灰飛湮滅。你看到的這條銀線就是他的一

魂一魄擰合而成的。幸好,保存下來的是有意識的魂魄,可見他的心沒有死,他還想把兒

子救回來,然後帶著這些惡氣到無間地獄去,終有一天會化解的。」

 包大同這才注意到,惡氣並沒有化解,而是被分裂成暫時無害的細碎部分。「當時你們

推算阿瞻的命格時,他的奇蹟是怎樣的?」

  「若有若無。」包大叔苦笑,「所以說這是不確定的,雖說事在人為,可是我聽過心

臟搭橋手術什麼的,但是把破損得這麼厲害的心臟修補好,我可沒聽說哪個醫生能夠辦到

。」

  「法術可以嗎?」

  「據我所知,不能。」包大叔滿心遺憾。他能看透生死,可是怕不能完成老友的遺願

,「也許老天會賜給阿瞻奇蹟,畢竟在絕陣時,天意突然清醒,也是上天的慈悲啊。」

  包大同沒說話,只低頭看著阮瞻,就見他面白如紙,雖然胸口不再流血,但整個人脆

弱得好像隨時會隨風而逝一樣。奇蹟,說著容易,留下他的命也看似有希望,但奇蹟在哪

裡?要怎麼才能做到。

  「萬里怎麼樣?」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們透過萬里的身體,把法術施到靈網之上。他不是個修道之人,這種力量是他承

受不起的,而且他距離絕陣的陣眼最近,受的衝擊最大,我估計他要昏迷些日子了。」

  「沒死就好。」包大同說得輕鬆,似乎很高興萬里受傷,但心裡也是很擔心這個朋友

的。

  「他會很不舒服,但又說不出來,他昏迷的時候,你可以隨時折磨他,正好報仇。」

包大叔寵溺地看看包大同,「你不是說他老是和你鬥嘴嗎?這下你可以罵他個夠,他都不

能回嘴。」

  從小到大,雖然父親表面溫和,但很少寵他。現在父親這樣一說,就好像不講理的父

親為自己的兒子出頭一樣,鬧得包大同有點不好意思,「我可沒那麼小氣。」他搔搔頭,

又去拉父親的手,想扶他起來,可一伸手之下,他的手卻穿越了父親的身體,父親的身體

竟然只是個影子!

  包大同大吃一驚,僵在當地。他從小修道,和無數鬼神打過交道,太明白這是什麼意

思了。他剛才回到這裡時,被這場景震住了,根本沒去注意什麼,現在想來,父親在重傷

之下,竟然能那麼快的來到阮瞻身邊,還可以握住以阮伯父的魂魄串起的惡氣,這都是不

正常的,那些可都是虛無的啊。還有,似乎萬里的身邊一直躺著一個人,不是父親又是誰



  「大同啊,你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看到不喜歡的東西就不看,這是逃避現實懂不懂?

」包大叔柔聲道。

  「不懂。」包大同極快的回了一句,顯得格外任性。

  「大同,看看我,我已經--」

  「我不看!」話雖然這麼說,也不敢抬頭看,可是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

  「大同,你這個傻孩子,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得下心。抬頭看看老子,一會兒我就要走

了呢,給老子我看看你的臉,這下子可要天人永隔了。」包大叔假裝平靜地說。

  包大同涕淚橫流,從小到大,從沒這麼哭過。在父親就要離開的一瞬間,他才明白自

己是多麼地捨不得。為什麼從沒孝順過他呢?為什麼從沒有聽過他的話,甚至,他沒有和

父親說過自己很愛他。

  「你要記得,今天我為你阮伯父做的這一切,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們從小相識,那時

