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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斗萬艷杯系列第一部(金斗萬艷杯)》第5章
第二十一章

  如此一問,朱擎珠的嬌靨頓時通紅,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也俱都神情一楞。

  只見朱擎珠佯怒嗔聲說:「你再胡說,姊姊可要打你啦,姊姊好端端的為什麼去當尼

姑?」

  「鐵羅漢」立即正經的說:「是那個頭上沒頭髮的鄧爺爺告訴俺的嘛!」

  朱擎珠聽得神色一驚,正色問:「你碰見鄧老爺子啦?」

  「鐵羅漢」一點大頭,正經的說:「是呀,他說江玉帆不要你作他的老婆了,你就氣得

哭了,所以要當……」

  話未說完,朱擎珠早已漲紅著嬌靨,伸出玉手在他的大頭上打了一巴掌,同時嗔聲說:

「你胡說些什麼呀!」

  「鐵羅漢」被打得一縮脖子,咧嘴皺了皺眉頭,大家這才發現他的兩隻鈴限上,眉毛只

有稀疏的幾根根,因而不自覺的都笑了。

  大家一笑,「鐵羅漢」立即瞪起一對銅鈴大眼,炯炯如燈的向江玉帆等人望來。

  「鐵羅漢」一見江玉帆等人,立即咧嘴沉聲問:「你們誰是江玉帆?」

  江王帆俊面綻笑,正待說什麼,朱擎珠已趕緊急上一步,搶先含笑道:「江玉帆聽說你

大聰弟來了,他那裡還敢不來?」

  「鐵羅漢」一聽,不由笑了,舉手一指江玉帆,稚憨的笑著問:「珠姊姊,這個向著俺

笑的人是誰?」 

  朱擎珠見問,先看了一眼微蹙劍眉的江玉帆,這才佯裝緊張的說:「大聰弟,那是盟

主……」

  話未說完,「鐵羅漢」已不解的問:「盟主?什麼盟主?」

  朱擎珠立即正色說:「盟主就是大家的領袖,所有的人都要聽他的話!」

  說此一頓,舉手一宿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繼續說:「你看到了沒有?這些人都要聽

他的話,他不准動手打人,就不能動手打人,不准罵人,就不可罵人……」

  「鐵羅漢」咧一咧嘴,似乎有些不服氣,因而沉聲問:「若是不聽他的話呢?」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正色說:「當然就不准你吃飯呀!」

  「鐵羅漢」聽得一哆嗉,不由失聲說:「赫,跟師祖奶奶一樣的厲害呀!」

  說話之間,臉上充滿了懊惱和失望之色!

  朱擎珠一見、趕緊笑著說:「不過盟主比師祖奶奶和善,他對年齡大的稱呼哥哥姊姊,

對年齡小的稱呼妹妹弟弟,而且,還特別喜歡他們……」

  「鐵羅漢」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的問:「他喜不喜歡俺?」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正色說:「當然喜歡你呀,不信你可以過去和他打個招呼!」

  「鐵羅漢」一聽,滿臉綻笑,先把一對鐵錘掛在寬厚皮帶的鋼鉤上,像肥鴨子漫步一樣

的向江玉帆身前走去。

  朱擎珠趁他轉身之際,趕緊向江玉帆愉快的打了一個手勢,並指了指向前走去的「鐵羅

漢」。

  江玉帆笑在臉上,苦在心頭,他「遊俠同盟」中,已經有了幾位渾猛人物了,如果再添

上這麼一位又憨又傻的「羅漢」,今後不知道又要增添多少麻煩,好在「鐵羅漢」馬上離去,

否則,一定會鬧 得大家寢食不安。

  只見「鐵羅漢」走至江玉帆面前,先「嘻嘻」一笑,招呼道:「嗨,盟主……」

  江玉帆見「鐵羅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得也含笑招呼道:「嗨,大聰弟你

好!」

  「鐵羅漢」嘿嘿笑一笑,沒有回答。

  江玉帆繼續問:「大聰弟,你今年幾歲了?」

  「鐵羅漢」見問,又是嘿嘿一笑,扳了扳手指,又迷惑困擾的舉手搔了搔大頭。

  朱擎珠一見,趕緊笑若說:「他今年十六歲了!」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楞,沒想到「鐵羅漢」還是一個大孩子,如果不再長高的話,他的頭

今後可能還會大!

  韓筱莉一笑問:「珠妹妹,他是你的親弟弟還是堂兄弟?」

  朱擎珠聽得「噗嗤」一笑,道:「我盡顧安撫大聰弟,忘了介紹他的家世來歷了!」

  說此一頓,走至「鐵羅漢」身邊,撫摸著他的肩頭,繼續說:「他是我師伯張石頭的第

二個侄兒,因為他從小頑皮,十分聰明……」

  說至此處,朱擎珠特的向陸貞娘等人含笑擠了一個眼神,穩續說:「張師伯怕他在外吃

虧,特的為他練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一氣混元童子功』……」

  「獨臂虎」一聽,立即惋惜的說:「這麼一來,張少俠不是就不能娶老婆了嗎?」

  話聲甫落,「鐵羅漢」已憨聲傻氣的說:「娶老婆有什麼好?白天只給你吃一頓飯,晚

上還得給她洗臭腳……」

  話未說完,江玉帆等人都笑了!

  朱擎珠繼續笑著說:「前幾年張師伯也把他帶去了梵淨山無憂洞府,跟著師祖學雙錘!」

  江玉帆等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方才「鐵羅漢」說的師祖奶奶,就是指的「金狒盲尼」

無憂老師太。

  恰在這時,那邊莊漢中,突然有人「哎喲」了一聲。

  「鐵羅漢」聞聲回頭,發現「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已經把張嫂和八個莊漢,以及三

個侍女的穴道解開了,而且、正察看受傷莊漢的傷勢,不由怒聲道:「你這牛鼻子和老頭兒,

怎的把他們給放開了啊?」

  江玉帆立即接口道:「是我命令他們作的,大聰弟,你打錯了咱們自己的人了……」

  「鐵羅漢」一聽,立即分辯說:「他們不是咱們的人、他們是江玉帆的人!」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俱都啞然笑了。

  但是,江玉帆卻忍笑正色說:「江玉帆也是咱們自己的人,也不可以打!」

  「鐵羅漢」卻倔強的說:「江玉帆一定要打,因為他不聽爺爺的話,他不孝順!」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沉聲問:「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鐵羅漢」煞有介事的正色說:「俺師祖奶奶說,江玉帆是個最聽話、最孝順的孩子,

他爺爺把珠丫頭給他作媳婦,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話未說完,又羞又喜,又佯裝生氣的朱擎珠,又在「鐵羅漢」的大頭上打了一巴掌,同

時,忍笑嗔聲說:「那裡有這些事?都是你胡說!」

  「鐵羅漢」見朱擎珠不信,氣得兩眼一翻,滿臉通紅,伸手在懷裡掏出一件東西來,一

咧大嘴,生氣的說:「喏,你看,是真的還是胡說?」

  說罷,大手向前一伸,手掌上竟赫然托著一個油光碧綠,雕得栩栩如生的翡翠玉麒麟。

  朱擎珠看得神色一驚,花容主變,伸手把翡翠玉麒麟奪過來,同時,望著「鐵羅漢」,

緊張焦急的問:「大聰弟,這是江爺爺的心愛珍玩,你是怎麼拿到的?你偷的呀?」

  江玉帆自然認得那隻翡翠玉麒麟,「鐵羅漢」拿的是左首一隻,還有一隻足下踏著小麒

麟的,這對玉麒麟是爺爺「陸地神龍」江浩海最心愛的珍玩,不知怎的會到了「鐵羅漢」的

手裡?

  但是,聰明的陸貞娘和佟玉清,卻早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一直想領袖群雌的陸貞娘,看了那隻玉麒麟,當頭如遭雷擊,嬌軀一顫,不禁有些頭暈

目眩。

  但她終究是書香門第,武林世家,讀得多,見得廣,趕緊嬌靨展開,把心神寧靜下來。

  只見「鐵羅漢」愁眉苦臉,有些生氣的分辯說:「什麼是俺偷的?俺又沒去『九宮堡』,

俺怎麼偷?」

  朱擎珠繼續緊張的問:「那,江爺爺的這隻玉麒麟是那裡來的?」

  「鐵羅漢」生氣的解釋說;「是江爺爺派朱綵鸞師叔和『彩虹龍女』江伯母兩人親自送

給師祖奶奶的嘛!」

  朱擎珠一聽,芳心大喜,嬌靨通紅,知道江老堡主已為江玉帆向師祖「無憂」老師太下

了彩聘,實在說,文定之後,才算是真正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江玉帆當然也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而且,他根據爺爺對朱擎珠的喜愛,以及命令爹爹

江天濤傳授「九官堡」的幾項不傳絕學給朱擎珠,心中便有了預感與準備!

  但是,他卻不希望事情來得這麼快,因為他要把佟玉清親自領到爺爺面前,要爺爺當眾

彩聘,並宣佈她是「九宮堡」的第一位少夫人。

  現在,爺爺已先為他彩聘了朱擎珠,使他內心非常愧對溫柔,多情,體貼,賢慧的佟玉

清。

  心念至此,不自覺的黯然去看佟玉清,但是,當他轉首一看,發現佟玉清,嬌靨縱笑,

神情如常,眉宇眼神間 竟沒有一絲不快之色,只見她正愉快的含笑望著場中的「鐵羅漢」。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不但對佟玉清的胸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而對她也更增深了敬

與愛。

  由於佟玉清的神情如常,他也只得俊面含笑,裝出一幅愉快之態,因為,他是一個孝順

的孫子,他不能對爺爺決定的事有一絲不滿或不愉快。

  轉首看向場中,只見朱擎珠神情驚異的望著「鐵羅漢」嗔聲問:「既然是江爺爺送給師

祖奶奶的,你怎可隨便把它拿出來?」

  只見「鐵羅漢」氣得一跺腳,十分生氣的說:「是師祖奶奶交給俺的,叫俺拿這個給江

玉帆看,有了這個怕他不要你作老婆……」

  朱擎珠嬌靨上的羞紅,就一直沒褪,因為碰上這位憨傻不懂事的大聰弟,口沒遮攔,不

知涵虛,他是「灶王爺上天,有一句說一句」,罵他,他不在乎,打他,他的頭是鐵的,這

才真叫做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呢!

  但是,秀外慧中的陸貞娘,卻望著「鐵羅漢」,愉快的笑著說:「大聰弟,鄧老爺子是

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你珠姊姊不是和從前一樣美麗好看嗎?」

  「鐵羅漢」一聽,歪頭看了看嬌靨緋紅,一直望著他笑的朱擎珠,舉手搔了搔大頭,咧

著大嘴眨大眼,他似乎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鄧老爺子為什麼要說謊話?

  恰在這時,「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以及張嫂和「黃雀」三個侍女,已走了過來。

  江玉帆舉目一看,張嫂和三個侍女的臉上都有不悅之色,而八個莊漢正在紛紛解韁拉馬,

因而關切的問:「八位弟兄怎樣了?」

  「一塵」道人首先恭聲道:「還好,僅有一位弟兄的右股紅腫的厲害!」

  江玉帆寬心的「哦」了一聲,道:「那我們走吧!」

  說罷回頭,神情一驚,發現鄧天愚並沒有跟來,不由脫口急聲道:「鄧莊主沒來?」

  「獨臂虎」立即不屑的說:「盟主放心,只要『蝌蚪釘』還在他肩上,跑不了他就是!」

  「風雷拐」贊同的揣測說: 「他可能和關村長在林外等咱們……」

  話未說完,林外突然傳來「黑煞神」的怒聲大喝道:「放你娘的屁,俺盟主恨不得吃你

的肉,剝你的皮,他會饒了你……」

  「黑煞神」的喝聲未落,接著響起關村長的惶急高呼:「江盟主救命,江盟主救命!」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脫口急聲道:「我們快去,芮壇主又在闖禍了!」

  說話之間,飛身向林外撲去。

  佟玉清立即催促道:「玉弟弟,你要先出聲喝止他呀!」

  江玉帆一聽,撲飛中,立即施展「千里傳音」的功夫,按喝道:「芮壇主不可胡來!」

  怒喝聲中,飛身撲出林外,舉目一看,只見禿子憨姑站在官道一旁,和鄧天愚打鬥的

「黑煞神」,剛剛一臉憤怒的飛身躍開!

  那位關村長,早已神色驚急的逃到官道的十數丈外,仍在不停的喊「江盟主快來」。

  鄧天愚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看來他被「黑煞神」追殺得的確手忙腳亂了一陣,肩上的

劇毒蝌蚪釘,對他施展身手,也不無影響關係。

  「黑煞神」和禿子王永清一見江玉帆飛身撲出枯林外,那裡還敢神氣,兩人俱都一臉愧

色的垂手低頭肅立。

  憨姑沈寶琴,雖然也恭謹的站在那裡,但她的淳厚憨實的臉上,卻沒有惶愧之意。

  鄧天愚一見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到達,急步迎了過來,同時惶急的說:「賢侄來得正好,

老朽險些喪命在這位大俠的飛抓之下!」

  「黑煞神」和禿子見鄧天愚稱呼盟主賢侄,雖然不服氣的瞪了鄧天愚一眼,卻知道險些

又闖了一件禍事。

  江玉帆一見鄧天愚迎來,急忙剎住身勢,含笑歉聲道:「小侄一步來遲,讓你受驚了!」

  鄧天愚何等狡猾,他早已看出繼續趕至的「悟空」等人,俱都以厭惡的目光冷冷的望著

他。

  這時一見江玉帆向他道歉,趕緊正色說:「這都怨老朽沒有跟隨前去……」

  話剛開口,佟玉清已冷冷的說:「萬一林中來的少年是你認識的,豈不讓你左右為難?」

  如此一說,江玉帆等人這才恍然大悟,口口聲聲要殺江玉帆的人,也很可能是他那些狐

朋狗友的子弟或門下,萬一他鄧天愚在場被對方指出責罵,豈不難堪尷尬?

  再說,來人冒犯了江玉帆,即使不被「鬼刀母夜叉」等人所殺,也很難討得了好,萬一

少年歹徒被打重傷,將來少年的尊長指責他在場不施援手,豈不又多樹了一門仇家?

  如今,迴避不去,即使少年歹徒被殺,他也可推說未曾入林,不知實情,以未在現場來

推卸責任。

  現在,偏偏被聰慧多智的佟玉清看破了他的居心詭計,不由漲得老臉通紅,趕緊含笑分

辯說:「佟女俠誤會了,老朽絕無此意,實因關村長非吾道中人,因而老朽代江賢侄陪關村

長於此……」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跟在朱擎珠身後的「鐵羅漢」,繼續笑著說:「再說,那位朱姑娘

早在南山口內,已經知道這位少俠是誰了!」

  慘玉清輕哼一聲,本待再說什麼,但臉上餘悸尤存的關村長已神情惶惶的走了過來。

  江玉帆一見,急迎兩步,連聲道歉。

  關村長則緊張的一指「黑煞神」,強自笑著說:「這位大俠一見鄧老英雄就罵,掄起那

條練子就打,要不是江盟主來得快,恐怕早出人命了!」

  江玉帆歉然含笑道:「這都是誤會!」

  說罷,剔眉望著「黑煞神」,怒聲道:「芮壇主,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回頭看!」

  說著,學手指了指十里外的雲霧山。

  眾人循著指向一看,只見十數里外的峰嶺間,火光微現,但卻濃煙蔽天,直伸正東,染

得剛剛升起的朝陽,也變成了一個紫紅血球!

  但是,垂手低頭的「黑煞神」和禿子,那裡敢回頭看,依然默默肅立原地。

  江玉帆繼續怒聲說:「現在正值殘秋,氣燥物干,你差一點燒光了一座雲霧山!」

  話聲甫落,禿子王永清「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低頭僅愧的說:「盟主,卑職知錯了,

請盟主姑念屬下初犯,不知厲害,從輕處分吧!」

  江玉帆和「悟空」等人一見,俱都楞了,因為他們都一直認為這把大火是「黑煞神」放

的,沒想到卻是禿子。

  就在眾人一楞之際,「咚」的一聲,「黑煞神」也跪在地上。

  只見「黑煞神」愁眉苦臉的說:「盟主,是俺的錯,請處分俺吧!」

  這時的朱擎珠,正好抓住了教訓「鐵羅漢」的機會,於是、悄悄一扯「鐵羅漢」的大耳

朵,低聲 道:「你看到沒有?盟主厲害不厲害?」

  「鐵羅漢」眨著一雙大眼睛,神情緊張的咧著大嘴,連連點頭低聲道:「厲害厲害,比

師祖奶奶還厲害……」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望著「黑煞神」和禿子,怒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火是誰放

的?」

  「黑煞神」一聽,立即抬起頭來惶聲道:「火是俺放的,點子是禿子出的……」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得意的說:「怎麼樣?俺就知道,一定是禿子『唆著憨狗上牆

頭,當頭擦了一石頭』,怎麼樣,說對了吧?」

  「鬼刀保夜叉」卻望著禿子接口說:「當初在惠山破廟裡結盟的時候,你贊成誰犯了錯

就脫下誰的褲子打屁股,現在你看著辦吧!」

  如此一說,不少人笑了,十一凶煞的心坎裡,也不由湧上一陣溫馨的親切神情!

  「悟空」,「一塵」,「風雷拐」幾人,彼此一施眼神,同時向著江玉帆,躬身施禮,

紛紛央求道:「望盟主看在兩人初犯上,寬恕兩人一次!」

  江玉帆一見「黑煞神」三人回來,積在心頭的鬱悶和不快,早已一掃而光,再說,早在

「黑虎嶺」下,他已宣佈不處分「黑煞神」了,這時自然不便再加處分。

  是以,望著「悟空」和「一塵」,沉聲吩咐道:「兩人各記過錯一次,下次再有過錯,

兩過一併處罰!」

  「悟空」和「一塵」同時恭聲應了個是,並望著「黑煞神」兩人,沉聲道:「還不謝過

盟主!」

  「黑煞神」和禿子一聽,挺身站起,同時抱拳恭身道:「多謝盟主!」

  一旁的關村長趁機哈哈一笑道:「諸位一夜辛苦,想必早已餓了,就請諸位上馬吧!」

  江玉帆回頭一看八名莊漢拉的馬匹,知道「鐵羅漢」騎的也是一匹黑馬,但鄧天愚和關

村長卻都無座騎,因而關切的問:「不知關村長的府上在那個村落?」

  關村長愉快的舉手一指一里外的一座較大村莊,含笑道:「喏,就在那座小村上!」

  江玉帆一看,只見村上樹木高大,但大部葉落技禿了,因而清楚的看到村上大約有百多

戶人家,在山前的幾座小村中,算是較大的了。

  由於距離不遠,江玉帆謙和的一笑道:「既是眼前這座村子,不必上馬了!」

  於是,關村長引導著江玉帆幾人在前,禿子啞巴和拉馬的八名莊漢跟隨在後,逕向小村

前去。

  由於鄉道狹窄,只能兩人並肩前進上十幾人,再加上三十匹馬,迤邐不下百丈。

  「鬼刀母夜叉」和「獨臂虎」,幾人俱都關心「黑煞神」的放火經過,因而,同時低聲

問:「歪嘴,那麼大的風,你怎的敢去放火呀!」

  「黑煞神」懊惱的一瞪眼,沒好氣的說:「奶奶的,就壞在風大上啦!」

  「獨臂虎」立即不解的問:「怎麼呢?」

  「黑煞神」正色解釋道:「盟主和你們走後,俺和禿子憨姑娘三人只好坐在樹底下養精

神,可是俺越想越氣,尤其聽到你們那邊後崖上,當當敲鑼,吶喊震天,俺的屁股就像坐在

蒺藜上,那裡還坐得住?

  禿子看出了俺的心事,立即對俺說:『歪嘴,你不是跟你舅舅學了許多兵法嗎?』

  俺當時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說:『是呀,姓孫的,姓吳的,俺都學過!』

  禿子立即沒好氣的說:『都學過有啥用?要能夠應用才行!』

  俺當時眼珠子一轉.靈機一動,立即想起了『聲東擊西』,可是禿子卻罵道:『歪嘴,

你他娘的就沒有聽說過赤壁鏖兵和連營七百里嗎?』

  當時俺聽得嚇了一跳,這麼大的風放火,那還得了?可是禿子卻說照胡醫道長老雜毛你

計劃去作 ,燒一小堆兒乾枝枯葉,虛張聲勢,狹谷口留下憨姑娘隱在石後向斷崖上丟石頭,

這樣也可使對方不知道咱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禿子這麼一說,俺當然贊成,留下憨姑娘一人在狹谷口,俺和禿子馬上繞到了虎尾嶺後,

俺是覺得,風是由西北吹來的,冒起來的煙正好向虎頭峰的『二仙宮』吹去。

  憨姑娘這邊很成功,向著兩道縱嶺上悄悄的亂丟石頭,惹得斷崖上果然放下了大石頭,

可是俺和禿子可慘啦……」

  「鬼刀母夜又」立即忍笑問:「怎麼了,火燒了屁股啦?」

  「黑煞神」愁眉苦臉的正色解釋說:「不是燒了屁股,是燒了腳啦!」

  「鬼刀母夜叉」和啞巴立即低頭去看「黑煞神」腳上的那雙納邊雙緣的抓地虎鞋,果然

燒焦了好幾塊。

  但是,「獨臂虎」卻忍笑問:「怎麼著,你們拿腳踩啦?」

  「黑煞神」立即懊惱的正色說:「可不是?最初堆了一小堆枯枝幹葉,燒起來煙又淡火

苗又小,在虎頭峰上『二仙宮』飲酒觀舞的兩個老怪物那能看得到?禿子就說找大木頭來燒。

  俺當時就有點擔心的說:『禿子,恐怕不行吧?』

  禿子卻不以為然的說:『怕啥?燒起來兩個人的尿都可把火救熄了!』

  俺一聽也對 兩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看不住一小堆火?找大木頭去!這一找大木頭可

不得了嘍……」

  「獨臂虎」立即追問了句:「怎麼,火燒大啦?」

  「黑煞神」依然有些懊惱緊張的說:「俺和禿子回來一看,俺的親娘祖奶奶,不知什麼

時候被風吹了一大片……」

  走在前面靜聽的「銅人判官」,突然回頭問:「你們兩人的尿呢?」

  「黑煞神」沒好氣的一瞪眼,無可奈何的說:「那裡還有尿?屎倒快嚇出來啦!」

  詁未說完,附近的幾人都哈哈笑了,就是走在前面的陸佟朱韓阮五女,也忍俊不住的掩

口笑了。

  禿子氣得滿面通紅,急步奔了過來,正待說什麼,在前引導的關村長,已大聲謙和的笑

著說:「諸位大俠到了,那就是寒舍!」

  眾人舉目一看,果然到了村前,只見當前村邊一座宅院,黑漆門樓,八字粉牆,院內廳

捨清晰可見,看來倒有幾分像中原鄉紳之家。

  在關村長的熱誠肅請下,大家依序進入門內。

  由於村上的壯漢都去了「黑虎嶺」救火,馬匹仍由八名莊漢留在宅外照顧。

  門內是座七八尺高的灰磚迎壁,院中兩廂房門大開,僅有三階的客廳上,站著幾名婦女,

廳中果然早擺好了三桌酒席。

  幾名婦女一見,立即迎下階來請大家淨面彈塵,由於關村長沒有引見,這幾名婦女可能

是女僕或請來臨時幫忙的鄰人。

  淨面完畢,入廳就席,在關村長的熱誠勸酒下,陸佟五女也都破例飲了半杯,「獨臂虎」

和「黑煞神」等人,那就不必提了,更是酒到杯乾,壺底朝天。

  江王帆要在小村上停留一兩天,完全是為了等候禿子憨姑和「黑煞神」,如今,三人都

回來了,自然無須再停留下去。

  但是,多日來大家一直沒有得到休息,再說,「多臂瘟神」鄧天愚的釘傷,也必須為他

治癒。

  撤席獻茶之後,江玉帆立即望著「一塵」道人,詢問道:「右護法……」

  話剛開口,「一塵」道人已欠身恭聲道:「卑職在!」

  江玉帆先看了一眼鄧天愚,才繼續道:「你看取出鄧老莊主肩上的毒釘,需要多少時

間?」

  「一塵」道人欠身恭聲道:「有兩個時辰足夠了!」

  鄧天愚在旁趕緊抱拳含笑道:「全仗道長的精絕醫術了!」

  江玉帆繼續望著「一塵」道人,說:「今日休息一天,傍晚就可以動手了……」

  「一塵」早已看透了盟主的心意,是以,未待江玉帆話完,立即正色說:「為了盡快起

程趕往西域大雪山,卑職稍時就為鄧老莊主診治!」

  鄧天愚知道江玉帆等人前去西域是為了捉回他的女管家「紅飛狐」,是以,老臉一紅,

趕緊望著江玉帆,歉然含笑道:「江賢侄,丁月梅的事,從今以後咱們就不用再提了!」

  「黑煞神」見鄧天愚一口一個「江賢侄」,氣得咬牙切齒臉發青,但他自知是待罪之身,

那裡還敢插嘴,只能偷偷的哼了一聲。

  但是,江玉帆卻謙和的說:「我們前去大雪山,並不單為了貴莊潛逃西域的『紅飛狐』,

我們也為了勸導西域惡魔『乾坤五邪』,開放大雪山區,使人人可以進入采雪參,覓雪蓮,

獵狩雪熊雪狸:……」

  話未說完,老臉通紅的鄧天愚,早已連聲應了兩個是。

  江玉帆立即望著「一塵」道人,吩咐道:「馬上準備為鄧老莊主取釘的事!」

  「一塵」道人恭聲應了個是,當即由椅子上站起來。

  關村長一見「一塵」道人站起來,也急忙起身問:「道長都需要些什麼,盡請吩咐,小

民好派人準備?」

  「一塵」道人一笑,謙和的道:「不需要什麼,麻煩村長找一間僻靜小房就夠了。」

  江玉帆深怕「一塵」道人故意折磨鄧天愚洩憤,因而正色問:「鄧老莊主肩上的毒釘,

你準備怎麼個取法?」

  「一塵」道人見問,自然明白江玉帆的意思,趕緊恭聲道:「一種方法是用刀將肩肉剖

開,取釘放血,敷藥包紮,休養半個月就好了……」

  老奸巨猾的鄧天愚,深知十一凶煞個個嫉惡如仇,他也正在擔心離開了江玉帆,「一塵」

道人會趁機給他許多苦頭吃。

  是以,未待「一塵」道人說出第二種方法,趕緊豪氣的一笑道:「用刀割肉,何需另覓

靜室?老朽雖不敢與昔年刮骨療毒的關二爺相比,但這點痛苦,老朽還自信挺得住!」

  「獨臂虎」和「黑煞神」,以及「鬼刀母夜叉」和禿子憨姑幾人,也在旁異口同聲的說:

「胡醫道長右護法,人家『瘟神』都不怕,你這燒香唸經的老道還怕啥?就在大廳上動手算

啦,也好讓咱們瞧瞧,你的醫術是否真有一套!」

  「一塵」道人無可奈何的一笑道:「好吧,就在此地吧!」

  「獨臂虎」和「黑煞神」一聽,立即興奮的站起來,當先將中央的一張圓形檀桌移開!

  「鬼刀母夜叉」一見,立即不屑的譏聲道:「這不是殺豬過年要壓歲錢,看你們兩人高

興的?」

  心情既焦急又緊張的鄧天愚一聽,老臉頓時紅了,誤以為「鬼刀母夜叉」誠心在罵他。

  但是,抿嘴微笑的佟玉清和陸貞娘,卻知道「鬼刀母夜叉」是句無心的話。

  中央桌子移開,禿子也急忙搬了張椅子來,關村長也命令一個中年婦人進內拿來一個磁

缽準備接血。

  「一塵」道人卻在袍內腰下的軟囊內,取出一個油布包來,就在圓形檀桌上將它打開。

  江玉帆等人一看,只見油布內包著的,俱是些寒光閃閃,畸形怪狀的錐鉗鋏。

  「獨臂虎」一看,不由「嘖嘖」兩聲,自語似的讚聲說:「看不出你老雜毛,還真有一

套!」

  說話之間,「多臂瘟神」鄧天愚,已強自鎮定的坐在禿子移過來的大椅上,解開前襟三

扣,將肩頭傷處露出來。

  江主帆等人一看,只見鄧天愚的肩頭傷處,紅腫雖然消了些,但黑紫情形,仍未見減。

  一直跟著朱擎珠不講話的「鐵羅漢」,一見鄧天愚肩頭上的傷處,急急奔了過去,注目

向著鄧天愚的肩頭一看,立即大驚小怪的嚷著說:「嗨,這種暗青子有毒,這個要用火鐵燒

呀!」

  說著,舉手一指剛拿起一柄鋒利彎刀的「一塵」道人,指責似的大聲說:「嗨,你這老

道不可亂夾呀,這個不能用刀挖呀……」

  話未說完,纖影一閃,朱擎珠急步奔了過去,叭的一聲打了一巴掌,同時瞠聲說:「你

懂得什麼 ,快回去!」

  說話之間,在滿廳人眾既驚訝又好笑的情形下,不由「鐵羅漢」分說,硬把他拉了回去!

