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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系列》第67章
  第三十七章 漏網之魚

  一陣涼風刮起,吹得小夏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明白又有妖邪作怪,可現在她

已經沒有選擇,一咬牙,也向著那蔓的方向走去。

  阮瞻說得好: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為了心愛的人,她什麼也不怕!

  星月下,寂靜的山路上,小夏雙手各拿一張符咒,一步一步向前走。腳下的碎石發出

嘎吱嘎吱的鳴叫,這在白天根本聽不清,就算聽清也令人充耳不聞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格

外驚悚。

  前面,那個黑衣女子還在走,既沒有影子也沒有腳步聲,可就是忽左忽右地擋在小夏

前面。有時,她會突然消失,然後又跑到小夏身後,找小夏問路。

  小夏知道黑衣女鬼是來纏自己的,而且她那張白臉上的黑眼睛看來那麼攝人魂魄,讓

人心裡麻麻的。但小夏強迫自己忍耐著,任對方一遍一遍地重複同一行為,本著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的精神不與理睬,可是當她走了半天後,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在一處山崖下打轉

時,不得不蹲下身子撿起了一塊小石頭。

  包大同說過,阮瞻教她的小法術配合著五行禁法中的土術就可以破解一般的結界,也

就是鬼打牆。一般來說,魂體製造出鬼打牆這種結界是為了做好事,可能前方會有什麼不

宜通過的狀況,小夏就聽說當年在唐山大地震的時候,有一個司機在去唐山的公路上無論

如何也走不出去,因而逃過了一劫。

  可是自從她接觸靈異事件來,每回遇到鬼打牆,對方可都是不懷好意的,並不是運氣

不好,而是她每次遇到的都是敵對方,所以現在她也沒什麼好客氣的。

  她邊走邊把右手中的符咒放回衣袋中,然後摸索著,憑感覺找出土符咒,把它慢慢包

裹在石子上面。上天保佑,這條路是碎石路,小石頭多得很。

  「你在幹什麼?」黑衣女子本來在前方慢慢走著,此刻突然出現在小夏身後,尖聲問



  儘管知道在山道上有這麼一號人物了,但小夏還是再度被嚇到,慌亂中把右手中的木

符咒施了出去。那黑衣女鬼離她太近了,所以那符咒差不多是直接塞到女鬼的手裡,那隻

托著綠幽幽的磷火的白手裡!

  女鬼發出了一聲小夏從未聽過的慘厲尖叫,像一陣黑風一樣條地飛到了半空中不見了



  「借力泰山,石將軍,打!」小夏喊出咒語,同時把包裹著土符咒的石子打了出去,

然後撒腿就往山上跑。儘管覺得頭頂上的風聲呼呼的,似乎有東西跟著她,她也堅決不回

頭。果然跑了一會兒,她就看到路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小的竹樓,而樓後是那三條岔路,其

中最短的一條正是通向那蔓村的。

  那蔓的名字在小夏的腦海中閃過,登時讓她的心熱了起來,因為那裡意味著阿百,而

阿百意味著阮瞻的生命。可就在這時,頭頂上的風聲驀然變大,伴隨著一陣陰冷之氣,一

片黑雲俯衝了下來!

  小夏一矮身,來不及用五行禁法,只得扯下脖子上的骨鏈,當武器一樣的向上一甩。

這骨鏈沒有護身符的保護力那麼大,對邪物反應不很快,可是因為骨鏈的符咒力被剛才那

些拖拉機上的人刺激過了,此刻驟然紅光暴起,還真的把那黑影打散了。

  然而雖然擊退了那黑影的襲擊,可四周的路卻迅速被一團黑霧掩蓋了,只有那竹樓還

明明白白的矗立在那兒。

  小夏不知道那黑衣女鬼是不是故意把她逼到竹樓裡去的,可是她沒有別的地方好去,

於是把心一橫,跑到了竹樓外面。而還沒等她敲門,竹樓的門匡噹一聲打開了,一隻手伸

了過來,一把就把小夏拉了進去。

  「噓,不要吵。」一隻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同時怪聲怪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

個地方不乾淨,不要把他們引進來!」

  小夏呆站在那兒,一瞬間嚇傻了沒有反應,就見眼前一亮,一盞油燈燃了起來,在眼

前晃啊晃的,最後落在了桌子上,用力眨了兩下眼,才看清桌邊坐著這野店的男主人。

  他向小夏身後一指,小夏立即緊張得要跳開,他卻說:「看到門上的木板了嗎?那是

神公給我的辟邪物,不然我這個小店也保不住了。」

  小夏扭頭一看,果然見竹門後掛著一塊尺許見方的木板,板上劃著古怪的文字和圖形

,就算是在這麼昏黑的環境中,也能看到木板上閃著一點點銀光。

  「放心,他們鬧騰有一陣子了,有這塊神牌,他們進不來。」店老闆看小夏還有些不

放心,連忙說。

  小夏半信半疑,再看回到老闆的身上,見他的面目確定是自己認識的,走近些,油燈

下也有他的身影,再回憶剛才的感覺,似乎他拉她的手是溫熱的,應該是人。

  不過她不放心,手中握緊了骨鏈,再湊近些,坐到了桌旁,面對著店老闆。

  「這裡又發生什麼事了?」她問,始終保持著戒備的距離。

  店老闆長嘆一聲。

  「聽說是您捐款給那蔓的村長修路的,修橋鋪路可是積德的善行啊。」店老闆說,「

當時那蔓村的村長一提起這件事,附近的三個寨子都很高興,大家商量了一下,又另外籌

了些錢,還各出人工,修了條簡單的碎石路,可就在路修好沒有多久就出了一檔子事。那

天有幾個那錦村的年輕人要下山辦事,於是他們就坐寨子裡新買的拖拉機一起下山去。他

們辦完事後天已經黑了,可因為急著回寨子,又覺得路已經修好,月光又亮,所以就連夜

趕回來。哪想到開拖拉機的圖水他叔可能太累了,一個不小心,整個拖拉機都翻到了山澗

裡。唉,真是慘,一車的人都死了。不只是摔,還讓碎山石和拖拉機砸了個稀巴爛。」

  「然後這裡就不太平了?」小夏懷疑地問。據她所知,這大山裡的人大多淳樸善良。

就算是凶死,也不至於出來禍害人哪!

  可店老闆卻點了點頭道:「是啊,把這些可憐鬼下葬後沒有多久,這裡就開始鬧騰了

。每天晚上這個時候都會有拖拉機的聲音從店門口經過。有時候,他們還會來敲門,當當

當,說:老闆,來碗水喝。」他邊說邊敲擊竹桌,本來就因為漢語不純熟而使音調和口音

都怪怪的,此刻還捏著嗓子學說話,嚇得小夏出了一身白毛汗,有些責怪地看了老闆一眼



 但就這一眼,小夏驀然覺出了老闆的不對。他確實有人的肉體,可是真的是人嗎?為

什麼小夏感覺他那雙眼睛和黑衣女鬼,以及圖水臉龐後隱藏的眼睛是一樣的呢?黑溜溜的

、靈活多變,雖然看著很漂亮,可是眼神中混雜著興奮、憎恨和陰森,讓人看了心裡發毛



  「岳小姐,你要一碗水喝嗎?」店老闆突然問。

  小夏坐直了身子,一手因為緊握骨鏈而發疼,另一隻捏著符咒的手都被汗濕了。她警

惕地看著店老闆,點了點頭。

  「好,我叫我老婆拿給你,一直是她來招待客人的。」他說著站起身來,慢慢走到樓

上去,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腳步壓得樓梯發出尖銳綿長的呻吟。

  小夏來過這裡,知道樓上是店主一家人住宿的地方,因此等店老闆的身影一拐進角落

,連忙跳起來往門邊跑。她明白店老闆一家一定是出事了,她很同情,想要幫忙。可她現

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況且阮瞻在她心裡重於一切,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死了,她也

要先救他!