候我們都是流浪兒,在那個亂世裡差點餓死。是因為你阮伯父,我才活了過來。有吃的,

他總是先給我,我腳傷了,他就背我一路走。惡狗和惡人欺負我們,是他幫我擋。他總是

說,這世界上要沒有惡人該多好啊。對我而言,他是從我記事就認得的人,不僅是朋友,

也是我的兄弟。後來我們一起拜師學道,因為跟了不同的師父而分開,後來一直聚少離多

,可是這次,我們兄弟會一直在一起了,這叫有始有終,你該為我高興啊。」包大叔撫撫

兒子的頭,但沒有撫到,虛空而過,「你要知道,人這一生,朋友和兄弟是很重要的,所

幸你有萬里,假如你能救回阿瞻,他也會是你一世的朋友,一定要珍惜。可惜,我沒有好

好疼愛過你。」

  「不,老爹,你很疼我,是我不爭氣。」

  「胡說,你爭氣得很。」包大叔愛憐地斥責了兒子一句。

  在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老友的心。他曾經以為自己有機會彌補虧欠兒子的愛,以為

可以享受到父子之情的,但終究也失去了機會,「你沒有天生良能,卻能修練到如此地步

,很了不起哪!我走後,你要勤奮修行,你知道我們這一派是不忌女色的,將來要討個好

姑娘做老婆,知道嗎?不要只看相貌,還有,要照顧--」

  「老爹你別走,阮伯父不是在陽間待了很久嗎?」包大同打斷父親的話。

  「大同,不要不聽話。你阮伯父未走,是因為有未了的事,可是我這是陪兄弟下地獄

去,有什麼遺憾,我有子如你,還有什麼放不下?我們修道的,講究天道自然,你要想得

開。我這次走,是幫你阮伯父化解這些惡氣去的,說不定,你百年之後,我們父子未必沒

有見面的時候。」包大叔不確定地說著,「大同,抬起頭來,別哭得像個姑娘家,現在萬

里昏迷著不能動,阿瞻能否復活也是未知數,就剩下個小夏,一個姑娘家沒有人幫可怎麼

行,你要堅強點,別讓我走得不安心。」

  包大同知道父親說得對,也知道這一切無法挽回,可是他就是無法止住心裡那撕扯一

樣的難受,想握著父親的手不鬆開。看透?說得容易,他們雖然修煉,但不過是幫助世人

斬妖除魔而已,畢竟是凡人,怎麼能看得開?!可是這是父親的願望,既然他從沒做過讓

父親驕傲的事,那麼他現在至少可以裝得堅強點。

  而此時,小夏醒了。

  醒來的那一刻,阮瞻看她的那一眼,嘴唇微動著說的那句話一下子闖入她的腦海裡,

讓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下從頭頂貫穿到了腳底。她爬起來,遠遠就看到阮瞻躺在地上,

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懼,就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她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見阮瞻如雕塑一般靜默著不動,頭腦一陣混亂,撲過去上下

檢查他的身體。

 他的臉冰涼,胸口穩定的跳動完全消失,那寂寞的、總是讓她不禁心生憐意的眼睛緊緊

閉著,堅毅的嘴角此刻呈現出一種放鬆的弧度。他太累了嗎?他活著太辛苦了嗎?可是他

說會永遠愛她,為什麼就離開了?

  「你醒醒。」她搖晃了一下他的手,「我宣布過主權,也蓋過章了,現在你是我的,

沒有經我的允許,你不許離開。聽到沒有,你給我醒過來,假如你敢死,敢扔下我就走,

我會恨你。我發誓我會恨你,會一直恨一直恨,一直恨到天荒地老,一直恨到你的來生和

來生的來生!我發誓我會做到!」說到後來,她喊叫了起來,臉上淚水婆娑,整顆心全碎

了。沒有了他,人生還有什麼意思?誰聽她說笑,誰會陪她到深夜,還有誰能讓她動心如

此,想要給他一個家,想要這麼一直愛下去?除了他,她誰也不要!

  她喪失理智一樣,想去搬他的身體,可卻被包大同攔腰抱住。

  「你放開我!我要讓他醒過來,我恨死他!我恨死他!」

  「噓噓,你聽我說,你先別哭。」小夏的傷心,暫時轉移了包大同的喪父之痛,為了

讓她安靜下來,或者說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不禁衝口而出,「他死啦,可是他還有

復活的機會的。」管它會不會做到,管它奇蹟會不會發生,假如不給小夏一個希望,她當

場瘋掉也說不定。

  小夏聽到包大同的話,驟然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著包大同,真怕自己聽錯了。

  「沒錯,你沒聽錯,我說得是真的。」包大同握著小夏的肩,給她相當肯定的眼神,

「他的魂魄被他老爹壓在身體內了,就是說他還沒有離開,只要我們修補了他的心,他就

能活回來。」

  「那他為什麼不和我說話?為什麼?」小夏的眼淚再度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滑落,「他

是異人,他可以和我說話的,為什麼不理我?」

  「因為他的魂魄現在人事不知,他才可以有復活的機會,如果他的魂醒來,那麼他就

會真的死了。這樣,你也要嗎?」包大同盯著小夏的眼睛。

  小夏立即噤聲,包大同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讓她平靜一下,可小夏抬頭看到包大叔,