  但是,「一塵」道人卻驚異的急聲說:「朱姑娘請不要拉張小俠!」

  如此一說,全廳的人一楞,供都肅靜下來。

  朱擎珠心知有異,只得把拉「鐵羅漢」的手鬆開。

  只見「一塵」道人,神情嚴肅,但卻以謙和的聲音,望著「鐵羅漢」,問:「張小恢,

為什麼要用火鐵燒?」

  「鐵羅漢」被問得不停的蹙眉咧嘴眨大眼,有些膽怯的看一眼朱擎珠,搖搖大頭,道:

「俺不知道。」

  朱擎珠知道「鐵羅漢」怕她,因而親切的一笑,道:「大聰弟,你儘管說,珠姊姊不打

你!」

  「鐵羅漢」有些著急的突然提高聲音道:「俺真的不知道嘛!」

  「一塵」道人眉頭一皺,十分不解的問:「那你怎的知道應該用大鐵燒?」

  「鐵羅漢」見問,卻又理直氣壯的說:「俺師祖奶奶給『天官寺』裡的老和尚治毒傷,

就是用火鐵燒,師祖奶奶還說用刀不太好!」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不由以恍然的聲音望著「一塵」道人,問:「你方才說一種方法

是用刀,好像還有一種方法沒說……」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恭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那一種方法是什麼方法呢?」

  「一塵」道人一指「鐵羅漢」;恭聲說:「就是張小俠說的『用火鐵燒』……」

  朱擎珠一聽,不由厭惡的說:「用火鐵燒那塊毒肉,一定臭死了!」

  「一塵」道人正色說:「所以貧道請關村長另找一間僻靜小房嘛!」

  「獨臂虎」不由埋怨道:「你幹啥不早說清楚呢?鬧了半天,用刀還是不太好……」

  「一塵」道人立即沒好氣的說:「話還沒講完,鄧莊主就要傚法神勇的關老爺了,你和

禿子歪嘴也在那裡又拉椅子,又搬桌子的湊熱鬧!」

  江玉帆見將衣襟扣好的鄧天愚,神情十分虺尬,只得含笑道:「你認為那一種方法好,

就用那一種方法治療!」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一整臉色,恭聲應了個是,繼續道:「屬下先把兩種方法治療

的利害說出來,讓鄧老莊主自己選擇,他願意用那一種方法就用那一種方法!」

  江玉帆不待鄧天愚發話,立即贊同的頷首道:「這樣最好!」

  「一塵」道人立即遊目看了大家一眼,鄭重的說:「用刀剖肉取釘,好在一個『快』字,

適合皮下和肉厚的部位,但是,如果毒釘刺傷骨頭,或有毒的血滲染到新血肉內,即使痊癒,

逢雪下雨,仍感腰酸背痛,老年之後,且有中風之慮……」

  鄧天愚聽得心中一驚,不由焦急的問:「老朽現在傷的部位?……」

  「一塵」道人立即同答說:「那是最不利的部位,而且,肩骨早已染上了毒。」

  鄧天愚聽得面色一變,脫口輕「啊」,不由惶聲問:「道長,你看該怎麼治才好呢?」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的道:「說出來恐怕你嚇破了膽子!」

  鄧天愚一聽,心中不禁有氣,立即挺胸豪氣的說:「道長恐怕是在說笑,想我鄧天愚闖

蕩江湖數十年,大風大浪也經過,刀山油鍋也見過,就是拿火鐵燒,大不了痛澈心肝的埃上

幾下子,我想也不 至嚇破了膽子!」

  話聲甫落,看出「一塵」道人在用「激將之計」的江玉帆,立即讚聲道:「好,鄧老莊

主果不愧是當代武林的知名人物!」

  江玉帆如此一說,「悟空」等人也不得不看在盟主的面子上為鄧天愚喝了聲采!

  「一塵」道人得意的一笑,立即望著關村長,含笑謙和的道:「還是麻煩關村長找一間

僻靜避風的小室,另備一具大型烙鐵和泥爐,還有一鍋清水,架在灶上煮沸!」

  關村長一聽,連聲應是,說:「好,小民馬上派人去準備!」

  說罷,匆匆走出廳外,即向守候在廳廊中的幾名中年婦女交代了幾句,又匆匆的走進廳

來。

  「一塵」道人則望著江玉帆,恭聲道:「請盟主和諸位姑娘先休息,卑職還要人山找幾

種草藥,最多半個時辰回來!」

  江玉帆一聽,立即肅手說了聲「請」。

  「一塵」道人躬身應是,轉身走了出去。

  「多臂瘟神」鄧天愚沒想到「一塵」道人如此熱誠,一夜折騰還沒得到休息,又要入山

採藥,內心之感激,絕非局外人所能體會。

  是以,「一塵」道人轉身向廳外時,趕緊拱揖相送。

  「一塵」道人走出廳後,關村長即命中年婦人引導陸貞娘五女和憨姑「母夜叉」以及張

嫂「四喜丫頭」等人進入內宅,江玉帆留在廳上客室內,「悟空」等人留下警衛後,則分別

至兩廂休息。

  關村長則引導著「多臂瘟神」鄧天愚去看靜室和應該準備的器具。

  江玉帆進入廳角客室一看,一桌一床,被褥齊全,佈置簡單整潔。

  於是,脫下緞靴,上床盤膝,立即閉目調息起來。

  由於此番前來「黑虎嶺」,殺了「甘陝雙殘」,解除了雲霧山方圓百里老百姓的多年災

難,不但為一方造福,也為武林除去兩害,內心覺得非常舒坦。

  尤其,在虎頭峰上活捉了「多臂瘟神」鄧天愚,非但保留了他的老命,而且還要為他療

毒取釘,在感激慚愧之餘,他已親口承認錯誤,還要親自跑一趟嵩山少林寺。

  如今,前去西域大雪山,並不單純為了活捉「紅飛狐」,而是要以勸導霸佔大雪山多年

的「乾坤五邪」,開放大雪山,任人進出,不再成為他們的私有禁區。

  據說大雪山區,早在八月十五使已進入大風雪季,直到明年陽春三月,難得有幾日是晴

朗無風的好天氣,他真擔心新年除夕那夭;不能趕回九宮堡給爺爺爹娘辭歲拿壓歲錢。

  一想到過新年的情景,以及拿壓歲錢時候的快樂心情,他不自覺的笑了,因而,也恨不

得馬上趕往大雪山,期能盡快趕回九宮堡過新年。

  由於心情的愉快,以及棘手的問題大都解決了,因而憂慮大減,調息了兩個周天,也就

盤膝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間突然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江玉帆悚然一驚,立即睜開了眼睛,穿靴下床,掀簾走出室來。

  一出室門,即見手裡拿著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的啞巴守在廳門口。

  啞巴一見江玉帆,立即偷快的笑著舉手比劃,拍拍自己的肩頭,並愁眉咧嘴的「嘿嘿啊

啊」!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知道「一塵」已經開始為「多臂瘟神」鄧天愚治療毒傷了。

  是以,一面前進一面問:「在什麼地方?」

  啞巴立即舉起萬年青竹杖指了指正西!

  江玉帆剛走到廳門口,「風雷拐」已聞聲由西廂房內走了出來。

  「風雷拐」一見江玉帆:止即謙恭的問:「盟主休息好了?」

  江玉帆見僅「風雷拐」一人出來,兩廂靜悄悄的,不由關切的問:「左護法他們呢?」

  「風雷拐」立即回答說:「都去幫忙了!」

  江玉帆一聽,知道「風雷拐」怕啞已遇事一人應付不了,為了他這盟主的安全,留下來

了。

  心念間,「風雷拐」已繼續問:「盟主是不是要去看看?」

  江玉帆微一頷首道:「好吧,我們都去看看!」

  於是,由啞巴在前引導著,沿著客廳前廊,出西角門,進入旁院。

  旁院多是倉房,地面平滑,想是用來打麥收殼的地方。 在正西兩排長房之間,是一條

通道,房後即是樹木半枯的果園。

  江玉帆三人剛剛走進通道,突然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悠長慘叫!

  同時,傳來「黑煞神」的譏罵聲:「老雜毛,輕一點吧,『瘟神』完蛋啦!」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飛身撲進林內。

  舉目一看,只見西北角上有一間小房,房外有泥爐炭火,一個鐵鍋裡熱氣蒸騰,僅關村

長神色緊張的站在那裡,「鐵羅漢」則翹著個大頭,伸長了脖子向小屋裡看。

  江玉帆打量間,已穿林到了小房前,立時有一陣難聞的焦臭味由小房內撲面迎來,但房

內仍有熱鍋煎油的「嗤嗤」聲音傳出來。

  江玉帆剎住身勢一看,只見房中門板上仰面調著「多臂瘟神」、「黑煞神」「獨臂虎」,

以及「銅人判官」和禿子,四人按著「多臂瘟神」鄧天愚的胸腿、「悟空」立在一旁注視著,

「一塵」道人正用燒紅的烙鐵,在鄧天愚的肩頭上揉,發出了「嗤嗤」聲音和焦臭!

  「鐵羅漢」聞聲回頭,一見是江玉帆和啞巴,還有一個白鬍子老人,正待大聲吆喝「盟

主到了」,卻被江玉帆「噓」聲制止了。

  江玉帆先向關村長打個招呼,急步走進小屋內。

  「黑煞神」等人一見江玉帆進來,俱都以恭謹的目光看了江玉帆一限,江玉帆趕緊揮了

一個安撫手勢,示意大家繼續工作。

  他走至近前一看,只見「多臂瘟神」鄧天愚,面如死灰,雙目緊閉,滿臉黃豆般大的汗

珠,早已暈死了過去。

  但是,同樣滿頭大汗的「一塵」道人,仍用燒紅的烙鐵在那塊焦黑血紫形同爛肉的肩頭

上,不停的揉,嗤聲不絕,白煙裊裊.焦晃難聞,令人欲嘔。

  就在這時,「一塵」道人猛的將烙鐵翻過來!

  江玉帆凝目一看,只見燒焦油爛的血肉中,赫然有一個大加蠶豆,形如蝌蚪的尖尾鐵釘!

  這時,「一塵」道人才興奮的抬起頭來,收一著江玉帆,得意的一笑,恭聲道:「盟主,

成功了!」

  江玉帆含笑點頭,讚了聲「好」,並關切的問:「手術完了是不?」

  「一塵」道人,道:「不,還有一次……」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嚷著說:「俺的活祖宗,你行行好,饒了這老小子吧!」

  「一塵」道人理也不理,拿著烙鐵走出屋外,順手把烙鐵插進熊熊的炭火裡!

  江工上帆也擔心鄧天愚一口氣接不上來,反而弄巧成拙,將來無法向武林交代。

  有鑒於此,也跟著「一塵」道人走出屋外,同時,擔心的說:「右護法,我看鄧莊主不

能再烙了!」

  「一塵」道人一笑道:「盟主放心,鄧天愚絕死不了,否則,在虎頭峰上一刀殺了他不

就結了嗎?何必救他下山,為他採藥,還累得滿身臭汗?」

  江玉帆被說得俊面一紅,不由笑著說:「不能先點了他的『黑憩穴』讓他不知道痛苦不

好嗎?」

  「一塵」道人聽得一笑,正待說什麼,「鐵羅漢」已瞪大兩眼,嚷聲道:「那還得了?

一火鐵下去,渾身紅腫,倒一百桶涼水也沖不醒了!」

  江玉帆讚許的望著「鐵羅漢」一笑,愉快的問:「你知道?」

  「鐵羅漢」一笑,道:「俺是聽師祖奶奶對那個『天宮寺』的老和尚說的……」

  「一塵」道人立即解釋道:「點住穴道,血液不能迅速循環,也就是烙在肩上的高熱不

能隨汗蒸發,肺門閉塞,呼吸斷絕,自然就救不活了,這就是不能點穴的原因!」

  江玉帆一聽,連連頷首,稱讚有道理。

  「一塵」道人則在說話的同時,把燒在炭火中的通紅烙鐵撤出來,放進煮滿了草藥的瓦

缸內,一連浸了三次,洗淨上面的焦爛血肉,再度插進炭火內。

  工作完了,繼續解釋道:「現在這一次把肩上的焦黑有毒的爛肉和肩頭上的黑膜,完全

烙成白色就成功了,這樣終生不會再發生毛病!」

  說罷,伸手將燒紅的烙鐵撤出來,就在瓦缸草藥上輕輕的沾了一下,立即走進小屋內。

  只見,「一塵」道人,以極輕快熟練的手法,在鄧天愚的肩頭傷處,一烙即起,片刻工

夫,那片烏 黑焦肉,已變成了粉白色。

  緊接著,丟掉烙鐵,很快的把一個大碗中早已搗爛的草藥敷在傷處,並用白布包好,立

即望著禿子,道:「可以把他弄醒了!」

  禿子一聽,就在身旁的一個大碗裡,伸手勺了些水,急忙滴在「多臂瘟神」鄧天愚的臉

上。

  鄧天愚渾身一顫,立即睜開了限睛。

  「一塵」道人立即出聲警告道:「鐵釘已經取出來了,剛上好了藥,現在不可亂動!」

  說著,撿起地上的一枚「蝌蚪釘」,放在鄧天愚的眼前,繼續說:「喏,就是這個小家

伙!」

  鄧天愚雖然甦醒了,但仍渾身乏力,感激的望著「一塵」道人,喘息著說:「道長,謝

謝你!」

  江玉帆也走過去,含笑謙和的說:「恭喜你鄧莊主,毒釘取出來,毒素也除清了,休息

些時日就會恢復正常了!」

  鄧天愚微微頷首,感激的說:「謝謝你江賢侄,我這條老命可總算保住了,可是,我這

條左臂恐怕也要報廢了……」

  話未說完,在懷中瓶內取出兩位藥丸的「一塵」道人,已寬慰的說:「你放心,絕封影

響不了你的『多臂瘟神』雅號,快把這兩粒藥丸吞下去,好好的睡一覺,醒來就可以調息行

功,到外邊去活動 活動了!」

  說話之間,已將兩粒藥丸放進「多臂瘟神」的嘴裡,並給他飲了兩口水。

  「多臂瘟神」鄧天愚,服下兩粒藥丸後,才望著江玉帆,強自一笑道:「提起我那堆破

銅爛鐵,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但是,老朽也仗著它在江湖上闖蕩了半輩子,這次由少林寺轉

回『湖濱山莊』,決心退隱,永不再歷江湖了……」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半認真半譏諷的說:「你早在七五大壽的暖壽筵上宣佈這件事,

今天這場活罪你也不用受了!」

  鄧天愚黯然歎了口氣,道:「所謂在階的難逃,這也是因果報應,老朽不怨任何人,自

怨我自己作事欠考慮,現在我想把這些破銅爛鐵和一本『千手飛花』秘笈交給江賢侄,由江

賢侄代老朽覓一位衣缽傳人,或分別傳授給貴同盟的諸位老弟,或許有點用處……」

  說此一頓,向著禿子和聲道:「請這位王壇主把我身上御下來的那些甲套拿來,交給貴

盟主!」

  把話說完,禿子早已在屋角一張白木桌上,把一套形如馬甲,近似背心,而又有小弓小

筒的東西提了過來。鄧天愚繼續說:「這裡面共有飛刀袖箭鐵蒺藜,金釘銀叉柳葉梭……那

木小冊上寫的很清楚,共有十種之多……」

  想是由於內心激動,喘息的厲害,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江玉帆趕緊謙遜說:「鄧老莊主……」

  話剛開口,鄧天愚已喘息乏力的說:「江賢侄,老朽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所有的暗器請

不要喂毒!」

  說罷,立即閉上眼睛!

  江玉帆知道鄧天愚意甚堅決,只得坦誠的說:「鄧老莊主請放心,我們一定將你的成名

絕學,竭盡所能發揚光大,使你的絕技後繼有人!」

  說罷,鄧天愚依然雙目合閉,根本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江玉帆一見,只得寬聲道:「手術方畢,請你寬心的休息,關村長會派人好好照顧你,

本同盟已決定傍晚起程趕往西域,走時不再來打擾你了!」

  但是,鄧天愚依然雙目合閉,似乎已經入睡。

  江玉帆一見,只得向著「悟空」等人一揮手,轉身向屋外走去。

  眾人走同前院大廳,陸貞娘等人早已等候在廳上了。

  陸貞娘等人一見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回來,紛紛起身相迎。

  由於大家的神情凝重,加上禿子提了一大堆東西,「鬼刀母夜叉」首先關切的問:「怎

麼?『瘟神』死啦?」

  「獨臂虎」一翻眼,哼了一聲說:「他老小子不想死,閻王老子也不想要!」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由笑著說:「這麼說,那老小子還活著?俺聽了他那幾聲慘叫,

還以為老雜毛拿著他當豬殺呢!」

  如此一說,不少人笑了。

  眾人人廳,依序就座,「四喜」丫頭立即獻茶。

  韓筱莉一指禿子放在茶几上的東西,關切的問:「這是什麼?」

  江玉帆凝重的說:「鄧老莊主一生成名的暗器!」

  陸貞娘五女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走過去見識見

識。

  「風雷拐」趁機把才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鬼刀母夜叉」不會打暗器,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一面退回自己的位子一面說:「他

退休了也好,江湖上又少了一個老狐狸!」

  「風雷拐」立亂正色說:「憑心而論,鄧天愚的為人雖然機詐狡猾,但他的所有暗器絕

不喂毒,這也是他能夠躋身八大豪門的原因!」

  佟玉清深知十一凶煞嗜武如命,因而望著個郎,含意頗深的說:「你既然答應。鄧天愚,

就應該為他找一個衣缽傳人,將來也好到他的『湖濱山莊』上露兩手給他看看,也好使他老

懷堪慰。」

  江玉帆早已在長塗島上有了經驗,這時再經佟玉清一提,心裡自然明白,是以,鄭重的

說:「鄧莊主在馬甲內放有一本小冊子,上面記載的很詳細,在咱們前去大雪山的途中,趁

休息歇馬的時候,小弟一項一項的和大家研究,誰的悟性高,誰就接鄧老莊主的衣缽,能接

受幾項就學幾項……」

  如此一說,「悟空」幾人的臉上都有了笑容。

  只有「獨臂虎」有些失望的說:「俺他娘的一隻胳膊,俺算是和暗器絕了緣啦!」

  江玉帆一聽,立即正色說:「小弟保證你可學三項以上!」

  「獨臂虎」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的問:「真的,盟主?」

  「黑煞神」立即沉聲說:「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嗎?盟主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就等於金口

王言的真龍天子,當朝的皇帝……」

  「風雷拐」見兩人越扯越遠,立即笑著說:「學鄧天愚的絕技是以後路上的事,現在先

談談咱們眼前的難題!」

  「獨臂虎」心裡有數,不自覺的怯聲問:「是不是瓦崗湖『天水寨』的問題!」

  「風雷拐」立即沒好氣的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黑煞神」立即不解的問:「天水寨?天水寨是怎麼回事?」

  江玉帆未待「風雷拐」答話,已正色道:「天水寨在武林中雖無大惡,但對瓦崗湖的漁

民卻為害不少,也應該盡早除掉……」

  「獨臂虎」聽得精神一振,不由一拍大腿,豪氣的說:「盟主悅的對,俺就是為了這

個!」

  「黑煞神」卻譏聲道:「可是你和俺一樣,也是旱鴨子一個,到了瓦崗湖咕嘟咕嘟的灌

葫蘆,死了還做個淹死鬼,那才冤枉呢!」

  江玉帆沒理兩人,繼續說:「不過,小弟覺得目前應該先去西域,明年新春再去瓦崗

湖……」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凝重的說:「實在說,瓦崗湖,大雪山,都不宜去!」

  江玉帆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你是說大雪山已進入了大風雪季?」

  「一塵」道人一聽江玉帆的口氣,只提大雪山,不提瓦崗湖,知道他已下定決心先去西

域。

  是以,謙恭的微一頷首,道:「是的,大雪山進入風季後,不但行動不便,隨時有迷途

墜崖的危險.而且,一旦大雪封山,很可能困死在裡面!」

  「黑煞神」一聽,立即不以為然的說:「話被你說玄了,大雪山方圓一千多里,俺就不

相信封了山就找不出一條路來?你知道,俺不是死人呀!」

  「一塵」道人一瞪眼,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凝重的揮了個「稍待」手勢,同時婉轉的

說:「如果現在先去瓦崗湖,而後再去大雪山,等於捨近而求遠,況且,前去瓦崗潮也有困

難,既然雙方都有困難,何不取近接遠,也許咱們勸服了『乾坤五邪』,大雪還沒有封山

呢!」

  「一塵」道人一聽,那裡還敢再說,立即恭聲應了個是,同時關切的問:「不知盟主決

定什麼時候起程?」

  江玉帆一毫不遲疑的說:「為了爭取封山的時間,當然是越快越好,再說,此地房舍太

少,也無法按插咱們這麼多人……」

  「風雷拐」立即提議說:「既然這樣,飯後起程,咱們今晚可在德隆宿店,明日絕早便

可西上了!」

  江玉帆立即贊同的說:「這樣很好,就照劉堂主說的去準備!」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起身恭聲道: 「卑職去關照關村長一聲,並給鄧莊主留下一

些丹藥草藥。」

  江玉帆立即愉快的頷首應好,並轉首望著「鐵羅漢」,含笑問:「大聰弟,師祖奶奶要

你什麼時候回去?」

  「鐵羅漢」毫不遲疑的說:「師祖奶奶說:俺的武藝不錯了,可以下山闖了!」

  江玉帆聽得眉頭一皺,強自含笑說:「可是,我們馬上要到西域大雪山去……」

  「鐵羅漢」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的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俺正好去遊歷遊歷!」

  江玉帆一看「鐵羅漢」的憨傻樣,也忍不住笑了,但他仍認真的問:「可是那裡很冷

喲?」

  「鐵羅漢」猛的一拍胸脯,咧著大嘴豪氣的說:「怕啥?俺是鐵打的!」

  如此一說,俱都忍不住笑了,但沒有一人敢代「鐵羅漢」求情,即使朱擎珠也只是望著

「鐵羅漢」笑。

  佟玉清看出「黑煞神」和禿子啞巴幾人,都和「鐵羅漢」處得不錯,因而笑著說:「算

了,就讓大聰弟去見識見識吧!」

  江玉帆頭都沒抬,依然望著「鐵羅漢」,笑著說:「好吧,就讓你跟著前去,可是,你

不能闖禍喲?」

  「鐵羅漢」一聽,反而有些不高興的一咧大嘴說:「俺師祖奶奶說俺是最乖的孩子,俺

還會闖禍嗎?」

  大家一聽,再度哈哈笑了。

  午飯後,在關村長的挽留聲中,上馬啟程!

  江玉帆等人在隆德住了一夜,繼續西進,沿官道奔行中,準備由民和入青海,經祁連山

南麓進入西域!

  這天,大家正在官道上向西疾馳,驀見官道前頭,迎面奔來了六人六騎!

  由於甘青一帶,地處偏野,多是山區,人口也極稀少,遇到的多是成群結隊的商旅,像

這等飛馬疾馳的輕便簡騎,幾天來還是第一次,因而大家特別提高了警惕!

  尤其馬上六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顯然是四男兩女,現在距離風季尚早,而每人的

臉上都帶有風罩,分明是在遮蔽面目,因而更加令人懷疑。

  江玉帆凝目一看,當前一人,座騎灰馬,身穿土布衣,徒手未攜帶兵器,第二人和第三

人,俱是婦女,一穿藍衣黑裙,一穿一色黑衣,兩人也未見攜有兵刃,再其次三人,一穿月

白一穿灰衣,顯然都是老人。

  看罷了這六人的衣著,印象深刻、非常熟悉,江玉帆不由震驚的說:「會是他們?」

  陸貞娘立即關切的問:「玉弟弟,是誰?」

  江玉帆急聲道:「獠牙嫗!」

  「悟空」等人一聽,不少人驚得脫口輕啊!

  佟玉清立即肯定的說:「不錯,正是他們,當前一人就是『萬里飄風』趙竟成!」

  「風雷拐」驚異的說:「他們來作什麼?很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

  話聲甫落,業已奔至十數丈外的「萬里飄風」趙竟成,已揮舞看手中馬鞭,驚喜興奮的

高呼道:「江盟主,諸位姑娘,諸位老朋友!」

  江玉帆一聽對方愉快的聲音,知道「獠牙嫗」等人追來並無惡意,也揮動著右手,愉快

的說:「嗨,趙老英雄……」

  說話之間,發現一身黑衣的「獠牙嫗」,雙目熠熠如燈,對他們這邊的每一個人似乎特

別注意,是以,立即勒馬,示意大家停下來。

  減低馬速,直馳近前的「萬里飄風」和寧嫂,以及其餘三個老人,已將頭上的風罩取下

來,只有「獠牙嫗」一人還戴著。

  「萬里飄風」趙竟成五人已在數丈外翻身下馬,只有「獠牙嫗」一人還在馬上坐著。

  江玉帆等人一見,也紛紛離鞍下馬,急步迎了過去。

  由於「獠牙嫗」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江玉帆又是武林第一豪門世家,不敢失禮托大,

趕緊上前數步,躬身一揖,恭聲道:「晚輩江玉帆,參見前輩!」

  「獠牙嫗」就在馬上一福,沙啞的道:「江少堡主請免禮!」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他聽得出,「獠牙嫗」的聲音中,有激動和哭泣的意味。

  心念間,閃身一側,陸貞娘五女和「悟空」等人,同時施禮朗聲道:「晚輩等參見前

輩!」

  「獠牙嫗」依然在馬上一福,同時,以更激動顫抖的聲音,謙遜道:「諸位姑娘免禮,

遊俠同盟的諸位大俠免禮!」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禮罷,垂手肅立,靜聽「獠牙嫗」的來意。

  這時,「萬里飄風」五人,同時向江玉帆和陸貞娘兩人見禮,並含笑謙和的說:「最初

聽說江盟主率領著諸位大俠前去西域『玉闕峪』,追至玉門關,方在丐幫處聽得消息,諸位

去了甘陝邊區的『

  黑虎嶺』……」

  江玉帆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趙老英雄,你陪前輩匆匆趕來,有什麼事嗎?」

  趙竟成未言先笑,有些期期艾艾的說:「我家小姐,那天在天都峰上負氣走後,至今沒

有下落消息……」

  江玉帆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難怪方才「獠牙嫗」的目光,熠熠如燈,刻意向這邊打量,

原來是看看他們中有沒有華馥馨在內,因而心中有氣,冷冷一笑道:「所以認為華姑娘到我

們『遊俠同盟』來了?……」

  「萬里飄風」一聽,慌得趕緊正色說:「江盟主你誤會了,再說,我家小姐知書達禮,

也不會莽撞到如此……」

  江玉帆立即沉聲問:「那前輩和你們為何追來此地?」

  「萬里飄風」含笑解釋道:「因為黃山慈雲庵的『慧如』老師太告訴我家老夫人,我家

小姐已知道了她的部份身世,很可能去了西域大雪山,尋找他的生身之母去了……」

  江玉帆立即茫然一笑道:「這與在下有何關係?」

  「萬里飄風」謙和的含笑繼續道:「我家老夫人不便四處奔走,尋著自呱呱墜地便由她

撫養長大的義女,聽說江盟主即將前去大雪山,特來拜託,代為尋找!」

  江玉帆劍眉一蹙,正待說什麼,一旁的朱擎珠已真誠的望著「獠牙嫗」,正色道:「前

輩請放心,只要我們遇到了華姑娘,我們一定勸她回『仰盂谷』,甚至強制將她送回去!」

  「獠牙嫗」聽得目光一亮,但卻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這位姑娘是……?」

  佟夭清未待朱擎珠開口.已搶先正色說:「這位朱姑娘,就是江老堡主為江少堡主新迎

彩聘的少夫人,她的話就代表我們江盟主的話,請前輩盡可放心!」「獠牙嫗」一聽,立即

激動的哭聲說:「 一切仰仗少夫人了,果能找到小女,老身就是死也瞑目了!」

  說罷,轉首望著「萬里飄風」,急聲道:「快把信物交給江少堡主!」

  「萬里飄風」恭聲應了個是,即在懷中取出一個紅綢小包來。

  江玉帆看得目光一亮,不由沉聲問:「這是什麼?」

  「撩牙嫗」立即傷感的說:「這就是小女華馥馨認她生身父母的唯一信物——萬艷杯,

小女一看裡面的東西,也許用不著諸位勸,她自會星夜兼程趕回來,老身深信少堡主的坦落

人格,才敢謁誠相 托,別人老身是不會交給他的!」

  江玉帆聽了,神色不禁有些遲疑,他真不知道應不應該收下。

  但是,一旁的「悟空」和尚,卻肅容宜了聲佛號,期聲道:「阿爾陀佛,盟主如能以

『萬艷杯』促成華姑娘與她的親人相會,也是一樁無量功德!」

  江玉帆一聽,只得將「萬艷杯」的綢包接過來。

  「獠牙嫗」一見,突然激動的說:「一切拜託江少堡主了……」

  話未說完,戚聲哽咽,猛的一撥馬頭,縱馬向正南馳去!

  「萬里飄風」等人一見,紛紛飛身上馬,抱拳朗聲道:「江盟主,諸位老朋友,後會有

期,珍重珍重!」

  說話之間,放馬如飛,急急追去。

  江玉帆一見,立即運功朗聲道:「前輩放心,晚輩等絕盡力而為,俾不負前輩千里跋涉,

殷殷相托之情!」

  但是數十丈外的黃塵滾滾中,寂靜無聲,因為「獠牙嫗」業已泣不成聲了。

第二十二章

  寒風凜冽如剪,大雪旋飛如飆,無分天地,一片迷濛。

  雪峰銀嶺,綿延千里的青藏山區,更是冰屑疾走,雲霧翻騰,狂風過處,帶起尖銳刺耳

的嘯聲!