  可是門,打不開!

  小夏伸手去拿那塊木牌,但手卻從木牌上穿了過去,竟然是幻像。她以手中的符咒一

掃,幻象消失,而隨著幻象的消失,整個竹樓也同樣消失了,眼前一大片空地,小夏這才

發現她還在山腳下的一片密林中,根本沒有上山。

  「你去哪?不是要喝水嗎?」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說。

  小夏駭然轉頭,看見老闆娘端著一碗水站在那兒,一臉惡狠狠地看著她,「我最討厭

你這種客人,仗著花了幾個店錢就折騰人,你喝不喝?」印象中,老闆娘是不會講漢語的

,可此刻她卻講得很溜,標準普通話。

  小夏不說話,悄悄觀察了一下周圍,準備隨時逃跑。

  「你不喝?」老闆娘怒目圓睜,「我來餵你喝!」她說著就撲了過來,碗中的液體灑

了一地,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腥味,竟然是血。不過她雖然撲得兇猛,但動作笨拙,腳下

發出咚咚的聲響,明顯是人類真正的肉體,但卻被其他東西控制了。

  小夏三跑兩跑就甩脫了她,躲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偷偷向外一瞄,發現這女人竟然

失去了目標。她端著那碗血碗,站在月光下的林間空地上,眼珠子急速亂轉,可就是沒有

發現躲在陰影中的小夏。她站了好一會兒,時間長到讓小夏幾乎忍耐不住的時候才恨恨的

離開。

 小夏鬆了口氣,差點坐在地上。

  如果只有影子的話,有可能是殭屍,但店主夫婦雖然動作笨拙僵硬,卻有熱力和粗重

的呼吸,從外觀上來看,不像是肉體死亡了,但可能是被附體。這樣的話,假如那背後的

黑眼睛是針對她的,只要她離開,店主夫婦應該就可以恢復,就算是不能,等阮瞻好了也

可以來幫他們,甚至包大同就可以辦理。

 問題是她要盡快離開,要盡快找到阿百。還有,店主一家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她

在哪?

  「跟我走吧。」有一隻手拉了一下小夏的腳腕,差點把小夏驚嚇致死,但生怕引來店

主夫婦,生生把驚叫咽到了肚子裡。

  低頭一看,就見一對白白嫩嫩的小手從綠綠的草叢中伸了出來,抓住自己的褲角,草

叢裡是一張表情木然的清秀小臉,正死死地盯著她。那張人類的面孔後,依然找得到那對

黑眼睛的存在。

  「我爹和娘被鬼迷了,我帶你走!」小姑娘慢慢爬起來,蛇一樣縮到小夏身邊。小夏

因為是坐著的,一時跑不開,只好看她慢慢靠過來。

  「姐姐要找誰?我帶姐姐去找。」那雙眼睛笑意盈盈的。

  小夏實在無法忍受從肩膀上一直麻到全身的感覺,猛地推開她,跳了起來,「別作怪

了!我和你無冤無仇的,離我遠點!」

  「姐姐說的什麼話啊,我是想幫忙啊。」小姑娘再度靠近小夏。

  「停住!」小夏大叫一聲,靈機一動,突然意識到,如果只是那雙黑眼睛的主人想害

她的話,應該一次只能附一個人的體,事實上店老闆和老闆娘確實是分別出現的,既然她

只是要面對一個肉身的物理襲擊和一個魂魄的背後控制,就不必太怕。

  「姐姐,你別用那個指著我,我怕。」小姑娘看來很害怕的樣子,指指小夏的手,而

因為小夏握著骨鏈的手是向前伸著的,此刻骨鏈已經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不過,小夏感覺

對方雖然有所顧忌,但不是很怕。

  「少來這套,你要幹什麼?」小夏焦慮勝恐懼,大聲道:「你別來惹我,否則--」

  「否則什麼?就憑你那點能力?」小姑娘突然不再裝腔作勢了,換了一種語氣講話,

完全是個成年女人的模樣,「而且我看清了,這次你是一個人來的,那個厲害的男人沒有

跟著你。怎麼,他拋棄你了?哈哈,我就說,像你這樣沒有風情的女人,怎麼會有男人喜

歡!」

  小夏吃了一驚,聽對方的語氣是知道阮瞻的存在的,還知道他們的關係。她是誰?難

道是故人?

  「你以為我怕你嗎?」對方繼續說:「我不過是變著花樣試探一下,看那個男人是不

是躲在後面。我這麼嚇你,他還不出來,證明他根本沒有來,就算來了也不會管你!」

  「原來你怕的是阿瞻!」小夏冷笑一聲,戒備地悄悄後退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你就這麼確定他沒來?他沒來,你還能做你的漏網之魚嗎?就算他真的沒來,我就不能有

其他了不起的朋友嗎?不然,我怎麼會法術?」

  「看到了,不必炫燿,一點小法術而已,我還沒動手,你就已經泄了底了。」對方冷

笑一聲:「現在我想讓你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洪好好!」小夏又後退一步,倚上了大樹,方便借木用木。

  對方狂笑起來,氣質和那纖細清秀的身體完全不符,「聰明,竟然想到是我!」她見

被識破了,也不再裝神弄鬼,從這具軀殼中抽身而出!

  第三十八章 酷刑

 林間空地上,一個女鬼娉娉婷婷飄蕩在半空中。雖然已經身為靈體,她還是很注意外

形,大概是幻化出自己最美麗的外貌,所以她並不可怖,而是活脫脫一個艷鬼,比人世間

最妖嬈的女人還要艷麗三分。

  「怎麼看出來的?」洪好好問。

  「推理。」小夏答,「你是被司馬南從這裡帶出去的,在洪清鎮你逃跑了,可沒有了

可以依靠的男人,你還能去哪裡?再說還有誰知道阿瞻的存在?和他交手的魂體沒有一個

能活著的,除了你這條漏網之魚。」

 其實,是洪好好那對黑眼睛刺激了小夏內心深處的記憶,那樣靈活而惡意、看到別人

受苦就很快樂的眼神就只有洪好好才有,但是小夏沒有這樣說。

  「看出來又如何呢?我不會讓你從我的網中漏出去!」洪好好狂妄地笑了一下,「我

折騰你那麼久,終於知道沒人跟著你了,如果我吃了那麼多虧還不防著,就真是笨到家了

,今天看你還怎麼逃得掉!」她說著就向小夏一揮手,在她雙手間噴出一股黑氣,向小夏

直纏過來。

  「乙木青龍,化萬劍,斬!」五行禁法之木術幾乎和洪好好的攻擊同時施出,而由於

小夏有意識的背靠著一棵大樹,借了樹的天然力,所以法術加倍了力量,一時竟然把洪好

好的黑氣擋了回去。

  「不錯啊,肉體凡胎、八字超輕的賤人,竟然能達到這個水平。」洪好好輕浮地贊了

一聲,但語氣中殊無讚揚的意思。

  「你也不錯啊,竟然學會當蜘蛛精了。」小夏知道激怒對方是不理智的,可就是氣不

過洪好好的態度,因此反唇相譏,同時假裝絆倒在地,作了點手腳。

  她要想辦法拖到天亮,現在已經到了春天,白天長了,山裡的清晨來得也早,可是她

上山時天色才全黑,就算洪好好折騰一陣了,現在也不過剛過午夜而已。看樣子,洪好好

在這些日子裡修煉過司馬南教她的法術,感覺強大了很多,她是沒能力硬碰硬的對抗的,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讓洪好好不急著殺她,否則她今天鐵定活不了了。