一眼就看出他是魂體,「包大叔,你?」包大叔還沒回答,她又看見了萬里躺在那裡,更

驚,「他沒死吧?對嗎?他沒有死,是不是?」

  「這孩子天生陽氣旺盛,福氣綿長,不會死的。」包大叔回答,「死的是我們這些老

傢伙,這就是你們說的什麼來著,哦,新陳代謝。」他說得輕鬆,好像不是在說死亡。

  小夏叫了一聲大叔,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現在先想辦法善後。」包大同似乎瞬間就堅強了起來,不再是平時嘻皮笑臉的模樣

,「阿瞻雖然心臟受損,可是不宜送到醫院去,反正他復活的辦法也不能指望醫療技術。

萬里是魂魄受損,也是靜養為好。」他說著向左右看看,「這個山洞不錯,反正從來也沒

有人知道這裡。一會兒我把阿瞻和萬里移進去,在外面用幻術製造假象,連那棵死槐也給

幻化出來,再在山洞外布上結界,那麼他們應該是安全的。」

  包大叔見兒子說得頭頭是道,頗感安慰地道:「你說得對,這裡的事不能讓人知道。

好在昨晚月全蝕,這裡又像被炸過一樣,應該沒人會來多管閒事,你們躲一陣就好了。那

兩個煞,應該已經回去了,你們只要管好自己。」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天亮後,我

和你阮伯父也要離開了。」

  包大同聞言,突然以手撫面,痛哭出聲。

 第三十五章 補心術

  「別哭啊,大同,你這一哭,模樣不像我年輕時的英明神武了。」包大叔呵呵笑著,

盡量安慰兒子,但這聽在小夏耳朵裡卻覺得格外悽涼,「你阮伯父也好,我也好,我們是

求仁得仁,沒有什麼好不甘的,你說什麼也要笑著送你老子上路。看來我還是比你阮伯父

有福氣,我有兒子幫我送終。」

 包大同下意識的撲過去摟抱父親,卻抱了個空,直接跌倒在地上,他也不起來,所幸

趴在地上放聲痛哭。

  「唉,傻孩子,傻孩子,你怎麼就放不下呢?」包大叔心下慘然,雖然是修道的人,

卻想起了佛家所說的『苦』,果然生離死別是人生最苦之事啊!

  「哪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啊,難道讓你老子我走得不安心嗎?」他聲音轉為嚴厲,但眼

神晶瑩柔和,「快站起來,像個男人的樣子,還有朋友等著你救哪!」

  包大同又哭了一會兒才爬起來,「那你要時時托夢給我。」他萬分不捨地說。

  「老子想看你就直接來,還搞到托夢那麼麻煩!你有本事就長長遠遠的活,也活個一

、兩百歲,看看你老子在無間地獄裡是不是耗得過你!」包大叔盡量寬慰著兒子,儘管他

也知道人鬼殊途,未來渺茫,可怎麼忍心看兒子傷心到這個地步呢?大同這個孩子天生熱

心熱血,是個性情中人,而正因為重感情,所以離別對他而言是最難過的事。

  他轉眼看看小夏,見這個女孩子正痛苦著茫然不知所措。她心愛的男人死了,復活的

前路迷濛不清,她最好的朋友昏迷不醒,就算是別人說他不會有事,她又怎麼能放心?她

另一個朋友正經歷著喪父之痛,她想安慰他,卻不知要怎麼做?在這一刻,這孩子承受的

壓力比大同還要多啊!

  包大叔走過去,想安慰小夏兩句,一瞥眼間突然看到小夏胸口上掛的項鍊。因為小夏

把地藏王的護身符給了阮瞻,所以她脖子上掛著的是自己給她的骨鏈和另一個奇怪的項鍊

--翠綠的細繩上面綁了一塊小石頭,石頭的四角鑲了一些銀邊,綠色的絲密密麻麻的綁

在石頭石頭的外圍,幾乎完全把它包裹住,但還是有一絲絲美麗的紅色從那一圈圈的綠中

透了出來。

  這石頭極其漂亮,而且靈氣充沛。但這些都是其次,最重的是這石頭看來像一顆人心

一樣,隱隱有跳動之感。

  「小夏,把你的這塊石頭給大叔看一下。」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狂喜之下連忙問。

  小夏有點疑惑,但還是把項鍊摘了下來。包大叔甚至等不及小夏遞給他,就虛空一抓

,把項鍊搶到手中仔細觀看。手掌輕握,又閉目感覺了一下,發現這石頭果然是有生命的

,它就在他手心裡跳動著。融合性也不錯,如一顆心臟一樣。但另一方面,它又微有戾氣

,似乎不好駕馭,還微有毒性,這都說明這石頭是一個機會,也可能是一個致命的東西。

  「小夏,這石頭你從哪裡得來的?」包大叔問。

  「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她叫阿百,是??藈琣呇~來最著名的雅禁。」小夏心裡有些

