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獨眼魃客
這時夜空甚黑,僅能在雲際間看到三五顆暗淡的小星,夜風也漸強勁。
堯庭葦和單姑婆匆匆前進,兩人依然沒有談話。這一次卻是因為天色已近二更,按規矩
整個宅院中應該力求寂靜,不可發出任何聲音。
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要讓前來偷窺的武林人物,確定這座宅院中並沒有人。
其次是,二更天以後,也正是夜行人行動開始的時候。
堯庭葦和單姑婆繞過大廳角門,剛剛轉入中院的通道,堯庭葦目光一亮,不由脫口驚呼
道:「單姑婆……」
話剛出口,久歷江湖的單姑婆已伸手將她的櫻口掩住。
因為,單姑婆也看到了中院門下的兩卜女警衛,俱都倒臥在門階前。
單姑婆緩緩放開堯庭葦,同時悄聲道:「內宅來了高人,千萬不要出聲。」
堯庭葦聽得一愣,不由震驚地悄聲問:「你怎的知道來了高人?」
單姑婆一聽,不由瞪眼悄聲道:「不是高人進得來嗎?」
堯庭葦一聽,深覺有理,根據她所知道的院中警衛佈置,沒有隔空點穴,其快如風的身
法,休想能潛進這中心地帶來。
心念電轉,突然似有所悟地道:「可是我們那邊並沒有一絲動靜呀?」
單姑婆憂慮地道:「可能是由古老頭那邊進來的。」
堯庭葦立即關切地問:「我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單姑婆點點頭,屏息前進。
堯庭葦一見,也屏息躡步跟在身後。
兩人剛剛到達中院門階前,即聽裡面穿廳上傳來一個沙啞怨毒的蒼勁聲音,道:「謝香
娥……」
接著是她們熟悉的聲音,長春仙姑的惶恐恭聲道,「弟子在!」
只聽那蒼勁怨毒的聲音,切齒冷冷地道:「你好大的膽子。」
接著是長春仙姑的惶恐聲音,急聲道:「啟稟天王,弟子天膽也不敢。」
堯庭葦一聽天王,心頭也不由猛地一震。
因為,她原就聽出聲音中有些熟悉的韻味,只是乍然間怎麼也想它不起。
這時一聽天王,頓時想起了那夜在塞北山區的沉羽潭,那個獨耳獨眼獨腿歪嘴巴的黑衣
蓬頭老人。
是以,她也再忍不住悄悄縱上門樓,緊貼著門框,側首向裡偷看。
單姑婆看得大吃一驚,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實在說,她也不敢出聲阻止,怕是一不小
心,驚動了裡面的屠龍老賊,兩個人都將沒命了。
但是,堯庭葦向內卻看了個清楚。
只見穿廳的中央錦屏前,傲然立著一個頭罩金絲軟盔,身罩落地大錦袍的獨眼老人來。
獨眼老人目光炯炯,亮如明燈,手中尚拿著一支光華四射的三角小旗,正目注地上伏跪
著的長春仙姑,
只見,那位獨眼天王,再度冷冷一笑,怨毒地恨聲道:「你不敢,既稱不敢,何以至今
未見付諸實施?」
長春仙姑連連叩首,惶聲道:「弟子現在正在實施,而且已經探聽到玄靈元君的行蹤消
息!」
只見那位獨眼天王聽得目光一亮,脫口關切地問:「玄靈元君現在什麼地方?」
長春仙姑惶聲道:「就在際雲關附近隱居。」
獨眼天王嗯了一聲,微一頷首,沉聲問:「你準備怎麼個處置他?」
長春仙姑惶聲道:「弟子發動策劃的東南爭霸擂台,就是為了對付他!」
獨眼天王噢了一聲,不由沉聲問:「這與他何干?」
長春仙姑急忙道:「弟子準備以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將他引誘出來。」
話聲甫落,獨眼天王竟猛地一跺腳,噹的一聲鐵石聲響,同時怒罵道:「蠢材,蠢材,
真是蠢材!」
長春仙姑早已嚇得渾身發抖,不停地叩頭惶聲道:「弟子愚蠢,請天王明示,請天王明
示。」
但是,堯庭葦在聽了那聲鐵石相擊之聲後,同時也恍然想起,那夜劫走許格非的奇醜黑
袍老人,正是有一條腿裝著鐵杵。
心念間,只見獨跟天王怒聲道:「玄靈元君久已歸隱,他會因你一個小小的東南武林霸
主重現江湖?簡直是癡人說夢。」
長春仙姑不停地惶聲應是,並繼續道:「天王高足許格非已經光臨此地……」
話剛開口,獨眼天王已懊惱地哼了—聲,憤憤地一轉身,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同時用拳
一捶桌面,又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天生奇才,武林奇葩,可惜啊,可惜……」
堯庭葦聽得心頭一緊,不自覺地張開了櫻口。
因為,她突然覺得空氣稀薄,似是將要窒息,而一顆心也幾乎由胸腔中跳出來。
她屏息靜氣,目不轉睛地望著懊惱坐在大椅上的獨眼天王。
長春仙姑立即惶聲問:「天王可是為了許少俠失去記憶的事而煩惱?」
獨眼天王歎了口氣,道:「老夫正是為了此事而懊悔不安,這是我害了他一生,但事先
給他服了解藥的堯庭葦那丫頭,也脫不了責任。」
長春仙姑突然關切地問:「天王是說……」
獨目天王懊惱地道:「許格非先服的藥物是柔和的,但老夫給他服的是毒性的,不管哪
一種藥物,都可以使他的頭腦清醒,唯獨不能同時服下這兩種藥性完全不同的解藥。」
長春仙姑立即關切地問:「現在一些挽救的辦法都沒有了嗎?」
獨眼天王痛苦地道:「除非找到他最親信的人,把往事重說一遍。」
長春仙姑立即道:「啟稟天王,現在此地就有一位許少俠最親信的人!」
獨眼天王立即關切地問:「你說的可是堯庭葦?」
伏在地上的長春仙姑渾身一顫,堯庭葦這時也不由驚得心頭一震,單姑婆也愣了。
只見長春仙姑急忙定神叩首道:「是的,回稟天王,正是堯庭葦!」
獨眼天王冷冷一笑,問;「他們父女兩人,俱都捨棄西北總分舵不管,來此作甚?」
只見長春仙姑叩首解釋道:「堯庭葦前來東南,完全是為了尋找天王的高足許格非……」
話未說完,獨眼天王已冷冷一笑問:「可是為了鐵杖窮神被擊斃的事?」
長春仙姑急忙恭聲道:「是的,天王!」
獨眼天王冷哼一聲道:「你告訴那丫頭,鐵杖窮神不是許格非殺的。」
但伏跪地上的長春仙姑卻關切地問:「敢問天王,那麼鐵杖窮神是誰殺的呢?」
獨眼天王沉聲道:「現在還不到宣佈周知的時機。」
說此一頓,立即又拉回話題,沉聲問:『你說堯庭葦和許格非關係最親近,他們兩人的
關係到底怎樣的親密?」
長春仙姑急忙恭聲道:「因為許格非之母李雲姬,臨終之時,曾因感激堯庭葦之照顧服
侍,已立遺囑,並留信物……」
話未說完,獨眼天王已迫不及待地問:「那遺囑上怎麼說?」
伏在地上的長春仙姑聽得一愣,因為她鬧不清屠龍天王何以對這件事如此關切?是以,
頓時忘了答覆。
但是,獨眼天王卻以激動淒厲的聲音,暴喝問:「那遺囑上怎麼說?」
長春仙姑嚇得渾身一戰,趕緊叩首惶聲道:「遺囑上說,要許格非娶堯庭葦為妻,為許
家唯一正室少夫人,永遠不得納妾,即使後無子嗣,亦不得再娶。」
獨眼天王獨目大放異彩,渾身微微顫抖,有些茫然地在那裡緩緩頷首。
伏跪在地上的長春仙姑,見獨眼天王久久不語,不由惶聲問:「天王,有什麼不對嗎?」
只見獨眼天王一定神,唔了一聲,似有所悟地漫聲道:「我說他們父女兩人為何都來了
東南此地,原來堯庭葦和許格非還有這一層親密關係。」
長春仙姑立即關切地問:「天王,不知派堯庭葦前去疏導許格非,您的意下如何?」
獨眼天王有些遲疑地道:「許格非記憶全失,連他的血海仇人他都不知,他哪裡還記得
堯庭葦是他母親命定的未婚妻子呢?」
長春仙姑立即道:「不,天王,堯庭葦曾在祥雲寺外碰見了許格非,據許格非說,他對
堯庭葦看來有些面熟,似曾相識……」
說罷,並將堯庭葦和單姑婆所遇見許格非的經過,以及現住悅來軒客棧的事詳細說了一
遍。
只見獨眼天王聽罷,突然緊張地問:「許格非住在悅來軒的事,堯恨天可知道這件事?」
長春仙姑趕緊惶聲道:「不不。天王,他不知道……」
話未說完,獨眼天王已冷冷—笑,問:「堯恨天現在哪裡?他為何不前來見我?」
長春仙姑惶聲回答道:「他中午就離開了總分舵,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走時也沒有交
代……」
話未說完,獨眼天王突然焦急地道:「糟糕,許格非記憶全失,他根本不知堯恨天就是
他的血海仇人,他這時的處境可能已經很危險了,老夫得趕快趕回去。」
說罷轉身,突然又回頭望著伏跪地上的長春仙姑,切齒恨聲道:「現在我把許格非的安
危交給了你,如果他有半點閃失,嘿哼,謝香娥,你最好舉掌自斃,免得老夫動手殺你。」
你字出口,倏然回頭,一個閃身,立即消失在廳後門的錦屏之後。
伏跪在地的長春仙姑,早巳嚇得渾身顫抖,連連叩頭,同時惶聲道:「弟子謹遵令諭!
弟子謹遵令諭!」
堯庭葦見獨眼天王已經走了,長春仙姑仍在那裡伏地不敢站起,不由望著一旁的單姑婆,
悄悄向廳上指了指。
單姑婆一見,知道堯庭葦在問,要不要進去,是以,她急忙搖了搖頭,反而向堯庭葦招
了招手,當先轉身向回走去。
堯庭葦一見,頓時似有所悟,急步跟在單姑婆身後,直到將至東跨院門口,才關切地問:
「單姑婆,你是說……」
單姑婆立即道:「那個時候怎麼可以進去呢?那不是讓總分舵主難堪嗎……」
話未說完,西北後院方向突然響起數聲女子的驚慌嬌呼。
單姑婆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現在我們可以去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起,堯庭葦也跟著飛身並肩馳去。
兩人穿房越脊,剛剛到達中院房面上,西北後院方向已傳來了長春仙姑的低聲呵叱道:
「不准聲張驚慌!」
堯庭葦和單姑婆一聽,立即縱下房面,繼續向西北後院方向馳去。
尚未到達後院,前面人影一閃,長春仙姑已滿面憂容地飛身馳來。
長春仙姑一見,急忙剎住身勢,急聲道:「你們兩人來得正好,我正要派人找你們兩
人。」
堯庭葦和單姑婆也雙雙停身,問「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嗎?」
長春仙姑卻含糊地道:「她們似乎看到有人潛入後又逃了出去……」
堯庭葦知道被獨眼天王點了穴道的女警衛,在獨眼天王走時被解開了,由於過度震驚而
惶恐驚呼。
既然長春仙姑不願意說,她也自是不會點破,由此也可見單姑婆有先見之明。
心念間,已聽長春仙姑繼續道:「現在許格非處境萬分危險,你們兩人火速趕往悅來軒
暗加保護,絕對不准出些微差池。」
說此一頓,特地又望著單姑婆,有些緊張地繼續叮囑道:「單姑婆,這件事非同小可,
我要你負全責。」
單姑婆卻似有所悟地問:「總分舵主,可是咱們天王來了?」
長春仙姑聽得一愣,問:「你怎的知道?」
單姑婆道:「我是覺得,除了咱們天王外,誰有如此高絕的武功,進出咱們總分舵,如
人無人之地。」
長春仙姑這時才頷首道:「不錯。是咱們天王來了!」
單姑婆蹙眉遲疑地問:「總分舵主以前見過咱們天王?」
長春仙姑被問得再度一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當然見過咱們天王。他不但手持
屠龍令旗,而且直呼我謝香娥的名字……」
堯庭葦一聽,不得不迷惑地問:「李阿姨的芳名不是叫李美枝嗎?」
長春仙姑一愣道:「噢,李美枝是我的化名,而且也只在東南地區使用,換個地區也許
我又叫王金花了!」
說此一頓,特地又一整臉色.道:「你快走吧,現在就去。」
說罷,突然又望著堯庭葦,鄭重叮囑道:「庭葦,你要特別注意你爹,見到他並警告他。
要他別打許格非的主意,天王一直在暗中保護著許格非。」
堯庭葦雖然知道那個獨眼天王並沒有說在暗中保護許格非,但能假長春仙姑之口說出來,
在警告堯恨天時會更具效力。是以,急忙肅容應了聲是。
長春仙姑欣慰地點點頭。催促道:「好,事不宜遲,那你們就快去吧!」
堯庭葦和單姑婆向著長春仙姑微一躬身,轉身縱上房面,展開輕功,直向際雲關馳去。
一馳上官道,堯庭葦已急切地問:「單姑婆,你方才為什麼要問李阿姨,是否見過咱們
天王?」
單姑婆卻含糊地道:「噢,沒什麼,既然總分舵主見過咱們天王,而且天王又直呼她的
真實名號,那就不會錯了。」
堯庭葦心知有異,不由生氣地道:「單姑婆,你怎的對我也這個樣子的。」
單姑婆趕緊解釋道:「不是我對姑娘你見外不肯說,而是怕說錯了惹出禍事來。」
堯庭葦立即不高興地道:「此時深更半夜,地處官道原野,難道還怕誰聽了去不成?」
單姑婆一聽,不由謹慎地看了一眼四野,立即無可奈何的壓低聲音道:「其實也沒什麼,
只是我總覺得咱們天王怪怪的。」
堯庭葦一聽,不由笑了,同時笑聲道:「你還沒有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呢,你若真的看
到了,會把你嚇死。」
單姑婆神色一驚,道:「真的呀?你見過咱們天王的真面目?」
堯庭葦一聽,立即把在西北山區沉羽潭邊屠龍天王出現,在危急中將許格非救走的事,
簡扼地說了一遍。
單姑婆一聽,立即正色道:「原來是這樣的意外呀,我說呢,一隻眼睛一條腿,說話咬
牙切齒,嗓音又變化不一……」
話未說完,已到了關下街口。
街上昏暗,冷冷清清,除了偶爾跑過一隻野貓外,一切是死寂的。
堯庭葦抬頭看看夜空,時光正是四更時分,但雄峙天險的際雲關上,卻仍亮著微弱的燈
光。
單姑婆卻丟卞話頭,舉手一指後街,道:「我們由後店進去。」說罷,兩人飛身馳進後
街。
單姑婆經常深夜前來辦事或傳達命令、詢問消息,是以,馳至一處廣院後面,飛身縱上
了牆頭。
堯庭葦一面縱上牆頭,一面低聲問:「到了嗎?單姑婆!」
單姑婆剛待點頭,目光突然一亮,脫口低聲道:「他們的房面上有人。」
說話之間,當先向前馳去。
堯庭葦心中一驚,急忙飛身跟進,循著前進方向一看,心頭果然猛地一震。
只見前面的一個獨院的房面上,果然有兩道人影伏在脊後,正以炯炯的目光向四下察看。
堯庭葦一看那座獨院的形勢,顯然就是許格非和丁倩文住的客棧獨院。
一想到許格非,心中不由大吃一驚,心想,莫非堯恨天已找到了此地?
心念未完,驀見房面上站起一道纖細人影,同時,驚異興奮咆道:「原來是單前輩和堯
姑娘!」
說話之間已到了近前,堯庭葦也看清了發話的那人正是丁倩文。
人影閃處,許格非也由另一房面上飛身縱了過來。
單姑婆身形尚未立穩,便忍不住驚異地問:「許少俠和丁姑娘,你們兩位為啥伏在房面
上?」
許格非趕緊一拱手,望著堯庭葦和單姑婆道:「回稟單前輩和堯姑娘……」
話剛開口,單姑婆已正色道:「單前輩可不敢當,您少俠最好直呼單姑婆倒來得隨和自
然。」
丁倩文也急忙謙遜道:「那怎麼可以,您老人家年事已長,武林前輩,怎可以直呼名
姓。」
單姑婆立即道:「所謂長幼有序,主僕有別,當奴才的就是再老,總歸還是個奴才……」
話未說完,堯庭葦已強忍著內心的不耐,謙和地道:「現在不是論年事談輩份的時候了,
倒是兩位為何三更半夜的伏在房面上,可是……」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解釋道:「是丁姑娘方才……」
丁倩文立即打斷話題道:「此地談話不便,我們還是下邊再談吧!」
許格非深覺有理,立即向著堯庭葦和單姑婆肅手說了聲請。
手是,四人飛身縱下房面,丁倩文不主張喊醒侍女小梅,親自打著火種燃上了燈。
堯庭葦擔心堯恨天已找來此地,因而關切地問:「丁姑娘可是發現有人潛進院中來?」
丁倩文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單姑娘你怎的知道?」
堯庭葦凝重地搖頭道:「我不姓單,單姑婆是單姑婆,我是我!」
許格非和丁倩文同時一驚,問:「那姑娘你是……」
堯庭葦立即神情凝重地道:「我姓什麼叫什麼,這些都不重要,倒是你們兩位方才發現
什麼?」
丁倩文急忙噢了一聲,似有所悟地道:「片刻工夫之前,小妹開門出來,突然發現一個
寬大人影在小廳房面上……」
單姑婆脫口急聲問:「可是一條腿一隻眼睛?」
丁倩文恍然頷首道:「不錯,是一隻眼,但是否一隻腿,小妹沒看清,因為他的身法太
快了,聽到小妹的驚呼,一閃就不見了。」
說此一頓,轉首看了神情凝重的許格非一眼,繼續道:「待等許少俠聞聲縱出,雙雙登
上房面一看,根本已沒有了那道寬大人影,正感迷惑,就發現你們兩位到了。」
許格非黯然凝重地道:「我想,那個獨眼炯炯的人,恐怕就是我的仇家,就是殺害我父
母的血海仇人。」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許少俠,在你的記憶尚未完全恢復前,一切不可遽下斷語,說不
定那人是個夜間辦事,正好飛過你們房面上的夜行人。」
丁倩文卻突然迷惑地問:「可是單前輩方才為何知道我們方才發現的那人是獨眼獨腿?」
單姑婆沒想到丁倩文有此一問,頓時語塞支吾著道:「呃……是這樣的……」
堯庭葦一看,趕緊接口道:「是我們方才在關下街上碰見的,那人在我們七八丈外馳過.
看他好像只有一隻眼一條腿。」
許格非突然似有所悟地問:「哦?單前輩和姑娘夤夜返回……」
話剛開口,單姑婆已佯裝無可奈何地道:「還不是都為了許少俠您。」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道:「什麼?為了我?」
單姑婆立即正色道:「可不是,我們姑娘回去以後,坐立不安,睡臥不寧……」
堯庭葦聽得嬌靨一紅,立即低叱道:「單姑婆,你怎的不談正經的?」
單姑婆反而理直氣壯地道:「可不是嗎?如果姑娘你睡得著,幹麼深更半夜的又跑回來?」
堯庭葦氣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丁倩文已急忙和聲道:「方纔小妹已想到這一層了,
想必是因為許少俠記憶全失,不知仇家是誰,小妹雖然知道是魔扇書生堯恨天,可是小妹也
不知道他長的是什麼樣子。」
單姑婆立即頷首一笑道:「不錯,這就是我們姑娘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匆匆又跑回來
的原因……」
許格非立即起身,向著堯庭葦,拱揖感謝道:「多謝姑娘仗義伸援,特來相助。」
堯庭葦看到許格非對她謙遜客氣,雖然知道他的記憶已經喪失,但心中總有一些淒然難
過,不由也急忙起身還禮道:「許少俠不必客氣……」
話剛開口,單姑婆已搶先道:「我們姑娘不但認識您許少鐵的仇家相貌,而且還清楚您
許少俠的過去……」
許格非聽得神色驚喜,不由脫口興奮地道:「那真是太好了,那就請姑娘快些告訴在下
吧!」
單姑婆立即道:「許少俠,您忙啥,從今天起,我們姑娘就要時時刻刻陪著您,直到您
的記憶力完全恢復,也——不——離——去!」
說到最後,特地神秘含笑,加重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丁倩文卻強自愉快地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小妹再也不會擔心許少俠會
遭暗算了。」
但是,神色一呆的許格非,卻驚異地道;「什麼?姑娘要永遠和在下在一起?」
堯庭葦一聽,紅霞未退的嬌靨上,立時變得蒼白,正待說什麼,單姑婆已不高興地道:
「我又怎知我們姑娘不是能跟您一輩子的人?」
話聲甫落,堯庭葦已怒叱道:「單姑婆……」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急忙解釋道:「在下並無惡意,單前輩這位姑娘可千萬別誤會,在
下只是覺得,如果……如果這位看來面善,似曾相識的姑娘,果真能和在下與丁姑娘常在一
起,那真是在下的奢望成真了。」
單姑婆一聽,立即愉快地呵呵笑了,同時,笑著道:「一點也不錯,許少俠,這是您的
造化,您的奢望真的要就成為事實了……」
聽了和在下與丁姑娘常在一起的話,堯庭葦芳心突然升起一陣淒然妒意,心想,就這麼
半天的時間,他們的感情竟這麼密切了不成?