  「你罵吧,這只會讓你死得無比痛苦,然後我還會吃掉你的魂,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洪好好步步逼近。

  「來啊!」小夏心裡怕的要死,可是表面上故意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樣,還時不時悄悄

向遠處瞄兩眼,好像會有人接應她似的,「我怕你嗎?」

  萬里講過,洪好好其實是個極度不自信的女人,她必須要依靠美貌,也要依靠很多男

人的承認才能感覺自己的存在。這樣的人都非常敏感而多疑,再說她曾經兩次從阮瞻和萬

里手中死裡逃生,心裡上一定會有陰影和懼怕感,所以她才利用各種方法刺探了小夏半天

,確定阮瞻或者萬里沒有跟著小夏後才現身。

  但是,她真的能確定嗎?這個山林可以隱藏太多的東西,對小夏而言有著未知的恐懼

,對洪好好也是一樣的。

  果然,洪好好的臉上雖然還惡狠狠的,但眼神中卻閃現一絲猶豫,「你別嘴硬,沒人

會來救你!」

  「那你為什麼不過來?來殺我試試看!」

  洪好好停住腳步,小夏越是這樣說,她越是疑慮。沒錯,她是想殺了這個女人,從第

一次見到她時就想殺了她,因為她以平凡的身分和相貌卻贏得了兩個那麼出色的男人的心

,讓那兩個男人為她生、為她死!而她呢,用盡了心力卻連一個男人也留不住。最讓她不

能忍受的,那個無情的男人竟然是世界上最多情的,只是他的感情給了阿百。

  她恨小夏的幸運,還因為小夏是阿百唯一的朋友,就把對阿百的恨也轉移到了她的身

上,還有,因為岳小夏的緣故,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一切全是岳

小夏的錯!

  「你誆我。」洪好好只是內心陰暗複雜可是並不笨,剛開始被小夏嚇到了,現在有點

回過味兒來了,「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那兩個男人把你當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裡,會容我這

麼嚇唬你嗎?哈哈,別耍心機了,我不會上你的當,拿命來吧!」

  「是啊,他們是沒有到,不過只是現在而已。」小夏心裡一凜,但嘴上還在強辯,「

我不怕你殺我,因為他們會給我報仇。你猜,如果阮瞻正巧看到你殺我,他會怎樣反應。

司馬南都折在他的手裡,你算哪根蔥?你再猜,我和你在這裡打了半天了,你的氣息他會

感覺不到嗎?他那麼聰明,連我都猜得到你在這裡,他會猜不到嗎?你知道他有多麼愛我

嗎?我敢保證,我若死了,他會把這裡的靈體全毀了給我陪葬。當他發狂的時候,你說這

裡有沒有什麼隱藏在暗處偷看的東西會為了保住自己而供出你來呢?他現在是否在這裡沒

有一點關係,問題是紙包不住火,除非你想和我同歸於盡,否則你跑不掉!」

  「哈,我把你完全毀掉,然後遠走高飛,他難道還會在全世界找我?我會來一招泥牛

入海,他要怎麼找我?」洪好好冷笑著。

  她心裡又氣又怕,以元神細細感覺了一回周圍,確定真的沒有人類的氣息。她知道她

的實力與阮瞻相比天差地遠,可是也不會差到有這麼強的高手在側也感覺不出來的地步,

現在她已經騎虎難下,必須做得乾淨俐落才行。

  一邊的小夏見她的眼神變得凶狠起來,後悔自己嚇得洪好好太過,讓她覺得沒有退路

,起了鋌而走險之心,連忙繼續東拉西扯:「我不明白,我和你又沒有仇,你為什麼非要

和我過不去。你既然已經逃了,怎麼不乾脆跑遠點?」

  「你不必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就要死了就行!」

  「那你不奇怪我為什麼半夜三更往山上跑嗎?」小夏命懸一線,只得採取誘敵之計,

希望引起洪好好的好奇,還要讓她覺得自己不是被攻擊的對象,這樣才有活路。

  果然,洪好好停了一下。小夏暗舒了口氣,她明白洪好好一直對這件事比較感興趣,

剛才洪好好氣急之下忘了這個問題,現在她提醒她想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洪好好會用什麼

辦法逼供,但目前至少緩解了危險。

  「你來這裡幹什麼?」洪好好厲聲問。

  「那你待在這裡又是幹什麼?」小夏反問,然後在洪好好發怒前猜測道:「你沒有了

司馬南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你原來的家又在這座大山的那邊,所以你跑過來盯著阿百,想

知道她如何了,想知道司馬南的殘魂有沒有恢復的可能。你很好奇阿百怎麼能忍受那麼多

年的枯井生活,可是你下不到那個井裡,因為司馬南當年設置的禁制還在,雖然囚禁著阿

百,但也保護著她。」

  「那又如何?」

  「而我比較倒霉,當你在山腳下遊蕩,貪戀人間的生活時,正好看到我來了。所以你

利用了前些日子摔死的那錦村村民來嚇唬我,然後又從半山弄來了店主一家,演了一齣白

骨精變身一家三口的好戲。」

  「那又如何?」洪好好再問,「我是好奇你為什麼來這裡,樣子還很急,一定是阮瞻

拋棄你了,你來找你的鬼朋友阿百哭訴。對不對?」

  她語氣裡的猜測和幸災樂禍提醒了小夏,想起阮瞻生死未卜,乾脆放聲大哭,「他要

離開我!」她哽咽道。

  她沒有說謊,阮瞻如果活不過來,可不就是要離開她嗎?此刻她被洪好好說到了心事

,不禁悲從中來。洪好好本來不相信阮瞻會拋棄小夏,因為她親眼看見過阮瞻對小夏真摯

的感情,她只是惡意的猜測。沒想到小夏哭得那麼傷心,絲毫不像是做偽的樣子,讓她開

始懷疑阮瞻是真的不要岳小夏了,心裡快樂得不得了,不禁笑了起來。

  男人還不都那樣嗎?愛得多深也沒有用,一轉眼就會變了心!

  「你擺這樣子給誰看?男人不會心軟,沒聽過郎心似鐵這句話嗎?而我也不會同情你

,只會感到很痛快,因為你也有這一天。」洪好好笑著說:「你剛才還和我吹牛皮,說阮

瞻多麼愛你,會為你報仇,現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就算他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了,你以為他不會來給我報仇嗎?