緊張,總覺得包大叔要對她說什麼事,而這件事必定和阮瞻的復活有關。

 包大叔一下就想起了這件事,大同和他簡略提過的,但具體細節卻不清楚,只知道這

可敬又可憐的女人愛上的是天意的師父司馬南,最後只能傷心收場。

  「對這塊石頭,他沒有對你說什麼嗎?」

  「她說別人叫這塊石頭為永生石,實際上的名字叫問情石,能測驗出一個男人心裡是

否有真正的愛情,但具體怎麼用,她並沒有說。大叔,這石頭--」

  「這石頭有可能用來補上阿瞻的心。」包大叔興奮中又有些為難地說,「他的心臟被

晶刀撞出一個洞,這就是他的肉身之傷,從人間的醫療角度考慮是救不了他的,所以只能

依靠法術或者巫術。可是這只是一種可能,畢竟這是石頭,如何和肉身融在一起是個問題

。最好能請來這位雅禁,讓她來幫忙。」

  「這樣阿瞻就能活了嗎?」小夏心裡一喜,但轉瞬想到包大叔已死,又是一陣黯然。

  可包大叔卻搖了搖頭,「一切均是未知之數,所以說阿瞻的命盤一直隱隱約約,要看

你們怎麼努力,也要看這塊石頭是不是真的有用。你要努力,明白嗎?」

  不肯定的答案讓小夏失望,但這畢竟也是希望,她看看包大叔道:「我一定會救回他

的,麻煩您告訴阮伯父,我一定會讓阿瞻活回來,好好愛他,把他前三十幾年受的痛苦和

傷害全部彌補回來。」

  「他知道的。」包大叔舉舉手中的那串珠子,然後也不等小夏懂不懂,就走到包大同

的身邊去,低聲囑咐他一些未了的家事,和他做最後的訣別。

  淡青色的曙光從山頂的邊緣慢慢升起,離別的一刻終於到來。看著父親的身影漸漸消

失在霧靄晨光之中,包大同覺得自己的一段人生也跟著父親的離開而消失。現在,縱然他

有萬般不捨,他也要堅強面對以後要做的事,作為他們這一派最後的傳人,他要做得比父

親還好,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他相信父親看著他呢,他絕不會讓他失望!

  強忍著心裡的痛,包大同把萬里和阮瞻都搬到了山洞最裡面,然後在山間空地施展幻

術和佈置結界,而小夏則下山去做其他善後的事。

  「把臉擦乾淨,不要像個小寡婦似的。會讓人家懷疑的,再說彩頭也不好。」包大同

看著小夏苗條的身影隱沒在一堆亂石後面,忍不住喊道。

  小夏向他揮揮手,努力維持著正常的神態向山下走去。

  阮瞻自生下來就有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按照命運本來的走向,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了

。可是她遇到了他,她愛上了他,她得到了他,所以她不能放他走。她曾經對他說過:上

窮碧落下黃泉,她也要追他回來。

  在得知他肉身死去的一瞬間,她絕望過,覺得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可是經過這幾小時