  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中,鳥獸尚且絕跡,而在冰雪盈尺的崎嶇山道上,卻有一隊三十餘騎

的人馬,迎著大雪寒風,迤邐西行。

  只見那些馬匹的鞍背上,俱都覆著御寒絨毯,而馬上的男女人眾,也個個頭戴風帽,人

人身披大氅披風。

  由於寒風刺骨,雪花打臉,每個人都緊裹著大氅,側身偏頭,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只見當前一人,頭戴銀緞細毛披肩大風帽,身披雞毛大風氅,根據他風帽下偏低的面目

和頜下無須,僅能斷定他是一個英挺的年輕人。

  其餘人等,雖然大氅的色彩不一,但卻式樣相同,有灰,有紫,有黃有紅,跟在英挺年

輕人馬後的幾人,風氅艷麗,身材纖瘦,顯然都是女性,其次二十餘人,體格高大,身形不

等,一望而知俱是 英武男子。

  最後幾匹是騾馬,背上供都裝有馱架,那些高高鼓起的包裹行囊,想必是乾糧蓬帳和炊

具。

  又是一陣強風吹過,挾著無數冰屑雪花,吹打在每個人的風帽大氅上,發出了細密的

「沙沙」聲響,烈性的座馬,也發出一聲不耐風雪的怒嘶!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身披黑大氅,用風帽遮著半邊黑臉的壯漢,粗獷的恨聲罵道:「奶

奶的,這是啥天氣,忽陰忽晴,時風時雨,早晨還他娘的出太陽咧!」

  另一個身披灰大氅的壯漢,立即露出半邊紫紅面膛,譏聲道:「黑煞神,看清楚,現在

是下雪,不是下雨!」

  被稱為「黑煞神」的壯漢一聽,望著發話的壯漢一瞪眼,滿肚子的氣沒處發洩似的怒吼

道:「雪不是他娘的雨變的?」

  身披灰大氅的壯漢,也毫不相讓的說:「雪就是雪,雨就是雨,怎麼可以說什麼是什麼

變的?咱們都是人,人有男女之分,你能說『鬼刀母夜叉』是男人變的?」

  話聲甫落,前面馬上一個身披鮮紅大氅的風帽裡,突然鑽出一個蓬頭散髮,黃臉厚嘴大

板牙的女人頭來,望著發話壯漢,瞪起一雙鈴眼,脫口被罵道:「放你娘的屁,獨臂虎,老

娘招你惹你啦,你扯俺幹啥?你們兩個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呀?」

  「黑煞神」立即氣虎虎的說:「這不能怨俺跟他吵,自從俺在『黑虎嶺』放了一把火,

就像燒了他家祖墳似的,看了俺就不順眼,只要俺說話,他准在旁找碴!」

  這一行三十餘騎的馬隊,正是火燒了「黑虎嶺」,離開了雲霧山的「遊俠同盟」。

  他們穿過了青海全境,進人了這片疆藏兩省交界與青海西境相連的青藏山區。

  青藏山區距離大雪山雖然尚有七八百里地,但已受到大風雪季的影響,早在,兩個月前

便已積雪盈尺了。

  所幸,他們早在經過蘭都城的時候,便根據自小在西域長大的韓筱莉的建議,每人製作

了一套風帽大氅.一方面是遮風御寒,一方面是避人耳目。

  當前披羚手呢絨大風氅的英挺年輕人,正是他們的少年盟主江玉帆。其次是陸佟朱阮韓

五女,以及十煞「悟空」「鐵羅漢」等人,張嫂和「四喜丫頭」則和飛鳳谷的八名健壯莊漢

走在最後邊。

  難怪「黑煞神」發脾氣,他們早晨離開「阿干台」時,還是旭日昇起,朝霞滿天的好天

氣,進入青藏山區,天空一片陰霾,午餐過後,寒風凜冽,大雪紛飛,愈來愈猛,馬匹早已

不能奔馳。

  青康強藏一帶,地大人稀,多為山地,漢、蒙、回、藏,和番苗群居,但漢人多務農做

生意,回藏多植青稞和遊牧,政事則由土司涅巴掌理,部落與部落間,有時相隔百數十里,

一旦錯過宿地,便得在山區露營,所以,江玉帆等人購買騾馬馱載著蓬帳乾糧和炊具。

  現在寒風凜冽,愈來愈勁,大雪旋飛,愈來愈猛,馬匹舉步維艱,前進實有困難。

  頭戴紫絨風帽,身披紫緞羚毛大氅的陸貞娘,立即望著江玉帆,商議的問:「玉弟弟,

風雪這麼勁急?大家要不要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休息?」

  江玉帆聞聲回頭,尚未開口,一身艷紅風帽紅大氅的韓筱莉,已焦急的說:「在西域來

說,這樣的風雪並不算是最大的,我們必須勉強支持,向前走一步是一步,即使日落前不能

趕達『倫馬布』,也得傍黑以前住進店裡!」

  江玉帆和陸貞娘一聽,俱都沒有再說什麼,像這等大風雪,在中原百年難得遇上一次,

而韓筱莉卻說不是最大的,禿子啞巴聽了,都不禁乍舌搖頭。

  其實,「銅人判官」和「風雷拐」幾人,俱都希望找個避風雪的地方停下來,歇息一會

溫點熱酒御御寒氣。

  但是,他們都知道,趕不上宿頭的滋味更不好受,尤其盟主沒有表示,誰也不敢出言要

求。

  尢其,渡過了柴達木河以後,一切均以韓筱莉的建議行事,不談別的,就以大家身上披

的大氅,頭上戴的風帽,今天就派上了用場,大家都免了風吹雪打之苦。

  韓筱莉自小在西域是大,不但精通疆藏兩地方言,也能說一口流利的番話,雖然每個部

落都有漢人開設的酒樓客棧,但遇上扎手的事,就不能完全信賴,是以,有韓筱莉在一起,

給了江玉帆不少助力?

  風雪有增無減,陰沉的天空也愈來愈昏暗,看來今夜恐怕無法趕到「倫馬布」了?

  舉目前看,雪峰銀嶺,天地一色,在翻騰旋飛的雪花冰屑中,好似山自天上來。

  就在這時,驀聞佟玉清驚異的「咦」了一聲,脫口急聲道:「玉弟弟,那裡怎會有個小

部落?」

  江玉帆等人聞聲抬頭,凝目一看,果見前面地勢廣闊的山拗下,濛濛中呈現一片黑影,

看來約有二三十戶人家,由於距離尚遠,看不清是帳篷還是房屋,但有升起的炊煙,卻旋即

被寒風吹逝了!

  聽說前面有個部落,大家的精神不由同時一振,尤其是「鐵羅漢」和「黑煞神」,立即

縱馬跟了 上來。

  韓筱莉看罷卻遲疑的說:「可是『阿干台』客棧的金掌櫃說,由他們那裡到『倫馬布』

沿途沒有 人家呀?」

  阮媛玲也有同感的說:「不錯,看前面地勢廣闊,可能是已經結凍的楚拉河,一旦到了

三月,冰 雪溶化,河水氾濫,那個山拗裡應該都是水呀?」

  朱擎珠揣測說:「也許是結隊而行的商旅……」

  話剛開口,韓筱莉已不以為然的說:「行旅客商,旨在彼此有個照顧,他們那來的那麼

多帳篷和 炊具?」

  話聲甫落,「黑煞神」突然似有所悟的說:「奶奶的,恐怕是金掌櫃說的那個到處階財

害命的『 黑鷹幫』吧!」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是以,紛紛說:「不錯,很可能是那伙歹徒!」

  「獨臂虎」立即嚷著說:「果真是他們,那真是太好了,俺有個把月沒有活動活動筋骨

了!」

  「鬼刀母夜叉」立即冷哼一聲,譏聲道:「當心『黑鷹幫』幫主的旋迥掌厲害,別讓他

旋你十來 個跟頭爬不起來了!」

  「臂獨虎」立即不服的說:「笑話,俺『獨臂虎』在中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那麼容

易被他打趴下?捨訴你,那是金掌櫃嚇人的話,他一個生意人懂個啥?」

  話聲甫落,「鐵羅漢」突然豪氣的說:「你們都不要怕,看俺拿『法寶』對付他!」

  「獨臂虎」聽得一楞,「黑煞神」卻忍不住驚異的問:「傻兄弟,你還有『法寶』

哇?……」

  話剛開口,朱擎珠已「噗嗤」笑了,同時,笑著說:「你們要想大開眼界,遇到『黑鷹

幫』的頭一陣就要大聰弟來!」

  禿子憨姑和「黑煞神」幾人一聽,齊聲喝了個「好」,望著「鐵羅漢」一豎大拇指,同

時讚聲道:「好,稍時看你的了,傻兄弟!」

  「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雖然個個是火爆脾氣,但對這位年齡最小的「傻弟弟」,

卻特別客氣,這當然是由於朱擎珠的關係,不過,「鐵羅漢」憨傻的可愛,也是原因之一。

  是以,這些天來,「鐵羅漢」和禿子啞巴「黑煞神」幾人搞得很投機,大家喊他:「傻

弟弟」,他也變得毫不介意,在此以前,說他長得不聰明,他都會大發脾氣。

  說話之間,距離山拗已經不遠了,那裡果然搭建了七八個大帳蓬。

  朱擎珠突然似有所悟的說:「小妹記得師祖有一天曾談過,『旋迥掌』這種武功,好像

是天山派的不傳絕學,不知『黑鷹幫』的邢大鬍子怎會具有這種功夫?」

  陸貞娘立即接口說:「不錯,我也聽鄧莊主的表侄女柳嫻華說過……」

  「一塵」道人卻不解的插言道:「天山與崑崙是西域著名的兩大劍派,武功獨特,派規

極嚴,對邢大鬍子這等人物,在他們兩派的大門前為非做歹,他們為何不管?何況邢大鬍子

還是仗恃著天山派的絕學為惡?」

  「鬼刀母夜叉」立郎正色道:「你沒聽那個金掌櫃的說嗎?這裡是青藏與新疆三地的交

界線,種族複雜,情形混亂,加上邢大鬍子的為非做歹,誰也不願意來管!」

  韓筱莉卻接口道:「情形並不完全是這樣的,天山與崑崙兩派的失和,才是形成現在情

形的癥結所在……」

  「風雷拐」立即正色道:「不錯,八九年前中原也曾有此傳說,由於路途遙遠,大家都

不知道為什麼失和,傳說紛紛,以訛傳訛,傳到中原,大都與事實脫了節!」

  韓筱莉解釋說:「據家師和四位師叔說,十年前,由於兩派的弟子衝突,進而演成兩派

的論劍比武,一經上場交手,天山派的高手紛紛敗下陣來……」 陸貞娘立即迷惑的說:

「不對呀,天山劍術,稱霸西域,就是在武林的龍首大會上,也比崑崙派超前兩級呀,天山

派的高手怎會場場敗陣呢?」

  韓筱莉也有同感的正色說:「是呀,當時家師和四位師叔也因此感到迷惑,後來才聽說

看看雙方掌門人或長老就要出場了,恰好『乾坤五邪』及時趕到,這場決鬥才算在『乾坤五

邪』半勸導半強制的情形下和解了。

  但是,當時雙方會立下了一張字據,那就是天山派的勢力不得伸展至天山以南,而崑崙

派的弟子 也不得進入崑崙山以北……」

  佟玉清立即接口說:「而崑崙山與天山之間的廣大地區,也恰好是大雪山的方圓範圍!」

  江王帆等人聽得悚然一驚,朱擎珠首先驚異的問:「玉姊姊是說這中間有什麼陰謀?」

  佟玉清一笑道:「我只是這樣想,何以雙方的安全距離要隔開一千多里地……?」

  話未說完,前面突然響起一個得意的哈哈大笑,並以藏語說了幾句話。

  眾人舉目一看,發現距離那七八座大帳篷,已不足三十丈了,同時,也發覺大雪依然紛

飛,而大風已不知何時停止了。

  只見四五個頭戴翻皮帽,身穿黑皮襖的彪形壯漢,腰裡俱都插著一把雪亮番刀,並肩站

在一座大 帳蓬外面望著這面笑。

  「鬼刀母夜叉」一看,立即望著韓筱莉,急切的問:「韓姑娘,那幾個歹徒說的啥?」

  韓筱莉一笑道:「他們說,懶漢家中坐,牛羊自然來……」

  「獨臂虎」一聽,立即恨聲道:「奶奶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把咱們比成老牛

肥羊!」

  韓筱莉一笑道:「這是青藏一帶的俏皮話,也就等於咱們中原那句『好吃懶做家中臥,

天上掉下餡餅來』是一樣的意思!」

  說話之間的工夫,前面七八個大帳蓬內,已聞聲奔出來三十幾名彪形大漢,一式皮帽黑

襖,個個腰佩番刀。

  當前一人,身材修偉,生得是濃眉大眼獅子鼻,一蓬連腮鬍須長達小腹,徒手未攜兵器,

看來十分英武。江玉帆等人一見那人生了一蓬濃密長鬚,便知他就是「黑鷹幫」的幫主,身

具旋回掌力的邢大鬍子。立在邢大鬍子左右的兩人,一使金鉤萬子奪,一使多孔丁字拐,身

形,氣勢,與邢大鬍子毫不遜色。再看那些腰佩番刀的彪形壯漢,大多數是漢人形相,而天

山崑崙兩派的高手和弟子,也絕大多數是漢人,即使隱跡西域的高人,也絕大多數是中原昔

年有名的高手人物。

  眾人打量間,距離邢大鬍子已經不遠了。 只見邢大鬍子,傲然卓立,一手插腰,朗聲

哈哈一笑道:「沒想到果在此地與鼎鼎大名的江盟主遇見了,幸會幸會,哈哈……」

  說罷,又是冗自一陣哈哈大笑。江玉帆等人一聽,俱都楞了!

  由於邢大鬍子並未按江湖規矩打招呼施禮,所以江玉帆陸東娘等人也端坐鞍上並未下馬。

  江玉帆勒韁停馬,冷冷一笑道:「聽閣下的口氣,好似知道在下等人今日一定經過此地

似的?」

  邢大鬍子再度一笑,期聲道:「遊俠同盟,震驚江湖,先除了長塗島上的千年怪物,又

挑了『七陰叟』的毒鬼谷,饒了企圖脫困的『獠牙嫗』,又放火燒了『雙殘』的黑虎嶺,如

今,又挾如虹之氣勢,親率座前男女高手前來西域,這等轟動武林的大人物,在下豈肯錯過

一觀廬山真面目的大好機會?」

  江玉帆輕蔑的哂然一笑道:「這些事在下已不復記得了,閣下怎會如此清楚?再說,以

閣下所屬之眾,要想把本同盟一年之內所發生的事弄得一清二楚,恐怕也非閣下能力所能辦

得到的!」

  邢大鬍子聽得一楞,似乎有些大感意外,雙頰微微一紅,故意沉聲問:「江盟主,你這

話是何意思?」

  佟玉清一看邢大鬍子的神色,立即沉聲接口道:「是何意思你心裡明白,像長塗島除去

千年石龍的事,在中原尚且絕少有人談及,而你卻把它擺在第一件事前提出來,顯然是對這

件事特別感到興趣……」

  邢大鬍子一聽,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說:「笑話,干在下何事?」

  佟玉清立即冷冷的說:「雖然不干你的事,可是有人卻一直以此事耿耿於懷……」

  邢大鬍子心中有鬼,立即冷冷的說:「別人關懷那是別人的事……」

  佟玉清突然瞠目叱聲道:「可是你為了順應他們的意思,也就自然的把這件事提出來

了!」

  邢大鬍子一聽,滿面通紅,立即怒目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下乃堂堂一幫之

主,誰的意思能左右了在下的意思?」

  「風雷拐」覺得佟玉清判斷的果然不錯,是以,也冷冷的道:「莫說你是一個小小的黑

鷹幫主,就是名震西域的天山派,還不是同樣的受人挾持……」

  話未說完,邢大鬍子和左右兩個彪形大漢,幾乎是同時厲聲道:「放屁,天山劍派,威

震西域,就是在武學淵博的中原也佔得重要地位,那個再敢侮蔑天山派,馬上叫他血濺此

地!」

  「風雷拐」毫不生氣,反而驚異的「咦」了一聲,故裝迷惑的問:「怎麼,三位可都是

天山派的傳人?」

  邢大鬍子自覺失態,趕緊怒聲解釋說:「在下與天山派掌門人暨諸位長老感情篤厚,有

人侮蔑天山派,在下自有為天山派維護聲譽的道義!」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在馬上煞有介事的稽首宣了聲佛號,道:「無量佛,罪過罪過,

天山派乃玄門正統,清規極嚴,沒想到也與劫財剪徑之流為友,貧道忝為支門弟子,聽來能

不羞愧臉熱乎?……」

  話未說完,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彪形大漢,末待「一塵」話完,已瞠目厲聲道:「閉嘴,

我們雖然在此酌收護路銀子,但做的卻是救濟寒貧的善事……」

  「鬼刀母夜叉」立即譏聲道:「這麼說,你們還算是愛護百姓,造福地方的英雄人物

了?」

  另一使多孔了字拐的彪形大漢,看來年歲較長,只見他微一頷首道:「也可以這麼說,

此地偏遠,治事向來無人過問,敝幫邢幫主,為了保障這一地區的平定安全,特的組成了

『黑鷹幫』,終年在此地區巡邏,商旅經過,衡情徵收些護路銀子……」

  阮媛玲突然問:「你說的衡情徵收,可也有個標準?」

  手持了拐的大漢,頷首道:「當然,騾馬多,載貨重的商人,當然應該多拿一些!」

  「獨臂虎」立即插言道:「這麼說,還是你們要多少就得給多少嘛?」

  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彪形大漢,濃眉一剔,瞪眼怒聲道:「即使多要一些,也是他們拿得

出來的數目……」

  「獨臂虎」突然輕蔑的問:「奶奶的,要是他們不拿可怎麼辦呢?」

  手持萬字奪的大漢,冷冷一笑,傲然沉聲道:「這情形還沒遇到過!」

  「黑煞神」立即望著「獨臂虎」,不耐煩的沉聲說:「你這叫『脫了褲子放屁』,多此

一舉,你看他們,人人豎眉瞪眼,個個腰插番刀,那個敢說一聲『不拿』,卡嚓一聲,腦袋

搬家……」

  話未說完,手持萬字奪的彪形壯漠,已冷哼一聲,沉聲道:「殺人的時候不是沒有,只

要他敢無理刁蠻,銀子不拿,他的腦袋當然搬家了!」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怒聲道:「放你娘的屁,你敢守著和尚罵禿驢,

你罵誰刁 蠻無理?老子今天宰了你!」

  說話之間,一拉大氅襟帶,呼的一聲甩下肩來。

  「鐵羅漢」一見,慌忙嚷著說:「歪嘴大哥你別急,頭一場說妥的是俺的!」

  說話之間,手忙腳亂的就向馬下滾去!

  只聽「咚」的一聲,一顆大頭著實跌在雪地上,雪花激濺,冰屑橫飛,加上大氅將頭罩

住,連滾帶爬了半天,才算挺身站起,猛的一扯大氅襟帶,怒罵道:「從今天起,俺寧願凍

死也不穿這撈什子 東西!」

  話聲甫落、端坐馬上的江玉帆,已冷冷的沉聲說:「大聰弟,坐到馬上去!」

  剛待脫下大氅的「鐵羅漢」聽得一楞、看了看向他含笑點頭的朱擎珠,一聲不吭,一臉

委屈的又 爬上馬去。

  江玉帆 一見「鐵羅漢」上馬,立即轉首望著「風雷拐」,吩咐道:「劉堂主;到後面

馱馬上給邢 幫主取一百兩銀子來!」

  「風雷拐」恭聲應是,尚未撥馬,邢大鬍子已沉聲道:「且慢!」

  江玉帆劍眉一蹙,淡然問:「怎麼,邢大幫主可是嫌少?」

  邢大鬍子毫不遲疑的說:「江盟主誤會了,在下率領幫中弟兄在此恭候多日,一方面是

欲睹江盟主暨諸位大俠之丰采,一方面是向江盟主討教幾招不傳之秘,俾開眼界!」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原來是要在下見識見識邢幫主的『旋迥掌法』!」

  話聲甫落,陸貞娘已脫口嬌叱道:「且慢!」

  邢大鬍子聽得一楞,立即冷冷的問:「姑娘敢莫是要先江盟主出場?」

  陸東娘冷冷一笑道:「如果本姑娘下場,即使你們三人同上也非姑娘的敵手,不過本姑

娘必須把 話說在前頭……」

  話未說完,手持金鉤萬子奪的彪形大漢,已厲聲道:「廢話少說,亮傢伙下來,大爺

『喜古拉馬』先接你的……」

  說話之間,邢大鬍子已一面揮手阻止「喜古拉馬」發話一面望著陸貞娘,沉聲問:「在

下雖然偏處邊區,對中原的大人物知道的也不少,但沒有聽說中原有像姑娘這麼厲害的人

物?」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如果確如你所說,天山派的掌門人『玄清』仙長是你的好友,

你當會在仙長的小師妹柳嫻華的口裡聽說過中原百丈峰的飛鳳谷!」

  一提到「柳嫻華」,邢大鬍子三人的神色俱都微微一變,立在他身後數丈外的三十餘各

大漢中,也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議,除了邢大鬍子三人外,「黑鷹幫」中還有不少人見

過柳嫻華。

  只見邢大鬍子淡淡一笑道:「在下確會見過柳姑娘,由於交談不多,所以她沒有談及姑

娘!」

  陸貞娘冷冷一笑道:「談過也好,沒談過也好,木姑娘必須把話說在前頭,江盟主此番

前來西域,完全是受了本姑娘的一再邀請,一方面是為了武林清敗類,一方面是為西域除禍

害……」

  邢大鬍子聽得目光一亮,面色立變,脫口急聲問:「姑娘說的西域禍害是誰?」

  「黑煞神」立即怒聲道:「當然是他娘的『乾坤五邪』,你們還他娘的有資格?」

  一提到「乾坤五邪」,邢大鬍子三人的面色同時一變,手持金鉤萬字奪的「喜古拉馬」,

立即焦急暴躁的怒聲道:「幫主,少和他們嚕嗦,勝了我們手中的傢伙,就放他們過去!」

  「鬼刀母夜叉」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勝了你手中的傢伙,老娘還要砍掉你

的腦袋!

  」

  「喜古拉馬」一聽,飛身縱了出來,手中萬字奪一指「鬼刀母夜叉」,厲聲悅:「你下

來,大爺的腦袋等著你砍下來!」

  「鬼刀母夜叉」呼的一聲甩下大氅,順手撤下了兩柄九環厚背鬼頭刀,同時怒聲道:

「你道老娘俺不敢?」

  說話之間,飛身躍下馬來。

  「鐵羅漢」一見,那裡肯幹,立即慌聲嚷若說:「薛大姊你別急,你怎的忘了俺大聰弟?

講妥的頭一場是俺的嘛?」

  說話之間,匆忙下馬,「咚」的一聲,依然是腳上頭下,一腦袋撞在地上,雪屑激濺中,

滾身爬了起來,猛的甩掉大氅,順手把一對鐵錘取下來。

  阮媛玲見「鐵羅漢」東張西望,怕他鬧不清方向,趕緊一指場中的「喜古拉馬」急聲道:

「大聰弟,在那邊!」

  「鐵羅漢」循著指向一看,立即發現了「喜古拉馬」,向著阮媛玲猛的一點頭,咧著大

嘴,提著雙錘,一扭一拐的向前走去,看來十分神氣!

  邢大鬍子一見,神情焦急,面色立變,脫口急聲道:「江盟主,你自信他能勝得了本幫

高手『喜古拉馬』?」

  江玉帆劍眉一蹙,迷惑的問:「怎麼,難道雙方出場的人一定要分出勝負?」

  邢大鬍子神色略微緩和的道:「當然不一定拚個你死我活,但本幫有個規定,尚未向江

盟主說個明白!」

  江玉帆鬧不清邢大鬍子何以神情焦急,突然又面色緩和,因而迷惑的「噢」了一聲,不

解的說:「有話請講!」

  邢大鬍子急切的說:「由於風大雪急,在下決定與江盟主以三場決勝負!」

  江玉帆再度「噢」了一聲,愈加不解的問:「勝了怎麼講,敗了怎麼說?」

  邢大鬍子毫不遲疑的說:「貴同盟如果三場全勝,打馬就走,直奔『倫馬布』……」

  江玉帆淡然一笑問:「若是敗了呢?」

  邢胡大子斬釘截鐵的說:「星夜轉回中原去,永遠不准再來西域!」

  江玉帆失聲一笑,微一頷首,鎮定的說:「好,在下完全同意……」

  話未說完、邢大鬍子已迫不及待的一指走向場中的「鐵羅漢」,鄭重的問:「江盟主可

是自信你能勝得了第一場交手?」

  江玉帆自然的一笑道:「他是我們中年歲最小,武功最低的小弟弟!……」

  話未說完,「鐵羅漢」已到了「喜古拉馬」面前,用錘一指,憨聲憨氣的沉聲道:「大

小子你聽著,俺是梵淨山『金狒盲尼』無憂老師太的徒孫子,中原大俠張石頭的堂侄子,

『遊俠同盟』江盟主座前的大仔子,你把俺打敗了你就是龜孫子,俺勝了你俺就是你老

子……」

  「喜古拉馬」一聽,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喝道:「滿口胡說!看奪!」

  大喝聲中,急掄金鉤萬字奪,照准「鐵羅漢」的大頭,呼的一聲砸下去,又狠又準,威

猛至極。

  「鐵羅漢」咧嘴上看,不閃不避,一俟對方招式用老,右手錘突然上舉,同時沉聲道:

「你真以為俺的頭是鐵的?」

  說話之間,鐵錘已閃電向金奪格去!

  只聽「錚」的一聲金鐵交鳴,濺起無數細小火星,「喜古拉馬」的金鉤萬字奪,由於換

招不及,著實擊在「鐵羅漢」的鐵錘上。

  「喜古拉馬」身形一晃,悶哼一聲,只覺肩臂麻木,虎口酸痛。第二招已無法迅即攻出,

為了阻止「鐵羅漢」進擊,只得飛起右腿,猛踢「鐵羅漢」的小腹!

  只聽「蓬」的一聲,「喜古拉馬」脫口痛呼,他的一腿雖然踢個正著,但他也被「鐵羅

漢」的肚皮彈震得滾出一丈有餘。

  手持丁字拐的彪形大漢一見,深怕「鐵羅漢」趁勢進擊,身形一閃,立即擋在「喜古拉

馬」的身前,手橫丁字拐,蓄勢準備。

  「鐵羅漢」沒有進擊,依然立在原地上,只是望著兩手抱腿,倒在雪地打滾的「喜古拉

馬」,嘿嘿一笑,裂著大嘴得意的說:「大小子,知道了吧,俺的肚子才是鐵的呢!」

  江玉帆一見,立即沉聲道:「大聰弟回來!」

  「鐵羅漢」一聽,只得望著手橫丁字拐的彪形大漢,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盟主的

命令,不聽話沒飯吃,只好下次再揍你了!」

  說罷,急步跑了回去。

  手橫丁字拐的彪形大漢,似乎知道「鐵羅漢」是個憨傻小子,因而也懶得開口,一俟身

後跑過來的壯漢將「喜古拉馬」抬向帳蓬處,這才望著江玉帆等人垂拐抱拳道:「在下『吉

薩裡察安』,那位願意賜教?」

  江玉帆看出「吉薩裡察安」目光閃爍,遇事沉著,拐上的功夫必然已臻火候,為了速戰

速決,而且勝算在握,不敢隨便派「黑煞神」和「獨臂虎」,雖然看到「鬼刀母夜叉」望著

他,神情也躍躍欲 試,只得轉首望著韓筱莉,和聲道:「莉表姐,你去和『吉薩裡察安』

走幾招!」

  韓筱莉神色自若,頷首綻笑,翻身下馬,風帽大氅都沒脫,逕向場中走去。

  邢大鬍子看在眼裡暗暗生氣,手橫多孔丁字拐的「吉薩裡察安」更是看得兩眼冒火,不

由望著韓筱莉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自恃,未免欺人大甚,在下少不得要拚命一搏了!」

  說話之間,韓筱莉已停身在他身前一丈五尺之處。

  只見韓筱莉淡然一笑道:「你有什麼本事盡量施展出來,正好讓『遊俠同盟』的堂主壇

主一開眼界!」

  說話之間,手按啞簧,「卡噔」一聲輕響,寒光如電,纏在腰間皮套內的騰龍軟劍已撤

了出來。

  邢大鬍子和「吉薩裡察安」一見,但都面色一變,不由同時震驚的說:「姑娘是西提五

位老前輩……」

  話剛開口,韓筱莉已剔眉怒聲說:「談交情拉關係,都於事無濟,還是交手三場之後,

你們有了交代,我們也好趕路!」

  話聲甫落,面有羞慚之色的「吉薩裡察安」已大唱一聲,飛身前撲,手中丁字拐,挾著

一陣尖銳嘯聲,逕向韓筱莉當頭打來。

  韓筱莉哂然一笑,斜退半步,手中薄劍以軟索手法,震腕一抖,由下斜揮,「嗖」的一

聲,逕向「吉薩裡察安」的右腕纏去!

  「吉薩裡察安」的功力果然不俗,他早已看出韓筱莉的這招「玉索纏腕」厲害,他如不

及時換招,即使犧牲了右腕,了拐也擦不到韓筱莉的衣邊!

  是以,扭身滑步,向右一閃,丁字拐也疾演「橫斷巫山」,這時才大喝一聲:「來得

好!」

  好字出口,呼的一聲,丁字拐己掃向韓筱莉的纖腰,其快無比,形如奔電!

  但是,韓筱莉抖向空中的騰龍劍,原式不變,竟以軟鞭的手法,「唰」的一聲直抽下來!

  就在她手中軟劍如電光打閃,劍尖在「吉薩裡察安」胸襟前劃過的一剎那,韓筱莉的嬌

軀已飛身飄退,飛揚的鮮紅風帽和大氅,宛如一團紅雲般凌空而起,直落她自己的馬鞍上。

  站在七八女外觀看的數十皮帽黑襖短皮靴的高大壯漢,俱都不自覺的喝了聲采!