我還--」小夏及時住嘴。

  「你還什麼?你來這裡找阿百還有其他目的對不對?」洪好好注意到小夏眼神閃爍,

逼問道,「你趁早告訴我,少受點皮肉之苦!」

  小夏不說話。她就是為了受點皮肉之苦,雖然她一直最怕疼,連上醫院打個針也要鼓

勵自己半天,但只要洪好好肯折磨她,她就有機會耗到天亮的時候,這樣她才能活,才能

救阮瞻。

  「好,你不說是吧?那你就先嚐嚐這個!」說著,洪好好雙手一推。

  小夏這次沒有抵抗,好像傷心過度似的。當洪好好雙手揮出,她眼中明明沒有看到什

麼,卻感覺身體被無數隻冰冷的手推著,一下撞到身後的大樹上,震得她五臟六腑都要移

位了,連掙扎的反應都還沒做出,就又感覺有條冰冷的繩索捆上了她的身體,把她捆了個

結實。

  「你借木之氣擋了我的黑雲氣,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洪好好冷笑著,「讓你看看

我用真正的自然之氣來對付你。你雖然很有經驗,知道山蚊子厲害,上山前還用了山裡的

驅蚊草的草汁抹了全身,可我難道不會讓這些氣味消失嗎?那時候你猜會怎麼樣?山蚊子

、螞蝗、各種說不清的小蟲都會來吸你的血。聽說哦,過去有人犯了錯,有活活這樣被折

磨死的。我怕阮瞻報復,不敢殺你,可是如果把你綁在這裡幾天,再製造個結界,讓別人

看不到你,一批蚊蟲吸飽了你的血,我好心幫你轟開,再招來一批新的、更厲害的,你就

是不被山蚊子毒死,血也會被吸乾的,再來兩條蛇怎麼樣?哈哈,你這樣白白嫩嫩的,血

一定香甜,不是要做善事嗎?那麼就餵餵蚊子吧!」

  這個辦法聽著不恐怖,可對於小夏而言卻是最難受的。她從小生活在大都市,最怕小

蟲,而且因為體質的關係,被蚊子叮一口要好久才能消腫止癢,所以她很怕蚊子,基本上

是一見蚊子,如臨大敵。她為了等待天亮想出利用洪好好的好奇心的苦肉計,以為她會打

她、或者嚇唬她,甚至做好了被凌遲的準備,可萬沒想到洪好好用這一招,當場差點嚇昏



  洪好好哈哈大笑,很得意想出那麼個法子,「我知道你在拖時間,想耗到天亮,可我

把你困在這裡,還怕你耗嗎?看誰耗得過誰!」她說著開始雙手結印,向小夏一指。

  小夏只感到身上一涼,長衣長褲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扯開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同時

她聞到自己身上的淡淡草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味。她拼命想掙扎開無形的束縛,

可是根本沒有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隻大得嚇人的蚊子、模樣可怕的昆蟲落在她的身

上。

  感覺皮膚像小針扎一樣的疼,小夏尖叫出來。她不是那種動不動就驚叫的女人,可是

這次她完全失控了,驚恐和噁心讓她生不如死。她從不知道自己能叫成那樣,哭成那樣,

但當她身體上叮滿蚊蟲時,她才知道自己發瘋時原來是這個樣子,這對她而言是天下最可

怕的酷刑!

  洪好好快樂極了,幾乎是陶醉著欣賞著小夏的痛苦,「說出你來幹什麼,我就饒了你

!」

  小夏忍耐不住的繼續哭叫,可是咬緊牙關不說一個字。假如她說謊,洪好好會知道,

然後加倍懲罰她。實話,她絕對不會說的,那會傷害到阮瞻,那樣她寧願死!

  距天亮不過只有幾個小時罷了,酷刑卻彷彿有幾個世紀那麼長,小夏後來都哭不出聲

來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的皮膚是完好的,而且蚊蟲釋放的毒素開始讓她意識不清。

 第三十九章 鏡鬥

  一聲雞叫,天色終於亮了,洪好好看著奄奄一息的小夏,結了一個結界,而後又氣憤

又快樂的離去。

 小夏努力睜開腫脹不堪的雙眼,拼著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把嘴裡的東西吐到自己的

前胸上。那是一張折得小小的符咒,是上次包大同為她拔屍毒所用的,特殊的紙質和硃砂

,燒不毀、浸不濕,她剛才趁摔倒時放進了嘴裡,用舌尖把這折成指甲大的符咒頂到口腔

側面,不影響說話。

 她早知道洪好好必定會綑綁她,所以藏了這個符咒,以備不時之需。情況和她料想的

差不多,她只是沒想到洪好好竟然想出這麼個酷刑來折磨她。

  天色一亮,蚊蟲吸飽了她的血已經離開了,所以這符咒直接落在了她紅腫得看不清本

來膚色的皮膚上,符咒上正宗的道法力一下就融化了那束縛著她的無形繩索。

  她心裡有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必須盡快找到阿百去救阮瞻,所以雖然覺得天旋地轉

的,走上兩、三步就會跌一跤,但她還是努力分辨道路,從密林中鑽出,向山路上走。

  霉運過後,隨著太陽的升起,她的好運也來了,才走到山路上就遇到了那蔓村的村長

下山辦事。她全身腫脹,臉都變形了,可是村長還是在她的呼喚下認出了她,連忙把她背

回到寨子裡,還依照她斷斷續續的解釋,把店主一家三口也救了出來,否則任他們在密林

裡待著,早晚也是死路一條。

  店主一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由當地的巫公巫婆去收驚了。小夏則在昏迷了許久

後才驚醒過來,看看自己的身上,被寨子裡的巫醫用土法抹了一身的草藥,都說她早上如

果不自己爬出來,肯定小命不保,凶狠的山蚊子不咬死她,也毒死了她。

  眼見天色已經黃昏,一天的光陰又這麼浪費了,小夏顧不得身上的巫藥弄得她又麻又

疼,執意要去八角樓,不得已還和村長撒了謊。說因為夢到了阿百雅禁才來這裡的,沒想

到半路讓鬼迷了,不讓她去幫這位了不起的雅禁做事。

  阿百雅禁雖然去世多年,但在這裡的人的心中依然備受愛戴,村長尤其相信這一點,

所以不再阻攔小夏,只是堅持要跟她一起去,小夏沒辦法,又一想自己要下井,萬一洪好

好自己不出來,但卻指揮別的什麼解開了繩子,她就會困死在井裡,覺得村長跟著倒是個

不錯的選擇。

  當她慢慢爬到井下,把阿百嚇了一跳,「我昨天晚上一直心緒不寧,原來你--」

  「已經沒事了!」小夏試圖笑笑,但臉上的肌肉麻痺得沒有感覺,又塗著一層又黑又

綠的藥膏,想必比哭還難看。「這時候對你而言是起床太早了,可是我有急事要麻煩你。



  「說什麼麻煩呢?可是你這是怎麼啦?」阿百心疼地摸摸小夏的臉,她的手掌撫過,

小夏感覺好受點了。

  「小聲點,誰知道村長有沒有偷聽。」小夏指了指井上,「出了這檔子事,我掩蓋不

了,只能說你托夢給我,讓我幫你做事,他相信了。」

  「沒關係,晚上我會入他的夢給你圓謊的。」阿百說:「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小夏低聲把事情說了一遍,說到阮瞻生死未卜的時候,眼淚流了下來,沖淡了臉上的

藥,立即感到火辣辣的疼。

  「昨天晚上那個洪好好就那麼欺負你嗎?」阿百那麼善良可親的人聽到洪好好的手段

也不禁發火了,蹙起了秀氣的眉,「那是山裡人懲罰叛族之人才用的方法,她太過分了!