這時再聽單姑婆的湊趣之話,不自覺地怒火倏起,同時低叱道:「單姑婆,你今晚的話
未免也太多了些。」
單姑婆一聽,立即無可奈何地笑著道:「好好,我老婆子不說,由你自己告訴許少俠總
可以了吧!」
許格非先是一愣,接著似有所悟地道:「姑娘既然知道在下過去的一切,那就請姑娘快
些告訴在下吧……」
堯庭葦心坎裡仍有氣,是以立即不高興地道:「你們已經歇了一晚,我和單姑婆現在還
沒睡,你們不累,我可得先去歇一會兒……」
丁倩文一聽,嬌靨通紅,羞愧滿腔,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趕緊強自笑著道:「小妹心
緒不寧,也是一夜未得好睡,就請姑娘和小妹到西廂房裡和小妹再歇個把時辰!」
把話說完,心跳怦怦,雙頰更是飛紅直達耳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越描越黑。
但是,單姑婆卻笑著道:「店裡店外都有了人聲,你們哪裡還能再睡個把時辰。」
如此一說,大家同時凝目一聽,發現店中和店外果然有了人聲和動靜。
丁倩文首先似有所悟地道:「這可能是要前去參觀爭霸打擂的英豪們,為了早些前去占
好地盤,正在招呼店家呢!」
單姑婆立即傲然一笑道:「咱們都是特殊人物,而且都是大人物,用不著搶著先去佔位
置,說不定咱們還會被請上兩邊的綵棚上去看呢!」
許格非自己一夜也沒睡,他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天明到了祥雲寺,務需隨機應變,見
機行事,無論如何也要把堯恨天引出來。
為了精力充滿,體力旺盛,他必須調息假寐個把時辰。是以,急忙含笑提議道:「既然
不愁沒有好位置看打擂,咱們還是小睡片刻的好。」
單姑婆也深覺有理,覺得述說許格非以往的種種事跡和經過,也不著急在這一時刻。
於是,堯庭葦和丁倩文進入了西廂房,許格非進入東廂,單姑婆一個人留在小廳上。
許格非走進東廂,匆匆包好金絲大錦袍,疊好面罩,不由愉快地笑了。
他覺得這一次全盤經過是順利的,完滿的,手刃血海仇人堯恨天,就在此一舉了,而且
絕無問題。
他盤膝床上調息,內心的興奮使他無法寧靜下來。
尤其使他高興的是,連智慧絕高,冰雪聰明的堯庭葦都騙過了,堯恨天那老賊怎會錯過
這個斬草除展殺他許格非的大好機會。
一想到騙過了堯庭葦,心中雖然有些不安和慚愧,但他還能自我安慰。因為,待等明天
手刃了堯恨天,不怕堯庭葦不諒解他。
那時,他將提著堯恨天的人頭和心肝,帶著堯庭葦和丁倩文,星夜趕回塞北山區,跪在
母親的墳前恭祭。
至於父親許雙庭和王武師以及老許福三人的靈柩現在藏在何處,只有將來逼出屠龍天王
來,再向他詰問了。
他早巳想好了步驟,回到西北山區祭過母親後,立即探聽浪裡無蹤的下落。他知道,只
有找到了丁倩文的父親浪裡無蹤,丁倩文才有興致為他到沉羽潭中撈刀。
他心裡更清楚他不需要去找屠龍老魔,只要他不再去找老魔的仇家法勝大師等人,老魔
自會找他。到了那時候,他血仇已報,不計生死,在他要求交出父親和王武師三位的靈柩來
之後,才去找法勝大師等人,不怕老魔不答應。同時,他也自信,屠龍老魔不會在大仇未報
之前向他下毒手,除非他已找到了能代替他許格非地位的人。
任何人都知道,訓練出一個人才,傳授好一個徒弟,要花費多少精神,消耗多少心血體
力,丟掉一個再栽培一個,那是談何容易的事。
但是,許格非並非是沒有良性的人,他只是覺得屠龍老魔不該詭秘欺人,挾質要脅,使
他既找不到撈刀的浪裡無蹤,又無法在父親的靈前恭祭。
許格非現在已經瞭解到,自己的功力較前的確進步了不止七八倍,但是,他清楚的明白,
屠龍天王仍有保留。
這一點,他可以由老魔將他救出。放在山洞中的數張秘籍可以證實。
現在,唯一令他直到現在還不明白的是,既然屠龍天王已將功力轉移給他許格非,何以
老魔的武功依然如此高絕?
據說,將功力用移功大法移植給別人時,他本人便會漸漸萎縮死去。但是屠龍老魔卻依
然活著未死。
這一點他在心裡一直盤旋,總有—天,他要揭開這個秘密。
他早巳想到,也敢確定是這樣的,鐵杖窮神是死在屠龍老魔的手裡。
但是,屠龍老魔何以不敢公然和他的仇人親自動手,而要假他人?甚至要趁對方重傷之
際而不惜落個暗下毒手卑鄙無恥名譽,將人點斃?
現在想來,這其中必然也包含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在歷城小河溝,一扇敲碎了天南秀士的左肩骨,這時想來,雖覺後悔,但也總算給
屠龍老魔一個交代。
當年圍攻他的那些武林俠義高手中已有兩人一死一傷,其他幾人,還不知將來有何下場,
也許倒在血泊中的是他許格非自己。
現在,他雖然僅僅傷了兩人,已經是轟動武林的人物,但也成了俠義道上的眾矢之的。
許格非越思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前途堪慮。但是,如何才能使俠義道上的英豪們所諒解,這
也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許格非就在這種苦思深慮的心情下恍恍惚惚地睡著了。
恍惚中驀然聽到一個男子聲音,急聲道:「單奶奶,擂台已經開始了。」
許格非悚然一驚,急忙睜開眼睛,滿室大亮,窗上已有朝陽。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挺身躍下床來,飛身奔出門外。
轉首一看,一個店伙正站在小廳階下,向著單姑婆、堯庭葦以及丁倩文三人低聲地報告。
丁倩文一見許格非奔出房來,立即愉快地道:「好了,許少俠已經醒了,你快叫他們送
早飯來,越快越好。」
說著,並向報告的店伙揮了一個手勢。
店伙回頭看了一眼許格非,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院去。
許格非則一面走上廳階,一面迷惑地問:「怎麼回事,為何不去喊我?」
堯庭葦則關切地道:「你功力深厚,倦意消失,自會醒來,日上三竿,還沒睜開眼睛,
你多天來的疲憊,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要你多睡一會兒。」
單姑婆則呵呵笑著道:「去早了也沒啥意思,除了介紹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和精英高手,
就是宣佈一些死規矩,咱們既不打擂,也不爭奪霸主,早去遲去,都無所謂……」
說話之間,四人已進入小廳,依序坐下。
侍女小梅隨即匆匆送來一盆淨面水。
許格非一面走向面盆,一面解釋道:「在下自喪失記憶力後,廟中一片空白,非常希望
多見識一些事務,多認識一些武林豪傑,這對我將來恢復記憶,也許有很大的裨益。」
單姑婆呵呵—笑道:「許少俠,您放心,認識那些掌門長老的事,包在我老婆子身上,
待會他們出來一個我介紹一個,保你比他們介紹的還仔細……」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直衝霄漢的如雷彩聲。
匆匆洗完臉的許格非一聽,立即提議道:「早飯免吃了,咱們這就去吧。」
說話問人影一閃,兩個店伙各提一個提籃,匆匆地奔了進來。
單姑婆立即道:「飯菜既然來了,好歹也得吃一點。」
許格非坐在飯桌上,聽著陣陣傳來的瘋狂歡呼聲,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到祥雲寺,
口中嚼咀的飯菜,真是食不知味。
他擔心的不是擂台上的打鬥結果,而是怕堯恨天絕早到達,由於找不到他許格非而先走
了。
他心中雖然有這份煩惱,卻苦於不便說出來,因為,他一直是一個喪失記憶力,而不知
血海仇人是誰的人。
匆匆飯罷,立即走出店來。
四個人匆匆前進,俱都一致地東張西望,神色緊張。
他們四人雖然目的不同,心情不一,但所要找的人卻是一致的,那就是堯恨天。
許格非急切地希望馬上發現堯恨天,立時揮劍殺了他,祥雲寺根本就不去。
丁倩文和單姑婆則是希望能早—步發現堯恨天,免得他暗施煞手殺了許格非。
由於街上行人稀少,而通向祥雲寺的山道上,幾乎行人絕跡.因為大家早巳趕到了祥雲
寺,是以,四人並未因東張西望而影響前途。
登上山道盡頭,即是祥雲寺前的琉林廣場,高大的山門,在林隙間清晰可見。
山門外擁擠著進不去的武林英豪,沸騰韻喧嘩聲,挾雜著朗聲喝好。
由於好一會兒沒有衝霄的烈彩,想必是還沒有人再被打下擂台。
丁倩文一看這情形,不由憂急地道:「看情形,我們恐怕進不去了。」
許格非心中更是懊惱,不由暗怨單姑婆和丁倩文沒有早一些喊醒他。
就在這時,驀見堯庭葦目光一亮,脫口輕啊。急忙緊張地伸手將許格非和丁倩文拉住,
同時,慌急的道:「站住,站住,你們先不要過去。」
許格非被拉得一愣,循著堯庭葦的震驚焦急目光一看,也不由心頭猛地一震,頓時有如
焦雷轟頂
因為,山門前的群豪之中,正有—個身著素衣的絕美少女背插寶劍,翹首向寺內張望。
那個身著素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鐵杖窮神的女弟子,被許格非掌傷嘔血的司徒華。
司徒華在際雲關出現,在許格非來說,確是大感意外,不過,對堯庭葦來說,卻是意料
中的事。
是以,她一路行來,東張西望,不僅注意堯恨天,同時也提防著司徒華。
因為,司徒華和堯庭葦同師學藝,俱都拜在鐵杖窮神座前為徒,而司徒華經常前去西北
總分舵找堯庭葦,兩人的關係,乃是人盡皆知的事。
正因為這樣,司徒華傷癒後,必會尋向堯庭葦的去向和行蹤,侍女們不知就裡,必然照
實相告。
是以,堯庭葦早巳料到,所以才時時提防注意,免得許格非猝遭毒手,因為司徒華的心
性是極端狠毒的。
堯庭葦雖然早已料到,但沒想到司徒華會來得這麼快。
現在既然碰上了,她必須設法讓許格非和丁倩文不能和司徒華照面。
因為,許格非記憶喪失,根本不認識司徒華,但司徒華卻認識許格非。在這樣的情形下,
吃虧的當然是許格非。
至於丁倩文,當然也不能讓她和司徒華照面。因為丁倩文還不知道司徒華有意陷害她,
故意將地誘進九曲谷將她置死。
但在丁倩文的心目中,她仍認為司徒華是因她墜崖,後雖聽到堯庭葦的呼叫,卻以為是
司徒華在營救她。在這種陰錯陽差的情形下,司徒華為了怕丁倩文報復,必然先下毒手,吃
虧的當然是丁倩文。
而丁倩文哪裡知道堯庭葦心地善良,代司徒華隱惡?
是以,這時一見司徒華心中大喜,不自覺地脫口興奮地道:「那不是司徒華姑娘嗎?她
為什麼不穿七彩霓裳而換了素裳?」
堯庭葦聽了大吃一驚,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己來不及了。
丁倩文的話未說完,堯首向寺內張望的司徒華已聞聲向進邊望來。
只見司徒華的神情一呆,嬌靨立變蒼白,接著眉宇間罩煞地向這面迎來。
但是,丁倩文在說話間,已滿面原笑,神情興奮地當先向司徒華迎去。
堯庭葦大吃一驚,知道出言阻止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是以,急忙望著單姑婆,焦急地叮
嚀道:「你和許少俠在這兒待一會兒,我過去看看。」
說話之間,早已急步跟了過去,同時,向著嬌靨罩煞的司徒華,歡聲招手,道:「師姊,
師姊……」
但是,迎向司徒華的丁倩文,正待親熱地伸手去握司徒華的玉臂,卻被司徒華身形一閃,
嗔目怒叱道:「不要碰我,閃開。」
丁倩文神情一愣,急忙將手縮回,同時迷惑地脫口低呼道:「司徒姑娘你……」
但是,滿面罩煞的司徒華,卻怒目瞪著許格非,逕向許格非面前走去,對奔至近前,口
中不停呼著師姊的堯庭葦,理也不理。
堯庭葦一見,大吃一驚,不由急忙跟在司徒華的身後,同時惶急地道:「師姊,師姊,
他的記憶完全喪失,師父的死一定有問題……」
司徒華哪裡肯聽,依然向許格非身前走去。
但是,目光發愣的許格非,卻突然恍然道:「噢,我想起來了,她就是和在下在西北山
區交手,無理取鬧,被我一掌震傷嘔血的那個綵衣霓裳女子……」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嗔目怒叱道:「不錯,正是姑娘我!」
我字出口,飛身前撲,玉腕翻處,嗆的一聲同時把劍撤出來,照准許格非的天靈砍下去。
單姑婆一見,頓時大怒,搶先跨前一步,鳩頭杖一式「撥雲見天」,逕向司徒華的寶劍
迎去。
司徒華沒想到單姑婆會出手,再想撤劍換式已經不及,只得加勁向鐵杖砍下。
只聽錚的一聲,火花飛灑,司徒華嬌哼一聲,趁勢飛退五步。
司徒華拿樁站穩,立即嗔目怒聲問:「你是什麼人,要你在此多事?」
單姑婆冷冷一笑道:「我是什麼人你沒資格問,不過我老婆子看不慣你這種貌似西子,
心如蛇蠍的女人……」
司徒華一聽,只氣得一身顫抖,嬌靨鐵青,指著單姑婆,久久說不出話來。
許格非則趁機道:「你這位姑娘也未免太無理取鬧了,當初在西北山區遇見了在下,張
口就罵,舉劍就殺,現在也是一樣,真令人感到莫明不解。」
堯庭葦這時才再度向前握住司徒華的左臂,惶急地解釋道:「師姊,師姊……」
話剛開口,司徒華已猛叱一聲閃開,立即把堯庭葦甩開了,同時,怒聲道:「師仇不報,
枉為人之弟子,你八成是被許家的少奶奶迷昏了頭了。」
許格非一見,頓時大怒,倏起殺機,但是,被丟開的堯庭葦卻依然惶急地解釋道:「師
姊,他神智未復,記憶喪失,以往過去都已不記得了……」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嗔目怒叱道:「閉嘴,滿口胡說,鬼才相信。」
說此一頓,立即嗔目望著俊面罩煞的許格非,舉手一指堯庭葦,怒聲道:「許格非,我
問你,她是誰?」
許格非沒想到司徒華有此一問,只得舉手一指單姑婆,沉聲道:「這位姑娘是和單姑婆
前輩在一起的,在下還不知道她的芳名姓氏……」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陰陰地咯咯一笑道:「許格非,你可願知道她的底細?」
堯庭葦一聽,面色大變,脫口急聲道:「師姊……」
許格非強自頷首,道:「當然願意。」
司徒華對身旁一聲接一聲呼喊師姊的堯庭葦,理也不理,依然玲冷一笑道:「她就是你
血海仇人堯恨天的愛女……」
許格非一聽,哪裡還能忍耐,殺機再起,暴喝一聲賤婢閉嘴,飛身前撲,呼的一掌劈去。
堯庭葦一見,大吃一驚,脫口急呼道:「使不得……」
急呼聲中,閃身擋在司徒華的身前。
而神急慌急的司徒華,卻趁勢將堯庭葦的嬌軀向前一推,飛身暴起兩丈。
許格非一見堯庭葦擋在司徒華的身前,心中一驚,急忙洩勁沉掌。
但是,因為司徒華的趁勢前推,使得堯庭葦的嬌軀頓失重心,突然前迎,而許格非再想
閃躲業已來不及了。只聽砰的一聲,許格非急忙下沉的掌勢,恰巧斜劈在堯庭葦的左股上。
堯庭葦嚶嚀一聲,蹬蹬退了兩步,柳眉緊蹙,緩緩萎縮在地上。
許格非大吃一驚,葦妹兩字,險些脫口而出,飛身撲了過去,呼了聲姑娘,伸臂將堯庭
葦扶住。
這時的單姑婆,早巳和司徒華激烈地打在一起,由於杖勢猛狠,顯然已經怒極。
許格非不便為堯庭葦推拿,只得望著單姑婆,惶聲急呼道:「單前輩快來,這位姑娘受
傷了!」
單姑婆一聽,大吃一驚,一杖逼退了司徒華,同時怒聲道:「丁姑娘纏住她!」
她字出口,飛身暴退,逕向堯庭葦奔去。
丁倩文望著司徒華,焦急地道:「司徒姑娘,小妹念你熱誠引導,險境相救,不願出手
阻你離去……」
話未說完,倉皇看了一眼堯庭葦的司徒華,倏然轉身,展開輕功,如飛馳去。
單姑婆、許格非一見,不由脫口怒喝道;「不要放她走。」
怒喝聲中,飛身而出,展開身法就待追去。
但是,蹙眉呻吟的堯庭葦卻脫口急呼道:「許哥哥……」
許格非一聽,心頭突然在甜意中升起一絲慚愧,因而也急忙剎住身勢。
一旁的丁倩文則不安地道:「許少俠,非常抱歉,是我放了她。」
許格非本說,前去九曲谷,救你的不是司徒華而是堯庭葦。
但是,話到了唇邊又嚥了回去,覺得只要這句話一出口,馬腳立時露出來,不但功虧一
簣,而且也得罪了堯庭葦。只得搖頭歎了口氣,逕向明目噙淚,倚坐在單姑婆懷裡堯庭葦走
去。
許格非走至近前,緩緩蹲了下去,同時歉聲道:「姑娘……」
許格非剛開口,堯庭葦雙目中的熱淚已滾下來,同時,蹙聲道:「許哥哥,小妹不是誠
心欺騙你……」