  但是,一拐掃空的「吉薩裡察安」,卻收勢橫拐,瞠目望著韓筱莉,厲聲問:「不分出

勝負就走嗎?」

  但是,飄落馬上的韓筱莉,卻對他理也不理,竟望著俊面含笑的江王帆,甜甜的一笑道:

「大盟主,表姊幸未辱命!」

  「吉薩裡察安」並非傻子,一聽韓筱莉的話,恍然似有所悟,神色一驚,急忙低頭,左

手一摸皮襖前襟,赫然竟有一道一尺多長的裂縫。

  於是,面色一鑾,接著滿臉通紅,立即望著韓筱莉垂拐抱拳,正色道:「多謝姑娘手下

留情!」

  說罷,轉身走了回去。

  七八大外喝采的數十大漢,只是看了韓筱莉乾淨俐落的身法和凌空倒飛的美妙身法,而

不自覺的唱出採來。

  這時一看「吉薩裡察安」的舉措和轉身走回來,才知道美麗的紅衣少女在一招兩式之間,

已把武功不俗的「吉薩裡察安」打敗了。

  邢大鬍子默默的站立在場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俟「吉薩裡察安」走回來,立即一

個箭步縱進場內,向著江玉帆一抱拳,沉聲道:「江盟主,現在該在下向閣下討教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回頭望著禿子和啞巴兩人,含笑鎮定的說:「你們兩人是否能繼承鄧

老莊主的衣缽,現在正是你們兩人表現的時候了,您兩人誰下場?」

  原來在來西域的途中,江玉帆已按著「多臂瘟神」鄧天愚的小冊子,把上面記載的各種

暗器秘訣,依序講授給大家聽,有的只願學其中一種,有的學兩三項就不能再增多了,只有

禿子和啞巴,兩人身手矯健,頭腦靈活,把鄧天愚渾身上下的暗器學了十一種之多。

  禿子一聽江玉帆要他下場,大喜過望,精神不由一振,恭聲應個是,並向啞巴指了指他

為江玉帆背著的戰國「金斗」皮囊,又比劃了兩個手勢,顯然是指啞巴不使出場。

  啞巴方守義也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不能背著「金斗」出場,立即向禿子點了點頭。

  禿子一見啞巴答應了,一扯襟帶,甩掉大氅,滾鞍下馬,飛身縱進場內。

  邢大鬍子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望著江玉帆,怒聲問:「江盟主,你敢莫是自恃身份,

不屑與在下交手?」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邢幫主誤會了,在下派王壇主下場,也正是要本同盟諸位兄弟姊

妹們,一觀邢幫主的天山絕學——旋回掌!」

  邢大鬍子一聽,再度怒聲解釋說:「在下已經說過,在下雖具有天山派的絕學,但絕非

天山派的弟子……」

  江玉帆立即正色說:「在下也未指明邢幫主是天山門人呀?」

  如此一說,邢大鬍子頓時語塞,只得沉聲問:「如果這位王壇主勝不了在下呢?」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雖不能勝但也不致於輸!」

  邢大鬍子雖然聽得心中有氣,但他也知道必須提高警惕,因為他早已看出江玉帆派人出

場都曾經過考慮,而且都有致勝的把握。

  是以,毅然頷首,望著禿子王永青,沉聲道:「好吧,請王壇主亮兵器吧!」

  豈知,禿子竟淡然一笑,傲然沉聲道:「在下學的是水功,除非在水中交手,在下鮮少

使用兵器!」

  邢大鬍子一聽,不由氣得傲然哈哈一笑道:「遊俠同盟中,個個是身懷絕技的赫赫人物,

難怪不到一年,便已崛起武林,震驚江湖,字內海外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新興組織呢!」

  說此一頓,忽然一整臉色,雙臂略微上提,個個目光注定禿子,沉聲問:「這麼說,也

是在下先行發掌了?」

  禿子毫不遲疑的傲然沉聲道:「那是當然,不過在下隨時可能打出暗器,希望閣下隨時

防備……」

  備字方自出口,邢大鬍子已大喝一聲:「有本事你就盡量施展吧!」

  說話之間,雙掌交錯,猛的遙空一旋,嘴巴尚未閉攏的禿子,一聲悶哼,「咚」的一聲

跌在雪地上。

  禿子覺得話尚未完,對方已經出手,心中頓時大怒,右手一撐地面,挺身躍了起來。

  但是,就在他挺身躍起的同時,邢大鬍子再度一聲大喝,雙掌交錯,連番迥旋,禿子躍

起的身形,恰在空中,一連翻了三四個觔斗,再度一頭跌在雪地上。

  邢大鬍子一招得手,雙掌不停,大喝連聲,禿子的身形也就像風車似的在雪地上不停的

滾動,只濺得雪屑旋飛,白霧濛濛!

  「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鬼刀母夜叉」和「銅人判官」四人看在眼裡,個個火

冒三丈,俱都咬牙切齒,尤其「黑鷹幫」的數十嘍囉,不停的高聲叫好,四人氣得不停的暗

罵「狗娘養的」。

  但是,盟主江玉帆沒有命令,罵都不敢出聲,那個敢有所行動。

  只兒邢大鬍子一連迥旋了二十餘掌,把一個禿子王永青,由起點翻滾了一周,再回到了

起點,才將雙掌放下來,但他的雙頰已有些許紅暈,顯然需要停掌凝氣。

  旋迥勁力一減,禿子立即撐臂站了起來,雖然搖搖晃晃,但仍強自站穩了身形,也學著

「吉薩裡察安」,向著邢大鬍子一抱拳,沉聲道:「多謝邢幫主手下留情,小心了!」

  「小心了」三字說得特別響亮,同時,抱拳的兩肘向後一挫,「卡噔」兩響,嗖嗖連聲,

兩枝袖箭應聲射出,直向邢大鬍子的兩隻眼睛射去——

  邢大鬍子早已有備,一見兩枝袖箭射來,哈哈一笑,疾舉兩手,分別向兩枝袖箭接去。

  但是,就在他疾舉雙手的同時,禿子的兩手向前一送,同時退步躬身,機簧聲響,嗖嗖

連聲,兩袖和頸後,三枝小箭,應聲而出,直射邢大鬍子的雙肩和天靈。

  邢大鬍子沒想到禿子身上竟有這麼多機簧弩,而且速度較之肘發的兩箭尤為勁疾,驚急

間,無暇用兩手去接射向雙睛的兩枝袖箭,只得大喝一聲,仰面後倒,疾演「鐵板橋」。

  但是,就在他仰面後倒的同時,後發的三箭,已射在他的雙肩皮襖上,而低頭由頸後發

出的一箭,已將他的皮帽射掉,而先發的兩枝肘箭,則擦面飛過,真是毫釐之差,沒有射瞎

他的雙眼。

  邢大鬍子驚急問,大喝一聲,雙足疾蹬,身形暴退三丈——

  但在他飛身疾退的同時,禿子雙手連甩,輕撚手指,無數金銀光芒,紛紛射向邢大鬍子

的全身。

  邢大鬍子力竭勁盡,只得剌勢停身,低頭一看,只見皮襖前襟和兩腿褲管上,釘滿了金

梭銀釘柳葉刀,深入一分,搖搖欲墜,用勁之勻,著實驚人!

  看了這情形,邢大鬍子神色一變,一臉的贊服,匆匆將袖箭梭釘柳葉刀摘下,向著禿子

一抱拳,真誠正色道:「說多謝手下留情的該輪到在下了!」

  說罷,轉身將所有暗器交給「吉薩裡察安」,吩咐道:「請將暗器交還給王壇主!」

  一俟「吉薩裡察安」將陪器接過,立即望著江玉帆,肅手一指正西,真誠的說:「現在

大雪已停,江盟主正好趕路了!」

  江玉帆劍屆一蹙,也謙和的說:「邢幫主的旋迥掌力驚人,本場只能算是和局……」

  話未說完,邢大鬍子已坦誠的說:「此地距『倫馬布』尚有三十餘里路,如不急急鑽趕,

天黑前恐難趕抵,尤其貴同盟前途坎坷,因難重重,邢某不便邀諸位進帳稍歇,願咱們後會

有期,恕邢某不 恭送了!」

  說罷抱拳,竟轉身大步向帳篷前走去。

  江玉帆不便再說什麼,一俟禿子上馬,立即催馬前進,直向正西馳去。

  由於大雪已停,寒風早息,天光反較方才明亮多了,馬速也較前大增。

  江玉帆一人在前,默默疾馳,心裡仍想著方才發生的事,但為了天黑前趕到「倫馬布」,

雖然滿腹的疑點,也只有等到了客棧再談了。

  一陣飛馳,天空再度昏暗下來,雖然有雪光反映,景物隱約可辨,但相信已是傍晚時分

了。

  江玉帆覺得出,氣溫愈來愈寒冷起來,人馬必須盡快宿店,凝目一看,脫口歡聲道:

「好了,前面就是『倫馬布』了!」

  眾人一聽,精神俱都一振,凝目一看,果見前面一片銀色中,現出一線屋形樹影,看來

最多二三里地。

  「黑煞神」、「鐵羅漢」,以及「獨臂虎」幾人早已發出歡呼,默默疾馳了個把時辰的

座馬,這時也紛紛昂首發出一陣地頭到達的歡嘶!

  隨著距離的接近,漸漸看清了「倫馬布」的輪廓,看來佔地極廣,至少千戶人家,但僅

看到三點燈光。

  一陣疾馳,已到鎮口。

  只見街道寬大,房頂上地面上積滿了冰雪,兩街商店,俱都垂著綿簾,沒有一絲燈光透

出來,街上也看不到有人走動,但卻傳出陣陣的歡笑聲,方才看到的數點燈光,即是行商客

棧的門前高桿上懸「氣死風燈」。

  大家雖然對青藏一帶的習俗民風有了一些認識,但「倫馬布」是西藏拉帕西土司管轄,

設有涅巴,是有治事,有組織的大鎮甸,居有漢藏回苗各種族人,在「阿干台」的金掌櫃雖

然沒說明這個鎮甸有什麼不同,但他卻說,一切照風俗行事,絕無差池!

  由於群馬歡嘶,蹄聲急劇,巳有客棧酒館的店伙在綿簾內探出頭來察看情形口

  江玉帆等人馬多,必須找一家規模較大的車馬大客棧,是以,沿著大街,控馬向西街走

去。

  兩街酒館客棧雖然有不少人探首察看,卻無一怒他們含笑招徠。

  江玉帆等人在一家車馬大門緊閉,但酒館內人聲喧嘩的大客棧門前紛紛勒韁下馬。

  早已喊餓的「黑煞神」和「鐵羅漢」,兩人各提馬鞭,急步走至緊閉的大門前,舉起鐵

拳在門上「咚咚」的槌了幾下。

  稍頃之後,大門傍的酒館綿簾一掀,隨著射出的燈光鑽出一個頭戴圓皮帽的頭來。先冷

淡的打量了拉馬等在街心的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眼,才慢慢的掀簾走了出來。

  只見走出來的這人,身穿藍緞薄袍,外罩茶色厚呢毛背心,下穿叉褲,足登高統皮靴,

腰繫一道寬約三寸的銅釘皮帶,滿面紅光,雙目有神,一臉的傲氣。

  韓筱莉一見、立即拉著馬向江玉帆身前走去,顯然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要提醒江玉帆

注意。

  但是,飢腸轆轆的「黑煞神」,卻早已氣沖沖的急步迎了過去,同時,強耐著性子催促

道:「大掌櫃的,你快一點好不好?俺的肚子早餓了!」

  只見那人傲然舉手把頭上的皮帽向上推了推,望著「黑煞神」,命令似的沉聲問:「你

們是幹什麼的?」

  「黑煞神」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吼道:「幹啥?老子是住店的。那有店伙盤問客人

的道理?老子俺揍死你個狗娘養的!」

  說話之間,舉起大拳就要搗去!

  江玉帆已聽了韓筱莉的建議,這時一見,立即沉聲大喝道:「芮壇主不得無禮!」

  「黑煞神」一聽,今忙放下拳頭,還望著江玉帆,理直氣壯的解釋說:「這還成啥體統?

客人住店還要問清楚姓啥幹啥是啥來歷?」

  話聲甫落,那人依然神態傲慢上毫無懼色,冷冷一笑道:「你們不說明來意,不但不准

住店,還會被逐出鎮去……」

  「黑煞神」一聽,那裡還能容忍,瞠目大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宰了你!」

  大罵聲中,「沙」的一聲把腰間的匕首抽出來!

  但是,他的匕首尚未舉起來,「鐵羅漢」已超越他的身前,同時憨聲道:「殺雞何必用

刀,把頭扭下來就好了!」

  說話之間,已至那人身前,伸高著兩手就要扭那人的頭。

  那人哼了一聲,一臉不屑之色、沉聲道:「我看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呼的一掌,逕向「鐵羅漢」的面門拍來。

  「鐵羅漢」遇到輕小兵器和拳腳,向來是不閃不避,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兩隻手依然

去扭那人的頭顱。

  啪的一聲,一掌打個正著,「鐵羅漢」的臉僅偏了一偏,既不青腫也不紅,但是他的兩

手已握緊了那人的兩隻耳朵。

  那人大吃一驚,右掌按在「鐵羅漢」的臉上,奮力去推「鐵羅漢」的大嘴和鼻頭。

  這一招想必比打在臉上一掌還難受,氣得「鐵羅漢」怒吼一聲,張嘴咬了那人的手掌一

口。

  那人痛澈心肝,「哎喲」一聲,趕緊把手掌撤了回去。

  「鐵羅漢」趁勢一扭,「咚」的一聲把那人摔在地上。

  恰在這時,門簾內風湧般奔出十多人來,只見其中一個戴皮帽,穿皮衣,鼻子上架著一

副老花眼鏡的老者,一望而知是個漢人。

  只見他一見被摔在地上的那人,面色一變,脫口慌急的嚷著說:「你們怎敢打涅巴府的

大人,這還得了?」

  「黑煞神」立即沉聲道:「人是俺打的要你多嘴?你是幹啥的?」

  老者趕緊說:「我是這裡的掌櫃,你們怎可以……」

  話未說完,「黑煞神」一個箭步已縱了過去,伸手握住老者的前襟 高舉著手中匕首,

怒喝道:「老子找的就是你!」

  老掌櫃的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兩手撲天,惶聲哀求道:「大英維饒命,大英雄饒命!」

  「黑煞神」一瞪眼,厲聲道:「快開門,老子們住店一樣的給銀子!」

  老掌櫃的連連頷首,惶急大聲道:「好好好,馬上開門,馬上開門!」

  話聲甫落,車馬大門內已有了開閂拉門聲。

  「黑煞神」一聽,立即鬆開了老掌櫃!

  方纔被「鐵羅漢」摔在雪地上的那人,滿面怒容,挺身站起,向著掌櫃的「吉西麼巴」

的說了幾句藏語,悻悻的急步走去。

  大門已經打開,六七個穿皮衣的店伙已開始強自展笑的招呼請進,並走過來接應馬匹。

  江玉帆一面將馬韁交給店伙,一面望著韓筱莉,問:「方纔那人說些什麼?」

  韓筱莉凝重的說:「他去涅巴府報告去了,可能會找一些打手來,並警告老掌櫃的不准

我們進店內去……」

  話未說完,那位老掌櫃的已神情惶急的走了過來,望著江玉帆愁眉苦臉的道:「這位少

爺,你們的馬匹可以先拉進去,諸位爺最好先在店外等一會兒!」

  江玉帆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老掌櫃憂急的解釋道:「稍時涅巴大人來了!」

  韓筱莉立即不高興的說:「他來與我們住店有何干係?」

  老掌櫃滿面焦急的正色道:「姑娘,這是你們的不對呀,住店前你們應該先去涅巳府報

告呀……」

  話未說完,韓筱莉已剔眉嗔聲說:「胡說,這是誰規定的?我從小在西域長大,就沒有

聽說過客商住店,還要去涅已府報告的規矩!」

  老掌櫃愁眉苦瞼的解釋說:「姑娘你是不知道哇,這是最近一個多月的事……」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那大鬍子臨分手時的兩句警語——貴同盟前途坎坷,困

難重重,很可能與這件事有關連。

  是以,未待老掌櫃話完,立即和聲道:「掌櫃的不必怕,一切由我們擔起來,稍時涅巳

到了,可領他逕去見我!」

  說罷,即和陸貞娘等人向店內走去。

  一進店門,立有一個店伙躬身堆笑說:「一位老英雄已經進去看院子去了。」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知道是「風雷拐」和「銅人判官」兩人,立即示意店伙在前帶路。

  在青藏一帶,漢人開設的客棧除了多了一些綿簾熱炕和炭爐設備外,一切和中原沒有兩

樣,是以,江玉帆等人隨著店伙,穿過兩排客房,即見「風雷拐」和「銅人判官」兩人正分

別由兩座獨院內匆 匆的走了出來。

  江玉帆等人決定住進中央最大獨院,院內一廳四廂,足夠江玉帆和陸韓朱阮佟五女,以

及張嫂和四喜丫頭宿住。

  右邊一座獨院則給「悟空」「一塵」等人住,飛鳳谷的八名莊漢,依然在後店安歇,順

便照顧馬匹。

  眾人進入院內,小廳和兩廂已由店伙燃亮了燈,頓時滿院光明。

  大家脫掉風帽大氅,分別掛在廳廊上的木樁上,依序進入廳內。

  客廳寬敞,陳設簡雅,樑上共懸了六盞紗燈,由於店伙送來了一個火苗熊熊的炭盆,弄

得滿廳烏煙瘴氣,江玉帆立即命店伙撤走,並打開了雨扇窗門,廳內空氣才清涼如新。

  店伙送來了熱茶,接著送來了熱酒,羊肉和牛肉火鍋。

  張嫂,四喜,知道大家早餓了,立即幫著店伙拉桌。

  大家依序就位,「黑煞神」、「獨臂虎」和「悟空」等人一桌,兩人立即執壺為大家滿

酒,「吱」的一聲先喝了個干。

  冬天喝熱酒吃火鍋,也算是享受之一,但一路順利,卻在今天一連遭了兩番事件的江玉

帆等人,卻一面等候著隨時可能率眾前來的「涅巴大人」。

  但是,直到大家酒足飯飽撤走了殘餚換上了熱茶,那位「涅巴大人」還沒有來。

  江玉帆正感奇怪,恰在這時一個手提綿壺的店伙含笑走了進來。

  一俟店伙在兩把茶壺內注完了熱水,立即和聲問:「小二哥……」

  店伙一聽,趕緊含笑哈腰恭聲道:「爺,你有啥吩咐?」

  話剛開口,「黑煞神」已脫口興奮的說:「老鄉,你是咱們山東人?」

  店伙一聽,也不由興奮的望著「黑煞神」,歡聲道:「是呀,俺是山東人,可是俺是在

河南出生的!」

  「獨臂虎」立即一笑道:「這倒好,連俺的關係你也拉上了!」

  店伙一聽,又興奮的望著「獨臂虎」,含笑道:「爺,您也是河南老鄉?」

  「獨臂虎」對「老鄉親」似乎不太感興趣,因而肅手一指江玉帆,正色說:「盟主有正

經事問你,回頭咱們再扯河南家鄉的事!」

  店伙一聽,連連應是,向著江玉帆一哈腰,恭聲問:「爺,你有話盡請吩咐!」

  江玉帆一聽店伙是河南生的山東老鄉,也感幾分親切,因而含笑和聲問:「你們涅巴府

不在本鎮上?」

  店伙一聽問到「涅巴府」,臉上的興奮之色頓時全逝,但他仍認真的回答道:「就在本

鎮南街上,拐過中心街角就是。」

  江王帆繼續不解的問:「那人不是去請你們的涅巴大人了嗎?為何到現在還沒來?」

  店伙搖頭一笑道:「小的這就不知道了,可能不在府上也說不定!」

  佟玉清插言問:「若是你們涅巴在的話呢?」

  店伙一笑,有些不敢直說的道:「諸位爺和姑娘的飯,恐怕就吃不成了!」

  韓筱莉也不解的問:「以前從沒有客商去涅巴府報告的規定呀……」

  話剛開口,店伙已有些緊張的壓低聲音道:「這才是一個月前的事,聽說是土司老爺下

的命令!」

  陸貞娘不解的問:「為什麼要這樣規定?」

  店伙搖頭一笑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話聲甫落,隱約傳來一陣呵斥聲。店伙凝神一聽,面色立變,脫口惶聲道:「爺們小心,

涅巴大人來了,小的也要走了!」

  說話之間,哈腰躬身,慌慌張張奔了出去。:

  呵斥聲音愈來愈近了,而且有雜亂的皮靴腳步聲,顯然不止三五人

  韓筱莉立即望著眾人道:「稍時涅巴來了大家都不要出去,由我一個人來對付他!」

  江玉帆立即不以為然的說:「這樣不好,還是先禮後兵,盡量避免毆鬥,否則,一站一

站的打下去,什麼時候才打到大雪山?」

  話聲甫落寸那陣呵叱聲已到了院中,同時挾雜著客棧老掌櫃的哀求聲,由於雙方都講的

是藏語,除韓筱莉知道可能是涅巴在指責掌櫃的不該讓江玉帆等人住進店來,大家都聽不懂。

  江玉帆知道必是涅巴來了,當先站了起來。

  禿子一見,急忙把綿簾掀起來。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一面走向廳外,一面打量湧進院中的一群人眾。

  只見湧進院來的人眾,個個頭戴翻毛皮帽,俱都身穿及膝皮衣,一式半高統的皮靴,身

材魁偉,孔武有力。

  當前一人,身材較肥胖,獅鼻大嘴,厚厚的上唇蓄著一綹小鬍子,目光炯炯,滿面怒容,

手中提著一根小馬鞭,大步向前走來。

  那位戴老花眼鏡的老掌櫃,緊緊跟在當前一人的身右,愁眉苦臉,不停的作揖,苦苦的

哀求。

  跟在江玉帆身後的「悟空」等人一看,個個火冒三丈,俱都面現怒容,稍時一經交手,

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作威作福的傢伙。

  但是,跟在江玉帆身後的韓筱莉卻看得明目一亮,脫口急聲道:「你不是『拉布札庫查』

嗎?」

  手提小馬鞭的人神情一楞,急忙停身,立即以驚異的目光向廳階上望來,當他發現立在

江玉帆身 後的韓筱莉時,不由目光一亮,面現驚喜,急上兩步,抱拳當胸,以極流利的漢

語興奮的問:「您不 是西提的韓姑娘嗎?」

  這時陸貞娘已把較前的位置讓給了韓筱莉,以使她與「拉布札庫查」談話。

  韓筱莉也上前一步,興奮的說:「是呀,我正是韓筱莉呀!怎麼,你高昇了『倫馬布』

的涅巴大人啦?」

  「拉布札庫查」立即謙遜的一笑,但仍有些得意的說:「那裡,托姑娘您的福!」

  韓筱莉一笑,趕緊拉回正題說:「方纔在店前……」

  話剛開口,「拉布札庫查」臉上的興奮歡笑頓時全逝,趕緊強自哈哈一笑,立即連聲道: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話尚未完,已經轉身,望著身後的一群皮衣大漢,威嚴的「吉裡巴馬,由其麻哈」的說

了幾句藏語。

  皮衣大漢等人,恭謹的「嘿」了一聲,其中一人一揮手勢,紛紛退出院去。

  韓筱莉趕緊悄聲告訴身前的個郎,道:「他對涅巴府的人說,都是自己朋友,大家都回

去!」

  早已俊面展笑的江玉帆,立即會意的點了點頭。

  一群皮衣大漢退出院門後,涅巴「拉布札庫查」,又望著老掌櫃用流利的漢語和聲吩咐

道:「快叫他們送酒菜來!」

  江玉帆一聽,正待說「我們吃過晚飯了」,韓筱莉的纖纖玉手已悄悄的扯了他一下,同

時含笑悄聲道:「他們不用茶待客,總愛一邊喝酒一邊聊!」

  臉上早已沒有怒容的「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立即同時笑著說:「那真是太好

了!」

  「鬼刀母夜叉」立即含笑低聲道:「青藏一帶的同胞都能喝幾杯,正好對了你們這些酒

簍子的胃口!」

  「酒肉和尚」悟空一聽,也不自覺的咧了咧嘴,聳了聳眉頭。

  說話之間,老掌櫃的已連連哈腰,恭聲應是,急急奔出院去。

  韓筱莉早已引著江玉帆等人迎下階去,同時,望著涅巴「拉布扎庫查」,肅手一指江玉

帆,含笑介紹道:「這位是我表弟江少俠!」

  「悟空」等人一聽韓筱莉的介紹方法,知道她已因為涅巴「拉庫札布查」方纔的歡笑驟

逝而有所顧忌,為了避免涅巴為難,不但介紹是表弟,連「江玉帆」的名字也改成了「江少

俠」。

  須知,遊俠同盟固然震驚了江湖,而盟主江玉帆的大名,更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事,

如果「拉布札庫查」確有為難之處,這樣也可以拿「不知」向土司應付。

  江玉帆向前與「拉布扎庫查」寒暄,互道久仰之後,韓筱莉又介紹了陸貞娘和「悟空」

等人,這個稱表姊,那個稱表妹,大師道長老英雄,直到介紹完了,沒提「遊俠同盟」一個

字。

  涅巴「拉布札庫查」更是高興,暗讚韓筱莉設想周到,為他留了後步。

  當然,也因此使他驚覺到江玉帆等人,早已知道了他們與「乾坤五邪」之間的陰謀詭計,

其實,他的這一想法,正陷進了韓筱莉為他設好的圈套內。

  介紹完畢,店伙已將酒菜送來。

  於是,眾人依序進廳就席,張嫂和四喜丫頭早已將三張方桌併攏排好。

  酒席是涅巴設的,江玉帆依然高居上座,滿酒舉杯,大家一飲而盡。

  韓筱莉先詢問了一些涅巴調升「倫馬布」的經過,才拉回正題,故作迷惑不解的正色問:

「聽說最近前來『倫馬布』的行商旅客,都要到你的涅巴府上去報告,還得接受調查,這是

為了什麼?」

  一提到這個問題,「拉庫札布查」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不少,他強自一笑,解釋說:

「不止是在『倫馬布』,由此地向西深入,商旅客人都要先去涅巴府報告……」

  韓筱莉故意關切的問:「這樣你不是太辛苦了嗎?」

  涅巴一笑道:「這也不是每一個旅客都是這樣子的……」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道:「難道還有遠近之別,地域之分?」

  涅巴微一頷首道:「當然嘍,像江少俠諸位這樣人多勢眾,又是由中原來的俠義人物,

每家客棧都不敢隨便留住,必須經過涅巴府的許可,才敢開門請進店內。」

  佟玉清故意不解的問:「這又是為了什麼?」

  涅巴聞聲轉首、他這仔細一看佟玉清,目光一亮,呆了一呆,竟然望著佟玉清刻意的打

量起來!

