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劍叢哭碑
也就雲裳少女急呼的同時,失去先機的許格非,已大喝一聲,疾揮雙掌相迎。
只聽噼啪一陣脆響,雙方一連對了六掌,不知老花子是聽了少女的急呼有意讓步,還是
許格非在手法上佔了優勢,竟將老花子的攻勢擋住。
雙方停手,各自暗運真氣行功,四目不瞬地彼此互瞪。
老花子望著許格非,冷哼了一聲,沉聲道:「我道你學了些什麼天下無敵的絕學,原來
都是些三腳毛,如果要想在武林中成名立萬兒,創出一番事業來,還是得投門拜師,而且要
找一位名師,如僅憑你這兩下子辦大事,告訴你,成不了氣候。」
許格非雖然已經知道了屠龍天王的武功算不了天下第一,但他卻天生了一副寧折不屈的
倔強脾氣。
這時聽了老花子的話,充耳未聞,自然不會去思索其中的話意。
是以,雙目怒毒地瞪視著老花子,一瞬不瞬,咬牙切齒,俊面鐵青,他的右手,卻輕按
啞簧,卡噔一聲輕響,嗆的一聲龍吟,紅光如電一閃,屠龍劍已撤出鞘外。
老花子看得一愣。
雲裳少女卻驚得脫口急呼:「許格非你……」
許格非一心想著殺了老花子,對雲裳少女直呼他的名字,根本沒聽耳裡。
但是,神情一愣的老花子,卻有些焦急地向著雲裳少女伸出了右手,同時沉聲道:「華
兒,將我的打狗棒拿來。」
他雖然向著雲裳少女伸出了右手,但他的兩隻冷電閃射的大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許
格非。
顯然,根據老花子的神情,也看出許格非的武功出奇,原非他想像的那麼單純。
尤其,這時看了許格非俊面鐵青,一臉的殺氣,一聲不吭的撤出了兵器,當然是已動了
殺機,因而不得不格外注意。
那個被稱為華兒的雲裳少女,十分惶急地將打狗棒交給了老花子,同時,不自覺地惶聲
道:「師父,您老人家……」
話剛開口,老花子已傲然沉聲道:「你放心,我老人家只是教訓他,絕不殺他。」
許格非一聽,不由冷笑了,但卻沒有說話。
一俟老花子將打狗棒接在手中,立即大喝一聲,飛身前撲,手中屠龍劍振腕向老花子的
面門刺去。
老花子神情凝重,顯然不敢大意,也沉喝一聲,旋身跨步,揮棒疾迎。
由於許格非的屠龍劍,紅芒暴漲,宛如火炬,飛舞起來,有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非但紅
芒刺目耀眼,而且也有一股逐漸加強的火炎熱氣。
老花子似乎早知屠龍劍的厲害,因而一經交手,即以險招取勝,而且,棍下如雨,暴喝
連聲。
許格非當然是招招煞手。
急如風車般的一連對拆二十餘招,門於久戰不下,而使許格非大感焦急。
正因為他犯了練武人的禁忌,一個不慎,背部砰的一聲中了一棍。
許格非緊急間,就在棍身觸背的剎那間,順勢一個騰飛,接著一個雲裡翻身,直向七八
丈外翻去。
雲裳少女一見,大驚失色,不由脫口戚呼道:「師父……」
顯然,雲裳少女以為許格非是被老花子一棒擊飛了,是以,才口下得脫口戚呼,熱淚也
奪眶而出。
但是,許格非卻一個翻身,安然落在地上。
他拿樁站穩,只覺得背部熱辣辣的痛。就像火烤的一樣。
再看老花子,微張著大嘴。汗下如雨,正在那裡喘氣。
於是,他橫劍怒目,冷冷一笑。極怨毒地道:「在下今夜雖然被你打了一棍.但我會永
遠記在心裡,總有一天我會加倍討回。」
回字出口,倏然轉身,直向數里外的那屋影燈火處飛身馳去。
雲裳少女一見,再度脫口戚呼道:「師父。您不能放他走。」
戚呼聲中,飛身過去將老花子的右臂抱住,顯然是在催促,要老花子趕快將許格非截住。
但是老花子卻黯然搖搖頭,絕望地道:「讓他去吧,他已經被復仇的怒火沖昏了頭,他
現在心裡想的,也只有快去報父仇一件事……」
雲裳少女不由哭聲埋怨道:「霞妹曾經警告過我們,他的倔強任性,已到了近乎不可理
喻的境地。」
雲裳少女繼續流著淚道:「現在他走了,可說事與願違。」
老花子再度歎了口氣道:「許格非的功力差不了為師多少,看樣子屠龍天王很可能真的
將所學傾囊相授給他了。」
話未說完,雲裳少女已冷冷地哼了一聲沉聲道:「我爹昔年在世的時候,就曾對我說過,
屠龍老賊,多疑狡黠,心狠手辣,對任何人都不會推心置腹說實話。」
老花子頷首贊同地道:「不錯,當年武林中最瞭解屠龍老賊的,首推你父親司徒大俠了,
可惜,他卻首先遭了屠龍老賊的毒手。」
雲裳少女司徒華一聽,突然毅然恨聲道:「所以說,我們對許格非能改變,就改變他向
善,否則,我司徒華絕不讓他變成屠龍第二……」
老花子搖搖頭,歎口氣道:「很難改變,除非他報了父母之仇。」
雲裳少女司徒華,道:「堯恨天多智善變,許格非想要手刃他,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老花子卻斷然道:「只要讓許格非和他照了面,堯恨天便很難逃過許格非的屠龍劍。」
雲裳少女司徒華,聽得黛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師父,您真的以為屠龍老賊會將全
部武功悉數傳授給許格非?」
老花子神情凝重地頷首道:「很可能,至少許格非的功力驚人,實不輸為師多少……」
司徒華也有些吃驚地問:「師父是說,由屠龍劍上散發出來的炎熱愈強烈,愈顯出使用
人的功力深厚如何?」
老花子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道:「還有,方才交手之時,為師一直以小連環掌法纏住他,使
他無法凝氣提功……」
司徒華聽得神色一驚道:「師父是說,許格非還一直想和您老人家對掌力?」
老花子立即正色道:「何止和我對掌力,他還企圖用老賊仗以成名的金掌銀鉤將為師置
死呢!」
司徒華不由焦急地道:「這麼說,我們沒能打敗他,便不能令他醒悟到屠龍老賊仍留有
幾成絕學,準備將來他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便除掉他的事實了?」
老花子卻搖頭道:「不?他現在可能已有些領悟了,因為在掌劍上,他都沒有佔到便
宜。」
司徒華不禁焦急地道:「這麼說,霞師妹也不是他的敵手了?」
老花子慨然道:「當然不是他的對手。」
司徒華愈加焦急地道:「那該怎麼辦呢?」
老花子吁了口氣,寬慰地道:「不礙事,你師妹曾有恩於他,他可能不會對你師妹下毒
手。」
司徒華卻焦急地道:「可是,如果他聽到他母親……」
一句話提醒了老花子,只見他臉色一變,脫口急聲道:「對了,華兒,你快去一下,最
好能先許格非到達,見了你霞師妹告訴她,最好暫緩讓他知道李女俠的事。」
司徒華急忙躬身應是,轉身就待離去。
但是,老花子卻突然又一招手道:「華兒慢著。」
司徒華聞聲回身,以詢問的目光望著老花子。
老花子鄭重地叮囑道:「你特別警告霞兒,也包括你自己在內,絕不要再有拿武功取勝
的念頭,為師已掂出他的份量來,你們兩人都不是他的敵手。」
司徒華卻焦急地道:「可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屠龍老賊的陰險奸詐呀!」
老花子頷首道:「我想他應該知道了。」
司徒華卻有些倔強地道:「不,華兒一定要告訴他,絕不能讓他再步我爹的後塵。」
老花子寬慰地揮了個手勢道:「華兒,你放心,他現在應該知道屠龍老賊並沒有將絕學
傾囊相授,起碼還留了幾手。」
司徒華不由迷惑地問:「師父怎的知道?」
老花子正色道:「當然是他吃了為師的虧。」
說此一頓,特地又鄭重其事的繼續道:「令尊司徒大俠因為所向無敵,所以才中了屠龍
老賊的奸計如今他小子一入江湖就碰上了我這個軟釘子,他當然會醒悟到他的武功尚不能達
到縱橫天下睥睨群雄的地步。」
司徒華一聽,立即贊同會意地點了點頭。
老花子一揮手,立即催促道:「快去吧,免得去遲了誤事。」
司徒華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起步,展開輕功,直向許格非馳去的方向,如飛馳去。
飛馳中,她特別注意谷中那片燈火輝煌。崇樓高閣的廣大建築。
她發現那裡一如平常安靜,看不出任何打鬥吆喝和騷動。
但是,那裡平靜無嘩並不代表著許格非還沒有到達堯恨天的西北分舵總壇。
也許,許格非早已進入了那片富麗豪華的廣大宅院。
因為,以許格非的高絕武功,如果他不想讓那裡的男女警衛發現,那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所以,在她未見到堯庭葦,或確知許格非尚未到達總壇前,無法使她的焦急心情靜下來。
是以,她如騰空俯飛的銀鳳,御風而行,直向谷中那片廣院的高大後門前馳去。
看看將至谷下,高大院牆上的女警衛已開始紛紛向她注意。
司徒華一見,急忙在錦囊中取出一粒信號花炮,飛馳中,兩指一捻,順勢抖出數點綺麗
火花。
高大院牆和門樓上的女警衛一見,立即有數人嬌聲道:「快開門,後山的司徒姑娘來
了。」
接著一陣鐵鏈和門閂聲響,堅實的後院門,隨之緩緩地打開了。
就在後院門開的同時,司徒華也到了近前。
司徒華身形不停,閃身進入門內,發現為她開門的是兩個十七八歲,一身黯綠勁衣,背
插長劍的少女。
另有兩名背插長劍的女警衛,則含笑恭謹地立在門樓內,四名女警衛一見司徒華,齊聲
問候道:「司徒姑娘您好。」
司徒華急切地隨意頷首應個了好,同時關切地問:「你家姑娘呢?」
四外女警衛一看司徒華的神色,心知有異,也不由同時驚異地道:「在她樓上呀!」
司徒華關切地問:「你們附近可曾發現異狀?」
四個女警衛神色一驚,同時搖頭道:「沒有哇!」
其中一個年歲較長地問:「怎麼,司徒姑娘,可是發生了事情?」
司徒華噢了一聲,含糊地道:「沒什麼,從現在起,你們大家多注意一下宅內門前和院
外。」
開門的兩個女警衛一聽,嚇得趕緊把開著的後院門關上了。
司徒華則繼續道:「好,你們大家多辛苦。我去看看你們姑娘,有異狀馬上打起雲牌。」
牌字出口,轉身向前走去。
司徒華是這裡的常客,加之心中有事,急急繞過迴廊,經過中閣,在第二進庭院中,登
上中央的一座富麗高樓。
每處梯口都有女警衛,而每一處的女警衛都會向司徒華恭謹而親切地打招呼。
登上三樓,燈光輝煌,樓廳內佈置得極為豪華,兩名俏麗侍女,正立在一角悄悄談話。
侍女們一見司徒華上來.立即雙雙行禮招呼道:「司徒姑娘您好。」
話聲甫落,繡簾深垂的內室,已突然傳來一聲嬌滴清脆的聲音,興奮地道:「是師姊來
了嗎?」
聲至人亦到,只見繡簾啟處.紅影—閃,—位明媚艷麗,一身紅衣的絕色少女,閃動著
一雙明亮大眼睛,含著愉快的嬌笑,已飛身奔了出來。
司徒華一見,立即吁了口氣,道:「見到你我才能放下心來。」
紅衣艷麗少女一聽,神情一愣,頓時剎住身勢,不由驚異又迷惑地問:「師姊,發生了
什麼事嗎?」
說話的紅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在沉羽潭前殺了賊子堯兆世,救起了許格非的堯庭葦。
司徒華見問,一面懶懶地坐在紫檀桌側的大椅上,一面憂慮地道:「他來了。」
堯庭葦聽得精神一振,目光一亮,不由興奮地脫口急聲問:「他人呢?」
司徒華不由黯然道:「你先不要高興,最好商量一個對策,鬧不好,他很可能反目成仇,
恩將仇報。」
堯庭葦一聽,艷麗嬌美的面龐上歡笑立逝,不自覺地自語道:「他會嗎?」
司徒華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會。」
堯庭葦一聽,嬌靨立時變成蒼白,她極緩慢地噢了一聲,竟有些乏力地坐在另一張大椅
上。
略微沉吟,她才望著司徒華,有些絕望地問:「你見到了他?」
司徒華嗯了一聲,頷首道:「師父接到丐幫火速傳來的消息,說他離開包頭城去了烏拉
廟,師父立即命我前去支援他……」
堯庭葦不由迷惑地問:「為什麼不先通知我一聲,或讓我去?」
司徒華解釋道:「師父可能怕你和他一見面,他就追問你他母親的下落消息,所以才讓
愚姊去,至於沒有通知你,可能是以為等我回來,再通知你也不遲。」
堯庭葦關切地問:「他現在去了哪裡?」
司徒華凝重地道:「可能來了此地,他一離開師父,我就追來了,不知為何,沒有追上
他。」
堯庭葦不由迷惑地問:「他去見師父去啦?」
司徒華淡然道:「是我離開烏拉廟時,他跟蹤前去的。」
堯庭葦聽得精神一振,問:「師父可曾和他交手?」
司徒華沒有說話,僅落寞地點點頭。
堯庭葦看得神以一驚,不由關切地問:「結果怎樣?」
司徒華淡然道:「掌劍都比過了。」
堯庭葦瞪大了兩眼,緊張地問:「可是師父輸了?」
司徒華略微振作一下精神,道:「那倒沒有,只是靠他的經驗,在技巧上佔了點便宜罷
了。」
堯庭葦一聽,不由震驚地哦了一聲:「這麼說?屠龍天王那老賊果真將平生絕學。傾囊
相授給許格非了。」
司徒華也不禁有些遲疑地道:「根據老賊的陰險狠毒.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但是,他的
功力又的確深厚得驚人,這不能不令愚姊感到驚異。」
堯庭葦道:「這麼說,師父是要我們盡量不要和許格非正面衝突,避免動手?」
司徒華頷首道:「我想是這個意思。」
堯庭葦為難地道:「可是萬一碰上了怎麼辦?」
說此一頓,特的又正色道:「再說?他進入總壇,必然會頻施煞手,老賊又不在,一切
事務都由我負責,我總不能一直躲在暗處不管呀!」
司徒華深覺有理地點點頭,迷惑地道:「說也奇怪,他比我先離開的後山,為何直到現
在他還未來?」
堯庭葦揣測道:「他對此地的地形不熟,可能去了其他分壇分舵。」
司徒華正色道:「這是很可能的事,他離開後山,必然對正一處燈火明亮的營區奔去。」
堯庭葦卻又迷惑地道:「可是,可是現在也該有動靜了呀?」
司徒華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愚姊想起來了,他可能去了沉羽潭。」
堯庭葦也恍然大悟的道:「不錯,他一定是去了沉羽潭,因為,他必須先找到沉羽潭,
才會辨認那夜的方向,沿著狹谷到此地來。」
司徒華一聽,急忙起身道:「師妹,我們先出去看看吧!」
堯庭葦也急忙起身道:「要去我們快去,也許能在沉羽潭附近碰到他……」
話未說完,兩人已到了樓梯口前。
驀聞一個少女聲音,道;「姑娘,您的劍。」
司徒華和堯庭葦聞聲止步,回頭—看,只見一個花衣侍女,正捧著一柄古色斑剝的紅絲
劍穗寶劍,逕由內室奔出來。
堯庭葦一看,不禁有些遲疑,在她認為,似乎沒有佩劍的必要。
但是,司徒華卻凝重地道:「還是帶著吧!」
堯庭葦一聽,只得由侍女的手中將劍接過來,順手掛在腰帶劍扣上。
兩人匆匆走下樓來,逕向前院廣門走去。
她們兩人揣測得不錯,許格非離開後山,發現燈光明亮的營區竟有四五處之多,他為了
盡快找到堯恨天住的那所廣院,更希望能盡快看到母親,所以他決心行前去找到沉羽潭。
因為,如果盲目亂闖,偶一失誤,必被總分舵上的高手發覺,那時勢必大打出手。
由於打鬥發生的怒叱暴喝,勢必驚動堯恨天。
那時,狹黠的堯恨天,如果以母親李雲姬作為要挾的人質,他迫於情勢!很可能受制,
甚至壞了大事。
是以,他決定先找到沉羽潭,悄悄潛進堯恨天的廣宅大院,先救出母親,再找堯恨天報
仇。
因而,他離開後山,雖然滿腹的憤怒,恨透了那個老花子,但他仍耐著性子,鷺行鶴伏.
盡量避開燈光明亮之處。
他撿一處較高之處.俯首下看,發現第二座營區和第一座營區之間,一道銀帶,水光點
點。因而,他斷定那裡就是那道山溪,而山溪盡頭的那片閃閃發著銀光的水面,就是沉羽潭。
是以,他再不遲疑,展開輕功,直向那片水光閃閃,亮如銀鏡之處飛撲馳去。
尤其當他想到父親的寶刀,就沉在那裡面,心中之悲憤,莫可言喻,更是恨透了屠龍天
王。
一陣急馳,已到了一座橫嶺上,而那片銀鏡般的水面,正是沉羽潭,咻咻旋轉的激流聲
響,聽得更清楚了。
許格非身形不停,繼續向嶺下馳去。
轉瞬間,他已到達了谷底,立即飛身縱向他脫險上岸的水邊。
那兩株巨木,成排的小樹,依然斜向水邊,激流滾滾,蟲聲啾啾,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使他立在那兒不禁望著山溪發呆。
他回想堯庭葦艷麗的面龐,健美的身材,以及她真誠援救她的可感熱情。
繼而想到她揮劍殺了堯天恨的獨子堯兆世的一幕,這時想來,尤感令人驚心。
想到當時甘公豹等人的聞聲趕達,有關堯兆世的被殺,居然被她蒙騙了過去。
如今,堯庭葦依然得到堯恨天的信任,全權代掌總分舵上的一切事務,足見堯恨天也深
信他的兒子是他許格非殺的無疑。
繼而想到了屠龍天王突然出現,順手將他父親的寶刀丟進沉羽潭的一幕。
一想到這件事,他真恨不得咬下屠龍天王的兩塊肉。
他認為,如果屠龍天王不希望他用父親的寶刀報仇,他盡可以言明,何必用這等卑鄙絕
決而近乎無賴的手法。
心念間,他竟不自覺地舉步向潭前走去。
前進中,細看沉羽潭,面積約七八十上方圓,前有斷崖橫嶺,右有斜坡茂林,後是由深
處疾流而下的山溪,只有他立身的左面是一片谷地。
許格非經過一番察看,這才發現形,戈沉羽潭激旋水流的原因,乃是因為正面有斷崖橫
嶺相阻,迫仗水流回轉,無法直瀉而下。
但是,由深處山上激流而下的水,流到哪裡去了呢?
假設沒有出口,山洪豈不越漲越高?
但是,沉羽潭的水位並未見升高,可見這道山溪的出口,可能在潭底,也許在潭壁中間
的某一處。
一想到這個問題,許格非突然心頭猛地一震。
因為,這道山溪洪流的出口果然在潭底,父親的寶刀豈不早已流失,而不知現在已流到
何處了嗎?
一想到父親的寶刀收回無望,他腦際轟的一聲,頓時呆了。
他咬牙切齒,扭動著丹唇,右拳不停地擊著左掌的掌心,同時,恨聲道:「屠龍天王,
不管你對我的恩德是多麼高,也不管你對我的情義是多麼厚,如果不能將我父親的寶刀找回
來,我許格非與你誓不兩立。」
把話說完,毅然轉身,他決心先去堯恨天的那片廣大宅院中去見母親。
一想到母親李雲姬,心中的怒火稍斂,孺母渴念之情油然而生。
現在,他唯一感到安心的是母親李雲姬,身系魔窟,尚能安然渡日。
因為,屠龍天王曾親口對他說,他的母親過的生活比他好。
其次,他在風陵渡郊外,殺了甘公豹後,也曾聽那個壯漢說,他的母親現在堯庭葦的照
顧下,諸事平安。
一想到母親的平安,他心中暗暗感激堯庭葦。
救命之恩,天高地厚,侍母之情,有如海深,這種大恩大德,即粉身碎骨,也難報答於
萬一。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堯庭葦是不是堯恨天的親生女兒。
許格非有這種想法,是根據她在那天殺堯兆世之前,堯兆世曾罵她是撿來的。
果真這樣,他對堯庭葦的恩情不但要心存感激,而要時時力圖報答。
假設堯庭葦並非是撿來的棄嬰,而確是堯恨天的女兒,他只能饒她不死。
因為,她如此做,也許是受了狡黠陰鷲的堯恨天的指使而故意如此。
由於想到了那天堯兆世罵堯庭葦是撿來的,兼而也想到了堯兆世也曾諷譏堯庭葦時常偷
去後山,看看你學了些什麼驚人絕學的事。
這時想來,不知他方才登上的峰頭,是否就是後山。
而那個可惡的老花子,莫非就是武林中的某一位高手?
