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單劍闖山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倏然回頭——只見身後數丈外的人群中,一個白衣勁裝白披風,
身背寶劍的少女,目閃淚光,一臉惶急,揮著纖纖玉手,在人群中正向著這面慌張擠來。
定睛一看,正是清麗恬靜,秀美絕俗的師妹裘若蘭。
蕭銀龍心中驚喜,一陣慼然,星目頓時模糊,不禁脫口急呼:「蘭妹妹!」
呼聲中,撥轉馬頭,迎了過去。
街上行人,多佇足注目,以各種不同的目光望著銀龍和若蘭兩人,有的以為是兄妹,有
的以為是情侶。
銀龍來至近前,飄身下馬,伸手輕握若蘭的玉臂,關切的急聲問:「蘭妹,你何時到
的?」
裘若蘭一見銀龍,立即想起遇害的恩師,頓時珠淚奪眶而出,恨不得撲進龍哥哥的懷裡
大放悲聲!
於是,玉手撫面,輕聲抽噎著說,「今天中午到的。」
說著一頓,取出一方絲帕拭了拭淚眼,又嗚咽著說:「那天我在房裡醒來,即到前殿找
你,正遇到二師叔祖和全寺僧人回來,才知道恩師遇害,你已下山……」
裘若蘭說至此處,已是泣不成聲,淚下如雨了。
蕭銀龍淚眼模糊,強抑悲痛,正待安慰若蘭幾句,身邊烏驪驀然發出一聲驚嘶。
裘若蘭,被烏驪這聲突如其來的震耳驚嘶,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只見街上圍了不少行
人,目不轉睛的望著龍哥哥和自己。
因此,粉面不覺一紅。
再看龍哥哥,滿臉淚痕,神色慌急,左顧右盼,遊目張望,頓時想起方才與龍哥哥並肩
騎馬的那位紅衣少女。
於是,也左右看了一眼,那裡還有那位艷美紅衣少女的影子?不覺脫口問:「龍哥哥,
與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蕭銀龍心中雖很焦急,俊面仍不禁一紅,立即解釋說:「那位姑娘是『踏雪無痕』富老
哥的小師妹,『雪地飄紅』牟嫻華。」
說著一頓,舉袖拭了一下淚痕,劍眉一蹙,迷惑的漫聲說:「真怪!轉眼就不見了!」
裘若蘭立即柔聲說:
「龍哥哥,她恐怕生氣了。」
蕭銀龍頓時大悟,知牟嫻華負氣走了,想到富老哥,瘋老哥,四人約好在大連灣渡口會
面,屆時如牟嫻華不在,如何向兩位老哥哥交待?
如此一想,鬢角冒汗,心情愈加焦急起來!
裘若蘭看到龍哥哥焦急的情形,心中很難過,立即親切的說:「龍哥哥,我在高隆客棧
等你,你快去將她追回來吧,看來她是生氣了。」
蕭銀龍聽了若蘭的話,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愧意,但,這時已無暇向若蘭解釋遇到嫻華的
經過了。
於是,歉然望了若蘭一眼,立即點頭說:「蘭妹,你在客店等我,我去追她回來!」
說著,身形微動,飛身縱上馬鞍,一撥馬頭,直向來時的北關馳去。
裘若蘭,望著疾馳去的銀龍,粉面頓時掠過一絲幽怨神色,黯然一歎!轉身向客棧走去。
蕭銀龍,心急如焚,又不敢在街上狂奔,雖然如此,烏驪一縱仍有一丈,速度依然快得
驚人。
出了北關,夜早降臨,官道上已沒有多少行人,一輪明月,剛剛升起,給四野灑上一片
濛濛月輝。
烏驪一聲長嘶,放蹄如飛,只覺夜風襲面,風舞大氅。
銀龍坐在馬上,極目前望,只見遠處無數農村,閃爍著點點燈火,飄來了陣陣犬吠,官
道上那有馬奔揚起的滾滾塵煙?
蕭銀龍心中一陣猶疑,暗說:莫非追錯了方向?……
心念間,一聲烈馬長嘶,由鳳城西方濛濛的月光中,隱約傳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不禁脫口輕呼:「蓋雪?」
就在銀龍輕呼的同時——
跨下烏驪,突然一聲雷鳴,疾轉馬頭,自動竄下官道,放開四蹄,向著嘶聲傳來的方向,
越野奔去。
蕭銀龍一看烏驪的動作,愈加證實那聲長嘶,是由蓋雪所發,同時,也悟到牟嫻華可能
是為怕自己追上,有意直奔正西。
烏驪越野狂馳,其快如飛,鐵蹄過處,煙塵滾滾,在濛濛的月光下,宛如一縷烏煙,直
向正西馳去。
蕭銀龍坐在馬上,只覺前面景物,如飛迎來,腳下溪流田疇,閃電掠去,身在馬上,有
如駕霧騰雲,毫無一絲顛波,平穩異常。
片刻工夫,已馳上一道通往正西的官道。
辟道上,風不起,塵不揚,靜悄悄的無一行人,烏驪一聲長嘶,昂首豎鬃,速度愈形加
快。
回頭一看,身後鳳城,已在十數里外,燈火萬點,光亮沖天。
再看前面,只見雄偉巍峨的摩天嶺,在朦朧的月色中,高聳入雲,矗立霄漢,愈顯得峻
拔崎險,雖然遠憂二三十里外,看來卻如在目前。
蕭銀龍心頭一震,暗忖:牟嫻華為何奔向摩天嶺?
心念間,極目前瞻,官道盡頭,依然靜悄悄的。
半個時辰過去了,距離摩天嶺東麓,已不足三里了。
山前如林怪石,矮松禿樹,已清晰可見,只是沒有嫻華,蓋雪的影子。
由於趙氏七雄,盤踞摩天嶺,蕭銀龍已暗暗提高警覺。
辟道沿著山麓,向南繞去,烏驪四蹄翻飛,依然精神抖擻,看來毫無倦意,但,馬頸上
已有些見汗了。
就在這時——
辟道前面,現出數個黑點。
蕭銀龍心中一動,暗說:莫非是摩天嶺的巡察嘍囉?
眨眼工夫,距離幾人已不足半里了,細看之下,竟是幾個急趕夜路的人。
看罷,暗呼幾人大膽,繼而一想,可能趙氏七雄嚴禁所屬攔劫過往客商,否則,這些人
焉能不知摩天嶺上有山大王?
想到今天與趙氏三兄妹相遇的情形,覺得他們雖是安窯立寨的草莽人物,但他們兄友弟
恭,聽命長者的美德,卻令人暗暗心服。
當時,猛金剛一聲喝叱,渾猛怒極的鐵羅漢,頓時斂怒讓路,不發一言,趙氏七雄對所
屬紀律之嚴,由此可見一斑。
心念間,已馳至近前,見幾個趕路的俱是誠樸的鄉下人,心中不覺一動,立即停下馬來。
於是,就在馬上,向著幾人一抱拳,和聲問:「請問幾位,方才可曾遇到一位身穿紅衣,
背插寶劍,騎著一匹黑馬的姑娘?」
幾個路人見問,想繼停住腳步,俱都茫然搖了搖頭。
其中一個和善老人,微笑著說:「我們日落出村,一直走到現在,還沒看到騎馬的姑娘
經過。」
蕭銀龍心中一陣悵然,不覺吶吶自語說:「怪,她去了那個方向?……」
驀地——
夜風中,隱約傳來數聲怒叱暴喝。
緊接著——
飄來幾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
蕭銀龍心中一動,循聲轉首……
幾個路人,嚇了一跳,轉身就走……
但,摩天嶺的東麓,依然月色朦朧,夜風絲絲,除了輕輕搖曳的矮松,一切是靜悄悄的,
並沒發現刀光劍影,和縱躍起落的身形。
蕭銀龍覺得奇怪,心說:莫非牟嫻華見我追來,落荒狂馳,闖進摩天嶺的禁區,已與巡
山嘍囉動上了手?
心念間,撥轉馬頭,奔下官道,向著喝聲傳來的方向緩緩馳去……
突然——
一陣怒馬咆哮,掠空傳來,聲音聽來極遠,可能發自山的東北麓。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還未辨清是否是蓋雪的嘶聲,跨下烏驪,已長聲雷鳴,四蹄翻飛,
越隙登石,如覆平地,向著東北瘋狂馳去——由於烏驪的循聲狂馳,蕭銀龍斷定牟嫻華已陷
身重圍,雖然馬馳如風,心中依然焦急萬分。
就在這時——
數里外的山角處,電掣般撲出一匹黑馬,宛如一團烏雲,蹄聲如雨,怒嘶連聲,向著這
面,瘋狂馳來。
緊接著——
馬後山角暴起一陣吆喝吶喊。
烏驪一見,馬鬃豎立,雙耳前迎,馬睛射光,身形如飛,速度驟然加快一倍。
蕭銀龍心中大喜,知前面馳來的黑馬,即是蓋雪,正待高呼姊姊,定睛一看,頓時慌了。
因為,蓋雪背上,鞍空蹬閒,並無牟嫻華的影子。
眨眼之間,兩馬已至近前,烏驪,蓋雪,雙方疾轉兩圈,常起一陣急起旋風。
扒雪,神情如狂,暴跳如雷,鬃耳矗立,雙目閃光,前蹄高彎,人形而立,一聲咆哮,
轉身馳去——蕭銀龍,知嫻華已經遇險,心中又驚又怒,一聲暴喝,催馬緊跟。
越過一片怪石矮松,前面是道寬約三尺的小徑,蓋雪沿著小徑,瘋狂馳去。
蕭銀龍遊目一看,小徑起自官道,直達山前,愈加證實牟嫻華是由這道小徑闖入摩天嶺
的禁區。
轉過山角,前面即是一片稀疏枯林,枝幹雖綠,尚未萌芽,在稀疏林隙間,已能看到由
狹谷內伸向東北的一條寬大石道。
扒雪來至林前,立即長嘶打轉,不再向前,看來焦急異常。
蕭銀龍立即停馬,遊目一看,林間小徑上,縱橫數道絆馬索,林頂樹身上,設有活結擒
人網,佈置異常嚴謹。
這時,林內寂靜異常,已沒有一個人影。
林前蓋雪,怒嘶連聲,暴跳不停。
蕭銀龍料定嫻華誤觸索網,已經被擒,頓時大怒立即翻腕撤劍,嗆唧一聲龍吟,光華大
盛,整個枯林,立被罩上一層紅輝。
接著,一聲暴喝,催馬前進,伏鞍揮劍,喳喳連聲,紅芒過處,繩索立斷,人馬順利通
過。
罷出枯林,嗖的一聲,一支響箭,挾著刺身嘯聲,迎面射來——蕭銀龍急怒如狂,那還
理什麼江湖規矩,赤晶一揮,響箭立被擊飛,依然向前狂馳。
嗖——的一聲,第二支響箭又到,但已掠空飛過,落在兩馬之後。
烏驪,蓋雪,不嘶不鳴,勢如狂風,眨眼已馳上青石大道。
蕭銀龍舉目一看,青石大道,蜿蜒上升,直達谷內,兩側山勢,寬窄不一,崎險至極。
兩側山上,怪石叢生,黑影幢幢,愈向深處,地勢愈高,愈傾斜,愈險峻。
蕭銀龍看罷,一撥馬頭,直向狹谷奔去。
驀地——
一聲尖銳直上夜空的哨聲。
緊接著——
弦響嗡嗡,嗖嗖連聲,漫天羽箭,勢如飛蝗過境,挾著攝人驚風,向著銀龍人馬,漫空
射來。
蕭銀龍,一聲暴喝,赤晶迎空疾揮,舞起一團晶紅光幕,喳喳連聲中,漫空羽箭,盡被
削斷砸飛。
轉首一看,蓋雪去勢如電,馬比箭快,早已跑回數十丈外。
就在這時——
又是一聲尖銳哨聲,第二批羽箭又至,勢如驟雨,掠空飛來。
蕭銀龍,劍眉飛挑,怒哼一聲,揮劍催馬,羽箭橫飛,喳喳連聲中,已進入狹谷,直向
深處馳去——前面,山迫漸窄,兩側陡立,形勢絕險至極。
驀地——
一聲鑼響,起自半山。
緊接著——
暴起一陣轟轟如悶雷的響聲,聲震狹谷,群峰回應。
蕭銀龍知有變故,急收馬韁,仰首一看——只見前面半山高崖上,黑影滾滾,雷聲隆隆,
無數巨大滾木,勢如山崩般,滾了下來。
蕭銀龍看罷,頓時大驚,為了烏驪安全,不得不退至谷外。
於是,疾轉馬頭,狂馳如飛,直向谷口奔去。
只見蹄聲如雨,馬馳如風,滾木電奔,震撼谷峰,好不駭人。
這時,兩側山頭上的暗樁,見銀龍飛馬回來,立即狂呼驚叫,嚷成一片,聲調中充滿了
焦急。
蕭銀龍舉目一看,只見谷口十數大漢,神色慌張,在青石山道上,已布好了數道絆馬索。
同時,也明白了兩山為何不敢發箭的原因。
十數大漢,見銀龍飛馬回來,俱都高聲吶喊,齊撤兵器。
烏驪神速如煙,眨眼已至近前,蕭銀龍一聲大喝,志晶一揮,繩索立斷。
十數大漢,狂喊一聲,齊撲而上,但覺蹄聲震耳,勁風襲面,定睛一看,人馬早至數十
丈外,面前石道上,尚殘留著一道滾滾石煙。
蕭銀龍來至谷外,急收馬韁,撥轉馬頭一看,只見狹谷深處,煙塵大起,雷聲隆隆,山
搖地動,怵目驚心。
扒雪一見銀龍出來,立即奔至烏驪身邊,搖頭擺尾,低嘶連聲。
蕭銀龍看了蓋雪一眼,愈加擔心嫻華的安危,心中急怒交集,決心隻身冒險,單劍闖山。
遊目一看,發現右邊,山勢崎險,濃蔭怪石,絕壁突巖,覺得天險之處,防守必不太嚴。
於是,一撥馬頭,沿著山麓,直向西北奔去。
來至絕險處,飄身下馬,舉腕收劍,這時才發現烏驪,蓋雪,俱都身冒熱氣,通體是汗。
蕭銀龍,立即愛惜的撫摸了烏驪,蓋雪幾下,右手一揮,兩馬頗解人意,轉身奔入一片
高大亂石中。
這時,月近中天,光華似水,分外明亮,看天色,已是二更時分。
摩天嶺的絕峰,高聳入雲,矗立夜空,在皎潔的月光下,更顯得巍峨險峻。
蕭銀龍再不遲疑,幾個縱身,已至削壁近前,抬頭一看,枯籐突巖,斜松牙石,一眼竟
看不到崖頂。
於是,一長身形,騰空而上,攀籐踏石,飛躍蹬松,片刻之間,已登上崖頂。
就在銀龍雙腳剛剛立穩,尚未看清眼前景物之際——
突然暴起一聲怒喝:
「什麼人?」
喝聲甫落,嗖的一聲,一支弩箭,如電射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微一塌肩,弩箭擦耳掠過——定睛一看,五丈以外,一名藍衣大漢,
豎眉瞪眼,正揮刀撲來,另一大漢,手控弩弓,雙目炯炯,立在一面銅鑼架前。
蕭銀龍不敢怠慢,身形一縱,疾撲持刀大漢。
持刀大漢,一聲暴喝,急演『刀劈三關』,霍的一聲,寒光電閃,向著銀龍當頭劈下。
蕭銀龍意求速戰速決,怒哼一聲,身形一旋,出手如電,戮指點了大漢的『黑憩穴』。
噗通一聲,當唧一響,持刀大漢,撒手丟刀,翻身栽倒。
蕭銀龍,一聲冷笑,身形如風,再撲手控弩弓的大漢。
持弓大漢一見,嚇得心膽俱裂,面色大變,一聲驚叫,手中弩弓疾向身邊銅鑼撞去。
蕭銀龍大吃一驚,暴喝一聲,疾扣大漢持弓手腕。
就在銀龍五指剛剛觸及大漢右腕的同時——
當——的一聲,弩弓已撞在銅鑼上。
蕭銀龍頓時大怒,飛起一腿,蓬的一聲,大漢身形,應聲而起,直向兩丈以外飛去——
頓時——
銅鑼驟響,當當連聲,由近而遠,由少而多,剎那間響遍全山。
蕭銀龍心中大急,舉目一看——前面一道橫嶺上,火光一現,嗤的一道火焰,直衝半天。
叭……
夜空中,立即炸開一團火花。
蕭銀龍知道這是有高手犯山的信號花炮。
緊接著——
遍山暴起一片震天吶喊,瞬即燃起近百隻斗大紅燈。
頓時——
鑼聲震耳,瘋狂吶喊………
紅燈搖晃,光亮沖天………
剎那間,驚天動地,東半山亂成一片。
蕭銀龍知道這是炫赫聲勢,使來犯的敵人,不敢深入,等待內寨高手,前來迎擊的措施。
於是,冷冷一笑,依然展開輕功,直向絕峰方向馳去。
蕭銀龍的身形一動,立被樁卡發現,吶喊更烈,鑼聲更急,紅燈猛烈搖晃。
嗤——的一聲,一支火箭,挾著一團火焰,帶起嗤嗤燃燒的響聲,由左側亂石中,向著
銀龍飛馳的方向射來。
火箭一起,前面橫嶺上,立即現出三道人影,向著銀龍截來。
蕭銀龍,怒哼一聲,身形一轉,直向一座矮峰之前馳去。
嗤——的一聲,又是一支火箭,由右側暗影中,劃空掠來。
第二支火箭一起,前面峰角,立即縱出四道人影,向著這面狂馳如飛。
蕭銀龍勃然大怒,身法一變,速度驟然加快,在皎潔的月光下,前進身形宛如一道銀線,
直向絕峰深處射去——周圍吶喊,頓時停止了,鑼不響,燈不搖,前來截擊的七道人影,立
即剎住身形,俱都不動了。
東半山的明樁暗卡,大小頭目,似乎俱被銀龍這種奇快的絕世輕功驚呆了。
就在這時——
一聲激昂長嘯,由前面矮峰上響起,音質渾厚,直達霄漢。
長嘯甫落,一道寬大人影,宛如凌空巨鶴,由矮峰上旋飛瀉下。
蕭銀龍心中一動,知來人必是趙氏七雄中的人物,於是,身形微偏,一直迎了過去。
這時——
喊聲再起,銅鑼再敲,紅燈繼續搖晃。
周圍遠處,人影縱躍,不少打鑼吶喊,手舉紅燈的藍衣大漢,向著銀龍飛馳的方向湧來。
蕭銀龍遊目一看,不覺冷冷一笑,再向前看,只見由矮峰上瀉下的寬大人影,縱馳如飛,
已迎著銀龍奔來。
越過一道橫嶺,前面是片二里方圓的淺淺盆地。
盆地中,一片黃綠萎草,並無怪石矮松,一目瞭然,甚是平坦。
蕭銀龍剛剛掠下橫嶺,對方寬大人影,也馳進盆地。
這時,月正中天,已是夜半時分,數十丈內,景物清晰可辨。
只見飛來的寬大人影,竟是一個身穿月白寬大長衫的七旬老人。
長衫七旬老人,鬚髮皆白,紅光滿面,濃眉大眼,炯炯有神,腰後斜插一柄鐵拐,顯得
威猛至極。
蕭銀龍看罷,心說:這老必是七雄中的老大,稍時動手,倒要小心一二。
心念間,已接近盆地中央,長衫老人,銀髯飄飄,也同時到達,雙方相距,最多三十餘
丈。
這時無數藍衣大漢,叱喝吶喊,高舉近百斗大紅燈,已向著盆地包圍過來。
長衫老人,飛馳中,雙目一瞪,精光閃爍,沉聲大喝:「何方小子,膽大包天,竟敢夜
入東嶺撒野,先接老夫一掌!」
喝聲甫落,已至銀龍面前,右掌倏舉,一招、力劈華山。挾著一陣勁風,向著銀龍當頭
劈下。
蕭銀龍本想據理要人,沒想到老人言詞狂傲,性暴如火,心中不禁有氣,身形一閃,已
至老人身後。
長衫老人久經歷練,早知銀龍已至身後,一聲暴喝,身形疾旋,右掌倏然一變,斜劈銀
龍左肩。
蕭銀龍頓時大怒,一聲重哼,左臂猛揮,閃電封架老人的右臂。
碰——的一響,蹬蹬連聲,長衫老人,身形踉蹌,竟被震退三個大步,每步腳下,俱都
深陷數寸。
呆了,四周數丈外圍滿一圈的舉燈吶喊大漢,俱都驚呆了。
全場,頓時靜下來。
蕭銀龍心中也是一楞,想不到趙氏七雄的老大,武功竟是如此平庸!