  韓筱莉怕「拉庫札布查」惹惱了佟玉清,鬧糟了大局,趕緊重新介紹道:「噢,我忘了

為你說明了,除了這位朱姑娘是我們江少俠的未婚夫人外,這位佟姑娘也是!」

  如此一解釋,佟玉清的嬌靨頓時紅了,江玉帆的俊面也更開朗了。

  這已經是大家不爭的事實,所以朱擎珠嬌靨綻笑,神色間毫無妒意。

  但是,涅巴「拉庫札布查」卻驚得面色一變,望著江玉帆,脫口急聲問:「真的?那真

是太好了!」

  江玉帆劍眉一蹙,含笑問:「怎麼,你認得玉清姊姊?」

  涅巴趕緊搖頭一笑,正色說:「不不,我是因為佟姑娘很像我中原的一位遠親表姑……」

  佟玉清聽得目光一亮,正待說什麼,韓筱莉以為涅巴故意降低輩份,以免江玉帆吃醋,

是以,趕緊含笑急聲問:「你方才說,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就得必須到你的涅巴府報告呢?」

  由於又拉回使「拉庫札布查」頭痛的問題,他只得含糊的笑著說:「因為最近地面上不

太平靜!」

  「風雷拐」立即謙和的問:「閣下指的可是『黑鷹幫』的邢大鬍子?」

  涅巴聽得面色一變,不由吃驚的問:「諸位來時遇到了邢大鬍子?」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不錯,途中撞個正著。」

  涅巴愈加驚異的問:「邢大鬍子怎麼說?」

  韓筱莉看出涅巴「拉庫札布查」早就知道這件事,是以沉聲道:「給他一百兩銀子他不

要,雙方只好交手了!」

  涅巴聽得神色再度一變,脫口急聲間:「你們殺了他啦?」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既無怨仇,又非十惡不赦之人,怎可置人於死?」

  涅巴聽得有些不相信,不由奇怪的問:「那諸位是怎麼過來的呢?」

  韓筱莉接口道:「我們是以三場論輸贏,結果是三場全勝!」

  涅巴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急聲說:「真的呀?」

  「獨臂虎」立即生氣的說:「不嬴他三場他會放我們走?」

  涅巴依然有些不相信的間:「和邢大鬍子交手的不知是那一位?」

  說話之間,遊目看了一眼「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

  韓筱莉舉手一指禿子,含笑道:「喏,就是這位王大俠!」

  涅巴驚異的望著禿子,「噢」了一聲,顯然不信。

  「黑煞神」立即不服氣的站起身來,正色說:「你別瞧不起禿子,他雖然長得醜,人可

精靈得像個猴子,渾身上下都是『暗青子』,他說打你的眼,絕不會打你的鼻子,所以中原

俠義道上的朋友,都稱他是『多臂猴子』……」

  禿子一聽,氣得滿臉通紅,呼的一聲站起來,拿起酒杯就待潑「黑煞神」,同時怒聲說:

「你才是猴子!」

  「黑煞神」一面用臂擋著臉,怕禿子真的把酒潑過來,一面仍不認輸的正色說:「猴子

有什麼不好?俺舅舅說,人就是多少萬萬年以前的猴子變的……」

  話未說完,大家都哈哈笑了,江玉帆也揮手示意禿子兩人坐下。

  氣氛較方才雖然輕鬆了不少,但涅巴「拉庫札布查」仍含笑遲疑的說:「可是,邢大胡

子的天山絕學『旋迥掌』,的確厲害……」

  韓筱莉趁機急聲問:「你是說那大鬍子果真是天山派的弟子?」

  涅巴神色一驚,自覺失言,趕緊糾正說:「我是說他施展的天山絕學,他是不是天山派

的門人,沒有人知道!」

  韓筱莉看了江玉帆一眼,故意說:「我總覺得這中間必有不可為人道的秘聞!」

  涅巴趕緊搖頭含笑正色說:「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

  江玉帆不願談其他門派的事,因而拉回正題,鄭重的問:「請問由貴地去大雪山還有多

遠?」

  涅巴聽得神色一驚,渾身微顫,故裝不解的問:「江少俠去大雪山作什麼?」

  「一塵」道人未待江玉帆開口,已搶先說:「前去尋找千年雪蓮。」

  涅已一聽,立即正色說:「千年雪蓮何必親去大雪山找,拿銀子就可以買的到,這件事

保在我身上……」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搖頭,道:「不行,我們必須要生機勃勃,蓮根仍在水雪中

的才可以!」

  涅巴有些不解的說:「這就令人費解了,照說,千年雪蓮久藏不腐,毫不低於新采的功

能,為什麼一定……」

  「一塵」道人立即淡淡的說:「我們是用來整容!」

  涅巴一聽,立即恍然大悟的望著佟玉清,贊同的說:「對對,如果是為江少夫人整容,

那一定要用剛剛採下來的雪蓮才行!」

  佟玉清雖然被說得嬌靨通紅,但她對用千年雪蓮恢復嬌好容貌的信心大增,同時,她也

對「一塵」道人的醫術大為贊服。

  回想當初大家在惠山破廟裡結盟的時候,「一塵」道人曾在她傷心之際安慰她,只要能

找到千年雪蓮,他一定能恢復她的嬌美面容。

  當時她只是姑妄聽之,認為是「一塵」道人拿話安慰她的,沒想到,涅巴「拉庫札布查」

也這樣說,看來,她的夢想真的要實現了。

  江玉帆並不介意佟玉清嬌靨上的幾顆白麻子,但他看到佟玉清高興,因而也向她笑一笑。

但是,涅巴「拉庫札布查」卻面透難色的說:「可是,由此地向正西,綿延千里,說來都可

稱為大雪山,時已入冬,雪大天寒,你們到那裡尋找呢?再說,這種稀世珍品,是可遇而不

可求的呀!」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我們已決定去盛產雪蓮的玉闕峪!」

  涅巴「拉庫札布查」聽得神色一驚,面色立變,不由震驚惶急的說:「可是你們說的

『玉闕仙境』,是『乾坤五高人』的清修之地,任何人不能侵犯的呀!」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聽,幾乎是同時沉聲道:「什麼仙境鬼境,高人低人的,大

雪山也不是他祖宗花銀子買下來的,為什麼任何人不能去?」

  涅巴「拉庫札布查」一聽,神色愈加焦急的說:「哎呀!諸位大俠不曉得呀……」

  話剛開口,院中突然響起一陣「吉迪克那涅巴」的惶會大叫。江王帆等人神色一驚,涅

巴已急忙離席,掀開綿簾奔了出去。

  韓筱莉也急聲對江玉帆等人解釋道:「涅巴府裡出事了!」

  說話之間,江玉帆等人也紛紛離席,掀簾奔出廳來。

  只見院中站著一個頭戴翻皮帽,身穿及膝皮大衣的彪形壯漢,正神情惶急,比手劃腳的

用藏語向涅巴「拉庫札布查」報告。

  江玉帆等人匆匆奔下廳階,一俟大漢把話說完,江玉帆立即禮貌的關切問:「府上發生

了什麼事?」

  神情慌急,面色蒼白的涅巴,強自鎮定的說:「有人用飛刀擲在我的床頭上……」

  江玉帆一聽,立即懷疑是「乾坤五邪」派人向涅巴提出的威脅警告,是以,關切的問:

「可看清了來人的衣著面貌?」

  涅巴緊張的連連頷首說:「有看到,但不清楚,飛刀上還插著一張紙條!」

  江玉帆自然不便問紙條上寫些什麼,但如果能看到來人的一點身形輪廓,他再根據今年

春天在太湖惠山看到的五道老人身影加以對照,便知道投擲飛刀的人是不是「乾坤五邪」了。

  是以,再度關切的問:「那人有多大年紀,攜什麼兵刃?」

  涅巴代那個前來報告的大漢,道:「他們僅看到那人穿著一身雪白皮衣皮帽,面目姣好,

根據那人頸後的柔軟長髮,斷定是個女子!」

  江玉帆一聽是個一身白毛裝的女子,不由迷惑的去看韓筱莉,似乎在問她,西域有沒有

這麼一位裝束的女子?

  但韓筱莉卻望著他、茫然不解的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客廳內「嘟」的一聲輕響,接著響起「四喜丫頭」的尖聲驚叫!

  江玉帆心中一驚,脫口急呼道:「快去店後包抄!」

  說話之間,身形如電一閃,直撲客廳垂著的門簾。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早已有了「萬里飄風」趙竟成騙走「萬艷杯」的教

訓,一聽江玉帆的急呼,早已飛身縱上房面,分向四面八方追去!,

  由於廳門垂著綿簾,江玉帆必須掀簾才能進入廳內。 撲進廳內一看,只見「四喜丫頭」

個個粉面蒼白,張嫂已經不在廳內,由於後廳窗門開著,想必追出廳去了。

  「青鸞」一指廳柱上,急聲道:「表少爺您看!」 江玉帆聞聲轉頭,只見一柄精緻雕

花金柄薄又飛刀,長度僅有三寸,斜斜的插在廳柱上,雪亮的刀尖下,赫然也插著一張素箋,

由於刀柄仍在微微抖顫,斷定那人絕逃不出「悟空」等人的追趕。

  正待過去拔刀,廳後突然傳來「鬼刀母夜叉」的急叫道:「盟主快來!」 江玉帆一聽,

知道捉住了擲刀人,顧不得再拚飛刀,逕由後窗,飛身縱出廳去!

第二十三章

  江玉帆一縱出窗口,便看到陸貞娘、佟玉清,以及「鬼刀母夜叉」三人,正神情焦急的

圍立在後院側門的牆角下,低頭望著雪地上倒臥著的那人,由於朱擎珠和韓筱莉正蹲在那人

的身側按摩,是以看不清那人是誰。

  「鬼刀母夜叉」聞聲轉首,一見是江玉帆,立郎焦急的說:「盟主快來,張嫂暈過去

了!」

  江玉帆一聽是張嫂,心中一驚,飛身撲至近前,低頭一看,只見倒在雪地上的張嫂,神

態安詳,雙目合開,面色紅潤,鼻息均勻,看不出有被點穴道或擊傷暈厥的跡象。

  蹲在地上為張嫂按摩察看的朱擎珠和韓筱莉,一見江玉帆到了,立即站了起來。

  陸貞娘則望著江玉帆,憂急的說:「幾個能令人暈睡的穴道都察看過了,沒有一絲被點

過的跡象,按摩推那也沒有醒來!」

  佟玉清蹙眉接口道:「如果不是以特殊手法點的穴道,便是用的迷昏藥一類的毒藥……」

  韓筱莉立即遲疑的說:「我已察看過張嫂的瞳孔,似乎不像是中毒……」

  江玉帆聽罷,立即望著「鬼刀母夜叉」,吩咐道:「快把張嫂抱進廳去!」

  「鬼刀母夜叉」一聽。恭聲應了個是,俯身將張嫂托抱起來,繞過廳側,逕向廳前走去。

  江玉帆默默的跟在身後,一直蹙眉沉思,突然回頭望著跟在身後的朱擎珠韓筱莉,關切

的問:「你們有沒有查看張嫂的後腦?」

  朱擎珠首先頷首道:「小妹看過了,不像是由牆上被打落地上震盪了後腦……」

  話未說完已到前廳,發現涅巴「拉庫札布查」和前來報信的彪形大漢,仍神情不安的站

在院中。

  涅巴一見「鬼刀母夜叉」托抱著一人,神色一驚,急步迎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暈迷的

張嫂,立即望著江玉帆,驚異的問:「這位大嫂怎樣了?」

  江玉帆鎮定的一笑道:「可能是被投擲飛刀的那人點了穴道,現在還沒有查出真正的原

因來!」

  裡巴驚異的「噢」了一聲,目光一直望著托抱在「鬼刀母夜叉」臂上的張嫂,直到聞聲

跑出來掀簾的「青鸞」四女讓「鬼刀母夜叉」走進廳內,他才望著江玉帆,疑懼的說:「很

可能是同一個人動的手腳!」

  江玉帆知道涅巴指的是前去涅巴府投擲飛刀的那個身穿白毛皮衣的女子。

  由於涅巴沒有要告辭的意思,而江玉帆又急於想進廳看看飛刀上插的素箋,只得含笑肅

手道:「請進廳內談!」

  涅巴也不推辭,立即用漢語告訴前來報信的彪形大漢,道:「告訴他們,嚴加戒備,我

馬上就回去!」

  彪形大漢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奔出院去。

  恰在這時,房頭上人影連閃,「悟空」「一塵」「風雷拐」三人當先縱下院來。

  江玉帆不必問,只看「悟空」三人的臉色便知道被那人跑掉了,但他依然鎮定含笑的向

著涅巴肅手說了聲「請進」。

  轉身正待登階,「銅人判官」「鐵羅漢」,以及「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也分別

由客廳左 右的山牆後,神色悻悻的走回來。

  進入客廳,禿子啞巴早已在廳內,阮媛玲和憨姑剛剛由後窗縱進來。

  「鬼刀母夜叉」早已把張嫂放在一張寬長凳上,陸貞娘幾人仍在給他按摩。

  「一塵」道人看得神色一驚,急忙奔了過去,同時脫口急聲問.「張嫂怎樣了?」

  陸貞娘等人立即讓開,同時解釋道:「我們縱上廳脊,就看到張嫂已經倒在地上了。」

  說話之間,「一塵」道人已經以極熟練的手法,翻開張嫂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立即催

促說:「快命店伙送個火盆來,趕快關上窗戶!」

  說話之間,舉手指了指開著的後窗。

  禿子應了聲是,飛身奔出廳去,憨姑順手將開著的後窗關上。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張嫂的情形怎麼樣?」

  「一塵」道人已在懷中取一個小巧的白玉鼻煙壺來,一面拔塞,一面恭聲說:「如果沒

受風寒,可能不礙事。」

  說罷,立即將鼻煙壺的小口放在食指尖上傾了傾,倒出少許橘紅色的粉末,立即抹在張

嫂的鼻孔上。

  大家的目光一致望著張嫂臉上的變化,陸貞娘已示意「青鸞」四人將殘餚撤出廳外,並

將桌椅移開。

  佟玉清趁機望著江玉帆,向著飛刀拋了個眼神。

  江玉帆恍然想起,轉身舉手,謹慎的將飛刀取下來,順手將尖刀上的素箋展開。

  「悟空」等人見盟主當著涅巴「拉庫札布查」的面將紙條打開,都有些不解,雖然涅巴

站在一旁沒有偷看,但他們都認為對涅巴瞭解不深,不宜當著涅巴看。

  豈知,江玉帆看罷一笑,竟順手將紙條交給了涅巴「拉庫札布查」。

  「悟空」等人一看,愈加迷惑不解。

  但是,圍在張嫂附近的陸佟朱阮韓,都紛紛驚異的走了過來。

  只見涅巴接過紙條一看,立即驚異的望著江玉帆,吃驚的道:「這麼說,那個身穿翻毛

白衣的女子,是江少俠自己的友人了?」

  江玉帆搖頭苦笑一笑,道:「可是我們卻一些也不知她是誰!」

  涅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請江少俠不要介意,白毛皮衣擲的飛刀和紙條,方才報

信的人已經交給我了!」

  說話之間,即在皮袖內取出了一柄小巧飛刀和一張紙條,雙手交給了江玉帆,繼續說:

「請江少俠過目!」

  江玉帆也以雙手接過來一看,一些不錯,飛刀、素箋,以及上面寫的絹秀字跡,與打在

廳柱上的完全一樣!

  他讀了素箋上的字意後,不由蹙眉沉吟,久久不語。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這時才明白了江玉帆何以當著涅巴「拉庫札布查」的面,展開

飛刀上的素箋。

  其一,江玉帆最初斷定向涅巴官府擲刀的人,很可能是「乾坤五邪」的門人或弟子,看

到涅巴對遊俠同盟友好而提出的警告。

  其二,當由後院托抱著張嫂回來的時候,涅巴神情驚疑,並沒有離去,顯然涅巴心存疑

懼,不敢回去。

  其三,江玉帆還有許多話要向涅巴詢問,果真是「乾坤五邪」的門人或弟子擲刀警告,

對於詢問工作,更為有利。

  現在,江玉帆把插在飛刀上的紙條交給了涅巴,而涅巴的也交給了江玉帆,這情形看在

「悟空」等人眼裡,雖然覺得大感意外,但他們卻直覺的認為對事情更有利。

  心念間,只見望著手中兩張素箋蹙眉沉吟的江玉帆,自語似的說:「奇怪,這人是誰

呢?」

  陸貞娘見大家都以希冀的目光望著江玉帆手中的兩張素箋,知道大家都急切的想知道素

箋上究竟寫了些什麼,只是沒人敢發問。

  是以,凝重的低聲說:「那上面是怎麼寫的?」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淡然一笑道:「非常抱歉,我只顧揣測那人的來歷和用意了!」

  說罷,急步走到中央方桌前,將右手中的一張素箋放在桌上,道:「諸位看,這是方才

釘在我們廳柱上的那張!」

  「悟空」等人一聽,紛紛圍了過來。

  陸貞娘等人一看,只兒素箋上僅寫著兩行共十個絹秀小字,是:

  「當心壺中酒,

  善用萬艷杯!」

  大家看得一楞,不由紛紛抬頭去看江玉帆。

  江玉帆淡然一笑,順手把另一張素箋,放在桌上,繼續道:「這是涅巴府的一張!」

  陸貞娘等人再看另一張,也是簡單的兩行十個字,上面寫的是:

  「加害江玉帆,

  狗命喪黃泉!」

  大家看罷,再度楞了。

  「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不由蹙眉自語似的說:「奇怪,這位姑娘是誰呢?」

  話聲甫落,「啊嚏」一聲,張嫂已睜開了眼睛。

  守著張嫂的「綠鵑」和「紅鶯」,立即歡聲說:「張嫂醒過來了!」

  於是,眾人不再管兩張素箋的事,紛紛向張嫂身前圍攏過去。

  只見張嫂渾身顫抖,嘴唇發青,不停的顫聲說:「好冷……好冷……」

  「黑煞神」一聽,不由望著綿簾恨聲道:「奶奶的,禿子去要火盆野到那裡去了?」

  話聲甫落,綿簾外已傳來禿子的聲音道:「別罵,別罵,來了,來了!」

  說話之間,綿簾一掀,一個店伙已捧著一個炭苗熊熊的大火盆奔了進來,掀簾的禿子,

則緊跟在店伙身後。

  「鬼刀母夜叉」一見,立即指著張嫂的身邊,沉聲道:「放在這兒!」

  店伙連聲應是,立即將火盆放在冷得渾身只抖的張嫂身邊,哈了個腰,自動的走出廳去。

  這時,「一塵」道人已倒了半小杯在長塗島煉製的「靈芝玉乳仙草露」,讓張嫂服了下

去。

  由於身邊有了火盆,加之服了「仙草露」,熱流迅即佈滿全身,張嫂的身體才不抖了。

  於是,大家在寬心之餘,依序落座,重新飲茶。

  陸貞娘這才望著張嫂關切的和聲問:「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嫂立即驚異的說:「表少爺和小姐諸位出廳後,和『青鸞』四人分別站在兩個前窗口

看院中的情形,就在這時,嗖的一聲,嘟的一響,回頭一看,廳柱上已插上了一把飛刀,再

看廳後窗,不知什麼時候開了……」

  「黑煞神」一聽,立即懊惱的說:「這都怨俺,你們嫌廳裡的味道不好,俺見禿子啞巴

去開前面的窗戶,俺也順手把這個後窗給拉開了,其實,開了還不到一寸,奶奶的,誰知

道……」

  江玉帆見「黑煞神」似乎沒有住口的意思,立即含笑揮了個「稍待」手勢,繼續望著張

嫂,和聲問:「以後呢?」

  張嫂繼續說:「當時我也楞了,『綠鵑』一叫,我才驚醒,飛身由後窗追了出去……」

  陸支娘這時才望著「青鸞」四人,申斥道:「你們四人都學了七八年的武功,都不知道

幫著張嫂去追人……」

  「青旁」立即委屈的說:「是張嫂……」

  話剛開口,張嫂已解釋道:「是我要他們不要離開,我怕來人調虎離山,在酒菜裡動手

腳!」

  陸貞娘見張嫂顧慮過到,雖然知道來人絕對沒有那麼快的手法,但也不使再說什麼了。

  佟玉清在旁謙和的問:「張嫂,你可看清了擲飛刀的那人的衣著像貌?」

  張嫂想了想才道:「我追出去時,那人才飛上牆頭,好像是個女子,一身雪白的翻毛皮

衣皮褲,頭上也戴了一頂護住雙頰的套頭翻毛白帽子,臉上有一層白面紗,要不是她肩後拖

著一道長長的馬尾發,我真以為她是個大兔子……」

  大家一聽,不少人笑了。

  但是,陸貞娘根據兩張素箋上的留字,斷定來的是自己人,「大兔子」三個字萬一將來

傳進那人耳裡,則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是以,立即望著張嫂,忍笑沉聲說:「張嫂,別胡

說。」

  張嫂不知原因,不由神情一楞。

  阮媛玲則關切的問:「那你是怎樣被迷倒的呢?」

  張嫂自覺好笑的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樣被迷倒的,方纔我醒來,還覺得有些奇怪

呢!」

  「一塵」道人驚異的「噢」了一聲,道:「果真如此,那女子的迷香業已到了無色無味

的地步,不但霸道,也令人無法防範!」

  江玉帆立即遊目看了大家一眼,同時,迷惑的問:「這個身穿白皮衣的女子,到底是誰

呢?」

  說話之間,目光落在涅巴「拉庫札布查」的臉上。

  「拉庫札布查」立即搖搖頭,鄭重的說:「這個女子不可能是由中原來的高手,據我所

知,西域也沒有人談過有這麼一位衣著的武林女子?」

  江玉帆卻正色問:「你不認為是『乾坤五邪』的弟子或門人?」

  涅巳聽得一楞,不禁有些奇怪的問:「根據兩張素箋上的話意,顯然是你們諸位認識的

人,怎會是『玉闕仙境』來的呢?」

  江玉帆見涅巴「拉庫札布查」,每次談到「乾坤五邪」時,總是不談這五個惡魔的名號,

而改以「玉闕仙境」代之,再根據白毛皮衣女子對他的警告語氣,涅巴顯然與「乾坤五邪」

有所勾結,只是他礙著韓筱莉的面子,不敢打歪主意罷了。

  是以,淡然一笑道:「我只是這樣想,也許是對方故弄玄虛,設法與在下等人接近,須

知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你們土司是聽命於『乾坤五邪』的……」

  話未說完,涅巴已失聲笑了,不自覺的說:「這些事只是江少俠你不知道罷了,莫說大

雪山區的所有土司,就是天山,崑崙兩派,甚至聲勢浩大的『金衣教主』,還不是都得聽命

於五位世外高人的指揮!」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悟空」,「一塵」等人也大感意外的楞了。

  佟玉清則關切的問:「你說的金衣教主,可是『宗喀巴』大師的高足『拉帕奇』?」

  裡巴毫不遲疑的說:「不錯,正是黃衣喇嘛的大教主!」

  佟玉清柳眉一蹙,不解的問:「據說紅衣喇嘛統治前藏,黃衣喇嘛統治後藏……」

  話未說完,涅巴已有些得意的說:「整個大雪山區,俱是五位世外高人的仙修之地,早

已沒有前藏後藏之分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沉聲問:「聽你的口氣,好像是說,『金衣教主』拉帕奇也

是五個惡魔的爪牙,因而可以不受前藏的約束和限制,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大雪山的區域以

內,他們黃教喇嘛,同樣的可以到前藏來遊歷……」

  涅巴「拉庫札布查」神色一驚,自覺方才失言,這時再聽了江玉帆不悅的口氣,趕緊一

笑,說:「黃教的喇嘛當然也不敢隨隨便便的跑到前藏來……」

  江玉帆俊面一沉,立即冷冷的問:「如果奉有『乾坤五邪』的命令呢?」

  涅巳「拉庫札布查」聽江玉帆的口氣,好像屁股上坐著蒺藜,趕緊一笑道:「這些事本

人實在不清楚,而且,黃教的喇嘛,還從來沒有到前藏來過!」

  說話之間,發現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神色已沒有方才和善,趁機起身,向著江玉帆一

抱拳,含笑道:「舍下尚有瑣事待理,就此告辭了!」

  江玉帆也不挽留,立即起身相送。

  眾人將涅巴送至廳外,江玉帆立即拱手道:「請恕在下不遠送了!」

  涅巴「拉庫札布查」,趕緊抱拳含笑道:「江少使請止步!」

  說罷,匆匆向院門走去。

  立在江玉帆身側的韓筱莉,立即用藏語以警告的口吻,向著匆匆走向院門的涅巴,沉聲

說了幾句話。

  涅巴「拉庫札布查」聞聲止步,也回身以藏語,神情凝重的說了幾句話,轉身走出院去。

  江玉帆一俟涅巴走出院門,立即望著韓筱莉,關切的問:「拉庫札布查說些什麼?」

  韓筱莉凝重的說:「我叫他明哲保身,免遭殺身之禍,他也說,我們前途坎坷,要我們

凡事小心,他絕不為難我們,但也希望我們天明前離開『倫馬布』!」

  江玉帆聽罷,沒有說什麼,轉身走進廳內。

  張嫂已經復原,熊熊的火盆已端了出去。

  大家依序落座,江玉帆遊目看了陸貞娘五女和「悟空」等人一眼,首先關切的問:「諸

位想起前來示警的女子是誰了沒有?」

  「一塵」道人凝重的說:「首先,我們必須先由『萬艷杯』的身上開始推測,那就是誰

知道『萬艷杯』是在盟主的手裡!」

  如此一說,紛紛贊同的頷首,不少人說有道理。

  「一塵」道人繼續說:「其次,在面目姣好的女子中去揣測……」

  話剛開口,「黑煞神」突然一拍大腿,興奮的說:「俺想起來了,一定是『獠牙嫗』的

乾女兒華……華什麼來?」

  朱擎珠立即接日道:「你說的是華馥馨?」

  「黑煞神」立即連連頷首,興奮的說:「對對,就是她,『獠牙嫗』不是說華姑娘前來

西域找她的親生父母了嗎?而且,她也知道『萬艷杯』是在咱們盟主的手裡……」

  佟玉清和韓筱莉聽了,兩人幾乎是同時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由韓筱莉解釋道:「我認為

不可能是華姑娘!」

  「黑煞神」卻肯定的說:「一定是她,您不是說,在『仰盂谷』第一次看到她撫琴的時

候她穿的是白紗衣嗎?第二次入谷盜回『萬艷杯』時,她也是穿的粉色銀緞勁衣,那天在黃

山天都峰上看到的,她也是穿白紗衣,由此足證她喜歡白色的衣服,現在來到冰天雪地的西

域,當然也是穿白毛皮衣… …」

  話未說完,「銅人判官」和「悟空」已不自覺的同時頷首說:「芮壇主說的也有一些道

理!」

  韓筱莉立即正色說:「我斷定不是華姑娘的原因,是根據她的個性,華姑娘是個嫻靜內

向,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如果是她的話,她會直接來告訴我們……」

  佟玉清立即頷首道:「不錯,我也正是這個意思,再說,華姑娘不可能知道『萬艷杯』

仍在玉弟弟手裡,而且,她更不會想到『獠牙嫗』前輩又匆匆追來大西北,又將『萬艷杯』

交給了玉弟弟,如果她知道這件事,她會迫不及待的前來尋找我們……」

  「黑煞神」雖然不敢頂撞佟玉清,但他卻忍不住不解的問:「這是為了啥呢?」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說:「因為『萬艷杯』裡有『獠牙嫗』收養她的經過,以及她生身父

母的姓氏和昔年事跡的記載,而且『萬艷杯』很可能是華姑娘家的祖傳之物,她知道了這件

事,為了揭開她的身世之謎,她一定會前來找我們……」

  如此一說,又有不少人紛紛頷首說有理。

  佟玉清繼續說:「我肯定不是華姑娘的原因,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非常相信玉弟弟的為

人,她知道玉弟弟一定會把『萬艷杯』交還給『獠牙嫗』前輩……」

  陸貞娘立即在旁接口道:「不錯,如果華姑娘不瞭解玉弟弟的高潔品德,她也不會向

『獠牙嫗』前輩,堅持在弟弟會在中秋節那晚登峰還杯,她也不會在那裡苦等了!」

  「黑煞神」聽了,多少有些不服氣的說:「像『獠牙嫗』那樣的蠻橫態度,脾氣暴躁,

說話尖酸刻薄,誰敢保證咱們盟主一怒之下不把她殺了?」

  話聲甫落,「鬼刀母夜叉」已機聲道:「殺了『獠牙嫗』那還得了?不轟動天下才怪呢?

如今,『獠牙嫗』重入江湖的消息沒人談了,她自已也把控訴咱們侵入『仰盂谷』的事,向

龍首大會上屆的盟主少林寺自動撤消,由此就可證明咱們盟主已把『萬艷杯』交還給『獠牙

嫗』了!」

  「黑煞神」一肚子的氣沒處發洩,這時焉肯放過出氣的機會?

  是以,望著「鬼刀母夜叉」一瞪眼,猛的一拍大腿,怒聲說:「照你這麼說,不是華姑

娘,難道還是她娘的『紅飛狐』……?」

  「獨臂虎」立即哼了一聲,低聲道:「簡直是胡扯!」

  豈知,佟玉清卻微一頷首道:「這的確是有可能的事!」

  此語一出,無不一楞,就是瞪起眼睛向「獨臂虎」爭論的「黑煞神」,也不由神情一呆,

有些不敢相信的壓低聲音問:「佟姑娘,『紅飛狐』不是喜歡穿鮮紅嗎?」

  佟玉清立即淡淡的問:「血樣鮮紅的毛皮你找得到嗎?再說,在冰雪滿天的山區穿紅衣,

雖然鮮艷醒目,但要隱蔽身形,恐怕就不如白色的理想了!」

  「獨臂虎」立即忿忿的道:「奶奶的,俺說呢,盟主的話聲剛落,俺已飛身上了房,把

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也沒看到個鬼影子,原來她是翻穿著白皮襖……」

  神情凝重的「風雷拐」,未等「獨臂虎」話完,已望著佟玉清,揣測道:「據老朽所知,

八位堡主夫人的侄侄輩中,有不少是喜穿白衣的,說不定也要和咱們先來個見面的獻禮……」

  話未說完,朱擎珠的嬌靨早紅了,「風雷拐」一見,以下的話也住口不便再說了。

  佟玉清自然知道「風雷拐」是指朱擎珠在大巫山「毒鬼谷」與江玉帆鬥氣的事。

  這時見朱擎珠的嬌靨紅了,趕緊接口說:「鄧老爺子回九官堡後,可能會將咱們的情形

講給八位夫人聽,即使有那些表姊表妹在場,她們也只知道玉弟弟已赴黃山交還『萬艷杯』,

卻不會知道『獠牙嫗』前輩又親將『萬艷杯』送回來了!」

  陸貞娘立即贊同的頷首道:「不錯,只有『紅飛狐』遠在此地,尚摸不清楚中原的新近

變化,和一切較詳近的過程,所以,她仍以為『萬艷杯』保存在玉弟弟的手裡!」

  「悟空」等人一聽,紛紛說有理。

  「佟玉清」繼續說:「最值得我們可疑的是,酒中下毒的問題……」

  「獨臂虎」深怕江玉帆下令,為了防止意外,從今以後不准任何人喝酒了,是以,急聲

道:「可是,咱們今天晚上都吃了個酒足飯飽,也沒見那一個人中毒?」

  佟玉清立即解釋說:「那是因為你沒有先去裡巴府報告,如果有人先去報告過了,情形

恐怕就不同了。」

  韓筱莉立即正色說:「對,所以這個穿白毛皮衣的女子,先去警告涅巴『拉庫札布查』,

因為這個陰謀很可能只有涅巴一個人知道!」

  佟玉清立即正色說:「癥結就在這個問題上,試問,誰知道這個相當於絕對的機密呢?