許格非黯然頷首道:「我知道……」
話剛開口,十數丈外的祥雲寺內,突然暴起一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歡呼烈彩。
許格非悚然一驚,立即想到再去遲了,堯恨天可能找不到他許格非而走了。是以,急忙
一定心神,立即改口關切地問:「姑娘,你現在覺得怎樣?」
堯庭葦流淚搖頭道:「小妹沒有受傷,你不必為我擔心,倒是師姊說我是你血海仇人女
兒的事……」
許格非心急進入祥雲寺,立即沉聲道:「我不相信這件事。」
但堯庭葦卻正色道:「她沒有騙你。」
許格非見堯庭葦公然承認,神情不由—呆,頓時不知該如何措詞。
單姑婆則凝重地道:「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急在這一時解釋。」
許格非立即趁機道:「對,單前輩說得不錯,我們是前來看打擂,用不著在此時談論那
些不愉快地事,即然你是我血海仇人的女兒,你也無害我之意。」
但是,堯庭葦卻既驚異又迷惑地道:「你現在還有心思去看打擂?」
許格非被問得俊面一紅,只得關切址問:「姑娘如果覺得不適,那咱們就轉回店去,等
午後或明天再來。」
堯庭葦就是要將許格非領回客棧,趁機把以往的種種一切,向許格非敘述,希望能盡快
恢復他的記憶。
正待說什麼,單姑婆和丁倩文已同時道:「如果姑娘她不礙事,既然咱們已到了祥雲寺,
索性就進去看它一會兒,午後和明天咱們也就不必來浪費時光了。」
堯庭葦一聽,當然明白單姑婆的意思,是以,只得頷首道:「好吧,我不礙事了,我們
進去看看也好。」
說罷起身,略微活動一下,道:「我們去吧,但不要看得太久了。」
於是,依然由單姑婆在前開路,逕向祥雲寺的大門前走去。
這時,擁擠在山門外的群豪並未見增多,相反的較之方才見少,想必是其中一部分已擠
進寺內去了。
到達山門前的群豪身後,單姑婆依然拿著鐵鳩杖一撥,沉聲道:「閃開閃開,我們姑娘
前來打擂了。」
說也奇怪,那些翹首向內觀看的各路英豪,雖然鐵杖撥弄得怒目回看,但一看到是單姑
婆,卻紛紛忙不迭地閃開了。
尚未到達之前,已看到寺中央高搭的擂台上,正有兩人徒手打得厲害。
一個是矮胖光頭,濃眉大眼,由於腹大如鼓,上衣襟早巳敞開。
胖漢雖然身軀笨重,行動也較遲緩,但他的掌拳腿勁都十分沉重,因而每一招式,均十
分威猛。
是以,對手壯漢雖然也是高手,但因有所顧忌,始終無法佔到上風,因為,果真被胖漢
砍中—掌,踩牛一腿,不死也得重傷。
再看擂台左右兩道相隔三四丈高搭的綵棚上,分別坐滿了僧道男女和老少高手,想必都
是來爭奪東南武林霸主的各門各派的高人。
擂台上突然一聲暴喝,接著暴起一聲如雷烈彩。
許格非四人急忙一看,那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結果還是被胖又踢下了擂台。
就在這時,左邊綵棚上突然站起一個六旬年紀的蓬頭花子。
只見老花子走至棚口.面向擂台的矮胖漢子,和聲問:「朋友,你已連勝三場,按規定
你可以下台休息,等待一連勝三場的朋友一決勝負,當然,如果你朋友仍願繼續……」
話未說完,胖漢已抱拳,謙聲道:「在下願下台休息片刻。」
微一躬身,飛身縱下台去。
只見右邊綵棚上的祥雲寺方丈了然法師走至台口,面向台下群豪,微一合什,道:「台
下自由門派的英雄豪傑,有意爭奪東南武林霸主的高手請快上台來,如今僅餘兩場了,午時
一過,即是東南各門各派的高手爭雄了。」
話聲甫落,台下近萬英豪的喧嘩議論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喝,同時道:「在下來也!」
大喝聲中,飛身縱上一個銀緞勁裝,肩插單刀的無須青年。
青年登台尚來立穩,群豪中再度向起一聲大喝:「老朽來陪你這娃娃。」
人影閃處,隨著話聲已飛上擂台一個布衣老人。
只見台下群豪先是一靜,接著議論之聲再度沸騰,這位老人在東南顯然很著名。
第十四章 擂台惹怨
祥雲寺的老方丈了然法師已向著布衣老人,合什朗聲,宣了個佛號道:「梁老英雄望重
東南,莫非也想領導東南群雄不成?」
許格非一聽了然法師稱呼布衣老人梁老英雄,一顆心頓時放下來。
只見布衣老人,略微一捻銀髯,仰面哈哈一笑道:「久居鄉野,靜極思動,聽說這兒打
擂,只是前來活動一下筋骨而已。」
驀見左綵棚上的紫雲觀觀主百清道人,滿面怒容地走至棚口,望著布衣老人,沉聲問:
「這麼說,老英雄並無意爭奪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了?」
布衣老人哂然一笑道:「如果能夠奪到手,那當然是再好也沒有了。」
話聲甫落,整個寺內圍觀的近萬英豪,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許格非很想問一下單姑婆,布衣老人到底是誰,但他又怕問出紕漏來。
但是,不知就裡的丁倩文卻笑著問:「單前輩,這位老人是誰?」
只見單姑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多年來他都是坐在上清溪邊釣魚,據他自己說,他
姓梁,還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大家都看得出,他絕不是個等閒人物。」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心想,莫非他真的就是昔年參與圍攻屠龍天王的玄靈元君不成。
心念間,卻聽丁倩文讚歎地道:「這位老英雄,八成是不贊成擺設擂台,爭奪什麼東南
霸主高手,特地前來阻擾成事。」
堯庭葦則贊同地頷首道:「很可能是這樣的。」
說話之間,台上的布衣老人已和銀緞勁衣青年交上了手。
許格非見布衣老人和銀緞青年,你掌來,他掌往,雖然並不激烈,但兩人卻拳掌不時相
接,發出了不疾不徐的叭叭聲響。
這情形看來有些游鬥,不像是真正前來爭奪東南武林霸主的高手,為什麼要這樣,許格
非也揣不透。
近萬英雄也都開始了不滿議論,有的高聲吼叫,但是,許格非卻開始注意他的左右前後。
漸漸,他又由近而遠,目光掃視在群豪間。
但是,整個大殿前的廣院中,萬頭鑽動,人面閃閃,要想在這麼多的人中發現堯恨天,
真可謂比登天還難。
一直暗中注意他的堯庭葦卻關切地問:「許哥哥,你在找誰?」
許格非急忙一定心神,噢了一聲道:「昨天我看到一位面罩銀紗的道姑,怎的今天未見
她前來?」
如此一說,頓時提起了堯庭葦和單姑婆的注意。
兩人對望一眼,似乎在道:「奇怪,長春仙姑今天為何未見到場?」
但是,堯庭葦卻故意驚異地問:「真奇怪,你怎的記得這麼清楚,還記得有一位青春道
姑沒有來?」
許格非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為昨天我看到偏殿裡就她一個人是女的。」
堯庭葦立即淡然問:「就因為她一個人是女的,你才對她注意?」
許格非急忙道:「不不,因為她對我特別注意,看情形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面似的,所
以我準備今天……」
堯庭葦立即漫聲問:「和她當面談一談是不是?」
許格非一聽,趕緊應了兩個是。
就在這時,全場英豪突然發出一個歎息。
許格非四人急忙舉目一看,只見那個和布衣老人交手的銀緞勁裝青年,正滿頭大汗,雙
頰漲紅,向著布衣老人抱拳認輸。
布衣老人神色自若,滿面含笑,也拱手還禮,笑著道:「小伙子,別洩氣.繼續認真練
習,待等你到了我這麼大年紀,准坐東南武林第一把交椅。」
銀緞勁裝青年,雖然滿面羞慚,但聽了布衣老人的話後,也苦笑一笑,轉身就縱下台而
去。
布衣老人立即面向台下,笑嘻嘻地一抱拳道:「還有哪一位上來和老朽走幾招?」
台下群豪一聽,紛紛左顧右盼,似乎要看哪一位去打擂。
但是,台下一片寂靜,久久沒有反應。
布衣老人淡然一笑道:「諸位老弟台,這是最後的兩場了,錯過這時候,非門非派的朋
友,可就沒有資格上來。」
如此一說,台下再度掀起了翁翁的議論聲。
仍怒容站在左棚口的紫雲觀觀主百清道人,則怒目望著擂台後面的數排長凳,怒聲問:
「你們四位可有人願意登台較技,奪取進入和各門各派高手爭奪霸主的權利?」
許格非一聽,立即翹首向擂台下一看,只見那面特地擺設了數排長凳,四周攔上麻繩,
上面果然坐著四人,
四人中之一,便有方才連勝三場的那個矮胖漢子在內,其他三人,也個個身材魁梧,神
氣十足。
但是,這時經百清道人一問,四人卻俱都顯得神氣遲疑,不知所以。
百清道人一見,顯然十分生氣,特地又目注四人,加重語氣繼續道:「錯過這個機會,
你們便沒機會登台了,貧道勸你們四位還是輪番上台一試。」
布衣老人一聽,不由仰面哈哈一笑道:「百清道長,人家不稀奇那個霸主寶座,你又何
必強人所難呢?」
話聲甫落,百清道人已怒聲道:「貧道忝為大會執事之一,有責任對參與競爭的武林朋
友解說大會規矩……」
矩字方自出口,台底下突然響起—聲暴喝:「俺來會你!」
暴喝聲中,飛身縱上一人。
台下群豪一看,正是方才連勝三場的那個矮胖漢子。
只見布衣老人滿面祥和地哈哈一笑,連連頷首,讚聲道,「好,好,方纔你連勝三場,
老朽在台下都看到了,根基不錯,有東南武林霸主的希望。」
矮胖漢子聽了眉頭一揚,不由豪氣地問:「這麼說,你是要扣這霸主寶座讓給俺了?」
布衣老人淡然一笑,搖頭道:「不,所謂當仁不讓,總要憑點真本事硬功夫,如果老朽
這一場讓給你,下一場你輸了,豈不可惜?」
話聲甫落,矮胖漢子早巳大怒,震耳一聲大喝道:「老小子膽敢逗俺的樂子。」
大喝聲中,急上兩步,右拳一揮,呼的一聲,逕向布衣老人的面門搗去。
布衣老人哈哈一笑,身形紋絲不動,一抬手就把矮胖漢子的拳頭握住。
矮胖漢子大吃一驚,胖臉通紅,拚力掙扎,暴喝連聲,但是,面前的布衣老人,依然面
展微笑,定立原地紋絲不動。
單姑婆看得哼了一聲,不由憤聲道:「身為長者,武功自然高人一等,就算對方喊了他
一聲老小子,也不該捉弄了人……」
堯庭葦早已發現許格非劍眉緊蹙,神色不定,深怕他一時不平登台打擂,是以,趕緊以
肘碰了一下單姑婆。
但是,堯庭葦哪裡知道,許格非雖然眼睛望著擂台,心裡卻想著心事呢?
許格非因為久久找不到堯恨天,而且,這麼多的人也不容易看到堯恨天。
是以,他在想,如今之計,唯一可行之策,就是引敵入殼,他先站在明處,誘使堯恨天
自動前來找他,或暗算他。
當然,這樣太危險了,但他卻認為,除了這一次,而後要再找到堯恨天的確實行蹤可就
難了,是以,他必須冒這一次險。
但是,他又擔心昨夜偽裝老魔前去找長春仙姑,長春仙姑深怕堯恨天暗下毒手,今天特
地把堯恨天纏住了。
否則,何以長春仙姑今天沒有到場,須知,她是這場爭霸擂台的策動人呀!
正在心念間,驀然全寺暴起一片驚啊。
許格非急忙定神一看,只見台上的布衣老者,雙手略微一抖,滿頭大汗的矮胖漢,悶哼
了一聲,蹬蹬連聲,掄舞著雙臂,搖晃著身軀,直向台邊退去。
由於他繼續後退,無法拿樁站穩,很可能跌倒台下去,是以才驚得全場英豪紛紛脫口驚
呼。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飛身縱上一人,立即奮力伸臂將矮胖壯漢狠退的身體托住。
只見飛身縱上擂台將矮胖壯漢扶住的那人,就是方才坐在胖漢身側的黃衫中年人。
布衣老人看得一愣,正待說什麼人,中年人已扶著胖漢飛身縱下了擂台。
這時,台下群豪的議論聲,翁翁如沸,更形熱烈了,顯然有些對布衣老人不滿。
布衣老人神色自若,望著仍立在左棚的百清道人,自我解嘲地淡然一笑道:「百清仙長,
我看老朽恐怕只打兩場就晉級了,咱們是下午見,任何幫會門派都可以向老朽挑戰……」
話未說完,只氣得渾身顫抖,暗透焦急的百清道人,已怒喝道:「慢著……」
布衣老人一愣問:「怎麼,難道你要提前上場和老朽我比劃比劃嗎?」
百清道人只氣得小眼炯炯,老臉鐵青,道:「你也不要倚老賣老,恃技壓人,你敢說東
南武林中沒有高人?你敢說台下群豪中沒有人是梁老頭兒的敵手?」
布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可不敢誇這個海口,東南武林,藏龍臥虎,不乏驚人高手,
但是話又說回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假設高人不露面,那東南武林的霸主就合該我
來當。」
話聲甫落,仍立右綵棚口的了然法師已朗聲宜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台下諸位施
主,如再無人上台,這第三場就要……」
許格非一聽,心知要宣佈午前擂台就要結束了,是以,脫口朗聲道:「慢著。」
話一出口,全場震驚,紛紛循聲回頭,齊向山門這邊望來。
群豪震驚,一方面是驚於布衣老人的功力這麼高,居然還有人敢上台。
其次是發話之人,雖然朗聲發話,卻在近萬人的吵雜喧嘩聲中,依然全場都能聽到,這
也驚於發話人的功力之高。
也就在群豪震驚,紛紛回頭的同時,許格非已在堯庭葦和丁倩文的驚呼阻止聲中,身形
騰空而起,直向高搭的擂台上縱去。
單姑婆一見,趕緊慌急地向左側百清道人站立的綵棚擠去。
群豪一見飛身直落台上的打擂人竟是一個藍衫少年,無不脫口驚啊,大感意外。
左右綵棚上的百清、了然與玉面小霸主等人一看,也不由相顧愕然,同時一愣。
因為,據他們事先調查和預計,除了玄靈元君隱居在際雲關附近外,再就是台上的梁老
頭是個莫測高深的人物。
這時,突然出現一個內力精深,輕功高絕,由山門階上即可一縱上台的少年人物,這的
確是一件令他們大感意外的事。
但是,大家彼此互望一眼,竟沒有哪一個能說出飛身上台的少年來歷來。
許格非目的在引堯恨天來,根本無心打擂,更不稀罕什麼武林霸主。是以,他一登上擂
台,立即向著布衣老人,含笑抱拳,和聲道:「老英雄,晚生陪你走幾招。」
布衣老人和顏一笑,道:「台下英豪近萬,俱都懼於老朽的功力不敢上台,唯獨小哥你
敢上來,想必自信武功勝過老朽多多了。」
許格非立即含笑謙聲道:「老英雄言重了,晚生上來並不希望求勝,只希望陪老英雄走
幾招湊足連勝三場之數罷了。」
布衣老人噢了一聲,淡然問:「這麼說,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對你並不具任何吸引力
了。」
許格非也淡然一笑道:「假設晚生能僥倖勝了老英雄,這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當然要
坐一坐。」
布衣老人微笑一頷首道:「好,既然你志在霸主寶座,那就請你報出尊師何人,仙鄉何
處以及現在屬於哪一門派幫會。」
許格非未待布衣老人話完,也淡然一笑道:「不瞞老英雄說晚生在月前才喪失以往記憶,
一直到現在非但不知師父是誰,就連自己的姓氏名字也不確知。」
布衣老人聽得面色一變,不由沉聲問:「你小哥可是有意戲弄老朽?」
許格非趕緊欠身和聲道:「請老英雄見諒,晚生句句實情。」
布衣老人見許格非恭謹誠懇,臉色稍見緩和,但仍沉聲問「小哥現在居何處?家中都有
些什麼?」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正待說什麼,台下近萬不少英豪,突然發出一聲響啊。
由於發出驚啊的英豪們,紛紛轉首看向左綵棚,許格非也本能地回過頭向左綵棚上看去。
一看之下,擠過許多人群的單姑婆,正飛上了左綵棚,同時,神情焦急地向著百清道人
身前走去。
許格非一看,怒火倏起,知道單姑婆要向百清道人要求,阻止他登台打擂。是以,心中
一急,不由剔眉怒喝道:「單姑婆,你如膽敢破壞我打擂,我馬上斃了你。」
群豪一聽口氣,再度發出一片驚阿。
單姑婆三個字,只有東南總分舵院中的三數十人知道,外界雖然見過單姑婆公然出入那
座神秘莊院,但卻沒人知道她的名號稱呼。
這時見許格非公然聲嚴厲色的呵斥這位人見人懼的老婆婆,這位上台打擂的少年人,當
然就是那座恐怖的而含有神秘月院的主人。
尤其,當縱上綵棚的單姑婆,神色一驚,急忙向著許格非恭聲應了一個是之後,群豪更
是肯定了他們的想法。
神情焦急,仍立在山門台階上的堯庭葦和丁倩文,更是緊張得兩鬢已滲出了汗水。
因為,兩人都鬧不清,許格非何以好端端地突然縱上了擂台去打擂?
