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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系列》第3章
驅魔人第二部:血腥瑪麗 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 請仙

  T大是一所全國知名的綜合性大學,其教職員工的素質、辦學資質和科研環境都比一

般大學要高出許多,但與其它大學相同的就是在學生中流行玩刺激危險的遊戲。請仙是其

中很受歡迎的一種,特別是在女生之間更是大行其道。

  越是膽小的就越要嘗試,越怕就越好奇,這大概是人類的通病吧!

  有需要就有市場,因為各種請仙遊戲的流行,一個專門討論這類遊戲的恐怖網站在學

生們之間流傳開來。這個網站的名稱叫--你敢玩嗎?

  網站介紹了許多恐怖遊戲的玩法,什麼請鏡仙、請筆仙、請碟仙、請筷仙、請台仙、

請手仙、日本流行的請銀仙,還有西方少女間流行的血腥瑪麗。這對尋求刺激的大學生而

言是新鮮又有趣的,所以網站的訪問率很高,花樣繁多的禁忌遊戲更令來此一探究竟的學

生們樂此不疲地嘗試。最近,那個叫血腥瑪麗的請仙遊戲就在T大學生間口口相傳。

  遊戲的程序是這樣:

  1.獨自一人進入浴室,千萬不要帶其他人進去。

  2.鎖上浴室門並關掉電燈。

  3.面向鏡子,並在鏡子與你之間點燃蠟燭,或在鏡子的兩邊各點一枝蠟燭。

  4.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 Mary」三次。

  在程序介紹的後面,很鄭重地寫著警告啟示。說明這是一款致命遊戲,完成以上步驟

後,沒有人會知道你的下場會是怎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因此建議沒有充分的心理

準備還是不要玩這個遊戲,否則後果自負。

  因為這個遊戲在傳說中太恐怖了,方法介紹後又有那麼一篇鄭重其事的警告,所以儘

管學生們很想做這件很刺激的事,但還沒有人敢真正嘗試過,以至現在學生們見面時的口

頭禪也變成了互相問:「你敢玩嗎?」

  然而,總有吃螃蟹的第一人。

  暑假後開學沒幾天,上個學期一直沒人敢玩的遊戲終於有人要嘗試了。她是中文系的

大二學生錢莉,來自湘西農村,人很漂亮也很單純善良,小家碧玉型,學業一般。她平時

不是很顯山露水的人,除了上學期末和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隊的隊長劉鐵傳了一點緋

聞外,幾乎不怎麼引人注目。所以她要做這個挑戰禁忌的勇者,同學們一直半信半疑,尤

其和她同一宿舍的同學更是又興奮又疑惑。

  「我看還是別去了!」一個女生勸,「平時玩玩就算了,聽說這是個壞透的邪靈,如

果碰巧它心情不好就糟了。」

  錢莉猶豫了一下。

  另一個女生卻說:「人都說富貴險中求,聽說這邪靈雖然兇惡,但只要你幫它完成一

個心願,它也會幫你完成一個,不管多麼困難它都會辦到。莉莉,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實

現但又非實現不可的願望?」

  錢莉還沒有說話,她下鋪的同學就說:「那當然嘍!每個人不都有一、兩個那種願望

,問題是敢不敢實現。莉莉,我是支持你的,而且我們已經把消息嚴格控制在咱們這層宿

舍樓之內,不會傳到老師耳朵裡去的。」學校三令五申不允許玩請仙類的遊戲。

  「是啊。」和錢莉平日比較要好的同學附和,「再說還不一定請得到呢,就算你請的

是宿舍管理員趙阿姨,她也不是每次都來,何況是個外國鏡仙呢!反正無論是否請得到,

誰也不能再說莉莉是沒有冒險精神的下里巴人了。」她向錢莉使了個眼色,意有所指。

  一時間同寢室的七個女生多嘴多舌地議論起來,好像不是錢莉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

而是關乎所有人的光榮還是愚蠢!最後主戰派三票,主和派三票,一票棄權。

  「看你的了,莉莉。現在快熄燈了,你要快決定。」她的下鋪說。

  錢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事實上她很怕,可是她不能被她的情敵瞧不起。她們說好這是一場戰爭,勝利者羸得

留在劉鐵身邊的機會。也許打賭的另一方會出爾反爾,可是她得抓住愛情的一切可能。她

和對方的條件差得太遠了,除了對劉鐵的感情。

  她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為這愛情做一切事情,包括這場危險的打賭。

  而且每天這世界上玩這個遊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不一定會請得到。萬一請到了,

她不會那麼倒霉的正好趕上它心情不好。而且她會盡力完成它提出的願望,換取一個可以

實現她的願望的機會。

  劉鐵!劉鐵!劉鐵!

  這名子讓她的心熱切起來,不顧一切。

  「我說到就做到,有什麼好怕的。」她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蠟燭說,然後心虛地走進衛

生間。

  「我們都在外面,有什麼事會救你的,一個人也不逃跑。」門外的人向錢莉保證,然

後各自懷著興奮中帶著驚恐的心情窩在自己的床上。

  也許是請不到的吧!

  錢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把門鎖上,然後關掉了燈。

  因為是那種暗式衛生間,所以燈滅之後就馬上一片漆黑。平常關門關燈發出的卡卡聲

在此刻聽來都那麼刺耳又驚心,讓她的心也不由得跟著大跳。

  錢莉僵在黑暗裡好一會兒,這才哆嗦著想把蠟燭點燃,然而她內心深處莫名其妙的恐

怖讓她的手抖得把打火機掉到了地上,清脆地響了一下,更讓她覺得這小小的衛生間裡瀰

漫著不一樣的氣息。這讓錢莉有轉身就跑的衝動,但她克制住了,摸索著點燃了蠟燭。

  幾乎一瞬間,錢莉在正對著門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蒼白緊張的臉,燭影的晃動讓她的

臉看來陰晴不定,平時很正常的樣子此時卻說不出的陰森和陌生。那是她嗎?為什麼嘴角

會有一絲嘲諷的笑容?她試圖控制臉上的肌肉,卻發現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

己的大腦支配。

  她猶疑著慢慢靠近鏡子,發現除了燭光和她自己,連鏡子裡也一片黑暗,好像那裡能

連接遙遠而未知的地方。

  要是此刻她還能思考,也許她會從這愚蠢、無聊又危險的遊戲中解脫,可是整個請仙

的過程她背得太熟悉了,內心深處的懼意也使她的意念太集中了,也許是集中得過分。所

以她的腦筋還沒考慮到是不是進行下去,意識就使她囈語般念了三聲「Bloody Mary」!

  她嘶嘎不自然的聲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一動了不敢動,驚恐地等待著結果。突然,

微弱的燭光沒有預兆的熄滅,衛生間再度陷入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黑!

  她緊握著熄滅的蠟燭,僵硬地站黑暗裡,呼吸急促冷汗直流,聽見自己的喘息聲,感

覺黑暗中有無數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但她卻被鎖在驚恐裡出不去了,也再來不及

後悔,因為誰都知道遊戲是不能停的,否則就會給請仙的人帶來更大更嚴重的後果。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溫順、無奈又不可逃脫。

  命運好像已經注定!

  幾秒鐘的寂靜像永遠那麼漫長。正當她慶幸的以為請仙失敗,試圖挪著幾乎動不了的

腳想要離開時,卻聽見『卡』的一聲悶響從黑暗中的鏡子裡傳來,然後是一道暗紅的光線



  就像是地獄的大門打開了。

 第二章 怎麼又是我!

 「啊--」

  極度的驚恐尖叫混雜著死亡的氣息,一瞬間驚醒了深夜,讓整個宿舍樓的人都心底發

麻,紛紛跑出寢室打探究竟。205寢室的七個女生出也完全忘了曾經的承諾,連滾帶爬的

從房間裡逃出來,並且誰也不敢回房間去看看錢莉的情況。

  那叫聲太恐怖了!

  宿舍管理員趙阿姨聽完205寢室女生們七嘴八舌的回話後,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

脈,心裡恨這些孩子怎麼就那麼不讓大人省心!拿著父母的血汗錢好吃好喝又有書讀,還

偏偏要生事!簡直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沒摔過跟頭不知道夜路有多黑!