既然是武林高人,為何與堯恨天的西北總分舵為鄰?
看來,那個老花子,很可能就是堯恨天的好友,或什麼親人。
否則,堯恨天焉肯容老花子在他的總壇附近。
如果說那老花子是武林正派人物,根據他的武功之高,又豈肯讓堯恨天終日橫行為非?
一想到武功,許格非頓時想到方才利老花子交手的事。
由於他的失利不敵,雖然沒有失去復仇的信心,但卻提高了警惕。
因為,他認為老花子的武功可能不如堯恨天高強,所以才能和堯恨天苟安相處。
換句話說,果真那樣,他許格非連老花子都打不過,還談什麼找堯恨天報仇。
但是,他卻不因此而打消了報仇的念頭,他寧願和堯恨天同歸於盡,也不能再讓堯恨天
活在世上害人。
心念及此.舉目前看,發現前面一處突崖,形勢十分崎險,業已看不到方纔他看到的那
片燈火明亮的宅院。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知道他因想心事而走錯了路。
於是遊目一看,發現不遠處的數株小松之間,赫然有一座墳墓。
墳墓築得很大,前面也立著一塊巨庳,巨碑方正有稜,字跡清新,顯然是新葬不久的新
墳。
但是,當他下意識地一看巨碑上的字跡時,心頭猛地一震,脫口一聲驚啊,飛身撲了過
去。
因為巨碑中央的一行大字,竟刻的是:許夫人李女俠雲姬之墓。
許格非真是驟遭晴天霹靂,渾身乏力,癡呆地望著巨碑上清清楚楚的字跡,雙手抱著碑
座,緩緩地跪了下去。
久久,他才椎心瀝血,悲痛至極地嘶聲哭喊了聲娘,熱淚奪眶而出。
他的這聲悲痛嘶喊,谷峰回應,直上夜空,餘韻歷久不絕。
許格非這時的悲痛和懊惱,無法用筆墨可以形容,僅由他悲憤地嘶哭,和兩手十指深深
地扣進碑座內,即可知道他這時的心情。
由於許格非毫無忌憚地大放悲聲,立即引起各營區的警衛和暗樁的注意。
是以,遠近各處,紛紛傳來此起彼落的吆喝詢問。
但是,緊抱巨碑放聲痛哭的許格非,卻充耳末聞。
這時,他只想到墓中棺內的母親.這個世間任何事物和聲音,對他似乎已失去掉了作用。
隨著四周的吆喝詢問聲,東南方的小林間已有十數點燈光閃動,顯然是尋著許格非的哭
聲而來。
就在東南林間現出燈光的同時,正東和東北方,也有數起燈光向著這面急急奔來。
也在此刻,兩道快速無匹的輕靈飄逸纖影,已悄悄地隱身在十數丈外的斜坡草叢中。
這兩道輕靈快捷的纖影,正是先趕到沉羽潭,聽到哭聲又急急奔來的堯庭葦和司徒華。
堯庭葦望著跪地痛苦的許格非,焦急地悄聲道:「師姊,你看怎麼辦嘛!」
說話之間,目旋淚光,焦急地都快哭出來了。
司徒華似乎也慌了,極度不安地惶聲自語道:「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師父最擔心的
事,結果還是發生了。」
堯庭葦突然由草叢中站起來,斷然苴:「師妹,還是讓小妹去和他當面說清楚吧……」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急忙伸手將她拉蹲下,同時,焦急地道:「絕對不能去,這時絕對
不能去。」
堯庭葦一面再將身形隱好,一面不安地道:「不和他照面總不是辦法……」
司徒華立即道:「當然要和他見面解釋經過,不過,也得等他理智清楚了之後。」
說此一頓,不由又迷惑地道:「說也奇怪,這麼僻靜的地方,他怎的竟找來了呢?」
堯庭葦黯然道:「可能他早已知道許伯母去世了……」
司徒華道:「不是你三令五申地告戒所有的嘍囉,任何人走漏了許伯母逝世的消息殺勿
赦嗎?」
堯庭葦哼了一聲,忿忿地道:「這些亡命之徒,無一不是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輩,一
旦刀口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什麼話不敢說……」
話未說完,東南方突然響起一陣驚急吆喝道:「壇主快看,在那裡了。」
司徒華和堯庭葦循聲一看,只見一個手提鋼鉤的虯髯壯漢,率領著二十餘人,各提燈籠
火把,業已到了許格非身右八九丈處。
但是,放聲嘶哭,悲痛欲絕的許格非,對閃閃照耀的燈光似乎視而未見,對那些驚急吆
喝,也似乎范耳不聞。
堯庭葦一見,再度焦急地道:「師姊,我必須出面阻止廖得標,這廝也是個心黑手辣的
亡命之徒,他很可能暗算許格非……」
但是,司徒華仍將她拉住,焦急地道:「你絕對不可以出去,如果這時你出去,許格非
第一個發洩內心悲憤積怨的對象就是你。」
把話說完,那個手提鋼鉤的虯髯大漢廖得標已距離許格非身右已不足五丈了。
而且,愈向前廖得標的步子愈輕靈,愈緩慢,神情也愈顯得緊張。
堯庭葦看出廖得標要實施偷襲,但是,放聲悲哭的許格非,尚不停地雙手拍打著巨碑,
並懊悔地以前額頂撞著碑座。
一看這情形.堯庭葦再也忍不住呼的一聲站起來,同時毅然道:「師姊,小妹再不出去,
恐怕就要措手不及了……」
了字方自出口,虯髯壯漢廖得標竟然突然一聲不吭地飛身而起,鋼鉤高舉,逕向跪地痛
哭的許格非撲去。
司徒華剛剛拉住堯庭葦,阻止的話尚未出口,卻脫口變成了驚啊。
也在司徒華啊聲出口的同時,正東七八丈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叱:「狗賊住手!」
嬌叱聲中,一道寒光,其快如電,挾著一聲尖銳懾人的尖嘯,一閃已到了廖得標的身前。
廖得標脫口怒喝,疾剎身勢,鋼鉤奮力一撥.噹的一聲金鐵聲響,火花一閃.一個雪亮
的九孔小梭,已應聲被撥在地上。
一看地上的九孔亮銀梭.廖得標脫口驚啊,神情一呆,急忙前看,只見一位神情有些憔
悴的綠緞勁裝少女,已到了近前。
打出一梭,救了許格非一命的綠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由烏拉廟匆匆找來的丁倩文。
神情一愣,脫口驚啊的廖得標,一見黛眉鳳目,清麗脫俗的丁倩文,不由怒聲問:「你
可就是風陵渡浪裡無蹤丁敬韋丁家的人?」
但是,丁倩文理也不理,飛身縱至近前,逕向跪地抱碑痛哭的許格非奔去。
聽了廖得標喝問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一聽風陵渡的浪裡無蹤,不由齊聲震驚地道:「她
是丁敬韋的獨生女兒?」
說話之間,發現奔至許格非身側的丁倩文,正伸臂拉住許格非的右臂,急烈搖晃著,同
時焦急地哭聲道:「許少俠……許少俠,……」
愣在當場的廖得標,突然怒嗥一聲,同時一個虎撲,護手鋼鉤,呼的一聲,逕向丁倩文
劈去。
丁倩文顯然早已有備,以肘支地,閃電滾身,一聲嬌叱.右掌疾揮。
只見兩道寒星,咻的一聲,一閃而沒。
一鉤閃空的廖得標,厲嗥慘叫,撒手丟鉤.雙手立即將兩眼悟住。
只見疾如噴泉般的鮮血,逕由廖得標的十指指縫間,汩汨噴出來。
其他提燈嘍囉一見,紛紛吶喊吆喝,各自揮動著手中兵器,在那裡做著躍躍欲撲之勢。
但是,早已看出那些嘍囉是在虛張聲勢的丁倩文,卻急忙站起,硬將痛哭的許格非拖拉
起來,同時焦急地道:「許少俠,不要哭了,大敵當前,你要節哀順變呀……」
但是,許格非似乎已忘了身在伺處.依然掙扎著去摟抱碑位,淒厲嘶聲哭喊道:「娘……
娘……您死得太慘了……我們太不甘了………娘……我要為您報仇……我要為爹報仇……」
丁倩文一聽,立即哭聲道:「許少夾,報仇的機會來了,你的仇人已經到了……」
嘶聲痛哭的許格非一聽,突然瞪大了星目,淒厲的哭聲問:「我的仇人在哪裡?我的仇
人在哪裡……」
說話之間,神情淒厲,張目環視。
司徒華和堯庭葦一見,花容慘變大驚失色,險些驚得脫口呼出聲來。
因為,她兩人這時才發現許格非的前額已破,正在流血,而他那雙黑白明亮的星目,這
時也佈滿了血絲,淚和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了他的面頰,滴在了他的衣襟上。
驀見神情如狂的許格非,突然望著丁倩文、嗔目厲聲道:「我的仇人是你,我的仇人就
是你。」
最後一個你字出口,右掌呼的一聲,猛向丁倩文的前胸劈去。
丁倩文見許格非竟然揮掌向她劈來,大吃一驚,脫口驚呼,足尖一點地面,飛身倒縱三
丈。
許格非似乎失掉了動在念先的控制能力,雖然丁倩文飛身暴退,但他的振腕劈出的一掌,
依然劈了出去。
只聽轟的一聲大響,砂石四射,塵土飛揚,丁倩文方才立足的地方,立時現出一個大坑,
聲勢著實驚人。
二十幾名吶喊助威,揮動兵器虛張聲勢的嘍囉大頭目們一看,俱都傻了,不知何時已停
止了吶喊和欲撲之勢。
也就在許格非一掌劈空的同時,掩面慘嚎,雙目噴血的廖得標,也一頭栽在地上,登時
氣絕。
但是,神情惶急的丁倩文,卻瞪大了一雙美目,震驚地望著許格非,惶急嘶聲道:「許
少俠,我是丁倩文,風陵渡的丁倩文呀……」
一掌劈空的許格非,卻身形搖晃,神情淒厲地望著丁倩文,咬牙切齒地恨聲道:「不,
不,你是堯恨天那狗賊的女兒,你就是碑上寫著的那個堯庭葦。」
丁倩文惶急萬分,不由焦急地分辯道:「許少俠,我不是堯庭葦,我是丁倩文,你想一
想,我像堯庭葦嗎?」
她一面焦急地說著話,一面覷目去看巨碑上的字跡。
這時,她才發現巨碑的下面竟刻著:「世侄女堯庭葦敬立。」
打量間,已聽許格非淒厲的哈哈一笑,道:「不會錯,我認得你,你就是堯庭葦,我要
殺了你,我要用我爹的金背寶刀殺了你……」
話未說完,丁倩文已急得雙目旋淚,萬分惶急地道:「許少俠,你醒一醒,魔窟的人越
來越多了呀……」
想是魔窟兩字提醒了二十幾名嘍囉,大家一看北、東、東北三面湧來的人眾已到,精神
一振,同時大喝一聲,各揮兵器,逕向許格非和丁倩文撲去。
丁倩文大吃一驚,她這時只擔心許格非吃虧,早已忘了自身的安危。
是以,一聲嬌叱,飛身先擋在許格非的身前,玉腕一翻,嗆的一聲,將背後的長劍撤出
來。
緊接著,一式潑風八打,匹練翻袞,叮噹連聲,火星飛濺中,立即將當前的幾個嘍囉擊
退。
但是,就在她擊退當面幾人的同時,斜橫裡卻有一人,一個虎撲,舉刀偷向許格非砍去。
暗中偷看的司徒華芳心已碎,珠淚滾滾的堯庭葦一看,只嚇得脫口輕啊,險些由草叢中
縱出來。
但是,就在她們驟然一驚的同時,丁倩文已一式綵鳳展翅,劍勢其快如電,唰的一聲已
揮向那人的右腕。
只見劍光過處,鮮血激濺,下砍的單刀,順勢砍向許格非的身前。
但是,偷襲的大漢,卻由小臂的中間,已被寶劍揮為兩斷。
飛身偷襲的大漢,身形一個踉蹌,脫口一聲慘叫,順勢一個斜滾,繼續飛身騰躍,總算
把小命保住了,急急縱向了黑暗中。
但是,茫然滯呆仍立原地的許格非,驀見一把單刀插在他面前的草地上,目光一陣閃爍,
神情立現激動。
丁倩文一見,靈智突現,脫口急聲道:「許少俠的寶刀,小妹總算在沉羽潭給你撈上來
了……」
話未說完,許格非的目光一亮,伸臂將地上的單刀撿起來,略微一看,立即仰天發出一
陣哈哈厲笑。
驀然一聲蒼勁大喝傳來:「何方鼠輩,膽敢前來總舵胡鬧?」
哈哈厲笑的許格非,聞聲一愣,倏斂笑聲,轉身向喝聲之處望去。
只見一個蒼發銀鬚,一身灰衣的老者,手提三鉤劍,目光炯炯,滿面殺氣,正率領著數
十壯漢飛奔而至。
許格非一見老者,似乎有些相識,但卻想不起來了。
但是,在他下意識中,仍一心一意想著殺父仇人堯恨天。
是以,這時一見老者,立即厲聲問:「你這老狗可是堯恨天?」
灰衣老者已到近前,一橫手中三鉤劍,目注許格非,怒聲問:「你這小狗可是在風陵渡
鎮外殺死甘堂主的許格非?」
對於在風陵渡鎮外,以甘公豹身體當兵器格封另一大漢布中永,以致甘公豹當場殉命的
事,這時的許格非早巳不復記憶。是以,他毫不遲疑地嗔目厲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我
狗賊堯恨天,少和少爺扯別的!」
話聲甫落,一旁的丁倩文,脫口急聲道:「許少俠,這老賊的嗓音很像那夜前去風陵渡,
向屠龍天王叩頭報名的誅龍堂堂主謝白德。」
許格非對於他自己偽裝屠龍天王的事,他這時當然也不復記憶。
但是,他聽了丁倩文的話卻哦的一聲。轉首又望著謝白德,怒聲道:「你既然不是堯恨
天,小爺今夜不殺你,你快去叫老賊堯恨天來……」
話未說完,灰衣老人謝白德已嗔目大喝道:「閉嘴,本總分舵的總分舵主,也是你隨便
吆喝呼喊的嗎?快放下手中刀束手受縛,老夫或許看在我家小姐的情面上,饒你一死……」
許格非一聽小姐,不由沉聲問:「你家小姐是誰?」
謝白德卻怒聲道:「你連我家小姐是誰你都不知道?當然是我們總分舵主的掌上明
珠……」
許格非一聽,神色突變淒厲,舉刀一指數丈外的巨碑,厲聲問:「你們總分舵主的掌上
明珠,可就是石碑上的那個堯庭葦?」
謝白德的三角眼瞟了一下巨碑上的字跡,立即頷首道:「不錯?我家小姐的芳名正是堯
庭葦。」
許格非一聽,突然—橫手中單刀,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厲笑。
謝白德看得一愣,四周湧到的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嘍囉等眾,也都莫名其妙地愣了。
因為,據他們私底下所知,這位許少俠應該感激總分舵主的千金才對。
而且,也有人曾說,總分舵主的千金已鐵定是許家的兒媳婦了,這件事是許夫人李女俠
在彌留去世時已預留了遺囑。
這時大家看了許格非的仰天淒萬大笑,看來非但不喜歡堯姑娘,而且似乎有些恨之入骨。
果然,只見仰面厲笑的許格非,突然厲笑望著謝白德,道:「今夜小爺本來準備將你放
過.既然你抬出了堯庭葦,小爺就非殺你不可……」
話未說完,謝白德已三角眼一旺,厲聲道:「既然你自己不識抬舉,也怨不得老夫手辣
心狠。」
說此一頓,轉首望著身後近百嘍囉當前的七八名壯漢,命令道:「殺,死活不拘,斬中
第一刀者有賞。」
但是,當前的七八名壯漢,卻個個面現難色,俱都遲疑不前。
謝白德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斥道:「這是總分舵主的命令,能生擒活捉更好,不能
生擒活捉就亂刀分屍,看!」
看字出口,已在懷中取出了一面紫銅金牌來。
隱在草叢中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一看,俱都面色大變。
因為那面紫銅金牌,正是屠龍天王頒發給堯恨天的總分舵主的掌權符牌。
換句話說,有了那片紫銅金牌,不但可以指揮西北總分舵上的任何人,而且也掌握有生
殺與奪之大權。
堯庭葦看得暗吃一驚,同時更加明白了堯恨天的狡黠陰險。
堯恨天明明宣佈,在他不在總舵期間,一切事務皆山她堯庭葦代理。
但是,他暗地裡卻把紫銅金牌偷偷地交給了誅龍堂堂主謝白德。
現在,堯庭葦已完全明白了堯恨天,在表面上看,他一切都委託她去做,暗地裡卻使握
有實權的謝白德監視她。
換句話,堯恨天根本不信任她,也就是到了她有所自主行為,而又不合乎他的心意時,
謝白德立即拿出紫銅金牌來壓制她,否定了她的作為,撤除了她的權勢,反而要受謝白德指
揮。
當然,這要到了最緊要的時候,謝白德才會施展出來。
什麼時候才是最緊要的時刻呢?
就是現在。
就是現在她要挺身而出,拯救許格非脫險的這刻。
但是,現在一切已全成了泡影,因為她已沒有了任何權勢,而謝白德也絕不會聽她的指
揮。
心念電轉間,一旁的司徒華已緊緊地拉著她的小臂,焦急地悄聲道:「師妹,你現在更
不能現身了。」
堯庭葦絕望而又憤恨地微一頷首道:「小妹知道。」
說話間,已見場中神情發愣的七八名壯漢,俱都驚異地彼此觀望互看,顯然在彼此互問。
這該怎麼辦?
但是,一旁蒼發銀髯的謝白德,三角眼一瞪,厲喝道:「還不下手拿人,等什麼?」
七八個壯漢一聽,只得大喝一聲,各舉兵刃,齊向橫刀卓立的許格非撲去。
丁倩文一見,不由剔眉嬌叱道:「你們敢……」
敢字方自出口,業已飛身擋在許格非的身前,即向當前揮劍攻到的三人擊去。
就在丁倩文飛身,出劍的同時,謝白德已厲聲警告道:「丁倩文,你如果膽敢再護著這
小子,你會後悔的。」
也就在謝白德厲聲警告地同時,滯呆站立,神智迷失的許格非,也怒目瞪著丁倩文,厲
喝道:「哪個要你多事。」
厲喝聲中,手中單刀竟霍的一聲猛向丁倩文揮去。
但是,有了一次經驗的丁倩文,雖然揮劍逼退了當前的三人,耳中也聽著謝白德的警告,
但她卻更特別注意身側的許格非。
果然,神智迷失的許格非,再度揮刀向她攔腰掃來。
是以,就在她揮劍攻擊,聞聽許格非厲喝的同時,就趁揮劍之勢,微忙斜縱,飛身向右
縱開了。
暗中偷看的司徒華和堯庭葦俱都認為丁倩文非死不可,因而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兩人沒想到,丁倩文竟斜飛縱開,脫過了許格非的這一刀。
也就在丁倩文飛身縱開的同時,—刀掃空的許格非,卻再度一聲厲喝繼續揮刀殺向了左
側攻到的三個壇主香主級人物。
只聽一連數聲叮噹聲響,同時響起數聲驚呼。
緊接著,血光崩現,慘叫連聲,左側攻到的三個勁衣壯漢,斷頭缺臂,肚破腸出,立被
許格非砍在當地。
其餘三四個壯漢一見,紛紛暴退,俱都面現驚惶之色。
謝白德一見,立即厲喝道:「快上?哪個膽敢違抗命令,放走了許格非……」
話未說完,神色淒厲的許格非,馬步微晃搖晃,已提刀向他走去。
謝白德一見,面色立變,只得望著許格非,切齒厲聲道;「許格非,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獄無門你自來?如果你不束手被擒,可別怨我謝白德手辣心狠……」
許格非日光如炬,神色淒厲,星目注定謝白德一瞬不瞬,對謝白德的話也充耳未聞,繼
續向謝白德身前走去。
謝白德當初在谷中奉命攔截許格非母子的馬車時,力戰許格非就沒有得手。
如今,許格非失蹤一年,捲上重來,必然是學得絕學回來報仇。
想到許格非家學淵博,刀法驚人,如今功力較前大增,刀法當然較前更為精進。
謝白德一看許格非的神態,先為許格非的氣勢所懾。
是以,三角眼一動,突然想到了丁倩文。
於是,急忙又望著丁倩文。急聲道:「丁倩文,如果你想救你爹出險,馬上就把許格非
制服……」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未待謝白德話完,脫口急聲問:「你是說我爹還活著?」
謝白德正待開口說什麼,許格非已厲喝一聲,舉刀向他砍去。
在這等情形下,無暇說話,只得大喝一聲,疾揮三鉤劍,逕向許格非的單刀撥去。
但是,許格非冷哼一聲,單刀一連數閃,不但閃過了他的三鉤劍,而刀刃也到了他的右
腕。
謝白德大吃一驚,這時他才驚覺列許格非的刀法較之以前更加驚人了。
謝白德驚急間,一面揮劍閃避疾退,一面望著另四個壯漢,焦急地厲喝道:「杜壇主你
們還不快上……」
上字方自出口,寒光已經照面,許格非的第二刀已向他的面門砍來。
謝白德心中一驚,急忙剎住話頭,旋身一扭,疾沉劍勢。
但是,只聽嗤的一聲輕響,肋腹間的布衣立被許格非的刀光掃開了一道數寸長的裂縫。
謝白德大吃一驚,脫口發出一聲驚呼。
第 六 章 檀郎迷智
一旁躍躍欲試的四個勁衣大漢,一見謝白德遇險,也不由驚得齊喝一聲,各舉兵刃,同
時向許格非攻去。
丁倩文哪裡容他們得手,—聲嬌叱,飛身前撲,一式八方風雨,分向四個壯漢迎去。
已經有些手忙腳亂的謝白德一見,立即嘶聲急呼道:「丁倩文?老夫若是死了,你爹丁
敬韋也活不了……」
了字方自出口,接著是一聲淒厲刺耳,直上夜空的慘叫。
因為,許格非的一刀,已由他的右肩直劈到他的小腹。
也就在謝白德慘嚎的同時,七八丈外也傳來一聲沙啞刺耳的大喝道:「住手,住手!」
這聲沙啞大喝一傳到,和丁倩文纏鬥的四個壯漢也紛紛藉機縱開了。
但是,一刀殺了謝白德的許格非,卻一揮手中單刀,大喝一聲,再向躍至就近的兩個壯
漢砍去。
兩個壯漢大吃一驚,同時驚呼一聲,各揮兵器封格,繼續向身後縱去。
也就在兩個壯漢縱退的同時,那聲沙啞聲音已在近前厲喝道:「住手,住手!」
許格非本能地剎住身勢,立即轉首循聲望去。
只見數十提著燈籠火把的壯漢身前,赫然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花綠衣裙的中年
醜婦。
許格非這時神智迷失,心志恍惚,哪裡還認得堯恨天最懼怕的姘頭蠻荒血魃魯麗嘉娜?