長衫老人拿樁定神,老臉一紅,再度一聲暴喝:「好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掌字方自出口,右掌已然劈出。
一道山崩海嘯般的勁力,挾著滾滾沙草,直向銀龍捲到。
蕭銀龍劍眉一豎,大聲應好,急上一步,左掌振腕打出一道絕猛狂飄,直迎長衫老人的
掌風。
蓬然一聲大響——
沙石四射,枯草紛飛,煙塵滾滾中,長衫老人的身形,搖搖晃晃,蹬蹬連聲,一直向後
退去。
周圍,立即暴起一陣「殺」聲,不少藍衣大漢,紛紛撤出兵刃,迎空連揮,寒光閃爍,
躍躍欲撲。
噗通一聲,長衫老人,終於怒樁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嗖嗖嗖——
風聲颯然,人影閃動,數丈外的大漢中,立即縱出三個藍衣勁裝大漢,直向跌坐地上的
老人奔來。
蕭銀龍,劍眉飛挑,朗目射光,卓然立在原地,並未再向老人進擊。
長衫老人,微一運氣,真氣暢通無阻,內腑並未受傷,雖然有些奇怪,但這時已無暇去
想它的原因了。
三個藍衣大漢,飛身縱至近前,正待伸手相扶,長衫老人,倏然躍起,仰面發出一陣厲
聲大笑。
笑聲淒厲,有如猿啼,看來老人已經氣極了。
三個藍衣大漢,俱都嚇了一跳,轉身往回就跑。
周圍湧來的嘍囉,已近三百多人,遠遠站在數丈以外,圍了個密不透風。
這時見長衫老人,跌坐在地,倏然立起,尚能仰面哈哈大笑,俱都暴聲喝了一聲狂采。
長衫老人,倏斂大笑,霜眉飛挑,鬚髮俱張,翻手撤出腰間鐵拐,虎目一瞪,厲聲說:
「老夫『霹靂拐』朱正賢,闖蕩江湖數十年,尚無後生小子,將老夫打個四腳朝天。」
說著,又是一陣哈哈狂笑,突然暴聲說:「小子,你算是第一個——」
蚌字方落,縱身而前,一掄手中鐵拐,幻起一輪烏光,呼的一聲,向著銀龍攔腰打來。
蕭銀龍一聽長衫老名叫朱正賢,便已無心再與他久戰,於是,身形一閃,橫飄三丈——
同時,怒聲大喝:「住手,快請你家寨主出來答話。」
『霹靂拐』朱正賢,暴聲大喝:「勝了老夫手中拐,我家寨主自會來!」
喝聲中,飛舞鐵拐,呼呼風生,幻起如山拐影,再向銀龍罩來,聲勢威猛,端的驚人。
蕭銀龍,勃然大怒,暴聲應好,身形如煙,疾閃如電,幾個旋身,已進入烏光滾滾的拐
影中。
周圍數百大漢,神色緊張,目露惶急,靜得鴉雀無聲。
近百隻斗大紅燈,隨風微動,照得盆地,一片通紅,星月無光。
驀地——
場中滾滾激旋的塵土中,突然暴起一聲大喝:「快請你家寨主吧!」
吧字甫落,一聲悶哼,呼的一道烏光,直向數丈以外的大漢群中,如飛奔去,朱正賢的
鐵拐,已被銀龍一掌震飛。
緊接著——
吆喝驚叫,暴叱連聲,無數大漢,急閃快避,紛紛暴退。
就在這時——
數十丈外,一連馳來數道人影,直向鬥場奔來,快如脫箭,宛如電掣。
周圍大漢一見,立即猛搖紅燈,暴起一聲震天歡呼,聲震山野,直上霄漢,歷久不絕。
這時,霹靂拐朱正賢,老臉鐵青,雙目暴睜,對場外的震天歡呼,已絲毫不覺了,於是,
大喝一聲:「老夫與你拚了——」
喝聲中,雙臂直伸,十指箕張,神情如狂,向著正在望向場外的銀龍前胸,如瘋抓來。
蕭銀龍,倏然轉頭,怒哼一聲,身形電閃,雙掌倏分,急扣霹靂拐的雙腕………………
突然——
一聲焦雷似的大喝,來至場外。
「朱老頭閃開,讓我再來會會這個小傢伙!」
喝聲中,一道黑影,宛如烏煙般,挾著兩道金光,向著場中如飛撲來。
蕭銀龍不須用眼去看,耳朵一聽,即知撲來的黑影是渾人『鐵羅漢』。
就在鐵羅漢撲向場中的同時,蕭銀龍已扣住霹靂拐的雙腕。
霹靂拐,鬚髮俱張,雙目盡赤,狂喝一聲,飛起一腿,直踢銀龍的丹田。
蕭銀龍勃然大怒,想不到七旬老人,心腸居然如此之狠,於是,雙臂奮力一抖,暴喝一
聲:「去吧——」
蹬蹬蹬——
霹靂拐朱正賢,鬚髮蓬亂,氣喘有聲,身形踉蹌,蹬蹬連聲,整個搖晃身軀,直向飛撲
而來的鐵羅漢撞去。
渾人鐵羅漢一見,大吃一驚,要想收勢,己是不及,只急得惶聲大呼:「糟糕要撞——」
「上」字尚未出口,蓬的一聲大響,霹靂拐與鐵羅漢,兩人正好撞個滿懷。
噗通一聲,霹靂拐朱正賢,又被撞在地上。
渾人鐵羅漢,大嘴一裂,顯得無可奈何的連聲說:「你看,你看,我說要撞上,要撞上,
果然撞上了吧!」
蕭銀龍看得劍眉一皺,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霹靂拐朱正賢,這一下撞得還真不輕,老臉蒼白,渾身微抖,冷汗直流,跌坐地上,竟
再沒能起來。
渾人鐵羅漢一見,黑臉滿是歉然神色,大嘴一裂,立即理直氣壯的說:「朱老頭,你可
別怨我,都怨這小傢伙把你推的太快了,看,我去打他一頓給你出氣!」
說著一頓,轉首望著銀龍,大喝一聲,說:「好小子,不知尊長敬老,居然打起朱老頭
來了。」
說罷,兩柄鐵錘,相互一撞,錚然一聲,火星四射,向著銀龍大步走來。
這時,周圍搖指吶喊大漢,依然狂聲歡呼,聲震山野,數百道驚異焦急的目光,注視著
鐵羅漢和蕭銀龍。
同時,一面狂喊,一面頻頻回頭,又望著場外電掣飛來的數道人影。
蕭銀龍心知必是寨內又來了高手,但這時他已無暇細看了,因為,渾人鐵羅漢,已雙手
控錘,大步走來。
就在這時——
風聲颯然,人影閃動,一連由場外馳來四道人影。
全場戛然靜了下來,靜得落葉可聞。
渾人鐵羅漢,也立即止步轉首,看看來的是誰。
蕭銀龍舉目一看,風聲斂處,五丈以外,早已並肩立著四人。
中間一人,四十五六歲,身穿淡青錦袍,頭戴貂皮圓帽,劍眉,朗目,膽鼻,薄唇,五
柳長髯,飄散胸前,朗目中,神光內蘊,和善中蘊藏著正氣,極似一位富家員外,看來一些
不像是個會武功的人。
但,這人卻正是塞外黑道霸主,赫赫有名的『逍遙羽士』趙德明。
左邊一人,濃眉入鬢,雙目有神,鼻挺嘴闊,黑鬚及胸,年約四十一二歲,一身綠緞勁
裝,頭戴灰鼠大皮帽,背插一對護手鋼鉤,顯得威猛逼人。
這人,正是趙氏老三,『賽爾敦』趙德謙,手中一對護手鉤,使得出神入化,在塞外綠
林道上,鮮逢敵手。
兩側稍後立著的兩人,正是一身紫緞勁裝,手橫巨齒狼牙棒的猛金剛和秀美絕倫的摩天
玉女趙麗君。
趙麗君見深夜闖山之人,竟是路上遇到的英俊少年,如花的粉面上,立即罩上一層驚異
神色,鳳目一直盯著銀龍的俊面。
蕭銀龍星目閃電掃了四人一眼,雖然不知中間兩人是誰,但深信是趙氏兄弟無疑。
渾人鐵羅漢轉首一看,立即縱身撲了過去,同時憨聲嚷著說:「大哥,將四哥打下馬來
的,就是這個小傢伙。」
說話之間,已立在『逍遙羽士』身邊,同時,手中銅錘立即指了指卓立場中的蕭銀龍。
猛金剛紫臉一紅,重哼一聲,怒聲說:「大哥早就知道了!」
鐵羅漢見四哥生氣了,立即大嘴一裂,一聲不吭了。
蕭銀龍已知中間穿錦袍的中年人,即是七雄之首,也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於是,面容一
整,抱拳當胸,說:「在下蕭銀龍,與華姊姊路過寶山,因坐馬失驚,誤入禁區,陷進設網,
為貴寨弟兄擒上山來,望寨主念事出無心,請即將華姊姊釋放下山,在下感激不已。」
說罷,上身微躬,卓然而立。
逍遙羽士,劍眉微蹙,輕拂五柳長髯,神色有些茫然,似乎不知屬下子弟幾曾擒住闖入
禁區的人。
於是,朗目立即掃了跌坐地上調息的霹靂拐朱正賢一眼,又望著銀龍,問:「蕭小俠令
姊是在何處誤觸設網?」
蕭銀龍毫不猶疑的說:
「就在東麓狹谷口外的枯林中。」
立在一側,虎視耽耽的『賽爾敦』趙德謙,立即對逍遙羽士恭謹的說:「大哥,據東嶺
分寨,飛鴿報稱,犯山奸細,坐騎黑馬,橫衝直闖,亂箭不能阻止,人馬直入狹谷深處,不
得不施放木雷……」
蕭銀龍聽賽爾敦指自己是奸細,心中不禁有氣,立即怒哼一聲,說:「進入狹谷的正是
在下,不是奸細。」
賽爾敦一聽,濃眉軒動,虎目閃光,立即沉聲說:「不依江湖規矩,投帖拜山,不聽信
號阻止放馬深入……」
摩天玉女趙麗君,一直黛眉深鎖,神色憂急,唯恐事端鬧大,這時,未待賽爾敦說完,
立即插言說:「三哥,這位蕭小俠的坐馬,是匹寶駒,馬速奇快,可能是急於要見大哥……」
賽爾敦未待趙麗君說完,立即重哼一聲,一臉怒容的說:「馬不知禮數,難道人也不懂
規矩!」
賽爾敦此話一出,摩天玉女芳心一震,知道銀龍定然不能忍受,因此,鳳目閃電掃向銀
龍的俊面。
丙然,蕭銀龍劍眉一軒,勃然大怒,暴喝一聲,掠身而前,縱身逼近三丈,用手一指賽
爾敦,厲聲喝問:「閉嘴,你說誰不懂規矩?」
說罷,劍眉飛挑,星目閃光,煞氣直衝眉宇。
蕭銀龍這一逼進,周圍數百嘍囉立即暴起一陣示威吶喊,只震得谷峰齊嗚。
賽爾敦,虎目一瞪,縱身而出,怒聲大喝說:「路上挑釁,將我四弟打下馬來,深夜闖
山,又擊傷東嶺寨主,那裡是來要人,分明有意前來找碴。」
說著一頓,嘿嘿兩聲,又怒聲說:「今夜你不說個清楚,你就休想離此一步。」
蕭銀龍一聽,不禁仰面發出一陣怒極的縱聲大笑,聲震山野,直上夜空,周圍數百大漢,
立即停止了喊聲。
猛金剛,鐵羅漢兩人心頭同時一震,立即橫棒控錘,蓄勢準備出手。
賽爾敦趙德謙,面色立變,功貫雙掌,兩臂微圈,不停的嘿嘿冷笑。
摩天玉女趙麗君,花容失色,芳心焦急,鳳目一直望著劍眉微蹙輕撫長髯,撫不言,不
語的逍遙羽士。
她非常奇怪,不知大哥今夜為何如此沉默,既不阻止,也不發言,任由事態發展。
但,摩天玉女卻不知道,她的大哥正為了她的焦慮不安,而在暗察這個豪氣干雲,渾身
是膽的銀裝少年。
蕭銀龍倏斂大笑,傲然朗聲說:「莫說你們數百人攔阻不住我,就是你們摩天嶺布上天
羅地網,在下蕭銀龍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賽爾敦一聽,頓時大怒,只氣得豎眉瞪眼,咬牙切齒,突然一聲暴喝:「好狂妄的小子
——」
「子」字剛至唇邊,早已蓄滿功力的雙掌,已同時推出——立有一道洶湧狂飆,勢如海
嘯般,向著銀龍當胸擊到。
蕭銀龍早已怒火難耐,暴喝一聲,右臂微圈,振臂劈出一道絕猛掌風。
蓬然一聲大響——
沙塵激旋,枯草飛空,賽爾敦立被震退五個大步。
摩天玉女,一聲嬌呼,閃身將三哥跟槍的身形扶住,黛眉一蹙,幽怨的望了一眼卓立場
中的蕭銀龍。
————
第十章 前輩女俠
逍遙羽士看的心頭一震,面色微變,細看姓蕭的少年,大氅飄飄,卓立激旋的勁風中,
氣不喘,面不紅。
他確沒想到,對方單掌一推,竟將三弟賽爾敦震退數個大步,因此,對銀龍的身法,出
手,更加注意了。
賽爾敦沉氣打墜,拿樁立穩,趕緊試行運氣,真氣暢通無阻,望了身邊的七妹一眼,不
禁有些呆了,似乎在說:真怪,我怎的會沒受傷?