  她年紀一把,見過多少事面,從剛才那個女生的叫法就知道凶多吉少,但她不得不硬

著頭皮去確認一下。她讓女生們別跟進來,獨自一個人進去,一來怕嚇到她們,要是昏倒

幾個就更麻煩,二來也是想如果真有什麼事也不要讓消息大範圍擴散引起恐慌,三來更要

保護現場。

  衛生間的門是從裡面反鎖的,她推不開。正當她要找點什麼工具或者找個什麼人來幫

忙的時候,門卻慢慢地發出吱呀呀的長響,自動開了,房間大開著的燈的餘光正巧照射在

一個女生的身上。

  女生直挺挺地『站立』在鏡子前,像一根木頭一樣僵直冰冷,一動不動。

  那情景的怪異讓趙阿姨不敢走進去,只是摸索到門邊打開衛生間的燈。然而在燈光亮

起的一剎那,站立著的屍體忽然往後倒下,正好跌到趙阿姨的腳下。

  女屍的臉沒了,血肉模糊的猙獰一片。但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奇異地翻著眼白不停

滾動,彷彿冤枉地控訴著什麼。而鏡子上,鮮血淋漓。

  趙阿姨嚇得坐倒在地,和那些女生一樣連滾帶爬地跑出去,生怕『錢莉』追出來。她

見過鬧鬼,但從沒感覺這麼毛骨悚然過。

  警方最後的屍檢報告說是因為極度驚嚇而導致的心臟猝死,認定這是一起密室『殺人

』案,雖然那七個同寢室的女生一致證明沒有任何人進去過,而且衛生間又是密閉的,除

了這一扇門沒有任何的出入口。可除此之外,其它的科學解釋根本行不通,只能是這個猜

測。而學校想盡一切辦法不讓這件事傳到社會上去,怕會影響學校聲譽或者惹來不必要的

麻煩,然而沒過幾天,接連又出了的兩樁相似的怪案讓這件事再也無法掩蓋了。

  先是兩天後,一個女生在公共浴室洗澡,由於差不多快關門時才進去,所以管理浴室

的工作人員一直催促她快點洗完。當整個浴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時,浴室突然斷電,工作

人員找了手電想要看看在牆外的電箱有沒有問題時,卻聽到浴室裡女生的驚恐叫聲。工作

人員急忙想進去看看,可是門從外面被鎖上了。等找了工人砸開這把鎖,只看見赤裸的女

生橫躺在浴室的大鏡子前,不僅人死了,而且身上的皮肉像是乾枯一樣,雙眼也被人血淋

淋的挖出。

  對於這件事,警方就更認為不只是迷信活動那麼簡單了,因為有人拉電閘,還從外面

鎖住了門,所以只能是陰險的謀殺,只不過殺人者的手段太高明。

  但之後不過一天,警方還處於和知情人瞭解情況的階段就又死了一個女生。這個女生

是在主樓的教室晚自習後,準備和同學結伴回宿舍,但是還沒下到一樓,由於同伴忘了手

機回去拿,她就慢慢邊走邊等。

  在一樓拐二樓的樓梯間有一面正對著大門的大穿衣鏡,同伴回來後就發現她死在穿衣

鏡前,甚至連驚呼也沒發出。鏡子上依然有血跡,女生臉上的皮膚象被人生生剝離。這期

間又有不到五分鐘的斷電情況發生,大廳的門雖然沒有鎖,不過考慮到這個時刻有人出入

大門的機會不大,所以可以合理解釋。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接連死了三個人,這讓學生們惴惴不安,讓學校焦頭爛額,警

方也是毫無頭緒。雖然這件事沒有正式在新聞媒體上披露,但網上已經傳得滿天飛,不知

道的還以為是驚悚故事--傳說有一個女生玩了血腥瑪麗的遊戲,結果招來了邪靈,不僅

自己丟了小命,而且這邪靈徘徊不去,還要害更多的人。

  它找的都是年青漂亮的女生!

  而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岳小夏正在主任辦公室接受會見,但自從見到事務所龍頭老

大溫和的臉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根據她的經驗,潘主任對她疾言厲色就是萬事大吉,越是對她和藹可親就越危險,因

為那意味著他有難題丟給她做。可是看清實質是自己的能力問題,躲不躲得開就是形勢問

題了。現在她的形勢就相當之糟糕,因為潘主任甚至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喝。

  「我有個事要交給你做一下。」主任終於完成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過場戲,進入了正

題。

  小夏猛吞一口茶水,制止自己掉頭就跑的衝動。

  「最近你確實進步不少,我很欣慰。所以,這件跟我母校有關的案子你一定能辦得好

。」

  「您不是想說--要我跟那件校園邪靈的事吧!」小夏身上起了一層小米粒,被突然

闖入腦子的認知驚嚇得差點把茶水噴出去。

  「聰明,一猜就中。」

  「那不是傳說或者是假新聞嗎?」

  「對外是這麼說的,實際上--恐怕不是。」

  「可是--可是,我手頭還有一樁遺產糾紛案呀!」

  「你可以繼續做那個案子,這樁校園案只是一些咨詢問題。」

  「只是咨詢?」小夏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再介入什麼靈異事件了。

  長空律師事務所的發起人潘主任原來就是T大的法學教授,由於當時社會上法律人才

短缺,還兼職做律師。後來國家慢慢取消兼職律師這一形式,學校的法律系又分了出去,

建立了專門的法學院,潘主任就辭去了學校的工作,和幾個人合夥開始了職業律師的生涯

。因為他能力很強,勝訴率相當高,後來事務所就慢慢成為市首屈一指的公司,而他還因

為和學校的感情,以很低的費用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

  「當然是咨詢問題。你知道,這件事現在很麻煩,牽扯到很多事,比如學生家長會索

賠,還有警方的問題,保險的問題,學校的利益還是要保障的。」

  小夏有點不高興。要是因為學生沒事找事,請來邪靈害死了自己也就罷了,如果是謀

殺案的話,學校當然有責任,那麼學生的利益誰來維護?

  「小夏,你要主動一點。」主任完全沒注意到小夏的情緒,繼續說:「你可是我的得

意門生,所以一定要做出個樣子。所以雖說是咨詢問題,你最好也要現場調查一下,以防

有細節問題。」

  得意門生?這個老人家!為了要她接受任務連這種謊也說得出口?而且還面不改色心

不跳,真是老而彌堅,讓她佩服得全體投地。可是--可是,他還說什麼來著--現場?

  小夏嚇了一跳,到現場不是很有可能會碰到『那個』嗎?

  「不做現場深入調查,怎麼提供最有效的建議?不過,你給的意見只能是資詢,一定

要把握好尺度,這和訴訟是不同的。」

  「為什麼又是我。」小夏軟弱地做最後的掙扎,「不是我不服從命令,可是這個--

可能有點恐怖,是不是找個膽子大的男律師比較好。」

  「那是我的母校,我很有感情,而且那也是你母校的前身,你又是我的學生,所以讓

你去我感覺比較有報答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最近忙那件證券詐騙案,我很想親自跟進這個

案子。小夏,我想你明白我的心情。」

  「好吧。」主任完全可以硬派給她,卻這麼和她好聲好氣地商量,而且平時那麼維護

她這個後進分子,她怎麼能不答應。「我會盡一切努力。」

  「我相信你。」主任很高興,「上次那個滅門血案你就辦得很好,雖然結果因為犯罪

嫌疑人的暴斃而終止審判,不過之前你做得很好,還認真的跑去外地調查。」

  是去給阮瞻添亂吧!小夏心裡想,但表面上還是說了幾句謙虛的話,表了幾句決心,

這才離開主任辦公室,整理了一下手頭案件的情況,又和T大的校長聯絡好時間,然後立

即動身。

 第三章 兩個男生

  T大的主樓是一棟舊樓,樓下三層是補充用教室,上面四層用作行政辦公的地方。它

在學校的中心處,從大門要走差不多十五分鐘才到,聽說年底就要改建的。

  一進校門小夏就發現,這件事帶給學校及學校裡所有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好像有

一種壓抑、陰霾的空氣籠罩在學校的上空,讓每個人都呼吸不暢。她來的時候不是上課的

時間,按理本該人來人往的大廳卻冷冷清清,只有一個警衛站在大門外,一名清潔工正在

打掃衛生,她上前問清校長室的所在後踏上樓梯。

  沒走幾步,迎面一面巨大的衣帽鏡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它大到幾乎佔據了整面牆,

讓從一樓到二樓的人,無論上下都避無可避的處於它的籠罩之下。

  無意識中,小夏只覺得這個鏡子有一種超強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對著

鏡面梳理自己的頭髮。直到她忽然發現鏡中的自己臉色黃得不正常,眼睛也深深塌陷才停

止動作。

  就說她是黃種人,昨夜又熬通宵吧,也不至於是這幅德行呀!