兩人正感焦急不安,驀見台上的布衣老人,神色突然大變,望著許格非,滿面煞氣地問:
「你,你……就和她住在山下的那座大宅院裡?」
說話之間,舉手指著左側綵棚的單姑婆。
許格非劍眉一蹙,立即不解地問:「晚生上台打擂,爭的是霸主寶座,求的是高低勝負,
這與晚生住在何處何干?」
布衣老人聽得一愣,不禁有些生氣地問:「你懂不懂此番爭霸主台上的規矩?」
許格非搖搖頭,淡然一笑道:「晚生只知道誰的武功高,誰就是東南武林霸主。」
布衣老人突然提高聲音,怒聲問:「你可知道東南武林四個字的意思?」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老英雄是說,只有住在東南各地的武林英豪才有
上台打擂爭霸主的資格?」
布衣老人有力的一頷首道:「不錯,你……」
許格非立即接口道:「晚生正有這個資格。」
布衣老人聽得面色再變,老眼怒看著許格非,憤憤地一頷首道:「好,你小哥是真人不
露相,暗中作手腳,這次爭霸擂台,果真出自你的主謀。」
許格非知道布衣老人已風聞是長春仙姑主謀,故而這樣說。
是以,淡然一笑,毫不為忤地道:「隨你怎麼說,反正主謀的不是我。」
布衣老人噢了一聲問:「這麼說,你的身後還有高人了?」
許格非一笑道:「老英雄既然早已知道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
布衣老人一聽,立即恨恨地頷首道:「把你小哥打下擂台去不怕身後主謀的人不出來。」
許格非贊同地一笑道:「這才是老英雄的明智之舉。」
舉字方自出口,布衣老人已大喝一聲,身形疾進數步,兩拳一拱,一式「雙錘貫耳」,
挾著一陣勁風,逕向許格非的雙耳擊去。
許格非心中一驚,疾送半步,因為,布衣老人的雙拳尚未到達,便已有勁沾身,因而斷
定布衣老人的每招每式都必貫注真力。
有鑒於此,急運神功,猛地旋身跨步,一式「大鵬展翅」,右臂斜斜上揮,逕向布衣老
人的右腕格去。
布衣老人雙目暴睜,怒哼了一聲,疾進欺身,左掌閃電下壓猛向許格非的後心捺了下去。
許格非心中再吃一驚,這才驚覺到布衣老人是一位武功極為深厚的高人。
因為,布衣老人的左掌一捺,便有一股剛猛真力射在護身的罡氣表面上。
所幸是他,如換上其他武林高手,這一掌下去,勢必當場嘔血而死。
想到這一點,許格非心裡當然有氣,但是,想到對方已將刊當作魔窟的人了,又覺得對
方施煞手情有可原了。
心念雖然閃電而過,但他已和布衣老人交手了四招以上,但俱是規規矩矩的一招一式。
雖然,他們兩人每打一掌,每折一式,俱都要耗去不少真氣和內力,但是,台下前來看
熱鬧的群豪,卻大都覺得不過癮。
因為,他們所要看到的是,飛騰縱躍,暴喝連聲,快得像脫兔飛鷹。
但是,直到許格非和布衣老人,出拳時呼呼風響,換步時擂台吱吱有聲,大家才知道,
台上的一老一少,業已較量上了內力。
布衣老人招式愈來愈狠毒,拳掌愈來愈猛沉,許格非已經斷定,這個布衣老人,很可能
就是隱居在際雲關附近的玄靈元君。
一想到玄靈元君,立時想到老魔屠龍天王的命令和指示,那就是,凡是昔年參與攻他的
人,必須一一處死。
許格非一想到這一點,便決定冒險一試,在這等情形下,要想歇手,已不可能,最低勝
負的結果,也是必有一方嘔血殘廢。
他為了將雙方傷殘減到最低限度,只得大喝一聲,立時變快了身法步。
布衣老人因一心想置許格非於死地,真力消耗過巨,加之久戰不下,而心中又震驚又意
外,因而也更形焦急。
是以,這時一見許格非突然改變了身法,趕緊提氣凝神,因為,他已霜鬢見汗,而許格
非這時卻依然氣定神閒。
顯然,這時的突然身法變化,當然是反搏進招,大施煞手了。
果然,就在他趁許格非的肋肩露破綻的一剎那,暴喝一聲,雙目圓睜,左拳向許格非的
肋肩搗去。
只見許格非目光如電一閃,倏然轉身大喝一聲,右掌一翻,猛然推出。
砰的一聲大響,布衣老人同時悶哼一聲。
因為,許格非閃電翻出一掌。恰好迎在布衣老人的左拳上。
只見布衣老人悶哼之後。一晃左臂,立時懸空懸蕩下來,身形搖晃,神情痛苦,蹬蹬退
了數步,直到擂台邊緣,才拿樁站穩,一張老臉立變蒼白。
台下群豪一見,紛紛發出驚啊,俱都緊張地愣了。
因為,根據布衣老人的左臂懸垂的情形,老人的左臂骨顯然已經碎了。
許格非雖然有些不安,但他覺得這樣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是以,急忙不安地向著布衣老人,拱手歉聲道:「請恕晚生收手不及。」
老臉蒼白的布衣老人,淒然一笑,卻語意深長的笑著道:「也許從今天起,老朽才有安
定的日子過,你這一掌,焉知非福。」
福字方自出口,哇的一聲吐出一道鮮血,略微一提真氣,轉身縱下台去。
只見紫雲觀的百清道人,神色興奮地向著台下,朗聲問;「台下各路英雄,還有哪一位
上台一展絕學,爭奪自由門派午後與各大派爭霸的資格?」
台下群豪聞聲一靜,但是久久沒有反應。
百清道人舉目觀看了一眼仍立綵棚一角的單姑婆,然後眉毛一揚,朗聲道:「既然台下
群豪無人上台,那就由武夷山莊的……」
話未說完,對面綵棚上突然暴起一聲大喝道:「慢著。」
群豪聞聲一驚,紛紛轉首向右綵棚上望去。
堯庭葦和丁倩文也不例外,而且顯得更焦急關切。
只見右綵棚上站起一人,竟是身穿紫緞袍,唇上蓄著八字鬍須的鐵門寨寨主。
鐵門寨寨主身材肥胖高大,腰腹如鼓,手下很有一點功夫,也自信這個東南武林霸主的
寶座非他莫屬。
百清道人一見發話的人是鐵寨主,立即含笑和聲問:「鐵寨主有何高見?」
只見鐵寨主陰沉著老臉,直到走至綵棚台口,才溫容沉聲道:「百清道長,這位少年人
上台打擂,雖然武功了得,打敗了梁老頭兒,可是直到現在,你還沒有弄清楚他的底細來歷,
也沒有細查他是否有資格參加咱們東南武林的爭霸打擂?」
百清道人被問得一愣,但他立即鎮定地道:「這位少俠就是武夷山莊的人。」
說此一頓,特地側身肅手一指神情略顯焦急的單姑婆,繼續道:「現在武夷山莊的內宅
女管單姑婆就在台上,方纔她也是上來要求貧道阻止這位少俠打擂。」
鐵門寨的鐵寨主,突然嗔目怒聲問:「你可曾出聲阻止?」
百清道人被問得一結,但旋即道:「可是,這位少俠呵斥單女管後,單女管也就沒有敢
再要求貧道了。」
一向自命不凡的巴辛莊莊主歐陽先,則就坐在椅上,大刺刺地道:「那你現在就該盤盤
他的底細。」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正色道:「在下就是武夷山山莊的人,諸位何以還要盤問在
下的底細?」
鐵門寨的鐵寨主立即沉聲道:「光憑你自己說不成,你說你是武夷山莊的人,為什麼我
們都沒見過你?」
許格非立即生氣道:「武夷山莊內不下數十人,你們除了見過古老頭和單姑婆之外,你
們還有見到過哪些人?」
如此一問,全場頓時一愣。
因為許格非說的一點也不錯,大家除了見過單姑婆,古老頭,還有一個彪形大漢外,沒
有哪一個還發現有其他人進出那座神秘莊院。
尤其當許格非說到武夷山莊中還有數十人時,雖然群豪感到震驚,卻沒有哪一個感到意
外。
事實上早已有人料到,那麼大的一座莊院,不可能只住兩三個人。
根據以往進入莊院偷偷暗窺的人,有的失蹤無回,有的則說什麼也未發現。
現在由這個台上少年的口裡,大家業已完全明白,失蹤的人被殺了,僥倖出來的人已被
莊內的人收買了。
如今,台上的少年人即是神秘莊院的人,武功必然有獨步武林之處,很可能東南武林中
的群豪都不是他的敵手。
群豪有了這一想法,除了紛紛議論外,哪裡還敢有人上台。
辛巴莊的歐陽先,突然沉聲問:「既然你自認是武夷山莊的人,那就報出你的職稱大號
吧!」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非常抱歉,半年之前的往事在下早巳不復記憶,不要說出在下的
姓氏,就是在下的恩師是哪一位,在下也早已不知道了。」
如此一說,台下群豪早巳大嘩,左右綵棚上的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和高手們,也俱都愣了。
鐵門寨的鐵寨主,突然大喝道:「既然你目中無人,不識抬舉,本寨主就先上台來會會
你……」
話未說完,單姑婆突然怒叱道:「姓鐵的你敢?」
正待準備脫衣的鐵寨主一聽,怒目抬舉,立即看著單姑婆,沉聲道:「本寨主為何不
敢?」
單姑婆由於許格非已承認了是武夷山莊的人,這時也只得怒聲道:「你想趁我家主人力
拼一場,真力消耗過巨之後,實行車輪戰取勝嗎?」
百清道人也鬧不清許格非到底是誰,但因有單姑婆相隨,斷定必是長春仙姑的人。
這時一見鐵門寨的鐵寨主要上台,而單姑婆又反對,只得含笑圓場道:「鐵寨主,請恕
貧道直言,凡是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咱們當著台下群豪已經宣佈過,午前是各地英豪自由
上台,咱們怎能自毀台規矩。」
說此一頓,肅手一指台下近萬英豪,繼續道:「再說,時近正午,各路英雄也該進午膳
了……」
話未說完,群豪議論,紛紛仰首看向天空。
點蒼派的新任掌門人玉面小霸王,方纔還在擔心霸主寶座的位置。如今見許格非是武夷
山莊的人,下午交手,甚或明天爭奪霸主,許格非必然故示不敵,縱下台去。因為,他和長
春仙姑早已密議好了,想盡各種辦法,務必讓他玉面小霸王登上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
他認為,現在武夷山莊的少莊主出來接場,必然是為他玉面小霸王打台階,是以,急忙
由椅上站起來,走向棚口拱手朗聲道:「百清道長說得不錯,人無信不立,我們大會更不可
自毀信譽,任改擂規……」
話未說完,鐵門寨的鐵寨主,以及辛巴莊的歐陽莊主已同時憤聲道:「好,既然你玉面
小霸王這麼說,咱們就休擂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就見高低……」
豈知,話未說完,右綵棚內突然響起一個少女的清脆嬌叱道:「慢著,本姑娘還有話
說。」
許格非舉目一看,只見鐵寨主、歐陽莊主,以及了然法師三人閃身處,緩步鎮定地走出
一個身著淡黃錦緞勁衣的佩劍少女。
只見淡黃勁裝佩劍少女,柳眉微剔,杏眼含威,鎮定地走至綵棚台口,向著百清道人,
沉面拱手嬌聲問:「百清道長,小女子有一事相請,不知在此當講不當講?」
百清道人趕緊欠身稽首道:「魏姑娘乃一谷之主,大會發起人之一,有話當然可講。」
只見淡黃勁衣少女,微一頷首,憤聲道:「先父魏正童如何失蹤的,道長可清楚這件
事?」
如此一問,不但百清道人脫口輕啊,就是單姑婆和堯庭葦,以及丁倩文三人,也頓時感
到不妙。
當然,台下群豪更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因為,褐石谷老先生,夜探神密莊院,至今
下落不明,這幾乎是東南武林人盡皆知的事。
許格非這時才驚覺到事情要糟,他本想以登台打擂引出血海仇人堯恨天來。沒想到,由
於自己一時疏忽,默認是武夷山莊的人而引起了這樁失蹤尋人的武林案子來。
當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個姓魏的少女出面質問後,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向他索問父
兄師長們的生死下落消息。
許格非心念至此,不禁暗自焦急,沒想到一時疏忽,弄巧成拙,不但為現在,也很可能
為將來帶來更多的煩惱,這真是始未料及之事。
心念間,只見百清道人神情尷尬,強自一笑,道:「魏姑娘,老谷主如何失蹤,這已是
數年前的事,再說,真正實情,貧道也不清楚,不知姑娘為何當眾問起貧道來了?」
只見淡黃勁裝少女,柳眉一剔,沉聲問:「道長如果真的不清楚,本姑娘可以告訴
你……」
話未說完,站在少女身旁的了然法師,突然上前一步,湊近少女低聲道:「姑娘不可輕
言說出,深夜窺探,入人宅院,乃武林俠士所禁忌,令尊雖為一方武林安危,但仍不宜在此
公然說出。」
話說的輕微,但功力精絕的許格非,卻聽得清清楚楚。
只見淡黃勁裝少女聽罷,神情凝重,微微頷首,接著面向百清道人,沉聲道:「本姑娘
已改變初衷,現在要以自由武林門派的身份想向這位少莊主請教幾招不傳之秘。」
許格非知道淡黃勁裝少女報仇心切,是以,心中一動,故意拱手問:「在下可否請問姑
娘尊姓芳名?」
淡黃勁裝少女見問,卻突然嬌靨一冗,怒叱道:「這些都是廢話,既然已經問了,何必
再加上可否請問?」
許格非被斥得俊面一紅,只得淡然一笑道:「在下現住悅來軒客棧內,姑娘有什麼話,
可前來找在下理論。」
堯庭葦和丁倩文以及單姑婆三人見許格非公然洩露了落腳的位置,不但大吃一驚,同時
更加焦急。因為,他說出落腳地點,正好給了堯恨天去暗殺的機會。
尤其堯庭葦,她非常不明白許格非何以要把住宿的客棧告訴姓魏的少女,既猜不透他的
居心,也鬧不清他意。
就在三人同時一驚間,身穿淡黃勁裝的披劍少女已冷冷一笑道:「姑娘管你今晚住在哪
裡.你今天下午能否活著走出寺去還成問題。」
許格非見淡黃勁裝少女氣得嬌靨鐵青,渾身直抖,不由失聲笑了,同時,風趣地笑著道:
「假設在下真的能死在這樣雲寺內,作法事就近搭台,倒用不著了然法師跑一趟武夷山莊
了。」
如此一說,台下近萬英豪,俱都發出一陣愉快的哈哈大笑。
但是,身穿淡黃勁裝的美麗少女,卻氣得嬌靨煞白,銀牙咬得緊緊的。
百清道人一見,趁機朗聲宣佈道:「武林自由門派爭奪東南霸主的魁首,就由武夷山莊
的少莊主獲得,現在休擂,午時三刻再行開始……」
話未說完,台下近萬英豪,轟的一聲烈彩,挾著一陣嘈雜歡笑,紛紛由各處山門側門及
後角門,湧向寺外。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單姑婆已飛身縱過台來。
單姑婆身形尚未立穩,已焦急地壓低聲音,埋怨道:「俺的小祖宗,快下去吧,兩位姑
娘都快急死了,唉,您也真是的……」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現在去哪裡?」
單姑婆沒好氣的正色道:「現在您已是東南武林各自由門派的爭霸代表魁首,當然去特
設的偏殿休息室去進餐休息呀!」
許格非噢了一聲,遊目一看,發現左右綵棚的各門各派的人都已沿梯走下綵棚去了。
單姑婆以為許格非在找堯庭葦和丁倩文,立即提起道:「兩位姑娘已先到偏殿休息去了,
特地讓我老婆子引您前去。」
許格非故意似有所悟地問:「單前輩你到底和那位姑娘是伺關係,你們兩人為什麼終日
形影不離!」
單姑婆沒想到許格非到了這般時候還問這個問題。
但是許格非記憶全失,他這樣問也是必然而應該的事。
是以,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唉,俺的小祖宗,這時候跟您說也說不清楚,回頭我
老婆子到了客淺裡,一定從頭到尾的告訴您。」
許格非依然迷惑地問:「單前輩,那位穿紅衣服的姑娘,真是我血海仇人的堯恨天的獨
生女……」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氣得哼了一聲。沉聲道:「她什麼人的女兒也不是,她是您的未婚
妻子!」
許格非聽得故意神色一驚,佯裝生氣道:「單前輩,你怎的胡說起來了?」
單姑婆氣得瞪了他一眼,立即沒好氣地道:「信不信由您,反正我說的是實話。」
許格非故裝糊塗地問:「那麼那位丁姑娘呢?」
單姑婆立即沉聲問:「你問她幹麼?」
許格非故作正色道:「我是說,她和我有何關係?」
單姑婆哼了一聲,譏聲道:「誰曉得您們是什麼關係,青年少女的住在一個屋裡。」
許格非一聽,真的急了,不由急聲道:「單前輩你千萬不可胡說,我雖然和丁姑娘住在
一個獨院裡,她每次靠近我的時候,我都要對她提防著點兒。」
單姑婆聽得暗自好笑.但也知道許格非對堯庭葦十分忠誠可靠。
心念方動,單姑婆已催促問:「人都快走光了,您倒是……」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恍然一笑道:「好好,咱們馬上走!」
說罷,即和單姑婆又縱下台來。
單姑婆在前引導,許格非則緊跟在後。
到達偏殿近前,發現神情焦急的堯庭葦和丁倩文,正一臉關切地站在偏殿一側的一問雅
房門階上。
堯庭葦和丁倩文一見許格非跟著單姑婆走來,首先轉身走進門內。
走進門內一看,只見堯庭葦和丁倩文,仍立在兩張側椅前,而把正中桌後的一張大椅空
著,顯然是留著他坐。
但是,許格非故意謙和地向著堯庭葦一肅手,含笑道:「姑娘請上坐。」
單姑婆未待堯庭葦發話,已搶先道:「您是爭霸魁首,那是為您特設的座,我們都沒資
格坐。」
許格非也不客氣,苦笑一笑,逕自坐在椅上。
丁倩文一俟單姑婆坐在對面一張側椅上,立即望著許格非,埋怨道:「許少俠,咱們不
是說好的看一會兒打擂就回客棧的嗎?」
許格非見問,不便說明白自己的主意,只得愁眉苦臉地道:「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
事兒,只是覺得那個梁姓老人,神氣十足,咄咄逼人,心裡一氣,也就上台了……」
了字方自出口,堯庭葦突然埋怨道:「你可知道,您這麼一來,便為你自己惹來數不盡
的仇家,永無休止的糾纏嗎?」
許格非一聽,頓時愣了。
因為,他心中最大的懊惱處,就是堯庭葦說的那句話。
在這兩年中,長春仙姑不知暗殺了多少俠義道的英傑俠士,不知暗害了多少因好奇而進
入神秘莊完的人,在這等情形下,當然是冤家眾多,仇敵無數了。
許格非聽了堯庭葦的話後,想到了自己一時大意為自己招惹了無數麻煩,實在太不明智
了。
心念間,只聽堯庭葦既憂急又關切地問:「你現在有何打算?」
許格非覺得事已至此,好壞也要撐下去,也許,午前堯恨天尚未得到消息,午後才聞訊
趕來。
這時見問,只得無可奈何地道:「下午總不能避不見面,一走了之呀?」
單姑婆立即道:「那當然不可以。」
堯庭葦正色道:「我也不是要你一走了之,那將來你許格非還怎樣立足?」
丁倩文則接口埋怨道:「小妹也真不明白,你當時為何承認是武夷山莊的人?」
許格非心中一動道:「那是因為上台打擂,必須居住在東南各地的人才有資格,小弟當
時見到了單姑婆去找百清道人,本來想阻止她,沒想到,竟這樣糊里糊塗的變成了武夷山莊
的人來了。」