是以,一見魯麗嘉娜,立即搖晃著上身,厲聲問:「你是誰?嗯,你可就是害死我娘的
那個堯庭葦?」
蠻荒血魃一到,立即低頭察看誅龍堂堂主謝白德的屍體,對於許格非的問話,似乎根本
沒有聽進耳裡。
只見她看了一眼謝白德的屍體,立即抬頭望著身後的數十壯漢,急聲道:「快去找堯姑
娘來,快去,如果她不在樓上就敲打雲板,快!」
當前的數名高大壯漢中,立有一人朗聲應喏,轉身就待馳去。
但是,蠻荒血魃卻突然怨毒地繼續道:「慢著,告訴她,如果她來晚了,可別怨我柳大
娘不夠意思。」
身形略微一頓的壯漢,自然知道蠻荒血魃的意思,如果堯庭葦來晚了,許格非就沒命了。
是以,他僅僅應了聲是,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深處如飛馳去。
提刀前進的許格非,見蠻荒血魃理也不理他的問話,不由再度厲聲問:「你是不是堯庭
葦?你是不是堯庭葦?」
最後一個堯庭葦,聲音怨毒,幾乎是嘶聲怒吼。
四周提燈圍立的二三百名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嘍囉人眾,看了許格非這等淒厲氣勢,
無不暗自膽寒。
但是,蠻荒血魃魯麗嘉娜卻有些不耐煩而又滿不在乎地道:「我不是堯庭葦,我是堯庭
葦的老娘。」
許格非卻一揮手中單刀,厲聲道:「快去找堯庭葦來,快,我要殺了她!」
蠻荒血魃見許格非滿臉血漬,身形搖晃,誤以為與謝白德交手時被劃破了臉,馬步不穩
是負了內傷。
這時見許格非窮兇惡極要殺堯庭葦,不由冷冷一笑道:「你最好能殺了她!」
丁倩文早被蠻荒血魃的猙獰面目所懾,這時聽了對方自稱是堯庭葦的母親,卻又說許格
非最好能殺了堯庭葦。
由於內心的厭惡和義憤,不由望著許格非,指著蠻荒血魃,怒聲道:「許少俠。別聽她
胡說,她就是堯庭葦。」
許格非聽得噢了一聲,立即怒目瞪著蠻荒血魃,提刀向前逼去。
蠻荒血魃尚不知許格非急怒攻心,悲痛過度.而迷失心智,是以,她依然望著丁倩文,
怒聲問:「你是哪來的賤婢,要你到這裡多嘴?」
丁倩文冷冷一笑道:「姑娘是淮,用不著你這女鬼過問。」
蠻荒血魃一聽丁倩文稱地女鬼,頓時大怒,怪嗥一聲,回身在一個胖女手中奪過一根狼
牙棒,再度大喝一聲,舉棒徑向丁倩文擊去。
許格非見蠻荒血魃舉起狼牙棒不攻他卻去攻丁倩文,先是一愣。接著揮刀向蠻荒血魃的
腰背砍去。
蠻荒血魃驟吃一驚,顧不得再攻丁倩文,大喝一聲,疾旋身軀,手中狼牙棒一式力挑滑
車,逕向許格非砍下的單刀挑去。
許格非白小學習刀法,對刀的使用已到了本能運用的境地,雖然神志迷失,但仍能下意
識地見招拆式。
是以,這時一見蠻荒血魃狼牙棒上挑,一式風捲殘雲,幻起一道弧形匹練,嗤的一聲斬
向了對方的小腹。
蠻荒血魃沒想到許格非一個受了內外傷的人。居然變招依然如此迅速凌厲。
是以,心中一驚,怪嗥一聲,再度一個急烈旋身,狼牙棒疾演順水推舟,企圖將許格非
逼退。
但是,許格非的刀法太快了,只聽沙的一聲,刀鋒過處,立即將她的紅衣綠裙削下一大
塊來。
蠻荒血魃大吃一驚,脫口尖呼,飛身暴退三丈.急忙低頭察看自己的下身。
還好,僅僅削掉了一塊上衣下擺,露出了綠裙的白腰,如果再將刀鋒前遞少許,不但露
出了褻衣,很可能掛綵了。
但是,一招得手的許格非,卻提刀繼續向蠻荒血魃面前揮去。
同時,神色淒厲,不停地咬牙切齒,恨聲道:「堯庭葦,你害死了我母親,我一定不會
饒過你……」
蠻荒血魃一聽,立即怒聲道:「你瘋啦,你小子怎可把我老娘當成堯庭葦……」
話未說完,一旁圍立的近百提刀壯漢,則紛紛惶聲的道:「啟稟堂主,他真的瘋了!」
蠻荒血魃驚異地噢了一聲,回頭看了深處一眼,顯然是看一看堯庭葦有沒有來。
也就在她回頭察看的同時,口中恨聲不停地許格非,已再度哼了聲,舉刀再向她砍去。
蠻荒血魃兇猛驚人,自是沒有將許格非放在眼內。
但是,她遲遲不施殺手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礙於堯庭葦的關係。
這時一見許格非再度揮刀向她攻來,頓時大怒,不由厲嗥一聲:「老娘和你小子拼了!」
厲嗥聲中,疾舞手中狼牙棒,逕向許格非瘋狂攻去。
蠻荒血魃是出了名的女煞神,膂力尤為驚人,她這一施展開身手,神智迷失的許格非,
立即險象環生。有些只守無攻了。
丁倩文一見,大吃一驚,不由急忙在鑣囊裡取出兩支九孔梭控在手中,以便隨時打出。
許格非雖然險象環生,但蠻荒血魃卻一直不能得逞。
一旁焦急觀戰的丁倩文,看得卻是暗暗心驚,她知道,時間一久,神志迷失的許格非必
定吃虧。
是以,心中一動,脫口急呼道:「許少俠.為何不用劍殺她?」
但是,許格非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依然用刀封擋並未拔劍。
蠻荒血魃原就是要殺丁情文,這時見她慫恿許格非拔劍,更是怒不可抑。
是以,厲嗥一聲,一棒將許格非逼退,竟猛地一個旋身,趁勢躍起,一掄手中狼牙棒,
再向丁倩文攻去。
同時,神色怨毒,面目猙獰地厲聲道:「賤婢納命來!」
丁倩文一看這等聲勢,有如厲鬼臨空下撲,在氣勢上她先輸了三分。
是以,在驟然吃驚之下,心中一驚,脫口嬌叱,緊緊握在左手中的九孔梭不自覺地振腕
打出。
只見兩道金光一閃,同時響起一聲刺耳尖哨。兩道金光,直奔蠻荒血魃的腰股和小腹之
間。
蠻荒血魃似乎根本沒想到丁倩文手裡已藏有暗器。
這時她身在空中,又是疾撲下擊之勢,心中一驚,厲嗥一聲,急忙蹬腿旋臂。
但是,已經遲了。
只聽絲絲兩聲輕響,尖梢立沒,金光頓失,蠻荒血魃口中的厲嗥餘韻卻變成了慘叫。
但是,蠻荒血魃雖然一連中了兩支九孔金梭,但她依然趁著下撲之勢,狼牙棒狠狠的朝
丁倩文打去。 丁倩文沒想到蠻荒血魃如此兇猛,驚急間,再度一聲嬌叱,飛身疾退,手
中長劍,順勢向狠狠擊下的狼牙棒封去。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鳴,火星飛濺中,丁倩文的嬌軀,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後退去。
蠻荒血魃雙足落地,身形不停,趁勢一個旋身,再度厲嗥一聲,雙手一送,手中的狼牙
棒竟挾著一陣勁風,逕向飛身後退的丁倩文擲去。
蠻荒血魃的狼牙棒一擲出,全場觀戰的壇主和香主大頭目和嘍囉們,立即暴起一聲驚啊
喝彩和歡呼。
驚啊的人是看到蠻荒血魃已中了丁倩文的九孔金梭。
喝彩的是由衷地盛讚蠻荒血魃的兇猛,腹部雖然中了兩支暗器,依然能將手中的狼牙棒
奮力擲出,且聲勢驚人。
歡呼的人則認為蠻荒血魃這一擲擲得好,丁倩文必死棒下無疑。
驚了一身冷汗的丁倩文,一聲嬌呼疾演鐵板橋.足跟急蹬地面,嬌軀閃電後倒。
也就在她剛剛倒成水平的同時,鋅利的狼牙棒,已呼的一聲,挾著一陣勁風,逕由她的
胸前臉上射過。
丁倩文這一驚非同小可,四肢一軟功力驟失,咚的一聲跌在地上。
狼牙棒一飛過,丁倩文立即挺身躍起,她先看到面目猙惡的蠻荒血魃,一雙鈴眼怨毒地
瞪著她,兩手捂著小腹,鮮血汩汩噴出,高大的身軀正緩緩地萎縮下去。
丁倩文雖然看到蠻荒血魃萎縮在地,但她卻仍沒忘了先用玉手摸了一下嬌靨,看一看掌
心有沒有血漬。
低頭一看,掌心潔淨,毫無血漬,知道狼牙棒沒有射中。
但是,當她再抬頭時,嬌靨一變,大叱一驚。
因為,滿面血漬,神色淒厲地許格非,正提刀向她面前走來。
只見許格非目光怨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哪個要你多事,我要親自殺她為我娘報仇,
我要親自殺了她為我娘報仇……」
最後一個仇字出口,倏然舉起單刀,竟狠狠地向丁倩文剁去。
丁倩文心中又驚又急,原本是前來協助格非報仇,沒想到深入虎穴,反而變成了孤軍奮
鬥。
心中一陣難過,雙目中的淚水立時滾下來。
但是,為了自保,不得不一面出劍封格,一面惶急地道:「許少俠,你弄錯了,我是和
你一道前來的丁倩文。」
許格非哪裡肯聽,反而一刀緊似一刀地連連向她劈來。
丁倩文見許格非一味猛砍猛劈,自是不敢大意,她在一面格擋之際,還要不時覷目注意
圍立四周的魔窟高手的偷襲。
就在她覷目偷看,驀見圍立四周的提燈嘍囉之間,突然多了幾名侍女裝的少女。
只見她們專找當前的幾個壯漢,低頭談話。似是傳遞什麼消息。
丁倩文看得暗吃一驚,知道魔窟高手們正在私底下計議不利她和許格非的陰謀。
假設,許格非頭腦清醒,以兩人之力,仍可設法逃出魔窟。
如今,許格非不但不和她合作,反而一味向她攻擊,既使她擔心中計,而且還要消耗體
力。
就在她心中萬分惶急,不知如何應付危局之際,驀見蜷臥地上的蠻荒血魃,望著前來為
她裹傷的一群壯漢,急喘息著怒聲道:「不要管我,快把那賤婢和姓許的小狗拿下……」
話未說完,驀然發現了傳遞消息的一個藍衣侍女,目光一亮,立即厲聲問:「小梅,小
姐呢?」 被稱為小梅的藍衣侍女似乎被嚇了一跳,只見她神色一驚,急忙惶聲道:「我
家小姐……小姐不在……不在……」
蠻荒血魃再度厲聲問:「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到後山去找?」
驀見另一邊的一個黃衣侍女,鎮定北道:「已去後山找過了,小姐不在那裡。」
蠻荒血魃一聽,不由切齒恨聲道:「好個賤丫頭,到了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見面,故
意不來支援了。」
說此一頓,特的又咬牙切齒恨聲自語道:「好,好,等到堯恨天回來,有她的好瞧。」
把話說完,一陣急喘,畦的一聲.頓時鮮血狂吐不止。
丁倩文一看,知道蠻荒血魃的生命已不太久,心中一動,脫口急聲道:「許少俠,堯庭
葦快死了,只有她才知道堯恨天現在何處!」
許格非雖然神志迷失,但他滿腦子衛都是殺父仇人堯恨天的影子。
這時一聽,目光突然一亮,也不知揮刀逼退丁倩文,逕自轉身向蠻荒血魃身前走去。
丁倩文急忙橫劍收式,但她覺得許格非必須嚴密保護,否則,隨時有被人置於死地而不
自知的可能。
一群攙扶蠻荒血魃的壯漢一看許格非提刀向這面走來,紛紛鬆開蠻荒血魃退開了。
蠻荒血魃鮮血狂噴,知道自己已活不久了,因而對神色淒厲,提刀走來的許格非看也不
看,毫無懼意。
但是,每當她吐罷一口鮮血,都會以極怨毒地目光,回頭看一眼她那些驚惶退避的部屬。
這時,她內心的怨毒和仇視,對她那些部屬,遠超過仇恨許格非。
許格非走至蠻荒血魃面前,刀尖放在對方的肩頭上,怒聲問:「堯庭葦,我娘是怎麼死
的?快說,可是被人折磨死的?」
蠻荒血魃冷冷一笑,急烈喘息著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娘是被堯庭葦用火燒死的……」
許格非一聽,厲吼一聲道:「你的心好狠……」
狠字出口,單刀倏舉,一聲慘叫,蠻荒血魃的肩臂連頭一併被砍下來。
但是,神情如狂的許格非,砍了一刀並沒有停止,單刀就像剁肉般,不停地奮力砍下去。
而他的嘴裡,卻仍不停地怒吼著:「你的心腸好狠,你的心腸好狠……」
圍立四周提燈的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近兩百多眾的嘍囉們,個個看得變顏變色,俱
都木然呆立,噤若寒蟬。
丁倩文一直仗劍立在許格非的身後不遠,在這等情形下,任何一個魔窟高手,不管是用
兵器或是用暗器,只要是向許格非襲擊,必可將許格非置於死地。
由於四周近百名各級高手靜觀不動,任由許格非在那兒發瘋,使她恍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所有在場的高手,都接到了堯庭葦的命令和指示。
現在,丁倩文已完全明白了,堯庭葦為許格非的母親建墓立碑,這時又命她的身邊侍女
暗下命令,不准任何高手向許格非攻擊,而她卻隱在暗處不現身。
因為,堯庭葦知道,她這時現身,許格非必不會放過她,尤其在許格非神智迷失的時候。
丁倩文當然知道,堯庭葦為什麼要這麼作,為什麼這麼關心愛護許格非。
少女的心,永遠是善嫉善妒的,丁倩文當然亦不例外。
她為了她自己的終身幸福,她絕不能讓堯庭葦把許格非奪走。
而且,許格非這樣一味地向著蠻荒血魃一堆血肉猛剁猛砍,時間一久,真氣耗損過度,
也勢必枯竭而死。
是以,心中一動,脫口急呼道:「許少俠快追,堯恨天跑了……」
神情如狂的許格非一聽,急忙停手回頭,雙目炯炯厲聲問:「堯恨天在哪裡?」
丁倩文一見許格非,渾身滿臉都是血漬碎肉,加之他星目圓睜,咬牙切齒,頓時嚇呆了。
許格非見丁倩文不答,不由再度厲聲問:「堯恨天在哪裡?」
丁倩文急忙一定心神,轉身一指東南谷口,惶聲道:「他……他……逃出谷口了……」
她的話尚未說完,許格非已望著谷口,厲喝道:「站住,狗賊站住!」
厲喝聲中,早巳展開輕功,直向谷口迫去。
許格非一經展開輕功,其快如風.距逾電掣,喝聲甫落,已到了十丈以外了。
丁倩文看得神情一愣,大吃一驚,她似乎沒想到許格非有這麼驚人的輕功。
是以,心中一驚,急定心神,脫口急呼道:「許少俠等一等,許少俠等一等。」
但是,在前飛馳的許格非,充耳末聞,繼續疾奔,速度較方才似乎更快了。
丁倩文一看,更加慌了,只得盡展輕功向前追去。
但是,愈追愈遠,眨眼之間,許格非已馳出谷口了。
丁倩文大吃一驚,不由再度惶聲急呼:「許少俠站住,許少俠站住。」
但是,谷口一片漆黑,連許格非寶劍上散發的那絲珍珠寶石,光芒也不見了。
這時,丁倩文才深悔方才不該使用詐語把許格非騙離現場。
因為她應該先聯想到,許格非神智迷失,當他聽說堯恨天逃走時,他必會盡展輕功,盲
目疾馳。
如今,他一個人盲目疾馳,究竟迫到哪裡?萬一他倒地不起又有誰照顧他呢?