渾人鐵羅漢,雙錘一碰,暴喝一聲,說:「好小子,你再吃我鐵羅漢一錘!」
喝聲中,縱身而出,左錘『橫掃五嶽』,反掃銀龍左臂,右錘『泰山壓頂』,直擊銀龍
的當頭,兩招齊出,驚風呼呼,聲勢駭人。
蕭銀龍劍眉微剔,一聲冷笑,閃電旋身,黃影一閃,己至渾人鐵羅漢身後,但沒即時出
手。
渾人鐵羅漢,只覺兩眼一花,雙錘同時走空,心頭頓時一楞。
驀地四哥猛金剛大聲急呼:
「老五身後——」
渾人鐵羅漢,頓時大悟,雙錘一掄,疾演『怪蟒翻身』,幻起一輪金黃光影,閃電掃向
身後——同時,自我解嘲的暴聲大喝,說:「我知道——」
喝聲未落,身形轉過,但眼前依然沒有姓蕭少年的影子。
渾人鐵羅漢,頓時大怒,暴喝一聲:「你又在後面——」
暴喝聲中,身不轉,腳不動,右手銅錘,呼的一聲,撒手拋向身後。
蕭銀龍雖然怒火高熾,但對這位憨直的鐵羅漢,卻不願突施重手。
這時,雙腳剛剛立穩,呼的一聲,一團金光,迎面飛來,心頭猛的一震,單腳一點,橫
飄三丈。
摩天玉女脫口驚呼。
周圍大漢,震天狂喊。
蕭銀龍定睛一看,只見鐵羅漢的斗大銅錘,幻起一道金光,挾著呼呼勁風,向著跌坐場
中的霹靂拐,如飛擊去!
霹靂拐朱正賢,突然轉首,倏睜雙目,嚇得驚呼一聲,一式『就地十八滾』,直向三丈
以外翻去。
繼而,兩掌猛擊地面,身形騰空而起,一躍兩丈,身手乾淨俐落,毫無一絲受傷跡象,
逍遙羽士看得不禁有些懷疑。
轟隆一聲大響,銅錘入地三尺,恰是霹靂拐跌坐之處,只震得泥草四射,礫沙橫飛。
霹靂拐朱正賢,身形落地一看,不由驚得面色大變,冷汗油然。
渾人鐵羅漢,聽到暴喊驚呼,尚以為擊中銀裝少年,心中大喜,倏然轉身,回頭一看—
—只見朱正賢面色蒼白,周圍大漢,神色驚急,空中泥草紛紛落下,銀裝少年,卓然而立。
鐵羅漢一看,只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就在這時——
南面數名大漢,突然高聲大叫:「老奶奶來了!」
呼聲甫落,南面大漢,一陣騷動,紛紛讓開一道寬約三丈的道路。
逍遙羽士、賽爾敦,俱都面色一整。
渾人鐵羅漢,怪叫立停。
摩天玉女、猛金剛,兩人縱身迎了過去。
蕭銀龍聽得莫名其妙,舉目一看——只見場外三道人影在皎潔的月光下,如飛馳來。
當先一人,是位鶴髮童顏,年約八旬的老婆婆,壽眉善目,滿目慈祥,一身天藍衫褲,
手持亮銀枴杖,令人望之,如沐春風。
稍後,是位年約二十六七歲,一身白緞勁裝,白大氅的俊美少年。
白衣少年,正是摩天玉女的六哥,『小溫侯』趙德俊。
另外一人,則是潑辣刁鑽,稚氣未除,一身絳紅勁裝的小丫頭小環。
老婆婆到達場中,身形剛剛立穩,周圍立即暴起一聲歡呼!
「老奶奶好——」
白髮老婆婆,立即含笑舉手,望著周圍數百大漢,緩緩點頭,連聲慈祥的輕聲應「好」,
滿口江南鄉音。
「好」字聲雖不高,但周圍數丈外的藍衣大漢們,卻俱都聽得清晰入耳。
摩天玉女、猛金剛,兩人一見老婆婆,立即親切的喊了聲「媽」。
蕭銀龍聽得心頭一震,想不到趙氏七雄,還有這麼一位慈祥和善,武功極高的老母親。
逍遙羽士、賽爾敦,兩人急步過去,肅容向老母躬身請安。
霹靂拐朱正賢也急步向前恭聲向老奶奶問好。
蕭銀龍看了這幅天倫樂的情景,甚是羨慕,想起自己與師妹,兩人自小即是孤兒,內心
頓時一陣黯然。
渾人猛金剛,飛身縱至老太太身邊,一裂大嘴,憨聲說:「媽,您不在後寨敲木頭唸經,
跑到東嶺來幹什麼?」
老太太一聽,仰首望著傻兒子笑了,立即慈祥的說:「我聽到你們這裡一直吵吵鬧鬧的,
我不放心,我和你俊弟,小環忍不住要來看看。」
說著一頓,又望著大兒逍遙羽士,問:「明兒,今晚上你們在此鬧什麼……」
逍遙羽士,立即恭聲說:「因為今晚有位蕭姑娘,闖入禁區,誤觸設網,她弟弟因情急
救人,一直闖進東嶺來……」
摩天玉女趙麗君,雙手扶著老太太,立即插言說:「媽,那位就是蕭小俠。」
說著,舉起纖纖玉手,指了指卓立場中的蕭銀龍。
蕭銀龍自老太太一現身,完全被老太太的母性光輝感召了。
這時,見趙麗君向著自己一指,竟身不由主的向老太太走去。
趙老太一看,慈目不禁一亮,只見向著自己走來的銀裝少年,眉如劍,目似星,鼻挺額
廣,唇紅似朱。
一張如玉俊面上,英氣勃勃,和善中透著稜威,尤其,鵝絨大氅頂端露出的鮮紅劍柄,
赤紅絲穗,愈顯得艷麗醒目。
老太細看之下,覺得這位蕭小俠,丰神如玉,資質迥異,較之自己的俊兒,尤高一籌。
因此,不覺遊目瞟了一眼身邊的唯一愛女趙麗君。
只見愛女粉面微紅,鳳目閃輝,正柔情萬千的望著場中走來的蕭銀龍。
老太看罷,心中一陣暗喜,不覺微微笑了,心說:小表頭,你再不急,媽媽也要為你急
了。
逍遙羽士,輕撫柳髯,一側靜立,早已看透七妹和老母的心意,因此,轉身對霹靂拐低
聲吩咐了幾句。
霹靂拐恭謹的連點皓首,轉身走向大漢群中。
賽爾敦,立在一側,仍有些氣呼呼的。
這時,蕭銀龍已來至老太面前,立即肅容恭聲說:「晚輩蕭銀龍,恭請老前輩萬福金
安。」
說著,恭謹的一揖到地。
趙老太太,慈祥的呵呵一笑,親切的說:「蕭小俠不必多禮。」
說著,伸臂做了一個扶禮手勢。
蕭銀龍恭謹的立在八旬高齡的趙老太面前,頓時覺得自己仍是一個孩子。
趙老太太滿面祥笑,目閃慈輝,不住的打量銀龍,宛如丈母娘看女婿。
渾人鐵羅漢,立即向前一步,向著老太,說:「媽,將四哥打下馬來的,就是這個小家
伙。」
猛金剛見老五,遇人就塌他的台,紫臉一紅,心中有氣,立即怒哼一聲,氣呼呼的大聲
問:「你的錘呢?」
鐵羅漢一聽,兩臂一彎,立將雙錘舉至胸前,極神氣的說。
「諾,這不是。」
說著一看,發現右錘上仍有不少泥土,趕緊在黑緞勁裝上擦了幾下,同時懣怨著說:
「哼,朱老頭只知給我撿錘,不知給我擦乾淨。」
蕭銀龍看了鐵羅漢的憨直神態,再也忍不住洒然笑了。
摩天玉女,相距咫尺,鳳目一直深注銀龍,只看得嬌靨腓紅,神志難寧,芳心跳個不停。
這時,見銀龍洒然一笑,芳心猛的一震,唯恐對方看透自己的心,立即轉首,佯裝看著正把
銅錘在身上擦得精亮的五哥鐵羅漢。
趙老太,對傻兒子似乎特別偏愛,僅皺著慈眉看了一眼,並未斥責,轉首望著銀龍,笑
著問:「蕭小俠尊師何人,可否見告?」
蕭銀龍立即肅容躬身說:
「晚輩先師,即是長白山會仙峰,冷雲寺圓寂方丈『了情大師』。」
趙老太,虔誠信怫,終年誦經,一聽銀龍的先師是佛門人,立即低聲宣了聲『阿彌陀
佛』,黯然道:「原來尊師已經駕赴極樂了!」
蕭銀龍一想到恩師之死,星目淚光頓現,恨不得馬上將嫻華要出,趕回鳳城。
於是,強抑悲忿心情,恭聲說:「晚輩尚有急事待辦,不便在此久停,請老前輩轉命寨
主,即刻釋放華姊姊,晚輩今夜冒昧闖山,有擾老前輩清修,深疚五內,待晚輩事畢,定專
程登山,向老前輩請安,及向各位寨主請罪。」
說罷,又是長長一揖。
趙老太,見銀龍談及去世恩師,神色黯然,目閃淚光!知銀龍是個性情中人,心中愈加
喜愛。
這時聽銀龍急於要去,雖見愛女神色黯然,但也不得不連聲應好,於是,轉首對逍遙羽
士問:「明兒,蕭小俠令姊,現在何處?」
說著,慈目同時看了老三賽爾敦一眼。
逍遙羽士、賽爾敦,兩人立即轉首去找東嶺寨主霹靂拐朱正賢。
摩天玉女趙麗君,立即插言說:「媽,這事要問朱分寨主,大哥還不知道那位蕭姑娘現
在何處。」
蕭銀龍知趙氏七雄誤會了,立即解釋說:「華姊姊不性蕭,她姓牟,叫牟嫻華。」
蕭銀龍的話聲甫落,久久不發一言的『小溫侯』趙德俊,朗目精光一閃,突然越前一步,
急聲問:「蕭小俠說的牟嫻華,可是『踏雪無痕金煙袋』的小師妹,人稱『雪地飄紅』的牟
嫻華?」
蕭銀龍知小溫侯認識牟嫻華,心中一喜,立即和聲說:「不錯,正是那位姑娘。」
此話一出,趙家兄弟,面色俱都一變。
小溫侯的俊面上,卻頓時掠上一絲驚喜神色。立即轉首,急急尋找朱正賢。
恰好,霹靂拐朱正賢正由大漢群中急步走回。
小溫侯一見,立即焦急的大聲問:「牟姑娘呢?」
朱正賢被問得一楞,腳步也頓時慢下來。
趙老太並不覺得事態嚴重,立即祥和的解釋說:「東麓闖入禁區的那位姑娘,是『金煙
袋』的小師妹,牟嫻華姑娘……」
霹靂拐一聽,似乎頓時大悟,立即強自鎮定說:「方纔二寨主『鐵掌雙環震關東』,巡
至東嶺分寨時,一見網中擒住的那位姑娘,立即慌急的直呼「小妹」,同時親自動手解開索
網,拉著那位姑娘回總寨去了。」
朱正賢雖然說得自然,但老臉上依然神色微變,冷汗油然。
小溫侯一聽,立即慌張的對老母親說:「媽,我先回去看看!」
說著,轉身起步,向著前面群峰間,狂馳而去。
蕭銀龍見趙氏兄弟,聽說擒住的姑娘是踏雪無痕金煙袋的小師妹,神色俱都顯得有些焦
急不安。
到此,蕭銀龍才深信老哥哥『金煙袋』的這個響萬兒,確實震嚇著武林中的黑白兩道人
物。
於是,急忙歉然說:「這事起因坐馬失驚,華姊姊自己闖入禁區,陷身索網,這怨不得
任何人……」
逍遙羽士微微一笑,未待銀龍說完,立即解釋說:「蕭小俠恐怕還不清楚內情,『雪天
三友』對這位牟姑娘,俱都視如珍珠一般,百依百順,這事如傳到三友耳中,『金煙袋』倒
無所謂,『醉仙翁』也好應付,只有『瘋癲叟』,瘋瘋癲癲,軟硬不吃,黑白不分,他愛護
這位牟姑娘的程度,遠較『金煙袋』為甚多多。」
說著一頓,一拂五柳長髯,又說:「因此,知道箇中情形的,多對這位牟姑娘不敢招
惹。」
蕭銀龍聽得劍眉直皺,覺得牟嫻華倔強任性,急躁好勝,自己武功卓絕是其原因之一,
但雪天三友的溺愛,也不無關係。
心念間遊目一看,心頭不覺一震,只見摩天玉女,黛眉緊蹙,粉面微白,一臉幽怨,方
才那種興奮煥發神采,這時一絲也沒有了。
蕭銀龍看了,不禁有些茫然,覺得這位秀美絕倫的麗君姑娘,較之師妹裘若蘭,尤多愁
善感。
渾人鐵羅漢聽了大哥的話,極為不服,立即雙錘一碰,怒哼一聲,環眼瞪得圓圓的說:
「哼,什麼煙袋瘋叟,雪天三友,遇到我鐵羅漢,一腳一個,兩錘一雙,俱都打他個大馬
爬!」
說話之間,踢腿揮錘,好似『三友』就在面前。
趙老太,見愛女不歡,有些心疼,因此,對傻兒子的驚人豪語,也就懶得斥責了,僅輕
輕的嗔聲說:「傻子不要胡說,我們快回總寨看看那位牟姑娘,這件事『三友』知道了,由
我來應付,你們不必憂心。」
說著,轉首望著銀龍,依然親切的說:「蕭小俠,既然牟姑娘已去總寨,就請蕭小俠也
去趟總寨吧。」
蕭銀龍一聽,心中不禁有些遲疑,因為,他又想起候在鳳城店中的師妹裘若蘭。
抬頭一看夜空,繁星暗淡,皓月偏西,已是四更時分,看看摩天嶺的幾座絕峰,在偏西
的月光下,愈顯得峻拔遙遠了。
摩天玉女,側首一直望著銀龍,鳳目中閃爍著焦急的光輝,似乎唯恐銀龍不去。
逍遙羽士,看得清楚,知銀龍尚有為難之處,即問:「蕭小俠還有什麼事嗎?」
蕭銀龍毫不猶疑的說:
「因為在下師妹裘若蘭,尚在鳳城客棧中,如我天明前尚未趕回客棧,師妹定然放心不
下………」
賽爾敦已完全瞭解蕭銀龍的心意,立即插言說:「令師妹現在那個客棧?」
蕭銀龍略一回憶說:
「高隆客棧。」
賽爾敦,立即轉首對逍遙羽士,說:「大哥,現在請未分寨主,即刻發一隻信鴿,通知
鳳城舵上,明天一早即派人至高隆客棧,通知那位裘姑娘,說蕭小俠現在總寨,中午即可回
城……」
逍遙羽士甚表贊同,未待三弟說完,立即點頭應好。
立在一側的霹靂拐朱正賢,一聲不吭,轉身飛馳而去。
蕭銀龍一聽,不安的心頓時靜了下來,立即感激的說:「這樣太打擾了。」
趙老太,立即笑著說:「蕭小俠不必太謙,今後都是自家人了。」
說著,游動慈目,看了幾個兒子一眼,又慈祥的說:「大家一齊走吧!」
說罷,挽著黛眉略展的愛女,當先向前馳去。
周圍數百大漢,見老奶奶離去,又是一聲震山撼峰的歡呼。
一直沒發一言的小辣椒,小嘴嘟的老高,兩個小星星似的小眼睛,向著銀龍氣呼呼的一
瞪,小腰一扭,緊緊跟在摩天玉女身後。
蕭銀龍看了有些好笑,心說:這小丫頭可能是老奶奶在場,不敢放肆,否則,看她這付
神氣,豈肯甘心沉默?