  小夏心臟收縮,驀然意識到這面鏡子前就是第三個死者的遇難地,連忙走遠些,但她

的眼前卻突然出現幻覺。

  她看到一個短髮女生像自己一樣被莫名的力量吸引,走到鏡子前整理頭髮,接著卻發

現鏡子中自己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一片空白。

  女生駭然轉身,發現有另一個女生背對她站在自己身後,相似的身形,相似的頭髮,

相似的衣服,那情形就像在自己身後也有一面鏡子,自己看到自己的背影。她嚇得又轉回

身面對原來的穿衣鏡,驚恐地看到鏡子中又有自己的影子了,不過也是一模一樣的背影。

慢慢地,兩個背影都轉過身來--是她自己!

  她來不及驚叫,眼看同樣的兩個自己同時風乾枯萎,只剩下骷髏。等她被嚇死在鏡子

前,那兩個身影則發出詭異的微笑,慢慢變成淋漓的鮮血。

  這幻覺讓小夏嚇得急忙跑到二樓,躲到牆壁的後面。她深深地吸氣,又從牆角探出頭

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因為被動接受了這件事的什麼狗屁心理暗示才出現的幻覺。可她才一

露頭,就又清晰地感覺到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她。

  完了!她想。一定是上次李景明的案子讓她的感應力又增強了。她不是通靈者,生理

上的眼睛也看不到不該人看到的東西,但她一直是敏感體質,又有見鬼的經歷,所以感覺

比一般人敏銳許多,會覺察到微弱的意念,這也讓她有別人不會有的恐懼。

  她想人們『有幸』和鬼打過交道後大概會有兩種情形,第一是以後不會再怕了,第二

是希望以後不要再遇到了。而她,是第二種。

  她又探出頭偷瞄一眼,情況完全相同。這形勢讓她在恐懼中帶一點憤怒,不知道自己

倒了什麼大霉才會三番五次的介入不該人類介入的事情。她曾經用聊齋-陸判裡的那個朱

爾旦的理論說服自己--不怕它們,它們弄死了你,你也和它們一樣了,有什麼好怕!但

講講道理、喊喊口號當然容易,事實做起來就是兩回事了。比如她現在就有跳到鏡子面前

,大聲質問它是什麼意思的衝動,可她就是不敢,只能躲在這兒偷窺。

  也許害怕死亡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吧!

  還好她不過是做咨詢工作,而且總會在白天才來,它應該害不到她,至於幻覺--很

快就會過去的。小夏這樣想著就去找校長做她的『咨詢類』工作,但當她離開時,她又犯

了愁。

  還會路過那面大鏡子的,除非她從頂樓跳下去。

  正猶豫著,突然前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她高興得想也不想的大喊:「劉鐵、倪

陽!」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突兀極了,讓前面兩個大男孩嚇了一跳。

  「小夏姐,你怎麼在這兒?」二人對視一眼。

  小夏幾乎歡天喜地的走過去,他們充滿活力的清新氣質讓她的鬱悶心情稍減。

  這兩個男生是在『夜歸人』酒吧打工的招待,那陣子她住在阮瞻那裡,儘管她不怎麼

露面,但時間長了,總是跑上來搬貨物的兩人還是認識了她。一開始,他們還以為他們的

大眾情人老闆金屋藏嬌,後來見這兩個人之間一個橫眉豎目一個帶搭不理的古怪情形,才

知道更可能是前世仇人。不過,小夏和他們倒是相處得很好,他們也很喜歡這個活潑風趣

的姐姐。對於這件事,小夏的解釋是,她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好人,造成對抗局面的,是某

某人,反正責任不在她就對了。

  「工作上的事。」她說。這下就算是那雙紅眼盯著她,她也不怕下樓了。

  「什麼工作啊?」性格活潑的倪陽好奇地問,「不是不能說的秘密吧?哦,對了,你

是律師,一定是為了學校的案子來的,聽說這幾個女生的家長都來了。」他說這話的時候

正巧路過那面鏡子,小夏還是後背發麻,但一左一右挽著兩個陽光男生的手臂,感覺輕鬆

了很多。

  果然還是人多力量大!

  「我們事務所擔任了學校的法律顧問,我過來幫下忙。」小夏說。「至於其它的,是

職業秘密,不方便透露。」

  「切,這件事哪還有秘密,整個學校都傳遍了。」

  「哦,說來聽聽。」小夏站在主樓門口的石階上追問倪陽。愛刨根問底可能是她的職

業病,不過她也確實應該對知情人調查一下情況。

  「有線人費嗎?」

  「你警匪劇看多了。」小夏打了倪陽一下,「如實反應情況是公民應盡的義務。現在

,馬上履行義務,不然我攛掇你老闆扣你薪水。」

  「你都多久沒去了,我老闆大概都忘了你是誰。」

  「我有本事讓他記起我。」

  「是有本事讓我老闆頭疼吧。」一直沒說話的劉鐵笑著說。除了在籃球場上,他本來

是個比較靦腆安靜的人,但對隨和馬虎的小夏就會放鬆一點。

  「你這麼『讚美』女性會不討女孩喜歡哦!」

  「他可討女孩子喜歡了。」倪陽插嘴,「我也是校籃球隊主力哦,可是我的粉絲只有

他的一半,就連這件事那個始作俑者也是他的啦啦隊之一,上學期還傳過緋聞呢!」

  「真的?」小夏意外。

  「別聽他胡說。」劉鐵漲紅了臉,「我是想做一個有關湘西的民俗文化研究,那是她

的家鄉,因此找她打聽打聽。」

  「啊,原來是為了學習,正經事嘛!」小夏的語氣裡帶著調侃,但一想到這個可憐的

女孩已經香消玉鄖,又覺得不該開玩笑。她只是喜歡看劉鐵侷促的樣子,現在女人都太強

勢了,所以他這樣害羞的花樣男生大受歡迎。哪像某人,一臉溫柔和氣一心冷漠無情,瞎

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那樣的男人,雖然目前瞎眼的女人看來還真不少。

  「不管怎麼樣,跟我說說這個女生的事。」小夏繼續打聽。

  「可是快四點了,我們還要去打工。」倪陽看看表,「要不你晚上去酒吧,我詳細說

給你聽。」

  「去酒吧--」小夏的腦海中閃現出阮瞻的臉,猶豫了一下,「好吧,晚上八點。」

也許她該去看看那個可恨的人,好歹他也幫過她。

  兩個男生和小夏告別後,劉鐵就問:「你幹嘛非要讓小夏姐去酒吧?」

  「你不想看世界上最溫柔的老闆黑臉嗎?」

  「所以我說,你這個傢伙最壞了。」劉鐵笑。

  第四章 酒和遊戲

  阮瞻還沒看到小夏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後背發涼,因為岳小夏等於麻煩,而他最怕麻煩



  「血腥瑪麗。」小夏像個生客一樣,一本正經的對阮瞻說。阮瞻沒辦法,擺上平常的

溫柔神色,文雅地笑著。人家是客人,難道你能趕她出去嗎?

  「小夏姐!」倪陽大嗓門的打招呼。

  「你和這個小男生很熟呀!」旁邊的女人酸溜溜的。

  「正因為熟,所以沒機會了,你繼續努力吧。」小夏順嘴胡說八道,「老闆,借你的

夥計說幾句話,一會兒把酒給我送到那邊。」她敲敲吧台,然後拉著暫時還不太忙的兩人

坐到角落裡,全當各種殺人目光是消毒射線,其中包括一位偽裝的老闆。

  「這是我為你們爭取的休息福利,為了報答我,你們中哪個和我說說那個女生的事。



  「她叫錢莉,和劉鐵比較接近,還是他說吧。」倪陽說,「我去招呼客人,不能和小

夏姐一起欺侮老闆。」

  小夏甩給他一對衛生球眼,然後把目光挪向劉鐵。

  「好吧。」劉鐵歎了口氣。他對錢莉的死也很惋惜和震驚,雖然他對她並沒有特別的

意思。

  「要說什麼呢?」

  「隨便,是事實就好。」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就是個普通的同學,人比較文靜秀氣,平時是不怎麼愛出

風頭的。」

  「這件事很出風頭嗎?」

  「當然嘍!誰都知道血腥瑪麗有多恐怖,從上個學期就開始流傳這個遊戲,但還沒人

敢嘗試過,第一個吃螃蟹的當然會成為風雲人物。」

  「天哪!」小夏感慨,「現在的社會可真是發展迅速,差幾歲就會有代溝,就像差一

代那麼不可理解。我上大學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玩意兒,現在的女生!她們就不怕嗎?」

  「怕呀!可是夠可怕才夠刺激嘛!」

  「你不玩吧?」

  「我沒興趣。」小夏鬆了口氣。

  她和鬼魂打過交道,善良的鬼魂倒也罷了,如果招惹了惡靈,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那

麼簡單。有的人無意中冒犯它們都會招來無妄之災,何況還主動招喚!