更令丁倩文懊惱的是,她早該想到許格非輕功驚人,萬一他盡展輕功疾馳,她是無論如
何也無法追及的。
心念間,她已追到谷中。
丁倩文急忙剎住身勢,遊目一看,只見眼前地荒草亂,一片昏黑,遠處山嶺縱橫,天上
綴滿繁星,哪裡還有許格非的蹤影。
就在她進退維谷,不知追向何處之際,正東一片漆黑的矮林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丁倩文一聽,再不遲疑,展開輕功,直向正東那片矮林前追去。
看看將至樹林前緣,驀見由林內竄出一道纖細白影,如電一閃已隱身在林緣邊的一方大
石後。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驚,再想隱避業已來不及了。
是以,心頭一橫,覺得既然被敵方發現,索性與他交手,免得耽誤時間,失去了追找許
格非的線索。
心念已定,脫口一聲嬌叱,飛身前撲,手中寶劍,逕向石後刺去。
也就在丁倩文的寶劍刺向石後的同時,那道纖細身影一閃已經避開了。
緊接著,嗆的一聲清越龍吟,寒光如電一閃,對方也撤出了寶劍,而且,閃電般向她刺
來。
丁倩文這時已看清對方也是個少女,而且,年齡似乎大她一兩歲,尤其令她特別注意的
一點是對方較她丁倩文美多了,說她是月中嫦娥並不為過。
只見對面一劍向她刺來的少女,內穿藕色雲裳,外罩無袖長襦,腰繫金絲鸞帶,手中使
的是一柄青絲劍穗寒光耀眼的短劍。
但是,就是這位美麗少女遞出一劍,招式尚未用老之際,只見她目光倏然一亮,短劍一
旋,一個閃身避開了。
丁倩文心中知異,也急忙剎住了身勢。
只見那位美麗少女,急忙扣劍施禮,謙聲問:「敢問姑娘可是風陵渡浪裡無蹤丁老前輩
的千金,丁家姊姊?」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也急忙扣劍還禮,同時迷惑地謙聲道:「不錯,小妹正是丁
倩文。」
對面美麗少女再度施禮謙聲道:「小妹司徒華,家師鐵杖窮神……」
丁倩文一聽鐵杖窮神,立即施禮興奮地道:「原來是杜老前輩的高足司徒姊姊。」
司徒華急忙謙遜道:「不敢,司徒華分後還要請倩文姊姊多多指教。」
說話之間,急翻玉腕,沙的一聲將劍收進劍鞘內。
丁倩文也急忙收劍,同時謙聲道:「司徒姊姊太客氣了,不知姊姊怎的認識小妹?」
司徒華含笑道:「去年春天,小妹隨家師前去風陵渡辦事,適見姊姊在後街走過,家師
立即告訴小妹說,那位姑娘就是浪裡無蹤丁大俠的千金,往後遇到了要多結交結交……」
丁倩文見司徒華如此說,也不能說不信,只得謙聲道:「既然看到了小妹,就該打個招
呼,如果那時就相識了,現在我們已是很要好的姊妹了。」
司徒華立即謙聲解釋道:「當時因為家師有個極重要的約會,時間非常迫切,要不,小
妹也會纏著他老人家去拜望丁前輩去了。」
說此一頓,未待丁倩文發話,立即正色問:「姊姊前來此地,可是探聽丁前輩的下落消
息?」
丁倩文見司徒華談到了父親的下落消息,也正是她此番前來的目的,自是不便再談許格
非的事。
心中雖然擔心許格非的安危,但也只得急忙頷首,急切地道:「是的是的,小妹來此正
是為了探聽家父確實消息的事。」
司徒華卻正色道:「這件事你千萬莽撞不得。據家師說,令尊大人的死訊,可能是捏造
的……」
丁倩文見司徒華的說法和她的想法一樣,不由興奮地道:「不錯.小妹也是這樣揣測。」
司徒華突然又壓低聲音,繼續道:「據家師說,令尊大人可能遭人挾持,恐怕要被軟禁
一個時期。」
丁倩文立即贊同地頷首道:「不錯,小妹和家父的好友鐵拐張伯伯,銀簫客劉叔叔,我
們也都是這樣揣測。」
說此一頓,突然又憂慮地道:「可是,小妹此番前來的目的,就要查出家父究竟被軟禁
在什麼地方……」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正色道:「噢,這件事家師和了塵師太曾經研究過,可惜,他們兩
位老人家研究的結果,小妹沒在身邊,不知道如何……」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脫口興奮地問:「姊姊是說,了塵師太也在令師杜老前輩
處?」
司徒華聽得神色一驚,不答反而急問道:「姊姊認識了塵師太?」
丁倩文立即頷首道:「是的,她和家父曾有數面之識,也曾去過寒舍風陵渡。」
司徒華一聽,卻又急忙支吾道:「可惜,她老人家只待了個把時辰就走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地提議道:「噢,既然姊姊想知道丁前輩的確實下落,我帶
姊姊現在就去見家師去好了。」
丁倩文聽得既喜又憂,喜的是鐵杖窮神可能知道父親現在被軟禁的位置。
但是,擔憂的卻是心上人許格非,自方才聽到他的厲喝聲音後,直到現在再沒有聽到任
何動靜了。
因而,她不禁雙眉微蹙,神情遲疑,不知該不該答應隨司徒華前去見鐵杖窮神。
正感為難,司徒華已黛眉一蹙,故意不解地問:「怎麼?姊姊還有別的事嗎?」
丁倩文見問,怎好把擔心許格非的事說出口來?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只得哦了—聲道:
「小妹覺得這般時候去打擾……」
司徒華立即熱誠地道:「都是自己人,何必還拘這些俗禮,再說,萬一家師知道丁前輩
現在被軟禁的位置?我們還可以馬上把丁前輩救出來。」
丁倩文一聽馬上能把父親救出來,精神大振,她本來就希望請求許格非幫忙,如今如果
能夠得到當今怪傑鐵杖窮神的協助,當然較之和許格非更有希望救出。
「既然姊姊義伸援手,小妹如再推辭,就有些太不識抬舉了……」
話未說完,司徒華也愉快地道:「既是自家姊妹還客套什麼,我們快走吧!」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當先向正北地去。
丁倩文加速身法,緊緊跟在司徒華身右。
但是,唯一使她不放心的是神智迷失的許格非,不知他現在是否已馳出了山區。
果然被她猜中了,在一個隘口他一掌擊倒數名魔窟暗樁中的一人後,許格非已狂馳如飛
地馳出了東南山口。
許格非神智迷失,但他的腦海裡,仍牢牢地記著他的殺父仇人堯恨天。
但在他的心中最痛恨的卻是堯庭葦。
因為,她沒有善待他的母親李雲姬,否則,他的母親不會死。
雖然他的腦海裡和心靈深處仍印著這麼兩個人,但是,如果你要他說出堯恨天長得什麼
樣子,堯庭葦今年多大年紀,他已不復記憶。
也就是說,堯恨天就站在他的面前,堯庭葦就跟在他的身旁同走,他也不識。
許格非一出東南山口,只見夜空昏黑,滿天星星,遠近村鎮上,仍亮著不少的燈。
這時,他在下意識中,似乎覺得原野黑暗,夜色濛濛,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他開始有些倦意,身法也漸漸慢下來.他只是對著十數里外的一座大鎮踉蹌地奔走,思
維中除了堯恨天和堯庭葦兩個人名外,其他的事物,一切均屬於空白。
他踉蹌奔走的腳步愈來愈慢了,最後手裡的單刀也自然地滑落到地上。
他圓睜的星目,開始一眨一眨,隨著手中單刀的滑落,也有些顯現乏力。
就在他四肢乏力,雙目疲澀之際,前面太鎮上,突然傳來一陣急如驟雨的嗒嗒馬蹄急奔
聲。 身心俱疲的許格非,精神一振,強自睜開了幾乎合上的星目,運集目力一看,只見
一匹健馬,正在數十丈外,如飛馳來。
許格非僅睜眼看了一眼,立即又合上了。
對方馳來的健馬太快了,剎那間的工夫已到了近前。
許格非繼續踉蹌前進,他並沒有躲向路邊,他也沒有睜開雙目看一眼。
一陣急驟蹄聲,挾著一陣塵土氣味和勁風,就在他的身邊過去了。
但是,就在那匹健馬馳過他身後的不遠處,突然一聲清脆嬌叱,接著是蹄亂和馬嘶。
顯然,馬上是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正在猛地收韁,希望狂馳如飛的坐馬立時停止。
許格非雖然聽到了身後激烈的變牧,但他卻頭也沒回。
隨著那陣馬嘶蹄亂,接著是一個親切清脆而又驚喜的少女聲音道:「許家哥哥,許家哥
哥,你怎的會在此地?」
嬌呼聲中,一陣急驟蹄聲,那匹健馬又馳了回來。
一陣塵煙和勁風,那匹健馬擦身馳過,已橫馬擋在了許格非身前。
許格非聽了那聲許家哥哥,早已睜開了眼睛。
只見橫馬擋在了身前道上的,竟是一個明媚艷麗,一身鮮紅勁衣,背上插著一柄紅絲劍
穗寶劍的少女。
許格非經過了美麗少女的招呼,恍惚中似乎已記起自己的姓氏是姓許,因而茫然迷惑地
問:「你認識我?」
馬上的明媚少女,咯咯一笑,纖手一按鞍頭,極輕靈愉快地躍下馬來。
接著向前走了兩步,有些刁鑽地笑著問:「許家哥哥,你不認識我啦?」
許格非目光遲滯,表情迷惑地望著明媚紅衣少女,久久才突然厲聲道:「你……你是堯
庭葦?」
葦字出口,急忙東找西看,嘴裡同時繼續道:「我的刀呢?我父親的寶刀呢?」
早巳嚇得嬌靨蒼白,險些脫口驚啊的紅衣明媚少女,頓時嚇呆了。
因為,她就是和司徒華雙雙計議,分頭行事的堯庭葦。
堯庭葦一看許格非兩手空空,明明身上佩有寶劍,而偏偏低著頭在地上找單刀,知道他
的神智還沒有恢復過來。
他的指認她是堯庭葦,完全是他下意識中,仍一直念念不忘這個最令他痛恨的人。
一經想通了這個問題,堯庭葦立即強定心神,故意低聲道:「嗨,許哥哥,你說什麼呀?
我不是什麼堯庭葦呀!」
許格非一聽,頭也不抬.依然望著地下東找西看,但嘴裡卻怒聲道:「你不是堯庭葦就
是堯恨天,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我的單刀呢?」
堯庭葦一聽,寬心大放,立即愉快地咯咯一笑道:「許哥哥,我既不是堯恨天也不是堯
庭葦,我是許家莊外的林幼梅呀!」
許格非一聽許家莊,突然抬起頭來,茫然自語似的道:「什麼?許家莊?」
堯庭葦立即正色道:「是呀,你就是許家莊的少莊主嘛,記得嗎?你的舅舅李振剛李大
俠,住在包頭城……」
許格非聽得目光一亮,突然似有所悟的道:「是是,我舅舅是住在包頭城……」。
堯庭葦見許格非已有恢復神智的跡象,心裡真是又驚又喜。
喜的當然是他將恢復正常,但怕的是他的神智一清醒,馬上就將她堯庭葦認出來。
是以,她只得再進—步地試著問:「許家哥哥,許伯父和許伯母呢?」
許格非一聽,竟然茫然不知堯庭葦問的是誰,因而吶吶自語道:「許伯父……許伯
母……」
堯庭葦聽得心頭一沉,只得解釋道:「就是你爹和你娘。」
許格非一聽爹娘,星目突然圓睜,神情立變怨毒,同時咬牙恨聲道:「堯恨天……堯庭
葦……」
堯庭葦聽得芳心一震,趕緊改口問:「你現在要去哪裡?」
許格非恨聲道:「去追堯恨天……」
堯庭葦為了促起許格非的記憶,只得故作神情一振的表情,急聲道:「可是一個身穿月
白長衫,手持尺長大鐵骨折扇的人?」
許格非聽得神色茫然,竟吶吶道:「堯恨天?是那個樣子嗎?」
堯庭葦急忙肯定地道:「就是他,小妹聽他自己說,他的綽號叫魔扇書生,名字叫堯恨
天……」
許格非一聽魔扇書生,立時目光一亮,同時脫口道:「不錯,就是他,就是他!」
堯庭葦一見,立即故作緊張地急聲道:「既然是他那麼壞,我們得快些上馬去追,他現
在正在前面的大鎮上。」
說話之間,早已過去拉住馬韁,同時拍著馬鞍,催促道:「快,許哥哥,快上馬,小妹
帶你去捉他。」
許格非身形搖晃,步履踉蹌,舉步向馬前走去,在他的下意識中,似乎也知道,這時應
該乘馬去追。
但是,就在他走至馬前,伸手準備雲攀鞍頭的同肘。堯庭葦突然出手如電,戟指點了他
的黑憩穴。
許格非想是太疲倦了,哼都沒哼,兩眼一閉,旋身就向地上栽去。
但是,就在他閉目旋身的同時,堯庭葦已急伸玉臂將他的身軀攬住。
堯庭葦急忙將許格非托抱而起,飛身縱落在馬鞍上,拉動絲韁一抖,座馬如飛向鎮前馳
去。
這是一座兩進一廳兩廂一上房的普通中等宅院,談不上建築雄偉,富麗豪華。
宅門開時,堯庭葦也正飛身下馬,她立即托抱著許格非奔進了宅內。
馬被拉走了,宅門再度關上,野犬停止了狂吠,鎮上恢復了沉寂。
但是,這座中等宅院裡,在沒有燈光的情形下,卻人影晃動,十分忙碌,不時傳出悄聲
交談的聲音。
隨著時間的消逝,—個時辰,一個更次地過去了,宅院中也終於靜了下來。
床上的錦被中,正仰面睡著沐浴過後,頭上纏著白布的許格非。
許格非面容潔淨,睡態安詳,鼻翅扇動,呼吸正常,除了俊面有些蒼白外,和他傍晚進
入山區完全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這時的身心俱疲,真力耗損過巨,醒後是否能恢復他的正常神智實
難預知。
堯庭葦一想到這個問題,便不由惶急地流下淚來。
因為,她朝思夜盼,期待了許久的結果,竟是檀郎神智迷失,卻把她堯庭葦恨之入骨。
看檀郎當時的神情,恨不得喝她的血,食她的肉。
靜立一角的一個黃衣侍女,一見堯庭葦哭了,立即寬慰低聲道:「小姐,您要多保重身
子,等司徒姑娘取了藥來,許少俠一定會恢復知覺……」
堯庭葦一聽,突然輕泣道:「我真希望他就這樣子一直迷失下去,忘了他過去的一切,
忘了他心中的仇恨怒火,也忘了我堯庭葦。」
那個黃衣侍女一聽,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就在這時,一陣衣袂破風聲響,由遠而近,嗖的一聲縱落在房門外。
黃衣侍女的目光一亮,脫口悄聲道:「一定是司徒姑娘來了。」
堯庭葦一面起身拭淚,一面示意黃衣侍女去開門。
隨著門閂聲響,纖影一閃,急忙奔進一人,堯庭葦一看,正是司徒華。
堯庭葦正待說什麼,卻發現司徒華嬌喘吁吁,滿額滿臉香汗,神情極度惶恐,驚急地看
了門外夜空一眼,急忙掩上了房門,看情形,顯然是受了極端的恐怖和驚嚇。
堯庭葦急忙過去,伸手將嬌喘吁吁的司徒華扶住,同時急聲問:「師姊?你怎麼了?」
神情極度緊張的司徒華,先舉袖拭了一下額角的香汗,道:「我被一個怪物似的人跟蹤
了……」
堯庭葦聽得花容一變.脫口急聲問:「你可曾把他甩掉?」
司徒華連連頷首,竭力鎮定心神,依然喘息著道:「甩掉了……」
堯庭葦卻有些不放心地問:「你確定那人沒有跟蹤到此地來?」
司徒華很堅定地搖著頭道:「沒有跟來,我看得很清楚,也很小心。」
堯庭葦立即放心地道:「那就好,你坐下來喝杯茶。」
說罷,扶著司徒華走向桌側的椅前坐下。
這時,侍女已為司徒華端了杯茶來。
司徒華飲了口茶,吁了口氣,才餘悸猶存地道:「這人身法實在怪異,就像幽靈魔鬼般,
飄忽如風,尤其他的怪異身形……」
堯庭葦立即關切地問:「什麼怪異身形?」
司徒華緊張地道:「對方身形忽大忽小,時有如丈長般的蝙蝠,小時就像個骷髏,頭如
麥鬥,兩眼如燈,時隱時現,忽近忽遠。」
堯庭葦聽了自然暗自心驚,但她卻不信那就是鬼魂幽靈。
是以,未待司徒華話完,已綻唇一笑道:「看你說得這麼怕人,恐怕是看花眼了吧?」
司徒華一聽,立即正色怒聲道:「師妹,愚姊何時和你開過玩笑。」
堯庭葦依然滿面含笑的道:「果真這樣,那就是又憤惡作劇,故意穿上一套可大可小的
怪異衣服。」
司徒華立即恍然,正色道:「不錯,在當時我卻沒猜透這些,因為我本身閃閃躲躲,又
怕那位丁倩文發現,又怕遇到屠龍老魔。」
堯庭葦淡然一笑道:「這個怪異人物,很可能就是屠龍老魔。」
司徒華一聽,突然又柳眉一剔,十分氣憤地恨聲道:「對,一定是那老賊,我怎的當時
一直想不到是他呢!」
堯庭葦有些憂慮地道:「許格非被他劫走,恐怕是遲早的事。」
司徒華立即斷然道:「絕對不會,因為我方才甩掉他,又一連串過鎮前的十數戶,直到
我確定他沒有再跟蹤在身後,我才沿著巷道陰影,悄悄地潛來此地。」
堯庭葦認為只要被屠龍老賊盯上了,絕難逃過他的發現。
老賊功力高絕,身法奇速,一個輕功較他低的人,很難甩脫他的跟蹤。
但是,堯庭葦怕傷了司徒華的自尊,只得改變話題問:「師姊可拿了清神散來?」
司徒華忙不迭地頷首道:「拿來了。」
說罷,立即將衣帶上的一個錦繡小荷包解開,纖指一挾,取出一個灰綠色的小玉瓶來。
同時,一面交給堯庭葦,一面關切地問:「許格非怎麼樣?」
堯庭葦安慰地道:「情緒很好,沐浴更衣,敷藥裹傷之後,解開穴道,一直在安睡。」
司徒華立即頷首安心地道:「師父說,盡量讓他休息,如果他的真力恢復,神智也許會
跟著自動恢復,如果睡醒後仍精神恍惚,再服清神散也不遲。」
堯庭葦立即會意地點點頭。
司徒華起身道:「師妹,我們去看看他?」
於是,兩人徑向內室走去。
黃衣侍女一見,急忙將內室門簾掀開。
但是,就在侍女掀開門簾的同時而仰面躺在床上的許格非,卻正睜著一雙明亮星目轉首
望著室門外。
不過,許格非一見門簾掀開,卻急忙轉過頭去,再度閉上了眼睛。
可惜,侍女掀簾,司徒華和堯庭葦尚未到室門前,因而都沒發現。
司徒華和堯庭葦走進室內,發現許格非仍像方才一樣,安詳地仰面睡在床上。
雖然整個上房沒有燃燈,但由於內室前後有窗,較之外間尤為明亮。
司徒華走至床前,關切地看了許格非一眼,立即望著堯庭葦問:「他傷得怎樣?」
堯庭葦輕巧地指著許格非的前額和左右額角道:「前額擦傷得較厲害,左右兩額角僅紅
腫皮破……」
堯庭葦聽得花容微微一變,道:「那他的前額上可能會留下疤了!」
堯庭葦聽得一愣,不禁有些大感意外地看了司徒華一眼,道:「也許。如果他的神智很
快恢復過來,不去用手亂抓,疤痕也許不大。」
司徒華由於堯庭葦以驚異的目光看她,自知失言,只得感喟地道:「但願他能早日恢復
神智,要不然,父死母喪,自己又碰得滿臉上都是疤.也實在太可憐了。」
堯庭葦似乎不願意聽她這些,立即改口和聲問:「師姊,那位丁姑娘怎樣了?」
司徒華道:「最初按著我們兩人的計劃去做,果然在谷口外的矮林前截住了她……」
堯庭葦一聽最初,心知不妙,不由焦急地關切問:「以後呢?」
司徒華突然柳眉一蹙,有些為難地道:「後來我覺得就這樣貿然帶著她見師父.也會得
到師父的責罵。」
堯庭葦一聽,嬌靨立變,不由震驚地問:「你沒有帶著丁姑娘去見師父?」
司徒華故作無可奈何之色道:「我不是說了嗎,真的帶她去了,師父一定會罵我們冒失
胡鬧……」
堯庭葦一聽,立即正色婉轉地道:「師姊,我們第一次錯了,仍有可原諒之處,因為,
她關心的許格非有了我來照顧,而她也見到了師父。」
司徒華立即分辯道:「可是師父也不知道她父親的下落呀?」
堯庭葦正色道:「至少師父可以告訴她浪裡無蹤丁大俠可能的處境和被軟禁的原因呀!」
司徒華卻不以為然地道:「師父還不是也根據目前的情況加以揣猜罷了。」