  小夏打了個寒顫,可不想再來第二回,但嘴裡卻安慰阿百道:「反正已經過去了,我

不是沒死嗎?現在我要問你,能不能救阿瞻?」

  她緊張地看著阿百,生怕她說個不字出來,但阿百卻給了個模擬兩可的答覆:「我現

在不能回答你,要好好想一下才行,現在我要給你治一下傷,雖然不能徹底治好,但可以

緩解你的疼痛。」

  「我沒關係,重要的是救阿瞻哪!」小夏有些發急,「而且我們現在就得走。先不說

阿瞻等不了多久,就是洪好好也不會放過我們。假如我們不離開,她縱然下不了這個井,

但她有可能去騷擾村子來逼我們出現的。你現在法力大損,而她凶狠極了,怕不是她的對

手,我不能連你也害了啊。」

  「現在天快黑了,我們走不出這個山就會遇到她。」阿百皺著眉說:「你沒有連累我

,這是當年阿南種下的因,我作為他的妻子應該為他承擔後果。」

  「都是我不好,昨晚如果我不是連夜上山就好了,我是心急辦錯事。」

  「別傻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她對阿南怨念不消,更不知道她一直在附近遊蕩。上次你

來,她還好沒有看到,這次你如果不半夜上山,她也會在鎮子裡鬧的,會害了更多的人。

這個女人執迷不悟,要除了她才能保護其他人不受傷害。可惜我現在法力不足,只能自保

而不能幫人。否則就算我是魂體,也不能容妖邪在這片山林裡作祟。」阿百很認真的說著

,這看在小夏眼裡,第一次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也有著捍衛自己家鄉和人民的勇氣和決心

,對阿百的欽佩又多了幾分。

  「那怎麼辦?我還帶來了你給我的永生石,怕你白天不能和我一起走,特意想讓你附

上的。」小夏說。

  「今天是走不了的,我自己還可以,但是你如果再被她逮到就活不成了。再說,能不

能救得了阿瞻,怎麼救他,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行。這石頭是我師父傳給我的,我一直也沒

放在心上,她告訴我很多關於這石頭的用處,我差不多都忘了,要留在這裡刺激一下回憶

,假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更想不起來。」阿百想了想說:「今晚我們就去八角樓住,

樓裡暗格我還藏了點東西,那裡地勢也高,我們想辦法拖住她一夜,明天一早再想辦法。



  小夏一想,覺得阿百言之有理。這時候離開是不明智的,而她們躲在井裡不出來,洪

好好就會去村裡傷人,但如果她們在洪好好的攻擊範圍內,而又一直讓她不得手,洪好好

也就沒功夫去傷害別人了。

  於是,小夏讓阿百附在隨身攜帶的那塊永生石後爬上了井,又胡編了幾句,打發村長

回去,就和阿百住進了八角樓。看著阿百忙碌的佈置著什麼,小夏心裡有些害怕,幸好永

生石她藏得好好的,幸好洪好好沒有搜她的身,否則阮瞻復活的希望就完全破滅了。

  天一擦黑,八角樓外就鬧了起來,各種奇怪的聲音此起彼伏。房間內,以前小夏送給

村長的應急燈正作為照明設備,阿百一副雅禁的沉著派頭,一點也不慌亂。細心地用自己

的手法為小夏治傷,看到小夏洗清身上的草藥後,渾身被叮得沒有一寸好的皮膚,有的地

方甚至開始潰爛,不禁動了真火。

  咻的一聲,一根不知什麼動物的骨頭透窗而入,骨頭上散發的黑氣急速蒸騰了起來,

竹質地板似被燒焦了一樣變黑。正在接受治療的小夏差點跳起來,但阿百按住她,冷靜地

擺擺手,嘴裡輕念了兩句什麼,就見盆架上的銅盆突然一躍而起,倒扣在那根骨頭上。

  骨頭似不甘心被困,在銅盆裡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就像有人很急的敲鑼一樣,連帶著

銅盆也顫抖了起來,好幾次差點被掀起來,直到阿百拿起床上的竹枕又砸了一下,銅盆下

才逐漸安靜。

  阿百皺皺眉,低聲道:「我真的差了很多,連以前的十分之一也不及了。」

  小夏還沒答話,窗外就傳來洪好好的冷哼聲,「知道就好,這已經不是你的世界了。



  「這也不是你的世界,至少,我還有阿南陪著,而且我也不會去傷害別人。」阿百說

著,長出了一口氣,對小夏的治療終於告一段落。雖然小夏還要難受一陣,身上又癢又痛

的紅斑要過些日子才能慢慢消除,但現在整個人已經不紅腫了,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不再

變形得讓人認不出來了。

  「阿南死了!」洪好好厲聲叫:「是你保護的這個人害死了我們的男人,你竟然還護

著她!」

  「是我的男人,不是我們的。」阿百認真的糾正,「而且他沒死,他有一縷魂魄陪著

我,這就夠了,你只想得到很多東西,不明白這種愛就能讓我滿足。」

  回答阿百的是砰的一聲響,八角樓的一扇窗子不翼而飛。阿百迅速站起,手中拈訣,

向窗外的一棵高大樹木一指,那大樹立即像彎腰一樣,向窗子這邊側了過來,以茂密的枝

葉擋住了沒有窗戶的一側。

  砰!又一扇窗子被沒來由的大風掀飛,一張巨大的臉出現在窗子邊,正是洪好好。她

忽然幻化成那麼大,眼中怒火狂熾,似乎想一口吞掉樓內的人。

  阿百向前一步,擋在小夏身前,張開雙臂,像舞蹈一樣姿勢美妙的拍響了腰間的一個

小鼓,那是她在八角樓的暗格中找到的。

  鼓聲清越,聽在小夏耳朵裡美妙無比,但從洪好好的面色來看卻不那麼享受了。她幾

次想破窗而入,但幾次被鼓聲震退了回去,僵持了半響,終於忍受不了,第二次退卻了。

  阿百身影一晃,小夏忙上前攙扶,卻扶了個空,才意識到阿百只是靈魂而已,無法接

觸到。

  「我來幫你,要我怎麼做?」她急道。

  「我的巫術不行了,不過你如果信得過我,把符咒全給我吧。」阿百蒼白著臉,顯然

擊退洪好好的行動讓她非常吃力。

  「說這個幹什麼?我怎麼會不信任你。」小夏責怪了一句,把身上所有符咒全放在了

阿百身前的窗台上,同時把骨鏈從脖子上拿了下來。

   阿百靈機一動,附耳對小夏說了幾句,還沒等小夏反對,第三扇窗子又開始搖晃了

,這一次力量極大,給人感覺整個樓都在微顫。

  「你想演戲啊,還一幕一幕的,糟蹋東西沒有好報的。」小夏氣得大叫一聲。

  匡噹!

  第三扇窗子開了,但此時阿百已經早一步到了窗邊,在窗開的一瞬間,一伸手就把小

夏給她的符咒祭了出去。她是司馬南的妻子,司馬南又是道術大家,所以雖然她不曾學過

,但這個五行禁法是聽說過的,此刻以她的巫蠱之術施出這正宗道法倒也像模像樣,把一

股黑風逼得步步後退,沒有捲進房間裡來。

  這在小夏看來,覺得阿百比她用起這些符咒來,不僅姿勢漂亮了許多,而且威力也大

,水術飄逸、木術輕靈、土術穩當、金術鏘鏘,就連那些火符也是一朵朵彈落在地,遠遠

看去,像種了一地的火花一樣。

  包大同的血符咒好,阿百的巫術用的也好,所以洪好好的能力雖然強於阿百,卻一直

攻不進來。她越進不來就越急,整個八角樓周圍妖風四起,殘枝斷葉和泥沙土塊翻捲著,

敲得竹樓劈啪作響,讓小夏有身在懸崖,搖搖欲墜之感。

  「不行,我堅持不住了,準備實行我們的計畫。」阿百的聲音突然傳進小夏的心裡。

  小夏二話不說,很沒有形象地鑽到床底下,而當她才一趴好,唯一的一扇門猛地被推

開,一雙女人的腳踏了進來,接著是一雙穿著繡花鞋的腳迎了上去。

  小夏看不到上面,只看到兩雙不沾地的腳在地板上來來回回,桌椅板凳紛紛砸到地上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所有的動靜和那兩雙腳又一起消失了,樓內死寂一片。

  小夏迅速從床下爬了出來,見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毀了,只有桌子還好好的,桌上擺