  「恕我年邁,跟不上潮流,這個血腥瑪麗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夏問。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周圍的同學總是提起,而且學校出了那麼多事,我才瞭

解了一點。」劉鐵老實地說:「你聽過一種叫『血腥瑪麗』的雞尾酒吧?」

  「當然,我今天就點的這個。其實我沒喝過,只是好奇,一種酒怎麼和那麼恐怖的『

請仙』遊戲對上號。不對,它是西方來的,應該叫『召喚』。耶?我的酒怎麼還不到,服

務態度太差了吧!」

  她說著就去看阮瞻,見後者正掛著波瀾不驚的溫柔笑容和一眾客人打成一片,並正打

發倪陽給她送酒過來。她幸災樂禍地想,要是這些迷戀他的女人看到他摘了那付掩蓋他冷

漠神色的眼鏡,虛空畫符大戰惡鬼的可怕模樣還會再追逐他嗎?早嚇跑了吧!

  「覺得好喝嗎?」劉鐵見倪陽走後,小夏淺淺抿了一口酒。

  「怪怪的--不過很好喝。」小夏又嘗了一口,「不說這個,給我說說那個。」

  劉鐵知道那個是指什麼,於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給小夏。

  原來血腥瑪麗最初是一個鬼魂的名字,也是一種西方的通靈玩意,也叫鏡子巫婆,很

受外國少女歡迎。但Bloody Mary被認為是個壞透的邪靈,稍有不慎,其帶來的後果是十

分嚴重的。你可能會發現在鏡子裡出現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也可能會有一對邪惡的紅

色眼睛在鏡子裡出現,鏡子及牆壁會有血液滲出;甚至邪靈會把你拉進鏡子裡,邪靈會把

玩者嚇死或嚇瘋。如果玩者心裡想,最糟糕的情況也不外是這些,那麼真正的後果可能還

要惡劣!在外國,聽聞有很多玩過血腥瑪麗的女學生,被發現死於學校的洗手間內,有的

被人奪去雙目。

  這個遊戲最奇怪的地方是,沒有人知道Bloody Mary是何方神聖。不過,自從70年代

開始,這個遊戲便大行起道,一般人相信Bloody Mary是一個巫婆,因為使用妖術,在一

百年以前被判以火刑處死,並且遭到毀容,所以在召喚她的時候,她總會奪取年輕少女的

美貌。

  至於為什麼這麼危險還會不斷有人嘗試召喚她,大概是因為冒著生命危險玩樂更刺激

;還有許多想展示膽量的女孩會一試究竟;更有少部分的人是為了證明這個並不存在;但

最多的是想和這個鏡子巫婆定下契約,因為據說只要完成它一個願望,它也會完成你一個

願望,不管那個願望是多麼難以實現。

  「這些有什麼根據嗎?」小夏問。

  「這些靈異的玩意有什麼根據,只是傳說,頂多是『據說』有根據。」

  「你剛才說邪惡的紅眼?」小夏想起劉鐵講的內容,聯想到處自己在鏡子處的幻覺,

覺得後背發涼。這麼說來,T大的女生比較倒霉,一下就召喚到它,而且它還徘徊不走了?

  「怎麼了?」劉鐵看出小夏神色有異,不由得問。

  「沒什麼!」小夏掩飾,「我膽子小嘛,有點嚇到了。」

  「那就別介入我們學校這件事了。」

  「我只是為你們學校提供咨詢。」她也想放棄呀,不過她有點懷疑是否會走到反的方

面。也怪了,每次她都是越想離開就越會被拉近。

  這是命運的捉弄吧!誰能和命爭?!

  「那個女生--叫錢莉是吧?如果她是個文靜內向的女生,她為什麼要第一個玩這個

遊戲?你沒聽到什麼有關的小道消息嗎?」

  「小道消息?校園裡的消息都是同學們之間談論的,那幾個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據說

都嚇病了,第二天就都回家休假了,沒有第一手資料。不過--」劉鐵沉吟了一下,忽然

想起一件事,「我之前聽說,錢莉是因為和同學打賭才做這個遊戲的。」

  「和誰?」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我可以給小夏姐打聽打聽。」

  「那樣太好了。」小夏很高興,因為錢莉的動機有可能會是重大的線索。「不管幫不

幫得上忙,我都請你吃飯。」

  「我也要去。」突然出現的倪陽說。

  「沒問題。不過你也要做我的臥底才行。」小夏覺得沒什麼可問的了,就和兩個男生

道別離開。臨走時她沒忘記要了劉鐵和倪陽兩個人的手機號碼,以方便聯繫。但她卻根本

忘了該和上次幫了她大忙的阮瞻說句感謝,表現得非常沒有良心。對此阮瞻並不在意,他

在意的是為什麼她走後還縈繞在腦海中的不安感覺。

  第五章 富翁的女兒

  第二天小夏又去了一次學校,因為校長認為這件事很可能會惹上官司,所以力邀小夏

去第一現場看一看,但是她在下午四點多才到。沒辦法,手頭的遺產糾紛案正在結案,忙

亂非常,好在現在才九月份,白天還很長,陽光讓小夏的不情願和懼意都稍減。

  校長帶著她從第三個案發現場看起,其實那兒根本沒有線索,不過是主樓大門直對著

的穿衣鏡。小夏之所以沒有拒絕,是想看看昨天的幻覺是不是還在。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然感覺那雙沒有眼眶、眼皮和瞳仁的血色紅眼如影隨形地盯著她,充滿了監視懷

疑的味道,而且不懷好意。除非她離開那個鏡子的範圍,否則那看不到說不出的感覺就一

直纏住她不放。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特有的意識,於是旁敲側擊地打聽校長的感覺,可是

這老頭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停地唉聲歎氣愁眉緊鎖。這讓小夏愈發覺得感覺魯鈍的

多麼幸福的事,正所謂無知者無畏!

  第二個案發現場是那個公共浴室。因為幾天前的事,來洗浴的學生明顯減少,這時候

則根本沒人。但校長還是不方便進來,只得由管理員陪著小夏進去。她一進門就注意到側

面牆上大約長兩米寬一米的半身鏡,鏡子對面的一排排的更衣箱和裝了麻玻璃的窗戶讓室

內的光線很暗,大白天都要打開燈才行。而且由於浴室的特殊環境,顯得特別陰冷。

  「當時那個女生--在哪被發現的?」她不想提那個『死』字,因為打從她一進門就

感到緊張,也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還是空曠的地方有回音的緣故,反正連漏水的聲音也

很突出。

  「就在那面鏡子前橫躺著。」管理員聽小夏問起那天的事,仍然心有餘悸,不自覺地

湊過來並放低聲音說,使小夏總覺得有什麼向她的脖子裡吹冷氣。「當時她半側身,手向

空中舉著,身上的皮膚乾枯得像八十歲的老太太,頭下面全是血,有洗臉盆那麼大一攤,

眼珠子都給挖去了,也不知道挖眼珠能不能流那麼多血。我的老天爺,眼洞血乎乎的,就

像睜著血眼瞪人一樣,我現在想來還渾身哆嗦呢!」

  又是血眼?

  小夏一激靈,腦海中的幻覺又出現了。她不受控制的慢慢走向鏡子,雙手輕輕撫上自

己的眼皮來回摸索,夢遊一樣的神態讓旁邊的管理員很納悶。

  突然,小夏覺得鏡面開始變化,由陰暗的透明快速轉為血紅一片,接著一股陰冷的風

迎面吹來,鏡子『卡』的一聲裂成兩半。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驚醒之下恍然發現鏡子

安然無恙,只是鏡子後面好像有什麼在窺探和嘲笑。

  這次是幻覺嗎?