就算是先我們西來的華姑娘來說吧,她在傷心之餘,找尋她的生身父母尚且不及,那還有時

間深入大雪山的『玉闕仙境』去竊聽『乾坤五邪』等人的秘密會議?……」

  話未說完,陸貞娘,阮媛玲,以及「鬼刀母夜叉」和禿子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

「不錯,一定是『紅飛狐』,她是女魔頭的乾女兒,當然知道箇中情形,而且,她也是最善

用迷香的人…… 」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微微搖頭,不以為然的說:「紅飛狐的確可疑,而且貧道也

有幾分斷定是她,要說她的迷香已到了無色無味的地步,貧道還不敢苟同!」

  「鬼刀母夜叉」一聽,立即譏聲道:「這不是廢話嗎?你怎的知道『紅飛狐』的迷香是

有色有味的?難道以前她用迷香迷過你?」

  「一塵」道人立即正色道:「我是說,人可能是她,迷香是得自別人的!」

  「悟空」立即沉聲說:「現在先別爭論迷香的問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揣測一下『紅飛

狐』前來示警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佟玉清突然一笑,道:「我們雖然都斷定是『紅飛狐』,究竟是不是『紅飛狐』,只有

等我們的盟主下定語了!」

  說話之間,一雙美目,一直斜睇著坐在那裡蹙眉沉思的江玉帆。

  如此一說,大家這才發覺江玉帆一直坐在那裡想心事。

  「鐵羅漢」見江玉帆坐在那裡發呆,不由憨聲道:「盟主,你是不是也在想『紅飛

狐』?」

  江玉帆一聽「盟主」,本能的急忙一定心神,連聲應付道:「好好,好!」

  朱擎珠一見,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嗔聲說:「好好,什麼好?大家問你那個穿翻毛白皮

襖,面目姣好的女子,是不是『紅飛狐』?」

  江玉帆見全廳人的目光,一直望著他看,不由俊面一紅,有些吃吃的道:「我又沒和她

照面,我怎麼知道?」

  佟玉清立即甜美的一笑,舉起纖纖玉手一指桌上的兩張素箋,含意頗深的笑著問:「你

看這兩張素箋上的字跡,可與春天『紅飛狐』留在太湖惠山半山上的血布字跡有些相似?」

  如此一問,江玉帆的俊面更紅了,他立卻驚異的「噢」了一聲,探首細看桌上的兩張素

箋。

  江玉帆方才一直蹙眉發呆的原因,也正是為了素箋上的字跡,在勾劃間確有些許與「紅

飛狐」那夜留在惠山半山上的血字有些相似,但是,他苦思了半天,實在揣不透「紅飛狐」

為什麼前來示警?

  由於他不敢肯定,只得望著「黑煞神」,和聲道:「芮壇主,請你過來。」

  「黑煞神」聽得一楞,鬧不清江玉帆叫他過去有何事情,是以,急忙起身,神情茫然的

向桌前走去。

  但是「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都知道、那天晚上是「黑煞神」第一個發現「紅

飛狐」的血布的,江玉帆把他叫過去,當然是要他下個定語。

  佟玉清見江玉帆喊「黑煞神」過去,不由抿嘴笑了。

  只見「黑煞神」走至桌前,望著江玉帆,恭謹的問:「盟主,喊俺做啥?」

  江玉帆立即舉手一指桌上的兩張素箋,和聲道、:「你看這些字……」

  話剛開口,「黑煞神」已失聲大笑道:「盟主,你拿著這些東西問俺,還不如去問

驢……」

  話未論完,全廳的人都哈哈笑了。

  江玉帆也忍俊不住的笑著問:「我就是要你看看這些個字,與當初在惠山半山上看到的

血布上的字跡,是否有些相同?」

  「黑煞神」依然笑著說:「當時俺看血布上的紅字是紅花花,現在看白紙上的黑字是黑

花花……」

  話未說完,剛剛歇落的笑聲,再度掀起來。

  對「黑煞神」較有好感的「鬼刀母夜叉」,似乎覺得臉上無光,不自覺的沉聲說:「你

真是一頭牛……」

  「黑煞神」立即一瞪眼,不高興的說:「不認識字的又不是俺歪嘴一個人……」

  陸貞娘怕兩人為此爭起來、立即正色道:「現在對證實來人是否是『紅飛狐』並不重要,

反正來人目前尚無惡意,重要的是我們今後每日三餐如何預防中毒……」

  話未說完,剛剛走回座位上的「黑煞神」,突然不以為意的說:「這怕啥,每次喝酒前

就請盟主先拿出『萬艷杯』來試一試……」

  也擔心喝不到酒的「獨臂虎」,立即附聲道:「對!就這麼辦……」

  江玉帆一聽,立即正色說:「這怎麼可以?『獠牙嫗』前輩在交給我們『萬艷杯』時,

是要我們見到西域尋親的華姑娘時當面交給她,並告訴華姑娘,『萬艷杯』就是拜認她親生

父母的信物,而且裡面有華姑娘的身世記載,我們怎麼可以隨意打開……」

  「一塵」立即欠身道:「那位前來示警的女子,為何要我們善用『萬艷杯』我們目前鬧

不清楚,但單單酒中放毒來說,似乎用不到一定拿『萬艷杯』試?」

  如此一說,大家紛紛說有理。

  陸貞娘繼續鄭重的說:「其次,據方纔的涅巴『杜庫札布查』說,由十數里外的一個山

口起,綿延往西,北起天山,南至崑崙,在這麼大的廣泛地區裡,要想找到『乾坤五邪』的

居處談何容易?」

  江玉帆一聽,立即望著韓筱制,關切的問:「莉表姊不知道『五邪』的居處?」

  韓筱莉微搖螓首,道:「我只聽到家師和四位師叔談話時說,是在大雪山的『天闕

峪』!」

  陸貞娘繼續說:「照一般常理來推論,『乾坤五邪』的居處不會距此太遠,如果在一千

多里地以外,他對附近的土司和涅巴,便不太容易掌握和控制!」

  「銅人判官」突然贊同的頷首道:「陸姑娘說的不錯,照這樣的情形看,要想在此地的

人口中問出『玉闕仙境』的正確位置,恐怕還真不容易……」

  佟玉清立即接口道:「當然,根據眼前的情勢看是沒有人敢告訴我們的,實在說,『乾

坤五邪』占踞了大雪山十年,三四十歲的人未必清楚『玉闕峪』的正確位置,現在唯一的途

徑,除了咱們自己入山尋找外,最好的幫手就是方才擲刀女子的引導,和『五邪』派出的高

手截擊……」

  朱擎珠突然插言問:「玉姊姊是說,捉住活的問他個口供?」

  佟王清立即頷首道:「珠妹妹猜對了,但是一定要捉住有份量的人!」

  「獨臂虎」立即插一言道:「那,除非捉住他娘的金衣教主!」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望著佟玉清,含笑問:「玉姊姊怎會對金衣教主的底細那麼

清楚?」

  佟玉清見問,竟淒然一笑道:「我還不是聽我娘說的……」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向時驚異的問:「伯母是?」

  佟玉清淡然一笑道:「家母是西藏某貴族的公主,先父是……先父是中原人……」

  韓筱莉一聽佟玉清的母親是西藏的貴族公主,心中一動,脫口急聲道:「難怪涅巴『拉

庫札布查』看你有些面熟,也許你真的是他表姑,因為涅巴土司,也必須是貴族才可以擔任

的……」

  佟玉清淒然一笑道:「涅巴『拉庫札布查』很可能與我有表親關係,因為我和家母的面

貌很相似!」

  「一塵」道人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的說:「這不正是一個打聽『玉闕峪』確實位置

的好機會嗎?……」

  韓筱莉也興奮的說:「對!『拉庫札布查』一定知道。」

  「悟空」等人一聽,自然也極高興。

  但是,佟玉清卻面現難色的說:「可是……我不想去見他!」

  「鬼刀母夜叉」不知佟玉清有難言之隱,立即在旁豪氣的說:「老妹子怕啥,俺陪你去

保駕……」

  話剛開口,「鐵羅漢」已「呼」的一聲站起來,猛的一拍胸脯,也豪氣的說:「你們都

不要去,俺去,只要他們敢動動玉姊姊身上的一根毛,俺『鐵羅漢』就拿法寶對付他。」

  佟玉清一聽,嬌靨頓時紅了。

  朱擎珠看在眼裡,立即沉聲道:「你不去還好,去了更糟!」

  陸貞娘也望著「鐵羅漢」,以商議的口吻,笑著說:「還是讓玉姊姊一個人去好了,咱

們大家都留在店裡等著聽消息!」

  如此一說,大家也故意附和著說:「對,咱都等在店裡聽消息。」

  「鐵羅漢」咧著大嘴,十分不高興的看了大家一眼,只得點了點大頭。

  這樣一來,佟玉清反而不便說不去了,只得站起身來,愉快的笑著說:「只怕小妹帶不

回來好消息!」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叮囑說:「他肯不肯告訴都無關緊要,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佟

玉清聽了個郎的叮囑,心坎裡不由升起一絲甜意,含笑應了聲「曉得」,立即接過「紅鶯」

早已準備好的風帽和大氅,順手技在肩上。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見佟玉清肯跑一趟涅巴府,心裡自然高興,因為,如

果能在「拉庫札布查」那兒知道了「乾坤五邪」的確實住處,不但大家免了風雪吹打,辛勞

尋找之苦,而且,很可能年前趕回中原去。

  是以,紛紛起身,跟在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人的身後,像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佟玉清走出

廳來。

  佟玉清一出廳門,立即有一陣冷氣襲身,只見滿房滿院的白雪,映得遠近景物,清晰可

見。

  是以,一面緊了緊背後的「青虹劍」,一面含笑道:「外面風大,諸位快進去呢,小妹

去去就來!」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再度叮囑說:「如果『拉庫札布查』不肯說,也不必勉強他!」

  佟玉清含笑應聲「曉得」,身形一轉,凌空而起,飄飛的風帽大氅,發出了破風聲響,

宛如一隻銀鶴般,僅在東廂房的脊頭上點了一點,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江玉帆本來想跟若佟玉清一起去。但由於陸貞娘已說出讓佟玉清一個人去的話,他只好

打消了念頭。

  這時見佟玉清飛身離去,心中突然若有所失,他雖然知道佟玉清久歷江湖,而且機警多

智,加之武功也具有了一流高手的火候,前去涅巴府絕不會吃虧,但是,他仍覺得有些不安。

  冷眼旁觀的陸貞娘,故意望著「悟空」等人,以寬慰的聲音,笑著說:「外面風大,咱

們進廳等吧,玉妹妹心思靈巧,一定會帶回好消息來!」

  江玉帆雖然不知道陸貞娘是特意在安慰他,但總覺得俊面有些發燒。

  大家進入廳內,各回原位坐下,阮媛玲首先意外的含笑說:「真沒想到,玉姊姊的母親

還是西藏貴族的公主……」

  很少講話的憨姑突然說:「我們這些人,好像沒爹沒娘的孩子,誰也不知道彼此的父母

是誰,誰也不知道彼此的師門和來歷……」

  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人知道沈寶琴憨厚,說話無心,雖然說的籠統,但卻知道她指的是他

們十一凶煞。

  韓筱莉卻鄭重的說:「在回藏一帶來說,貴族地位特殊,有錢有勢,外出僕從如雲,很

少單獨行動,當然是怕平民欺侮,玉姊姊今天若不是被涅巴『拉庫札布查』說她很像他的表

姑,玉姊姊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她的身世來!」

  「鬼刀母夜叉」立即接口正色說:「可不是,俺和她的感情最好,兩人也經常談些私心

話,可是她從來就沒談過她的身世,不過,俺看得出,她那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長長的眼

睫毛,高挺的鼻子,白細的面皮,還有她那張鮮紅像個小菱角的嘴,總覺得有些不同!……」

  話未說完,一直冷眼望著江玉帆笑的朱擎珠,立即望著「鬼刀母夜叉」,半玩笑半認真

的笑著說:「薛大姊,快不要說了吧,再說下去,咱們這裡面恐怕有人忍不住要趕去保駕

了……」

  話未說完,在座的人無不發自內心的哈哈笑了。

  江玉帆自然知道朱擎珠在逗笑,但也真正看透了他的心事!是以,俊面一紅,也忍不住

笑了。

  韓筱莉這時突然心中一動,恍然似有所悟的說:「玉姊姊的母親既然是西藏公主,她想

必也能說一口流利的藏語?」

  阮媛玲立即頷首道:「那是當然嘍,母親是西藏公主,女兒還不會說藏語?」

  江玉帆不自覺的說:「這也未必,我就沒聽她說過!」

  朱擎珠「噗嗤」一笑道:「你又不是西藏人,幹麼要和你說西藏語?」

  江玉帆被說的俊面一紅,正待說什麼,陸貞娘已微頷螓首,鄭重的說:「玉妹妹一定會

說,只是她不說而己,因為她為人較涵虛,如果沒有莉妹妹,她也許就代我們當翻譯了!」

  韓筱莉深表同意的點點頭,都迷惑不解的說:「方纔玉姊姊談到她父親時,突然神色遲

疑,最後只說了一句『父親是中原人』……」

  話未說完,「風雷拐」已接口道:「佟姑娘可能有難言之隱,我們根據她的神色和淒笑,

可以斷定她的父母,昔年會經有過一段淒艷感人的愛情故事!」

  陸貞娘等人一聽,紛紛凝重的頷首稱是。

  阮媛玲不禁有些憧憬的說:「據玉姊姊說,她和她母親長的極為相似,由此可知佟伯母

必是位美麗絕俗的公主,能打動這麼一位美麗公主的芳心,必是一位超然人物,只是不知佟

伯父是中原那一派的精英高手,那一世家的佳公子?」

  「一塵」道人愉快的一笑道:「既然佟姑娘已透露了身世,將來自會告訴咱們,如果佟

姑娘不說,咱們也別追問,免得意她傷心。」

  如此一說,大家再度紛紛稱是。

  一陣議論,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江玉帆凝神聽了聽院外,不由憂急的說:「奇怪,玉

姊姊怎的還沒回來?問幾句話的事,何需這久時間?」

  朱擎珠立即寬慰的笑著說:「表親見面,總得問問彼此的近況,那能開門見山的就問

『乾坤五邪』的居處?」

  「風雷拐」等人也寬慰的說:「是的,再說,佟姑娘也不知道涅巴府在什麼地方,總得

找一陣子。」

  江玉帆一聽,自然不便再說什麼了。

  於是,眾人繼續討論擲刀示警的女子,是不是「紅飛狐」的問題,以及,根據眼前情勢,

今後應行注意的事。

  .談論完畢,佟玉清還沒有回來。

  這一次不但江玉帆焦急,就是陸貞娘等人也感到不安了。

  江玉帆首先由椅上站起來,凝重的說:「小弟必須去看一看,涅巴『拉庫札布查』即使

是玉姊姊的表親,但如果當場有『五邪』的爪牙和門人在那兒,『拉庫札布查』為了自己性

命之安全,也未必肯挺身保護她……」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早已紛紛站了起來,由韓筱莉提議說:「要走大家一起去,免得

等在店裡的人焦急!」

  江玉帆微一頷首道:「好吧,要去就快!」

  說罷,當先走出廳來。

  大家為了爭取時間,顧不得披大氅戴風帽,一出廳門,紛紛飛身上房!

  江玉帆立身房面,遊目一看,只見夜空漆黑,而大地如銀,一片皚皚白雪,與夜空天際

相接。

  遊目西南,驀見積滿白雪的房面上,一道寬大人影,正如飛馳來。

  早已發現的韓筱莉,脫口急聲說:「玉姊姊回來了!」

  說話之間,大家俱已看見,果然是佟玉清回來了。

  江玉帆和陸貞娘凝目一看,發現佟玉清神色匆匆,雙目紅暈,似會哭過,因而也斷定

「拉庫札布查」確是佟玉清的姑表親戚。

  打量間,佟玉清挾著一陣大氅飄飛的「卜卜」聲,已到了近前!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玉姊姊,怎麼樣?」

  佟玉清一面剎住身勢,一面急聲說:「我們進廳談!」

  於是,眾人縱下房面,進廳依序落座,神色略顯焦急的佟玉清,不待發問,便先自動的

說:「涅巴『拉庫札布查』確與小妹有表親關係,而我由他的口裡也探出了驚人的消息……」

  眾人聽得一驚,禿子憨姑「黑煞神」三人,不由急聲問:「什麼驚人消息?」

  佟玉清繼續說:「拉庫札布查告訴我,今夜最好在店裡買好酒菜乾糧,而且,從現在起,

不住在任何客店裡……」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自覺的沉聲說:「這怎麼可以?」

  佟玉清繼續說:「我當時也這腰說,但『拉庫札布查』卻對我說,此地距『五邪』的

『玉闕仙境』並不太遠了……」

  如此一說,不少人驚異的「噢」了一聲,「風雷拐」當先關切的間:「距此還有多遠?」

  佟玉清微一搖頭道:「拉庫扎布查也不知道確實位置,不過他說,過了『哈拉山口』就

不會太遠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鄭重的說:「還有,『拉庫札布查』告訴我,要我們絕早通過『哈拉

山口』,越快越好……」

  「悟空」不解的問:「這不知為什麼?」

  佟玉清繼續道:「為什麼他沒說,他一再的警告我,最好絕早通過。」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哈拉山口距此還有多少裡地?」

  韓筱莉毫不遲疑的說:「大概一百多里!」

  「風雷拐」關切的問:「佟姑娘有沒有問他有關『金衣教主』的事?」

  佟玉清頷首道:「問過了,他也不清楚!」

  廳內一陣沉默,江玉帆才寬慰的說:「雖然沒問到『五邪』居處的確實位置,能問出一

個大概範圍,也就容易找了!」

  佟玉清立即正色說:「不過『拉庫札布查』在土司那兒聽到的消息說,『玉闕仙境』是

一處數千年前的死火山口,雖位在高峰冰原的絕巔上,但四季如春,花樹常開,所以說,我

們只要在那個地區,登上高峰下看,不難很快的找到『乾坤五邪』!」

  「一塵」道人立即說:「難怪那個地區盛產雪蓮,說不定還有更可貴的稀世珍品呢!」

  話聲甫落,「鬼刀母夜叉」已譏聲道:「你就知道在藥材上動腦筋!」

  由於有了「乾坤五邪」的概略位置,加之有了涅巴的警告,大家的心情更開朗了,經過

一陣計議,一切按照涅巴說的去準備,好在距離「哈拉山口」僅百多里地,如果在中原官道

上飛馳,也不過半日行程,但是,進入大雪山區後,隨時有暴風大雪,那就不敢說什麼時侯

可以趕達了。

  一切準備就緒,大家分別就寢,拂曉時分,上馬出店,冒著刺骨寒風,離開了「倫馬

布」,直向正西行去。

  由於冰雪滿地,山路奇滑,加之後面跟著馱騾,速度因而大減,除去兩餐自炊的時間,

到達「哈拉山口」前十數里外的小部落上,天色已完全暗下來。

  一路行來,非常順利,並未遇到有人截擊或偷襲,禿子啞巴和「黑煞神」幾人,覺得

「倫馬布」的涅巴危言聳聽,害得大家兩餐都在雪地裡吃。

  江玉帆和陸貞娘卻不敢大意,不但決定依照涅巴「拉庫札布查」的建議,明天絕早通過

山口,而且決定露宿在小部落的郊外低窪處。

  「獨臂虎」和「黑煞神」兩人雖然覺得過份小心了些,但盟主決定的事,任何人不敢提

出異議!

  由於氣溫酷寒,小部落上的人即使沒睡,也都關門閉戶躲在家裡,是以,部落內一片岑

寂,沒有一絲聲息。

  江玉帆覺得如此最好,甚至他們在部落外過一夜也沒人知道才是他希望的。

  於是,就在距離部落一百多丈的南方窪地中,恰有數十株枯柏疏林處,停馬架設蓬帳,

馬匹喂料之處,靠近斷壁設置,以避寒風侵襲。

  一切就緒,在禿子啞巴和憨姑的幫助下,張嫂也煮了一大鍋羊肉麥粥為大家點心。

  由於過了「哈拉山口」就更接近「五邪」的玉闕峪了,大家格外謹慎,俱都在軟榻上兩

人以背相對,和衣盤坐,圍著毛毯而睡。

  通常夜間值勤,均由「悟空」等人和八名莊漢輪流擔任警戒,在這等酷寒的冰天雪地中,

加之到了「乾坤五邪」的眼皮底下,為防「五邪」驟然偷襲,江玉帆和陸韓朱阮佟五女,均

和「悟空」等人配合執行。

  三更過去了,四更也將結束,根據江玉帆的決定,再過半個時辰,擔任警戒的阮媛玲和

啞巴,以及一名莊漢,就要喊醒大家整裝備馬了,

  但是,阮媛玲和啞巴,依然不敢絲毫大意,每隔些許時間,便輪流到營帳四周巡視一番,

尤其是馬匹馱騾那一邊,更不敢大意。

  須知,在此時此地行動於冰天雪地的廣大山區中,如果沒有馬匹,行動雖無大阻礙,但

這些炊具帳蓬,勢必自己擔抬,每日前進的里程,也必然大受影響,是以,江玉帆特別叮囑

大家,注意馬匹安全。

  手提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的啞巴方守義,巡視了一過回來後,立即進入中央的大帳

蓬內。

  坐在火盆旁邊的阮媛玲,一見啞巴方守義進來,立即關切的悄聲問:「方壇主,有沒有

什麼動靜?」

  啞巴立即咧咧嘴,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同時看了一眼帳內休息的江玉帆等人。

  阮媛玲一指火盆旁的一壺熱酒,和聲道:「喝兩口熱酒驅驅寒!」

  啞巴謙恭的笑一笑,但卻搖了搖頭,同時坐在另一個小布凳上。

  阮媛玲以商議的口吻,繼續說:「再待一會就該喊大家醒來了!」

  啞巴點點頭,並張開嘴巴,兩手比劃了一陣手勢,同時指了指馬棚方向。

  阮媛玲雖然不懂啞巴的手勢,但這八九個月來看多了,已能意會,知道他的意思是「鬼

刀母夜叉」和張嫂幾人的早飯快煮好了。

  於是,自然的笑一笑,正待說什麼,半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種輕微的「絲絲」燃燒聲和破

風聲。

  阮媛玲心中一驚,到了口邊的話,本能的改變成脫口嬌聲道:「不好!」

  好字剛自出口,身形已如飛撲出帳外!

  啞巴也極機警,就在阮媛玲撲出帳外帳簾尚未落下的同時,也飛身縱了出來!

  啞巴和阮媛玲抬頭,一看,只見五六枝帶著松油火焰的雙羽火箭,正由半空中俯落下來。

  由於阮媛玲的嬌聲急呼,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等人,也紛紛由各帳蓬內奔出

來。

  啞巴和阮媛玲一見火箭俯落下來,立即各揮杖劍,飛騰縱躍的將火箭撥向帳蓬間的空地

上。

  第二批火箭雖然也緊跟著射來,但「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已奔出帳來,紛紛

舉起兵刃將火箭撥落。

  江玉帆抬頭一看火箭射來的方向,即和陸貞娘、佟玉清、朱擎珠與韓筱莉等人,飛身向

坡頂上撲去。

  同時,恍然想起,發射火箭的方向,正是那個數十戶人家的小部落。

  但是,就在江玉帆五人飛身向披頂上撲去的同時,發射火箭的方向,突然傳來四五聲淒

厲慘叫!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韓筱莉已急聲道:「在馬棚炊飯的薛執事和張嫂可能已先到了!」

  話聲甫落,果然傳來了打鬥怒喝聲和兵器相擊聲!

  佟玉清一聽,心知有異,不由急聲道:「好像不是薛姊姊,她和人交手,向來是嘴巴不

停,罵個不休……」

  話未說完,五人已飛身馳上高坡!

  五人舉目一看,只見一箭之外的散亂雪巖間,寒光閃閃,怒喝連聲,正有兩人在激烈的

打鬥中。

  一人身材高大,似乎穿黑色衣褲,另一人身形模糊,看不十分清楚,尤其兩柄寒光閃閃

的兵刃,揮舞得匹練翻滾,完全將上半身遮住!

  也就在五人凝目審看,飛身撲去的一剎那,一聲淒厲慘叫,寒光立斂,那個身材高大的

黑衣身形,立即倒了下去。

  但是,另一個手持兩柄寒光閃閃兵器的人,也同時失去了蹤跡!

  朱擎珠一見,不由脫口急聲說:「我們快去,那個使雙刀的跑了!」

  陸貞娘和韓筱莉知道朱擎珠看出了那人的兵器路數,因為朱擎珠也是以兩柄鸞鳳刀為兵

器。

  五人撲進中,發現數十座雜亂的雪巖中,有兩處升起煙火,而數十丈外的小部落中,依

然是一片死寂,沒有一絲聲息。

  五人撲至近前一看,只見五個皮衣壯漢,俱都張口瞪眼,仰面倒在雪巖間,每個人的頸

後都有一灘鮮血!

  另一個皮衣大漢,連肩帶臂已被砍下來,業已暈死了過去,一柄鉤鏈刀,仍握在他的斷

臂手掌中,鮮血已染紅了一大片雪巖。

  六個大漢的身邊,都橫置著一把弓和一袋纏有油綿的羽箭,兩個提爐內的油火,業已燃

燒起來。

  打量間,五人已飛身縱上雪巖,只見一道雪般的迷濛身影,快如飄風般,業已到了小部

落的前緣!

  江玉帆一見,那能放棄這個機會,衫袖一拂,快如輕煙,直向那道迷濛身影追去。

  佟玉清早已看清了那道身影是誰,她怕江玉帆深入小部落中了那人的圈套,是以,故意

脫口急聲道:「玉弟弟快來看!」

  江玉帆一聽佟玉清的聲音,宛如由線牽的一般,身形一旋,折身飛了回來。

  這時,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朱擎珠三人,已分別在五個銀皮大漢的後頸上,拔下五柄

精緻的薄刃金柄飛刀來,順手送至江玉帆的面前,道:「你看,又是她!」

  江玉帆低頭一看,只見五柄精緻飛刀與在「倫馬布」客棧示警的飛刀完全一樣,方才飛

進小部落內的迷濛身影,顯然就是示警的白毛皮衣女子。

  就在這時,阮媛玲和「一塵」憨姑「風雷拐」幾人也已馳了過來!

  韓筱莉立即望著阮媛玲,展示著精緻飛刀,說:「又是那個身穿翻毛白皮衣的女子!」

  阮媛玲和「一塵」還鬧不清全般經過,聽得不禁一楞。

  朱擎珠立即把才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阮媛玲則迷惑的說:「奇怪,這個身穿白毛皮衣的女子是誰呢?如果真的是『紅飛狐』,

她應該知道我們前來的目的,捉拿她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呀!」

  話聲甫落,驀見「一塵」道人的目光一亮,急步向那個被斬斷肩臂的大漢身前走去。

  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轉首一看,只見那個暈死過去的大漢,已有了甦醒之意,是以,也

急步走了過去。

  只見「一塵」道人,已在藥囊裡取出一個黑色磁瓶來,拔開瓶塞,將瓶口湊近大漢的鼻

孔晃了晃,同時,抬頭望著韓筱莉,急聲道:「韓姑娘,可以問他方纔的女子是誰了!」

  韓筱莉一聽,立即蹲下身來,大漢已開始急劇喘息,同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一塵」道人一見,立即望著韓筱莉,催促道:「韓姑娘要快,他已沒有多少時候了!」

  韓筱莉立即用藏語以謙和的聲音問了幾句話。

  大漢臉肉痙變,雙唇顫抖,久久才乏力無聲的說了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符!

  韓筱莉一見,不用又以迫切的口吻,急聲問了兩句藏語。

  但是,斷臂大漢的雙唇一陣劇烈顫抖,突然頭一偏,立即停止了呼吸!

  韓筱莉一見,只得緩緩的站起身來,立即望著江王帆和陸貞娘,有些失望的說:「他認

識那個穿白毛皮衣的女子,他說她叫蕭什麼.可是,下面的話他已說不清楚了!」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問:「他說那個女子姓蕭?」

  韓筱莉不覺一笑道:「如果那個白毛皮衣女子是中原人,可能姓蕭,如果是西域人氏,

那就不一定了!」

  說罷,尚含笑看了一眼正在蹙眉沉思的佟玉清。

  陸貞娘見佟玉清蹙眉沉思,知道她懂得藏語,想必是聽出斷臂大漢的話意,業已斷定不

是「紅飛狐」了。

  是以,迷惑不解的說:「如果不是『紅飛狐』,而又不是『獠牙嫗』的義女華馥馨,難

道真的是『多臂瘟神』的表侄女柳嫻華?因為她現在天山師門苦研另一種功夫,而邢大鬍子

又是天山派的門人 ,很可能業已給她通過了消息?」

  韓筱莉卻正色說:「可是那個斷臂大漢卻說那個女子叫蕭什麼?」

  朱擎珠接口說:「如果是西域人,那又會是誰呢?」

  江玉帆一聽,不禁有些懊惱的說:「方纔讓小弟追去就好了。」

  佟玉清立即解釋說:「如果對方想和我們照面她早已現身了,既然她無惡意,咱們又何

必一定要追到,再說,對方地形熟悉,你追進部落,她已進入民屋,咱們也不沿能門沿戶的

去問呀……」

  話未說完,陸貞娘幾人已紛紛稱是。

  阮媛玲接口道:「昨天傍晚,小部落內那麼寂靜,很可能他們早就躲在裡面了。」

  佟玉清這時才正色說:「對方連用飛刀殺死這六個人,顯然是為了這六個人都認識她而

滅口,如果能知道這六個人的來路,白毛皮衣女子的底細自然就知道了!」

  「一塵」道人緩慢的點點頭,道:「對,如果這六人是邢大鬍子那一幫的人,白毛皮衣

女子當然是柳嫻華無疑,因為『多臂瘟神』很可能在壽誕過後,即派人來請柳嫻華回去參與

圖謀了!」

  陸貞娘贊同的點點頭,但仍不敢確定的說:「這也很有可能……」

  話未說完,「風雷扮」已飛身奔了過來,同時有些焦念的問:「東方已有朝霞,趕到山

口恐怕紅日三竿了!」

  江玉帆聽得悚然一驚,立即急聲道:「好,我們馬上起程!」

  於是,回至營地,吃了一些羊肉麥粥,立即上馬前進,直奔「哈拉山口」。

  由於天光大亮,朝霞相映,正西綿延銀峰,紛紛反射著強烈彩華,一望無邊,蔚為奇觀!