逍遙羽士,面含微笑,轉首對銀龍說了聲請,衣袖微拂,身形疾動,直向老太太追去。
蕭銀龍、賽爾敦,猛金剛、鐵羅漢,相繼起步。
頓時,衣袂風響,人影似箭,一刖後八道人影,宛如八縷輕煙,向著摩天嶺的絕峰間飛
去——蕭銀龍飛馳中,舉目一看,心頭不禁一震,只見趙老太,挽著愛女和小環,已登上前
面一座橫嶺,身法之快,宛如疾矢流星。
再看兩側,左有逍遙羽土,右有賽爾敦,一個錦袍飄飄,一個衣袂飛舞,兩人似乎俱都
未盡全功。
猛金剛、鐵羅漢,兩人緊跟身後,大氅迎風,發出噗噗響聲。
盆地中的數百大漢,已分向四野散去,紅燈點點,人影幢幢。
蕭銀龍再回頭,前面三道人影,竟然不見了。
於是,心中一急,不覺脫口說:「她們不見了,我們也快一點吧!」
說著,回顧左右,看了逍遙羽士賽爾敦一眼。
逍遙羽士、賽爾敦,同聲應好,身形驟然加快,勢如飄風,疾如脫箭。
蕭銀龍腳下微一加勁,立時身形如煙,快如電掣,但始終不超前一步。
瞬即已越過一座寬廣橫嶺,舉目一看,前面三道人影,已越過一片枯樹蒼松,嶙峋怪石
的叢生地帶,向著群峰間馳去。
這時,逍遙羽士,賽爾敦,俱都腳下逐漸加勁,越過橫嶺,繞樹掠石,宛如腳不沾塵。
蕭銀龍,依然神色自若,在兩人之間飛馳,既不超前,也不落後。
驀地——
一聲焦雷大喊,由身後遠處傳來。
「大哥,跑慢一點,我肚子餓啦!」
蕭銀龍心中一動,回頭一看,猛金剛已落後二十丈,但速度依然快得驚人。
再看鐵羅漢,已落後數十丈,兩柄銅錘,抗在肩上,齜牙,裂嘴,皺眉頭,看情形已有
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蕭銀龍看罷,幾乎笑出聲來,但逍遙羽士,賽爾敦,速度依然絲毫不減,自己也不好停
下身來。
渾人鐵羅漢,見沒人理他,氣得也不喊了。
這時,三人已進入兩座高峰之間,已清楚的看清趙老太太和麗君,兩人挽著小環如飛的
身形。
進入兩峰,谷內景色,迥然不同,野花綠草,石筍小溪,宛如仲春。
再繞過數座峰角,三人已追上趙老太和麗君小環,同時,前面綠谷中,已現出一片極似
花園的宅院。
院內,房屋有序,畫閣小樓,一片琉璃翠碧。
院牆,高僅及人,紅磚綠瓦,牆外小溪圍植垂柳,夾雜著幾株桃樹,柳枝萌芽,桃蕾待
放,美景無邊,幾疑三月早臨。
趙老太一見宅院,放開小環,身形逐漸慢下來。
蕭銀龍知道這片雅致宅院,即是老太清修處所。
就在這時——
前面小圓門內,閃身縱出一道嬌小人影,飛過橫越護宅小溪的紅橋,婷立在橋頭一株桃
樹之前。
蕭銀龍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烏雲高挽,一身翠裝,嬌軀婀娜,背插長劍的艷美少婦。
趙老太,一見翠裝少婦,立即祥和的問:「是五媳碧兒嗎?」
翠裝少婦,嬌聲應是,見老太來至近前,立即福了一福,說:「媽,二哥,六弟,和一
位牟姑娘,俱在花廳上恭候您老人家。」
趙老太點點頭,表示已經會意,接著,似乎想起什麼,又慈祥的呵呵一笑,說:「碧
兒,,快去接老五,他在後面,不然他回來又要大吵大鬧,胡纏不休。」
翠裝少婦,粉面一紅,立即應是,香肩微晃,直向峰外馳去。
蕭銀龍確沒想到,渾人鐵羅漢,已娶了這麼嫻靜慧美的媳婦,俗語說:「傻人艷福厚」
看來果然不假。
趙老太轉首對銀龍笑著說:
「蕭小俠請。」
說著,伸手肅客。
蕭銀龍,慌忙躬身,恭謹的說:「晚輩不敢,老前輩請。」
趙老太祥和的呵呵一笑,也不再謙讓,轉身走上小橋。
摩天玉女,微垂鳳目,輕蹙黛眉,覷瞟了銀龍一眼,與小環緊跟在老太身後走去。
逍遙羽士,賽爾敦,依然與銀龍並肩前進,猛金剛隨在身後。
走進小圓門,即是一道通往前面紅亭的甬道。
甬道俱是鵝卵花石鋪成,兩邊綠草如茵,分植奇花,月華輕灑,夜露如珠,晶瑩發亮,
愈增各花艷麗。
登上紅亭,沿著一條高出地面,形如長橋,兩側設有白玉石欄的石道,走進一座橫廣畫
楝閣樓中。
通過閣樓大門,即是花廳天井,兩側廂樓,中間花廳,簷前高懸數十宮燈,光明有如白
晝。
廳前天井中,立滿了身穿五顏六色服裝的丫環侍女們,有的鬢髻高挽,有的髮髻低垂,
俱都指天劃地,竊竊私議,想是談論今夜發生的事。
這時,院中侍女們,一見老太等人進來,立即投來無數驚異目光,頓時靜得鴉雀無聲,
僅聽到由花廳中傳出的愉快談笑聲。
一個年齡較長的侍女,立即轉身對廳內清脆的高聲說:「老奶奶回來了。」
話聲甫落,花廳內頓時一陣騷動,急步湧出一群人來。
蕭銀龍第一眼便看見牟嫻華立在眾人中,但老太在前,不便超前招呼,只得向嫻華焦急
的笑了笑。
嫻華一見銀龍,粉面頓現歉然神色,立即頷首回了一個羞澀微笑。
小溫候趙德俊,精神煥發,面綻微笑,緊緊立在嫻華身側。
蕭銀龍再一細看,只見花廳階前,恭身立著一個身穿藍緞錦袍,年約四十三四歲的黃面
人。
這人長得蠶眉,朗目,挺鼻,方額,長鬚直達胸間,滿面微笑,一直望著老太。
蕭銀龍心想,這人必是七雄老二,人稱『鐵掌雙環震關東』的趙德遠了。
立在趙德遠身後的,尚有四位婦人,年長者約三十餘歲,年輕者年約二十五六,俱都烏
雲高挽,身穿羅衫,顯得溫靜脫俗。
蕭銀龍知這四位婦人,即是老太的四房兒媳。
這時,老太己走至廳前,四位賢德媳婦,俱都福了一福,齊聲說:「媽,您回來啦,快
進廳歇歇吧!」
老太自進院中,一直慈祥愉快的笑著,這時連聲應好。
『掌環震關東』立即恭聲道:「媽,這位是牟姑娘,在廳上候您老人家,已經很久了。」
說著,指了指牟嫻華。
牟嫻華也即向前給老太請安。
小溫侯急上一步,親切熱誠的為母親介紹。
這時,逍遙羽士,也將銀龍介紹給二弟『震關東』,並將東嶺情形,簡略說了一遍。
震關東聽了,哈哈一笑說:「俗話說『不打不成交』,今夜得晤蕭小俠,真是天賜機
緣。」
蕭銀龍俊面微紅,立即歉然說:「在下初離師門,見識淺鮮,江湖禮規尚多不知,今夜
冒昧闖山,務請見諒,今後尚請貴昆仲,不吝賜教。」
逍遙羽士,震關東,以及賽爾敦三人聽後,俱都爽朗的笑了,猛金剛也跟著笑了。
趙老太聽到笑聲,這才想起銀龍尚立在身後,立即回顧左右,笑著說:「大家進廳坐
吧!」
說著,又轉首對銀龍親切的說:「蕭小俠請進廳坐談。」
說罷,一手拉著牟嫻華,一手扶著愛女,逕向廳內走去。
同時,一面前進,一面對一個身著淡黃羅衫的婦人,愉快的說:「瓊兒,快命她們準備
茶點。」
黃衣婦人,恭聲應是,轉身對廳前一個青衣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
青衣侍女點頭應是,轉身向著幾個正望著銀龍評頭論足,指手劃腳的侍女們一招手,立
即領著幾人走了。
眾人進入花廳,除老太壽高位尊坐在正中,其餘依禮就坐。
如此一來,銀龍與嫻華兩人更沒有交談的機會了,僅嫻華趁機歉然輕輕呼了銀龍一聲
「弟弟」。
就在這時——
渾人鐵羅漢和他的嬌妻已由閣樓大門,急步向花廳走來。
蕭銀龍舉目一看,鐵羅漢雙錘插在腰間,額上已有些見汗了,但臉上卻沒有一絲怒意,
這當然歸功嬌妻的前去迎接。
渾人鐵羅漢,走進花廳,一見牟嫻華在座,不覺一楞,立即大嘴一裂,向著老太,說:
「媽,這個小泵娘騎馬橫衝直闖,將來一定是個瘋婆子。」
此話一出,全廳俱都出聲笑了。
牟嫻華知他是出了名的大渾人,也不介意,但粉臉仍不禁有些紅暈。
趙老太一聽,太不像話,加之又見嫻華臉紅,立即沉臉怒聲說:「老五,你怎可對牟姑
娘無禮。」
說著,手中亮銀杖,重重在地面上搗了一下。
鐵羅漢見老母生氣了,也傻了。
牟嫻華覺得過意不去,正待說什麼,趙老太又說了:「還不快過去向牟姑娘賠禮。」
鐵羅漢還真聽話,立向牟嫻華一抱拳說:「牟姑娘別光氣,老五向你賠禮了。」
牟嫻華立即起身還禮,同時笑著說:「五寨主口快心直,我最喜歡像五寨主這樣的人。」
渾人鐵羅漢一聽,立即裂著大嘴高興得嘿嘿笑了。
廳內立即,掀起一片愉快笑聲!
蕭銀龍看了雖覺好笑,但心中對老太家規之嚴,卻暗暗欽佩,即是『長者在,幼必從』,
自鐵羅漢入廳以來,即使是身為大哥的逍遙羽士,也不輕發一言。
這時——
廳外一連走進十數名侍女,每人手中,俱都托著一份精製茶點,幾個較大丫環,立即在
每人面前擺上一張淨幾。
鐵羅漢夫婦,也依次就坐。
茶點擺好,侍女們分立兩側,老太立即笑著說:「大家折騰了一夜,想必有些餓了,都
進些茶點吧。」
說話神情,宛如家人聚會。
蕭銀龍,牟嫻華,兩人同時欠身謝過老太。
大家品茶進點,歡笑暢談,俱都隻字不談今夜牟姑娘陷網,蕭小俠闖山之事。
摩天玉女趙麗君,有說有笑,不時偷睇銀龍,看來也較初時愉快多了。
相談之下,銀龍已知趙老太即是昔年馳名武林的『鄱陽女俠』,心中愈加尊敬,孺慕之
情,油然而生。
經牟嫻華口中,大家也知道了銀龍的授業恩師了情大師,即是武林後起之秀『玉面書生』
宮子雲。
蕭銀龍也以沉痛心情,說出恩師遇害和急於追趕蠻荒龍女的情形。
大家聽了,俱都為了情大師之死,表示震驚,且多疑是蠻荒龍女所為。
這時,天已大亮,院中宮燈早熄,無數彩羽小鳥,集在閣樓上跳躍歌唱,廳上眾人,興
致依然未減。
趙老太,精神奕奕,毫無倦意,足見她的內功深厚,聽說銀龍出師高人,越發喜愛,神
情尤勝幾個兒子。
逍遙羽士、震關東,早已看透者母心意,只是不知應該如何才能讓老母歡心。
因此,兩人不停以目光巡視賽爾敦、小溫侯和各房婦人。
渾人鐵羅漢,口快心直,想到什麼說什麼,這時見老母兩眼一直不離姓蕭的少年,由於
孝心感動,當即插言說:「媽,您看您高興的一直合不上嘴,你喜歡小傢伙就收他做乾兒子
算啦!」
渾人此話一出,全廳震驚,趙氏全家,無不面色一變,歡笑立停,全廳頓時靜得落葉可
聞,所有目光,一齊投向鐵羅漢。
渾人鐵羅漢,這次可真的傻了。
驀地——
蕭銀龍,俊面泛笑,欣然立起,急步走至老太面前,立即恭聲說:「母親在上,受龍兒
大禮參拜。」
說著,雙膝跑地,伏首四叩。
趙老太一見,大喜過望,慈目放光,眼角含著兩顆喜極而涪的晶瑩淚珠,呵呵只笑,直
的合不上嘴了。
被稱為瓊兒的黃衣婦人,和一位青衣婦人,立即過來代老太將銀龍扶起。
趙老太,立即激動的拍著坐椅,望著銀龍,興奮的說:「來,龍兒,站到媽媽身邊來。」
蕭銀龍立即走到老太身前,立在一側。
逍遙羽士、震關東雖是素極沉著之人,這時也有些驚喜欲狂,神情激動了。
趙氏兄弟、摩天玉女、五位溫柔嫻靜的媳婦們,俱都歡笑洋溢,紛紛趨前向老太和銀龍
致賀。
牟嫻華也格外高興,起身擠於趙家媳婦間,向老太說了幾句吉利話。
頓時之間,賀聲不絕,笑聲外溢,一群兒女,立將老太圍在中間。
花廳階前,天井院中,早已站滿了侍女丫環,僕婦傭人,俱都喜笑顏開,望著廳中,低
聲議論。
渾人鐵羅漢,也與嬌妻擠在兄嫂中,黑臉上汗水油油,裂著大嘴直笑,顯得既緊張,又
驕傲。
老太一見,立即伸手摸摸傻兒子的粗大手臂,滿臉慈祥疼愛的笑著說:「還是我的老五
好,最能看透老媽媽的心。」
眾人一聽,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
蕭銀龍少小即失估恃,今夜乍嘗母愛,再受趙氏兄嫂們的熱烈撫慰,不由神情激動,血
脈奮張。
老太用手向著眾人輕輕連揮,笑呵呵的連聲說:「大家就座,大家就座,讓我的龍兒給
你們見禮。」
眾人一聽,紛紛就座,蕭銀龍一一向一刖見禮,最後走至摩天玉女身前,深深一揖,大
方的叫了聲「姊姊」。
趙麗君,粉面微紅,起身還禮,也輕聲呼了聲「弟弟」。
老太一見,即和眾人愉快的笑著說:「君兒時常對我埋怨,說她沒有個弟弟……」
老太的話尚未說完,全廳又掀起一片歡笑。
就在這時——
一個侍女匆匆走進廳來,向著老太,施禮後說:「總寨李執事前來,說有急事要見大
爺。」
老太微笑點頭,轉首對逍遙羽士說:「明兒,你去看看。」
逍遙羽士還沒動,小溫候已搶著說:「我去看看!」
說著,起身離坐,急步走向廳外,直奔閣樓大門。
蕭銀龍隨著小溫的背影一看,發現朝陽已射至窗上,頓時想起候在客棧中的師妹裘若蘭。
於是,立即起身,向著老太,恭聲說:「媽,現在天已大亮,龍兒必須盡快趕回鳳
城……」
老太已知銀龍心意,立即點頭應好,同時,有些黯然說:「孩子,你年紀大小,閱歷又
少,江湖險惡一些不知,凡事務要小心,你一個人在外,媽實在有些不放心………」
摩天玉女芳心一動,立即插言說:「媽,我好久沒出外走動了,我想和弟弟一起去玩玩,
彼此也有個關照。」
逍遙羽士,震關東,兩人立即附和說:「這樣極好,弟弟在外,媽也放心了。」
老太本有些遲疑,經兩人如此一說,立即含笑應允。
渾人鐵羅漢,倏然站起,望著老太急聲說:「媽,我也要和弟弟去……」
老太未待鐵羅漢說完,立即輕哼一聲,沉聲說:「哼,你不可以去,沒事惹事,小事鬧