堯庭葦一聽,突然覺得她這位一向相處很好的師姊有些可惱。
但是,她仍耐心地解釋道:「可是,我們這樣做就是一錯再錯了。」
司徒華一聽,立即有些不服氣地道:「怎麼呢?」
堯庭葦繼續解釋道:「師姊請想?我們先騙她移轉方向,便利我們截下許格非,而卻又
不帶她去見師父,她的確相信你,跟著你前去,當然是因為你談到了師父,這樣一來,豈不
連師父的聲望,師門的名譽也毀了嗎?」
話聲甫落,司徒華突然惱羞成怒地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再說,我這麼做還不是
都為了你!沒想到,辛辛苦苦地事做完了,反而到這兒來接受你的呵叱。」
堯庭葦趕緊解釋道:「師姊,小妹絕對不敢呵叱師姊,我是覺得師姊一時疏忽,沒有悟
及這件事的嚴重後果……」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你既然這麼說,我再去九曲谷找她去好
了。」
堯庭葦一聽,嬌靨大變,脫口驚呼道:「那……那她不是要被活活地餓死在裡面嗎?」
司徒華立即冷冷地道:「她又不是白癡.她不會設法逃出來。」
堯庭葦卻堅絕地道:「不,她雖然身具武功,但小妹還是要去把她引出來。」
司徒華突然冷冷一笑道:「這麼一來,你不就是她的救命大恩人了嗎?」
堯庭葦聽得一愣,以極迷惑的目光望著司徒華,久久說不出話來。
司徒華哼了一聲,繼續道:「你留在這兒照顧你的未婚夫婿吧,還是由我前去救丁倩
文。」
說罷轉身,舉步向室門走去。
堯庭葦急忙一定心神,脫口急呼道:「師姊慢著。」
司徒華停身止步,僅側頭淡然問:「什麼事?」
堯庭葦急步追了過去,誠懇地道:「師姊,小妹以為你這時再去不太好……」
司徒華淡然問:「為什麼?」
堯庭葦解釋道:「時間已隔了這麼久,即使再去,也無法自圓其說。」
司徒華冷然一笑問:「你去了又怎麼說?」
堯庭葦正色道:「小妹會說,你失足墜崖,或遇到了那個怪異人物點了你的穴道,醒來
已不見了丁倩文,這要看你當時是怎麼離開丁倩文的了。」
司徒華冷冷一笑,突然仰面望著房頂,冷冷地道:「不錯,我正是利用九曲谷中的一處
斷崖處尖叫一聲就離開了。」
堯庭葦立即興奮地道:「小妹找到丁姑娘就這麼說,然後再帶著她前去見師父。」
司徒華淡然問:「這兒呢?」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道:「當然由師姊照顧他!」
司徒華卻冷冷一笑道:「算了吧,我怕在他身上付出太多的感情到時候收不回來。」
說罷,急步走至門前,掀簾走了出去。
堯庭葦聽得完全呆了,直到外面傳來黃衣侍女的開門聲響,她才定過神來。
門簾啟處,黃衣侍女也神情黯然地走了進來。
只見黃衣侍女望著堯庭葦,幽幽地道:「司徒姑娘走了!」
堯庭葦默默地看了黃衣侍女一眼,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近床前。
她見許格非依然很安詳地睡著,似乎寬心了不少。
但是,立在一旁的黃衣侍女卻以埋怨的口吻道:「後山的杜老英雄一點也沒有把話說錯,
司徒姑娘的心腸。如果像她的容貌一樣美好就好了……」
堯庭葦未待黃衣侍女話完,立即低叱道:「小慧,不准你說司徒姑娘。」
黃衣侍女立即低聲道:「是杜老英雄這麼說的嘛!」
堯庭葦一聽,不由嗔目剔眉,正待呵叱小慧,錦被中的許格非,突然呻吟了一聲,動了
一動。
堯庭葦目光—亮,立即去看許格非。
一看之下,發現許格非眼瞼顫動,馬上就要睜開眼睛。
黃衣侍女小慧,不由驚喜地悄聲道:「小姐,許少俠要醒了!」
堯庭葦一聽,立即似有所悟的吩咐道:「小慧,快去倒一碗開水來。」
小慧未待堯庭葦話完,早已奔到茶几前,執壺倒了一碗開水。
堯庭葦的手中仍握著那瓶清神散,一俟小慧將水端過來,立即拔開瓶塞倒了一些淡灰色
的粉末。
於是,起身走至妝台前拿起一支銀簪,輕輕攪勻,立即走回床緣坐下,目注許格非的動
靜等他醒來。
只見許格非再度呻吟了一聲,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
許格非剛剛睜開星目,接著神色一驚,突然兩眼大睜,十分驚異地急忙坐起身來。
堯庭葦所幸早已有了準備,急忙將手中的藥碗閃開。
許格非驚異地望著堯庭葦,瞪大了雙目,久久說不出話來。
堯庭葦趕緊愉快地一笑,道:「許家哥哥……」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驚異地問:「你……你認識我?」
堯庭葦一笑道:「我是你家的鄰居,我就是林幼梅,和你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林妹妹嘛!」
許格非依舊茫然自語似地道:「你是我的鄰居?林幼梅……」
堯庭葦趕緊愉快地含笑頷首道:「是呀,你住在臨河許家莊,我就住在你家的莊外面,
記得嗎?我有一次和你一塊坐車去包頭城李振剛李大俠你舅舅家。」
許格非一聽,神色立變悲憤,眉宇間也立現殺機,星目中立時充滿了淚水。
第 七 章 天魔再現
堯庭葦看得暗吃一驚,根據許格非的神情變化.他的神智顯然已恢復了正常。
但是,她足智多謀,冰雪聰明,她知道這時絕不能點破。
是以,故意含笑頷首,加重語氣問:「許哥哥,你想起來了沒有?」
許格非淚眼望著堯庭葦,緩緩頷首道:「只覺得你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堯庭葦愉快地一笑,道:「我就是林家妹子嘛!來!」
說著,舉起手中的藥碗,繼續道:「把這個喝下去。」
許格非一看,立即蹙眉迷惑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堯庭葦急忙愉快地道:「參藕湯,你不信我先喝一口給你看,就是普通人喝了,也可清
心提神,益智去濁的。」
的字出口,立即將藥碗湊至櫻口先喝了一大口。
接著,又將碗湊近許格非的面前,繼續道:「現在可以喝下去了吧?」
許格非看了堯庭葦一眼,再看了看碗內?立即將碗接過,一氣喝了下去。
堯庭葦一俟許格非喝完,立即將碗接過,順勢轉交給侍女小慧。
接著,她起身攙扶著許格非,親切地道:「來,躺下來休息,最好再睡一會兒。」
許格非仰面望著堯庭葦明媚絕美的嬌靨,同時解釋道:「我不睡,我不想睡。」
堯庭葦一笑道:「不睡躺一會也好。」
說話之間,不由許格非分說,已把他按下。
許格非立即迷惑地問:「林姑娘……」
堯庭葦一聽,也故裝迷惑地道:「咦,你以前都喊我林妹妹,今天為何稱呼我林姑娘?」
許格非一聽,面現難色,但他卻開門見山地問:「我怎的會來到此地?」
堯庭葦立即正色道:「上半夜小妹不是在路上碰見你嗎?當時小妹見你很疲倦,臉上又
破了塊皮,就把你接到我家裡來了。」
說此一頓,見許格非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立即繼續道:「記得嗎?你當時正在追趕魔扇
書生堯恨天……」
話未說完,許格非早已滿面殺氣的嗔目厲聲道:「還有他的女兒堯庭葦。」
堯庭葦急忙黯然解釋道:「小妹只聽說堯恨天有個兒子堯兆世,並沒有女兒,他只有一
個撿來的女嬰把她認作女兒,給她取個名字叫堯庭葦……」
許格非立即怒聲問:「你認識她?」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頷首道:「不錯,我曾在她那兒住了幾天,也曾見到令堂李女俠。」
許格非一聽,急忙撐臂坐起,急切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看到我娘?」
堯庭葦神色淒然地道:「小妹去時,許伯母正因前一天翻車而負了重傷。」
許格非聽得脫口哭聲問:「我娘負了重傷?」
堯庭葦淒然頷首道:「翻車的當時,李女俠鮮血狂吐,不停地呼著你的名字。」
許格非一聽,不由痛哭地失聲道:「我娘死得太慘了,這都是堯恨天和堯庭葦害的……」
堯庭葦斷然道:「不,據小妹所知,這件事非但與堯庭葦無關,而且,你還應該感激她
對令堂大人的日夜照顧。」
許格非立即道:「你不必替她辯護,在我未得到確切的證據前,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她
的。」
堯庭葦心平氣和地道:「據我所知,好像許伯母在臨終的時候,曾經留有遺囑和信物。」
許格非聽得目光一亮。含著滿眶的熱淚,不自覺地脫口急聲問:「遺物?遺物在哪裡,
快拿來!」
堯庭葦佯裝一愣,道:「我又不是堯庭葦?我能給你什麼!」
許格非聽得一呆,目光愣愣地望著堯庭葦的艷麗嬌靨,久久說不出話來。
現在,他最擔心地是堯庭葦已看出了他已完全恢復了神志。
也許,堯庭葦明明早巳看破,但為了不使他難堪而故意不加點破。
而他許格非這時的心理是矛盾的,因為他早在睡醒的一剎那,他已恢復了神志。
他根據司徒華和堯庭葦的談話,他知道司徒華雖然美若仙子,但她的心地卻遠不如堯庭
葦十分之一。
當他聽說司徒華把丁倩文引進九曲谷內置之不顧時,他本來準備縱下床來,馬上趕去相
救。
但是,他因為不熟悉山區中的形勢,而他更不知道九曲谷的位置,去了也是徒然。
因而,他決定倒不如暫時仍裝做神智迷失,將計就計,也許能探出一些真像虛實。
現在,聽說母親留有遺囑和信物,心中雖然急切地想看到,但是,想到自己仍在偽裝神
智迷失,自然感到非常後悔。
是以,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堯庭葦的嬌靨,不知道該不該對這位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美
麗少女說出自己的真心話來。
就在他難定取捨之際,嬌靨突然通紅的堯庭葦已笑著問:「許哥哥,你為什麼一直望著
小妹發愣?」
許格非被問得也頓時俊面通紅,只得急忙支吾道:「哦……我是說……我是說,我的確
看得你有些面熟,但卻想不起來你曾是我家的鄰居林幼梅……」
堯庭葦,笑道:「我實在不知道,自我昨天晚上遇見你之後,一直覺得你怪怪的,對以
往的事情。好像都已不再記得。」
許格非心急想看到母親遺留下來的遺囑和信物.所以才有上面的一問。
如果堯庭葦趁機表明身份,他可以就此向他索取。
但是,堯庭葦卻依然自承是林幼梅,迫使他不得不改口問:「林家妹妹,我可以告訴你,
除了昨夜我見到我娘的巨碑新塚以前的事,我還依稀記得,至於以後又發生了些什麼,我一
點也不清楚。」
這話已經點明,意思是我已經想起你就是堯庭葦,而不是林幼梅。
但是,堯庭葦依然笑著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必須要等明天我見過了堯庭葦才知
道……」
許格非的心中當然感到迷惑,他鬧不清堯庭葦何以不願承認她自己的身份。
到這般時候,許格非只得關切地問:「怎麼?天明你就要去看堯庭葦?」
堯庭葦道:「我途中遇到你時,正是要去見她。」
許格非見堯庭葦睜著兩眼說瞎話,只得請求道:「林家妹子見了堯庭葦,可否清她將先
母的遺囑遺!勿交你帶來?」
許格非卻煞有介事地道:「我會請她一同和我前來。」
許格非見堯庭葦說得就像她真的是林幼梅一樣,而且對答自然,他簡直覺得詞窮口拙,
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但是,堯庭葦卻繼續認真地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已恨她入骨,如果我把她千辛萬
苦的引了來,你一劍把她給殺了,那該怎麼辦?」
許格非刻意地看了堯庭葦一眼,知道她說話的動機,是以不答反問道:「林家妹子,你
確實知道我娘翻車重傷的經過?」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道:「因為我也算是許家莊的一份子?許伯母對我也格外親切。所以,
在地老人家重傷期間,我也一直伺候在病榻前,甚至,她老人家入殮,還是我捧頭斂入
的……」
說至最後,強忍悲痛,目旋淚光,最後終於掩面哭了。
許格非心如刀絞,淚下如雨,但他因為清楚說話的人就是堯庭葦,他不能只聽她一面之
詞。
是以,強抑悲痛,流淚戚聲問:「林家妹子,能否請你講一講我娘重傷不治的經過。」
堯庭葦一面舉袖拭淚,一面抬頭看看許格非。
但是,當她抬頭一和許格非的目光接觸時,立時正色道:「清神散的藥效已產生作用,
現在你先小睡個把時辰吧?」
如此一說,許格非也突然覺得面孔發脹,兩眼艱澀,的確有了幾分睡意。
但是,他強自運功提氣,立即搖首道:「不礙事,你講你的,我還不睡。」
堯庭葦當然瞭解許格非這時的心情,因而她只得頷首稱可,打著許格非什麼時候著了,
便什麼時候停止述說的主意。
是以,神情悲切,目注許格非,鄭重地道:「當時她老人家在馬車翻覆的一剎那,驚急
間未看方向,飛身一躍,卻是落下斜崖,而馬車也隨著她老人家的身形翻滾而下,因而車身
壓在她老人家的胸部。」
許格非聽至此處,雖然五內痛裂,淚下如雨,但他卻睡意濃重,欲哭無聲。
堯庭葦則繼續道:「當時的堯庭葦,奮不顧身,一面疾呼許伯母,一面過去將鮮血狂吐
的許伯母抱起來,急忙奔上山道,火速奔回宅中。」
說至此處,她發現許格非已將淚眼合上,因而也停止不說了。
但是,雙目流淚的許格非卻強力睜開眼皮,催促道:「說下去。」
堯庭葦一看,只得繼續道:「進入宅中,尚未登樓,許伯母已自己止住嘔血,並焦急痛
苦地向堯庭葦要求,要堯庭葦不要管她,火速去救地的非兒……」
說至此處,她發現許格非的眼簾欲睜,臉肉顫動,內心顯得極為悲痛。
堯庭葦一看,內心難過得也不由抽噎著哭了。
她伸出雙手握住許格非的兩臂,不由流淚悲痛地低呼道:「許哥哥……」
但是,許格非再沒有應聲。
他眼中的淚水停止了流出,他俊面上的肌肉也停止了顫動。
堯庭葦一看,知道許格非已經睡著了。
是以,急忙回身向著靜立室門簾下的黃衣侍女小慧一招手,同時悄聲道:「你過來。」
小慧一見招手,業已機伶地走了過左。
走至近前,立即悄聲道:「小姐您……」
話剛開口,堯庭葦已俏聲叮囑道:「你在這兒好好照顧許少俠,我先回去看一看總分舵
主情形,最遲日出前我一定趕回來。」
小慧怯怯的道:「小婢怕許少俠醒來……」
堯庭葦立即道:「他這一睡至少兩三個時辰,你放心,在我回來前他不會醒來。」
小慧膽怯的看了一眼仰面睡在床上的許格非,繼續不安地道:「小姐,萬一許少俠醒來,
而您還沒有回來……」
堯庭葦一聽,也深覺有道理,因為許格非功力深厚,加之他心有懸念,很可能略微小睡
就會醒來。
是以,急忙道:「這樣好了,萬一在引還沒回來之前許少俠醒了.你就說我去請堯姑娘
了。」
小慧卻關切地問:「萬一許少俠醒了問小婢什麼呢?」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道:「你可以回答他不知道。」
小慧卻面現難色地道:「這樣答覆,許少俠一定不會答應,也很可能惹他生氣。」
堯庭葦略微沉吟道:「如果許少俠門起李女俠的事時,你可以實話實說,把我們日夜照
顧她老人家,直到數月之後才因思念愛兒,身體過份虛弱而逝世的事說給他聽。」
小慧立即有些笑意地問:「李女俠在遺囑上命令許少俠……」
堯庭葦立即肅容警告道:「這件事李女俠的遺囑上寫得明白,用不著你多嘴。」
小慧一聽,趕緊恭謹地應了聲是。
堯庭葦隨即起身,又將許格非的小包和寶劍拿起放在床頭的中櫃上,才叮囑了小慧幾句,
掀簾走了出去。
想是堯庭葦心急趕回總分舵去,是以,門閂聲響的同時,立即傳來一陣極速離去的衣袂
破風聲。
小慧沒有去關門,因為,她知道,再有半個多時辰天就亮了,而且,她也急於要看一看
小姐深愛的這位許少俠。
是以,她一聽到衣袂風響消失,立即興奮地急步走向床前。
她也學著堯庭葦,輕巧地坐在床緣上,心跳臉紅,內心惶恐地看向許格非。
因為,她非常清楚,她現在的舉動,如果被小姐發現了,即使不殺她,也會將她剝一層
皮。
是以,她只希望匆匆看幾眼。立即離開床前,坐到一邊去。
由於,她內心的緊張,在她細看許格非前,有一種小偷心虛之感,不自覺地先要看一眼
門簾。
因為,她這種行為,實在怕有人一步闖進來看見。
但是,當她轉首看向門簾時,門簾竟真的被人掀開了。
由於室內沒有燈光,小慧看不清那人面目和衣著。
在她惶恐震驚的一剎那,她只恍惚的看到,那人身影寬大,有如幽靈魔鬼,面部似乎有
一盞耀眼懾人的燈,使她不得不張口驚呼。
但是,她的嘴剛剛張開,聲音尚未出口的一剎那,那道寬大黑影已到了她的身前。
她只覺得兩眼一黑,身形一旋,立即栽向床前,連一絲跌地的聲音都沒發出來。
因為,就在她身形一旋的同時,那個飄忽已到近前的寬大黑影,已一手將她提起,並輕
輕地將她放在地上。
只見寬大黑影放下小慧,迅即先出手點了一下昏睡正甜的許格非。
緊接著,伸臂將許格非,連人帶被一併挾起,拿了床頭中櫃上的寶劍和小包,立即奔出
內室,出了上房門,一長身形,騰空而起,展開輕功,直向鎮外馳去。
喜憂參半的堯庭葦,一直想著未來的美好遠景,加速飛行,急急趕往山區。
因為,她已看得出,檀郎許格非已恢復了神智,由於他的繼續偽裝,顯然對她堯庭葦已
打消了恨意、
現在,她一心趕回山區,第一件事擾是打開自己私藏的小匣.拿出李雲姬給她留下的遺
囑和信物,
然後,再去一趟九曲谷,救出被騙入谷中的丁倩文。
堯庭葦當然知道丁倩文非常喜愛許格非,她當然也知道丁倩文的存在,對她和許格非之
間,有著莫大的阻礙和干擾。
但是.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害丁倩文一命。
想想傍晚初更時分,當許格非跪在碑前痛哭時的一幕,假設不是丁倩文及時出現,即使
她堯庭葦出聲阻止,許格非恐怕仍免不了被鋼鉤傷及。
這時想來,當時實在太危險了,說來,丁倩文對她應該是位拯救未婚夫婿的大恩人,她
應該對丁倩艾心存感激才對。
由於想到了丁倩文的被誘入九曲谷,因而也令她對那位美艷如仙的司徒華有了更深一層
的認識。
現在,她已經揣透了,司徒華將丁倩文誘進九曲谷的目的,當然是希望把丁倩文困死在
九曲谷裡。
至於她的動機,很可能是為了許格非。
因為,她司徒華也有些喜歡上了許恪非,她絕對不會容許再有第二個女人去愛她喜愛的
人。
果真這樣,將來她會不會也向她堯庭葦下毒手呢?