著應急燈和一面式樣古老的銅鏡,不過此時鏡面漆黑一片,一點光線也反射不出。

  她依照剛才阿百的吩咐,快步走到鏡子前,以包大同那張奇特符咒一抹鏡面,立即發

現鏡面上盤繞的一團黑氣消散了,鏡子裡有兩個小人兒在互相爭鬥,正是阿百和洪好好。

  兩個人似乎在鬥法,不過洪好好是在攻擊,阿百則一直在閃避,明顯落了下風。小夏

急壞了,連忙搬過應急燈仔細看,就見兩人你來我往的越打越快,漸漸成了兩團影子,已

經分不出彼此了。

  「阿百,小心!」也不管她是否聽得見,小夏大叫一聲。

 第四十章 完美結局

 鏡面一閃,兩個人同時跌倒在地,顯然是都聽到小夏說話,她這樣大叫,把兩個人都

震倒了。小夏連忙噤聲,心生一計。

 「洪好好,你這模樣真是醜。」她小小聲的說,感覺洪好好凶惡的向鏡外瞪了一眼,

而後撲了過來,顯然不僅是聽到了,還非常生氣。眼前,洪好好的臉越來越大,但還沒有

大到可以撐滿這個鏡面時,就又變小了,似乎是被人從後面拉了下去。  

 小夏知道那是阿百,定睛一看,果然又見鏡中兩個小人兒又打了起來,只是洪好好氣

急敗壞之下,打得亂了章法,阿百則不再躲得狼狽,有了機會選擇方位。小夏只但願阿百

明白她的意思,離鏡面近一點,好實行她們的計畫。

  原來阿百看情況對己方很不利,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讓洪好好一網打盡,又見到小夏的

骨鏈有很強的符咒力,所以設計把洪好好引入鏡子之中,在一個相對較小的空間和她周旋

,然後想辦法從鏡子中先出來,在洪好好還沒追出來時,用骨鏈將她封在裡面。

  這鏡子是她生前所用,有少許的靈力,能夠隨她心意,所以她才設下這個陷阱。

  「你除了美貌還有什麼?男人除了愛你的容貌還愛你什麼?」小夏繼續說:「可惜你

死了,你的肉身也跟著消失,司馬南也死了,沒人能教你怎樣附在人身上而成為真正的人

,所以你最得意的美貌已經沒有了,不過是腐屍和骷髏而已,你再嬌媚又怎麼擋得住屍臭

?」

  「你找死!」一個細小如蚊的聲音說。聲音雖小,但直刺小夏的耳鼓。她忍住心裡的

不舒服,繼續說下去:「你雖然盡力維持容貌,可是你使用你的靈力,容貌就會變的,不

知你和人鬥法時照過鏡子沒有?臉已經全黑了,隔著一百米遠都看得見你臉上的皺紋。還

有還有,你的眼眶已經沒了,只有眼珠子在轉,天哪,一個美人變成這樣!哎呀,你的胸

部塌下去了,你的腰在哪裡?為什麼牙齒全暴在嘴唇外面呢?」

  小夏胡說八道,其實洪好好的幻形還一直維持得很好,當然隨著她的力量用在他處,

外貌上確實有一點變化,不過是臉色變黑,看來猙獰不少而已。可是洪好好太過在意自己

的美貌,那是她生前死後最強烈的執念,因為無論是她所貪戀的人世還是她試圖擺脫的陰

間,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這個人從沒想過自立自強,從沒想過女性的人格獨立,只在意

她的容貌,只想著如何對男人保持著強大的吸引力,所以小夏的一番話句句都刺在她的心

裡。

 她提醒自己不要上當,不要理會,可就是忍不住分神了,而阿百就趁這個時候慢慢扭

轉了兩人的站位。開始時她們是平行站在鏡子中的,現在兩個身影漸漸重疊了。阿百是背

對著鏡子,而洪好好是面對著,阿百在向鏡子的邊緣靠近,洪好好卻一邊打,一邊伸手摸

自己的臉。

  「阿百,到時候了。」小夏輕叫一聲。

  話間未落,阿百突然輕敲了一下腰間的小鼓,另一手比畫了一個手印打向了洪好好,

同時抽身向外。洪好好大驚,突然明白了阿百是要把她困在古鏡之中,也明白了小夏一直

擾她心神的目的,疾起直追。

  阿百整個身子化為一縷純白之光,縱身向鏡外,可是她功力變弱了很多,又強行對抗

了半天,力氣早已不夠,洪好好見機又快,所以那道白光出鏡了一大半,偏偏被追上來的

洪好好扯住了尾部。

  小夏大驚,伸手去拉,可是她的手怎麼能拉得住一道光芒。

  「放下骨鍊,把我們全困在裡面。」阿百感覺到洪好好已經瘋狂,怕對小夏不利,大

喊道。可小夏根本不聽,她不能這麼做,這麼做不但葬送了阿百,阮瞻也沒辦法救了。如

果真的治不服洪好好,她也會陪阿百一起死,不能自己逃離!

  「小夏聽話!」

  「決不!」小夏回答了一句,小心地用那條骨鍊去碰撞鏡面,既想把洪好好擊退,又

不想傷害阿百。可洪好好在生死關頭狡猾無比,一下縮在阿百的腳下,讓小夏碰不到她。

  眼見阿百被拖得越來越向下滑,大半道白光又重回到鏡子中,小夏急得不知怎麼辦好

。這個時候,這道白光中突然閃過一道發銀的小光,一下彈到了鏡面之中,打到洪好好的

臉上。洪好好疼得尖叫一聲,一手去捂臉,另一隻手再也拉不住阿百。

  「阿百快出來!」小夏叫。可阿百卻突然竄了回去,撲到鏡子最深處,小夏幾乎都看

不見的地方,把洪好好打落的那小縷銀光搶了過來。

  不過是眨眼間,洪好好再度恢復了神智,想跳出鏡子,卻讓小夏以骨鏈擋了回去。她

反向去抓阿百,阿百如游魚一樣閃開,向鏡面飛來。洪好好伸手就抓,這次阿百學了乖,

化身的白光團在了一起,在洪好好的指尖上滑過,猛地衝出了鏡面。

  小夏忙不迭的把骨鏈安放在鏡面上,稍晚了一點,洪好好的手已經伸出來了。小夏情

急之下,一把拿過唯一剩下的那張特殊符咒,用力貼在那對已經枯萎成鬼爪的雙手上!

  洪好好長聲慘叫,雙手化為飛灰,小夏這才連忙把骨鏈安放好。儘管如此,鏡子還是

抖動不停,傳出尖叫和敲擊聲。小夏慌得把剛才擊退鬼手的符咒也貼在鏡面上,同時把阿

百畫過奇怪圖形的小樹葉也貼滿了鏡子背面,古鏡才安靜了下來。

  「結束了嗎?」她瞪著鏡子,頭也不回的問阿百卻聽到阿百的鳴咽之聲。扭頭一看,

阿百手捧著那縷銀光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怎麼啦?」看到阿百的樣子,小夏受驚不少。

  「今天晚上,他救了我。他知道我,他有意識的。」阿百把銀光放在面頰上反覆摩梭

,雖然沒有淚,卻讓小夏看得心酸極了。那銀光是司馬南唯一留在這世界上的東西,剛才

阿百被洪好好困住,確實是他突然出手救了阿百。而阿百為了他,不惜冒著被永遠困在鏡

子中單獨面對洪好好的風險,非要把他搶回來不可。

  「他知道我,他知道我!原來他真的一直陪著我!」阿百悲傷又興奮的對小夏說:「

可是我今天晚上差點失去他。沒有了他,我可怎麼度過這些日子,嚇死我了。我怎麼辦,

我怎麼辦?」

  「他不是還在你身邊嗎?不要怕。」小夏安慰著阿百,突然想起了阮瞻,眼淚也掉了

下來,「所以,你一定要想辦法把我的阿瞻救回來,否則我--」她說不下去了。

  阿百激動了一陣,對那縷銀光吻了又吻,然後重新別在自己的秀髮上,看著落淚的小

夏說:「因為阿南,我想出了一個辦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無論如何,我們明天就走一