成大事,大事就鬧翻天了。」
鐵羅漢見媽媽不答應,大哥,二哥又不幫忙,裂著大嘴一聲不吭了。
摩天玉女見媽媽已經允許,芳心大喜,即命丫環準備用物,馬匹。
牟嫻華知烏驪,蓋雪尚在山下,立即對銀龍說:「弟弟,你先下山找烏驪,蓋雪,我與
麗君姊姊在東麓谷口等你。」
蕭銀龍欣然應好,並向逍遙羽士,震關東,賽爾敦等夫婦告辭。
就在這時——
一聲焦急呼喊,由閣樓大門傳來。
「大哥不好!」
眾人一聽,心頭同時一震,循聲一看,只見小溫侯手中持著一張紙條,神色焦急,身形
似箭,逕由閣樓大門,向著花廳如飛奔來。
————
第十一章 凶僧賊道
廳上眾人,一見小溫侯慌張情形,俱都面色一變,紛紛湧向廳前。
趙老太也由椅上立起緊皺壽眉,不解的望著飛奔而來的小兒子。
蕭銀龍見小溫侯疾奔中,神色焦急,雙目一直望著自己,心中不禁一震,立即掠過一絲
不詳暗影。
逍遙羽士,朗目精光一閃,望著小溫侯,急問:「六弟,什麼事?」
話聲甫落,小溫候已至眾人面前,立將手中紙條交給逍遙羽士,轉首封銀龍問:「龍弟,
令師妹可是身穿白絨勁裝,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蕭銀龍一聽,知有變故,連連點頭,急聲說:「是的,是的!」小溫侯神色愈顯焦急,
轉首望著正細看紙條的逍遙羽士,說:「大哥,那就是了。」
逍遙羽士,滿面怒容,雙目閃光,拿著紙條的右手,已有些顫抖了。
牟嫻華顯得格外關心 ,因為裘若蘭出了任何意外,都是因她負氣出走所致,因此,不
覺惶急的向小溫侯,問:「六寨主,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溫侯立即指著逍遙羽士手中的紙條說:
「這是鳳城舵上飛鴿送來的報告上面說,昨天掌燈時分,高隆客棧內,一位身著白絨勁
裝年約十六七歲的女客,曾與『鐵山八怪』中的『粉蝶三郎』口角動手,今晨店夥發現那位
年輕女客,已經不見了。」
蕭銀龍一聽有如焦雷轟頂,而色大變,立即顫聲問:「六哥,你說的那位女客,可是小
弟的帥妹?」
小溫候點點頭,還沒答話,即見蕭銀龍,劍眉飛挑,星目射電,俊面罩滿了煞氣。
逍遙羽士看完紙條,立即怒聲說:「看來裘姑娘定是被那淫賊深夜劫走了。」
說著,即將紙條送給老太。
蕭銀龍一聽「淫賊」兩字,怒火高燒,心如刀割,強抑暴怒,急步走至老太面前,深深
一揖,急聲說:「母親保重,龍兒走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至廳外,雙臂一展,嗖的一聲,已登樓頂,身法之快,宛如電光
石火。
逍遙羽士,頓時大驚,疾聲高呼「「龍弟慢走……」
呼聲中,已至廳外,即對立身樓頂的銀龍,焦急的大聲說:「龍弟不要莽撞,老鐵山,
形勢崎險,三面臨海,一面絕巖「鐵山八怪」個個心狠手辣,俱是陰毒人物……」
蕭銀龍未待逍遙羽士說完,立即仰天縱聲一笑,說:「大哥不必多說,老鐵山即是閻羅
殿,小弟也要殺它個地覆天翻!」
說罷,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廳內眾人 俱都縱落天井,焦急的望著樓頂。
老太提足中氣,望空大聲說:「龍兒小心,凡事冷靜,我即命你六哥姊姊前去助你。」
說罷,即對摩天玉女、小溫侯、說:「快,你倆快去追你龍弟。」
就在這時……
小辣椒小環,滿懷高興,如飛奔來。
摩天玉女一見,急問:「馬呢?」
小辣椒說:
「在外面。」
摩天玉女,一拉嫻華,轉首對小溫侯,說:「六哥,快,我們走。」
說罷,三人轉身向閣樓大門縱去。
小辣椒慌了,飛身緊跟,立即大聲說:「姑娘,沒備六爺的馬……」
摩天玉女,頭也不回,立即大聲說:「你不要去了。」
渾人鐵羅漢,見六弟七妹都走了,立即大聲嚷嚷說:「媽,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老太惟恐銀龍力薄勢孤,這時也不阻止了,立即揮了揮手,說:「好,好,你也去吧!」
渾人鐵羅漢一聽,立即大聲高呼:「老六等我……」
呼聲中,縱身追去。
突然——
一片衝霄吶喊,由東嶺遠處傳來。
逍遙羽士,面色頓時一變,急對賽爾敦,說:「三弟!快放三支花炮,龍弟被椿卡們截
住了。」
賽爾敦,飛身縱至廳中,立即取出三支花炮來。
逍遙羽士、震關東、兩人各自接過一支。
猛金剛晃手打著火種,急將花炮燃著。
嗤嗤連聲中!蔚藍的晨空上,立即爆開三朵金花。
遠處混亂的吶喊聲,頓時減少,漸漸一聲也聽不到了。
這時——
摩天嶺的東嶺上,一道人影,宛如一條銀線,挾著隱約隆隆的風雷聲,向著東麓如飛瀉
去——東嶺上的明樓、暗卡,看了這道勢如流星,疾如電火的人影,無不目瞪口呆,乍舌驚
心!
蕭銀龍心焦如焚!盡展『雷行』,身形勢如奔雷,頃刻已達山麓,縱身飛上一株高大枯
樹,遊目一看——只見烏驪、蓋雪,正在一里以外的亂石叢中。
於是,雙手高舉,立即發出一聲悠揚清嘯。
烏驪、蓋雪,立即騖覺,昂首豎耳,向著銀龍望來。
蕭銀龍立即揮動兩手,再度發出一聲嘯聲。
兩馬一見,頓如瘋狂,怒嘶雷嗚,放蹄飛來。
蕭銀龍雙臂一展,旋飛而下,飄身瀉落地面。
烏驪、蓋雪、飛奔來至近前,掀起一陣勁風,捲起滾滾煙塵。
蕭銀龍未待兩馬停好,飛身縱上烏驪馬背,一聲大喝,抖韁狂馳,勢如奔雷,快如電掣,
直向東南奔去。
眨眼已至由狹谷伸向東北的青石大道。
就在這時——
馬嘶連聲,蹄奔如雨,兩匹健馬,一紅一白,沿著青石大道,由狹谷中,如箭馳來。
蕭銀龍轉首一看,正是小溫侯和麗君、嫻華三人。
小溫侯騎著小辣椒的棗紅馬,摩天玉女仍騎著自己的『小白駒』,牟嫻華立在『小白』
的鞍後,宛如金煙袋一樣。
三人飛馳中,一見銀龍,同時高聲疾呼:「龍弟,龍弟!」
呼聲中,疾揮馬鞭,叭叭打在馬股上。
「棗紅」「小白」,痛嘶長鳴,速度驟然加快,宛如兩縷輕煙。
蕭銀龍急收馬勢,立剎身形,烏驪一聲怒嘶,幾個旋身已停在石道上。
扒雪一見嫻華,一聲歡嘶,疾轉馬頭,如飛迎去。
牟嫻華看看蓋雪即將來至近前,一聲輕叱,身輕騰空而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一
挺腰身,宛如一朵紅雲,直向蓋雪撲去。
小溫侯、趙麗君,看到嫻華展露絕頂輕功,俱都暗暗心服,果不愧稱「雪地飄紅」。
尤其小溫侯看了,心中愈加喜愛,暗暗感謝上蒼,賜給他這個良好機會。
牟嫻華飄落鞍上,一撥馬頭,蓋雪如飛追上。
三人見銀龍坐在馬上,神色異常焦急,跨下烏驪,在青石道上,長嘶打轉,也顯得有些
不耐。
因此,小溫侯距離銀龍尚有十數丈,即將手中馬鞭,向著東南一揮,立即大聲說:「龍
弟快,向東南。」
說著,一撥馬頭,當先馳下青石大道。
蕭銀龍,恨不得即刻趕到鳳城,也不答話,微一頷首,兩腿」夾馬腹,烏驪竄下石道,
放蹄如飛,瘋狂馳去。
牟嫻華看了銀龍的焦急神態,芳心一陣難過,幾乎掉下淚來,於是,輕聲一歎,黯然催
馬緊追。
這時——
只見摩天嶺的東麓,枯樹亂石之間,四匹健馬,電掣風馳,鐵蹄過處,揚起四道滾滾士
龍,直奔東南。
貶眼之間,已看到前面通向鳳城的分道。
蕭銀龍舉目一看,正是來時的那條官道。
這時,官道上行人相接 多是早起進城的鄉下人,和急於趕路的商賈。
蕭銀龍看罷,劍眉一皺,覺得沿道前進非但慢,且易出事,因此,一撥馬頭,越野馳去。
摩天玉女三人,已看出銀龍心意,俱都撥轉馬頭,越野直追。
烏驪休息一夜,飽餐野草,飲足泉水,精神抖擻,馬力充沛,頓時跑的興起,昂首豎耳,
馬鬃矗立,一聲高吭長嘶,聲震四野。
這聲長嘶,聲高音銳,直上晨空,只驚得路人,抬頭駐足,遊目張望………………
只見數十丈外的田野上,四匹健馬,狂奔如飛,尤其當先一匹高大黑馬,宛如一朵飄風
烏雲勢如一縷疾走輕煙。
再看四馬身後,土龍滾滾,沙塵飛揚,黃煙直上半空,幾將後面險峻巍峨的摩天嶺遮住。
蕭銀龍,微俯上身,緊扣鞍頭,星目注定逐漸迎來的鳳城箭樓。
盞茶工夫,蕭銀龍已超前二里了。
小溫侯,揮鞭打馬,焦急萬分……
摩天玉女,黛眉緊皺,鳳目一直不離銀龍背影……
牟嫻華神色黯然,粉頰上已滾下兩滴晶瑩淚水!
三人駢馬狂馳,俱都無心交談,只聽到兩耳呼呼風響,和跨下如雨蹄聲。
再看銀龍,已馳上進城大道,烏驪速度似乎並未減低多少。
三人看後,頓顯焦急,看看跨下坐馬,昂首豎耳,鼻孔冒氣,周圍田野旋轉飛舞,蹄下
大地閃電倒逝。
小溫侯明知馬速已經高的驚人,但仍不停的呼喝抖韁,而遠處官道上的行人,卻望著三
馬,已分不清馬首馬尾了。
三人馳上進城大道,鳳城西關雄偉的箭樓,看得更真切了,但,城門之前,已沒有了銀
龍的馬影。
這時,道上行人更多,三人不得不將馬速降低下來。
來至城門,三人見守城官兵們,臉上尚留有一絲驚怒神色,想是因為銀龍的馬,如飛過
去了。
三人輕馳進城,街上早市已散,但行人依然不少。
街上行人,也有認得小溫侯的,但都停足注目,議論紛紛,目光驚異的望著馬上三人。
牟嫻華由於心情紊亂上,這時已記不清遇到若蘭的確實位置,好在小溫侯常來鳳城,直
向東街高隆客棧走去。
前進中,摩天玉女,突然舉手一指前面,急聲說:「六哥,龍弟出來了。」
牟嫻華舉目一看,只見前面一座極大客棧,門前高懸一塊白漆巨匾,上寫四個斗大黑字,
「高隆老店」。
烏驪,昂首豎耳,立在店前顯得磯警、神駿、高傲。
蕭銀龍劍眉微剔,滿面怒容,正由店內大步走了出來。
小溫侯一抖絲韁,縱馬馳了過去,飛身飄落地面,急問:「龍弟,可問出一些路子?」
蕭銀龍劍眉一軒,幾乎是怒聲說:「舵上說得不錯,我們走吧!」
話聲甫落,趙麗君、牟嫻華,俱已飄身下馬,急步走了過來。
摩天玉女不解的急問:
「龍弟,詳細經過,可曾問出來?」
蕭銀龍立即點點頭,說:「已問清楚了。」
說著一頓,發現店前已圍滿了人,立即又說:「我們路上再談吧!」
說著,急步走至烏驪跟前,踏鐙上馬,一撥馬頭正待前進,發現店前,竟圍了不下百人
之多。
這時,酒樓窗口,客店門前,已擁滿了酒客行人,不少店夥酒保,也擠在人群中,議論
紛紛,好似一窩蒼蠅。
蕭銀龍等小溫侯、麗君、嫻華,三人縱上馬鞍,微一抖韁,輕馳前進,圍著看熱鬧的人,
紛紛讓道。
四人通過大街,直奔南關,街人無不交頭接耳,評頭論足,男的年少英俊,宛如臨風玉
樹,女的風華絕代,嬌美有如天仙,尤其四匹健馬,高大神駿,氣勢威猛,端的「人是麟鳳,
馬是龍種」。
四人默默前進,心情俱都沉重,只有馬下蹄聲嗒嗒和街側行人的議論聲。
蕭銀龍,既耽心若蘭的安危,又牽掛著龍女老前輩的行蹤,這時心情急怒已達極點。
四人一出南關,小溫侯立即縱馬向前,與銀龍駢騎前進,同時迫不及待的問:「龍弟,
店中人怎麼說?」
蕭銀龍心中一陣焦慮,立即忿然說:「店內掌櫃的說,昨天上燈時分,忽聽院中吵鬧吆
喝聲,出外一看見一白衣背劍少女與一個油頭粉面,年約三十餘歲,身穿一身粉紅勁裝的中
年瘦小漢子打在一起,院中已圍滿了客人。
瘦小漢子,見院中客人愈來愈多,怒哼一聲,縱身走了,當時有不少人認得瘦小漢子是
『鐵山八怪』中『粉蝶三郎』……」
小溫侯性子似乎更急,未待銀龍說完,立即插嘴問:「後來怎樣了?」
蕭銀龍忿然說:
「第二天一早,店夥發現師妹房門緊閉,窗戶大開,店夥探頭一看,室內空無一人,據
一般人揣測,定是被『粉蝶三郎』劫走了。
摩天玉女,在後插一言問:「店中房內,可留有什麼標記?」
蕭銀龍立即回頭說:
「沒有…………」
話未說完,心頭不禁一震,因為,他發現牟嫻華柳眉緊皺,神色黯然,杏目中已含滿了
淚水。
蕭銀龍知道嫻華正為蘭妹的被劫難過,但他這時,心焦紊亂,已不知如何來安慰她了。
於是,轉首對小溫侯說:「六哥,我們走快點吧!」
小溫侯點頭應好,一揮馬鞭,正待起步……
驀地——
一陣吆喝驚叫,由身後傳來。
四人心頭一震,同時回頭,只見南關城門口,官兵吆喝,行人驚叫,紛紛閃躲,急忙讓
道。
一匹高頭黑馬,上坐渾人鐵羅漢,腰插兩柄銅錘,坐在馬上,宛如半截黑塔,不停的揮
鞭打馬,如飛馳來。
四人見飛馬而來的是渾人鐵羅漢,不覺同時一皺眉頭。
小溫侯自言自語,有些焦急的說:「五哥怎麼來了?」
摩天玉女,瓊鼻輕哼一聲,說:「哼,還不是媽媽答應的,大哥才不會准他下山呢!」
這時,只見渾人鐵羅漢,尚距四人數丈,即裂著大嘴,笑著說:「哈哈,果然讓我追上
了!」
說話之間,眉飛色舞,高興異常。
來至近前,急收馬韁,尚不停的嘿嘿直笑,坐下黑馬,已跑的通體是汗了。
摩天玉女,立即嗔聲問:「誰讓你來的?」
渾人鐵羅漢,毫不猶豫,立即理直氣壯的說:「老媽媽。」
摩天玉女一聽,立即看了緊皺眉頭的小溫侯一眼,似乎在說,怎麼樣,沒錯吧?