有了這一想法,她不禁心中提高了警惕,雖然她並不反對她司徒華擠進她和許格非的生
命裡來,但是,她擔心的是,一旦司徒華擠了進來.反而容不下她堯庭葦了。
不過,她根據方才司徒華離去時的表情和語氣,似乎對許格非已失掉了興趣。
因為,當她說出許格非的前額傷勢較重時,司徒華曾極關切地詢問,是否會留下傷疤。
顯然在說,以她司徒華的天仙美貌,豈肯嫁給一個額頭上有疤的丈夫。
堯庭葦心念及此。不禁感慨地搖搖頭同時也感到慶幸。
正在一面飛馳一面想心事,前面突然響起一個熟悉女子聲音,急聲問:「回來的可是小
姐?」
堯庭葦悚然一驚.急忙一定心神,這才發現已到了東南山口,而山口中正有一道纖影飛
身縱出。
她已看清了由山口內縱出的纖影,正是她的心腹侍女之一,一身紫衣的小玲。
尋見小玲神情緊張,鬢角滲汗。尚未到達近前.已惶急地壓低聲音,急聲道:「小姐不
好了,總分舵主回來了!」
堯庭葦聽得渾身一戰,嬌靨立變,一面剎住身勢,一面焦急地問:「他是什麼時候回來
的?」
小玲惶急地道:「差不多一個多時辰了。」
堯庭葦震驚地哦了一聲.問:「他可曾問到我?」
小玲惶急地道:「總分舵主回來一看舵上的情形,十分震怒,當即問起小姐您,小婢等
只好按著您的交代說不知道。」
堯庭葦立即關切地問:「後來呢?」
小玲回答道:「後來總分舵主就派逐龍堂的汪壇主,率領四名香主執事,即往後山杜老
英雄處找您……」
堯庭葦聽得心中再度一驚,急聲問:「他們真的去了?」
小玲急忙搖搖頭道:「沒有,他們剛剛出門,總分舵又把他們給喊回來了。」
堯庭葦繼續問:「現在怎樣了?」
小玲惶急地道:「總分舵主命令他們火速將謝堂主和魯麗嘉娜幾人的屍體人殮埋葬後,
自己立即登上小姐您的後樓。」
堯庭葦聽得渾身一戰,花容大變,脫口惶聲道:「不好!」
好字出口,身形已動,飛身向山口內馳去。
堯庭葦根據堯恨天將符牌交給誅龍堂的堂主謝白德一事判斷,堯恨天早巳對她起了疑慮
和戒心。
現在,他不讓人去後山鐵杖窮神處找她,而憤憤地登上她的臥樓,顯然是別有居心,另
有圖謀。
當然,她堯庭葦並不怕他堯恨天去拿她什麼珠玉寶物,而她最擔心的卻是怕堯恨天將婆
母李雲姬的遺囑和遺物搜走。
因為,那份李女俠的親筆遺囑上,是要許格非對她堯庭葦視為他許家的恩人,並要他娶
她為妻,而永不得再納偏室。
她深信,只要把遺囑和信物交給檀郎看,便可滿天陰霾霎時散,而她的心願,也就在個
把時辰之後得以實現。
現在,堯恨天明明知道她不在樓上,而偏偏登樓去看,顯然另有圖謀,很可能就是為了
那份遺囑。
假設,這份遺囑和信物被堯恨天搜去了,不管她再向許格非說什麼,許格非也不會相信
了。
當然,堯恨天搜去了遺囑和信物,自然要進一步的向她脅迫和控制。
但是,她已下定決心,萬一遺囑被堯恨天搜了去,她就是拔劍一死,也絕不屈服。
心念間,不覺已深入山區,幾處營地已有了動靜,天已開始拂曉。
到達宅院前,發現院內宅外的男女警衛,個個神情惶惶,一看便知發生了大事情。
剛剛到達大門前,四個背刀壯漢便同時慌張地迎過來,齊聲道:「小姐,不好了……」
堯庭葦急忙剎住身勢,問:「有什麼話快說!」
其中一人搶先急聲道:「總分舵主走了!」
堯庭葦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你們怎的知道?」
另一個壯漢回答道:「總分舵主走時曾對小的四人說,要小的們轉告小姐,一切善後工
作均由小姐處理,他不再回來了。」
堯庭葦哦了一聲問:「總分舵主走了有多少時候了?」
另一個壯漢道:「有一會兒了。」
堯庭葦這時當然鬧不清狡黠的堯恨天施的是什麼詭謀,但她仍關切地問:「總分舵主還
說了些什麼?」
四個壯漢竟同時搖搖頭道:「沒有了。」
堯庭葦會意的唔了一聲,繼續急步向內宅奔去。
堯庭葦進入宅內,飛快地登上自己的中央三樓。
三樓仍亮著燈光,另兩個貼身侍女正坐在外間角落裡哭。
這時一見堯庭葦上來,同時起身哭聲道:「小姐……」
話剛開口,遊目看了一眼外間樓內的堯庭葦,立即揮了個寬慰手勢,強自鎮定關切地問:
「總分舵主來過了。」
兩個侍女同時頷首,哭聲道:「總分舵主把小姐的房子翻了個亂七八糟。」
堯庭葦聽得面色一變,急步向內室奔去,同時急切地問:「可看到他拿走什麼東西?」
兩個侍女哭聲道:「小婢等都不敢進去,總分舵主走時,好像手裡空空的。」
說話之間,堯庭葦早已奔進了室內。
只見室內一片紊亂,衣服什麼散亂了一地,堯恨天顯然曾在極憤怒的情形下,翻箱倒櫃,
尋找他要得到的東西。
堯庭葦僅遊目看了一眼,立即奔至她的臥床前,伸手床下,神情緊張地一摸,略顯蒼白
的櫻唇,立時綻出了一絲安心的微笑。
緊接著,隨著她的玉手撤出,拿出一個四寸見方的精緻小扁匣來。
堯庭葦拿出小扁匣,立即打開一看,神色一喜,急忙又將小匣蓋好了。
堯庭葦一面急忙將小匣放進錦囊內,一面望著兩個侍女急聲吩咐道:「我現在馬上出去
一下,有事可派人到別院找我。」說罷,急步向室外走去。
兩個侍女一見,同時驚惶地道:「小姐,這裡……」
話剛開口.已經走至外問的堯庭葦已吩咐道:「小玲馬上回來了,你們三人整理好了。」
說話之間,已到了三樓的前廊下,足尖一點,飛身而起,右手一搭樓簷,一個雲裡翻身
凌空翮上了樓脊,略微辨認方位.直向東北一片叢林峻嶺間馳去。
這時,朝霞微現,天光已經大亮,堯庭葦雖然擔心山下別院中的許格非醒來,但她也更
擔心丁倩文困在九曲谷中的安危生死。
是以,她盡展輕功,直向九曲谷馳去。
谷中濃蔭蔽天,樹林密集,谷中形勢,左轉右彎,仔細數來,不止九曲,而最厲害的就
是谷中終年不散的霧氣。
所以,一旦誤入谷中而不識出路的,必死谷中無疑。
堯庭葦看了這等形勢,覺得師姊司徒華的心腸實在太狠毒了。
但她知道,她絕對不能進入谷中逐一搜尋,那樣不但找不到丁倩文,而她自己也勢必被
困死在谷的中央。
因為,她和司徒華以及師父鐵杖窮神,也只能在崎險谷內的數十丈範圍內活動。
是以,她只得沿著彎彎曲曲的斷崖之巔絕壁之上,一面前進,一面向著谷內大喊。
堯庭葦氣納丹田,向著谷中的遠處,朗聲高呼道:「丁倩文姑娘!」
呼聲一起,萬峰回應,千谷齊鳴,餘音歷久不絕。
這聲高呼呼過,久久沒有傳出丁倩文的回應。
堯庭葦只得繼續前奔,繼續高聲呼喚。
但是,直到她奔馳過半,依然沒有丁倩文的回答反應。
堯庭葦驚異地剎住身勢,她鬧不清為何沒有丁倩文的回應。如果丁倩文真的仍在谷中,
不管她現在迷失在哪一個谷內,她都會聽到呼聲。
雖然,在谷中的聽覺往往發生幻覺,而不辨呼喚人的方位,但是,堯庭葦可以利用日出
的東方作為指示。
堯庭葦仍擔心許格非醒來後可能發生的事,她覺得既然谷中沒有反應,決心先轉回別院.
再繼續派人前來呼叫。
她愣愣地望著霧氣蒸騰的谷中,聽著谷中傳來的隆隆水聲,地懷疑丁倩文已經被司徒華
救走了。
現在,她已親自來找過,便不宜再去問司徒華是否已將丁倩文救出來。
於是,再度憂慮地看了九曲谷一眼,毅然轉身,疾展輕功,直向東南山口馳去。
堯庭葦一面飛馳,一面想著丁倩文的生死和見到許格非以後應持的態度。
她決定在許格非醒來的一剎那,她再進入內室。
因為,她要試探一下許格非對她是否仍有恨意,甚或故裝迷糊。
她認為,她一進室門,許格非便立即認出她就是堯庭葦時,她當然馬上承認。
假設,許格非以她為林幼梅,她也就以林幼梅和他談論。
隨著紅日的逐漸升高,她已馳出了東南山口,大鎮也逐漸向她接近。
堯庭葦為了慎重計,依然越野進入鎮後,悄悄地進入了別院中。
一進別院,頓時警覺到氣氛有異。
因為,後廚房裡靜悄無聲,張嫂和李嫂並沒有在裡面準備飯食。
心中一驚,她突然有了不祥的朕兆,許格非可能已經醒來了。
心念間,業已奔至上房門前,她不由迫不及待的聲音急呼:「小慧,小慧……」
急呼聲中,飛身奔進業已大開的房門內。
也就在她急呼進入房門的同時,臥室內已響起兩個中年婦人的焦急呼聲:「小姐回來了,
小姐回來了!」
接著是兩個藍布褲褂的中年婦人,急步由室內奔出來。
兩個中年婦人,一胖一瘦,俱都滿頭大汗,神情惶急,一見堯庭葦,立即惶聲道:「小
姐不好了,小慧睡在地上,那位許小俠也不見了。」
堯庭葦心頭猛地一震,脫口驚啊,一句話沒說,飛身撲進了室門內。
一進室門,即見小慧蜷臥在地上,而床上的許格非果然不見了。
再看放在床頭中櫃上的小包袱和寶劍,自然也被許格非帶走了。
打量間,業已奔至小慧身前,急忙伸臂抱起,低頭一看,脫口輕啊,頓時愣了。
兩個中年婦人一看,心知有異,不由惶急地問:「小姐,小慧怎麼了?」
堯庭葦見問不答,突然切齒恨聲道:「好狠毒的心腸。」
身材較瘦的李嫂,急聲問:「小姐,您是說小慧沒救了?」
堯庭葦見問,不自覺地掉下淚來,同時,戚聲道:「小慧完了……」
兩個中年婦人聽得面色大變,脫口驚啊同時惶聲道:「小姐,您要救她一救呀!」
堯庭葦神情木然地搖搖頭道:「太晚了,已經太遲了。」
張嫂流淚哭聲道:「小姐,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呀?」
堯庭葦突然哭聲道:「小慧打從十二三歲就伺候我,我們雖然明為主婢,但情感上實同
姊妹,如果能救,我能見死不救嗎?」
張嫂李嫂同時流淚哭聲道:「小姐,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慧死而不救哇!」
堯庭葦黯然一歎,流淚道:「只要我一運功推拿,小慧立即七孔流血而死……」
張嫂李嫂一聽,不由同時恨聲道:「這位許少俠的心腸也太狠毒了,小慧和他有什麼冤,
有什麼仇!」
堯庭葦一聽,竟突然失聲哭了,同時哭聲道:「不是他,不是會是許少俠!」
張嫂李嫂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問:「小姐是說……」
堯庭葦不答反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小慧倒在地上的?」
身材較瘦的李嫂道:「早晨我進來送洗面水,先喊了一聲小慧,因為沒人答應我才走進
來。」
堯庭葦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你是說,上房的外間大門已開著?」
李嫂立即正色道:「四敞大開地開著。」
堯庭葦一聽,覺得自己的判斷愈來愈有可能了,因而關切地問:「天剛拂曉的時候,你
們可曾聽到有司徒姑娘叫小慧開門的聲音?」
張嫂李嫂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急聲問:「小姐是說,小慧……小慧是司徒姑娘殺的?」
堯庭葦不由黯然歎了口氣道:「我只是這樣揣測,因為點死小慧的點穴指法,正是我師
父鐵杖窮神的獨門手法。」
張嫂李嫂聽得脫口驚啊,彼此瞪大了眼睛驚異地道:「會是司徒姑娘?」
說此一頓,兩人又望著堯庭葦,搖首道:「我們都沒聽到司徒姑娘的叫門聲呀!」
堯庭葦立即看了室內的前後窗一眼,正色道:「你們兩人可以看到,前後窗門俱都閂好,
顯然不是由窗門闖入……」
話未說完,張嫂和李嫂已恍然恨聲道:「不會錯了,一定是她,真沒想到,她長得那麼
天仙模樣,居然有一副這麼狠毒的心腸。」
堯庭葦立即不耐煩地道:「好了,現在不要說了,我也不過是如此揣測,你們兩人把小
慧抬到床上在沒有斷氣前,先不要入棺大殮……」
說話之間,放下小慧站起身來。
李嫂看出堯庭葦又要離去,因而關切地問:「小姐您又要出去?」
堯庭葦頷首道:「我回山去找幾個人來協助你們。」
說罷,急步走了出來。
堯庭葦匆匆至後院將馬拉出來,出了後門飛身上馬,再向東南山口馳去。
她一面催馬前進,一面揣測著許格非被人劫走的可能假定。
當然,根據門窗完好.以及小慧被點的穴道,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司徒華。
是以,她現在要火速趕回山區。前去後山,將全盤經過報告師父,由師父去判斷裁奪。
其實,對於這些她並不十分關心,她真正關心的是許格非被劫往了何處?
許格非仰面睡在一片枯草上,身上仍覆蓋著那床錦緞繡被。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片石洞洞頂。
許格非心中一驚,同時也發覺頸下非常刺痛。
他急忙掀被坐起,發現倒身之處竟是一座深僅兩丈有餘的山洞。
洞口外十分光亮,且有陽光.遠處峰巔險峻,樹木茂盛濃郁,他不自覺地脫口急聲道:
「這是什麼地方?」
說話之間,掀被站了起來。
就在他掀被站起的同時,發現他的寶劍和小包袱就放在繡被的旁邊,而小包袱的系口處,
則明顯地插著一封信。
許格非心中迷惑,但他毫未思索地俯身將信抽出來。
信封空白,沒有字跡,但信封內卻鼓鼓的,似乎裝了不少信紙。
許格非急忙撕開信口,抽出信紙一看,面色大變,脫口驚啊,他顧不得再看信紙上寫些
什麼,飛身縱出洞外。
遊目一看,紅日高照,峰巔翠黛,哪裡有他要找的人影。
他回頭看看山洞,他當然知道是誰由別院中把他移到此地來,只是他還不知道侍女小慧,
已被氣血倒轉逆心點穴法點死的事。
他抽出信封中厚厚的一疊信紙,發現除第一張是嶄新的信紙外,其餘都是繪有人形和字
跡的舊紙。
許格非一看那些他最熟悉的紙張和人形字跡,便知是以前在泰山石洞中苦學的秘籍中的
一部份。
他翻開數了數,一共四張八面,兩張掌法,一張劍式,另一張是驚鴻指。
許格非當然知道,這些秘籍都是屠龍老魔事先偷留下來的不傳絕學。
他根據這件事,不但證實了他原先的判斷是正確的,而也證實了屠龍天王一直活著,而
且,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後。
不過,這四張秘籍中的驚鴻指還是他第一次看到。
他展開嶄新的信紙一看,立時綻唇笑了。
因為他方纔曾經下意識想到,屠龍老魔突然送了幾張秘籍來,很可能與他險些傷在那個
後山的老花子手下有關。
這時一看信紙上的留言,果然不錯,正是他猜到的意思。
信紙上的大意思是說,後山的老花子,就是當年圍攻他的仇家之一——鐵杖窮神杜孟三。
並在最後鼓勵他許格非,學成了這四張秘籍上的絕學,再去找鐵杖窮神交手,一方面是
為他許格非出口氣,一方面是為他屠龍老魔報仇。
許格非看罷信紙,不由在心中笑了,心想,要想搾盡老魔偷留下的秘籍絕學,只有一個
辦法,那就是多找老魔的仇家交手。
他這時深信,只要他許格非敗下陣來,老魔必會送秘籍來。
他早在泰山學藝時,老魔就要他熟記老魔各仇家的名字。
現在他仍記得,最著名的仇家,也是當代武功最高的佛門高人——少林寺的法勝大師,
和武當派的靜塵道長。
許格非想一想,如果能勝了以上諸人,那當然就可睥睨群雄而當之無愧了。
但是,要想逐一戰勝這麼多武林赫赫有名的一派宗師,談何容易。
他認為,也許就在某一場交手中,終因武功差對方一籌而喪了命。
一想到中途喪命,他立時打消了爭強鬥勝之心。
他並不是怕死,而是覺得大仇未報,父母含恨,豈能因為老魔私仇而輕身涉險?
但是,這一次誤打誤撞碰上了鐵杖窮神,因為未得手而逼得老魔送來了秘籍,就必須依
言苦練掌劍,以求獲勝。
否則,老魔看出他許格非。心存二志,暗懷叛心,恐怕父母之仇未報,小命先被老魔攫
去。
心念及此,立即踅身走進洞內。
一進洞口,方始發現洞角尚放著一包乾糧和食水,還有少許應用器皿。
他先吃了一些乾糧滷菜,立即閉目調息。
但是,每當他閉上眼睛,堯庭葦、司徒華以及丁倩文三個少女的倩影,便會在他的腦海
裡浮動。
他想到了堯庭葦,這時不知道她怎樣了,當她回到了別院,聽到小慧的述說,不知在焦
急的心情下,是回到山區總分舵等待消息呢,抑或是到處尋找他許格非。
他當然希望堯庭葦不要離開總分舵,因為那樣他可以在邀鬥鐵杖窮神之後,前去總分舵
上去找她。
因為,他這時急切地想知道母親李雲姬的遺囑,和母親身上的遺物。
如果他現在就去找堯庭葦,會不會受到暗中監視的老魔阻撓,萬一碰上了鐵杖窮神,依
然沒有戰勝的把握。
現在他已知道母親業已仙逝,已不急切地希望見到母親,有關母親的遺囑,遲幾天看到
也無不可。
繼而想到了司徒華,在三個少女中,她是最美的一個,但也是心術最不好的一個。
有關丁倩文,他恍惚中只記得,她似乎也由烏拉廟趕到了西北總分舵。
至於在他神志迷失中發生了些什麼事,他實在記憶不起來了。
總之,丁倩文在他的身邊護衛他,那是不容他置疑的事。
現在丁倩文被困在九曲谷中,他不相信司徒華會救她脫險,但他卻深信堯庭葦一定會去
支援。
因為,堯庭葦是一個深具俠肝義膽,心地善良的奇女子,丁倩文雖然和她並不相識,只
要她知道了,她一定去救。
是以,他現在要盡快學成這四張秘籍上的掌劍和指法,不必為丁倩文的安危擔心。
由於想通了這一點,心胸一暢,立即開始凋息。
許格非天賦聰慧,加之秘籍上的心法相同,所以學起來很迅速。
掌劍兩篇四式,不到日落已經學成了。
驚鴻指是一門新功夫,學來較為困難,絕非一天半日可期成功的,而且,他認為對付鐵
杖窮神,尚用不著驚鴻指。
傍晚時分,丟掉了尚有數天份的乾糧食水,辨認一下方位,直向後山那座高峰上馳去。
幾番進出,他對西北山區已有了較熟悉的記憶,而且,能清楚地分辨出山中的方位和總
分舵的營地。
許格非飛馳中,唯一覺得不舒適的事,便是纏在頭上的白布。
當然,最難過的地方是前額,其次額角和兩頰,似乎都敷了創藥。
他不知道前額的傷勢究竟如何,他也無法找一塊銅鏡照一照,但他根據堯庭葦和司徒華
的談話,他知額頭上的傷勢可能較厲害。
前進中,他經過一道崎險高崖,高崖的下面就是一座廣大宅院。
許格非一看院中花園旁的那座三層高樓,他就知道那是堯恨天的住宅,那座豪華富麗的
三樓,當然也就是堯庭葦的香閨。
一想到堯庭葦,他的心中就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情和感覺。
他無法說出心中的這種感受是什麼味道,但他只知道是由慚愧感激和愛的混合昇華。
他很想馬上就去找堯庭葦,因為那座豪華的三樓上已亮起了燈,因而,他斷定堯庭葦這
時必然正在樓上。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先見到了堯庭葦,便絕不可能再去後山找鐵杖窮神。
因為,鐵杖窮神是堯庭葦的暗中授藝師父,如果他說明了去後山鬧事,堯庭葦是絕對不
會答應的。
也許,這一次再見到堯庭葦,讀過母親的遺囑,永遠再不分離。
是以,他遠望著那座三層樓,身形慢了一慢,繼續加速向後山馳去。
他業已打好了主意,先去找鐵杖窮神交手,回來立即帶著堯庭葦離去。
當然,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打敗鐵杖窮神的事,絕對不會讓堯庭葦知道,這也是他打從
基本觀念上,就沒有意識將鐵杖窮神置死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為,他怕無法向堯庭葦交代,當然也是怕傷了她的心。
心念間,業已馳上了後山的那座高峰。
許格非辨認了一下方位,他斷定鐵杖窮神和司徒華居住的那兩三間茅屋,就在附近樹林
內。
他屏息進入林內,前進不足二十丈,前面突然傳來相互談話的聲音。
由於前面一片漆黑,那談話的聲音也極低沉,因而他斷定鐵杖窮神居住的茅屋,距他立
身之處已經不遠了。
繼續前進不遠,發現那個蒼勁的男子聲音,果然就是鐵杖窮神。
他聽得出,鐵杖窮神的語氣中似在責備什麼人,只是他不知道是司徒華抑或是堯庭葦。
一想到堯庭葦,他倏然停止了腳步,立即停止了前進。
因為,果真堯庭葦在這兒,他便很難和鐵杖窮神動手,而且,他也不便在這兒向堯庭葦
索看母親的遺物和遺囑。
只聽聲音蒼勁的鐵杖窮神沉聲道:「這你能怨師妹有所懷疑嗎?」
接著是司徒華的聲音,不高興兼有些委屈地道:「華兒也沒有埋怨呀,您想一想,我怎
麼會下手殺死小慧呢?」
許格非聽得心頭猛然一震,不由在心裡驚呼道:「小慧,小慧不是在堯庭葦的別院裡伺
候我的那個侍女嗎?」
心念間,已聽鐵杖窮神有些生氣地道:「可是,小慧是被本門獨特點穴手法點死的呀,
你能說是師父我下的毒手嗎?」
司徒華立即囁嚅著道:「師父當然不會。」
鐵杖窮神繼續沉聲問:「難道盡你師妹自己下的毒手?」
司徒華卻含糊地道:「華兒怎麼知道。」
鐵杖窮神突然提高了些聲音,怒聲問:「聽你的口氣,好像是你師妹自己下的毒手似
的。」
司徒華突然也提高了些聲音,解釋道:「華兒也沒有這麼說嘛!」
鐵杖窮神哼了一聲道:「這件事我總有一天要查個水落石出。」
司徒華卻委屈地道:「師父除了收華兒和師妹兩人外,以前還有沒有收過其他徒弟?」
鐵杖窮神道:「沒有。」
司徒華繼續問:「有沒有傳授過別人。」
鐵杖窮神道:「除你和葦兒外,再沒有傳授過第三人。」
司徒華略微沉吟,突然問:「師父可有其他同門師兄弟……」