單姑婆卻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唉,都怪我老婆子不好,不該上台找那老雜毛,其實,
要是我家總分舵主來了就好了。」
堯庭葦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你可曾問百清道人?」
單姑婆憂急地道:「問過啦,他說按照昨天離開時的規定,她今天一定要到場的。」
堯庭葦神色一變,道:「該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單姑婆神情遲疑地道:「該不會吧,如果有變故,古老頭也該前來報告呀!」
堯庭葦卻焦急地問:「可是,有什麼大事會比今天的爭霸擂台還重要呢?」
如此一問,單姑婆緊蹙霜眉,頓時無話可答了。
許格非這時不得不故裝糊塗地問:「什麼總分舵主,誰是總分舵主?」
堯庭葦只得道:「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個面罩銀紗的青春道姑。」
許格非故裝不解地問:「她不是道姑婆嗎?為何又是總分舵主?」
丁倩文怕許格非言多有失,因而急忙道:「現在你的記憶力尚未恢復,最好少發問,今
晚這位姐姐要把你以往的種種經過,子細講給你聽,你那時自然就瞭解當前的情形。」
許格非內心慚愧地看了一眼堯庭葦,同時應了聲是,自己也覺得少說話為宜。
堯庭葦卻望著他,關切地問:「少時登台,你是準備爭奪霸主呢?還是找一個機會自動
地下來?」
許格非略微遲疑道:「只怕到時候想自動下來也下不來了。」
單姑婆譏聲道:「您現在才知道麻煩大了?」
丁倩文則憂急地道:「怕的是那個姓魏的姑娘糾纏不捨。」
許格非立即望著單姑婆問:「單前輩,那位魏姑娘是……」
單姑婆立即道:「她是褐石谷主的唯一女兒,名叫魏小瑩,現在已是褐石谷的谷主了。」
話聲甫落,許格非正待問什麼,丁倩文卻有些妒意地問:「你方才為什麼將客棧名稱告
訴給魏小瑩,還要她前去和你詳談?」
許格非當然不便說明志在引誘堯恨天前去,只得含糊地道:「我只覺得她有些面熟,好
像在哪兒見過,誰知道她……」
堯庭葦立即冷冷地道:「誰知道她恨你入骨,把你當做了切齒仇家,是不是?」
許格非不便說什麼,只是微紅著俊面應了個是。
丁倩文由於知道許格非並未喪失記憶,目的只是想引出堯恨天來。
這時一見許格非成了眾矢之的,惹了大禍,加之方才在寺外碰見的司徒華心懷不善,自
然對許格非的安危十分擔心。
是以,以暗示的語氣,提醒許格非道:「少時登台,如遇到德高望重的高手,不妨賣個
破綻,趁機下台算了。」
堯庭葦一聽,首先正色反對道:「不可這樣做,而且這是非常冒險的事,隨時有喪命的
可能。」
許格非見目的已達,覺得就是午後堯恨天不敢現身,夜間也會去悅來軒客棧找他。
是以,正色頷首道:「我倒覺得丁姑娘的方法可以試一試。」
堯庭葦立即問:「你準備怎樣作?」
許格非自覺有把握地道:「在下準備露個空隙,使對方指掌沾衣即行退出。」
許格非的話尚未說完,堯庭葦已警告道:「你別忘了,你現在是眾矢之的,人人都想置
你於死地。」
許格非故裝不知地脫口驚啊:「他們為什麼這麼恨我?」
堯庭葦這時懶得向許格非解釋,繼續正色道:「再說,萬一對方指掌之上,暗蓄罡力,
內勁一吐,你很可能受傷或殘廢。」
丁倩文一聽,這時才知道自己的不智。
單姑婆卻突然道,「據我們總分舵主說,她這一次策劃打掃爭霸的目的,就是協助點蒼
新任掌門玉面小霸王登上寶座。」
堯庭葦立即沉聲道:「你是要許少俠到時候敗在他的手下?」
單姑婆看出堯庭葦的語氣不對,立即正色解釋道:「這樣只是為了許少俠便於退下台
來。」
堯庭葦立即沉聲問:「將來萬一江湖上傳開去,紛紛說許少俠曾在際雲關被點蒼的掌門
人玉面小霸王打下擂台時,那時許少俠的名譽豈不受損?」
單姑婆立即道:「反正許少俠也沒有報出尊姓大名嘛!」
堯庭葦正色問:「你可知此地觀看打擂的各路英豪,都是哪一方豪傑人物?」
如此一問,單姑婆久久才道:「當然不止東南一帶的豪傑。」
堯庭葦繼續道:「這就是嘍,許少俠既然已經和這麼多人見了面,將來人家自會將他的
衣著相貌傳揚出去,久而久之,自然就知道了許少俠的底細。」
單姑婆一聽,不由訕訕地一笑道:「這一點,我老婆子倒沒有想到。」
堯庭葦又繼續鄭重地道:「知道姓氏固然重要,最怕的是所到之處引起武林俠士的輕
視。」
許格非方才聽到丁倩文提到偽敗讓人的話,的確有些心動。
這時聽了堯庭葦的分析,當然就打消了退讓的念頭。
心念間,又聽堯庭葦繼續正色道:「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怕損了名節,而引起台下英豪
的不服。」
單姑婆一聽,立即不以為然地笑著道:「哎喲,我的姑娘,您也真說的太嚴重了。」
堯庭葦鄭重地道:「我們僅以方才上台打擂的梁老頭來說,他的武功如何?」
如此一問,單姑婆頓時語塞,久久才道:「當然要比玉面小霸王高多了。」
堯庭葦立即一笑道:「這就是了,假設讓許少俠偽敗在玉面小霸王的手下,再加上百清
的偏袒許少俠,以及你上台找百清的事加以對照,東南群豪會有什麼想法?」
單姑婆業已想通了個中厲害,不由笑著道:「那還不鬧翻天啦?」
堯庭葦一笑道:「現在你想通了是不是?」
單姑婆也笑著道:「早巳想通了,這辦法使不得。」
丁倩文則憂急地道:「可是,也不能真的讓許少俠當了東南武林的霸主呀!」
堯庭葦正色道:「現在已是銹刀難入鞘,騎虎難躍下的局面,下午看情形,也只有打下
去了。」
許格非一聽只有打下去了,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也蹙在一起了。
午飯過後,各路參觀打擂爭霸的群豪再度湧進寺來。
到了這般時候,堯庭葦已顧不了許多,為了便於照顧許格非,即和丁倩文、單姑婆,陪
著許格非走到擂台下優勝者的長凳上坐下來。
接著,左右兩綵棚的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以及精英高手,也相繼到達。
在這段時間內,圍在擂台下的各路英豪,自然一致望著長凳上的許格非四人,低聲私議,
悄聲交談,當然也對堯庭葦和丁倩文評頭論足。
由於許格非武功高絕,單姑婆又是東南武林人人畏懼的人物,那些人只是不時偷看一眼,
更沒有人敢指指點點。
就在這時,已經擠得水洩不通的近萬英豪,突然發出一聲如雷烈彩。
許格非四人抬頭一看,只見那位丐幫的老花子尉遲九,緩步走至棚台口,抱拳朗聲道:
「爭霸擂台宣佈開始,各門各派,各幫各寨,各莊各谷各會的高手,請即刻上台,可向任何
一個東南武林門派的高手挑戰。」
把話說完,近萬英豪再度發出一聲衝霄烈彩。
不要說看擂令人興奮,就是這聲聲震耳欲聾的彩聲,就令你神情激動,血脈沸騰了。
彩聲甫落,餘音正在衝霄,在綵棚上已響起一聲大喝道:「在下先來開個頭。」
大喝聲中,只見一個彪形大漢,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中央擂台上縱去。
單姑婆一看,立即望著許格非,低聲道:「現在上來的……」
話剛開口,才發現許格非劍眉緊蹙,正在遊目察看著附近和遠處的觀擂英豪,看他游動
目光的緩慢,顯然是在找人。
單姑婆看了這情形,不由低聲問:「許少俠.您在找誰?」
許格非急忙收回視線,道:「噢,在下總希望能夠發現一些失去記憶以前認識的友人。」
單姑婆立即迷惑地道:「您現在不是已有了我們堯姑娘了嗎?」
許格非見單姑婆提到堯庭葦,心頭一震,不由急忙去看這位智慧絕高,見解正確的的未
婚妻子。
一看之下,發現美麗明艷的堯庭葦,正以明亮迷惑的目光盯著他瞧,似是要看透他的心
事似的。
於是,心中一驚,強自一笑,正待說什麼,一旁的丁倩文已急聲道:「許少俠,對方已
向你挑戰了。」
第十五章 斬蘿脫身
許格非急忙噢了一聲,身形略微一動,未見他起身上縱,身形已起,直向擂台上飛去。
近萬群豪一見,立即暴聲喝了個好。
許格非由於心裡一慌,自覺愧對堯庭葦,所以才在不覺中用露了平步青雲絕學。
這時一聽群豪喝好,悚然一驚,才知露了真相,心中十分懊惱。
因為,他一直藏拙的目的,就是要堯恨天認為他許格非功力沒有傳說的那麼強,因而才
敢露面殺他。
如今,展露了平步青雲絕技,雖然有些人只覺得曼妙好看,但行家一入眼,便知這是一
項極深奧的絕學。
許格非一登上擂台,彪形大漢已做然抱拳道:「在下龔平海,請你也報上名來。」
心中十分懊惱地許格非,淡然一笑道:「如果你閣下勝了我,我自會將我的名字告訴
你。」
彪形大漢龔平海一聽頓時大怒,不由雙目一瞪,怒喝道:「你以為在下勝不了你嗎?」
許格非含笑拱手道:「你能勝了我,東南武林霸主就是你的了……」
話未說完,龔平海已暴喝一聲道:「好狂的小子。」
暴喝聲中,飛身前撲,雙拳虛晃一招,底下突然飛起一腳,直踢許格非的小腹。
這是一式怪招,可說鮮有人施展或見過,是以,台下群豪不少人發出愣怔的輕啊和低笑。
許格非武功之高,早巳到了動在念先的境地,雖然神色一動,但左手早已翻掌將對方的
腳腕握住。
緊接著,輕哼一聲,振臂一抖,龔平海一聲驚叫,一個彪形身軀已經翻滾飛起。
台下群豪一見,一片驚啊,頓時大亂。
許格非本不願一個照面就將對方打下台去,一方面不願驟施絕學,一方面為了多在台上
待一會兒,便多一份發現堯恨天的機會。
如今,對方突然施了一記怪招,使他本能地抖手將龔平海擲到台下。
有了這一記妙招,東南各門各派的一般高手可能已不敢再縱過來。
當然,也正因為施展了這一招,也無法再和後上台的人多周旋幾下了。
就在台下接住龔平海的同時,綵棚上再度一聲大喝道:「在下來會你。」
大喝聲中,再度縱至台上一人。
許格非一看,只見這次縱過台來的壯漢,和方纔的龔平海是同一流的人物。
但是,這位縱過來的黑衣大漢,雙腕上卻各自套著一個多刺鋼環。
黑衣大漢向著許格非一抱拳,滿面怒容嗔目沉聲道:「小伙子,報上你的名姓來,還有
你在武夷山莊內是否就是少莊主?」
許格非淡然一笑,拱手道:「如果方纔那位龔大俠上台時說的話,閣下都聽到了,閣下
你再這麼問那不就是多餘了嗎?」
黑衣大漢怒哼一聲道:「你小子可是撿來的野孩子,沒名沒姓,沒祖宗……」
話未說完,左綵棚上的百清道人突然跑至棚口,怒喝道:「出口罵人,有違擂規,理應
被逐下台去。」
話聲甫落,右綵棚上突然有人怒喝道:「慢著。」
暗泛怒火的許格非,回頭一看,只見發話的人,正是身胖,大肚,光著頭不戴帽子的鐵
門寨石寨主。
百清道人立即沉聲問:「石寨主有何高論?」
鐵門寨的石寨主,這時才滿面怒容地由椅上站起來,抖一抖身上的紫緞袍,沉聲道:
「這位少莊主,恃技凌人,欺人太甚,人在氣氛之下,難免口出不遜。」
說此一頓,特地又望著許格非,沉聲問:「人家問你名字,你為什麼不願意說出來讓大
家聽一聽呢?」
許格非立即和聲道,「你過來,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石寨主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嗔目怒喝道:「你道本寨主怕你嗎?簡直是笑話。」
許格非立即蹙眉問:「那閣下為什麼不過來呢?」
石寨主怒聲道:「現在老夫出場有失身份。」
許格非更加不解地問;「要到什麼時候閣下才出場呢?」
石寨主哼了一聲道:「要等各派各門的精英高手,二代弟子及長老們都交過手後,老夫
能上場。」
許格非立即問:「上場來一腳把我踢下台去嗎?」
石寨主聽得一愣,旋即怒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許格非正色道:「可不是嗎?你們左右綵棚上,各門各派的高手不下百數十人,如果在
下一個一個地打下去,打到你上場時,在下豈不早累趴了嗎……」
話未說完,台下群豪立即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許格非繼續道:「那還用得著閣下你動手?僅用你的尊足一踢,東南武林的霸主寶座就
是閣下你的啦……」
話未說完,剛剛歇落的哈哈大笑,再度掀起來。
也就在群豪大笑,石寨主氣得無話可答的一剎那,傲然立在台上的黑衣大漢,已震耳一
聲大喝道:「小子找死!」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高舉著鐵環雙拳,照准許格非的後腦雙肩砸下。
許格非既然知道了要一代一代地打下去,當然也就不敢過份消耗真力。而避免消耗真力
的唯一良策就是速戰速決。
由於想通了這一點,許格非再不遲疑,上身略微一偏,右掌疾出如電,立即扣住了黑衣
大漢的手腕,大喝一聲,振臂向右綵棚送去。
黑衣大漢一聲驚叫,一個魁梧身軀,翻翻滾滾,凌空直飛,逕向對面綵棚上的石寨主飛
撞過去。
台下群豪一見,又是一陣輕啊驚叫。
石寨主和老花子尉遲九一見,雙雙大喝一聲,同時將黑衣大漢接住。
放至台上的黑衣大漢,依然萎縮在台板上,右手握著左腕,繼續慘嗥不止。
石寨主、老花子以及祥雲寺的老方丈了然法師等人,急忙圍過去一看,俱都面色一變,
脫口輕啊,立時愣了。
因為,黑衣大漢的左腕已斷,套在手腕上的多刺鋼環,已被指力深深地捏進腕肉內,鮮
血徑由指縫間汩汩地噴出來。
石寨主看罷,不由怒目望著許格非,哼了一聲,切齒恨聲道:「好狠毒的手。」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口出不遜,理應嚴懲,姑念他粗俗無知,僅僅給他一些苦頭
吃。」
石寨主一聽,不由怒聲問:「你方才對本寨主說話,可曾謙恭有禮?」
許格非淡然道:「至少在下沒有罵你沒名沒姓?沒有祖宗的野孩子。」
石寨主一聽,只見他氣得兩眼圓睜,小鬍子顫動,倏然回頭怒喝道:「趙四,你去會會
他。」
喝聲甫落,在他椅後的六名灰衣漢子中,立有一個身材削瘦的漢子應聲出,向著石寨主
抱拳躬身應了個是,立即飛身向擂台上縱來。
許格非見稱趙四的漢子,身材瘦削,但唯獨肩後和雙腕較凸出,知道是一個擅打暗器的
能手。
是以,根據他看出百清道人偏袒武夷山莊的心裡,一俟趙四縱落台上,立即向著左側彩
棚上的百清道人,拱手問:「請問大會執事百清仙長。」
百清道人見問,立即忙不迭地向著許格非稽首還禮道:「少莊主有話請講。」
許格非繼續問:「大會可有徒手相搏時,應打何種暗器的規定?」
百清道人急忙道:「除飛蝗石珠外,任何暗器都違擂規……」
話來說完,對面的石寨主已厲聲道:「兵器交手,殺了人尚且不必償命,何況動用暗
器?」
許格非聞聲回身,立即望著石寨主,沉聲問:「閣下是說,趙大俠如果用袖箭背弩暗算
在下,在下也可要他的命嘍?」
石寨主神色略顯遲疑地道:「那要看他射你的部位是否要害。」
許格非道:「閣下是說,他要是射我的兩眼,我就可以挖他的雙目!」
許格非說著,並以右手中食二指作了一個二龍取珠的手勢。
站在一旁的趙四看得面色一變,神情立顯怯意,兩手微提,想是準備偷襲。
但是他知道,不管他偷襲是否成功,按規定他都要被處死。
趙四想是覺得划不來,因而也沒敢動手。
右綵棚上的石寨主,看了許格非彎曲如鉤的兩個手指頭,也不由含糊地道:「那要隨你
自己。」
許格非又追問了一句:「假設在下打敗了這位趙四俠,閣下你是否就要過來呢!」
如此一問,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陣騷動和嗡嗡的議論聲。
石寨主見許格非這樣鍥而不捨地逼他,不由氣得渾身顫抖,厲聲道:「你放心,如果其
他門派沒有弟子或長老上台,老夫第一個向你挑戰。」
許格非一聽,立即含笑讚聲道:「好,奉勸閣下這就脫下紫緞錦袍準備吧,俄頃之後就
輪到閣下你了。」
石寨主一聽,只氣得天旋地轉,眼冒火花,幾乎一頭暈倒在台上。
但是,說罷回身的許格非,卻向著趙四,拱手和聲道:「趙四俠,請先賜招吧!」
趙四見許格非謙讓,礙於當著東南群豪的面,只得也抱拳道:「你先賜招。」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如在下先賜招,你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輸了……」
話未說完,趙四已氣得嗔目厲喝道:「趙四爺卻不信。」
許格非一聽,頷首稱了個好,故意向後退了兩步道:「趙四俠小心,在下可要出手了。」
趙四一聽,立即全神貫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許格非,腳踏子午,雙掌護胸,擺好了
師門拳掌起始的架勢。
這時整個祥雲寺內,擠滿了近萬英豪,個個翹首上看,俱都屏息以待,竟然全寺沒有任
何雜亂聲音,出奇的靜。
當然,這些人都是被許格非的那句豪語面吸引——如先出掌,趙四便沒有了還手的機會。
尤其,趙四雙掌護胸,腳踏子午,這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萬全架勢。
豈知,退了兩步的許格非,一聲大喝,身形疾進,雙掌一繞,即向趙四拍去。
趙四心情過份緊張,誤以為許格非的掌法必然其快如電。
是以,一見許格非大喝前撲,便先心慌急封,雙腿也連退數步。
豈知,許格非就是要對方雙掌急封有空隙,因而他的身法不停,右手像疾風閃電般在趙
四的前胸上摸了一下。
趙四大吃一驚,魂飛天外,誤以為這一掌真力一吐,自己必死無疑。
是以,心中一慌,忘了自己立身何處,再度一聲驚喝,飛身暴退,直向台下墜去。
群豪一見,紛紛大感意外地發出—片輕啊,喝彩和哄笑。
因為,絕大多數的英豪都看出來,是趙四自己太緊張太大意了。
許格非望著左右彩柵,含笑拱手道:「還有哪一位願向在下指教?」
但是,左右綵棚內竟無一人回答。
這並非意味著無人敢再上台,甚至各門各派放棄了霸主寶座,而是各派弟子級的高手已
沒人敢再上台出醜了。
台下群豪一見,再度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
許格非一看,只得望著仍立在綵棚上的石寨主,含笑和聲道:「閣下現在可以過台指教
了吧?」
豈知,石寨主竟搖搖胖頭,淡然道;「老夫從無領袖東南武林同道的野心,對霸主寶座,
更不感興趣。」
如此一說,群豪大嘩,紛紛熱烈地議論起來。
左右綵棚上的各派掌門長老更是大感意外地愣了,彼此對了對眼神,鬧不清這是怎麼回
事?