  管理員以為這位女律師在用步量法勘查現場,馬上討好地提供新的情況。「你現在站

的地方就是她死的地方。」她說。

  此時『彭』的一聲巨響傳來,浴室的大門被重重關上。

  遲疑的腳步後,一個女生從屏風後面探出頭來,讓受驚的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幹什麼這麼大聲關門,要嚇死人呀!愛護公物懂不懂。」管理員很生氣。

  「對不起,是風。」女生不以為然,「如果門壞了,我負責賠償好了。」

  「知道你有錢,可是你跑這裡來有什麼事?」

  「來這兒當然是想洗澡。」

  「你住的不是帶浴室的宿舍嗎?不比我們這裡條件好多了。」

  「水管壞了,我今晚還有約會,回家也來不及了。」

  「你膽子還真大!」管理員見她要獨自一個人去洗澡感到很意外,「現在的女生總是

十個八個湊成一隊才敢來洗,而且都選中午來,你就不怕?」

  「怎麼不怕!」女生掏出錢包,拿了一張百元大鈔來,「所以我想麻煩阿姨陪陪我,

就在這裡等我就行了。我洗得快,一下子就好。」女生說著就把錢塞給管理員,好像小夏

不存在似的。「千萬在這裡等著我哦,出來後我再加一百,算是阿姨的辛苦費。」

  管理員心虛地看看小夏。小夏轉過頭去,表示自己什麼也看不到。管理員這才收了錢

,向女生使了個眼色。女生旁若無人地走進去,脫了衣服後就大模大樣的從小夏面前進了

浴室,對在別人面前裸體一點沒有害羞的表示。

  「一點外快,不常有的,你不會告訴校長吧!」聽到女生洗浴的水聲響起,管理員汕

汕地說。

  「那是你的勞動所得,與我無關。」

  「謝謝岳小姐。」管理員終於安心,為了表達感謝,她多話的談論起剛才的女生。

  「這小妮子叫張雪。你猜我在這麼多學生中怎麼記得她?那是因為她在我們學校可是

獨一無二的人物。不僅人長得漂亮,她爸還是本市的大富翁,先不說她在吃穿用度上揮金

如土,就連上下課都是名車專人接送,被寵得像個活鳳凰。所以說她的人雖然嬌縱了一點

,但學校裡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差不多一網打盡。」管理員撇撇嘴,很不以為然,不過

錢卻老實不客氣地收進口袋。「聽說她對那些男生都不大看得上眼,一直在追那個籃球隊

的倪陽,為了追他方便還住了校。好像以前不大成功,不過今天看她那高興樣子,肯定是

那個帥小子上勾了。」

  倪陽的名子引起了小夏的注意。「還有為了追男生而拋棄自己家的舒適生活的?」現

在竟有這樣的癡情種!了不起!

  「可不有嘛!不過這位張大小姐就算住校也鬧得轟動的不行。她爸爸甚至請了專門的

風水師和裝修公司。現在宿舍這麼緊張,她一個人就佔了三樓的一整個四人間,還有個保

姆每隔一天給她做一次衛生。聽說她爸爸贊助了學校一筆經費,所以校長也就睜一眼閉一

眼。就七號樓,那兒的條件最好。哎呀,這話你可別告訴校長。」

  小夏再三保證不對校長多嘴後,管理員才放她離開,接著她又和校長去了第一案發現

場。在這裡,小夏依然沒有什麼發現,除了同樣的鏡子、同樣的血眼,還有更強烈的陰森

之氣。

  第六章 十萬火急

  小夏回家後早早吃了晚飯,早早洗漱準備上床睡覺。最近她太累了,很想好好的睡一

覺,可是躺在床上數了一萬多隻羊後還是沒睡著,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回想著『血腥瑪麗』

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把思緒集中在法律問題上,後來就開始思考事件本身。

  根據昨晚劉鐵的描述和她中午上網查的有限資料,血腥瑪麗奪取少女美貌的情節很是

引起了她的注意。看來無論中外,靈體長存不去都是因為有自己的執念,這個鏡仙就是執

著於自己的美貌。雖說許多召喚血腥瑪麗的人都沒能和它溝通上,但是確實有傳它曾反覆

出現過,奪取過許多少女的美貌和生命。可是既然它成功過許多次,應該早就恢復了美貌

,為什麼還要一再如此?難道它對自己容貌的要求永無止境?

  為此她搜尋了有關宗教邪術的網站,終於被她這個搜索狂人發現了其中的一家之解-

-據說,它需要一周內四次奪取他人的容貌和青春成功,否則就會功虧一簣。可是一直沒

有這樣的巧合時機,因為它不能隨意走動,只能呆在它被請出的一定範圍內,而自從有了

這個傳說以來,還沒有一個地方有四個少女一周內召喚它成功,所以它也一直沒能拿回它

的容貌。

  如果要達到這個苛刻的要求,除非有人召喚它出來後沒有被她嚇死或嚇瘋並願意與她

訂下契約,幫它提供祭品,而它當然也會完成訂約者的願望。

  一周--四個祭品--契約--願望--

  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小夏心裡有根弦突然繃斷,讓她一身冷汗的從床上翻身而起。

  如果網站上的解釋是正確的,那麼今晚會有第四個人死。因為今天距第一次事故整整

一周,它已經有了三個祭品,只差第四個。就是說,如果在校園中遊蕩不去的真是那個傳

說中的鏡子巫婆,而且關於四個祭品的事是可信的話,今晚將是它最後的機會。

  除了第一次事件是嚴格按照召喚儀式進行的外,後兩次都不是主動請它就造成了災難

,既然這種靈體本來是不請不到的,那麼一定有人和它訂立契約,可究竟是誰要這麼做?

它今晚又要取誰的性命?

  只需要美貌、黑暗、獨自一人、還有一面鏡子--突然,一星閃光在小夏心裡一劃而

過--那個浴室裡的女生張雪!

  小夏不知為什麼會想起她,也許諾大的校園裡符合這些條件的還有其它人,但雖然並

沒有直接的證據,小夏還是直覺地立即想起張雪的名子。她是美麗的二十歲少女,她為了

晚上和倪陽的約會會在鏡子前精心打扮,她獨自住一間宿舍,如果忽然斷電的話--

  小夏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打電話給倪陽。手機接通後,傳來倪陽快樂的嗓音和優雅的

鋼琴聲,這一切提醒了她,倪陽現在在夜歸人酒吧!

  可是他不是該去約會嗎?是已經回來了還是失約?在酒吧約會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兩

個男生從不把同學或者女友往酒吧裡帶,即使有的女生千方百計打聽到他們打工的地方,

死纏爛打的追來,他們也總假裝不認識,很有職業操守。

  是她猜錯了嗎?

  「小夏姐?」倪陽從電話顯示上看出來電者是誰。

  「是我。」小夏頓了一下,「你沒去和張雪約會嗎?」

  「約會?什麼約會?我今天沒有約會啊!」倪陽一頭霧水,「咦,你怎麼知道張雪?

一定是劉鐵跟你說的對不對?她是纏著我沒錯,可是我對她沒興趣。」

  小夏隨口附和,但腦子裡卻一片混亂。是哪裡不對呢?既然倪陽沒有約會,眼高於頂

的張雪是為了和誰約會興高采烈?有人騙她還是浴室管理員的信息有誤?可為什麼?

  「小夏姐?」倪陽感覺到小夏語氣不對,「你怎麼了?是不是張雪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就是和你開個玩笑,看你緊張的。我在學校可是聽到你一點緋聞哦!」

小夏故作輕鬆,她不想讓她無端的猜測使每一個人都緊張。

  「噢,原來這麼回事,我還以為學校又出事了。」

  「沒事。」

  「那我掛電話了,老闆反對工作的時候打電話的。」

  「不,別掛。」小夏阻攔,腦海中阮瞻的身影讓她有了想法,「把你的手機給你老闆

,我要--哦不,把你們那兒的電話給我,我直接打給他。」

  「哦--原來是想找我老闆,才拿我做個鋪墊的!」倪陽拉長調子,「看見美麗的小

夏姐給我打電話,我還幸福得不得了,沒想到白美了半天。沒問題,我告訴你號碼,而且

我私底下奉送一點秘密給你--老闆現在正和那位常來的電台女主播聊得開心呢!」

  她才不管他和誰聊得開心,她現在需要他!

  小夏拿了電話號碼後就打給阮瞻,聽到阮瞻低沉磁性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馬上就

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萬火急!我需要你幫我!」

  「請問你是哪位?」阮瞻不慌不忙地說,並抬眼巡視了一遍四周。麻煩精不在這兒,

可兩個三八侍應生正對著他竊竊私語。

  「你明明知道我是誰。別囉嗦,我等著救命的!」

  他當然一下就聽出她是誰,因為他一拿起聽筒就意識到惹麻煩的來了。可是她也太過

份了,說好只幫她一次的,怎麼又來提無理要求?平時對他帶搭不理,一有事就來找他,

難道他就負責為她收拾殘局?他看起來像個聖人嗎?

  「上次那件事後,好像我們沒有瓜葛了。」

  「誰說的?」小夏睜眼說瞎話兼翻小碴,「上次我救了你的命,你要報答我。再說現

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你一定要幫我。」

  「有人要殺你?」

  「不是我。」小夏一邊穿衣服一邊說,「現在來不及和你說了,我們在T大會合,就在

學生宿舍七號樓,不見不散!」她沒有任何根據,只是瞎猜,所以她不能報警,也不能通

知校長。她真希望可以白跑一趟,也希望是自己神經質的猜錯了。

  「對不起,我--」

  「我等你!」小夏不等阮瞻拒絕,『當』的一聲放下電話,留下那邊的阮瞻對著發出

嘟嘟聲的聽筒氣結。

  岳小夏不去當強盜可是太可惜了!