  只見十里以外的「哈拉山口」,氣勢雄偉,險峻異常,宛如一座高嶺經由中央切開.形

成山口處的兩道絕壁斷峰,加之積雪慚厚,絕巔突懸;看來搖搖欲墜,奇險至極。

  江玉帆等人心急盡快通過「哈拉山口」,不停催著馬匹,前進六七里,紅日早已升上地

平線。

  再看「哈拉山口」前,除了不時被寒風吹起的陣陣雪屑,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陸貞娘首先迷惑的說:「難得今天有如此好的天氣,照說應該有商旅馬隊通過山口才是,

怎的冷冷清清!毫無一絲生氣?」

  佟玉清立即回答說:「照小妹那位涅巴親戚『拉庫札布查』說,進了山口仍有一個大部

落,再往深處便不難前進了……」

  陸貞娘不解的問:「那麼通商的人們呢?」

  佟玉清繼續說:「商人可以往南往北繞道前進……」

  話末說完,驀聞韓筱莉脫口急聲道:「大家快看,山口的右邊高崖上!」

  大家聞聲一驚,紛紛凝目察看,只見山口右半邊的嶺巔上空,一支火苗熊熊的火箭,正

向山口的突崖上方射去,如果不是火苗帶起的那縷黑煙,在朝陽的照耀,雪光的反映下,還

真不易發現!

  「黑煞神」一見,立即恨聲道:「奶奶的 原來涅巴早就知道這裡有名堂!」

  「鐵羅漢」立即豪氣的接口道:「黑大哥別怕,看俺衝上去拿『法寶』擒他!」

  「獨臂虎」和「黑煞神」等人,雖然經常聽「鐵羅漢」說用法寶擒人,但誰也不知道他

的法寶究竟是什麼?

  大家對那支火箭俱都感到迷惑不解,只能說它是給山口外遠方的訊號,報告「遊俠同盟」

已經進了山口了,除此,想不出它具有什麼意義。

  大家正感迷惑,驀見火箭落下的崖巔上,飛身躍起三道黑衣人影,各提寒光閃閃的兵刃,

直向方才發射火箭之處追去!

  「鐵羅漢」一見,脫口急呼:「盟主,山口上有埋伏!」

  就在「鐵羅漢」脫口急呼的同時,發射火箭處的嶺巔上,竟飛身躍起一道白色的迷濛身

影,拖著頸後那縷柔細長髮,直向東北斜嶺下電掣馳去——

  「悟空」等人一見,紛紛脫口急呼:「啊,又是她!」

  但是,江玉帆早已一甩風帽大氅,飛身下馬,同時,急聲吩咐道:「兩位表姊和左右護

法三位堂主撲山口左崖,其餘的人隨小弟來,張嫂率領馬隊,看我們的手勢再前進!」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當先向山口的右崖馳去。

  大家這時俱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原來山口兩崖上有埋伏,待等大家進入山口,他們使

將崖上的積雪推下,將大家同時壓斃,「乾坤五邪」的心腸,不能說不毒了!

  所幸白毛皮衣女子及時揭發,暴露了他們的陰謀,否則,雖然大家心中早已有備,如果

兩崖積雪突然墜下,恐怕也會措手不及。

  大家分成兩路飛身前進,直奔左右兩崖,再看白毛皮衣女子,身法優美,快如風吹柳絮,

腳下帶起一道滾滾雪霧,就像神話中的哪叱三太子,足下登著風火輪,她俯衝急馳的身法,

真是太快了,不縱不躍,看來毫不費力,直疑她在御風飛行,就是江玉帆也看得迷惑不解!

  然而,後面追擊的三道黑影,似乎自知追趕不及,紛紛剎住身勢,右臂連揚,無數銀絲,

劃空帶嘯,直向白毛皮衣女子打去!

  但是,白毛皮衣女子卻以優美飄逸的身法,三兩個閃身已到了嶺下,繼而一閃,頓時不

見。

  江玉帆本待去追白毛皮衣女子,但他又擔心嶺上有扎手人物,是以,直向嶺崖上撲去。

  追趕白毛皮衣女子的三人,一見江玉帆等人撲來,也各提兵器,飛身迎去!

  江玉帆凝目一看,只見三人中的當前一人,一身皮衣,年約六旬,須下蓄著一蓬灰花胡

須,手提一柄奇形劍。

  另外兩人,濃眉大眼,均在四旬年紀,一提番刀,一提鋼鑭,衣著面貌相同,一望而知

是西域人氏。

  打量間,山口左右的斷崖上突然響起一片吶喊聲!

  江玉帆轉首一看,左右斷崖上,竟站起來三四十人之多,而左邊斷崖上的人,正各提兵

器,齊向飛身馳上嶺巔的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迎去。

  就在江玉帆轉頭的同時,身穿皮衣,手提奇形劍的老者已怒聲大喝道:「無知小輩江玉

帆,膽敢進犯西域五高人的『王闕仙境』,納命來!」

  大喝聲中,仗劍撲來!

  江王帆一見,大喝一聲:「住手!」

  手提奇形劍的老者,身形不停,繼續前撲,同時瞠目怒聲道:「廢話少說,勝了老夫的

奇形劍再問話不遲!」

  說話之間,距離已不足三丈,左手一揚,三點藍芒,逕分上中下,已向江玉帆電掣射來!

  江玉帆見對方趁說之際,暗施偷襲,頓時大怒,急忙一頓身勢,衫袖同時揮出,一陣剛

猛狂飆,三點暗器,均被震飛,劃空帶嘯,直飛嶺下。

  朱擎珠看得頓時大怒,不由嬌叱道:「這老狗卑鄙無恥,讓我來教訓他!」

  說話之間,飛身前撲,手中鸞鳳刀一揮,立即將老者敵住。

  阮媛玲一聲不吭,一引朱雀劍直奔手使番刀的大漢。

  「鬼刀母夜叉」大吼一聲:「使鑭的小子,老娘來會你!」

  一提手中兩柄九環厚背鬼頭刀,飛身向手使鋼鑭的皮衣大漢迎去。

  禿子啞巴「鐵羅漢」,以及憨姑「黑煞神」五人,各提兵刃,直向崖巔上的二十餘名彪

形大漢迎去。

  數聲淒厲驚心的慘叫,逕由山口對崖傳來。

  江玉帆和佟玉清轉首一看,只見陸貞娘和韓筱莉,分戰兩名老者,和「一塵」「風雷拐」

兩人交手的似乎是兩名和尚,「悟空」和「銅人判官」「獨臂虎」,則力敵二十與名彪形大

漢。

  只見「銅人判官」的獨腳銅人,飛舞過處,鮮血飛濺,番刀橫飛,慘叫連聲,屍體倒地!

  「悟空」的日月雙鏟,更是威猛犀利、左鏟右擊,如人無人之地,「獨臂虎」的虎尾鞭,

急起猛落,東抽西打,嘴裡尚不停的喝罵!

  就在江玉帆轉首看向山口對崖的一瞬間,不遠處已響起數聲悠長慘叫!

  回頭再看,崖巔上的二十幾名皮衣彪形大漢—各揮番刀,已團團將「黑煞神」五人圍住。

  方纔數聲慘叫,有的被「鐵羅漢」的鐵錘把腦袋擊開了花,有的被啞巴的青竹杖打下了

懸崖,有的被憨姑的鐵掌震得狂吐鮮血!

  正在察看,驀聞「鬼刀母夜叉」大吼一聲:「去你娘的!」

  大吼聲中,接著是一聲驚恐慘叫!

  只見「鬼刀母夜叉」的右手鬼頭刀,已將手使鋼鑭的彪形大漢,由肩頭至小腹,一刀劈

為兩片。

  也就在「鬼刀母夜叉」一刀劈死了使鑭大漢的同時,阮媛玲也在手舞番刀大漢的一聲痛

苦呻吟中,一劍刺進了對方前胸。

  這時,只有朱擎珠,雙刀飛舞,激戰功力不俗的六旬老人。

  只見手使奇形劍的六旬老人,神色淒厲,雙目盡赤,奇形劍寬厚長大,揮舞得風聲呼呼,

看來十分威猛。

  但是,江玉帆和佟玉清卻看得出,朱擎珠在設法削掉老者的兵器;使對方就擒,以便問

出對方的底細,以及方才發射火箭的白毛皮衣女子是誰?

  因為,根據方才白毛皮衣女子離去的快速身法,沒有任何人再去猜想她是「紅頭狐」,

即使佟玉清也感到有些迷惑不解了。

  兩崖上再度一陣吶喊,數十使用番刀的彪形大漢,紛紛四散逃竄。

  禿子王永青頭腦機靈,他也想到捉個活的問問情形,是以,望著狂奔較遲的一人,大喝

一聲:「不要跑,站住!」

  大喝聲中,右手一指,「卡噔」一聲,一支袖箭,應聲而出,直向最後一名大漢的膝窩

射去!

  「卜」的一聲,射個正著,大漢一聲驚叫,「咚」的一聲僕跪在雪地上。

  禿子一見,飛身縱了過去,伸手就待捉活的!

  但是,就在禿子撲近的同時,和朱擎珠激戰的六旬老者,大喝一聲,振腕打出兩點藍星,

一奔仆倒大漢,一奔禿子王永青!

  禿子已是使暗器的好手,一見藍星飛到,右手的蛾眉刺,順勢一揮,錚的一聲撥掉,左

手繼續去捉仆倒的大漢。

  但是,「卜」的一聲輕響,同時一聲悶哼,另一點藍星,已應聲射進大漢的太陽穴內。

  只見大漢隨著一聲悶哼,一頭栽進積雪內。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朱擎珠已嬌叱一聲:「好狠毒的心腸,今日萬萬

留你不得!」

  說話之間,雙刀一緊,招式立變!

  手舞奇形劍的老者,三角眼一瞪,厲聲道:「賤婢少費口舌,有本事你就施展出來!」

  朱擎珠一聽,倏起殺機,身形一閃,盤旋如飛,右手刀一式「橫斷江河」,倏然舉起,

閃電剁下,直斬老者握劍的右腕!

  老者一見大驚失色,這時才驚覺到黑絨勁次的清麗少女,是一個身懷絕學的高手,但是,

招式用老,再想撤劍已來不及了。

  緊急間,厲嗥一聲,左手一揮,猛的打出一把毒蒺藜,直向朱擎珠的面門打去!

  但是,朱擎珠的身法奇快,六七粒毒蒺藜破風帶嘯,全部打空了,而老者的厲嗥卻變成

了慘叫。

  只見寒光如電一閃,老老握劍的右臂已被朱擎珠的鸞鳳刀,齊腕斬斷,一柄寬厚的奇形

劍,「沙」的一聲插進積雪內。

  由於勁力的帶動,老者一個踉蹌,「沙」的一聲單腿跪在積雪上,左手痛苦的握住鮮血

噴濺的斷腕,咬牙切齒,怨毒的瞪著朱擎珠……。

  朱擎珠雙刀一橫,怒聲道:「姑娘如要殺你,不會讓你走過三招,我一直沒殺你,你應

該知道為什麼,現在只要你報出門派來歷,方纔那個發射火箭的女子是誰,本姑娘念你一把

年紀,仍給你一個自新機會……」

  話未說完,驀見老者「呸」了一聲,猛然躍起,一頭向朱擎珠的小腹撞去!

  佟玉清一見,不由脫口急呼:「珠妹小心!」

  就在佟玉清急呼的同時,朱擎珠業已身形一閃,單刀反揮,「沙」的一聲,已將老者的

頭顱斬了下來。

  只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直向雪嶺下滾去,而老者的無頭屍體,挾著一道噴射血箭,直

僕一丈以外。

  這時山口左右的兩崖上,屍體枕藉,鮮血斑斑,把兩崖的皚皚白雪染紅了一大片。

  江玉帆舉目一看對崖,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也正舉目向這邊望來,而「風雷拐」正揮

動若兩手,招呼嶺下的張嫂和四喜丫頭把馬隊帶過來。

  就在這時,驀聞「黑煞神」脫口驚呼道:「盟主快看,那是啥?」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只見「黑煞神」正驚異的舉手指著正西嶺下。 大家循著指向一

看,只見正西雪峰銀嶺間,一片朝陽映光,閃閃耀眼,但在數里外的一座廣大雪谷中.正有

數百身穿黃衣的人,像潮水般向山口這面湧來。

  當前一人,身材似乎特別高大,好像穿著金盔金甲,手中也似乎舉著一個金色的高大招

魂幡。

  打量未完,驀聞佟玉清脫口急聲道:「大家快看,當前一人可能就是『金衣教主』拉帕

奇!」  

第二十四章

  大家一聽是「金衣教主」拉帕奇,除江玉帆一人外,無不暗吃一驚,尤其在說話的一瞬

間,發現由後谷內繼續湧出數百人,總計不下千人之多!

  根據傳說,西域番僧大都習過邪法妖術,用手一指,人事不知。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不必認真,但他們個個皮堅肉厚,臂力驚人,且不少人具有橫練

功夫,確是事實。 想到方纔的一場廝殺,如果「乾坤五邪」也要「金衣教主」群殺圍毆;

大家就別想進入「玉闕仙境」一步。

  打量間,「黑煞神」已忍不住驚異的說:「乖乖,這麼多番和尚,把他娘的刀殺彎了也

殺不完呀?」

  「鐵羅漢」卻一咧大嘴,一挺胸脯,豪氣的說:「黑大哥別怕,到時候看俺拿『法寶』

對付他……」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不禁有氣的問:「俺的傻弟弟,你的『法寶』到底是啥?」

  「鐵羅漢」一揮小手,胸有成竹的說:「你先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黑煞神」看了一眼「獨臂虎」,不由無可奈何的笑一笑,搖了搖頭。

  朱擎珠看在限裡,卻忍不住笑著說:「你們可別瞧不超大聰弟的『法寶』,他要真施展

出來,不亞小羅成的回馬三槍,善使殺手鑭的秦叔寶!」

  「黑煞神」和「獨臂虎」聽得神色一驚,同時「噢」了一聲,不由驚異的看了一眼神色

得意的「鐵羅漢」 。

  就在這時,對崖的陸貞娘巳催促說:「玉弟弟,他們已在整理陣勢,我們可以去了!」

  江玉帆立郎望著陸貞娘和「捂空」等人一揮手勢,當先向嶺下馳去。

  「黑煞神」和「獨臂虎」等人,一面起步疾馳,一面打量遠處的雪谷。只見千多名番僧,

裡三層外三層的站成一個半圓形,「金衣教主」拉帕奇和另外二十幾名黃衣番僧,單獨立在

半圓形的中央前數丈處,每個肅容靜立的番僧,俱都以炯炯目光向著山口這邊望來,宛如數

千顆閃閃發光的金剛鑽,倒也好看。

  打量間,大家已到了嶺下,陸貞娘韓筱莉已率頓著「悟空」等人飛馳過來。

  江玉帆一晃,立即關切的問:「表姊,你們那邊可問出對方的一些來歷?」

  陸貞娘一面剎莊身勢,一面搖頭道:「左崖上的份子很複雜,裡面居然還有兩名和

尚……」

  話未說完,「風雷拐」已接口道:「今後再遇到類似情形,對方不說,我們最好也不要

問!」

  江玉帆和佟玉清俱都有同感的點點頭!

  恰在這時,山口內已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和低嘶!

  佟玉清一聽,知道張嫂和「四喜丫頭」已把馬隊帶過來了,是以,望著江玉帆,提議說:

「我看馬匹和馱騾就留置在附近好了!」

  江玉帆自然明白佟玉清的意思,知道她擔心一旦群毆或情勢驟變,馬匹馱騾絕對無法兼

顧。

  是以,微一頷首,望著禿子王永青,吩咐道:「王壇主,你留在此地照顧馬匹,看手勢

聽照呼再帶過去。」

  禿子王永青一聽,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又向著大家一揮手,沉聲喝了聲「走」 ,即和陸貞娘等人,展聲輕功,逕向雪

谷前飛身馳去。

  越過一座浪形的雪丘,距離雪谷已經不遠了。

  江玉帆等人一面飛馳前進,一面察看肅靜立在雪谷中央的千名番僧。

  只見當前站立的「金衣教主」拉帕奇,身軀高大,生像威猛,真是頭如麥鬥,眼似銅鈴,

獅鼻闊口,大耳如輪,身穿杏黃僧袍,外罩織金袈裟,血紅玉環,紫紅絲花,頭戴一頂六佛

唐僧冠,神情嚴肅,目閃寒芒,一瞬不瞬的也正向著這面打量。

  立在「金衣教主」身後的二十幾名番僧,俱都生得濃眉大眼,虎頭燕額,一式杏黃僧衣,

肩披杏黃縷金袈裟,個個手提兵器,俱都一臉的煞氣。

  環立谷邊的千多名番僧,個個身軀魁梧,表情冷漠,每個人的目光,一致冷冷的望著江

玉帆等人,場中雖然立著一千多名番僧,但卻靜得投有一絲聲音。 最令江玉帆等人不解

的是,上自「金衣教主」拉帕奇,下至每個番僧,人人著黃僧衣,披黃袈裟,唯獨立在「金

衣教主」身後掌著那柄丈二織金招魂幡的番僧,獨披紅袈裟,內穿灰僧衣。

  打量間,大家已飛身馳進雪谷中,並在距「金衣教主」拉帕奇四五丈處剎住身勢,依序

站立。

  也就在江玉帆等人剎住身勢的同時,「金衣教主」拉帕奇,已微合著雙目,傲然洪聲問:

「來人敢莫是中原『遊俠同盟』之江盟主乎?」

  「黑煞神」一聽,不由自語似的低聲道:「奶奶的,這番和尚是讀『死』書的!」

  說話間,江玉帆已微蹙劍眉,沉聲道:「不錯,正是在下。」

  「金衣教主」聽罷,依然傲不為禮,繼續沉聲問:「爾等西來,今欲何往?」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汝輩阻路,意欲何為?」

  「金衣教主」拉帕奇聽得神色一變,倏然睜大了一雙凶睛,以熠熠如星的目光,注定江

玉帆的俊 面,發威似的沉聲道:「西方樂土,乃吾佛疆域,余身為佛門弟子,有責維護聖

地,爾等乃中原邪魔 ,焉能放爾等過去?」

  「獨臂虎」一聽,頓時大怒,早忘厲害,猛的用鞭一指「金衣教主」拉帕奇,脫口怒罵

道:「放 你娘的屁,你才是邪魔妖怪呢!」

  「金衣教主」拉帕奇,根木沒聽懂「獨臂虎」的話中意思,原因是「獨臂虎」罵得快,

鄉音重, 對一個不常說漢話的西藏人,自然不容易聽清楚,但他察言觀色,斷定「獨臂虎」

的話不是謙和言語 ,是以,濃眉一蹙,沉聲道:「汝是何人?」

  「獨臂虎」毫不遲疑的怒聲道:「老子獨臂虎!」

  「金衣教主」一聽,頓時大怒,立即怒聲問:「阿泊拉罕何在?」

  話聲甫落,立在他身後的二十幾名番僧中,立即有人洪聲回答道:「弟子在!」

  回答聲中,閃身縱出一個高大番僧來。

  江玉帆等人一看,只見高大番僧,濃眉環眼,面色紫紅,雙手握著一對金銀日月陰陽輪,

月凸輪 外,日嵌輪內,一望而知是一種專鎖對方兵刃的武器。

  「金衣教主」拉帕奇,看也不看番僧阿泊拉罕,立即望著「獨臂虎」,怒聲道:「將那

廝與吾拿下!」

  番僧阿泊拉罕暴喏了一聲,飛身向場中縱來。

  「獨臂虎」一見,立即望著江玉帆,急聲要求道:「盟主,這番和尚太欺負人了……」

  江玉帆知道「金衣教主」專程前來阻道,搏殺已不可避免,但他仍望著「獨臂虎」,鎮

定的叮囑說:「當心虎頭鞭被鎖,盡可能不要傷他!」

  「獨臂虎」恭聲應了個是,飛身向場中縱去。

  早已立身場中的番僧阿泊拉罕,一見「獨臂虎」縱來,立即環眼一瞪,用生硬的漢語,

大聲問:「來人是何名字?」

  「獨臂虎」飛撲中,不屑的怒聲說:「老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啥名字……」

  說話之間,飛身向前,話未說完,已到出手距離之內,一掄手中虎尾鞭照准番僧的頭臉

抽下去!

  番僧阿泊拉罕一見,頓時大怒,怪嗥一聲,閃身跨步,左手月形輪以「大鵬展翅」之式,

斜封「獨臂虎」的虎尾鞭。

  「獨臂虎」經過江玉帆的警告,不敢讓對方的兵器撞上自己的虎尾鞭,一聲冷哼,拙腕

撤招,振腕一抖,直點番僧的小腹!

  番僧阿泊拉罕身手十分矯健,一見「獨臂虎」的虎尾鞭點來,身形一側,鞭頭貼腹點過,

右手鋒利無比的日形輪,順勢外揮,沿著搗進的虎尾鞭削向「獨臂虎」的右腕。

  這一招又狠又準,其快無比,看得江玉帆等人無不暗自焦急。

  「獨臂虎」終究是久經大敵之人,緊急間,沉臂挫腕,順勢一抖虎尾鞭,反擊番僧的右

臂手腕!

  番僧阿泊拉罕一見,甩臂欺進,左手月形輪「呼」的一聲,疾瀉而下,以一招「海底撈

月」之式

  ,閃電一繞,立即向「獨臂虎」的虎尾鞭鎖去!

  「獨臂虎」沒想到番僧變招如此迅捷,但招式業已用老,心中一急,撤鞭疾退——

  但是,番僧手法太快,就在「獨臂虎」撤鞭疾退的同時,番僧阿泊拉罕已大喝一聲,左

手月牙鉤 不但鎖住了虎尾鞭梢,而進步欺身,右手的日形輪已閃電削向「獨臂虎」的手腕!

  「獨臂虎」一見,大驚失色,知道不撒手丟鞭,右腕必被斬斷,驚急間,一聲怒喝,撒

手丟鞭——

  但是,就聽他撒手的一剎那,番僧的日形輪已切到了他的胸頸前。

  到了這時候,已不容「獨臂虎」多想,身形向後一仰,就地一個觔斗,就在翻過身形的

同時,頸 後「卡登」一聲機簧聲響,一支金色短箭,逕由後領內,應聲射出,「沙」的一

聲,射在番僧阿泊拉 罕的左肩上。

  阿泊拉罕大吃一驚,怪嗥一聲,飛聲暴退——

  就在番僧阿泊拉罕飛身暴退的同時,「獨臂虎」的右臂一抬,「嗖」的一聲,一支袖箭,

再度應 聲而出,「沙」的一聲,又射在番僧的右肩上。

  番僧身形正在飛退,無法閃躲,是以射個正著,而「獨臂虎」也趁機檢起地上的虎尾鞭,

雖然射 中了番僧兩箭,但仍有些羞慚的飛身縱了回來!

  「金衣教主」拉帕奇,神色驚異,他似乎沒想到「獨臂虎」單臂獨鞭非但躲過了阿泊拉

罕的雙輪 環擊,而且在緊急間,竟能一連射中兩箭。

  一俟阿泊拉罕縱身落地,定睛一看面色再度一變,因為射在阿洎拉罕左右雙肩上的兩支

精小短箭 ,俱都射穿僧衣而未見血漬,射術之準,用勁之穩,退敵而不傷人,實在令他佩

服。

  是以,一俟阿泊拉罕告罪退進番憎群中,他仍忍不住驚異的看了一眼已站在江玉帆身後

的「獨臂 虎」,這才冷冷一笑,目住江玉帆,沉聲道:「貴同盟崛起武林,轟動江湖,幾

至婦孺皆知,赫赫威 名,確非幸致,足證貴屬均具驚人身手,逢此磋切良機,吾等極願一

瞻中原絕學,未知閣下肯賞光否 ?」

  江玉帆知道「獨臂虎」雖然沒有戰勝,但他恰到好處的兩支袖箭,確已削剎了「金衣教

主」不少 的傲氣。

  這時見「金衣教主」提出交手的要求,原是意料中的事,是以,淡然一笑道:「在下時

間無多, 尚須趁早趕路,希望教主指出個場數,也好有個準則……」

  話末說完,「金衣教主」已沉聲道:「不必、余滿意時自然喝止!」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軒,星目閃輝,冷冷一笑道:「教主可要以多為勝,輪番上場?」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聽,仰面哈哈一聲大笑道:「余乃一教至尊,豈肯效那俗子行徑

乎?」

  江玉帆劍屆一蹙,只得沉聲道:「好,就請教主選人出場吧!」

  「金衣教主」拉帕奇不再遲疑,立即回身望著一個手托雙缽的威猛番僧,以藏語叮囑了

幾句。

  韓筱莉一聽,立即望著江玉帆等人,低聲道:「大家注意,拉帕奇要那番僧在必要的時

候,以飛 缽取勝……」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譏聲道:「還不是被『獨臂虎』射了兩袖箭學乖了,說來,

上次火 燒『黑虎嶺』沒有把『多臂瘟神』鄧天愚丟進火窟裡還真做對了,這兩天禿子和

『獨臂虎』還真虧得 這些破銅爛鐵……」

  說話之間,手托雙缽的番僧已飛身向場中縱來。

  只見「金衣教主」拉帕奇,望著江玉帆等人,傲然沉聲道:「這一場由本教『巴格沙爾』

先行請 教!」

  江玉帆等人細看「巴格沙爾」,生得虎頭燕額血盆嘴,一臉的戾傲煞氣,雙手五指,扣

進缽底的 五個圓孔內,牢牢的將雙缽握住。

  只見「巴格沙爾」手上的一對鐵缽,大如海碗,深約六寸,烏黑發亮,微泛金光,不知

是什麼金 屬做成的。

  眾人打量間「巴格沙爾」已傲然立在場中,竟神情冰冷的望著剛剛停止說話的「鬼刀母

夜叉」, 舉缽指了一指。

  「黑煞神」和「獨臂虎」一見,俱都忍不住笑了,有點幸災樂禍的看了「鬼刀母夜叉」

一眼,同 時譏聲道:「番和尚看你嘴裡咭哩呱啦,就選你啦!」

  「鬼刀母夜叉」無暇理「黑煞神」兩人,望著番僧「巴格沙爾」,神色自若的笑著問:

「你要向 老娘我請教哇?」

  「巴格沙爾」雖然不懂漢話,但看了「鬼刀母夜叉」的輕蔑神色和笑意,卻知道「鬼刀

母夜叉」 必是看他不起,是以,哼了一聲,傲然點了點頭。

  「鬼刀母夜叉」一見,故竟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點著頭說:「好吧,希望你能在俺這

裡學幾招中原著名的刀法!」

  說話之間,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場中走去。

  佟玉清根據「金衣教主」拉帕奇對番僧「巴格沙爾」的叮囑,斷定是二十幾名番僧中武

功最高的 一人,否則「金衣教主」也不會先派他出場。

  須知方才「獨臂虎」和番僧「阿泊拉罕」的一場打鬥,只能說是險中取勝,而「獨臂虎」

的兵器曾被對方鎖去,嚴格的說算是一場和局。

  如今,「金次教主」拉帕奇派「巴格沙爾」出場,是經過了一番考慮,這一場勢在必嬴。

  那麼,這一場如勝了,不但可挽回方才肩中兩箭的面子,也可增高番僧的士氣,還可建

立下一個出場番僧的信心。 心中有鑒於此,佟玉清深怕「鬼刀母夜叉」輕敵,趕緊低聲警

告說:「大姊小心,這一場對方勢在必得!」

  手提著九環厚背鬼頭雙刀走向場中的「鬼刀母夜叉」,頭也不回的點了點頭,繼續向前

走去。 番僧「巴格沙爾」一俟「鬼刀母夜叉」來至場中,立即以生硬的漢語,宏聲問:

「何人何名何姓?」

  「鬼刀母夜叉」毫不思索的立即忍笑回答道:「老娘老名老姓!」

  「巴格沙爾」一聽,頓時大怒,暴喝一聲,飛身前撲,手中雙缽迎空一揮.舞起兩團輪

大黑影,分擊「鬼刀母夜叉」的面門和前胸!

  「鬼刀母在叉」表面輕鬆,內心卻十分謹慎,她知道這一場絕對輸不得,尤其在「黑虎

嶺」久戰惡丐「馬臉無常」晉八不下,盟主江玉帆又教了她七八招「九宮堡」江老堡主著名

的刀法,還有鄧天愚的柳葉飛刀,如果再勝不了「巴格沙爾」,這個跟頭豈不栽到了家?

  是以,跨步一閃,左手刀「撥雲見天」,右手刀逕掃對方的脅肩,環聲叮噹,刀鋒帶嘯,

果然厲 害!

  番僧「巴格沙爾」看得心中一驚,急忙換招變式,大喝一聲,將一對微泛金光的鐵缽,

立即飛舞 起來,頓時間勁風四起,雪屑旋飛,勢如排山倒海。

  「鬼刀母夜叉」也非弱者,大喝一聲,也將一對九環厚背鬼頭刀飛舞得勁風呼呼,刀光

如山。

  尤其,在她刀背上的十八個大鋼環,隨著她施展招式的技巧,發出了「嘩啷叮噹」的懾

人聲響, 嚇得「巴格沙爾」誤以為「鬼刀母夜叉」在抽隙攻擊他,因而,每逢「鬼刀母夜

叉」的刀環聲響,便 飛閃縱躍,左騰右挪,以防「鬼刀母夜叉」出其不意的砍他一刀。

  「金衣教主」拉帕奇看得暗自焦急,千多名番僧也都楞了,因為他們看得出,照這樣繼

續打下去 ,「巴格沙爾」即使不被砍殺也得真氣耗盡虛脫而死!