因為,這二次的爭霸擂台,雖然不是石寨主發起,但他卻是最熱心的贊助之一。
當然,任何人也看得出,他對東南武林霸主的寶座,比誰都感興趣。
但是,這時突然見他臨陣退縮變了卦,怎會不令知情之人大感意外。
豈知,許格非偏偏再度含笑問:「假設在下指名要向石寨主請教呢?」
石寨主依然搖頭道:「那不合大會規定,打擂人只能自動上台,不能強拉別人交手,再
說,老夫萬一動了真怒——」
許格非不解地問:「閣下動了真怒,又怎樣呢?」
石寨主突然怒聲道:「老夫動了真怒就要殺人。」
許格非淡然一笑,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反正今天咱們兩人中有一個……」
話未說完,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陣哄然大笑。
就在這時,左綵棚上的辛巴莊歐陽老莊主,突然起身怒聲道:「既然大家如此禮讓,老
朽願先與這位小哥走幾招……」
話未說完,近萬英豪早已歡聲如雷地喝了聲好,真是聲震宇瓦,直衝雲霄。
許格非聞聲回頭轉身,發現歐陽老莊主,瘦削乾癟的身體,已凌空飛縱過來。
歐陽莊主身形一落在擂台上,立即雙目炯炯地望著許格非,大刺刺地道:「小哥兒,你
在武夷山莊住了這些年,咱們卻第一次見面……」
許格非見對方沒抱拳,因而自己也沒拱手,而且,他在昨天觀看偏殿開會時,曾聽好幾
個人說,這位老莊主,一向自命不凡。
這時一聽,立即淡然一笑道:「老底主,非常抱歉,在下雖然有權進入武夷山莊,拆毀
武夷山莊,甚或放把火燒了武夷山莊,但我卻一天也沒在裡面住過。」
歐陽老莊主立即道:「那當然,你是武夷山莊的少主人,你自是有權毀掉它,但咱們直
至今天才相會,那也總算有緣。」
許格非也學著他的話頭,微一頷首道:「那當然。」
歐陽莊主繼續道:「小哥你既然不願將尊姓大名,師承門派公諸天下,老朽也不必再
問。」
許格非一笑道:「最好是這樣。」
歐陽老莊主卻突然問:「你小哥可願告訴老夫,你為什麼不願說出你的師承門派來?」
許格非正色道:「在下午前已經說道,在下半年以前的記憶完全喪失了……」
了字方自出口,歐陽老莊的雙目一瞪,突然怒喝道:「胡說,根據你的儀態,眼神和辯
詞,在在都是聰慧正常的人,分明有意刁頑蒙蔽,愚弄東南群豪。」
許格非一聽,頓時大怒,但仍強捺怒火,沉聲問:「老莊主,你上得台來為了交手爭霸,
還是專一為了與在下拌嘴?」
歐陽老莊主兩眼一瞪道:「兩樣都有。」
許格非沉聲道:「那就請老莊主先動手!」
歐陽莊主目注許格非,右手向後一伸道:「拿我的三節棍來。」
話聲甫落,左側綵棚內,立即有人應了一聲,人影閃處,飛身縱過來一個中年人,雙手
捧著三節棍,逕自送到歐陽莊主的右手下。
歐陽莊主看也不看,伸手握住棍柄,咻咻聲中,先耍了一團棍影銀花。
但是,他的一雙老眼,卻一直炯炯地盯視在許格非的臉上,自覺威風神氣。
許格非神色自若,淡然含笑,也以欣賞的目光望著他耍。
歐陽莊主耍罷,覺得送棍的人已經縱回去了,這才望著許格非,沉聲問:「你為何還不
撤劍?」
許格非淡然道:「我又不想殺人。」
歐陽莊主一聽,勃然大怒,渾身顫抖著道:「你說你能殺我?」
許格非正色道:「在下沒那麼說。」
歐陽莊主氣得舉手一指許格非腰間罩有布套的寶劍,怒聲問:「那你為什麼不撤劍?」
許格非也隨之低頭一看,道:「老莊主,你可看到它是用布包著的?」
歐陽莊主的確有些不解地問:「那是為了什麼?」
許格非道:「那是裝飾,用不著它。」
一向自命不凡的歐陽莊主,哪能當眾受此奚落,立即大聲喝道:「好個狂妄小子,老夫
今天就要你用它。」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三節棍,咻咻連聲中,一個棍花接一個棍花,逕向許格非左
右和當面打下。
許格非自是不敢大意,疾展身法,左閃右避,進退如風,有時飛旋,有時騰空,剎那間,
人影棍影,咻咻聲中閃著銀練銀花,早巳看不清誰是誰了。
這時,久已寂靜的群豪,才突然喝起如雷烈彩。
也就在彩聲暴起的同時,呼的一聲,一條三節棍直飛而出,逕向寺外飛去。
台上的棍形倏斂,人影也分開了兩個,台下的近萬英豪也啊一聲靜下來。
因為,許格非面不紅,氣不喘,神色自若地立在台上,而辛巴莊的老莊主,卻氣得老臉
蒼白,渾身顫抖,瞪著許格非久久說不出話來。
許格非兩手一攤,含笑道:「老莊主.你也沒贏,我也沒輸,只是你的三節棍太滑了,
使你沒辦法將它牢牢握住……」
話未說完,台下群豪立即掀起一陣快意大笑。
歐陽莊主氣得一跺腳,哼了一聲,轉身向綵棚上縱去。
就在歐陽莊主縱向綵棚的同時,右綵棚上突然響起一聲嬌叱。
群豪急忙循聲一看,只見一道淡黃纖影,凌空而起,輕飄飄地向著擂台中央落去。
近萬英豪一見這種曼妙輕功和身法,便不由得同時喝了個好。
許格非不必細看,便知是那位褐石谷的女谷主,一身淡黃勁裝的美麗少女魏小瑩。
魏小瑩一落在擂台上,立即一翻皓腕,嗆的一聲,寒光如電,—柄耀眼生花的寶劍已橫
在身前。
緊接著,左手纖指一指許格非,怒聲嬌叱道:「你要不要撤劍?」
許格非當然知道魏小瑩錯把他當了魔窟的人,早巳起了殺機。
是以,急忙一指腰間的屠龍寶劍,鄭重地道:「姑娘,這的確是裝飾做樣子的……」
話未說完,魏小瑩已圓睜杏目,嬌靨罩煞地怒斥道:「廢話,姑娘不管你的寶劍是真是
假,姑娘都認為你自恃藝高,輕蔑不拔……」
拔字出口,疾領劍訣,作勢就要出招。
許格非一見,急忙揮手阻止,道:「姑娘慢著。」
魏小瑩立即收勢橫劍,怒聲問:「你有什麼遺言交代,盡快說出來,姑娘向以慈悲為懷,
願意破例為你轉達。」
許格非立即道:「在下還不想死,所以也沒有遺言交代……」
話未說完,台下早已掀起一陣快意大笑。
魏小瑩氣得一咬嘴唇,哼了一聲道:「你不想死也不行。」
說此一頓,特地又怒聲問:「我問你,你為什麼阻止姑娘動手?」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姑娘這一式平沙落雁,姿勢曼妙,
聲息毫無,便知道姑娘武功不俗,不能等閒視之……」
話未說完,魏小瑩似乎多少減低了怒氣,仍剔眉嬌叱道:「貧嘴滑舌,姑娘要你讚美?」
話聲甫落,台下不少英豪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竟有人笑著道:「這倒有些像小兩口鬥嘴。」
附近的人一聽,更是大聲的笑了。
魏小瑩被說的嬌靨一紅,突然向前一步,橫劍怒聲問:「你倒是拔劍不拔劍?」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當然要用劍,但在下要向台下的英雄俠女們借一把……」
把字方自出口,一道纖細綠影,飛身已縱上了擂台邊緣。
群豪一見,不少人發出輕啊。
但是,就在群豪輕啊的同時,一柄綠絲劍穗綠鞘劍已擲給了許格非。
許格非不必細看,便知是丁倩文。
但是當他手接劍,舉目看向丁倩文時,綠影一閃,她又縱下台去。
許格非接劍在手,心頭一震,頓時愣了。
因為,一閃縱下去的丁倩文,柳眉緊蹙,暗透憂鬱,那情形顯然不是因為妒嫉。
正待細思,魏小瑩已嬌聲催促道:「既然有了劍,為什麼還不撤出來。」
許格非由於看了丁倩文的憂鬱神色,心頭突然一沉,胸間立即打了個結。
這時一聽魏小瑩催他拔劍,立即凝重地正色道:「魏姑娘,你這時的心情在下非常瞭解,
而且這樣的心情在下也曾親身體驗過,你現在是既沒有把握肯定在下是元兇,而又不願把這
個機會放過……」
話未說完,魏小瑩已嗔目怒叱道:「廢話少說,納命來吧!」
怒叱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寶劍一式彩風點頭,照准許格非的咽喉閃電刺到。
群豪看得神色一驚,不少人發出驚啊。
但是,群豪的啊聲方起,許格非已嗆的一聲身隨劍走,如電寒光一閃,就在許格非的身
形滑走至魏小瑩的身後時,群豪再度暴起一陣驚恐震駭的齊聲驚啊。
因為,台下的每一個觀擂英豪,都看得眼睛一花,好像許格非在滑走撤劍的同時,寒芒
四射的劍身,也攔腰斬過了魏小瑩的小腹。
這聲驚叫不單是驚恐震駭,也兼有惋惜的意味在內。
但是,一劍刺空的魏小瑩,一見許格非滑向身後,心中一震,急忙閃電回身,但是,她
突然愣了。
因為,滑走至她身後的許格非,卓然靜立,寶劍也跟著入了鞘。
顯然,這是交手已經完畢,勝負已分的架勢。
魏小瑩一見,十分生氣,正待說什麼,驀然發現台板上多了一條杏黃絲劍穗。
心中一驚,急忙舉劍一看,她的劍柄上的劍穗果然不見了。
也就在這時,左綵棚上已響起百清道人的朗聲宣佈道:「勝負已分,魏谷主可以下台
了。」
魏小瑩聽得嬌靨一紅,但也知道許格非是劍下留情,沒有要了她的性命。
是以,她不由望著許格非,嬌哼一聲道:「總有一天,我也饒你一次。」
許格非已有心事,僅微傾上身,淡然謙和地一笑道:「在下一定僅記在心裡。」
魏小瑩哼了一聲,倏然轉身,足尖一點,直向右綵棚上飛去。
許格非提劍轉身,正待走向台緣看看堯庭葦和丁倩文,但是,他的目光冷芒一閃,頓時
愣住了。
因為,他一直本能地經常將目光掃向台下的群豪,這一次,轉身遊目間,突然發現山門
內的不遠處,正有一人炯炯地望著他瞧。
許格非心頭一震,急忙凝神。
但是,那人竟悚然一驚,急忙將頭低下。
緊接著,迅速轉身,急忙用力分開附近擁擠的人群,倉惶地向山門外擠去。
許格非一見那人的後腦背影,突然一聲震耳厲喝道;「老賊堯恨天你哪裡跑?」
厲喝聲中,身形凌空躍起。
但是,聞聲吃驚的堯恨天,也飛身縱起,雙足一點別人的肩頭,倉惶縱出門外。
凌空躍起的許格非,勢如蒼鷹搏兔般,呼的一聲,也徑向山門撲去。
這時,群豪大嘩,頓時大亂,紛紛吼叫起來。
堯庭葦、丁倩文,以及單姑婆,為了察看真情.三人也同時縱上了擂台。
只見許格非已撤出劍來,俯衝下飛的身形,也在山門內不遠處輕點了一個人的肩頭,直
飛山門外。
山門外仍有不少人,同樣的愕然不解,情勢混亂。
也就在許格非衝出察看的一剎那,突然有人大聲道:「那人下去了。」
許格非復仇心切,一聽下去了,右前方不遠就是斜坡,立即向前追去。
一到斜坡邊緣,下面均是松竹,立即大喝道:「堯恨天哪裡走!」
大喝聲中,仗劍追下。
進入松竹密林,繼續向深處迫去,因為,他斷定堯恨天必然加速飛馳,絕不敢在附近停
止。
由於堯恨天也是時下著名的高手,尤其輕功不俗,因而使許格非不敢將身形慢下來。
一直加速前追,直至前面現出陽光,追出密林,他才將身形停下來。
林前是一條溪流,中間怪石叢生,水花高濺,對面即是斜嶺高山。
許格非細看對面密林內,多為松柏青杉。
凝神靜聽,並沒有絲毫因飛騰縱躍帶動的枝葉衣衫磨擦聲。
許格非見溪流寬度,僅五六丈且有礁石,自是阻不住堯恨天。
但是,對面密林廣闊,並連高山,要想找到堯恨天談何容易。
心念至此,非常懊惱,覺得這一次必須手刃老賊,否則,錯過這次機會,要再找到老賊
可就難了。
當然,對他方才沒有能及時追上,更是懊惱不已。
回想當初,僅兩三丈之差,如果不是有山門阻隔,堯恨天無論如何也逃不脫。
繼而一想,頓感不妙,他許格非可能受騙了。
因為,他和堯恨天老賊相距只不過兩三丈距離,而山門到崖邊卻在十丈以上,他不相信
堯恨天能在剎那間飛縱到斜坡之下。
有了這一發現,他頓時想到了方才高喊指示的那人的企圖和用意。
顯然,那是老賊堯恨天事先早已預設的眼線。
果真那樣,老賊堯恨天,可真謂老謀深算,狡如白狐了,要想手刃老賊,必出奇謀不可。
許格非心念及此,知道又上了一次堯恨天的大當。
許格非想到懊惱處,不由揮劍斬斷了一根粗竹。
一用手中的劍,才想到了堯庭葦和丁倩文以及單姑婆三人。
他知道,他這時不便轉回祥雲寺去,因為他根本不想爭奪什麼霸主。
但是,他認為即使他不回去,堯庭葦三人擠出寺院後,也會緊跟追來。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他提劍走回林內,他以為不出數十丈,即可碰到追來的堯庭葦三人。
豈知,就在他進林不久,深處已傳來了飛騰縱躍所帶起的枝葉聲響。
許格非一聽,知是堯庭葦三人追來了。
正待出聲招呼,但他突然警覺到聲響的輕微,似乎不像三個人急急找來的樣子。
於是,心中一動,急忙閃身在一株巨松後。
由於林中枝葉茂盛,雖是白晝,光線依然暗淡,但功力深厚的許格非,二三十丈外,依
然看得清楚。
隨著輕微聲響的接近,前面已現出—道人影。
許格非一看,果然是一個人,而且,根據來人的身影,顯然是個女人。
一看是個女子,許格非的心中一寬,他斷定堯庭葦三人是分頭追進林來。
是以,他急忙向前迎去,同時凝目察看林中左右。
但是,當他再回過頭來,神色一驚,急忙剎住腳步,因為他看清了追來的女子,並不是
堯庭葦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來人是個女子,身材較之堯庭葦丁倩文都要高,而且,神情舉動也不像是匆匆追來的樣
子。
繼而凝神一看,心頭不由一震,神情詭秘追來的女子,竟是午前遇見的司徒華。
正待閃避一下,司徒華已發現了他。
司徒華神色一驚,也急忙收住了腳步。
許格非閃避不及了,只提得劍迎過去。
司徒華自覺武功不如許格非多多,尤其看到許格非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提著寶劍走過來,
立即急忙翻腕,嗆的一聲也將劍撤出鞘外。
許格非本想將劍入鞘,但他知道司徒華,賦性陰險,手段狠毒,稱得上是個蛇蠍美人,
是以,一直將劍提在手中。
距離司徒華尚有四五丈距離,司徒華已先開口怒叱道:「許格非,站住!」
許格非聞聲止步,立即沉聲道:「司徒姑娘……」
話剛開口,司徒華已美目圓睜道:「哪個要你這樣稱呼我?你不是記憶力完全喪失了嗎?
以前的事完全都忘光了嗎?又何以認識我司徒華?」
許格非正色沉聲道:「司徒姑娘,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在下為什麼要這麼做……」
司徒華冷冷一笑道:「聰明人是你,卻不是我司徒華和堯庭葦,你裝瘋賣傻,癡呆作
假。」
許格非一聽,立即怒叱道:「閉嘴。」
司徒華柳眉一剔道:「我偏要說。」
說罷,繼續冷冷一笑,道:「哼,堯庭葦當初不聽我的話,她終於嘗到了苦果,愛上了
你這個偽騙子,你連她也欺騙在內了……」
許格非內心一陣慚愧,但卻理直氣壯地道:「葦妹她瞭解我的苦心,她一定會原諒
我……」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陰刁地咯咯笑了,同時譏聲道:「她會原諒你?告訴你,她恨透了
你,她已經轉回西北山區了。」
許格非聽得大吃一驚,俊面立變,脫口怒叱道:「我不信。」
司徒華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問:「你不信?那她為什麼沒有來找你?」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這一次他的確有些慌了,是以,冷冷一笑,強自鎮定地道:「不
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話字出口,轉身就走。
司徒華神色一變,目露凶芒,立即怒喝道:「站住。」
許格非止步沉聲問:「你待怎樣?」
司徒華嬌靨罩煞,神色怨毒,繼續怒聲道:「還我師父的命來。」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你明明知道杜前輩不是死在我的手裡,你偏偏要這樣誣賴。」
司徒華立即道:「那還有傷我的一掌。」
許格非不由怒聲道:「那是你咎由自取。」
司徒華一聽,臉肉痙攣,一聲怒叱,飛身前撲,同時怒聲道:「不留下命來,你休想離
開。」
說話之間,匹練翻滾,劍花飛灑,嬌吧聲中,一連就是幾劍。
許格非心急去找堯庭葦,無心和司徒華久纏,是以,一面揮劍進逼,一面怒聲道:「你
再無禮糾纏,你今天算是死定了。」
司徒華一點也不放鬆,繼續一劍跟著一劍。
但是,她在嘴裡卻恨聲道:「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許格非知道,不使煞手司徒華絕不甘休。
是以,為了盡快擺脫司徒華的糾纏,只得震耳一聲大喝道:「不信你就試試。」
大喝聲中,劍勢大變,一片如山劍影,直向司徒華罩下。
司徒華一見,大驚失色,尖叫—聲,飛身疾退,手中寶劍也胡亂飛舞。
因為,她看不清許格非的劍勢虛實,究竟走的是上中下哪一路?
由於過份心慌意亂,一不小心,再度一聲尖呼,腳下一絆,咚的一聲仰面跌倒。
司徒華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自己沒命了,再度一聲尖叫,急向一側滾開。
緊接著,左掌一撐地面,騰身飛躍起來。
待等她落地一看,許格非已轉身馳至七八丈外。
司徒華一看,心中毒念再生,大喝一聲:「許格非你站住,告訴你,你雖然不殺我,但
我還是要殺你。」
說話之間,飛身向前追去,同時在鏢囊內取出了一隻皮手套帶在手上。
回頭看來的許格非,發現司徒華正帶皮手套,知道她要打含有劇毒的暗器。
是以,哼了一聲,加速向前馳去,心裡也自暗暗著急,因為,司徒華是堯庭葦的唯一師
姊,他這時在此地殺了她,一定得不到堯庭葦的諒解。
但是,在後追趕的司徒華,卻繼續怒叱道:「許格非,我告訴你,你就是跑到西天邊我
也要殺了你。」
許格非不理,繼續加速飛馳。
但是,司徒華也是以輕功著稱,許格非回想去年冬天在烏拉廟追她到西北山區時,也是
幾乎被她甩掉。
心念間,又聽身後的司徒華怒聲道:「許格非,你跑吧,前面就是祥雲寺散擂的各路英
豪,我到時候說你糾纏調戲,意圖非禮,那時群豪絕不放過你……」
許格非聽得大吃一驚,心中也不禁暗罵一聲無恥狠毒。
因為,她這一招太厲害了,果真這樣,各路英豪,必然群起攻擊他。
首先是武林規矩,對坤道多禮讓,設非是浪子肖小,多不與婦女一般見識。 其次,
司徒華美貌艷麗,如果她這麼含血噴人,各路英豪一定相信。
更可怕的一點是,他已在擂台上亮相,而且,自承是武夷山莊的人。
試問,際雲關周圍百里之內,有多少暗探莊院的人被囚禁,收買,或被暗殺?
想想,那些人的親人子弟和妻兒,遇上了這種千載難逢,人人皆可殺的機會,他們會放
過嗎?
許格非一想到這些,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來。
心念至此,覺得這時絕對不能回際雲關。
於是遊目一看,正南多是絕崖削壁,身形一轉,直向正南馳去。
只聽身後的司徒華,再度恨聲道:「許格非,你不管跑到哪裡,總有遇到人的時候,今
天不是你亡就是我死,告訴你,趕快停下來拚個你死我活……」
許格非只想盡快擺脫她,理也不理,繼續向南疾馳。
前進數十丈,眼前一亮,已到了林緣。
一出林緣,精神一振,因為,四五寸丈以外就是一道絕壁懸崖。
懸崖雖不險惡,但卻壁立如削,上面虛懸著無數野籐絲蘿。
許格非飛馳中,回頭一看,發現剛剛追出林來的司徒華,正將帶有皮手套的左手,探進
鏢囊內抓出一把東西來。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知道司徒華準備在將他逼至懸崖下時,再用淬有劇毒的暗器射殺他。
許格非心念至此,才覺得司徒華這個女孩子,絕對留她不得,否則,將來不知有多少人
會被毀在她的那只纖手之下。
許格非一想到了司徒華的蛇蠍心腸和往事,心中立起殺機,起了為武林除害的正義之心。
但是,當他再想到司徒華是堯庭葦的師姊時,他又覺得司徒華不該由他來動手了。
心念之間,已到峭壁近前。
許格非急忙抬頭一看,只見峭壁雖然陡立,但有可攀之處。
就這在時,急急迫來的司徒華已再度怒叱道:「許格非,你可是怕死了?告訴你,只有
和我—拼,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許格非業已馳至峭壁下,聞聲回音一看,發現面貌姣好的司徒華,雙目圓睜,神色淒厲,
說話時咬牙切齒,不但沒有一絲少女美,而且看來令人可怖。
是以,他再不遲疑,一長身形,騰空而起,直向崖上飛騰升起。
上升不足六七丈,足下已響起司徒華的厲聲道:「許格非下來!」
厲叱聲中,由崖上懸垂下來的長籐絲蘿間已發出了沙沙聲音。
許格非已縱進崖上虛懸下來的絲蘿長籐中,遠處景物已完全被遮住。
這時,聞聲低頭向一看,發現腳下,一團飛騰黑霧,正向上升來。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不由暗吃一驚,知道司徒華打出的是一把含有劇毒的鐵砂。
許格非覺得非常奇怪,像司徒華這樣的美麗少女,何以會擁有這種暗器?