  她這是完全不給人機會反駁,賴定他要去幫她?還說什麼救過他的命?他幾次三番救

她難道不算?要按照他的個性肯定雷打不動,不管任何閒事,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可是

畢竟和她共過事,被她『救過命』,還有礙著他那個混蛋朋友萬里的面子,難道真不管她



  阮瞻面色平靜地站著,可是內心卻七上八下,猶豫著無法決定。足足有十分鐘,他認

命地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被小夏賴到,準備先看看她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簡單安排一下離開酒吧後,倪陽就把手伸向劉鐵說:「不好意思,五十塊錢拿來

,願賭服輸。我就說老闆對小夏姐是不同的,怎麼樣?一打電話就能把他叫出去。咱們在

這兒工作兩年了,你見過這種情形嗎?你還不信,非要孝敬我一點銀兩才甘心。」

  第七章 鬼手

  死阮瞻!還不到!

  小夏在七號樓對面的樹下等得心頭火起。她沒想過這樣不給阮瞻留餘地,人家要是不

來怎麼辦?她的全付精神都放在對張雪房間的觀察上。那很好找,甚至不用問其它人,因

為窗子也精心裝飾過了,很容易就發現其與眾不同之處。

  自從她風風火火從家裡跑來後一直盯著那那扇窗戶看,生怕錯過什麼,但到目前為止

應該沒有什麼事發生,張雪也沒出去過,或者是剛回來,反正房間的燈一直亮著,期間張

雪還很沒功德的從陽台往下扔過東西。

  小夏不知道張雪的約會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到了熄

燈時間,那時候要是還沒有事情發生的話就應該安全多了,除非張雪半夜摸黑照鏡子。那

樣她就沒辦法了,她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有懷疑就一定要排查清楚,否則她睡不

了覺。

  沒事發生,就是她猜錯了。可是她很高興有這個結果,想來她大概是第一個因為自己

推測錯誤而快樂的律師了。

  可是這時,七號樓的燈卻忽然全滅了。

  小夏嚇呆在那,不知道怎麼辦好,七號樓漆黑的門洞此時看起來就宛如妖魔張大的嘴

,彷彿準備吞噬一切進入的人,也許裡面已經有生命的燈火正在被熄滅。可是阮瞻卻還沒

來,而她不敢獨自進到樓裡去。

  是意外事故還是--

  正猶豫間,門洞裡忽然閃過特大號手電的雪亮光線,一個宿舍管理員樣子的人影在樓

道入口處磨蹭了一會兒,然後七號樓重新大放光明。

  原來是掉閘!小夏吁了口氣,但隨即發現不對。

  張雪房間的燈光沒有重新亮起,如果是全樓突然斷電的,沒理由只有她還在黑暗裡。

難道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她的燈光沒辦法再亮起來?

  她跑到樓下,撿了一顆石子去丟張雪的窗戶。顯然她的用力和石頭的體積都過大了,

玻璃的碎裂聲清楚地傳來,不過其它的宿舍沒有人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張雪的房間也仍然

漆黑一片。

  一定是鏡子巫婆在殺人!

  小夏冷汗直冒,感覺到自己的孤立無援。情急之下,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咬咬牙跑進

樓去,趁著管理員聚精會神看電視的時機,偷偷地摸到三樓張雪的房間門口。

  她膽顫心驚地把耳朵輕輕貼在門上,仔細傾聽著,可是裡面卻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聲

響。當這寂靜讓小夏疑惑時,她卻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覺得裡面也有『人』貼著門板

聽外面的動靜,就像她和『她』緊貼在一起,中間隔著門變得像沒有一樣,甚至有什麼在

撫摸她的身體。

  小夏倒吸一口涼氣,半邊身子都麻了,立即離開那扇有如不存在的門,而裡面的『人

』卻刮了幾下什麼,發出噓的警告聲。

  然後,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張雪站在門口!但她的樣子很古怪,並沒有抬眼看門外的人,卻低著頭緊盯著手裡的

一面小梳妝鏡,像是被什麼牢牢綁在鏡子上。

  「張雪!」小夏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張雪抬起頭來,散亂的長髮下,滿臉是橫七豎八的抓傷,鮮血淋漓,一隻眼球耷拉在

面頰上,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則神情呆滯空洞地看著小夏。

  小夏駭得心臟差點停跳,驚呆在當地,眼看張雪平伸雙手,像要把鏡子遞給自己似的



  「給-你。」張雪認真地說,聲音極輕,毛毛的像什麼東西爬過小夏的胸口。

  她慢慢往後退,張雪不動,手臂卻執意越伸越長,鏡子象催命符一樣逼近小夏,直到

張雪的手臂長到超越了人類應有的極限,然後『卡』的一聲生生斷裂,鮮血四濺,小梳妝

鏡骨碌碌地滾到了更為黑暗的角落裡去。

  斷手蠕動著,爬著,有生命一樣繼續前行。小夏駭得瞪視著依然停留在門內的張雪,

後者的臉上卻毫無痛楚的感覺,掛著呆滯怪異的微笑,眼神空洞的凝視著小夏的後方。

  「變-了。」她的聲音僵硬地轉折。

  小夏猝然轉頭。

  黑暗的牆角,一隻手邪異的從完好的鏡面伸出,悄無聲息地向小夏抓來。手的皮膚白

晰光滑,手形極美,一看就是絕代佳人的手,在幽暗中閃著淡青色的微光。但那手臂上纏

繞著幾句黑色的咒文,手上的指甲又長又尖又紅,還帶著傷人後的淋漓的血肉,手臂極軟

極長,遠遠超越了人類可接受的概念,像一條布蔓隨風從鏡子中飄出,舞動不止。

  它一下子就追蹤到小夏的位置,停在她胸口不遠處,這讓小夏意識到護身符可保自己

一時平安,於是大著膽子慢慢移動,想要逃離威脅。但那手像一條圍捕獵物的蛇一樣如影

隨形地跟著她,雖然始終傷不到小夏,但小夏也無法擺脫它的控制,直到把她逼到牆角。

  一個人和一隻鬼手就那麼對峙著!

  沙沙--

  一陣風吹葉落的聲音後,那隻鬼手旁邊又伸出一隻手,確切的說只是手骨,它吱呀著

、呻吟著生長,然後向著完全沒有人類知覺的張雪招手。張雪直挺挺的、好似牽線木偶一

樣歪了一下頭,然後僵硬地、緩慢地走到樓道中,斷臂處血流如注,灑了一地。手骨驟然

扭轉方向,以指尖一指小夏,張雪就直直向小夏走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和那只鏡中手一起把小夏逼在牆角,動彈不得。

  「拿來!」她突然惡狠狠地說,垂下面頰的那隻眼珠也瞪著小夏。

  「什麼?」小夏哆嗦著緊貼牆壁。

  「你的臉!」她說,然後突然伸手向小夏的臉上抓來。

  小夏驚恐之中下意識的用手擋臉,卻感到另一手纏上她的腰,沒等她尖叫出口就把她

拖到一邊,然後她聽見『呯』的一聲和『嘶』地一聲幾乎同時響起。

  是阮瞻。他終於來了!