渾人鐵羅漢,似乎已看出弟妹對他有點不大歡迎,因此唯恐讓他回山,於是趕緊說:
「走啦,我知道老鐵山怎麼走法。」
說著,一抖馬韁,當先向前馳去。
四人互看一眼,苦笑一下,放馬疾馳。
由於官道寬大,行人也較辰時以前為少,是以五馬速度依然奔馳如風。
中午時分,五人已馳出,百多里,前面已隱約現出一座大城,這時,五馬跑得都見汗了。
小溫侯舉鞭一指,對銀龍,說:「龍弟,前面就是岫巖城了。」
渾人鐵羅漢一聽,立即笑著說:「哈哈,岫巖的燒雞最好吃了。」
摩天玉女接箸輕哼一聲,嗔聲說:「五哥,你就是知道吃!」
鐵羅漢,只想著吃燒雞了似乎沒聽到七妹說些什麼。
片刻不到,五人已馳至岫巖北關。
北關城外,已是茶樓酒肆,客店林立了。
中午時分,正是商旅打尖的時候,酒樓客店,多是滿座,鍋勺叮噹,酒香外溢,店夥招
客酒保報菜,嚷成一片。
為了人馬方便,五人決定在北關城外打尖,於是在一家較大的客店兼酒樓的門前下馬。
店夥見五人衣著華麗,氣度不凡,慌忙跑來幾個,紛紛將馬接過。
小溫侯將馬交給店夥,同時說。
「五馬要用上好的草料,走時重賞。」
說罷與銀龍四人一同登上酒樓。
樓上幾乎滿座,酒客高談闊論,猜拳碰杯,酒保跑來跑去,送酒端菜。
蕭銀龍遊目一看,座上默默進食的多是商旅行人,猜拳高談的多是武林人物。
這時,不少酒客已紛紛轉頭望了過來,接著,急步過來一個酒保,將五人引至靠街窗的
一張圓桌上。
渾人鐵羅漢剛一落坐,立即要了兩隻燒雞,銀龍四人,隨意要了幾樣名菜,和兩壺玫瑰
酒。
樓上見五人上來,靜了一靜,又恢復了高談猜拳。
蕭銀龍只希望早些吃罷,早些上路,根本無心注意酒客們談些什麼。
驀地——
一個較響亮的聲音,說:「這位老人真古怪,前幾天還盛傳他在長白山什麼谷內,昨天
夜裡又跑到大石橋了……」
蕭銀能心中一動,循聲一看,只見中間一桌,坐滿了武林人物,有老叟。有中年,發話
之人,正是一個紅面膛的大漢。
這時,又見一個較年輕的人,說:「聽說這位老人真古怪,你不動他的寶鏡,他決不會
殺你。」
說著一頓,又望著中間老叟說:「張老伯,我們去時,只看一看就好了,千萬別動。」
此話一出,全桌笑了,鄰近的幾桌也都笑了。
蕭銀龍聽得心頭一震,想起那天貿然接近小石屋,覺得實在太莽撞了,今後凡事務必要
謹慎些。
又聽中間老叟,端杯飲了一口酒,說:「這件事,已轟動武林,但尚無人知道那位老人
是誰,以前死的多是塞外黑道人物,最著名的有赤足惡丐,花和尚,還有一意孤行的鳩杖盲
婆。」
說著,輕輕一歎,又說:「聽說現在點蒼派的『金鏢』馬大剛,邛崍派的『無塵真人』,
和崆峒派的一位道長,也趕到大石橋了。」
蕭銀龍一聽,星目冷電一閃而逝,由老叟口中,已證實惡道,馬大剛等人,現在大石橋,
他們是如何離開九曲洞,只要遇到他們幾人,那天的情形便知曉了,但,目下又急於去大鐵
山救蘭師妹,否則今夜定能找到他們!
如此一想,心情越發焦急了。
再一凝神細聽,發現在座的武林人物,多是談論帶鏡老人的事。
回頭一看,麗君、嫻華、小溫候三人,也在細聽,只有渾人鐵羅漢,瞪著環眼,隨著端
有燒雞的酒保,溜來溜去,嘴動牙響,顯得萬分焦急。
驀見小溫候,入鬢雙眉一立,朗目精光閃爍,一直盯著銀龍身後,俊面上已透出一絲殺
機。
蕭銀龍心頭一震,回頭一看,只見身後不遠的一桌上,坐著一僧一道,看來似已酒足飯
飽。
僧人,頭戴月牙金箍,長髮披肩,身穿黑袍,背插一柄多環短鏟,長得濃眉巨目,兩眼
賊亮,相貌兇惡。
道人,頭戴九梁冠,身穿八卦繡金道袍,身材瘦小,背插單劍,長得鼠頭獐腦,小眼精
光閃射,幾根狗纓胡,又黃又細,一看就知是個陰險狠毒人物。
僧道兩人,四隻賊眼,俱都色迷迷的望著嫻華、麗君,嘴角尚掛著一絲奸邪淫笑,令人
望之頓生厭惡之感。
蕭銀龍雖然看了生氣,但由於心急趕路,不願惹事,立即轉首對小溫侯作了一個忍耐手
勢。
即使如此,小溫侯依然望著凶僧賊道,重重的怒哼了一聲。
這聲怒哼,頓時引起鐵羅漢的注意,正待發問,恰巧這時酒保已將酒菜燒雞送來了。
鐵羅漢一見燒雞,頓時忘了小溫侯怒哼的原因,否則,定把酒樓打個桌翻椅飛,杯盤上
天。
蕭銀龍候酒保將酒菜擺好,立即持壺給每人斟了一杯,鐵羅漢早伸手撕下一條雞腿。
吃飯間,小溫侯對嫻華斟酒送菜,倍獻慇勤,顯得體貼入微,熱情無比。
牟嫻華心情憂鬱,一心牽掛著若蘭的安危,實無心注意小溫侯的親熱動作。
蕭銀龍昨夜即已看出小溫侯暗戀牟嫻華了。
這時,心中一動,覺得華姊姊與六哥實是天設一對,地配一雙,兩人結為夫婦,是再好
沒有了。
如此一想,心中頓時一暢,在情感上,宛如放下一塊大石頭。
摩天玉女,看了六哥對嫻華的親熱情形,一直望著銀龍的玉面,見龍弟弟神色自若,嘴
含微笑,愈增追求龍弟弟的信心。
但,當她想到裘若蘭時,她又有些默然了。
只有渾人鐵羅漢,狼吞虎嚥,毫無絲毫煩惱,吃了雞腿啃雞頭,酒到杯乾,喝了個酒壺
底朝天。
五人吃罷,算清酒賬,發現凶僧賊道,早已走了。
小溫侯,輕哼一聲,餘怒猶存的說:「這兩個東西,定是佛門敗類……」
摩天玉女,立即插言說:「我們急事在身,最好少惹事端。」
渾人鐵羅漢一聽,立即楞楞的問道:「什麼事?」
摩天玉女立即說:
「沒你的事。」
就在這時——
數聲馬嘶由樓下傳來。
牟嫻華靠近街窗,探首一看,五馬已拉至門前。
於是,頷首對大家說:「我們走吧!」
四人應好,同時起身,鐵羅漢當先向樓下走去。
五人走下酒樓,由小溫侯付了店夥一兩白銀,相繼上馬,直奔北關,五馬穿城而過,出
了內門,放馬疾馳。
五馬一陣狂馳,已離岫巖二十餘里了。
這時,前面現出一片丘陵矮林地帶,寬廣數里,橫臥在官道上。
眨眼之間,已至近前,五馬狂馳,勢挾勁風,如飛奔入。
罷剛越過第二座丘陵,烏驪昂首一聲怒嘶,五人舉目前看,發現前面凹部官道上,駢肩
橫立著兩匹花馬。
蕭銀龍定睛一看,不由冷冷一笑,兩匹花馬上,坐著的正是酒樓上的凶僧賊道。
小溫侯立即狠聲說:
「這兩個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渾人鐵羅漢,見前面兩馬橫阻在道上,不由頓時大怒,立即反手去撤腰間的銅錘,同時
大聲說:「你們看我送他倆回老家。」
說話之間,兩柄銅鐘已握在手中。
烏驪、蓋雪、小白駒,同時一聲聲高吭怒嘶,馬速驟然加快。
前面兩匹花馬,立即驚嘶打轉,猛的竄下官道。
凶僧賊道,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騰空離馬,雙雙縱落官道上,倏舉右腕,疾撤兵刃,
長劍寒光閃閃,環鏟叮叮噹噹。
兩人一陣狂笑,同時高聲大呼:「哈哈,吾佛慈悲,果然讓我倆如願了。」
話聲甫落,飛舞兵刃,幻起兩團光幕,挾箸劍嘯勁風,立將官道全都封住。
蕭銀龍一聲大喝,烏驪騰空而起,麗君、嫻華,同時嬌叱,蓋雪、小白,接著騰空,三
馬飛越僧道頭頂,聲勢驚人,威猛難當。
凶僧賊道,頓時大驚,面色倏變,嚇得驚叫一聲,低頭、蹲身、龜縮脖,全身冷汗直流。
就在這時——
暴起一聲焦雷大喝:
「看五爺的法寶來了——」
大喝聲中,鐵羅漢雙手一揚,兩團金光,勢挾驚風,宛如電掣,分別飛向凶僧賊道。
凶僧賊道,再度大吃一驚,怪叫一聲,疾向道外滾去。
轟隆兩聲大響,沙石四射,塵土飛揚,黃煙滾滾上升,立將官道迷住,鐵羅漢的兩柄銅
錘,已深入地中。
凶僧賊道,剛剛挺身躍起,只見黃塵瀰漫中,分別衝來黑紅兩馬,但聽馬鞭劃空帶嘯,
刷的一聲,罩頭打下。
凶僧、賊道,再想閃躲已是不及,但聽叭叭兩聲,小溫侯、鐵羅漢的馬鞭,分別打在賊
道凶僧的頭瞼上,只打得凶僧賊道,頭昏眼花冒金星。
凶僧、賊道,大驚失色,只嚇得膽裂魂飛,兵刃亂舞,慌慌張張,直奔自己的馬匹。
就在這時——
馬嘶蹄奔,嬌叱連聲,兩匹黑白大馬,挾茗呼呼驚風,橫衝過來——凶僧賊道,倉徨逃
命,轉首一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只見馬上正是「佛爺」賜給他倆的兩位美人。
但,這時都變成了持劍殺人的「女煞神」了。
只見趙麗君,劍舞晶星萬點,牟嫻華,光化銀虹千條,寒光閃閃,劍氣森森,向著賊道
凶僧當山頭罩下。
凶憎惡道,確沒想到今天晦星照命,惹出五個男女煞神來。
這時嚇得不由同聲驚呼:
「女菩薩慈悲饒命……」
呼聲未畢,兩馬已到,嬌叱聲中,劍光飛灑,暴起兩聲驚心慘叫,人頭飛空,血噴如注,
凶僧賊道,丟鏟棄劍,俱都翻身栽倒。
蕭銀龍靜坐馬上,看得心頭不禁一震,想不到秀美絕倫的趙麗君,艷麗無匹的牟嫻華,
殺人時的氣勢,實不亞於男人。
兩女雖然殺了凶僧賊道,依然柳眉飛挑,鳳目射電,粉面上殺氣猶存,由此,足見兩人
氣怒已達極點。
摩天玉女,手橫短劍,寒光逼人,鳳目凜然望著地上仍在顫抖的兩具屍體,恨恨的說:
「萬惡淫為首,身為佛門弟子,尚胡作非為,萬萬饒恕不得。」
說罷,沉腕將短劍收入鞍下。
蕭銀龍頓時大悟,趙麗君何以驟然多出一柄短劍來。
牟嫻華舉腕收劍,卻笑嘻嘻的說:「殺了兩個惡人,還不知道他們是張三還是李四!」
說得趙麗君也綻唇笑了。
這時,小溫侯早已縱落道上,幫著鐵羅漢拔出深陷土中的銅錘,同時沒好氣的說:「五
哥,你以後最好不要再來『丟法寶』這一招,隨身兵刃怎可見人就拋?」
說罷,飛身縱落馬上。
銀龍,嫻華,麗君,俱都忍不住笑了。
鐵羅漢一聲不吭,翻身跨上馬背。
五人一撥馬頭,繼續向前疾馳。
紅日剛落西山,五馬已馳抵一座儼如城市的重鎮——萬福莊。
街上行人擁擠,商店林立,晚市已經開始,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五人決議不走了……。
小溫侯選一個較大客棧,要了一座獨院,銀龍,德俊輩住正屋,麗君、嫻華分住廂房,
渾人鐵羅漢獨享一間。
飯後,華燈初放,銀龍、德俊,步至街上,挨家客店,查問了一下蠻荒龍女的行蹤。
但,每個酒樓客棧,似乎都沒注意到有這麼一位客人。
這一夜,除鐵羅漢高枕大睡,鼾聲如雷外,銀龍、德俊、麗君、嫻華四人,俱都心事重
重,思朝起伏,輾轉不能成寢。
但,四人的心事卻迥然不同……
蕭銀龍:師仇何人?帥妹安危?龍女老前輩何處?
小溫侯:滿懷熱情,無法展露,暗戀兩年,佳人尚茫然不知?」
趙麗君:俏郎在側,咫尺天涯,柔情萬千,不知該如何傾吐……
牟嫻華:既傷心命苦,又恨龍弟弟冷落,想起那位溫柔恬靜,美如仙子的裘若蘭,如今
落入賊手,完全由自己的妒嫉任性所造成。
想及至此,心憂如焚,柔腸寸斷,止不住淚落枕邊——愁腸幾轉,星換斗移,不知不覺
中己是金雞四唱了。
五人匆匆起床,盥漱已畢,共進早餐。
蕭銀龍見嫻華雙目紅腫,知她昨夜哭了,心中不覺有些難過。
小溫侯看了,暗暗焦急,神色言語,處處顯得疼愛,關切。
摩天玉女,雖知嫻華心傷,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其實自己的一雙鳳目,還不見有些黯淡
無神!
因此,四人早餐吃得極少。
只有鐵羅漢,睡得著,精神好,早餐吃個飽。
太陽還沒升起,晨霧猶濃,五匹健馬,已如飛馳出萬福莊。
五人早行夜宿,馬不停蹄,途中聽到的多是帶鏡老人的事。
第四天的中午,形勢絕險的老鐵山,已遙遙在望了。
由於老鐵山,三面臨海,絕險至極,五人知道闖山必極不易,明訪拜山定無結果,反而
打草驚蛇,最後決定深夜探山,先去救人,再殺他個天翻地覆。
為免對方眼線注意,五人調馬馳下官道,盡走小鎮農村。
海岸漸近,濃雲漫天,酉時不到,四野已是暮色蒼茫了。
初更時分,五人距老鐵山北麓,已不足十里了。
天,顯得更陰沉,更黑暗了。
銀龍五人,悄悄進入一座農戶尚不足十家的小村內。
村內昏黑,農人多已入睡,五馬嗒嗒蹄響,立即驚起一陣犬吠。
五人在一家用竹籬做圍牆的農戶門前下馬,由小溫侯上前叩門。
這時,狗叫得更烈了。
久久,才由上房內傳出一聲蒼老的問話聲。
接著,窗上的燈光亮了。
呀然一聲,房門開了,房內走出一個鬚髮皆白的七旬老人來。
小溫侯立即喊了聲老伯伯,說明五人要暫寄一下馬匹。
老人隔著竹籬看了一眼,覺得五人駿馬華衣,一臉正氣,俱都不像壞人,於是毀籬門開
了。
五人拉馬魚貫進入院中,俱都向老人頷首呼聲老伯伯。
老人見五人個個謙恭有禮,老人瞼上已有了笑意。
這時左右側房已亮燈走出兩個樸實青年來。
老人一見,立即命令著說:「大柱子,你倆快將五位的馬拉到後院去,把喂驢的草料拌
上。」
五人將馬交給兩個青年,為了行動方便,俱將大氅脫下繫在鞍上。
摩天玉女,趁機將短劍束在背後。
老人父子,早知五人都是武林人物,但卻不知這五位少年男女,正是要去夜探樁卡密佈,
驚戒森叢,有如銅牆鐵壁的老鐵山。
銀龍等辭過老人,走出籬門,大步向村外走去。
這時,村內犬吠已停,一如來時般寧靜。
五人來至村外,四野黑暗如漆,夜風送來轟轟的海潮聲,十里外的大鐵山,已完全被烏
雲籠罩了。
五人計議一陣,覺得今夜探山,再好沒有了。
於是,望准方向,盡展輕功,直向老鐵山,如飛馳去。
十里路程,片刻不到,已達老鐵山北麓。
山前,夜風尤勁一片幢幢黑影,有的像巨人、有的似怪獸、有的靜止、有的晃動,除了
微帶銳嘯的風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老鐵山,宛如虎視眈眈的龐然巨獸,猙惡的待人而噬,三十丈以上,山勢盡為低垂的烏
雲掩沒了。
————
第十二章 鐵山八怪
蕭銀龍看罷,劍眉不禁一皺,想起逍遙羽士臨別警告,看來確未誇大,老鐵山果然形勢
絕險,令人望之卻步。遊目一看,麗君、德俊、嫺華、德彪,個個雙眉微蹙,面色凝重,想
是也看出老鐵山的山勢險惡了。來至山前,幢幢黑影,俱是畸形怪石,細枝矮松,高者約兩
丈,低者三五尺,石間樹下,草長及膝。
五人盡展輕靈工夫,鹿行鶴伏,快閃疾避,前進如風。
銀龍、德俊在前,麗君、嫺華居中,鐵羅漢一人殿後,每人俱都功貫雙臂,力透五指,
準備遇有暗樁,隨時出手。
五人通過山麓,直抵一座絕壁削巖前,幸未被暗樁發覺。
仰首一看,烏雲滾滾,四十丈以上,山勢模糊難辨。
為免被暗樁發現,五人間歇上升,蕭銀龍一長身形當先向上升去——眨眼工夫,已達崖
頂。
銀龍有了摩天嶺的經驗,一達頂端,立將身形隱在石後。
風聲過處,一陣淡淡幽香,立即飄入銀龍鼻端。
蕭銀龍心中一動,轉首一看,縱至身邊的,竟是秀美絕倫的趙麗君,而不是小溫侯。
於是,兩人相互頷首笑了!