趟。不,現在就走,但是我們要帶上洪好好,這古鏡只能困她幾天,留著她,以後要傷害

其他人的。」

  小夏當然答應,也不想放過洪好好,於是阿百先托了個夢給村長,然後附在小夏的永

生石上,連夜下山。

  路途遠,且難走,小夏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沒有車就用腿走,好不容易快到金

石鎮了,那鏡子卻困不住洪好好了。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也可能是司馬南的殘魂救阿百的

刺激,她突破了鏡子和符咒及巫術的圍困,也出乎了阿百的預料,提前破鏡而出。

  正巧是午夜,她能力最強的時候,金石鎮外的荒地上,鏡子迸裂成好幾塊,洪好好對

小夏和阿百起了必殺之心。其實她早就想滅了這兩個女人,可從沒有這一刻那麼不顧後果

,連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

  阿百從永生石中脫身而出,可她因為一直苦思治療阮瞻的良策而費盡心力,此刻能力

微弱,而小夏,只剩下那一張護身符咒,還在鏡子迸裂時飄到一邊去了,根本拿不到。

  「誰先死!」她吼著,聲音都變了。

  「阿百你走,快去救阮瞻。」小夏這時候也不隱瞞了,恨不得讓阿百立即消失。還差

一點點就要到鐵頭山了,她最心愛的人正渾身冰冷的躺在同樣冰冷的山洞中,只差這一點

,她就可以救他了。

  「小夏,你一個人頂不了多久,我逃不遠。」阿百倒還冷靜,自從知道司馬南一直在

她身邊,並不是她自己的想像後,她覺得一切都夠了。這一生,連帶死去的這麼多年,都

值得了,現在她只想幫朋友。四下一看,伸手虛空一抓,已經把骨鏈拿到手裡,遞給小夏



  「畢竟有點道行,還算明智。」洪好好氣極反笑,「那個已經沒有用了,上面的符咒

力已完全被我化解,現在你們一起死吧!」她說著飛了起來,有如一隻妖鳥。

  「把骨鏈扔上去。」阿百突然說。

  小夏聞言急忙把骨鏈拋上了半空,阿百一隻手打向半空,另一隻手硬接了洪好好一招

。半空之中,骨鏈和阿百的手印撞在一起竟然爆發出了一朵耀目的火花!而阿百則被打得

後退了很遠,身影幾乎散了。

  「叫人來幫忙嗎?有什麼用!」洪好好冷哼一聲,再度撲了過來,此時阿百還在後面

很遠的地方,荒地上只有小夏呆站著,完全無法抵擋洪好好的雷霆一擊,只能閉目等死。

  可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從斜刺裡穿了過來,就在洪好好撲到小夏的一瞬間,一柄鏽劍

卻散發出了七色光芒,一下把洪好好震飛了,但她還沒飛出多遠,持劍之人又連施出好幾

張符咒。那些符咒飛上天空,幻化成絲絲縷縷的線,像一張網一下把洪好好捆了個結實,

並在她的慘叫聲中,把她越拘越小,直到成為網球大小,被包大同收在身上的布袋子裡。

  這符咒類似包大叔的天羅地網符,布袋也是包大叔常背的,顯然包氏一脈有了傳承。

  「怎麼了這是,幾天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麼成了小花臉了?」包大同一轉頭看清小夏

憔悴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看到了包大同,小夏就和看到了親人差不多,全身的力量都抽走了似的,一屁股坐在

地上,手指著阿百的方向,「快去救阿百。」

  她嗓音嘶啞得聽不清楚,但包大同卻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向阿百奔去。他和阿

百有過一面之緣,聽說是個很好但又很慘的女人,此刻見她魂體不穩,連忙念起安神咒,

化解了她身上的傷。

  「阿百,你怎麼知道包大同在這裡?」小夏問道。

  「我雖然法力盡毀,可是我這一派就是感覺敏銳,你不記得我最拿手的是預言嗎?所

以一到這附近就感覺到有正氣盤繞。而你那個骨鏈雖然靈氣耗盡,但卻和你打的火術同源

,所以我想要通知--這位朋友。我也是想拼一下,沒想到他來得那麼快。」

  小夏這才想起,包大同應該在山上陪阮瞻,怎麼會在這裡的。

  「那是你的命中凶中帶著大吉。」包大同回答小夏的疑問:「我本來是守著你的心上

人的,放心,他好得很,除了心臟還是不跳。可是萬里這小子先醒了啊,而且像條活龍似

的,一點事都沒有。我今天早上心不安,怕你出事,所以讓他帶著殘裂幡守著山洞,我出

來迎你。」

  小夏明白了前因後果,再也待不住,硬要連夜上山,包大同看她連走路都費力了,只

好背著她。

  「阿瞻心臟破碎的樣子比較嚴重。」阿百皺眉,但見小夏就要驚嚇而死的模樣,連忙

又說:「但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你知道的,我的巫術中本來就含有救人的成分。在山

裡,我除了是雅禁,也是巫醫,小夏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的。」

  「有辦法嗎?」萬里問。他早就看到小夏的憔悴模樣,很是心疼,可知道她最想要阮

瞻復活,所以沒有在這個時候去婆婆媽媽。如果阮瞻復活,還是讓他去安慰小夏吧,畢竟

是小夏為了他,差點丟了命。

  「本來是沒有辦法的,但阿南給了我啟示。這塊永生石本來是問情之用,但對修行的

人來說,當然也大有好處,當初阿南--」阿百嘆了口氣,繞過自己的悲傷,繼續說:「

石頭本是無形的,是我把它石化了,送給了小夏,現在要再融它為無形,才能為阿瞻做為

補心之用。」

  「怎麼融?」小夏急問。

  「要用這塊石頭必須有真摯的愛意,一點不能撒謊,這點不用試驗了,我相信你們彼

此真心相愛。可是,要化了這像魂魄一樣的靈石,必須也要魂魄才行。」阿百為難地說:

「那必須用你的一魄才行。」

  「沒問題,拿去。」小夏想也不想,「你現在就拿去。」

  「有什麼後果嗎?我是說小夏。」萬里冷靜地問。

  「按理說她不會死,天生缺魂少魄的人不是沒有。」包大同說:「可是那些人不是天

生精神有問題,就是活不長,小夏,不會也這樣吧!」

  阿百搖了搖頭,「我不會讓她那樣的,在抽取她的魂魄時,我會用靈力保證她其他三

魂六魄不亂,但是包大哥也要幫我。」

  「他是晚輩,叫他包大同就行了。」萬里說,「我做什麼?」

  「你能做什麼,看著洞口,別讓人打擾,我幫著控魂的時候是要靈魂出竅的。你的作

用類似於那個一種嗅覺比較靈敏,個性比較忠實的一種動物。」

  一邊的小夏翻了翻白眼,但沒有打斷這不停吵嘴的兩人。包大同失去了父親,萬里在

鬼門關走了一趟,這樣兩人也許會輕鬆一些。

  「要怎麼抽,現在就來吧。」她挽起袖子。

  「笨,你以為是抽血嗎?老實坐著就行。可是阿百雅禁,小夏以後會有什麼後遺症呢

?」包大同問。

  阿百嘆了口氣,「她的身體會變差,稍微有點不注意就會生病,而且特別容易招邪。

除此之外,我可以保證她的生命不會縮短,也不會有危害。要知道,我是拿她身體上代表

活力和勢力的魄來化開靈石。」

  「本來就是個嬌氣包。」萬里說,「讓阿瞻小心看著她就是了,再說,她本來就容易

招邪,多招幾次也沒關係,阿瞻那麼厲害,誰還敢傷害他的老婆。」

  「那還等什麼,來吧!」小夏再一次伸出手。

  小夏只感覺到冷和極度疲勞,並沒有身體中抽離了什麼和疼痛的感覺。

  萬里守在洞口,包大同盤膝坐在她身邊,但離體的魂魄卻站在她背後,當阿百的手從

小夏的頭頂離開,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一團晶瑩的紅色圓球跪坐到阮瞻的身旁時,包大同立