的恢復,她成功地又使自己重新建立了目標和信心,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救回來。

哪怕把她的心臟分給他一半,她也要讓他復活!她和阮瞻的父親吹過牛,說她會為他創造

奇蹟,那麼她就要為他創造奇蹟。

  她就那麼一路鼓勵著自己,回到山下的鎮子裡,盡量不惹人注目,然後結帳退房,又

買了些東西才回到山上。此時包大同的結界已經做好,讓這山間空地看來和平常沒有任何

區別,就連小夏也找不到洞口了,幸好包大同出來接她。

  「這些是什麼東西?」看著小夏辛苦背上來的大包小包,包大同問。

  小夏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山洞裡去看那兩個男人。萬里安靜地躺著,呼吸時而急促

、時而平緩,顯然在忍受著痛苦,卻又說不出來。

  小夏撫撫他的臉,輕輕地說:「你要好起來,不然我也不饒你。」她雖然語帶威脅,

但語氣卻溫柔極了。「沒有你們這樣的,就算是好朋友吧,也不能一起躺倒。以前事務所

有個姊姊告訴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是不在,現在看來,那

個姊姊說得對。你最好給我乖乖醒過來,否則--否則--」她否則了半天,也沒說出下

面的話,眼眶卻濕了。

  人都是這樣,當身邊的人圍著你時,你就習慣和漠視他們的存在,而一但身邊人離開

後就會覺得他們對你是多麼重要,多麼地不可或缺!萬里是她最好的朋友,對她而言是比

哥哥還要親切的人,他已經是她生活的一部份,失去他,她的生活會有永遠無法彌補的缺

憾。

  「我決定了,以後會對你好一點,然後幫你找個老婆,不再讓娜娜的死阻礙你的幸福

。然後我們一起活得很長很長,老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公園打太極拳。」她俯下頭在

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又去看旁邊的男人。

  那個男人更加安靜,連呼吸也沒有,卻牽扯住了她全部的身心。對他,她反而沒有話

說,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裡,相信在他的心裡也一樣。現在他的心破了,她要想辦法

給他補回來。

  吻了吻他冰冷的唇,任淚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心裡發誓要救回他,然後把她所有

的眼淚都賠償回來。

  「他有幾天時間?」她頭也不抬地問包大同。

  「最多十天。」包大同把小夏帶上來的食物和水整理好,「買被褥幹什麼用,他們要

接著地氣才好,直接躺在地上就行,難道是給自己用的?也好,這山洞太陰寒了,應該注

意一點。」

  「不是給我的,是給你的。這裡你來守,我去找阿百。」小夏認真地說。

  「你可以嗎?」

  「我不可以,可是我非做不可。」小夏老實地說,「昨晚出了這麼大的事,難保沒有

一、兩個不懷好意的東西躲在暗處,假如你離開,他們來偷襲,我是保護不了他們兩個的

。再說這裡要你來維持結界,這個相比去找阿百,這裡的任務更重。」

  包大同想了一想,知道小夏說的是對的。可是他不放心小夏一個人跑那麼遠去找阿百

,不禁有些猶豫。

  「放心啦,我上次離家出走,一個人走了好幾個月,不也沒有一點問題嗎?」

  包大同點點頭,很想讓自己放寬心,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安。他一向不相信預感什麼的

,可是這一次真是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小夏的地藏王護身符已經碎裂了,想必在絕陣中保護阿瞻的不僅有阮伯父的全部功力

,還有這護身符的神奇靈力。小夏對此雖然心疼,但她要的只是留住這紀念品,留住曾經

被奶奶愛著的感覺,所以還是感激冥冥中的力量保護了她最心愛的人。儘管以後護身符不

能再保護她,她還是把護身符的碎片包起來貼身藏好。

  還有,因為強行從陣外攻擊絕陣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血木劍斷了,能否修補好,和

它主人的復活指數一樣未知。破滅印被用做強行破陣的首要之物,已經完全損毀,而殘裂

幡小夏是用不了的。因此說,現在的小夏沒有任何的護身之物,必須憑自己的力量去找到

救活阮瞻的方法。

  這一戰,損失慘重,人員和物品都有傷亡,可是畢竟留下了希望,只要有希望,還有

什麼不能克服的?

  「這樣吧,我給你多畫點符咒帶在身上。」包大同萬般無奈地說:「要答應我一路上

小心,不要大意,誰知道你還會遇到什麼!記住,我父親給你的骨鏈也能保護你,上面每

一顆珠子都雕刻了一個符咒,但因為不是寶物,保護力有限,你還是要靠自己。」

  「好,你現在就給我畫,我馬上就要走。」小夏看看阮瞻。

  他只有十天時間,她沒有時間耽誤。

  好在這次來的時候,包大同帶著自己的東西了,所以畫符所需要的東西並不缺少,而

且為了增強符咒的力量,他割破自己手腕,畫出了血咒。

  「這才是真正的流血大拍賣。」他隨便開了句玩笑,可臉上卻嚴肅之極,「記得用五

行禁法,遇事也不要慌張,只要想著我們這三個男人都等你來救就行了。阿瞻沒的說,萬

里這傢伙也指望著你呢,還有我,你不回來,我是不會出山的,假如你真的狠心不回,我

只有餓死一途。」

  「我會回來的。」

  「我就知道你有良心。阿瞻你放心,你不回來,我不讓他醒,就算他醒了,我也會把

他的魂再壓回去。」包大同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虎牙,又叮囑小夏一番後才讓她下山。

  望著她的背影再度消失,包大同心裡七上八下。他寧願自己面對危險,也勝於在這裡

枯等,有時候直接面對危險反而比擔心危險輕鬆得多。但願小夏可以順利的找到阿百,但

願她一路上平平安安,就算他天生倒楣,遇到妖邪,也但願她可以像以往一樣逢凶化吉,

更但願阿百有辦法能救阿瞻!