接著,嫺華也上來了,相繼是小溫侯、鐵羅漢。
五人隱在石後,遊目一看,崖上雲霧濃重,視線已不及二十丈,除了嶙峋怪石,和遠處
傳來的海潮聲,一切是靜悄悄的。
再前進,麗君緊跟銀龍,小溫侯緊跟嫺華,鐵羅漢仍在四人之後。
小溫侯處處關心嫺華安危,唯恐遇上暗樁,嫺華措手不及。
摩天玉女,雖明知龍弟弟武功高絕,但芳心總是為他的突進不安,看到如此絕險的山勢,
隱蔽的情形,覺得每個暗處,每個石後,都可能射出一支冷箭,或是撲出一個人來。
因此,每當銀龍撲向一座可疑的大石之後,她的心就會猛跳一下,立即閃電跟進,舉掌
待發。
如此不到片刻,五人已馳至一座矮峰之前,而摩天玉女的掌心鬢角,已是香汗油油了。
五人立定身形,不禁有些奇怪,外傳老鐵山警戒森嚴,樁卡棋布,不亞於銅牆鐵壁。
但,五人越遇山麓,登上絕崖,深入六七里,居然沒遇到一個暗卡,看來外界傳說也有
些失實。
升上矮峰,雜樹叢生,有柏有松,濃霧中挾著毛毛水塵,撲在臉上,有些涼意!
漸漸,愈向前進山勢愈險峻,海上驚濤駭浪聲,聽的愈隆隆震耳了。
由於天色漆黑,雲低霧重,五人一陣猛馳,不覺來至一座數峰拱圍的廣谷中。
五人停身一看,谷內漆黑一片,腳下即是道路,綠草山花,蒼松翠竹,俱經人工修植,
遠處,尚傳來陣陣清晰的流泉聲。
小溫侯心中一動,覺得情形有些不對,立即低聲對銀龍說:「龍弟,照此地情形看來,
我們已進入老鐵山的中心,雖然遠處看不清楚,我想距山寨已經不會太遠了。」
趙麗君遊目一看,四週一片死寂,沉寂得有點陰森伯人,於是,悄聲說:「龍弟,你們
看老鐵山會不會發生驟變?」
蕭銀龍劍眉一蹙,尚未回答,小溫侯已低聲說:「恐怕不會吧,山上並沒發現屍體和打
斗的痕跡。」
牟嫺華輕哼一聲,有些生氣的說:「那我們為什麼一路上沒碰到一個活人?」
鐵羅漢身高體大,輕功較差,跟在四人身後,緊馳疾追,連個大氣也不敢吭,身上也有
些見汗了。
這時,那裡還忍得住,立即怒聲說:「娘的,鐵山八怪,恐怕都死光了!」
鐵羅漢此話一出,四人面色俱都一變。
摩天玉女,芳心有氣,正待警告傻哥哥幾句……
驀地—
一聲陰惻惻的懾人冷笑,由前面黑暗中,掠空飄來。
五人一聽,心頭同時一震,知道行蹤早為對方發現。
蕭銀龍、小溫侯,俱都氣得劍眉飛挑,星目射電,立有一絲被愚弄的感覺。
鐵羅漢滿腔怒火,頓時爆發,立即暴聲大喝:「五爺早來了,快叫你們八怪出來受死
吧!」
夜靜更闌,又在深山,鐵羅漢這聲暴喝,不啻平地焦雷,只震得谷峰回應,嗡嗡不然。
鐵羅漢喝聲甫落,前面黑暗中,立即暴起一陣聲震夜空,有如梟鳴的哈哈狂笑,令人聽
來,刺耳驚人!
五人聽了笑聲,心頭俱都暗吃一驚,覺得發笑之人,中氣充足,內力渾厚,料定必是八
怪中的人物。
狂笑一停,立即傳來一聲充滿得意的狂傲喝聲:「小子們何來太遲,老夫『鐵臂禿鷹』,
在此已等候多時了!」
說罷,又是一聲哈哈狂笑!
鐵羅漢一聽,頓時怒不可遏,反手撤出銅錘,狠狠一碰,火星四射,立即怒聲大喝說:
「等了好久還不滾出來?」
話聲甫落,前面黑暗中,立即發出一聲怒極大喝:「好狂妄的小輩,你道我們八傑,真
怕你們七雄嗎?」
說著一頓,立即暴聲大喝說:「左右火把伺候……」
頓時—
左右黑暗中,立即暴起一片驚心狂喊,聲震谷峰,直上夜空。
接著,近百火把,相繼燃起,光明大放,黑暗盡失,廣大綠谷中,立被照得如同白晝。
蕭銀龍見此情形,更加怒火高熾,遊目一看,兩側三十丈外,依著山勢,已立滿了數百
黑衣勁裝大漢。
近百黑衣大漢,高舉火把,其餘各揮雪亮厚背大砍刀,寒光閃閃,耀眼生輝,喊殺震天,
聲勢駭人。
再看前面,心頭不禁一震,想不到三十丈外,一片嶙峋怪石中,竟冷冷的立著八個奇形
怪狀,面目猙惡的人。
八人中,有的禿頂,有的蓬頭,有的面色蒼白,有的骨瘦如柴,肥瘦不一,高矮不等,
個個目光閃爍,一臉煞氣。
八人身後數十丈外,即是高大寨牆,在濃重的雲霧中,通明的火把下,綿延櫛比的高大
房屋,隱約可見。
這時—
前面八人,個個嘴哂冷笑,目射凶光,狠狠注定銀龍五人,緩緩走出亂石,向著五人逼
來。
摩天玉女一見,花容驟變,飄身掠至銀龍跟前,立即低聲說:「弟弟,這就是『八
怪』!」
說話之間,神情焦急,似乎唯恐龍弟弟不知,貿然撲了過去!
白影閃處,小溫侯也掠至嫺華身後。
摩天玉女、小溫侯,分別將八怪指給銀龍,嫺華兩人……
當先一人,禿頂,銀鬚,鷹眼,鉤鼻,年約七旬有餘,一身寬大長衫,直拖到地,一顆
禿頭,在近百火把照耀下,愈顯得精光發亮。
這人,正是素性陰險,一意孤行的老怪『鐵臂禿鷹』魏世能。
稍後兩人是灰須灰髮,長眉獨眼,一身灰衣的『獨眼龍』黃吉清,和肥頭大耳,濃眉環
眼,胸腹生滿黑毛的『大肚和尚』法性。
再次兩人,一個是面容慘白,一身白衣的四怪『活殭屍』,一個是死眉吊眼,一襲黑衫
的五怪『黑無常』。
左邊是蓬頭垢面,一身破衫的『邋遢王』,右邊是濃粧艷抹,風騷入骨的女淫賊『花招
蜂』。
最後一人,年約三十餘歲,一身粉紅勁裝,長得油頭粉面,骨瘦肌黃,正是回山尚不足
兩個時辰的『粉蝶三郎』。
粉蝶三郎,一見五人中竟有鳳城街上看到的銀裝少年,和紅衣少女,面色頓時大變,立
知五人來意。
因此,做賊心虛,一直不敢走在前面,但一雙色眼,仍不時在麗君、嫺華的粉臉上溜來
溜去。
五人打量間,八怪已逼至近前不足七丈了,左右三十丈外的數百大漢們,依然如瘋如狂,
高舉火把,揮刀吶喊。
摩天玉女,一見『粉蝶三郎』,纖手一指,即對銀龍說:「弟弟,最後穿粉衣的就是淫
賊……」
蕭銀龍一見粉蝶三郎:心中暴怒如狂,未待麗君說完,一聲厲喝:「淫賊納命來—」
厲喝聲中,身形如煙,向著粉蝶三郎如電撲去—摩天玉女芳心驚碎,脫口嬌呼:「弟弟
回來—」
喝聲未落,銀龍已撲向『黑無常』和女淫賊『花招蜂』之間。
鐵山八怪的心中勁敵是小溫侯和摩天玉女,對銀龍和嫺華兩人,八怪根本沒放在眼裡。
這時,八怪見銀裝少年,口呼「淫賊」瘋狂撲來,八人不禁頓時大怒,同時止步………
老怪禿鷹,雙目一瞪,精光電射,暴聲大喝:「小子站住—」
就在老怪大喝的同時……
蕭銀龍已撲至花招蜂與黑無常面前。
黑無常一聲怒哼,出手如電,乾枯如鉤的右手,直點銀龍的『笑腰穴』。
蕭銀龍看也不看,怒目依然注定粉蝶三郎,身形一閃,已越過黑無常身邊。
黑無常眼睛一花,一招竟然點空,不覺頓時一愣!
一聲嬌叱,花招蜂已擋在銀龍面前,纖手一舉,疾劈銀龍的面門。
蕭銀龍劍眉一豎,眉目射電,暴喝一聲:「滾開—」
暴喝聲中,左掌閃電一揮,斜劈花招蜂的左肩。
同時,身形微偏,一滑而過,再奔粉蝶三郎。
粉蝶三郎看了銀龍這等身手,嚇得一聲大叫,飛身撲向大肚和尚。
蕭銀龍豈肯讓淫賊脫手,單腳一點,如風橫截,出掌疾拍淫賊的天靈蓋。
摩天玉女,牟嫺華,同時一聲嬌呼:「龍弟,不要殺他—」蕭銀龍心中一動知要留淫賊
活口,右掌一沉,變拍為抓,直扣淫賊的前胸。就在這時—大肚和尚,一聲震耳大暍,翻腕
劈出一道兇猛掌風,直襲銀龍背後。
小溫侯四人一見,大吃一驚,同時一聲暴喝,紛紛撲了過來!
蕭銀龍一聞身後掌風,神情如狂,一聲厲笑,丟了淫賊,閃電轉身,暴喝一聲,右掌猛
力推
轟隆一聲大響—
沙飛石走,咕碌連聲,大肚和尚一聲怪叫,如牛的肥大身軀,直向三丈以外滾去……
小溫侯四人,身形快疾如風,已同時縱至銀龍身後。
邋遢王,雙肩一晃,直奔大肚和尚滾動中的身形。
大肚和尚,挺腰坐在地上,厚背倚著邋遢王的小腿,灰頭土臉,眼冒金星,張著大嘴,
喘氣如牛。
這時—
全谷頓時靜下來,夜空,仍飄蕩著數百大漢的衝霄喊聲。
鐵山八怪,個個面色大變,驚異的望著銀龍。
他們確沒想到,這個銀裝少年,身法詭異,武功卓絕,年紀輕輕,內力牌然高的驚人!
全谷大漢,高舉火把,手橫單刀,俱都驚呆了,只聽到火把噗噗的燃燒聲,和山外傳來
的海潮聲。
數百大漢,遠遠站立,只看得眼花撩亂,膽戰心驚,但聽轟隆一響,凶狠的三寨主,已
滾至三丈以外。
這時,淫賊粉蝶三郎躲在活殭屍身後,早嚇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
蕭銀龍劍眉飛挑,星目射電,舉手一指粉蝶三郎,厲聲問:「無恥淫賊,快些說出,將
在下師妹裘若蘭藏在何處……」
老怪禿鷹,滿面鐵青,立即仰面縱聲一笑,說:「好個利口小輩,分明為趙氏前來賣命,
意圖攫取我的老鐵山,反而無中生有,咬我們老七一口……」
小溫侯一聽頓時大怒,未待銀龍發話,大喝一聲:「老賊閉嘴—」
大喝聲中,反手撤出短戟,縱身而出,挺戟向老怪刺去。
花招蜂自見銀龍小溫侯,早已慾念高燒,小骯冒火。
這時,媚眼一瞟,蕩然一笑,寒光閃處,長劍已握在手,一聲嬌叱,橫撲而出,直截小
溫侯。
紅影一閃,牟嫺華縱身撲出,一聲嬌叱,同時撤劍,銀虹一閃,劍身帶嘯,直劈花招蜂
的脅肩。
就在這時—
大肚和尚,神情如狂,暴喝一聲,挺身躍起,揮舞雙拳,直奔銀龍。
牟嫺華見小溫侯已戰上花招蜂,於是,疾頓身形,劍勢倏變,閃電削向大肚和尚的光頭,
變招之快,宛如電光石火,端的快速驚人。
大肚和尚,不閃不避,咬牙切齒,目射凶光,伸手直扼嫻華的咽喉。
當—的一聲,火星四射,大肚和尚竟是一顆鐵頭。
牟橺華芳心大驚,微微一楞,對方毛手已然扼到!
蕭銀龍心頭一震,一聲怒喝:「禿賊找死—」
死字街在口中,身形已至近前,出手如電,疾扣大肚和尚的右腕。
大肚和尚一見銀龍,怒火高漲,分外眼紅,一聲怪叫好低頭猛撞銀龍的前胸。
牟嫺華趁機騰空,一挺腰身,直向橫劍而立的麗君飄去。
蕭銀龍見大肚和尚撞來,劍眉一揚,怒哼一聲,身形一閃,已至上方身後,飛起一腿,
踢中大肚和尚的後胸。
大肚和尚,用力過猛,一頭撞空,加上銀鐵龍背後一腳,向著鐵羅漢直衝……
渾人鐵羅漢,大嘴一裂,怒哼一聲,右臂運足功力,高舉斗大銅錘,向著大肚和尚的鐵
頭猛力砸下。
活殭屍,黑無常,兩人一見,魂飛天外,同時一聲鬼叫,雙腳一跳,正待撲出……
碰的一聲大響—
腦漿四射,蓋骨橫飛,大肚和尚的鐵頭,立被鐵羅漢的銅錘擊了個粉碎。
噗通一聲,僕身在地,兩隻生滿黑毛的大手,十指扣入地中,抓得地上砂草,發出吱吱
響聲!
老怪一見,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飛身撲向鐵羅漢—
突然—
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驚心慘叫—
老怪立頓身形,轉首一看,只見小溫侯,劍眉飛挑,朗目射電,亮銀短戟,剛剛由女淫
賊花招蜂的酥胸間抽出來!
花招蜂,撤手丟劍,仰面跌倒地上,鮮血疾如噴泉般,由雙乳之間湧出來。
粉蝶三郎一見,痛入心肝,頓忘利害,一聲厲喝,越過二怪獨眼龍,向著小溫侯瘋狂撲
去。
蕭銀龍一聲怒喝,亮影一閃,出手如電,已將粉蝶三郎的右腕扣住。
粉蝶三郎,驚叫一聲,心膽俱裂……
老怪一見,銀龍鬚飛張,鷹目射光,厲聲大喝,飛身前撲,右掌高舉,一招『力劈華
山』,向著銀龍當頭劈下。
同時,右手一招『葉底偷桃』疾把銀龍的手腕,兩招齊出,迅捷無比,果是不凡。
摩天玉女,芳心一震,飛身前撲,拔劍直刺老怪。
邋遢王右袖一甩,手中已多了一柄鐵骨摺扇,一聲不響,刷聲張開,直向麗君奔來。
蕭鐵龍扣緊淫賊,豈肯讓老怪救回,於是,身形一閃,帶起粉蝶三郎,橫飄兩丈。
就在銀龍雙腳剛剛立穩之際……
一聲暴喝,一道身影,挾著一片藍光,已向銀龍撲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轉首一看—只見二怪獨眼龍,鬚髮俱張,獨眼如燈,一柄藍狂汪的喂
毒緬刀,挾著嘯聲,已經掃來。
同時—
老怪禿鷹,單掌蓋頂,勢挾勁風,已劈至頭上。
蕭銀龍,劍眉一豎,殺機陡起,一聲厲喝,奮力將淫賊推出—接著,閃電轉身,暴喝一
聲,運足八成功力,舉臂向著素以『鐵臂』稱雄黑道的禿鷹封去。
就在這時—
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叫,響自身後!