話未說完,鐵杖窮神已不耐煩地怒聲道:「我曾對你說過,你們既沒有師叔,也沒有師
伯。」
司徒華道:「師父,我認為許格非下毒手的可能性仍極大。」
鐵杖窮神立即沉聲問:「這門功夫他是怎麼學去的?」
司徒華毫不遲疑地道:「當然是有人私下裡傳授給他的。」
鐵杖窮神立即生氣地問:「那人是誰?是你?是你?」
司徒華立即吃驚地道:「是我?師父怎會想到了我?」
鐵杖窮神哼了一聲道:「只有你的嫌疑最大。」
司徒華以有些要哭的聲音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鐵杖窮神生氣地問:「那你說是誰?」
一陣沉默,司徒華顯然無話可答。 鐵杖窮神繼續沉聲道:「為師不是有意偏袒你師妹,
她雖是許格非的未婚妻,她卻不可能將本門的武功傳授給他。」
許格非聽說堯庭葦是他的未婚妻,心頭猛的一震,但並不甚感到意外。
因為,他斷定必是母親的意思,否則,鐵杖窮神不可能這麼說。
因而,他也斷定,在母親的遺囑中,必然也有這一條叮囑。
心念間,已聽司徒華有些不高興地道:「照師父這麼說,許格非展的師門點穴法,是由
華兒傳授給他的了?」
鐵杖窮神卻含糊地沉聲道:「在你和你師妹兩人之間,你的嫌疑較大罷了……」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有些生氣地道:「師父,你老人家為什麼直到今天還不瞭解華兒,
您以為華兒會喜歡許格非這樣的人嗎?」
驀聞鐵杖窮神驚異地問:「怎麼?你不是一直對師父表示,你很願意和你師妹……」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哼了一聲,自語似地道:「我司徒華乃著名武林世家的女兒,司徒
大俠的唯一愛女,我的夫婿將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少俠,武功劍術,風度儀表,俱是冠蓋天下
的翩翩人物。」
驀聞鐵杖窮神驚異地道:「許格非也是當今武林中少見的英挺俊拔人物呀!」
司徒華冷冷一笑,哼了—聲,並沒有說什麼,但她的冷笑和哼聲中,卻充滿了不屑和輕
蔑。
許格非聽了司徒華的話並沒有不滿,因為那是司徒華自己對人的看法,而且,他自己也
不自認為他許格非是一位天下第一,世上無雙的萊俊少年人物。
但是,他聽了鐵杖窮神的一番話,卻沒有了爭勝的勇氣。
心念至此,決心前去找堯庭葦。
想是心中想著事情,一個轉身,腳下竟踩到了一根枯枝,在這夜靜沉寂的峰巔上,立時
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許格非心中一驚,知道要糟。
第 八 章 窮神暴喪
果然,就在響聲發出的同時,立即傳來鐵杖窮神的暴喝:「什麼人?」
暴喝甫落,人影閃動,隨著極速的衣袂破風聲,鐵杖窮神和司徒華已到了兩三丈外。
鐵杖窮神一見是許格非,不禁大感意外地噢了一聲道:「是你!」
司徒華則愣了一愣,看了一眼許格非頭上纏著的白布,立即不屑地看向別處。
鐵杖窮神繼續問:「你來多久了?」
許格非覺得,既然被對方發覺了,索性照原來的計劃去做,而且,如果不將鐵杖窮神擊
敗,也無法向屠龍天王交代。
是以,這時見問,立即淡然道:「剛到。」
鐵杖窮神見許格非頭上纏著白布,不由驚異地問:「你的頭……」
許格非淡然道:「不勞你關心,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司徒華冷冷一笑道:「你是知之裝不知。」
許格非一聽,頓時大怒,在這一剎那,他突然覺得司徒華的如花嬌靨,也變得像魔鬼的
臉那樣令人憎惡。
是以,雙眉一剔,嗔目怒聲問:「聽你的口氣,在下前額上的傷,可是由你弄傷了?」
司徒華冷哼一聲道:「究竟是誰弄傷你的前額,你最好去問你的心上人。」
許格非知道司徒華說的是堯庭葦,但他卻不得不沉聲問,「誰是在下的心上人?」
司徒華毫不遲疑地冷冷一笑道:「丁倩文!」
許格非一聽丁倩文,頓時想起了司徒華將丁倩文誘進九曲谷的事。
但他不知道丁倩文是否已被救出,但又不便開門見山地問。
是以,故作迷惑地—蹙劍眉,沉聲問:「丁倩文已來過此地?」
說話之間,同時以詢問的目光去看鐵杖窮神。
但是鐵杖窮神卻正以迷惑不解地目光看司徒華。
豈知,司徒華竟冷冷—笑道:「她是你的心上人,她到這兒來幹什麼?」
許格非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他根據鐵杖窮神的神色和表情,斷定丁倩文被困在九曲谷
中。
因為,假設堯庭葦將丁倩文救出來,也必會前來見鐵杖窮神詢問她父親浪裡無蹤下落的
事。
許格非一想到丁倩文困在九曲谷中一天一夜,定然是凶多吉少,渴餓而死,不由氣得怒
吼一聲:「你一定知道丁倩文在什麼地方,你一定是把丁倩文害死了!」
喝至最後,再也忍不住雙手一張,十指彎曲如鉤,伸長了雙手,神色淒厲地飛身向司徒
華撲去。
鐵杖窮神一見,不由大喝一聲道:「有話好說,不可動手!」
說話之間,橫身向前,揮臂向許格非格去。
許格非氣憤至極,一見鐵杖窮神,彎曲十指急變雙掌,再度大喝一聲,再向鐵杖窮神拍
去。
鐵杖窮神功力深厚,加之他本主動,許格非中途變招,吃虧不少。
是以,鐵臂格處,砰的一聲,許格非身形一個踉蹌,斜橫裡立即衝出數步。
鐵杖窮神一俟許格非拿樁站穩,立即沉聲問:「你小子此番前來,意欲可為?」
許格非怒聲道:「報前夜傍晚受辱之仇。」
鐵杖窮神一聽,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許格非立即怒聲問:「你笑什麼?」
鐵杖窮神笑聲道:「我笑你敗兵之將尚敢言勇。」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當時在下心中有事,急於離去,所以未曾全力施為,並未認真求
勝。」
鐵杖窮神哂然一笑問:「這麼說,這次你是有恃而來了?」
許格非毅然頷首道:「不錯,可以這麼說。」
鐵杖窮神一卷破口袖,也點頭斷然道:「好,我老人家倒要看看你小子還有什麼絕學沒
有施展出來。」
話聲甫落,嬌靨罩煞,渾身微抖的司徒華已叱聲道:「師父,讓華兒來收拾他。」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你也配和我動手。」
司徒華嬌靨鐵青,冷哼一聲,怒聲道「許格非,告訴你,今天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
地……」
話未說完,鐵杖窮神已脫口警告道:「華兒不可傷他。」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哼,別說傷我,只要她能摸到我許格非的衣角,我馬上舉掌自
斃。」
鐵杖窮神聽得心頭一震,頓時愣了。
司徒華冷哼一聲,也傲然沉聲道:「只要你能勝了姑娘我,我永遠不歷江湖,終身老死
此地。」
許格非冷哼一聲,輕蔑地道:「在下輸了要舉掌自斃,而你輸了卻仍能活著,這不是太
不公平了嗎?」
司徒華神情一愣,不由怒聲問:「以你的意思又應如何?」
許格非突然嗔目厲聲道:「立即拔劍自絕。」
司徒華一聽,不由氣得嬌靨慘白,渾身直抖,久久才咬牙切齒,恨聲道:「好狠毒的心
腸。」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比起你來,仍是小巫見大巫。」
司徒華似乎深怕許格非說出地將丁倩文誘進九曲谷的事。
是以.未待許格非話完,已厲叱一聲:「納命來!」
厲叱聲中,飛身前撲,一雙玉掌,幻起一片纖纖掌影,逕向許格非的面門罩去。
許格非業已誇下海口,當然格外注意,何況司徒華的功力並不低。
但見司徒華突然一聲嬌叱,神情立變淒厲,中途突然變招,右手中食指二指,逕向許格
非的雙目剜去。
鐵杖窮神看得大吃一驚,脫口怒聲道:「華兒住手!」
手字方自出口,許格非的翻雲手已閃電拍向了司徒華的璇璣,只聽砰的一聲輕響,接著
是司徒華的驚呼.蹬蹬連聲中,司徒華的嬌軀已搖搖晃晃地徑向身後退去。
鐵杖窮神一見,再度脫口驚呼道:「華兒快張口舒氣。」
驚呼聲中飛身向前撲去,伸手將搖晃後退的司徒華扶住。
也就在鐵杖窮神伸手相扶的同時,司徒華櫻口一張,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鐵杖窮神一見,立即惶聲道:「華兒,不要急,快坐下來調息,氣血上湧時就吐出來,
千萬不要嚥下去。」
司徒華嬌靨慘白,唇角掛血,渾身顫抖,一面喘息著,一面咬牙切齒地坐了下去。
許格非愣愣地立在原地,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否正確,堯庭葦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但是,他根據司徒華將丁倩文誘進九曲谷的狠心,以及方才交手時,又以狠招企圖剜下
他的一對眸子來看,他這樣作並不為過。
鐵杖窮神向前走了幾步,既凝重又沉痛地道:「許格非,你以輕微的手勁震傷了華兒,
總算你手下留了分寸,不過,我老花子看得出,你一天兩夜未見,武功似乎又有了進境。」
許格非立即沉聲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句名言並不只限於讀書……」
鐵杖窮神立即一揮手道:「你不必和老花子扯別的,我問你,昨夜五更時分,你是自己
離開的前鎮別院,還是被別人劫了去?」
到了這般時候,許格非自然不能實話實說,是以淡然沉聲道:「在下只知道離開此地後
即去沉羽潭,之後看到了家母的碑墓,待等醒來,就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山洞裡。」
鐵杖窮神立即問:「什麼地方的一個山洞?」
許格非搖頭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鐵杖窮神問:「可是就在本山區?」
許格非道:「本山區究竟有多大的範圍,在下根本不知,怎知是不是本山區?」
鐵杖窮神冷冷一笑道:「許格非,你不必對我老花子閃爍其詞,你如果不對我老花子說
實話,將來你必步司徒華她父親的後塵。」
許格非立即不高興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鐵杖窮神正色問:「我問你,有人可是又教了你幾手絕學,要你前來尋仇?」
許格非被問得暗吃一驚,但旋即迷惑地道:「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鐵杖窮神冷冷一笑道:「我根據你方纔的翻雲手,知道你今夜的武功,較之前天又有了
進境。」
許格非卻斷然道:「不,我覺得和前天沒有什麼不同。」
鐵杖窮神有些生氣地問:「前天你和老花子交手時,為何未見你施展翻雲手?」
許格非毫不遲疑地道:「當時因為你沒有施展二龍搶珠這種狠毒的招式。」
說至最後,仍以不滿的口光,看了一眼閉目調息的司徒華。
鐵杖窮神似乎不願談司徒華施展二龍搶珠的事,是以,淡然繼續問:「既然你的武功沒
有進境,而當時你並沒有獲勝,為何今夜又來尋事?」
許格非正色道:「當時在下心情急切,思緒不寧,以致無法獲勝……」
鐵杖窮神立即問:「這麼說,現在你已沒有心事了。」
許格非被問得俊面一紅。想想自己的處境,不由怒聲道:「在下今夜前來,旨在證實一
下我參悟的心得是否正確,並沒有絕對致勝的把握,如果你為了愛惜你的名譽,不願交手,
只要你點點頭,在下馬上轉身就走了。」
鐵仗窮神一聽,也不由怒聲一笑道:「好,不過你總有一天會痛悔不已的時候。」
說此一頓,突然怒喝道:「許格非,還不動手!」
許格非一聽,也不遲疑,大喝一聲:「看掌!」
大喝聲葉,飛身前撲,雙掌一分,分向鐵杖窮神的面門和前胸拍去。
鐵杖窮神早已知道許格非的來意不善,尤其,一上來就掌傷了司徒華。
這時見一再提醒點破,許格非依然堅持交手,知道已沒有緩和餘地。
是以,直到許格非招式用老,才大喝一聲來得好,雙掌分別先後迎出。
許格非終究還是一個大孩子,他一方面要應付屠龍天王,另一方面也真的想爭回前天失
去的面子。
是以,一俟鐵杖窮神出手,招式立變。
只見雙掌一翻,掌影如山,呼呼掌風聲中,挾雜著四掌相觸的叭叭響聲。
鐵杖窮神早已料到許格非會有新招出現,這時一見,果然不錯,是以也大喝一聲,盡展
所學,奮力相抗。
但是,就在相觸第四掌時,砰的一響,悶哼一聲,蹬蹬蹬,鐵杖窮神雙肩搖晃,馬步不
穩,一個踉蹌,直向身後退去。
閉目凋息的司徒華一聽,急忙睜開了眼睛。
睜眼一看,花容大變,脫口急呼道:「師父……」
父字方自出口,哇的一聲,再度噴出一口鮮血。
鐵杖窮神正在拿樁沉氣,這時聽得心中一驚,急忙回頭,由於這一分神,咚的一聲一屁
股坐在地上。
這一跌地之勢,可能增強了傷勢,哇的一聲,也張口噴了一道血箭。
司徒華由於方纔的驚嚇,早已暈了過去。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頓時愣了,因為他根本沒想到,他這翻掌一彈的一招,抖腕的勁道
竟是這麼厲害。
鐵杖窮神一手扶地,一手撫胸,他見許格非立在原地發愣,不由喘息著問:「許格非,
你為什麼還不下手?」
許格非被問得再度一愣道:「我下什麼手?」
鐵杖窮神嚥了口上湧的氣血,才喘息道:「過來下重手殺了我呀!」
許格非再度一愣道:「我和你無怨無仇,我為什麼要殺你!」
這一次,鐵杖窮神愣了,他靜靜地望著許格非,久久才喘著氣道:「許格非,也許我老
花子的想法錯了,但是,不可否認的,你的武功已有驚人的進步,你在這一天一夜之間的功
夫,必有奇遇,只是不和我想像的一樣罷了。」
說此一頓,略微喘息,繼續道:「不過,我老花子可以坦白的對你說,你必須以司徒華
她父親的前車為鑒,否則,終將追悔不及。」
許格非則愣愣地發問:「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鐵杖窮神淡然道:「將來你自會懂,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道:「不過你要記住,堯庭葦不是你的仇人,你許格非的真正仇
人是堯恨天!」
一提到堯恨天.父仇母恨,—起湧上心頭,內心更怨恨自己放著近在咫尺的血海仇人不
去找,卻跑到此地,爭強鬥狠,徒逞一時之快。心念及此,不山懊惱地恨聲道:「我知道,
我此番前來西北山區,找的就是堯恨天那老賊。」
微微喘息,已能控制傷勢的鐵杖窮神,冷冷一笑道:「只怕你在西北山區已找不到他
了。」
許格非一聽,不由怒極厲聲道:「我就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也要將他的心活活地揪出來,
以慰我父母在天之靈。」
靈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輕功,直向東南峰崖如飛馳去。
前進的數十丈,前面已看到了峰崖。
也就在許格非看到峰崖的一剎那,身後林中,突然傳來一聲蒼勁淒厲,直上夜空的刺耳
慘叫。
許格非聽得大吃一驚,急忙剎住身勢。
略微一想,脫口驚呼道:「啊呀不好!」
驚呼聲中,疾展輕功,再向林中馳雲。
前進中凝目一看,只見原來撐臂坐在地上喘息的鐵杖窮神,這時已仰面躺在地上。
而方才暈厥過去的司徒華,似乎聽了鐵杖窮神的慘叫,正悠悠的甦醒過來。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心知不妙,一個飛縱撲至近前,低頭一看,頓時呆了。
只見鐵杖窮神張口瞪眼,臉肉痙攣,業已斷了呼吸。
許格非急忙一定心神,蹲身下去扣住了鐵杖窮神的手腕,同時急呼道:「杜前輩……」
鐵杖窮神的手腕雖然仍熱。但脈蹈已停止了跳動。
就在這時.震驚爬過來的司徒華,業已瞪大了眼睛,惶聲驚呼道:「啊,你殺了我師
父!」
許格非悚然一驚,立即惶急地分辯道:「不,不是我……」
司徒華不由嘶聲哭喊道:「你殺了我師父,你殺了我師父……」
許格非不由倏然起身,焦急地大聲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的字方自出口,司徒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再度暈死了過去。
許格非一看這情形,方寸大亂,他心中只想到一個念頭,趕快去通知堯庭葦前來救人。
心念至此,再不遲疑,轉身再向峰下馳去。
這時,他已不再想到他的神志是否仍需要繼續佯裝迷失.他也沒想到如何對待堯庭葦,
他只知道見到堯庭葦,火速拉她前來救人。
他覺得鐵杖窮神的死因太離奇,但他不曾想到下手的人會是屠龍老魔。
因為,如果屠龍天王要想親手殺死鐵杖窮神,不會等到今天,也不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調教他許格非代他來復仇了。
現在他所想到的是,如果不是他出手太重,終於不治,便是殺鐵杖窮神的兇手另有其人,
這可由那聲慘叫證實。
因為,鐵杖窮神不可能在斷氣的一剎那,尚拼盡真元,發出那麼一聲刺耳驚心,直上夜
空的淒厲慘呼。
如果是他的另外仇家下的毒手,那人下手之際,想必給與鐵杖窮神極大的痛苦和恐怖。
至於鐵杖窮神還有哪些仇人,他許格非當然不清楚,這必須等見到堯庭葦後才知道。
如今田難的是,見到堯庭葦後怎麼說?
鐵杖窮神傷在他的掌下,是司徒華親眼看到的。
但是,當他離開仍活著的鐵杖窮神時,司徒華正在暈厥,沒有看到。
當她被慘叫驚醒,發現鐵杖窮神已死的時候,偏偏看到他正蹲在她師父身邊,拉著她師
父的手。
許格非一想到這些,便格外惶急不安,因為,這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嫌疑。
假設司徒華一口咬定鐵杖窮神是他殺的,他百口莫辯,因為現在並沒有其他證人。
許格非雖然想著心事,但他的目光,卻本能地望著逐漸接近的廣大莊院。
一到後宅院的高牆前,身形不停,騰身而起,直向牆頭上縱去。
也就在他踏上牆頭的同時,數聲嬌叱,纖影閃動,三四道寒光閃射的寶劍,一齊向他刺
來。
許格非驟然一驚,急定心神,足尖—點牆面,身形凌空躍起,同時急聲道:「快去請你
家小姐來!」
攻來的數道纖細人影一聽,紛紛停上了攻擊,但仍形成半包圍之勢。
其中一人立即嬌叱問:「你是什麼人?找我家小姐何事?」
許格非身形落地,業已看清了圍在前面的竟是五名一式勁裝的背劍女警衛,這時,每個
人都已將劍橫在身前。
許格非無暇解釋,立即焦急地道:「你們不要問了,快去請你家小姐來,後山的杜前輩
和司徒姑娘出事了。」
五名女警衛一聽,俱都面色大變,紛紛脫口驚啊,有的頓時愣了。
其中一人卻焦急地道:「聽小玲妹妹說,小姐好像已經不在了啊?」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問:「可是去了前鎮別院?」
五名背劍女警衛,彼此茫然對看一眼,似乎都不知道真實去向。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中年婦女的沉聲喝問:「怎麼回事?那是何人?」
許格非轉首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勁裝婦人,背插長劍,率領著另兩名背劍女警衛,正山
後院門方向,如飛馳來。
圍立附近的一個女警衛,立即報告道:「他要找小姐,說後山的杜老英雄和司徒姑娘出
事了。」
中年婦人神色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問:「杜老英雄那邊怎樣了?」
了字出口,不停地望著許格非打量。
說話之間,目光倏然一亮,不由又吃驚地脫口急聲道:「咦,你不是那位許少俠嗎?」
許格非覺得對方既然已認出自己,已無再隱瞞的必要,只得頷首道:「不錯,在下正是
許格非,請問,你家小姐可在?」
中年婦人則焦急地道:「少俠今天中午來就好了。」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問:「她現在呢?」
中年婦人略微一頓,急忙一招手,道:「許少俠請隨婢子來。」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當先向前馳去。
許格非一見,急忙緊跟,但他卻關切地問:「請問老……」
老字出口,突然住口不說了。
因為,他本來要問老賊堯恨天可在宅內?