 第三十六章 一個人的冒險

 小夏從鐵頭山一出來就馬不停蹄地往那蔓村趕。

 從路途上講,川南到雲南比上一次他們從北方到那蔓去辦關正的案子時要近多了。可

是,因為交通不便,反而比上一次耗了更多的時間。

 幾天來,小夏基本沒有睡過覺,她怕阮瞻的魂魄醒來,怕再也救不回他,所以儘管累

得要死,還是拼命趕時間,比起失去阮瞻的痛苦,一切折磨她都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好像是上天故意與她做對,無論她選擇什麼交通工具都會在半路出狀況,飛機

、火車晚點,汽車半路拋錨,就算找到出租車,也會走錯了路。這讓她心急如焚,恨不得

能飛到那蔓去,而等她終於來到了山腳下的小鎮時,身體都快散架了,而且天色已經全黑



  胡亂吃了一碗麵線,喝了點水。保證不會餓死在尋醫的路上後,她開始考慮是不是連

夜上山。時間不等人,她當然想馬上就動身,可是深夜的山林是危險的,先不說會有妖魔

鬼怪,只是夜裡的山路就很難走,她倒不是怕自己出什麼事,而是她出了事,阮瞻也救不

回來了。

  正當她在鎮口轉悠著,難下決斷的時候,被一陣噪音很大的機器聲吸引了注意力。一

轉身,看到一輛嶄新的紅色拖拉機正從鎮內往鎮外行駛,她站的位置明顯擋了人家的道。

  本能中,她想閃開,可同時靈機一動,於是又連忙跑回原來的位置擋車。開拖拉機的

人明顯沒料到她會這樣,根本沒有減速,只好緊急煞車,看著越來越近的車頭,小夏驚恐

地閉上雙眼,只聽一聲尖銳的鳴叫,再睜眼看時,拖拉機只距她不過半尺,如果開拖拉機

的人再晚半秒鐘煞車,她就會被直接撞飛了。

  開拖拉機的人嚇得愣了足有一分鐘才緩過神來,他瞪著小夏,顯得非常生氣,對著她

大喊大叫了一串少數民族的方言,坐在拖拉機上的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小夏完

全聽不懂,但知道那是罵人,可這件事是她的錯,她又有求於人,所以只能聽著,還擺出

一副態度絕好的模樣來,不停的鞠躬道歉。

  對少數民族的服飾,她分不太清。不過根據上次在那蔓村住過一陣的經驗來講,這個

開拖拉機的,以及後面小翻斗裡的七、八個人好像是那蔓村的鄰村那錦村的人。

  「有沒有人--會說--普通話--就是漢語。」她湊到拖拉機的側面,可憐兮兮地

看著這些人,大聲問著,還放慢了語音。

  「你不用這樣說,我聽得懂。」車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說。他穿著自織青布對襟

上衣,闊邊大褲,圍青藍帕纏頭。旁邊的年輕女孩似乎是和他在一起的,穿著青黑圓領斜

襟短衣,前胸有一塊繡花的方塊巾,穿著長裙,袖口裙邊鑲著白布邊,頭髮是束起來的,

罩著一塊黑帕子,耳朵上戴了一對很大的銀耳環。在小夏的記憶裡,這種打扮似乎是壯族

,被稱為土僚,應該就是那錦村的人。

  「請問,你們是去那錦村的嗎?」她緊張地問。

  如果是,她就可以搭上一段路了。她還記得在半山有一家小小的野店,在那裡有個三

岔路口。這座小山裡的三個村寨就是從那裡分開,而那蔓村是距離野店最近的一個。雖然

上次在野店裡發生了可怕的事,萬里還差點喪命於此,但上次她來找阿百的時候,野店已

經重新修繕過,真正的店主夫婦也已經回來經營了。

  要是能搭車到野店,她就可以自己去那蔓村了,或者出錢讓店主送她也可以。那家人

她也算認識,都是很善良淳樸的人。

  「你怎麼知道?」小夥子說:「我叫圖水,我們正是要回寨子的。你要上山嗎?要找

誰啊?現在天已經黑了,你一個人走山路太危險了!」

  「我要去那蔓村,我找村長有急事。」小夏連忙說,並且抬出了德高望重的村長:「

你們帶我一段路可不可以?」