  「別過來。」阮瞻攔住往前湊的小夏,可小夏還是從他身側看到張雪倒在地上,而從

鏡子伸出的手和手骨都被貼上了一道黃色的符咒。那符咒上燃起的黑色火焰燒灼得鬼手不

甘心的閉展伸縮,最後發出嗚嗚的哭泣聲,終於縮了回去。

  鏡子四散迸裂,發出很大的聲響。

  「別說話。」阮瞻再次制止小夏,迅速拿了什麼東西放在張雪的斷臂上,又伸中指在

小夏的眉心畫了幾下,然後拖著她躲到角落裡。幾乎才一藏好,就有女生出了寢室,在看

到張雪門前的情形時開始尖聲大叫,然後整整全樓的人都驚動起來,場面極其混亂。

  小夏和阮瞻就躲在牆角,她很奇怪為什麼在他們面前衝過去的人沒看到他們。她只感

覺他劃過她眉心的指尖涼涼的很舒服,極度驚嚇後又被他護在身後,對他由然而生一種依

賴的感覺。

  「現在走,小心點。」阮瞻簡短地說,然後極自然的拉起小夏的手,順著牆邊溜下樓



  「他們怎麼看不到我們?」 到了樓下,小夏驚恐之中還不忘記滿足好奇心,但另一方

面她又很欽佩阮瞻在那個時刻還會想到先隱藏身份,否則有陌生人進入學生宿舍樓會引起

不必要的麻煩,說不定會被當成兇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她偷進這裡的理由。

  「沒什麼,一點障眼法。」

  「就是說可以隱身?」

  「只是利用黑暗和八卦方位而已。」

  「這個好這個好,不用像賊一樣偷偷摸摸溜進去。」 阮瞻每次都說得那麼輕鬆,可小

夏知道那是很了不起的能力,很羨慕。

  「誰讓你自己進去的?」阮瞻想起剛才千鈞一髮的危險不禁有點火大,「是你說要在

這裡會合的,我還沒到你就擅自行動了?」

  「我等了你好久了。從你那兒到這兒,就算用爬的也可以走個來回了。我以為你不會

來了。」

  「我很想這麼做。」

  「姓阮的!」

  「事實如此。」阮瞻撫了撫胸口,疼痛讓他皺緊了眉頭,剛才那鬼手的威力果然不可

小覷。

  小夏在昏黃的路燈下看不見阮瞻的蒼白臉色,心裡正為他的態度懊惱成分。她不明白

為什麼總是這樣,當她剛對他懷有的美好的感覺,馬上又會被他激得冒火。

  「本來就是你太慢!」

  「賴小姐,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大學,我又不會飛,你認為這棟樓很好找嗎?」

  「你不是會很多『邪術』嗎?為什麼不拿一種試試?」小夏賭氣地踢地面上的小石頭

,忽然意識到他話中的錯誤,「你說什麼賴小姐,我姓岳!山嶽的岳。」

  「是啊,賴皮小姐!」小夏氣鼓鼓的樣子讓阮瞻想微笑,可是一陣巨痛讓他忽然大咳

起來,儘管他極力壓制,嘴邊還是出現了血跡。

  「天哪,你受傷了!」他的樣子讓小夏嚇壞了,比見了鬼還驚恐不安,因此也顧不得

反駁他,捧著他的臉探尋他傷在哪裡。

  她自然表現出的焦急,她撫在他臉上的柔軟手指都讓阮瞻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馬上

把臉扭過去,避開了。

  第八章 秀才與兵

  依著小夏的意思,阮瞻應該去醫院做個全身性的大檢查才可以讓人安心,可阮瞻拒絕

了。他明白自己的狀況,雖然看著嚴重,其實不過是由於倉促出手帶來的硬傷,疼是疼得

很,但並沒有大礙,至少不用鬧到上醫院那麼麻煩。他送小夏回家後,本來想立即離開,

誰想小夏卻一定要讓他上樓坐一下。而當他見到小夏在收拾行李時,忽然明白又中了她的

陰謀詭計。

  「你又要幹什麼?」阮瞻一個頭有兩個大。

  「我要去你那裡借宿幾天!」

  「為什麼?」

  「因為人要吃一塹,長一智。還記得不久前李景明的案子吧,那個鬼覺得我擋了它的

路就要除掉我,這一回這個鏡子巫婆也說不一定,我要防患於未然。你看,我衛生間一進

門就有一面鏡子,我上個廁所都可能被它捉住。」

  「你可以住在萬里那裡,你和他更熟悉不是嗎?」他徒勞地做最後的掙扎。

  「你沒忘了他的新房子是著名的凶宅吧?只有他那種沒有腦蛋白的人才敢住,我可不

敢。再說,他現在在意大利參加什麼國際學術會議的東東。在這兒我就你一個朋友,幫幫

忙,別這樣不講人情道理。」

  「不講道理的好像是你。」 阮瞻對她完全無可奈何,

  「沒辦法,誰叫我姓『賴皮』嘛!」小夏對阮瞻用上了法庭上才用的交叉質證法,用

他的話反駁他自己,臉上雖然笑咪咪地卻透著堅決。「就算我求你了,只要幾天就好。你

一個大男人不會放任我這個弱小女子被鬼追殺卻不管吧?你就當做讓我在你強大的羽翼下

暫時喘息片刻。」

  「說的可真可憐。」

  「所謂形勢比人強,我也只好厚點臉皮。好歹我們還算朋友吧?」

  「太榮幸了。」

  「彼此彼此。」

  「可是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這回的這個屬於召喚靈體,你不招喚它,它是不會出來

的,而且它找不到你這裡來,它不可能離開被召喚的地方很遠。」

  「你沒做過調查,知道的只是一知半解。其實除了第一次以外,血腥瑪麗後幾次都不

是召喚來的,好像條件適合,它就會出來害人。就算我離它比較遠好了,可是你不能保證

傳說是準確的,因為活人裡沒有真正跟它打過交道的,所以我還是要防患於未然。」

  阮瞻不說話,事實上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只是偶爾聽他的兩個夥計說過幾句,確實

不能肯定細節,也就不能判斷小夏說的是真是假還是真假摻半。小夏見他一臉疑惑,趁機

把這件事所有的來龍去脈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聽了小夏的話,阮瞻皺皺眉。

  如果照她的描述,那個鏡子巫婆一定和某人訂立了契約,否則它是不會徘徊不去、不

請自到的。雖然它們是惡鬼、邪靈,但它們也有它們的規則,不然就無法『存在』,這世

界也不會是個秩序的世界,這就是說脫軌的東西立不穩,所謂的冥冥中萬物皆有道。

  可是誰會和那麼邪惡無常的惡靈訂立契約呢?

  小夏趁阮瞻思索的時機,快手快腳的收拾了簡單的行李。

  「你一定要找我麻煩嗎?」阮瞻的眉頭都快擰成解不開的繩子了。

  「我不是麻煩你,是『求』你幫忙。不是說了要吃一塹長一智的嘛,不然你是想等我

出事在幫我收屍?」

  「就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為我是像某些女人一樣是為了藉機接近你嗎?還有,我怎麼也算救過你的

命。」

  救命?!難道她是指李景明的事?不是她把他捲進來的嗎?真是不講理!至於因為好

感而接近的事,他可不敢想會有這種榮幸!

  「不要求我除掉它?」

  「不--」小夏遲疑了一下,「它很厲害不是嗎?它讓你受傷了!」想起阮瞻剛才臉

色蒼白、手指冰冷、嘴角溢出血跡的模樣,小夏忽然覺得心裡特別不舒服。她不願意讓他

受傷甚至危及生命,上次在李景明那件事中他出現的危險已經快嚇死她了。

  想到她還顧及到他的生死,讓阮瞻心底最黑暗冰冷的角落升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暖,

雖然知道她還會利用他、逼迫他、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但他不自禁的心軟了。

  「那沒什麼關係。」是他自己不小心才被傷到的,不過它能聰明地控制張雪來攻擊小

夏也很出乎意料,看來他們又遇到一個不簡單的東西。為什麼這位岳大小姐總是惹上這些

大麻煩而不是普普通通的鬼魂呢?這一回竟然是西方的靈體,不是隨便驅一驅就可以報答

她的『救命之恩』的。果然是閻王好過,小鬼難擋,以後千萬要記住不要欠她什麼。

  「能制服它嗎?」

  「我不知道,驅魔捉鬼的事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意外,特別是考慮到我不是專業的法

師。」上次和那個秀才惡鬼拼盡全力的大戰一場,使他封印多年的力量釋放了一些,不過

他對這個血腥瑪麗並不熟悉,所以他不能妄下判斷。

  「我一直奇怪的是--西方的邪靈也能被中國人請到嗎?」

  阮瞻啞然失笑,「說得酸一點,靈魂是沒有國界的。不過鑒於普遍的宗教信仰不同,

確實在中國請到西方靈體的可能性不大,我想它們也不會無緣無故亂闖地盤的。」

  「那你同意我到你的地盤去了嗎?」

  「好吧。只住幾天,而且只此一次。」阮瞻不出預料的投降。

  「我們走吧。」小夏含糊的答應,但心裡卻鬼鬼祟祟地想:誰理他說什麼!她一定要

在完全安全的情況下才離開『防鬼堡壘』,她膽子小,雖然見過鬼了也沒什麼長進,她可

不想被嚇了。反正萬里說得一點錯也沒有,對付阮瞻這樣的男人威逼利誘是沒有用的,死

賴活挨倒是屢試不爽。前提是他不討厭你,而她知道阮瞻不討厭她,只要頭疼不算在內的

話。

  他們在路上又討論了一下,阮瞻認為從表面情況來看,血腥瑪麗很可能被什麼人召喚

到,並且正好趕上它心情很好,那個召喚者沒有被嚇死或殺死,還和它訂下了契約。既然

在西方『血腥瑪麗』被召喚到的事例也不多,那麼這次特例一定有極巧合的機緣和強大的

願望,甚至召喚者可能是個特殊的人。

  它只在校園中作惡,就是說和它訂立契約的一定是學校裡的人;首次請它需要一定的

程序,就是說這個女生必須有在晚上獨處的時機,並且時間不會在很早以前,很可能就在

這個學期開始的幾天;大家所知的第一個召喚者錢莉已經死了,就是說這個訂約者其實另

有其人,所以說找到這個訂約者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確定會有這樣一個訂約人?」小夏想想身邊有這麼個為了自己的私願而不惜傷害

人命的人存在,有點不寒而慄。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讓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也許只是個普通的願望。許多很複雜很麻煩的事,一開始都只是個簡單的理由。你

只要調查到這個訂約人,我就可以幫你。」

  「幫我?」小夏把頭伸出車窗,看看是不是月亮和星星換了位置。好傢伙!阮瞻主動

幫人,這不是神話中才有的事嗎?但她馬上又想起剛才他受傷的事。她的正義感雖然讓她

很想解決這件事,不過前提是不能有人再傷亡了,畢竟能驅魔的並不是自己。

  「這種程度我還不至於會死。」阮瞻看出她的心思,「我要盡早結束這件事,這樣你

也可以早點回到你自己的家去。」

  就知道他沒有這麼善良!