即按住小夏頭頂,嘴裡念了兩句什麼。

  她從不知道魂魄是有顏色的,而且是圓球狀,驚奇的了解到原來正是這些東西讓她身

而為人。有思想、有靈魂、有愛也有恨!

  阿百左手拿著那塊永生石,右手托著那一魄,默默念起了古怪的咒語,然後把雙掌合

在一起。就聽白皙嬌嫩的雙掌中發出哧哧的奇怪聲響,似乎還有掙扎之力,阿百拼命把雙

掌合緊,念咒語的聲音變大,就這樣對抗一樣地僵持好久,直到阿百的身影模糊的近乎透

明,好像就要散開時,她才打開手掌。

  只見她的手掌中躺著一個淡粉紅色的氣泡,石頭和小夏的一魄已經完全不見。阿百吁

了口氣,找到阮瞻心臟的位置,鄭重又鄭重地把氣泡按在上面。

  「來幫我一把。」她輕聲說,好像說話都很困難。

  包大同見小夏身體內魂魄已經穩定,連忙跑過去,學著阿百的模樣,一手握著阮瞻的

脈門,一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口,然後閉目低誦另一種咒語。

  小夏知道這是最緊要的關頭,雖然想湊到前面去,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只在後面偷偷

地看。就見早已經赤裸上身的阮瞻的胸口處,那個氣泡有生命一樣的滾來滾去,一直在那

道可怖的傷口上轉,隨著時間的加長越轉越快,然後啪的一聲碎裂了,像澆在乾旱的泥土

上的甘泉一樣,迅速?搢鴩螞云漕倩擗滿C

  山洞裡靜極了,小夏緊張得屏住呼吸,生怕多出一口氣就會破壞了整個治療行動,眼

看著阿百和包大同的魂魄開始劇烈的抖動,彷彿非常吃力,連影子也漸漸變得透明,又過

了半天,寂靜的山洞中才終於聽到了一聲濁重的呼吸!

  小夏的眼淚奪眶而出,似乎連阮瞻的心跳也聽到了,望著阿百和包大同如釋重負的笑

臉,聽著萬里興奮地跑過來的腳步聲,她幸福的昏倒了。喪失意識前,她想,終於!終於

把他追了回來!

  眼皮沉重極了,可因為惦記著阮瞻的傷勢,小夏還是勉力睜開了雙眼。眼前,一個男

人的臉在逐漸放大,用力眨了兩下眼睛,竟然發現眼前人正是她的心中人。

  怎麼了?他怎麼會在這兒?他受傷很重,失血過多,是不可能這麼快就生龍活虎的?

難道還是沒有救回他,現在,現在他在和她上演人鬼情未了嗎?

  想說話,可是嗓子一陣乾裂的疼,沒有說出來,又醞釀了半天,才說出一個字:「你

--」

  「是我。」溫柔的男人聲音在小夏耳邊回蕩,「你救回我了,我是活人,你試試。」

他俯下頭吻她,讓她感覺到他嘴唇的溫熱和濕潤,「並不是我恢復得快,是你躺了快一個

星期了。一直睡個不停,差點嚇死我。」

  是嗎?也難怪,她為了救他,差不多一個星期沒怎麼合過眼。

  「你保證你--」

  「我保證我徹底好了。」聽她的聲音嘶啞,說起話來分外艱難,阮瞻沒等她問,就回

答道:「明白明白,這次算我欠了你的,會一輩子慢慢還你,放心,不會賴皮的。」他開

了句玩笑,強壓下心疼之感。

  他恢復意識後才了解到自己死而復生的全部經歷,對父親臨死前的救贖、對包大叔的

犧牲、對朋友們不離不棄的忠誠、對小夏拼命救他的行為,他的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感情,

連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大恩不言謝,他只是暗自發誓,要對得起死去的人,要同

樣忠誠於朋友,要愛小夏一生一世,甚至來生來世。

  但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小夏卻失去了意識,在阿百一再保證她不會死去,只是因為心

力交瘁和失去一魄而需要昏睡幾天時,他才稍稍放下了心。看著她憔悴萬分的睡頰,看著

她嘴上都是因焦急而生的火泡,乾裂出血,看著她渾身的傷痕,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那塊靈石有著無比的奇效,三天後他就完全恢復了,並且靈力也增強了不少。這時,

他親自把洪好好煉製成了魂晶,送給了阿百做修煉之用。阿百不能久留,所以沒等小夏醒

過來,就被包大同送了回去,他和萬里則帶著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夏回到了家,一直坐在床

邊看著她,不吃也不睡,直到她醒來。

  小夏伸出手,阮瞻笑了一下,溫柔的抱她起身,感覺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捏,直

到確定他是真的人,不是幻影,才激動落淚。

  阮瞻任她哭,等她哭夠了又細心地餵她吃飯喝水。他知道她目前說話費力,本不想多

談,可是小夏是急性子,就算嘶啞著嗓子也說個不停。

  她幾乎要失去他,現在還恍如夢中,必須藉由這種方式來證明她不是在夢中。

  「你知道嗎?我這人天生會做生意。」她的聲音聽來像老頭兒,可她根本不在意,「

我用很小的代價得到了世界上最貴重的東西。」

  「哦?是什麼?」阮瞻哄著她說話。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沒聽過嗎?」小夏得意洋洋,「我用一塊沒用的石頭和

一個魂魄,換來你一輩子的忠貞不渝,不是賺翻了嗎?現在你的心上有我的魂魄,你永遠

都不會變心了。」怕阮瞻因為拿走了自己的一魄而內疚,小夏不著痕跡的寬慰他。

  「可是你的身體不會像以前那麼健康了。」阮瞻想到這個就心疼。

  「像個嬌氣包一樣,才能讓你心疼啊,算來我還是賺。」小夏滿不在乎地說,但馬上

又愁眉苦臉起來,「不過我這個樣子,像個花臉似的,恐怕要一陣子了。我的色素沉著特

別慢,這些蚊子咬的印子要幾個月才能下去,你現在最好離開我不應該給你看我的醜樣子

的。」

  「是有點醜。」阮瞻說,看小夏氣急敗壞的樣子,連忙伸手撫撫她的臉,「但你知道

一個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嗎?不是製造浪漫、不是甜言蜜語、不是幫她做很多

事、甚至不是為她去死,而是在那個女人最醜的時候還想要擁抱她、吻她,就像我現在這

樣。」他說著就去吻她,纏綿悱惻、柔情蜜意。

  「我不要你為我死,我要你活著,好好愛我。」小夏嘴唇對著阮瞻的嘴唇說。

  這是離心臟最近的距離,聽說這樣說出的話,會讓她的話一直刻在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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