  「那沒問題啊。」圖水也不和開拖拉機的人商量就答應了,「可是到了三岔路的時候

你要自己走了,我們也有急事,必須盡快回村裡,沒辦法送你,我勸你還是明天白天走吧

。」

  小夏一聽,堅決要求人家搭她一段路。她心裡計算了一下,如果順利,她半夜就能找

到阿百,然後連夜就可以回鐵頭山了。那樣的話,就算阿百救治阮瞻需要幾天,時間上也

趕得及。

  開拖拉機的人咕噥了一聲,似乎急著趕路,嫌小夏和圖水商量的時間太長了,於是小

夏急忙爬上拖拉機後的車斗裡,乖乖縮在一角,隨著拖拉機一陣顫抖似的顛簸,駛出了鎮

子。

  而在鎮中的其他人看來,都以為小夏是個神經病。她一個外鄉女人,風塵僕僕地來到

這裡,骯髒得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蓬頭垢面、神情焦慮,吃了點東西後也不找店住,

一直在鎮門口轉來轉去,然後一個人在那裡比比劃劃,也不知和誰說著什麼,最後就一溜

?祕a向山上跑,有幾個好心人想要叫住她,哪知道一眨眼她就不見了蹤影。

  這些小夏並不知道,她只在吃飯時聽說從山腳下到山上的村寨最近修了一條簡單的碎

石路,那蔓村出的錢,其他兩個村寨也出了人力,現在上山的路雖然不算暢通無阻,但已

經好走了很多。她猜想是上次她偷拿何富貴的不義之財給那蔓帶了一點福利,也讓自己上

山之路平坦了些。對於這件事,她又是高興終於可以幫助別人,又是覺得好人終會有好報

,她以前的一絲善念,現在就回報到了她身上,可以讓她救阮瞻的行動順利一點。

  拖拉機開起來真的很快,不比汽車慢多少,坐在車斗的角落裡,竟然有眩暈之感。她

抬頭看看其他人,就見他們都不說話,似乎是很疲勞,在拖拉機的顛簸下欲睡。她想叫醒

他們,因為這山裡的風不同尋常的冷,冷到她的牙關都打起顫來,這樣睡著的話,不是會

受涼嗎?

  「喂,醒醒。」她推了一下身邊的圖水。

  圖水扭過頭來瞪了小夏一眼,似乎責怪她吵醒他,然後低下頭去再睡。而小夏的手則

僵在半空,覺得更冷了。

  圖水的臉是灰黑色的,在灰黑之中,瞳仁和嘴唇卻是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面頰上的

肌肉像被風乾了的肉乾一樣皺縮著,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臉!再看其他人,雖然他們都低著

頭,可側臉卻能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和圖水一樣的。

  她竟然坐上了一輛全是死人的幽靈車!這是怎麼回事?她上山時雖然天色已經黑了,

但還不至於到猛鬼橫行的時候啊!為什麼又找上她?是她運氣太衰還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可為什麼要針對她呢?難道是有什麼在暗中阻止她救阮瞻。

  想到包大同說那三個男人都等著她去救,小夏的內心雖然恐懼,但又生出了一絲勇氣

。不能被嚇倒!她告訴自己,同時偷偷觀察四周的情況。

  狹窄的道路兩側,絕壁和密林飛一樣向身後倒去。被月光照射出的一片一片的黑影灑

在這輛奇怪的拖拉機上,不知何時連拖拉機的轟鳴聲都消失了,小夏感覺自己似乎是坐在

了一個風箏上前行。

  她悄悄向後縮著,帕吵醒他們,同時觀察著可以跳車的地方。可不知為什麼,明明月

光很明亮的,地面上卻漆黑一片,似乎拖拉機的前後左右都是懸崖峭壁,無論她從哪一方

跳都會摔到山洞裡面去。

  突然一個劇烈的震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響,但整個拖拉機似乎都被什麼顛簸了起來,