  「可是說不定它已經完成了心願,滾回地獄裡去了。」她想起先前的一幕,第四個祭

品的慘狀,覺得後腦發涼。

  「那個女生傷得相當重,可是不會死,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阮瞻邊說邊把車停

好,自顧自地走進去。小夏不以為意,拎著她的小包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一直跟到樓上



  酒吧裡的人驚愕地看著他們的情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劉鐵和倪陽更是好奇得不

得了,借小夏獨自在樓上的機會,偷偷打聽八卦消息:「小夏姐,你們同居了嗎?」

  「美得他!」

  「那--」

  「我只是借住幾天。」

  「老闆最不喜歡人家介入他的生活了,你是怎麼搞定的。」再好奇。

  「這還不簡單?」小夏奸詐地笑,「一個原則--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請。」

  至於誰是秀才誰是兵?那還用說嘛!明擺著的。

  第九章 訂約人

  正像阮瞻說的那樣,張雪並沒有死。

  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發現足以致命的是張雪的斷臂,那是生生被『人』連皮帶肉帶

骨頭扯掉的,不是人力所能為。但是本該讓她因趕不及搶救而一命嗚呼的手臂斷裂處卻發

現了一個奇怪的符咒,這讓她能及時止住流血,也讓她有機會可以活命,張雪父親所請的

一個著名的陰陽師認出那是一個在術界很常用的止血咒。

  通過這件事,警方可以認定當時有一個術士呆在這棟樓裡面,鑒於以前案件的詭異和

不可理解,而這又是唯一一次有證據證明有其它人在場,所以警方把這個想像裡的術士認

定為這個系列殺人案的頭號犯罪嫌疑人。而張雪的父親見到女兒的慘狀又悲憤又心痛,也

憑這點蛛絲馬跡認定一定有個邪惡變態的修道人來戕害女大學生,不僅借自己的財勢對警

方和學校施加了極大的壓力,背地裡還花重金請了能知道的所有陰陽師和有仙附體的巫婆

神漢來追殺這個術界『敗類』。一時間風聲鶴唳,差不多快把阮瞻描述成一個青面獠牙、

好色猥瑣、古怪變態又陰險狠毒的怪物,至於他好心救人的行為也被說成是喜怒無常,女

孩被救完全是自己的運氣問題。

  而且,女孩雖然沒有死,容貌也沒有完全被毀,但是她瘋了!瘋得什麼也不知道,什

麼都怕,尤其是鏡子!

  一個救人的英雄被當成全民公敵,善意的行為被冤枉得如此徹底,讓小夏氣得差點口

吐白沫,為阮瞻很不甘心。不過當事人卻完全無所謂,也不在意自己目前有如過街老鼠一

樣的處境,依然掛著他溫文爾雅的笑容,淡定從容的在吧台裡面忙碌。而小夏,則雙手托

腮在吧台邊坐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帥哥老闆看,心裡憤憤不平。但在別人眼裡看來,

卻像是對著阮瞻在流口水。半個小時後,就連一向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阮瞻也感到不自在

極了。

  「你能別盯著我嗎?」

  「不能。」小夏斷然拒絕,趴在檯子上仰望阮瞻。要不是怕暴露阮瞻的秘密,怕攪進

這件事後說不清楚,她真想開個新聞發佈後,澄清阮瞻的清白。「我這個人最受了人家冤

枉我!」

  「好了,這不算什麼。」對這件事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有把握沒人懷疑到他這裡來

。他是什麼人,不需要任何人證明,也不怕任何人猜測,不過小夏感同身受的表現讓他感

到很窩心。

  「可是他們也太方便了,找個人就把什麼都栽在他身上!」

  「不能怪他們,有了唯一的線索就要追查到底,況且也符合邏輯,這是常識。」

  「你是哪一邊的,請你擺明立場!」小夏氣壞了,「我是在幫你說話!」

  「噓--小聲點。」阮瞻阻攔小夏,不希望有什麼人注意到他們,但發現他們一直在

受人注意,乾脆湊近她的臉,改為希望不要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可是他的行為卻更像是

情人間喁喁私語。「你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吧!」

  小夏沮喪地趴在檯子上。

  「你才要小心別讓人發現你是『幫兇』,不然別說警察先逮你去坐老虎凳,就是張雪

的老爹也會暗地裡要了你的命。」

  「刑迅逼供是犯法的,也許邊遠地區那些沒有素質的警察會有這種行為,可是這樣的

大城市不會有太明顯的情況。」小夏滿不在乎,「我倒希望有這些事,到時候律師協會會

為我作主,我會得到大筆國家賠償,多到後半輩子只剩下數錢了。不過張大富翁倒可能迫

害我,可是沒人會知道我那晚在那兒。」

  「這樣就好。那個訂約人你查得怎樣了?」

  「明天我就找她,看她會不會露出馬腳,不過我要你的夥計幫我。我得讓他們把她約

出來,我才好敲山震虎。」

  「有進攻方向嗎?」

  「當然,我不打無準備之仗。」小夏說:「是你說召喚血腥瑪麗的人,一定在學期開

始有獨處的時間的,而從開學到現在,學校裡所有在晚上具有封閉條件的場所,只有校籃

球隊比賽的那天晚上具備萬人空巷的條件。只要找到我的嫌疑人,問問那天比賽中的細節

,就能從那兩個籃球小子那裡知道她是不是在現場。」

  其實警方認定這是一起系列謀殺案的觀點,他們是同意的,只不過殺人者不是普通的

人類而已。而其中最關鍵的這個訂約人,通過小夏和阮瞻的分析,已經大大縮小了查找的

範圍。

  首先,她一定認識這四個受害人,對於第一個受害者錢莉而言,她是錢莉打賭的對象

;第二個受害者的關聯信息是最少的,但她也要有觀察對方行蹤的便利;第三起謀殺中唯

一的證人就是那個本來要和受害人一起回宿舍的女生陶小春;張雪這件事中最明顯的是-

-可以肯定訂約人是住在七號樓宿舍中的學生,因為從斷電到出事,小夏沒見過任何人出

入,這樣就只有住在裡面的學生才有機會趁黑拉掉電閘。而無論張雪和倪陽的無頭約會是

怎麼樣的內情,至少她要騙得張雪不斷地顧影自憐,否則鏡子巫婆出場的條件就不具備,

這也要和張雪接近才能辦到。

  每一個線索單獨看來都不大清晰,但聯合起來想就會發現所有的信息都指向第三起案

件中的證人--陶小春。

  從表面看,陶小春是T大的校花極人物之一,人漂亮、出身書香門弟、功課好、社會活

動熱心,讓人不能相信她是作惡的人。可是她和張雪住在同一宿舍樓內,平時關係也不錯

;她是主樓謀殺案的證人,所有的側面情節都是她描述的;她和第二個受害者是同班同學

,經常一起出入;重要的是,通過劉鐵和倪陽的幫忙,已經聯絡到和錢莉同寢室的女生之

一,也是錢莉唯一的好友。她證實陶小春對劉鐵也抱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因為錢莉上學期

末和劉鐵傳過戀愛的緋聞,所以她和錢莉的關係非常差,而和錢莉打賭的人也是恰恰是她



  所以這個訂約人,他們鎖定了陶小春。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不去看看。說不定她臉上有點黑氣什麼的,這樣不就省得我施

展陰謀詭計了嗎?」小夏問。

  「她是訂立契約,不是鬼怪附體,我的能力還不足以連這個也能判斷。」

  「我看是你偷懶。」小夏誣賴,「好在今天沒事情發生,聽說校長為了不再出人命,

已經下令拆掉所有能照到人的東西,還告誡女生在沒解決問題前決不可以在晚上照鏡子,

而且相當部分的學生都擠到一個地方住了。」

  「這樣也好,能暫時阻止傷亡,就怕防不勝防,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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