震驚心念問,鐵砂的毒煙已被崖下的山風吹向了一邊,所幸沒有升到他立身的裂隙間。
許格非低頭再看,發現司徒華正趁那陣鐵砂黑煙瀰漫時,業已飛身縱至崖腳下,正待飛
身向崖上追來。
顯然,司徒華見沒有擊中他許格非,趁鐵砂墜落地面的一剎那,企圖再升高數丈用鐵砂
打他,務必將他置於死地而後已。
許格非抬頭向上一看,崖壁更加險惡,即使盡快上升,終必被司徒華追至鐵砂距離之內。
於是,心中一動,急中生智,趁司徒華飛身縱至崖腳下的一剎那,急忙揮劍,猛斬懸垂
的絲蘿長籐。
一劍斬下,即有一批下墜,接著連番猛砍,由於長籐虯結相連,加之份量極重,因而牽
動了其他蘿籐,轟的一聲,下墜了一大片,直向剛剛縱起的司徒華罩下去。
司徒華哪想到許格非會用斷籐法阻止她,待等發覺,縱身下躍,業已來不及了。
是以,一大片虯結的長籐絲蘿立即把她罩了個正著,不由使她發出驚急尖叫。
許格非低頭下看,只見司徒華在近千斤的大堆籐蘿下掙扎尖叫。
看了這情形,許格非心中又老大不忍。
有心下去將她救出來,他可以想得到的,一旦將司徒華救出,她第一件事便是回敬他一
把鐵砂。
好在籐蘿並非巨石鐵筒,她在下面掙扎一會自會出來,何況她手中尚握有寶劍。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那片長籐上尚沾有不少司徒華剛剛灑過的一把劇毒鐵砂。
這真是天理報應,司徒華想害人,沒想到卻害苦了自己,因而使一個美麗少女,也變成
了一個母夜叉。
由於許格非沒想到長籐上沾有毒砂,是以,展開身法,繼續向崖上攀去。
上升七八丈,再度出現一道由多年雨水沖成的裂隙,而且,直達崖頂。
許格非一見,心中一喜,立即沿著裂隙向上爬去。
到達崖巔上,目光一亮,只見崖巔坡的下面數百丈處就是際雲關的關內大街。
而且,隱約間,仍可看到悅來軒軒客棧的那座豪華高聳的酒樓。
再看祥雲寺內,僅有少數人在那裡走動,大多數人已走光了。
至於東南武林的爭霸擂台是一個什麼結果,百清等人是如何決定的,與他絲毫不發生關
系,因為他對這個霸王寶座根本不發生興趣。
但是,他最感關切的卻是如何才能再找到堯恨天,以及堯庭葦是否真的負氣轉回了西北
山區。
於是,他定一定神,轉回悅來軒客棧看一看,也許單姑婆或丁倩文在那裡等候他回去。
心念已定,急忙收好寶劍,展開身法,直向崖坡下馳去。
前進中,凝目一看,這才發現仍有數千各路英豪在際雲關的內外大街上遊蕩。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本能地急忙剎住身勢。
因為,在未上台打擂以前,遇見各路英豪,最多看他一眼。
如今情形就不同了,他是連闖數關,最具登上霸主寶座的人物,如今他再被群豪圍困,
問長問短,很可能又惹上一身麻煩。
心念及此,抬頭看一眼偏西的紅日,申時將盡,再半個多時辰就天黑了。
是以,他決定趁暮色漸濃時再潛回悅來客棧,這時回去,也許堯庭葦還沒有回去。
於是,他遊目察看,決心先找一個僻靜處休息一會兒,他要好好地坐下來想一想,這一
次的偽稱喪失記憶,是作對了,還是作錯了。
心念間,發現不遠處就有一片亂石小樹。
但是,就在他舉步的同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急呼道:「許少俠,許少
俠。」
許格非聞聲一喜,他聽出少女的聲音極像丁倩文,雖然因緊張急切而有些變了調。
回頭一看,心頭一震,頓時有些慌了,不自覺地展開身法向前迎去。
飛身急急馳來的丁倩文,尚未到達近處,已經先失聲哭了。
許格非一看,更感不妙,不由急切地問:「堯姑娘和單姑婆呢?」
說話之間,雙方已至近前,滿腹委屈的丁倩文,竟情不自禁地撲進許格非的懷裡,哭聲
道:「堯姑娘和單姑婆都走了。」
許格非雖然經過司徒華事先警告,這時一經丁倩文證實,仍忍不住脫口驚啊,頓時呆了。
丁倩文不禁哭聲埋怨道:「小妹一再地向你提出警告,不應該瞞著堯姑娘,你總認為沒
關係。現在好,果然不出小妹所料,她噙著滿眶的熱淚走了。」
許格非聽罷,心如刀絞,不由關切地問:「可知堯姑娘去了哪裡?」
丁倩文抬頭哭聲道:「沒有說,單姑婆也好言相助,她依然很傷心地走了。」
說話之間,想是發現自己撲進了許格非的懷裡,立即藉著拭淚離開了。
第十六章 血挑莊院
許格非覺得既然遇到了丁倩文,而且也知道堯庭葦走了,已經沒有再轉回悅來軒的必要。
是以,回頭一看,立即指著那片亂石小樹道:「我們到那邊商量一下挽救的辦法。」
說罷,轉身向前走去。
丁倩文一面跟進,一面抽噎著道:「堯姑娘那麼聰明,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小妹看得
出,她認為我必知詳情,夥同你一起騙她。」
許格非覺得這是必然的事,因而沒有說什麼。
但是,他想到了追失了堯恨天,不由懊惱地歎了口氣道:「唉,如果能把堯恨天捉住就
好了!」
說話之間已走進亂石堆中,許格非撿了一方圓石,自行坐了下去。
丁倩文也一面坐在另一方青石上,一面關切地問:「你追堯恨天追得怎樣了?」
許格非不由十分懊惱地道:「那老賊事先早有安排,被他跑掉了。」
丁倩文不禁迷惑地問:「我見你和那人只差兩三丈距離,怎麼會追丟了呢?」 許格非僅
搖了搖頭,顯得十分氣憤。
丁倩文卻提醒道:「你確定那人是堯恨天?」
許格非不由咬牙切齒地怒聲道:「老賊就是燒成灰我也不會認錯他。」
說此一頓,特地又懊惱地道:「我敢說,如果我把老賊殺了,一定會得到葦妹的諒解。」
丁倩文再度流淚道:「看她走時的情形,顯然對小妹也不諒解。」
許格非立即寬慰道:「你放心,她不會埋怨你,她的為人我很清楚。」
說此一頓,特又關切地問:「你把葦妹離開的情形說一說。」
丁倩文先拭了拭眼角的余淚,才黯然道:「早在你在台上談笑風生,對答如流的時候,
堯姑娘已經開始神色凝重了。」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可是在你上台送劍的時候?」
丁倩文黯然道:「早在那時以前堯姑娘已經發覺情形不對了,待等你很理智地對待那位
魏姑娘時,她的雙目中已噙滿了淚水……」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地道:「她該不會懷疑我……」
丁倩文立即正色道:「她當然不會去懷疑你對魏姑娘如何,但她已看出來你是連她也騙
在一起了。」
許格非不由懊惱焦急地道:「你沒有對她解說我的用心嗎?」
丁倩文正色道:「我當時雖然看出她是為了這件事,但她沒有明確地表示出來之前,我
怎好先說破呢?」
許格非深覺有理,立即關切地問:「後來呢?」
丁倩文繼續道:「後來直到你發現了堯恨天飛射追去,她才急忙縱上擂台察看。」
許格非繼續道:「我以為你們會馬上追來。」
丁倩文立即焦急地正色道:「小妹當時見堯姑娘站在擂台上望著山門發呆,立即催促她
快些追來,而單姑婆也在旁催她。」
許格非噢了一聲,問:「單姑婆怎麼說?」
丁倩文道:「單姑婆也催堯姑娘快一塊追,因為堯恨天心黑手辣,十分狡黠,地理又熟
悉,鬧不好你會吃虧。」
說此一頓,又神色黯然地道:「可是,堯姑娘卻說你能連她都騙信了,你一定不會吃
虧。」
許格非不由懊惱地歎口氣道:「唉,你為什麼不把我當時的想法,對她解釋清楚呢?」
丁倩文立即委屈地道:「誰說我沒向她解釋?」
許格非立即問:「你是怎麼說的?」
丁倩文解釋道:「我當時說.你完全是為了逼真,因為,如果連她也騙過了,堯恨天才
會看她的焦急神色而深信不疑,也才會伺機向你下手。」
許格非立即道:「是呀,就是這樣,她怎麼說!」
丁倩文黯然道:「堯姑娘什麼話也沒說,倒是單姑婆說了……」
許格非神色一驚,噢了一聲問:「單姑婆怎麼說?」
了倩文道:「單姑婆說,堯姑娘為了怕堯恨天前來暗算你,曾經放聲痛哭阻止堯恨天前
來,並口口聲聲說你是偽裝的,還要堯恨天格外小心,千萬別來際雲關。」
許格非一聽,不由懊惱地一跺腳道:「唉,這真是弄巧反拙,千慮一失,由於這一著之
差,反而給老賊處處小心,事先佈署的警惕和機智,唉,真是悔不當初。」
丁倩文卻黯然道:「我看得出,堯姑娘十分傷心,走時她的眼裡一直噙著淚水……」
許格非立即焦急地問:「她走時什麼話也沒留下?」
丁情文黯然搖頭道:一她走時只對我說了些謝謝我告訴她實情,並要我好好照顧你的
話。」
許格非一聽,不由慚愧不安地低下了頭。
久久,他才恍然抬頭,關切地問:「你們離開時,可是碰見了司徒華?」
丁情文被問得一愣,道:「沒有哇!」
許格非繼續問:「你可曾發現她隱藏在你們附近?」
丁情文立即道:「當時小妹心情惶急,亂得要死,哪還有心情去察看附近的人和事物?」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地問:「怎麼,你又遇見了她?」
許格非憤憤地道:「不錯,她居然拿淬有劇毒的鐵砂殺我!」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卻有些不言地道:「她真的會拿那麼歹毒的暗器對付你?」
許格非一聽,這才想起丁倩文一直還不知道司徒華的心腸狠毒。
為人處世的基本條件是隱人之惡,揚人之善,但是,如果因此反而害了別人,那就是不
智。許格作深深體會到這一點,是以對在西北山區的事不得不揭發出來,以便丁倩文再遇到
司徒華時提高警惕。是以才肅容正色問:「丁姑娘,你可是一直到現在仍認為那次在西北九
曲谷發生的事是一次意外?」
丁倩文立即頷首正色道:「是呀!」
許格非繼續問:「你可是一直沒想到司徒華是故意引你進入九曲谷而將你置於死地?」
丁倩文聽得嬌靨一變,道:「小妹從來沒想她會害我。」
許格非感慨的道:「那是因為你心地善良,從來沒有無故害人的原因。」
丁倩文依然有些不相信地道:「怎麼會呢?她那麼美麗大方……」
許格非立即哼了一聲道:「容貌的美好,並不足以代表她的心地也善良。」
丁倩文卻不以為然地道:「可是,既然她害我在前,何必又救我於後呢?」
許格非一聽,不由有些生氣地道:「你真的以為第二天清晨前去救你的是司徒華呀?」
丁倩文一愣問:「那又會是誰呢?」
許格非立即加重語氣道:「那是堯庭葦!」
丁倩文一聽,啊一聲,真的愣了。
於是,許格非就把那天在前鎮別院裝睡,聽到堯庭葦追問司徒華的談話,簡扼地說了一
遍。
待到說完時,丁倩文見紅日已經西下,不由神色一驚道:「許少俠,我們得盡快趕回悅
來軒去。」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丁倩文立時焦急地道:「單姑婆走時要我盡快來追你,然後回到悅來軒聽她的消息。」
許格非立即不解地問:「聽她什麼消息!」
丁倩文嗔聲道:「當然是聽堯姑娘的消息呀!」
許格非一聽,急忙頷首道:「好,那我們快去吧,說不定她們兩人早在客棧裡等我們
呢!」
說罷,當先向前馳去。
丁倩文緊緊跟在身側,她當然希望一回到客棧便看到堯庭葦和單姑婆。
她丁倩文當然也清楚了許格非和堯庭葦的關係,但她卻不知道李雲姬女俠的遺囑上,嚴
命許格非不得再娶偏室的事。
是以,她心裡雖然熱愛著許格非,但在各方面仍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有時自稱小妹,但絕不主動地要求許格非改稱她倩文姐或倩文妹。而她丁倩文自己,
不管在任何情形下,也絕不主動地喊許格非一聲許哥哥或許弟弟。
她非常清楚,這件事最好由堯庭葦來促成,那時,她和許格非與堯庭葦三人間的生活才
會美滿……
心念未完,驀聞許格非焦急地道:「丁姑娘,你看單姑婆和葦姑娘,會不會因見我們久
未回去而出來技我們呢?」
丁倩文急忙道:「當然有這個可能,不過,她們離開客棧時,一定會交代獨院中的侍女
小梅……」
話未說完,兩人已到了街後的山坡上。
街上燈火輝煌,但較之中午時分的人少多了。
人少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爭霸擂台不了了之了,一是各路英豪都在進餐中。
許格非居高臨下,視界廣闊,他第一個先注意的當然是他正在住宿的悅來軒客棧的那座
小獨院。
一看之下,神情一喜,不由興奮地道:「丁姑娘,她們已在等我們了。」
丁倩文也正看著那座小獨院,由於正中小廳上亮著燈光,當然極有可能。
是以,也愉快地頷首笑著道:「不錯,她們可能已先來了。」
兩人匆匆縱下山坡,沿著後街小巷,極快地到達了悅來軒的後門,而後門也恰好虛掩著。
兩人本想越牆而過,這時只好推門進入了。
到達那座特別富麗的小獨院前,院門同樣地開著,兩人急步走進院內。
由於院內過份寂靜,許格非似感不妙,因而使得他心怦怦跳。
繞過影壁,小廳上除了原有的侍女小梅,還有另外一個夥計,兩人正在談心。
侍女小梅和店伙一見許格非和丁倩文匆匆走進來,趕緊起身迎向廳外。
許格非首先迫不及待地問:「單姑婆和堯姑娘可曾回來?」
本待招呼行禮的侍女小梅被問得一愣道:「沒有哇!」
丁倩文急切地問:「一直沒有回來過?」
小梅連忙搖頭道:「一直沒有回來過。」
說話之間,許格非和丁倩文已走進小廳內。
許格非立即望著店伙,問:「你可是……」
話剛開口,店伙已恭聲道:「小的是奉命來問一下,少俠和姑娘們今晚點些什麼菜……」
許格非以為有什麼消息報告,原來是前來請示點菜,立即一揮手道:「請隨意送一些來,
越快越好。」
店伙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了出去。
淨面水早已預備好,兩人匆匆淨了個臉,分別坐在左右椅上飲茶。
丁倩文見許格非愁眉不語,只得提議道:「我們要不要飯後去趟武夷山莊?」
許格非毫不遲地頷首道:「我正有這個意思。」
說此一頓又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也要去?」
丁倩文正色頷首道:「是呀!」
許格非立即以暗示的語意道:「武夷山莊就等於堯恨天的西北……」
話未說完,丁倩文已會意地頷首道:「我知道,去時我們謹慎些就是了。」
兩人匆匆飯罷,略微交代了侍女小梅幾句,即由後店門走了出來。
一出後店門,立即縱上山坡,展開身法,直向武夷山莊前馳去。
前進中,只見綿延高縱的武夷山,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武夷山莊在什麼位置。
但是許格非卻知道,武夷山莊前有一座大石橋,過了橋就到了。
兩人雖然默默地加速飛馳,但心裡所想的卻是單姑婆何以沒有送消息來的問題。
到達古道的轉彎處,一條支道盡頭,即是那座橫跨山溪的大石橋。
兩人一登上石橋,立即提高了警覺。
細看茂林中的武夷山莊內,一片死寂,昏暗漆黑,就像伏臥在山前待人而噬的巨獸,氣
氛可怖。
丁倩文是第一次來,看了這情勢,覺得武夷山莊中非但氣氛神秘,而且更覺得恐怖怕人。
因而,她不自覺地靠近了許格非,有些緊張地悄聲問:「許少俠,你說單姑婆和堯姑娘
她們真的住在這座莊院裡面?」
許格非已是來過兩次的人,對裡面的情形當然清楚,因而頷首道:「不會錯,你到裡面
就知道了。」
丁倩文一聽,自然安心了不少。
通過大石橋,即是茂林中的筆直石道,直達那座漆黑的高大門樓前。
進入茂林,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丁倩文雖是俠女,但她也有一般少女的依賴性。
假設是她一個人,她雖然具有不俗的劍術武功,她也不會自動前來。
如果在偶然的情形下,或萬不得已遇到了這種情形,她會機警地避開,或硬著頭皮前進,
但是,她的心裡仍是疑懼的。
如今,有了比自己武功高膽子大的心上人在一起,她自然要唯他馬首是瞻,膽怯地跟在
他的身右。
前進中,不知何時她已拉住了許格非的衣袖,同時,悄聲問:「喂,裡面為什麼一片漆
黑呢?她們為什麼不點燈呢?」
許格非並不因為丁倩文拉住他的衣袖而笑她膽小,因為凡是肉身凡胎都對神鬼黑暗存有
疑懼。
這時見問,立即輕輕拍一拍丁倩文的柔荑,寬慰地悄聲道:「裡面當然有燈光,只是她
們盡量不讓燈光外露,加之院中多樹木,牆又高大,所以在此地不易發現光亮。」
丁倩文經過許格非的手慰摸,心裡寒氣立時驅散了不少。
說話之間,已到了茂林前緣,許格非索性拉著丁倩文的玉手,匆匆向東院繞去。
丁倩文這時似乎已沒有了疑懼,她被許格非溫暖有力的手拉著,除了週身沸騰的血脈,
便是心坎裡甜甜的蜜意。
她一面跟著許格非前進,一面靜聽著高大院牆內的動靜。
但是,裡面一片死寂,毫無一絲生息,除了山風過處帶起的枝葉聲響,聽不見有任何聲
音。
根據她自己的經驗和感受,這座廣大院落中,似乎沒有生物。
心念間,許格非已拉著她繞至院牆下。
許格非立即以朱唇湊近她的鬢角耳畔,悄聲道:「少時登上牆頭,先不要縱下,要等裡
面有了回答或出來接引才可以下去。」
丁倩文一聽,本待問裡真的有人?
但是,她還是會意地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對了一個眼神,一長身形,飛身縱上了牆頭。
兩人立身牆頭,向內一看,正是一向單姑婆據守警戒的東跨院。
丁倩文是第一次來,只見東跨院內一片黑暗,每一處暗角花樹或怪石後,似乎都沒有什
麼暗樁埋伏或警戒。
但是,曾經連續來過兩次的許格非卻心頭猛地一震,頓時愣了。
因為,他以前發現右暗樁埋伏的地方,這時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丁倩文一看許格非的神情,心知有異,不由關切地悄聲問:「怎麼樣了?」
許格非急忙一定神道:「情形有些不妙。」
丁倩文神色一驚,脫口輕啊,不由焦急地問:「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許格非略顯遲疑地道:「讓我先試一試。」
說罷,立即將雙手攏在嘴前,壓低聲音,低呼道:「單姑婆……單姑婆……」
連喊兩聲,非但沒有一絲動靜,竟有餘音由內回應回來。
許格非和丁倩文一聽,心中同時一驚,兩人彼此驚異地對望著,齊聲道:「沒人!」
許格非關切堯庭葦的安危,既然來了,好歹也得查個水落石出。
是以,先緊了緊斜背在背後的小包袱,接著解開了包在屠龍劍劍柄上的劍套的絲繩結口。
丁倩文一看,不由關切地悄聲問:「你可是要進去察看一下?」
許格非立即頷首悄聲道:「今天午前長春仙姑沒有前去主持爭霸打擂?我便預感到情形
不妙……」
丁倩文立即焦急地道:「果真出了事情,那堯姑娘和單姑婆趕回來,在無備的情況下,
豈不也遭了他們的毒手?」
許格非凝重地點點頭,焦急地道:「這正是我擔心之處。」
說罷。一揮手勢,當先縱進了牆內。
丁倩文深怕突然有人偷襲.也急忙縱了下去。
兩人先屏息靜立俄頃,見無異狀,立即向東跨院的角門前奔去。
到達角門前,門開著,跨院裡面同樣的一片昏黑,所能看到的房門,也都大開著。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馬上肯定院中的人都走了。
因為,當他第二次偽裝屠龍天王前來時,凡是向內的房屋內,都有燈光。
於是,他雙掌蓄勁,謹慎提防,迅即走進角門內,並一個箭步到達了上房前門。
丁倩文緊隨身後,也縱到了廂房門口。
兩人同時察看房內,發現房內非但無人,而且箱櫃櫥篋都被打開了,粗舊衣物,零亂丟
了一地。
一看這情形,許格非首先呼了口氣道:「所有的人都卷物逃了。」
丁倩文立即贊同地道:「不錯,如果來了大批高手尋仇,至少留有血漬和打鬥的痕跡。」
許格非立即道:「也許來人只殺了長春仙姑一人,不願多傷無辜,這要看了後宅情形,
才可肯定。」
丁倩文深覺有理,立即催促道:「那我們快去看看吧!」
於是,兩人匆匆離開了東跨院,直奔長春仙姑居住的中院。
到達中院門前,原先設有的四個守門的女警衛當然也沒有了。
進入中門一看,客廳上也沒有燈光,所有房門大開,桌椅整齊,只是那些金銀器皿和豪
華陳設不見了。
許格非和丁倩文登上客廳,再到右側的廳設客房一看,雜物滿地,箱櫃大開,和東跨院
的情形完全一樣。
許格非看罷,立即頷首道:「不錯,看現場的情形,他們是有計劃地離開了。」
丁倩文較為心細,因而搖首道:「如果早有計劃,現場便不可能這麼紊亂,以小妹看來,
雖然有計劃,仍是在發生了重大變故之後,臨時決定逃走的。」
許格非想到了昨夜偽裝屠龍大王前來的情形,因而不自覺地道:「那是當然。」
丁倩文繼續道:「果真是這樣,堯姑娘和單姑婆趕回來便沒有危險了。」
許格非立即問:「何以見得?」
丁倩文正色道:「堯姑娘和單姑婆回到此一看,全院大亂,根本沒有個人影,哪裡來得
危險。」
許格非立即問:「那為何單姑婆沒有趕回悅來軒去?」
如此一問,丁倩文頓時無話可答了。
因為,如照常理論,堯庭葦和單姑婆趕回武夷山莊,看到這種情形,必然會急急趕回悅
來軒報告這邊發生的情形。
如今,這邊情形零亂,人都跑光,而單姑婆和堯庭葦卻不知去向,這的確是令人費解的
事。
許格非走至金漆雕花大椅前坐下,同時神情凝重地自語道:「讓我靜靜地想一想。」
說話之間,尚向著蹙眉沉思,神情迷惑地丁倩文揮了一個手勢。
丁倩文會意地點點頭,就在廳內仔細的察看,隨意地走一走,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來。
許格非坐在椅上,他首先想到的是長春仙姑。
他認為長春仙姑是由於懼怕屠龍天王殺害她而出此下策,一夜之間,捲了細軟,遠走高
飛。
正因為逃命要緊,所以才對爭霸擂台的事不理不問,一切都推給了百清道人。
至於東南武林爭霸擂台,明天是否還繼續舉行下去,那要到明天才能知道。
但是,一直沒見長春仙姑前去的百清道人和玉面小霸王,難道下午也沒有派個人來暗中
問一問?
假設曾經派人前來,際雲關上便不會那麼寧靜,很可能早在午後,此地便早巳圍滿了觀
看的人。
由於至今莊院中,依然保持著零亂現場來看,百清道人雖然感到百思不解,卻不敢派人
前來。
現在既然斷定長春仙姑是畏罪逃走,而且是通知了古老頭等人一起逃走的,那麼這些人
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據他許格非昨夜前來所看到的暗樁和警衛,至少男女數十人,難道這麼多人提著小包行
囊離開武夷山莊,可以說得上浩浩蕩蕩,難道就沒有被人發現?