藍光過處,血肉橫飛,五臟齊出,淫賊粉蝶三郎,已被收勢不及的二怪獨眼龍,攔腰斬
為兩段。
緊接牌—
蓬的一聲,銀龍的右臂與老怪的右臂相接了。
蹬蹬連聲中,蕭銀龍,雙肩微晃,老怪禿鷹,身形踉艙,一連退後三步。
一聲嬌叱,紅影如煙,牟嫺華已飛身撲來,揮劍敵住誤殺了淫賊,再向銀龍撲來的二怪。
蕭銀龍趁機遊目一看—
鐵羅漢與黑無常,摩天玉女對邋遢王牌活殭屍纏著小溫侯,六人三對,已激烈的斗在一
起。
剎那間—
刀光戟影,劍氣森森………
縱躍如風,摺扇如雲………
只打得勁力激旋,呼呼風生,怒哼厲叱,暴喝連聲!
左右數百大漢,高舉火把,遠遠站立,只看得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
前山半空中,叭叭五響,火花忽現,一連炸開五朵紅花,在濃重的雲霧中,煞是好看。
老怪一見,面色大變!
寂靜很久的數百大漢,再度暴起一聲震撼谷峰,直上夜空的瘋狂吶喊。
數百大漢中,不少手持兵器,極像香主大頭目似的人物,一聲吆喝,紛紛向著前山,如
飛奔去。
蕭銀龍一見,知道又有高手闖山。
驀聞禿鷹老怪,仰面發出一聲淒厲狂笑,聲如夜梟,宛如裂帛,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笑聲一停,接著一聲驚心厲喝:「大家住手—」
喝聲甫落,人影立停,寒光頓斂。
黑無常、活殭屍、邋遢王、獨眼龍,紛紛縱至老怪身後,俱都面色大變,望著前山。
小溫侯、鐵羅漢、摩天玉女、牟嫺華,相繼掠至銀龍身前,看到現場情形,俱都有些茫
然。
老怪禿鷹,目射冷芒,向著小溫侯厲聲喝問:「小溫侯,我們老鐵山,與你們摩天嶺,
素無恩怨,又無牽連,你們七雄今夜為何大舉侵犯,意圖安在,不妨直說出來?」
小溫侯,劍眉一豎,橫戟怒聲說:「我兄妹與蕭小俠,今夜登山,旨在向你們粉蝶三郎
要回在鳳城店中,深夜劫來的裘姑娘……」
獨眼龍未待小溫侯說完,濃眉一豎,立即怒聲說:「既來要人,為何不明著拜山?」
渾人鐵羅漢,見老怪沒向他問話,早氣得七孔冒煙,這時未待小溫侯答話,立即暴聲搶
著說:「拜山找誰?一路上碰不到一個活的,我還認為你們死光了呢!」
獨眼龍無話可答,頓時惱羞成怒,一聲大喝:「好狂妄的小輩—」
喝聲未華,一揮手中緬刀,幻起無數藍星,向著鐵羅漢飛灑罩來!
摩天玉女,知五哥不是二怪的敵手,一聲嬌叱,劍化千百銀鋒,宛如大海中的驚濤駭浪,
連綿不絕,猛湧過去。
獨眼龍,哈哈一聲厲笑,說:「你來得正好,殺了你七雄就不能稱雄了!」
說話之間,刀勢倏變,藍光翻滾,風聲霍霍,盡展絕學,全力施為,一味搶攻。
摩天玉女趙麗君,冷冷一笑,真氣立貫劍身,硬打疾封,不閃不避,劍勢詭異,奇幻至
極。
頓時—
藍光銀虹,游若蛟龍,身影飄匆,上下飛騰……
摩天玉女,身輕有如棉絮,劍法莫測精奇。
二怪獨眼龍,只覺獨眼昏花,愈打愈怕,外傳摩天玉女,武功高絕,劍法精絕,看來所
傳不虛。
立在一傍的邋遢王,只看得冷汗油然,心驚膽悸,這才知道,摩天玉女,方才過手處處
給自己留有餘地。
老怪禿鷹,已看出二怪有些不濟,立即大喝一聲:「二弟回來—」
鐵羅漢不甘示弱,也要大要威風,同樣一聲大喝:「七妹回來—」
雙方一喝,各自停手。
這時—
前山半空,花炮連起,殺聲震天,情勢緊急,看來老鐵山愈顯不利了。
老怪禿鷹,再度厲聲喝問:「小溫侯,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小溫侯怒哼一聲,冷冷一笑,說:「再說一次,只我們五人,前山來人,根本與我們無
關………」
老怪禿鷹,看了五人茫然神情,知小溫侯不是說謊,趕緊轉首對活殭屍,黑無常兩人,
焦急的說。
「你兩快去前山接應!」
黑無常、活殭屍,兩人同聲應是,立即轉身,如飛馳去,同時,張口發出一聲如鬼哭似
狼的悠長怪嘯,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兩側數百大漢,已有半數,高舉火把,狂聲吶喊,勢如退潮般,向著前山湧去。
蕭銀龍看了這種混亂情形:心中焦急萬分,愈加耽心若蘭的安危。
牟嫺華已看出銀龍的不安情形,立即用劍一指禿鷹老怪,怒聲問:「你們將裘姑娘,藏
在何處,快帶我們前去。否則,可不要怨姑娘我心狠……:」
獨眼龍一直羞怒交集,怒火高燒,見對方紅衣少女,對老怪居然如此狂妄無禮,愈發怒
不可遏,立即大喝一聲:「臭丫頭閉嘴………」
牟嫺華一聽,頓時大怒,柳眉一豎,用劍一指獨眼龍,說:「姑娘八歲闖江湖,還沒人
敢喊我『雪地飄紅』一聲臭丫頭!」
說話之間,掠身而出,長劍一揮,幻起一道和銀匹練,直奔獨眼龍。
禿鷹、二怪、邋遢王,一聽紅衣少女是雪地飄紅,面色頓時大變。
老怪禿鷹,立即大聲說:「姑娘住手!」
牟嫺華倏然停身,正待發問……
只見鐵臂禿鷹,老臉蒼白,神色惶急,轉首對獨眼龍,焦急的說:「二弟快走,前山來
人可能是『雪天三友』!」
說話之間,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雙袖一抖,直向前山撲去。
獨眼龍,邋遢王兩人,一聽『三友』,全身不禁一顫,緊跟老怪身後,狂馳如飛,直奔
前山。
比中大漢,勢如潮水般,全部向前湧去,谷中光亮逐漸黑暗。
這時—
前山愈來愈亂,驚呼嬌叱,暴喝狂喊,亂成一片。
蕭銀龍焦急如焚,一心牽掛師妹安危,根本無心注意前面是何人闖山。
小溫侯立即對銀龍說:「龍弟,趁他們混亂之際,我們趕快進去查看。」
說罷,五人舉目一看,不禁面色大變,幾乎同時大聲說:「不好,有人放火燒寨!」
只見數十丈外的大寨中,濃煙滾滾,直上半天,幾處火苗,剛剛竄出房簷。
接著,寨內人聲狂喊,情形大亂,鑼聲當當,響成一片。
牟嫺華立即焦急的說。
「糟糕,面性裘姑娘不知是否在裡面!」
蕭銀龍一聽,不啻萬箭穿心,想到淫賤已死,無法逼問,頓時慌了。
突然—
火焰爆炸,紅光沖天,萬道金蛇,滾滾濃煙,金山滿谷,立被染上一片駭人火紅。
風助火勢,火仗風威,火海逐漸擴大,火焰中發出陣陣連珠爆響,震撼山野,入耳驚心。
就在這時—
一聲淒厲驚心,狂怒焦急的的刺耳厲嘯,由五人身後響起。
五人心頭一震,回頭一看—只見鐵臂禿鷹、獨眼二怪和邋遢王,三人神情如狂,目光似
燈,須飛發張,盡展輕功,向著這面又狂馳飛來,撲向前山的勁裝大漢,同時也撲回來。
一陣疾速的衣袂破風聲,挾著刺耳厲嘯,三人如飛過去了,直撲起火的大寨。
摩天玉女,立即焦急的說:「弟弟,我們快跟上去,說不定裘姑娘現在那裡。」
蕭銀龍微一頷首,焦急應是,身形微動,早在數丈以外。
摩天玉女四人,同時起步,隨後緊跟。
這時,寨內火勢愈盛,照得全山通紅,地下落針可見。
五人風馳電掣,縱躍飛騰,幾個起落,已越過大片嶙峋怪石,直達寨牆近前。
寨牆依山建築高約五丈,俱是巨石砌成,直向左右婉蜒展去。
石墻之上,再加木柵,頂端裝滿了長約尺許的兩刀尖刀,精光發亮,在熊熊火焰照耀上,
宛如塗上一層血光,愈顯得恐怖怕人,望之悚然!
蕭銀龍,縱身掠至寨牆,一長身形,騰空而起,一躍六丈—俯眼一看,寨牆寬約三尺,
兩人並肩可行,寨牆上竟無一人,遊目間,已飄落牆上。
香風過處,摩天玉女,已立在身邊,接著是小溫侯,牟嫺華,鐵羅漢。
五人立身牆頭,遊目一看,房屋櫛比,閣樓高聳,中間一座建築雄偉的大廳。
火勢發自後寨,正在向前燃燒。
牆下,空無一人,冷清靜悄,想是都去救火了。
五人一打手勢,蕭銀龍當先向前縱去。
罷一起步,身後牟嫺華立即發出一聲驚「咦」!
蕭銀龍立頓身形,回頭一看,嫺華、麗君,已向著左側一排長房撲去。
只見兩人落腳處,地上竟橫臥著三個黑衣勁裝大漢,手中尚各握一把雪亮厚背大砍刀。
蕭銀龍望了小溫侯、鐵羅漢一眼,三人同時撲了過去。
鐵羅漢來至近前,一腳一個,立將三個大漢翻開。
只見三個大漢,熟睡如豬,嘴流口水,看來睡得又香又甜。
蕭銀龍看了立即對摩天玉女四人說:「這可能是放火人,點了他們的睡穴。」
這是,小溫侯已將三個大漢的睡穴解開了。
三個大漢,睜眼一看,俱都面色大變,驚叫一聲,挺身躍起,揮刀就要出手。
但看了五人神色自若,面含微笑的泰然神態,鄙都楞了。
蕭銀龍立即和聲問:「三位可是遇到了高人?」
三個大漢見銀龍英挺俊逸,說話和氣,立即恭聲說:「小的們在此值勤,只覺一陣風起,
知覺頓失,沒看到什麼高人!」
蕭銀龍五人一聽,心頭不禁一驚,知道老鐵山今夜確實來了高人,根據三個大漢所說,
這人武功必然已臻化境,到了來去如風,行走無蹤的境界。
摩天玉女,心中一動,問:「三位可曾看到你們七寨主『粉蝶三郎』,回山時帶了什麼
回來?」
五個大漢立即茫然不解的搖搖頭,說:「我們沒有看到七寨主回來!」
五人互看一眼,騰身飛上屋面,直向起火處馳去。
這時,火勢更烈了,谷中大漢,已由十數丈外的寨門湧了進來頓時之間,寨內人頭鑽動,
叫聲沸騰,擁擁擠擠直向後寨衝去。
蕭銀龍無心注意這些,五人計議一陣,決定必先捉住幾個頗知淫賊內情的人。
於是,五人穿房越脊,直向後寨奔去。
這時,只見後寨火場上,五排長房,全被火焰吞噬了。
數百大漢,空自站立,望火狂喊,不敢近前,水具少,水源遠,令人看了,立有杯水車
薪之感。
老怪鐵臂禿鷹、二怪獨眼龍、六怪邋遢王,俱都急得團團亂轉,眼冒火星,汗水直流!
老鐵山,雖三面臨海,一片汪洋,但山高千丈,遠水近火,也只有望火興歎,無濟於事
了。
就在這時—
左側一座高樓上的樓窗,突然亮了。
蕭銀龍心中一動,身形一偏,直向高樓奔去。
小溫侯四人,同時折身,隨後緊跟。
蕭銀龍來至近前,立在一座屋脊上,仰首一看,距離亮燈樓窗,高度尚有七丈。
麗君、嫺華、小溫侯,三人看了眉心一皺。
鐵羅漢看了,裂著大嘴只搖大頭!
蕭銀龍覷定緊閉的窗門,一長身形,騰空而起,一躍而上……
身在空中,一挺腰身,雙臂一展,直向緊閉的窗門撲去。
驀地—
呀然一聲,窗門開了,接著伸出兩個雲發高挽的女人頭來。
蕭銀龍飛撲中,心頭一震,大喝一聲,身形直向窗門射去。
就在這時—
窗內,樓下,同時響起數聲尖銳嬌呼!
嗖的一聲,一道青影,摩天玉女趙麗君,唯恐龍弟有失,騰空飛上樓來。
兩個女人,驚呼一聲,轉身就跑。
蕭銀龍,腳尖一點窗口,撲身直追。
摩天玉女,緊跟縱入樓內。
紅影一閃,牟嫺華也上來了。
小溫侯,鐵羅漢,想是在外把風,因此沒有上來。
這時,銀龍已將兩個女人捉住。
麗君、嫻華,定睛一看,竟是兩個濃妝艷抹的花信少婦。
兩個濃粧少婦,花容變色,嬌軀只抖,哭喊一聲,噗通跪在樓板上。
蕭銀龍見兩個少婦,俱都不會武功,俊面不覺一紅,兩手立即鬆開了。
摩天玉女,牟嫺華,過去將兩人扶起,立即微笑和聲說:「兩位不要怕,我們是來請問
一件事情。」
兩個濃粧少婦,雖然站起來了,但渾身依然抖個不停,這時聽了麗君問話,連連點了點
頭。
摩天玉女,又和聲問:「請問兩位,你們七寨主粉蝶三郎,這次回山帶了一位裘姑娘來,
你們可知藏在哪座樓上?」
年歲較長的少婦,立即打著抖,說:「那位裘姑娘不在寨內……」
蕭銀龍一聽,星目一亮,急聲問:「現在什麼地方?」
濃粧少婦,哆哆嗦嗦,走至窗口,向著東南一座高峰一指,說:「七寨主,怕女寨主花
招蜂知道,因此將裘姑娘藏在那座高峰上,並請我們一位姊姊去勸裘姑娘答應七寨主的婚
事。」
蕭銀龍三人,藉著沖天火光一看,只見東南高峰,垂直上升,高聳入雲,宛如一根擎天
巨柱。
三人看罷,轉身謝過少婦,縱身飛出窗外,掠空飄下,直落小溫侯,鐵羅漢兩人立身的
屋面。
小溫侯一見,迫不及待的急聲問:「問得怎樣?」
蕭銀龍一指東南高峰,說:「就在那座峰上。」
說罷,仰首感激的望了一下樓窗,樓上漆黑,窗門早閉,心知這兩個少婦,決不敢再開
窗偷看了。
這時,前山愈形紊亂,無數大漢,向著大寨,狼狽逃來,後寨火勢,正在猛烈向外蔓延!
五人無心注意這些,展開輕功,向著東南高峰如飛馳去。
就在這時—
後寨屋面上,五道人影,暴聲怒喝,向著五人截來。
蕭銀龍定睛一看,馳來五人,正是鐵臂禿鷹,黑無常和邋遢王五人。
眨眼之間,雙方已至一座長形瓦房屋面上。
鐵臂禿鷹一人當先馳到,滿臉熱汗,雙目熱汗,雙目赤紅,神情幾近瘋狂,一聲震耳大
喝:「五個小輩納命來—」
喝聲未落,蹲身圈臂,雙掌一翻,猛力推出—蕭銀龍心急登峰,頓時大怒,運足功力,
雙臂同時迎出!
安隆一聲大響—
磚飛瓦走,勁風激盪,嘩啦一陣瓦響,老怪身形,踉艙後退,腳下屋瓦,片片粉碎。
一聲暴喝,人影疾閃,二怪獨眼龍,撲身將老怪扶住。
就在這時—
無數黑衣大漢,慌慌張張,狼狽逃進寨來。
同時—
斑大寨牆上,一連縱上五道嬌小人影,略微一頓,向著這面電掣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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