但是,想到前面引導的中年婦人,終究是堯恨天的僕人,因而老字出口,便住口不說了。
但是,聰明的中年婦人卻會意地回答道:「你問的是總分舵主,他昨天晚上五更不到就
走了。」
由於越過花園即是內宅後院後門,前面門下的女警衛已神情迷惑地迎了過來。
四個女警衛的當前一人,也是一位中年婦人。
只見那中年婦人驚異地問:「魏嫂,怎麼回事?」
引導前來的中年婦人立即正色道:「林嫂,你看是誰來了?」
說話之間,許格非和魏嫂已到了近前。
那位被稱為林嫂的中年婦人,向著許格非一打量,不由吃驚地道:「這不是李女俠的公
子許少俠嗎?」
魏嫂急忙頷首道:「是呀,少俠是來找我們小姐的。」
林嫂神色一驚道:「可是我們小姐已經走了呀!」
許格非立即焦急地問:「可知你家小姐去了什麼地方?」
林嫂不禁有些遲疑地道:「這要問小玲妹妹能知道。」
魏嫂立即催促道:「那就請你快帶許少俠去吧,如果小姐走得不遠,少俠快馬加鞭也許
趕得上。」
林嫂突然問:「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魏嫂焦急地道:「許少俠說後山的杜若英雄和司徒姑娘出事了!」
林嫂聽得面色大變,脫口驚啊,頓時愣了。
許格非聽說堯庭葦已經不在莊院內,只得焦急地道:「既然你們小姐不在,只有請你們
宅中負責的人前去了。」
魏嫂一聽,立即惶急地道:「絕對不可以,我家小姐再三叮囑過,任何人不准擅去後
山。」
許格非不由焦急地道:「可是……可是杜老英雄現在已死,司徒姑娘也負傷吐血了呀!」
兩個中年婦人一聽,以及站立附近的數名背劍女警衛,無不驚得脫口驚啊,同時都嚇呆
了。
最初引導前來的魏嫂,首先急聲問:「許少俠,是誰有這麼高的武功?是誰下的毒手呀?」
許格非被問得無法回答,只得焦急地道:「是誰下的毒手,現在怎麼知道呢?必須見過
你家小姐,問清了情形,才知道是哪一仇家!」
嚇呆的林嫂一聽,急忙望著魏嫂,急聲道:「魏嫂,你帶著許少俠去問小玲,我去找湛
堂主他們快去後山救人。」
說話之間,早已展開身法,飛身向左前方的一個小門樓前馳去。
魏嫂立即望著許格非,急聲催促道:「許少俠,我們快去吧,最好能問出小姐現在何處,
盡快把小姐計回來。」
說話之間,舉步前進,當先走進院門內。
許格非一面應著,一面急步跟在身後。
進入院中,直登三樓。
院中及樓梯口的女警衛,見是魏嫂領著一個頭額裹傷的英俊少年,神情慌張地走進來,
雖然個個面現驚異,但卻沒人攔阻。
登上三樓,只見三個身穿紫綠紅衣的侍女,正在那裡整理東西。
魏嫂一登上樓口,便忍不住惶急地道:「小玲妹,不好了呀,你快來一下。」
說話間,三個侍女已同時間聲轉過身來。
其中一個身穿紫衣的侍女,神色驚異地看了魏嫂和許格非一眼,立即關切地問:「發生
了什麼事了嗎?」
魏嫂走至近前,緊張地壓低聲音,惶急地道:「後山的杜老英雄被人殺了呀!」
小玲一聽,立即正色沉聲道:「胡說.你是聽誰說的?」
魏嫂急忙似有所悟地轉身一指許格非,正色道:「就是許少俠呀,他就是咱們小姐要找
的許少俠呀!」
紫衣侍女小玲一聽,立即以驚喜的目光向許格非望來,同時興奮地道:「我家小姐果然
斷事如神,少俠你真的來了!」
許格非立即急切地問:「請問,你家小姐呢?」
小玲見問,噢了一聲,立即望著魏嫂,吩咐道:「魏嫂,謝謝你,你去辦你的事去吧!」
魏嫂知道小玲要談小姐的機密事?立即應了聲是,轉身走下樓去。
小玲一俟魏嫂走下樓梯,立即望著許格非,焦急地壓低聲音埋怨道:「許少俠,你怎的
直到這般時候才來,我們小姐直等到你中午過後才動身。」
許格非聽了自然暗自懊惱,但他卻忍不住問:「你家小姐知道我會來?」
小玲點點頭道:「我家小姐斷定你午前一定會來找她,如果超過午前,可能就離開本山
區了。」
許格非一聽,不由暗暗佩服堯庭葦的斷事能力,因而,也證實了堯庭葦,必然早已看出
他許格非恢復了神志。
由於她知道他許格非必然急於要看到母親留下的遺物和遺囑,她斷定他許格非必定要來
找她。
是以.急切而又懊惱地問:「現在可否能將你家小姐火速追回來?」
小玲毫不遲疑地搖頭道:「已經沒有希望了。」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她去了哪裡,我可以去追她。」
小玲急忙道:「不過我們小姐走時留下有話,如果少俠來……」
許格非急忙問:「可是要你告訴我?」
小玲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是的……」
許格非一聽,立即迫不及待的道:「那你快告訴我,我好去追她。」
豈知,小玲搖著手道:「不,我家小姐說,你千萬不要去追她。」
許格非意外地啊了一聲問:「為什麼?我急切地要見到她呀!」
小玲突然壓低聲音道:「我家小姐已去了東南總分舵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脫口急聲問:「她為什麼要去東南總分舵?」
小玲特地再壓低聲音道:「因為東南總分舵主長春仙姑是我家老爺的老相好。」
許格非聽得星目一亮,俊面突罩煞氣,不由恨聲問:「可是那老賊堯恨天?」
小玲只得點點頭,膽怯地應了聲是。
許格非立即咬牙切齒,恨聲道:「那老賊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我也要殺
了他。」
他字出口,倏然轉身,即向梯口奔去。
小玲一見,焦急地脫口低呼道:「少俠請止步。」
已經奔至梯口的許格非,立即回身問:「什麼事快說!」
小玲見許格非沒有走過來的意思,急忙迎了過去,急聲道:「我家小姐走時曾對小婢說,
少俠如果前去東南總分舵,宜采公然挑戰,不可深入,尤忌夜間暗探。」
許格非聽得劍眉一蹙,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
小玲柳眉一蹙道:「為什麼小婢也不知道,小姐只說一定要少俠記住她的話,切忌逞
強。」
許格非會意地唔了一聲,繼續問:「還有什麼話交代?」
小玲繼續道:「我家小姐還說,去時千萬不要去找她,就是見了她仍可視作仇家,依然
口口聲聲地說恨她……」
許格非愈聽愈迷惑,最後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要這樣?」
小玲繼續道:「我家小姐說長春仙姑,機智絕倫,手辣心狠,如果不裡應外合,事情絕
難成功,我家小姐的前去,完全是要取得長春仙姑的信任,以便少俠行事。」
許格非卻擔心地問:「長春仙姑會信任她嗎?」
小玲毫不遲疑地頷首道:「會,因為長春仙姑非常喜歡我家小姐,而且,多次提議要收
我家小姐為她的義女呢!」
許格非心中雖然迷惑,但仍毅然應了聲好,同時正色道:「我去時,一切按照你家小姐
的話去做就是。」
小玲立即問:「少俠可知道長春仙姑的東南總分舵位置?」
許格非略微沉吟道:「魔窟勢力,到處皆是,只要略加注意,不怕找不到長春仙姑。」
小玲不由一笑,立即在腰間取出一個油紙小包來,同時,有些得意地笑著道:「嗨,我
們的姑老爺,我家小姐早巳為你準備好了。」
許格非聽得一愣,一面接過小包,一面迷惑地問:「你方才稱呼我什麼?」
小玲神秘地一笑,不答反而刁鑽地指一指許格非手中的小包,道:「您看一看就知道
了。」
許格非劍眉一蹙,立即迷惑地將小包打開。
打開紙包一看,裡面竟是一幅山區形勢圖和兩行娟秀註解說明圖形的字。
許格非心中一驚,急忙細讀那兩行字跡說明。
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脫口急聲道:「原來是這樣的呀!」
小玲刁鑽的一笑道:「沒想到吧?」
許格非一面有些激動地細看著手中的圖,一面連連頷首道:「沒想到,的確沒想到。」
小玲愈加得意的道:「如果沒有我家小姐這張圖,您少俠不找個三年五載的才怪呢!」
許格非這時對堯庭葦的感激之情,無法用筆墨來形容,如果這時堯庭葦就在他的身前。
他會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嬌軀,不顧一切地連連狂吻。
這時一聽小玲的話.立即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接著將圖紙疊好,再度包在油紙內,極謹慎地放進貼身的內衣口袋裡。
一經將圖形藏好,立即望著小玲,和聲道:「小玲,謝謝你,我要馬上走了,希望我能
在中途迫上你家小姐……」
小玲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噢,還有,我家小姐說,少俠如需要馬匹,可叫前鎮別院的
張嫂李嫂準備,小姐在那邊也有交代。」
許格非感激地道:「不必了,再會。」
會字出口,立即轉首,逕向樓下奔去。
小玲也恭謹親切地道:「少俠珍重,祝您順風。」
許格非僅應了一聲,沒有抬頭,直向樓下奔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一點也不錯。
許格非雖然不算得到什麼喜事,但他卻得到了一位武功驚人,溫柔體貼,而又明麗艷美
的妻子,當然也算是一件喜事。
尤其他得到了魔窟東南總分舵,長春仙姑的秘密香巢位置,這才是最令他高興的事。
許格非有了堯庭葦給他留下的地理圖,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他無需再為找堯恨天
藏身何處而苦惱。
現在,他有了這張地理圖,他可以省卻很多尋找的時間,可以直接去找堯恨天報仇。
最令他高興地是,雪報父仇,指日可待,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讓堯恨天兔脫。
許格非由於有了一定的目的地,除了沿途注意堯庭葦行蹤外,一心趕路。
當然,他不會忘了隨時加強他的武功,更不會忘了學習驚鴻指。
半個月過去了。
許格非渡過了泥水濁濁的黃河,直奔歷城。
半個月的時間,他把最後兩張的掌招劍法練得更熟煉更技巧,並和以前的掌法劍法相連
貫。
驚鴻指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難,相反的,他背熟了心法,僅僅花費了數天沿途的苦思便
悟透了個中機竅。
就在渡過黃河的前兩天,他彈指一試,居然成功了。
他以巨樹堅石相試,除了指風奇快,幾乎就在彈指的同時,指風已到了對方的要害,看
不出有何驚人之處。 他以為,屠龍老魔將這種指法取名為驚鴻指,可能就是因為這指風
奇速而又霸道。
許格非學成功了這項彈指武功,心裡當然也高興,因為,他置死堯恨天,較之以前更具
有把握。
這時天已傍晚,橫旦在前面的正是齊魯重鎮——歷城。
是以,他決定今夜就落腳在歷城。
歷城街道寬大,商店比鄰,市面十分繁華,尤其此刻華燈初上,正是酒樓客店最熱鬧的
時刻。
許格非趕了半個月的鄉僻小路,乍進大城,自然有些興奮,就在最豪華的一家酒樓門前
停下身來,抬頭一看,三樓的飛簷下,好大的一方匾額。
只見那方匾額上刻著三個金漆大寫—一凌雲閣。
就在他抬頭觀望的同時,身前已響起一個諂笑恭謹的笑聲道:「爺,喝酒請樓上坐,樓
上有雅座。」
許格非低頭一看,發現面前正躬身哈腰,滿面含笑地立著一個中年酒保。
立在酒樓高階上的幾名酒保,也幫旨含笑招呼道:「少俠客,請樓上坐!」
許格非含笑頷首,舉步就向樓門口走去。
幾名酒保見許格非藍衫佩劍,氣宇不凡,急忙過來一人彈掉許格非身上的風塵,另兩人
早巳望著樓上,扯開嗓門,朗聲高唱道:「少俠客一位,三樓雅座!」
朗唱甫落,上面立即回應了數聲歡呼。
許格非進入酒樓,發現一樓業已滿座,只得沿梯向二樓走去。
到達二樓,燈光較下面明亮多了,而且桌椅紅漆,座位均為漆凳,陳設佈置也較樓下豪
華。
許格非覺得自己既非達官富賈,也非武林高手名流,用不著跑到笙歌繞繚.燈光如畫的
三樓浪費銀子。
這時一見二樓上雖然坐了七八成座,但還有空桌位置,立即走了過去,就近撿了一處坐
下來。
酒保一見,趕緊滿面含笑的迎了過來。
但是,遊目察看全樓的許格非,卻發現全樓靜得鴉雀無聲,所有的酒客,俱都以驚異的
目光向他望來。
尤其,不遠處一桌上四位酒客,其中一個中年花子,竟以冷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竟急
急忙忙地走下樓去。
許格非一見,心知有異,雖然覺得那個中年花子對自己頗懷敵意,但是,對方既然沒有
明白地表示出來,自己也不便阻攔詰問。
就在這時,走過來的酒保,已滿面含笑地站在桌前,恭聲問:「爺,您老來點兒什麼灑
菜?」
許格非仍想著方才匆匆下樓的中年花子的事,因而隨意望著酒保一揮手,淡然道:「撿
可口的小菜拿兩樣來。」
酒保急忙問:「爺,您老酒……」
許格非這才哦了一聲,恍然道:「來一壺狀元紅好了。」
酒保一聽,立即轉身仰頭,歡聲報了酒菜,接著滿樓響起其他數名酒保的歡喏聲。
由於酒保的歡聲應喏,肅靜的酒樓才開始有了動靜和人聲,接著又高淡闊論起來。
許格非一面等候酒菜,一而打量樓上的酒客。
樓上雖然也有商旅士紳,但絕大多數是身著勁裝,攜刀帶劍的武林人物。
當然,他最注意的還是不遠處和那個中年花子同桌的三個酒客。
三個酒客中,兩個較粗獷雄豪,一個則穿月白長衫,頭束儒巾,手持折扇,完全是一副
儒士打扮。
這位中年儒士,看來年僅三十八九歲,黑黑的五綹長鬚,修眉細目,倒真的有幾分像個
讀書的。
但是,許格非看得出,他的細目中,不時神光閃露,顯然有極深的內功修為。
同時,根據他的閃露眼神,顯然是內心有了重大疑難,驚怒和激動。
不過,最令許格非不高興的是,這個中年儒士,自從他上樓坐在位子上,對方的目光就
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
尤其對他腰上的佩劍和放在桌角上的小包袱,更是格外注意。
另兩個粗獷壯漢,年歲均在四十餘歲,穿青衣的棕色鬍鬚紫面盤,另一個雙頰生滿了落
腮鬍子,面孔黑得就像鍋底似的。
紫面盤的人生了一個酒糟鼻,而黑面孔的人兩眼恰似銅鈴—對。
這兩個粗獷人物的四隻眼睛,也毫無忌憚地望著他許格非上下打量。
就在這時,驀然在高談闊論的喧嘩話聲中,突然聽到了有人道:「老兄,別看啦,繼續
往下說吧,你放心,不會是那小子的……」
另—個人略微壓低聲音,憂慮地道:「不,和我聽到的傳說,很有點像,尤其他佩在腰
裡的那把劍。」
許格非雖然聽到了,並未介意,因為,酒樓上佩劍的人並不止他一個。
但是,卻聽另一個人,不解地問:「老兄,他的佩劍有什麼不同?」
方纔壓低聲音的那個人,立即不高興地道:「你沒有看到,他的劍是用布包著?」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這才開始注了意。
心念間。已聽發問的那人,不以為然地道:「拿布包住有什麼稀奇,他是愛惜他的劍,
這個我見多了。」
方纔壓低聲音的那人,再度壓低了一些聲音,生氣地道:「小聲點兒,當心他聽到,別
忘了,他不但用布包著劍鞘,而且也穿著藍衫。」
許格非聽得心頭一震,這時已經斷定是在言論他了。
但是,他仍不敢轉首去瞧,甚至,連眉頭都不敢皺一皺,怕的是引起對方的驚疑。
只聽那面至少有三個人唔了—聲道:「不錯,很有可能,就是他!」
許格非很想再聽下去,但是酒保已滿面含笑地將酒菜送來。
一俟酒保擺好菜,滿上酒,轉身走了之後,許格非才一面拿起筷子挾菜,一面繼續聽下
去。
只聽那邊有人仍不以為然地道:「年紀這麼輕,我不相信他有那麼深厚的功力,就算他
從呱呱落地就練功夫,也不過才十七八年的事。」
另一人立即生氣地道:「你懂個屁,你以為目光精射,太陽穴高高凸起就是表示了他有
了深厚的功呀?告訴你,真正功力深厚的沒這些,那叫……那叫什麼來著……」
第一個發話的接口道:「那叫華光內蘊……」
想名詞的那人,立即恍然道:「對了,那叫華光內蘊,正宗禪功!」
方纔那個繼續不以為然地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還是不信,如果你認為是,你馬上
喊他一聲名字,看他答應不答應?」 話聲甫落,立即有兩人震驚地道:「啊,俺的活祖
宗,誰敢喊他的名字,你敢喊呀,惹惱了他給你一手指。」
許格非聽得一皺眉頭,又鬧不清那幾人談論的是誰了。
因為,他學會了驚鴻指還是兩三天以前的事,而且,還沒有施展過。
根據那四個人的談話,說來看似談論的他,其實,必然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可能也是一
個身穿藍衫,劍鞘包布的年青人罷了。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再不去聽那些人談論什麼了。
許格非匆匆飯罷,立即向著附近的一個酒保一招手,同時指了指桌面,示意可以結帳了。
但是,酒保滿面含笑的急步走過來,連連哈腰恭聲道:「爺,您的酒帳有人付過了。」
許格非聽得一愣,立即驚異地問:「那人是誰?」
酒保面現難色地一陣支吾乾笑,對面桌上的中年儒士和兩個中年粗豪人已起身走了過來。
面如鍋底,眼似銅鈴的粗豪中年人,首先沉聲問:「小兄弟可是許格非?」
許格非神色自若,看了三人一眼,微一頷首道:「不錯,在下正是許格非!」
話聲甫落,酒樓上立即掀起數聲震驚輕啊。
方纔低聲談淪的那四人,早巳由位子上轟的一聲站起來,俱都目光驚異地向這面望著。
其他酒客看了這情形,再度停止了喝酒談論和猜拳行令,也以不解的神情目光向這邊望
來。
另一紫面盤的壯漢,則沉聲道:「小兄弟既然是許格非,請跟我去一下……」
許格非依然坐在位置上,立即問:「去哪裡?」
紫面盤的壯漢繼續道:「城南小河溝!」
許格非雙眉微蹙,淡然問:「幹啥去?」
紫面盤的壯漢沉聲道:「談一件事情。」
許格非問道:「很重要?」
銅鈴眼的壯漢立即不耐煩地道:「小兄弟,看你很聰明的,為啥這麼笨,如果不重要,
不就在這兒講了嗎?」
許格非又看了三人一眼,才問:「這麼說非去不行嘍!」
紫面盤的壯漢則沉聲道:「如果你怕了,你就別去。」
許格非啞然一笑道:「你們前頭走。」
說著,舉手揮了一個肅客手勢。
中年儒士一聽,一句話沒說,當先向樓下走去,兩個壯漢也匆匆跟在身後。
許格非則掏了一塊碎銀向桌上一丟,望著幾個發愣的酒保,淡然道:「誰代付的酒帳退
給誰!」
說罷起身,逕向樓梯口走去。
幾個酒保急忙一定神,同時歡喏—聲:「謝爺的賞!」
樓下立即傳上來數聲相應:「謝啦!」
許格非不疾不徐地走下樓梯,將小包袱向腰內一塞,舉步出了酒樓。
街上正是熱鬧時候,由於人多,中年儒士和兩個壯漢已不見了蹤影。
許格非已知道了城南小河溝,只要出城向南走,途中一定有人接頭。
是以,他也不回頭察看,沿著南大街,出了城門,繼續一直向南走。
南關外的大街上同樣的熱鬧,但街上的人較之城內少多了。 前進不足數十丈,道旁
草叢中果然緩緩站起一人,並徐步走向道路的中央。
許格非看得雙眉一蹙,因為那人竟是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花子。
年輕花子一到道路中央,立即向著許格非一抱拳,不卑不亢地淡然問:「閣下可是許少
俠!」
許格非也止步還禮道:「不錯,正是在下。」
年輕花子一聽,立即解釋道:「小河溝距此尚有十多里,由此地越野疾馳,普通人也得
半個時辰,請少俠由此地對正這兩座小村之間前去,到時候自會有人迎接你。」
說罷轉身,指了指東南數里外的兩個小村。
許格非見對方態度雖然不很友善,但也還說得上得體,言詞也算有分寸,只得一拱手,
應聲道:「謝了!」
了字出口,倏然轉身,立即展開輕功,照著年輕花子所指的方向.徑向兩個小村之間的
遠方馳去。
許格非這時已有了個預感,根據方才指路的年輕花子以及酒樓上先行離去的中年花子來
看,這件事可能與丐幫有關。
許格非由於想到了丐幫,他突然聯想到鐵杖窮神。
一想到鐵杖窮神,許格非的心頭便不由猛地一震。
因為,他不知道鐵杖窮神是不是丐幫的前輩或有淵源的人。
他只記得昔年圍攻屠龍天王的大人物中有鐵杖窮神,以及其他那些人。
至於那些人的底細,相貌和年齡,以及他們的師門出身,他都不清楚。
當然,像法勝大師,靜塵道長,這都是當今少林武當的頂尖人物,他雖然不清楚,但以
前也聽父母提起過。
譬如峨嵋派的俗家弟子鐵衫劍客,那更是婦孺皆知的赫赫人物。
許格非由於想到了鐵杖窮神,他覺得他最擔心的事可能就要發生了,那就是他並沒有殺
死鐵杖窮神,而當鐵杖窮神氣絕時,偏偏他—人在場。
他知道,司徒華是不會為他辯白的,因為她看到的也只有他許格非一個人在那兒,何況
他—時不慎失事,而又震得地嘔吐鮮血。
就在他心念間,前面驀然響起一聲沉聲問:「前面來的可是許少俠?」
許格非急忙抬頭一看,前面數十丈外已橫亙著—道蒿草稜線,—人沉聲道:「請少俠微
偏向南走,最高的地方就是了。」
許格非沒說什麼,繼續展開身法,直向稜線較高的地方馳去。
到達近前,尚未馳上堤岸,已聽到河溝裡有人發生了爭論,而且,語氣很不友善。
越過高可及肩的蒿草,登上河岸,悄悄探首一看,目光一亮,兩道劍眉也立時蹙在一起
了。
因為,多年乾涸的河底沙地上,一邊站著四名花子和方才酒樓邀他前來的中年儒士和兩
個粗獷壯漢,另一邊卻遠遠地站了四五十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