不僅小夏被震得一跳,圍水身邊那個壯族女子(土僚)也隨著一抖。她一直低著頭睡覺,

這一震使她的頭重重的點了一下,竟然卡擦一聲斷了,咕魯魯地滾到了小夏的腳邊,面部

朝上,眼睛還是閉著。

  土僚動了一下,慢慢爬了過來,伸手拿過自己的頭。那顆頭在被她抓到後睜了睜眼睛

,對小夏說了一句土話,小夏聽不懂,也不敢答,只是僵著,眼看著土僚又回到自己的位

子上,繼續睡。

  可是不到一秒,土僚竟然又睜開了眼睛。這一次,她不再是睡眼惺忪的模樣,好像是

被驚醒了,條地看向小夏,尖叫了一聲:「沒有她!」這一次,她說的是漢語,小夏聽明

白了。

  她這一叫,全拖拉機的人都醒了過來,就連開拖拉機的人都扭轉過身子,只聽那土僚

指著小夏喊:「沒有她!車上沒有她!」

  「你是誰,為什麼上我們的拖拉機。」圖水離小夏最近,一把扯住她胸前的衣服問。

  因為兩人相距太近,小夏根本無從躲避,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圍

水在半空中晃著。

  「是你讓我上了你們靈車的!」小夏在心裡喊,可是卻說不出話來,驚恐中她還算清

醒,順手摸進了自己的口袋,覺得手中一熱,連忙緊緊握住。

  「我認得她,她就是給那蔓村捐款修路的城裡人。」又一個人說。

  圖水哦了一聲,恨恨地看著小夏:「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出錢,我們也不會修路

。不修路,我也不會開那麼快的拖拉機,更不會在三岔路前面的地方摔到山澗裡去。是你

不好,現在要你償命!」他惡狠狠地說,因為和小夏的臉孔相距不到半尺,讓沒有陰陽眼

的小夏都清楚地看到他的整張臉都冒著黑色的怨氣。而隨著他的話,他的手掌開始收緊,

想要掐死小夏。

  窒息感來臨,小夏縱然手中拿好了符咒,現在卻抬不起手臂來了。但在這危急關頭,

包大叔給的骨鏈卻在後知後覺的發揮了作用。這骨鏈沒有護身符的神聖力量,對邪氣反應

較慢,現在意識到邪物入侵,突然變得紅彤彤的,刺目的光線一下射到圖水的臉上,讓他

慘叫一聲鬆開了小夏。

  一瞬間,小夏明明白白地看到圖水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後面,有一對靈活的黑眼在看她

,更加令她毛骨悚然。

  「南離天火,化三昧,煉!」才一恢復自由,小夏就拋出那張五行禁法之火符,同時

什麼也顧不得了,一下跳到了車下面去。

  她來不及細想,也看不清道路,只是逃生的本能促使她做出選擇。在跳出車的一剎那

,她甚至有些後悔。如果這是山澗怎麼辦?那麼她是會摔死的,如果她死了,誰去救阮瞻

?!

  砰的一聲,在她的懊惱中,她落在地面上,雖然摔得很疼,但明顯沒有摔到很深的地

方,身下似乎是一道斜斜的土坡,她滾了兩滾,停下了。

  她沒有等身體平穩下來,就立即又拿出一張符咒,抬眼一看,那拖拉機閃著黑白相間

的光,還停在她後面不遠處,連忙又施出了五行禁法之水符。水火交攻,眼前那輛可怕的

靈車終於消失了。

  向四周一看,是碎石路邊的一個土坡,遠處並沒有懸崖,只有一座小山壁,小夏怕再

出現什麼怪東西,連忙又取出一張符咒,戒備著。

  她來過那蔓兩次,雖然這裡是深山,不過碎石路修好後,很容易辨別方向。她發現自

己已經快到了半山腰了,再往前應該就到了三岔路的野店,如果此刻下山去,路途並不會

近,對小夏而言,現在是背著抱著一樣沉,不如直接上山去,好歹離阿百近一些了。她沒

有時間,必須抓緊每一秒鐘。

  向前走,雖然那個山村野店給過她極不好的回憶,而且目前這個狀況也不保證店主一

家還正常,但她可以不進那家店,直接從三岔路到那蔓村去。

  「請問,到那蔓村怎麼走?」一個女人突然問。

  這太突然了,差點把小夏嚇倒。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黑衣女子,一身的黑,長長的

黑髮垂到了腰際,全身上下,只有一張臉雪白雪白,遠遠看去,還以為半空中飄著一張白

紙。

  「是從那裡走嗎?」那女子說著又指了指前面,那雙手也是白得可怕。她看著小夏,

白臉上只有那對黑黑的眸子像是活的,不過卻好像看著小夏的背後。

  見小夏不理她,那女子把另一隻手伸到了半空,手心中瞬間燃起了一盞綠螢螢的燈,

然後也不等小夏回答就向前方走去。正是那蔓的方向。

  沒有人在半夜的山路上問路,她也不是人!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