而且,根據現場的紊亂,顯然走得驚惶匆忙。
在這樣的情形下,除非宅中有通至院外僻靜之處的地道,要不這麼些人匆忙離開,絕不
可能不被人發現。
一想到地道,許格非不自覺地急忙遊目察看穿廳內的四個角落。
剛剛察看了全廳一遍的丁倩文,正由客室急步奔出來。
丁倩文一看許格非的神情,立即關切地問:「你可是發現了什麼破綻?」
許格非立即頷首道:「不錯,我認為這座莊院裡,一定有通往外面的地道。」
丁倩文一聽,立即正色道:「那是當然,否則,這麼多人平日進出,生活什物,都從哪
裡進來!」
許格非見丁倩文早巳想到了地道,因而起身道:「那讓我們找一找。」
丁倩文急忙道:「就是有地道也不會在此地,可能設在東西兩院或靠近院牆的地方。」
許格非見丁倩文說話時右手緊緊握著,因而心中一動,問:「你方才進屋裡去,可曾發
現什麼?」
丁倩文立即一伸右掌,道:「喏,你看這個。」
許格非低頭一看,神情一呆,只見丁倩文的掌心中,竟是數粒珍珠、明玉,和兩三粒藍
紅寶石,立即關切地問:「這是哪裡找到的?」
丁倩文一笑道:「在地上。」
許格非一聽,立即似有所悟地道:「那一定是翻箱倒櫃時遺落的。」
丁倩文忍笑道:「可是遺落了一地?」
許格非神色一驚道:「那一定是相互爭奪遺落的,又因時間不多而無法撿拾之故。」
丁倩文立即道:「你說的一點也不借,小妹也是這樣判斷的。」
許格非急忙似有所悟地道:「我們再看看去。」
說罷,當先走進客室內。
許格非一看室內的豪華傢俱,立即道:「這一定是長春仙姑的臥室。」
丁倩文立即驚異地問:「你怎的知道是她的臥室?」
許格非當然不便說出他偽裝屠龍天王前來時,曾看到長春仙姑穿著睡衣在客廳上走動。
是以,只得含糊地道:「我昨夜前來時,曾到後院察看,發現此處有燈光,而侍女僕婦
和警衛,也多集中在附近。」
丁倩文立即不以為然地道:「可是,誰又敢爭奪長春仙姑的手飾珍珠呢?」
如此一問,許格非也無話可答了。
丁倩文低頭在散亂的衣物中,用腳一撥,立即發現一顆亮晶晶的雪白寶石,脫口道:
「喏,這兒又一粒。」
說罷,俯身檢了起來,並舉向許格非的眼前讓她察看。
但是,許格非卻目光呆滯,雙眉緊蹙,正在那兒苦思,同時自語道:「這就怪了,誰敢
和長春仙姑爭奪她最心愛的東西呢?」
丁倩文一聽,立即沉聲道:「你怎的一直認為這些東西是長春仙姑的呢?你就沒想到長
春仙姑來這間房子裡搶別人的手飾呢?」
許格非知道丁倩文不瞭解武夷山莊內的情形,所以才有如此想法。
正待向她解釋,前院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命令聲音,吩咐道:「大家分頭去找,看情形,
顯然是那小子回來之後才逃走的。」
丁倩文神色一驚,首先悄聲道:「有人來了,我們快躲起來。」
說話之間,立即東張西望地找地方躲藏。
但是,許格非一聽那人的口氣,便知來了不少人,因而也知道躲起來不是辦法。
於是,心中一動,立即悄聲低喝道:「小心。」
低喝聲中,疾探右臂,戟指點向了丁倩文的黑憩穴。
聞聲一驚,尚未回頭的丁倩文,一聲嚶嚀,嬌軀一旋,立即向地毯上栽去。
許格非伸臂一攔,迅即將丁倩文托抱而起,急忙放在長春仙姑的大床上,順手放下了紗
帳。
緊接著,匆匆解下背上的小包袱,取出金絲大錦袍穿上,罩上獨眼軟盔,並在左腿上套
上那截長歎四五寸的鐵杵,退掉劍套,並將大床四周的錦幃放下來。
就在這換衣的一瞬間,中院門口外已有了人聲。
許格非掀簾縱了出來,由於他的錦袍和屠龍劍上的珠寶互映,整個穿廳立時照上一層淡
淡光輝。
大廳和後院這時也傳來了彼此招呼聲。
想是由於什麼也沒發現,斷定院中已沒有了任何人,因而也開始了大聲交談。
許格非知道,這前後左右的四撥人,必以這座中院為集合點。
是以,急忙將上首的金漆大椅,搬至中央,端端正正地坐在大椅上。
就在他坐在大椅上的同時,院門外已有人大聲驚呼道:「啟稟寨主道長,這座院子裡有
燈光!」
接著是一陣吃驚議論和雜亂的腳步聲。
許格非一聽寨主道長,心中一動,斷定人可能是鐵門寨的石寨主,至於道長,不知是否
就是和長春仙姑狼狽為奸的百清道人。
根據那人的驚呼院中有燈光,顯然是看到客廳上的袍劍毫光。
就在心念方動之間,中院門外已飛身縱進來十數人之多,而當前的兩人,正是鐵門寨的
石寨主和紫雲觀的百清道人。
石寨主和百清道人,以及另兩名中年人和十數名壯漢道人,一見客廳上端端正正地坐著
一個頭罩軟盔,身穿錦絲軟袍,獨眼炯炯,腰懸寶劍的人,俱都脫口驚啊,同時剎住了身勢。
就在這時,左側廂房上突然有人大聲道:「回報掌門人,百清道長和石寨主都在這裡
了。」
許格非一聽,知道由房面上進入的,必是點蒼派的新任掌門玉面小霸王。
果然,只見人影閃動,風聲颯然聲中,十數人影,紛紛由左右廂房上縱下來。
最後縱下房面的,正是兩個老人陪同著一身著銀緞紅花勁衣的玉面小霸王。
玉面小霸王雙腳落地,立即發現石寨主等人神情有異。
於是,心中一驚,急忙回頭,舉目向客廳上一看,脫口輕啊,也不由愣了。
許格非這才學著屠龍天王的沙啞聲音,怨毒地道:「你們這些後生晚輩,老少道人,居
然膽敢侵犯老夫的宅第,擾亂老夫的清修,實在可惱可恨。」
百清道人自覺和長春仙姑有陰謀控制東南武林的詭計,是以,強自一振精神,稽首恭聲
問:「敢問老前輩……」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怒喝道:「打斷長者面諭,就是犯上,按律應當賜死,老夫姑念你
是初犯,饒你一死,但仍應掌嘴。」
說罷,立即望著石寨主,切齒怨毒地道:「你,那個大肚子的小伙子,由你代老夫打那
個老道三個嘴巴子,以打斷尊長言論者戒。」
如此一說,俱都愣了。
因為,這位自稱老夫的蒙頭罩臉獨眼怪人,居然稱呼一向自稱老夫的石寨主為小伙子,
看來,這位怪人的年齡豈不至少百歲以上了嗎?
但是,大吃一驚的百清道人,卻慌得急忙解釋道:「啟稟老莊主,晚輩是紫雲觀的百清
呀!」
玉面小霸王等人見百清稱呼那位獨眼怪人老莊主,俱都神色一驚,紛紛抱拳躬身肅立。
許格非擔心丁倩文穴道制得太久,覺得這是嚇走百清等人的好機會。
是以,冷冷一笑,咬牙切齒恨聲道:「哼哼,百清,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老夫的侍
婢狼狽為奸,胡作非為,老夫正要前去紫雲觀取你項上的首級,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來了,
嘿哼……」
話未說完,百清道人早已嚇得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惶聲道:「老莊主饒命,
老莊主饒命這件事不怨小的呀,小的就是斗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作非為呀!」
許格非立即怨毒地問:「你是說一切都是賤婢長春仙姑的主謀?」
百清道人連連叩頭,惶聲道:「是是,小的一切都是由長春仙姑指揮,而她所說的,也
都說是奉的老莊主您的面諭。」
許格非沙啞怨毒地嘿嘿一陣冷笑之後,才恨聲道:「這麼說,老夫將長春仙姑那賤婢處
死並沒有冤枉她了。」
百清道人等人一聽長春仙姑已被處死,俱都渾身一戰,脫口一聲驚啊。
也就在百清等人驚啊的同時,一道橫飛人影,呼的一聲,逕由房面上翻翻滾滾的墜下地
來。
緊接著,咚的一聲大響,一具道姑裝束的女屍體,著實跌在百清等人的面前地上。
百清道人等人一見,紛紛大驚失色,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同時惶聲高呼道:「老莊主饒
命,老莊主饒命,小的們知罪了。」
驚得倏然站起的許格非,正待飛身縱出廳外,點足縱上房面,待看了百清道人等人的舉
措,急忙又坐下了。
同時,他靈機一動,也怕中了來人的凋虎離山計,趁他登上穿廳房面同時,劫走了客室
內的丁倩文。
他認為,即使丟下長春仙姑屍體的人是老賊堯恨天,他也不能離開客廳一步,何況丟屍
之人,很可能是堯庭葦和單姑婆。
心念電轉,強捺心中的焦急與不安,冷冷一笑,既緩慢又怨毒地道:「只要你們確知悔
過,從今天起,改過向善,相安無事,老夫也就上體天德,饒過你們不死……」
話未說完,百清等人早已叩首如搗蒜,紛紛惶聲感激地道:「謝謝老莊主恩典.謝謝老
莊主不殺之恩。」
許格非恨不得百清等人馬上離去,是以,唔了一聲,沉聲道:「快快出莊去吧,今後任
何人膽敢再來,可別怨老夫心狠手辣……」
話未說完,紛紛爬起的百清等人,早巳連連恭聲應是,急急後退,忙不迭地奪門逃命而
去。
許格非不敢馬上離開坐椅,怕是百清等人中,有人慌慌張張地再奔回來。
但是,他卻屏息凝神靜聽著客室內的動靜。
由於裡面一直平安無事,他才將一顆心安定下來。
於是,他先仰面看了一眼頭上的雕樑朱椽,知道擲長春仙姑的那人早已離去,這才急忙
起身,飛身縱進了客室內。
進入室內,立即鑽進錦幃內,匆匆取下軟盔,脫下錦袍,退掉腳上的鐵杵,迅即依序包
進了小包內。拿起劍套套在屠龍劍上,這才向紗帳前走去。
幃帳內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他方才取軟盔脫錦袍時,藉著袍劍的光輝,隔著銀紗
帳,曾隱約看到丁倩文的身影躺在床。
許格非的確有些慶幸竊喜,沒想到,這麼順利,這麼快就把百清道人等人打發走了。
心念間,掀開紗帳一看,脫口驚啊,渾身一戰。
因為,他在紗帳外所看到的身影,竟是長長拉開的一條繡被。
許格非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地將秀被猛地一下掀開了。
繡被上掀,目光一亮,被下竟放著一柄金絲劍柄金絲穗的懸珠嵌玉劍。
許格非急忙將劍拿起,頓時愣了。
他愣愣地望著劍穗上的那顆明珠,徐徐旋轉,毫光射目,他看來有些熟悉,只是一時心
情緊張,焦急地想它不起。
這時,他已斷定劫走丁倩文的人,就是這柄劍的主人。
根據對方的—動機,很顯然的事實,是要他許格非拿著這柄劍去救人。
當然對方是敵對的,如果是善意的友人,便不會劫走丁倩文了。
對方劫人留劍,那是因為時間倉促.無法寫字留言,但是,又不能不留一些東西而要他
許格非知道,丁倩文是什麼人劫走的。
當然,這樣想盡心計,挖空心思的做法,自然是要他能夠找了去。
到了那時候,對方的人多勢眾,而且經過了一番佈署,再加上有丁倩文做人質,不怕他
許格非不就範。
許格非心念至此,雖然恨透了來人的用意和居心,但仍想不起手中拿著的這柄劍是什麼
人的。
首先他想到了長春仙姑,雖然他只見長春仙姑手拿著拂塵,並沒注意到她曾攜帶兵刃,
但根據她以道姑的身份掩護活動,似、乎不該用這麼豪華富麗的佩劍。
一想到長春仙姑,立時想起了丟在院中的那具屍體。
這時,他才恍然大悟,武夷山莊的人全部席捲逃光了,完全是因為長春仙姑被殺之故。
但是,長春仙姑是被誰殺的呢?
繼而一想,莫非就是方才將屍體擲下院中的那人?那麼,擲下長春仙姑屍體的那人又是
誰呢?
心念至此,悚然一驚,心中同時十分懊悔。
因為,假設他方才即時縱上房面,斷定那人絕難逃過他的追擊。
可是,他卻偏偏為了丁倩文的安危,錯過了捉住那人的機會。
於是,心中一動,他認為在長春仙姑的屍體上,也許可以發現一些線索來。
心念已定,轉身揮臂,掀開錦幃,提著那人留下的劍就向室門走去。
前進中,他本能地看了一眼前後廣窗,心裡在想,對方潛入推窗,他為何竟然沒有發覺
呢?
心念間,心中一驚,急忙向前窗奔去。
奔至窗前一看,窗閂依然拴著。
於是,轉身再奔至後窗前一看,同樣的窗閂未動。
抬頭看看天花板,天花板上也無破壞的孔洞,而且,即使天花板有孔洞,也難背著一個
人逃走。
這時,他立時想到了地道。
因為,他和丁倩文也曾想到了武夷山莊中,必有通至莊外的地道。
他仔細打量房內的形勢,地道口一定設在長春仙姑的睡床下。
心念間,早已轉身奔進了錦幃紗帳內,猛地一抬牙床,呼的一聲掀起來。
由於用力過猛,轟的一聲翻了過去,緊接著,整個紗帳錦幃被砸落下來。
許格非心中一驚,就趁前面尚未落地之前,掀開幃簾,飛身縱了出來。
回頭一看,目光一亮,心頭猛地一震,頓時呆了。
因為,就在錦幃後面的山牆上,現出了一道小門,而小門正開著。
許格非一看,頓時恍然大悟,來人就是由這道小門將丁倩文劫走的。
他再不遲疑,飛身縱進了小門內,由於來人留下的寶劍上有一顆比龍眼還大的明珠,是
以裡面的情形尚能看得清楚。
小門內也是一間密室,而且有兩個小門。
正前方的門掩著,右方的門開著,而且垂著一方黃絨布簾。
許格非直覺地走至右方小門一看,用手一掀,這才發覺門簾同樣的是擋在門前的大錦幃。
於是,貼著錦幃走出去,竟是另一個個物零亂的房間。
為了找出線索,許格非掀開室簾走向外間。
走至外間一看,目光立時一亮,他看到了丟在院中地上的長春仙姑。
這時許格非已經完全清楚了,來人是由另一道小門將丁倩文劫走的。
但是,既然看到了長春仙姑的屍體,當然要查看一下她是怎麼死的。
是以,飛身縱至院中,先機警地遊目察看一眼院中四周,立即向著長春仙姑的屍體前走
去。
他發現長春仙姑的屍體完好,僅後腦上有烏黑凝固的血漬。
根據血漬看,許格非斷定長春仙姑至少已死了六個時辰以上。
傷勢既在後腦,很可能是遭人暗算,否則,根據長春仙姑的武功,除非對方武功絕高,
不可能被人敲中了後枕穴。
那麼這個暗算長春仙姑的人又是誰呢?
當然不太可能是那位丟擲屍體的人。
不過,如果能知道那位丟屍人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長春仙姑,當然也有助於猜出下毒手
的那人是誰。
許格非深信,下毒手的那人,必是與長春仙姑較為親近,而又不疑對方會向她下毒手的
人。
他知道,單姑婆一直和堯庭葦在一起。
而那位古老頭,應是長春仙姑的心腹,也不可能向長春仙姑下手。
那麼,最親近,而又不被防範的人是誰呢?
許格非在最親近三字上一想,目光一亮,脫口失聲道:「是他,一定是他,堯恨天!」
說至堯恨天時,咬牙切齒,目露寒芒,繼續自語恨聲道:「只有這個心狠手辣的狗賊,
才會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至於堯恨天為什麼要暗殺長春仙姑,他已懶得去想它了。
當然,長春仙姑的後腦傷勢,就是堯恨天用他的鐵骨大折扇敲碎的。
至於堯恨天暗殺長春仙姑的原因和動機,只有等到將來捉住老賊堯恨天的時候再詰問他
了。
許格非想罷,有些落寞地看了看手中的金穗明珠寶劍,他知道,無論來人是從哪一條地
道逃走,他都無法追上那人了。
但是,他深信來人不會殺害丁倩文,因為,對方如果有意傷害丁倩文,僅需加一指點在
丁倩文的死穴上就可以了。
其次,他也斷定來人不會侮辱丁倩文,假設對方只是貪圖女色,便不會把這麼一把精美
而豪華的寶劍留下來,作為尋找的線索了。
至於丁倩文的穴道,他用的是普通手法,凡是有一些造詣的武林高手,都可以解得開。
現在,唯一急切的問題是如何察出這柄寶劍的主人是誰。
但是,他在此時此地去問誰呢?
許格非一蹙眉,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有了,悅來軒酒樓客棧的劉掌櫃。不錯,他
開設酒樓,閱人天數,前去問他,一定會問出一些眉目來。」
把話說完,倏然轉身,足尖一點,飛身縱上房面,展開輕功,直向莊外馳去。
現在.許格非又開始擔心,劉掌櫃是否已知道長春仙姑已死,單姑婆也逃得不知去向了?
假設劉掌櫃已獲得了消息,也許他也早巳逃命去了。
許格非心情忐忑不安,加速飛馳,到達際雲關的外街口,依然沿著街後山坡前往悅來軒
客棧。
前進中,不時探首看一眼街下情形,更特別注意他正住宿的那座豪華小獨院。
漸漸他已看清了,附近一片漆黑,只有他住的那座獨院還有燈光。
仰首看看夜空,心想,現在已是三更天了,為何侍女小梅還沒有熄燈呢?
繼而一想,心頭猛地一震,該不會是劉掌櫃聞聲逃走,小梅也跟著離去,因而小樓上的
燈一直沒有人吹?
心念至此,更感焦急,不自覺地加速了身法。
到達店後門,門竟然開著,心中更加慌急。
但是,急急奔至獨院門前,院門竟意外地關著。
許格非認為門既然在裡面閂上,裡面當然可能有人,立即在門上叩了兩下。
由於裡面沒有動靜,他立即回頭打量了一眼全店情形。
他根據店內的整潔和那種感覺上的寧靜氣氛。悅來軒客棧似乎沒有發現變故。
果然,就在他心念方動的同時,裡面已響起侍女小梅的迷惑聲音問:「你是誰呀?」
許格非心中一喜,立即愉快地道:「小梅,是我。」
裡面的小梅一聽,不由興奮地大聲道:「是許少俠和丁姑娘回來了。」
說話之間,隨著腳步聲響。門閂也有了響聲。
呀的一聲門開了,滿面驚喜的侍女小梅,一看許格非的神色,再看了一眼院門外,立即
瞪大了兩眼,驚異地問:「丁姑娘呢?」
許格非覺得沒有向小梅解釋的必要,只得踏進門內含糊地道:「丁姑娘待一會兒回來。」
小梅會意而迷惑地哦了一聲,又匆匆將門關上閂好。
但是,繞過影壁的許格非,卻脫口輕啊,頓時呆了。
因為,小廳階前,正站著老淚簌簌,神情悲痛的單姑婆。
許格非急忙一定心神,脫口急呼道:「單姑婆。」
急呼聲中,飛步奔了過去。
但是,單姑婆卻左手掩在面上,傷心地失聲痛哭了。
許格非趕緊扶住她,寬慰地道:「單姑婆,快不要哭,快別難過。」
單姑婆則哭聲道:「許少俠,我已是個無家可歸的老婆子了。」
許格非急忙頷首道:「我知道,我知道,咱們到廳上去說。」
說罷,扶著單姑婆向小廳上走去。
他回頭一看,發現侍女小梅立在影壁處驚異地發呆,知道單姑婆並沒有將武夷山莊的變
故告訴她。
由於小梅並不是武夷山莊的人,有些事當然不便讓她知道,是以,吩咐道:「小梅,你
去到前店找一些吃的東西來,我和單姑婆都餓了。」
小梅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