  江玉帆看得劍眉一蹙,覺得「鬼刀母夜叉」有幾次致勝的機會她都未敢斷然出手,顯然

是受了佟 王清方才出言警告的威脅,很怕露出破綻,讓對方趁隙擲出飛缽,而輸了這一場。

  其實,這是多餘的顧慮,如果一招得手,番僧保命尚且不及,那裡還有時機投擲飛缽,

如今過份 謹慎,反而失去了致勝的機會,實在可惜,但他為人光明磊落,又不便在雙方交

手之際拿話點破!

  但是,頭上已焦急得微微見汗的「金衣教主」拉帕奇,卻忍不住怒聲大喝道:「巴格速

退!」

  喝聲甫落,場中的「巴格沙爾」突然一聲厲嗥,左手鐵缽,振臂擲出,直奔「鬼刀母夜

叉」的面 門。

  但是,右手鐵缽卻在左手鐵缽擲出之後,才奮力擲出,而且,又快又疾,後發先至,直

奔「鬼刀 母夜叉」的胸腹——

  「鬼刀母夜叉」早已有備,她一直遲疑未曾出手,就是等番僧將鐵缽擲出。

  這是一見番僧用鐵缽飛擲打來,那敢怠慢,大喝一聲,疾演「力分二虎」,雙刀奮力一

分,「叮 當」兩聲大響,濺起無數細小火花,兩個海碗大的烏黑鐵缽,俱都翻翻滾滾的分

向左右兩端站立的番 僧中飛去!

  番僧「巴格沙爾」一見,大驚失色,飛身向「金次教主」身後縱去!

  「鬼刀母夜叉」崩飛了兩個大鐵缽,「嚓」的一聲將右手刀擲插在雪地上,順手在大紅

襖下捏了 三支柳葉飛刀,同時大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老娘的!」

  大喝聲中,三支柳葉飛刀捻指打出,形成品字,直向番僧「巴格沙爾」的雙肩和後腦射

去!

  番僧「已格沙爾」驚魂未定,心慌意亂,一聽腦後「絲絲」聲響,急忙低頭躬身,加速

向二十幾 名,番僧中縱去,神情十分狼狽。

  另一使降魔杵的番僧一見,抽身向前,手中大杵一揮,逕向三支柳葉飛刀擊去。

  豈知,「鬼刀母夜叉」也是用的「後發而先至」的手法,就在另一番僧揮杵的同時,後

跟的兩支 飛刀突然加快,飄然滑過大杵上方,繼續向番僧「巴格沙爾」兩脅射去!

  「叮」的一聲金鐵聲響,同時「沙沙」連聲,靜立兩端的百多番僧,也驚呼暴喝亂成一

團。

  就在另一使杵番僧擊中最後一枝柳葉飛刀的同時,超前的兩支飛刀也擊中了「巴格沙爾」

左右脅 下的僧衣,而方才被「鬼刀母夜叉」崩飛的兩個大鐵缽,也挾著呼呼勁風落進了眾

番僧中。

  因為這一連串的先後動作,迅快無比,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

  「金衣教主」拉帕奇看得滿臉通紅,望著眾番僧大喝了一聲,說了一句藏語,顯然是

「喝止」之 意。

  一俟鐵缽落地,眾番僧肅靜站立,拉帕奇立即滿面怒容的望著江玉帆、沉聲道:「為求

公允,閣 下亦可派人出場!」

  江玉帆一聽,立即回頭看向陸貞娘等人!

  阮媛玲一見,突然嬌聲道:「小妹出去會他一會!」

  說話之間,未待江玉帆應允,業已飛身縱了出去。

  場中的「鬼刀母夜叉」一見,立即飛身縱了回來。

  阮媛玲一到場中,立即舉臂翻腕,「嗆啷」一聲清越龍吟,紅光如電一閃,「朱雀劍」

已撤出鞘 外。

  於是,橫劍胸前,望著「金衣教主」拉帕奇,神色自若的淡然道:「小女子已經出場,

就請教主 快些派人吧!」

  方纔揮杵企圖擊飛柳葉飛刃,而仍被射中「巴格沙爾」的番僧一聽,未待「金衣教主」

發話,立 即大喝一聲:「吾來會汝!」

  大喝聲中,飛身而出,也不發話通名,手中降魔杵,一式「泰山壓頂」,猛擊阮媛玲的

天靈。

  阮媛玲冷冷一笑,一俟對方招式用實,才一聲嬌叱,身隨劍走,閃身跨步:

  但是,手使降魔杵的番僧,雖然招式用老,卻能憑其深厚功力,蹲身扭腰旋肩甩臂,大

喝一聲, 硬將下擊之勢,改演「枯樹盤根」,呼的一聲,再向阮媛玲的雙膝掃去。

  阮媛玲看得心中一驚,沒想到這番僧變招竟是如此之快,驚急間,扭身旋步,劍化驚虹,

一俟大 杵掃到,劍尖疾點杵身,只要大杵被點得遲頓剎那,番憎的胸部以上,使任由阮媛

玲刺殺!

  但是,就在劍尖點中杵身的同時,番僧一聲不吭,疾演「順水推舟」,鐵杵向前一送,

直搗阮媛 玲的小腹!

  阮媛玲這一驚非同小可,一聲嬌叱,急中生智,藉著劍尖點中杵身之力,足尖一點地面,

嬌軀騰空而起,逕由番僧的頭上飛過!

  但是,就在她凌空飛過番僧頭上的同時,她竟用手中的朱雀劍身,「叭」的一聲,順勢

在番僧的頭頂上輕拍了一下,同時,發出一聲不由自己的「噗嗤」嬌笑!

  番僧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怪嗥一聲,就地一滾,挺身一躍而起,深怕阮媛玲背後追擊,

急忙盲目的向後掃出一杵,同時回頭!

  回頭一看,發現阮媛玲非但沒有追擊,而且滿瞼的刁鑽笑意,橫劍玉立原地,不由滿面

通紅,舉手摸了一下頭頂,看看掌上並無血漬,這才收回驚魂。

  「金衣教主」拉帕奇,也是滿面羞慚的怒聲大喝道:「還不速速退回?」

  番僧一聽,只得應喏了一聲,飛身縱了回去!

  「金衣教主」拉帕奇;本待說阮媛玲險中取勝,但由於阮媛玲的那聲「噗哧」嬌笑,用

劍身輕拍 了一下番僧的頭頂,是以不敢再以挑剔的話找尋台階!

  而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方才卻都為阮媛玲捏了一把冷汗,所幸她急中生智,凌空躲過,

否則, 阮媛玲很難戰勝這番僧的詭異杵法。

  但是,當大家看到她順手用劍在番僧的頭上敲了一下,又都忍不住自然的笑了。

  「金衣教主」拉帕奇看在眼裡,自然惱火生氣,是以,一俟阮媛玲縱回去,立即望著江

玉帆,沉 聲道:「風聞江盟主武功蓋世,當代奇才,木教三代弟子,無不渴望一瞻閣下絕

學,余願竭誠請教, 俾本教三代弟子夙願得償,一開眼界,閣下當不致峻拒也?」

  江玉帆一聽「風聞」二字,知道「金衣教主」拉帕奇意含輕蔑,是以,劍眉微剔,冷冷

一笑道: 「武林後進,中原末學,怎敢當教主如此盛讚,既然教主定要在下獻醜,在下也

只好奉陪了!」

  說罷,神色自若,俊面含笑,舉步向場中走去。

  「金衣教主」拉帕奇見江玉帆毫不推辭謙遜的走出來,心中頓時大怒,顯然沒有把他看

在眼內, 是以,瞠目怒聲道:「且慢!」

  江玉帆聞聲止步,劍眉一蹙,故意不解的間:「教主何事?敢莫是已有悔意?」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聽,愈加震怒難抑,不由怒聲道:「一派胡言,木教主話出如山,

豈肯更 改?」

  江玉帆故裝不解的問:「那又何必喝止?」

  「金衣教主」拉帕奇業已滿而怒容,隱泛殺機,怒極恨聲道:「吾欲問汝,汝不能勝餘,

又當如 何?」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正色說:「那還用問,當然是轉身就走,連聽命『乾坤五邪』的人都

打不過, 到了『玉闕峪』還不是去送死?」

  「金衣教主」拉帕奇聽得滿面通紅,厲喝一聲:「氣死吾也,靈幡伺候!」

  立在「金衣教主」身後掌著丈二招魂靈幡,唯一著紅袈裟的番僧,暴喏一聲,立即將靈

幡交給了 拉帕奇!

  立在「金衣教主」拉帕奇身後的二十幾名番僧一見,個個神情緊張,紛紛向數丈外的眾

僧前奔去 ,場中只剩下「金衣教主」拉帕奇一人。。、

  江玉帆一見,也瞠目怒聲道:「且慢!」

  「金衣教主」拉帕奇,兩手高舉靈幡,作著隨時下擊之勢,一聽江玉帆怒聲喝上,竟以

不可理喻 的態度,怒聲道:「休得胡言,速與吾戰!」

  江玉帆劍眉一剔,瞠目怒聲問:「如果你勝不了在下,又當如忖?」

  「金衣教主」拉帕奇,竟瞠目厲聲道:「吾自有道理!」

  說話之間,手中丈二靈幡,呼的一聲,照准江玉帆的當頭打來!

  江主帆一見,頓時大怒,趁著靈幡尚未擊下之際,一長身形,凌空而起,一躍數丈——

  「金衣教主」一見,扭腰舉臂,抬頭上看,丈二靈幡,奮力一抖,再向空中擊去!

  但是,當他靈幡上擊,幡尾筆直後,發現距離凌空躍起的江玉帆,尚差三丈有餘!

  「金衣教主」心中一驚,急忙撤幡改式,準備飛身縱向一側,繼續掄幡擊出!

  豈知,就在他靈幡下撤的同時,半空中的江玉帆,已頭下腳上,一式「蒼龍入海」,緊

隨下落的幡尾,疾瀉而下——

  「金衣教主」這一驚非同小可,須知他的丈二靈幡,克敵在一丈以外,兩丈五尺之內最

具威力,即使近在咫尺,甚至前後左右,均可對付,唯獨在他的腦後半空,垂直攻來,是他

這特長兵器的致命之處。

  尤其,江玉帆下擊之式,頭下腳上,迅捷無比,而且恰在他勁竭勢危的一剎那,這更令

他措手不及、因為江玉帆的身手,實非一般自詡高手之輩可比。

  驚急間,只得大喝一聲,飛身暴退,丈二幡桿,同時橫舉,企圖阻止江玉帆的進擊。

  江玉帆早已成竹在胸,一見拉帕奇仰面後退,雙臂一振,立變「大鵬棲枝」,身形斜飛,

直向暴退的拉帕奇追去。

  撲至近前,右掌倏舉,一式「力劈華山」,挾著飛躍下撲之勢,奮力向拉帕奇推舉的幡

桿劈去!

  只聽「蓬」的一響,悶哼一聲,雙腳剛剛踏實的拉帕奇,覺得幡桿好似被萬鈞雷霆擊中

似的,雙

  肩震動,虎口酸痛,蹬蹬退了兩步!

  江玉帆為使拉帕奇輸得口服心服,一掌擊過,身形落地,也就在他落地的同時,寒玉折

扇抖手而 出,「唰」聲張開,幻起一片翩翩扇影,挾著一團砭骨寒焰,逕向拉帕奇的面門

切去!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見,心中大駭,他確沒想到江玉帆變招竟是如此之快?

  尤其那股砭骨寒飆,不但含有一種銳不可當的潛力,而且令他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心中一驚,大喝一聲,就趁踉蹌後退之勢,雙足一蹬,再向身後退去——

  驚急間,由於用勁過猛,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二十幾名番僧中落去。

  「阿泊拉罕」和「巴格沙爾」等人一見,有的出手相扶,有的飛身縱避,人影閃動,呼

喝連聲, 頓時亂作一團。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經落地,厲喝連聲,急分雙臂和靈幡,立即掙脫了眾番僧的攙

扶!

  定睛一看,發現江玉帆手控寒玉扇,卓立原地並未追來,立即怒哼了一聲,神色淒厲的

怒聲道:

  「江玉帆,汝雖勝餘,但余仍不放爾等過去……」

  江玉帆怒極一笑道:「如果你自信攔得住在下,你就不妨試試!」

  「金衣教主」拉帕奇,既惱且恨,又羞又怒,這時一聽,仰面一聲厲笑道:「不給汝一

些顏色看 ,汝尚不知死之將至也!」

  說罷轉身,望著左右兩端的眾番僧,大喝一聲,用藏語厲聲說了幾句話。

  話聲甫落,左右當前一排的番僧,立即由兩端的第一名開始,大喝一聲,一拳搗向地面,

雖然距 地尚有三尺,但「蓬」的一聲,雪花飛濺,應聲擊了一個盆大雪坑!

  江玉帆最擔心的就是拉帕奇最後要以多為勝,現在只是炫耀實力,稍時就要混戰群毆了。

  兩邊番僧依序打完,「金衣教主」拉帕奇,立即冷冷一笑道:「江玉帆,余願與汝商議,

只要汝 獻出『萬艷杯』,余即放爾等過去……」

  話未說完,江玉帆早已怒火倏起,「呸」了一聲,剔眉怒聲道:「虧你也是一教之主,

竟說出這 種卑鄙無恥的話來,不錯,『萬艷杯』確在本人的懷裡,只要你有本事,你就拿

去。」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聽,滿面通紅,突然望著左右蓄勢而立的千多名番僧,厲聲說了

幾句藏語 !

  左右數百番僧,春雷似的暴喏一聲,各握雙拳,怒瞪雙睛,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場中遠來。

  江玉帆一見,毫無懼色,不由冷冷一笑道:「你視人命如兒戲,業已滅絕人性,在下萬

萬饒你不 得……」

  話未說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紛紛怒聲大唱道:「盟主,何必與這種

野蠻人多 費唇舌?沒有別的好說,一個字,殺!」

  說話之間,各控兵器,閃身散開了。

  剛剛收起刀劍的陸貞娘和朱擎珠幾人,這時也舉臂翻腕,寒光連閃,在一片龍吟聲中、

紛紛將兵 器撤出鞘外。

  血戰一觸即發,情勢萬分緊急!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亮影一閃,一身銀花亮緞勁衣的佟玉清,竟飛身向江玉帆的身旁

縱去。

  只見佟王清一到場中,立即嬌叱了一聲「拉帕奇」,戟指指著「金衣教主」,竟以極流

利的藏語

  ,斥責的口氣,一連說了十幾句!

  陸貞娘等人看得一楞,大家這時才知道佟玉清不但會說藏語,而且極為流利!

  「金衣教主」拉帕奇聽得神色震驚,張口了眼,千多名握拳齊步的番僧,俱都停止了向

前欺進。

  一俟佟玉清叱斥完畢,「金衣教主」拉帕奇,才驚疑的惶聲問:「何物為證?」

  佟玉清也不答話,立即在勁次前擺下的小錦囊內取出一物,只見紫紅光芒一閃,順手向

「金衣教 主」投去,同時,怒聲說:「拿去你看!」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見那件紫紅光芒的物體,神色即已大變,待等接過一看,略加

審視,慌 得急忙攬幡合什,朗聲宣了一個佛號,並用藏語期聲高呼,所有番僧聽得先是一

驚,接著紛紛下跪, 齊聲高呼,一致匍伏在雪地上。

  「悟空」「一塵」和陸貞娘等人一看,俱都楞了。

  江玉帆看看身邊最心愛的玉姊姊,也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只見「金衣教主」拉帕奇,行禮完畢,急忙將靈幡交給伏跪地上的掌幡番僧,雙手捧著

那件紫紅 光芒物體,誠惶誠恐的向著佟玉清走來!

  「金衣教主」躬身來至近前,雙手將那件紫光物體躬身交還給佟玉清,並用藏語卑謙的

說了幾句

  話!

  佟玉清接過紫紅光芒物體,立即懸掛在頸下,同時,以較緩和的口吻,用藏語說了幾句

話。

  「金衣教主」拉帕奇,一直躬身合什,唯唯連聲,正眼也不敢看佟玉清一眼。

  江玉帆趁機細看玉姊姊懸在酥胸上的紫紅光芒物體,竟是一塊大約三寸見方,疑似玉石

的紫紅瑰 佩,在紫紅玉珮的下方,用同樣的紫紅絲線,串著三顆龍眼大小的同質寶珠,玉

佩上雕刻著翔龍舞鳳 手工精細,看來栩栩如生……。

  打量未完,佟玉清己肅手指著他,面對「金衣教主」拉帕奇,介紹道:「這位江盟主,

乃中原武

  林世家『九宮堡』江老堡主的獨孫,也是我的夫婿……」

  佟玉清說至最後,嬌靨徘紅,「大婿」兩字,幾乎令人聽不清楚。

  「金衣教主」一聽,慌得再度躬身合什,一連說了幾句藏語,未待江玉帆謙遜還禮,他

已轉身望 著千多名仍匍伏在地的番僧,朗聲高呼了一聲。

  眾番僧一聽,紛紛直起身來,恭呼一聲,再度匍跪在雪地上。

  江玉帆雖然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卻斷定這一次的下跪是在向他行禮,是以急忙俊

面含笑,

  向著三面環跪的番僧,拱手一揖。

  佟玉清也命「金衣教主」下令示起。

  眾番僧再度一聲春雷般的歡呼,才紛紛由雪地上站起來,合什肅立。

  佟玉清一俟眾番僧站起來,立即以較謙和的口氣和「金衣教主」拉帕奇,交談起來。

  但是,「金衣教主」卻一直謙恭肅立,即使回答問題也不敢向佟玉清正視。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看在眼裡,雖然不知佟玉清胸前懸的那方紫紅玉珮和

三顆寶珠

  是何信物,但他們卻斷定佟玉清必然具有較她自己所說的地位,仍要崇高數倍。

  但是,陸貞娘看在眼裡,內心卻感到對她將來領袖群雌的地位,業已受到嚴重的威脅,

尤其聽到

  佟王清對「金衣教主」介紹時,竟直接說江玉帆是她的「夫婿」,心裡更不是滋味。

  是以,故裝不解的望著韓筱莉,迷惑的悄聲問:「在他們回藏一帶的習俗,可是未婚女

子不可以

  與其他男子並肩站在一起?」

  韓筱莉聽得失聲一笑,但旋郎明白了陸貞娘的用意,是以,也壓低聲音,笑著說:「我

想玉清姊

  姊一定是為了她既有的崇高地位,而又便於威赫『金衣教主』,所以才介紹玉弟的是她

夫婿,這樣她 屈於表弟之下,既不傷『金衣教主』拉帕奇等人的自尊,而玉姊姊為了尊敬

自己的夫婿,所以也不便 超過玉表弟的身前站立……」

  話未說完,陸貞娘已不好思意的笑著說:「表妹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她直接介紹『夫

婿』的事 ,我是隨便問一問的!」

  韓筱莉一笑,正待說什麼,場中的「金衣教主」拉帕奇,已向著江玉帆和佟玉清,躬身

合什,連聲低語,是似告辭。

  果然,只見「金衣教主」施禮以後,立即望著千多名番僧,朗聲高呼了一聲,眾番僧一

聲暴喏,躬身合什,竟轉身向來時的谷口走去。

  「金衣教主」拉帕奇,再向江玉帆和佟玉清躬身施禮,才轉身飛步追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見「金衣教主」離去,立即紛紛向江玉帆和佟玉清身前奔來。

  佟玉清一見陸貞娘和韓筱莉等人,頓時想起方才直稱江玉帆為「夫婿」的事,嬌靨一紅,

末言先笑的說:「總算讓小妹把拉帕奇騙過去了!」 陸貞娘知道這是佟玉清自謙之詞,因

而,自然的一笑,正待說什麼,「鐵羅漢」已突然驚異興奮的問:「玉姊姊,你這是什麼

『法寶』哇?怎的順手一丟就把番和尚給嚇跑了?」

  說話之間,竟毫無忌憚的伸手去摸佟玉清懸在胸前的紫紅龍鳳玉珮。

  就在他伸手的同時,叭的一聲脆響,朱擎珠的玉手已拍在「鐵羅漢」的手背上,同時忍

笑嗔聲說:「不要動手,當心震你一個大跟頭!」

  如此一說,大家都哈哈笑了!

  「鐵羅漢」震驚的一瞪眼,不由望著佟玉清,驚異的問:「真的,玉姊姊?」

  佟玉清微紅著嬌靨,親切的笑一笑,搖搖頭說:「不礙事……」

  話未說完,「鬼刀母在叉」已忍不住指著玉珮,笑著問:「老妹子,這塊紅不楞登的東

西,到底 是啥?從前怎的沒見你拿出來玩呢?」

  「黑煞神」一聽,立即煞有介事的正色說:「你懂個屁?這是諸葛亮的錦囊妙計,可敵

百萬雄師 ,不到時候都不可以拿出來的……」

  說未話完,「鬼刀母夜叉」已沒好氣的說:「你懂你懂,你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你說

說,老妹 子的這塊紅不楞登的是個啥東西?」

  「黑煞神」立即一擺手,正色說:「俺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天機,天機是不可以洩漏

的。」

  兩人這邊爭論不休,那邊的「悟空」「一塵」「獨臂虎」等人,也是紛紛爭問佟玉清有

關紫紅玉 佩的問題。

  只有江玉帆,向著啞巴方守義比劃了一個手勢,暗示他快叫禿子王永青把馬隊帶過來。

  因為,不知何時,陰雲已將紅日遮住,看來午後很可能又有大風雪降臨。

  江玉帆支使走了啞巴,發現大家仍在爭觀佟玉清胸前的紫紅龍鳳玉珮,並不斷的提出問

題,似乎 忘了大敵當前,「玉闕峪」近在咫尺似的。

  是以,只得望著嬌靨一直紅暈未褪的佟玉清,笑著說:「在場的都是自己同盟的兄弟姊

妹,有關 玉珮的來歷你就是說出真相來,大家也不會傳出去,反正馬隊過來還得一會兒工

夫……」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坦誠的笑著說:「不是我不說,實在我也不十分清楚這塊龍鳳玉珮

的底細 ……」

  陸貞娘立即含笑插言道:「那你就把伯母當初交給你玉珮的時候說的,告訴大家好了!」

  話聲甫落,「獨臂虎」已保證的大聲說:「俺代表大家向老天爺發誓,誰要是走漏了你

的消息半 點,說完了話就叫他白瞪眼……」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譏聲道:「你的嘴巴最快,我看,將來第一個斷氣的一定

是你!」

  大家一聽,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風雷拐」看了大家高興的神情,想到方才一觸即發的慘烈搏鬥,要不是佟玉清即時出

面,這時 候在場的諸人中,魂歸地府的不能說沒有,因而不禁感慨的搖搖頭。

  佟玉清見大家都希望知道玉珮的來歷,而且,她也不願意違背個郎的意思,是以,謙和

的一笑說 :「小妹盡我知道的說,不過是不是真的這樣,大家也不要認真!」

  說罷,低頭將玉珮取下來,托在掌上,神情凝重的說:「大家都知道,前朝文成公主為

了邊疆和 好,並決心將華夏文化傳播到西域來,她以金枝玉葉之體,犧牲了她一生的幸福,

下嫁給當時最強悍 的突厥國王,公主離開長安之後,旅途寂寞,深感人生離散之苦,自然

終日悶悶不樂。

  有一天夜晚,宿營在青藏邊區的一處高山上,公主出帳眺望,發現夜空的月亮與中原的

月亮不同

  ,而次晨觀日,紅日也和長安的不一樣,因而傷感得病,以致不能成行。

  唐太宗聽了飛馬奏章,急命工匠精心鑄造了金日金月各一個,特派八百里飛馬旗牌為公

主送來。

  文成公主感於父皇的慈愛,特的抱病起身,焚香叩拜,向東謝恩,大隊人馬和鸞駕,才

繼續起程 西進……」

  佟玉清說至此處,朱擎珠和阮曖玲都忍不住掉下淚來,就是驃悍潑辣的「鬼刀母夜叉」,

也不禁 眼圈紅紅的。

  其餘人等,雖然沒有雙目落淚眼圈紅,但神情黯然,歎息不止!

  佟玉清繼續傷感的說:「那座山也因此而著名,改名為日月山,所以,青藏邊區的人們

都有一句 俗話說:『過了日月山,又是一重天』……」

  韓筱莉卻迫不及待的關切問:「這與姊姊的龍鳳玉珮有何關連呢?」

  佟玉清黯然一笑道:「據說,文成公主臥病日月山上的消息傳到長安後,京都的老百姓,

每個人 的臉上都罩上一層憂戚愁雲,唐太宗雖然嚴禁這件事傳進後宮的皇后耳朵裡,但是

仍被皇后聽到了, 在派差官星夜護送金質日月模型時,皇后也特的把這方最喜愛的龍鳳玉

佩賜給了文成公主!」

  阮媛玲卻不解的問:「可是,這方玉珮應該被視為西疆至寶,怎會在佟伯母那裡呢?」

  這話問得雖然太過爽直,卻也是大家極欲知道的問題。

  佟玉清毫不介意的望著大家一笑道:「有人說文成公主自得了這方紫玉珮後,直到她西

歸極樂, 一直都佩在她的身上,之後,一代一代的傳下來,至於這方玉珮怎會到了家母的

手裡,小妹就不太清 楚了,也許是先王的賞賜吧?」

  說此一頓,突然又淡雅的一笑,道:「其實;這些都是傳說,諸位只算聽了個故事,也

不必把這 件事放在心裡!」

  佟玉清雖然說的輕鬆,但是每個人的心裡明白,佟玉清不但是西藏的貴族,而且有文成

公主的血 統,只是她自己謙虛,不願因此落個自抬身價之嫌罷了。

  冰雪聰明的陸貞娘,除了欽佩佟玉清廣闊豁達的心胸,還贊服她的機智和聰明,平心而

論,她陸 貞娘在這方面的素養,的確不如佟玉清。

  就在這時,谷外雲丘下已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佟玉清一聽,隨即收起玉珮,說:「王壇主已經把馬匹帶來了!」

  把話說完,禿子啞巴兩人已並騎當先,縱馬馳上雪丘,直向谷內奔來。

  接著各人的空鞍馬匹和張嫂「四喜」,以及馱騾與八個莊漢等人。

  禿子啞巴一到近前,飛身躍下馬來,張嫂和四喜丫頭也紛紛由馬上躍下來,並將放在各

馬鞍頭上的風帽大氅,分別為江玉帆陸貞娘幾人披上。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各自牽拉自己的馬匹,並披上自己的大氅。

  「黑煞神」一面系結風帽的帽帶,一面察看烏雲滾滾的天色,一面嚷著說:「盟主,快

些上馬吧!這個把月的經驗告訴俺,下午又是一場大風雪!」

  江玉帆抬頭看天,正待說什麼,佟玉清已低聲道:「大家先別上馬,反正『都巴利』距

此已經不遠了,現在先請寶琴妹去谷口看一下,看看拉帕奇他們走遠了沒有!」

  「風雷拐」一聽,立即額首發聲說:「對,姑娘的崇高身份,不宜再和他們相遇……」

  話未說完,佟玉清已含笑謙遜說:「小妹那有什麼崇高身份?只是覺得為防再生枝節,

最好距離他們遠些!」

  如此一說,紛紛頷首稱是,憨姑沈寶琴是著名的飛毛腿,早已展開輕功,一溜煙似的向

後谷口馳去。

  這時,江玉帆才以恍然想起的口吻問:「玉姊姊方才都問了『金衣教主』些什麼?」

  佟玉清見問,也以恍然想起的口吻,一笑道:「玉弟弟不問我倒忘了,最初我問他有關

『乾坤五邪』的情形,他還不肯說,經我曉以大義與厲害,他才透露了一些,不過『玉闕仙

境』究竟在什麼地方,他也不十分清楚!」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迷惑的問:「難道他不是『乾坤五邪』脅迫的一人?」

  佟玉清頷首正色說:「是呀,但他從未去過『玉闕峪』,雖然『乾坤五邪』也會邀請過

他,地點也都是在『都巴利』的土司府上……」

  陸貞娘聽得心中一動,不由脫口說:「這麼說,我們到了『都巴利』一問土司就知道

了?」

  佟玉清再度頷首道:「不錯,『都巴利』的土司和『五邪』過從較密,『玉闕峪』的情

形他可能較清楚!」

  「風雷拐」突然插言問:「有關『萬艷杯』的事,『金衣教主』拉帕奇是聽誰說的?」

  佟玉清正色說:「小妹已問過他,他說是『五邪』命令他的,要他殺了在弟弟後,別忘

了在玉弟弟身上搜走『萬艷杯』……」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怒聲道:「這一定是那個臊娘們兒『紅飛狐』出的鬼主意,這

一次俺捉住了她,定要活剝她的皮!」

  但是,佟玉清卻迷惑的說:「說也奇怪,我問『金衣教主』拉帕奇,他根本不知道有

『紅飛狐』這麼一個人!」

  朱擎珠突然問:「玉姊姊有沒有問拉帕奇,有關那個身穿白毛皮衣的蕭姓女子的事?」

  佟玉清毫不遲疑的頷首道:「我有問過,拉帕奇說,天山崑崙兩派的俗家女弟子中,很

有幾人是翻穿著白毛皮衣的少女,只是他都不知道她們的姓名……」

  話未說完,前去谷口察看的憨姑沈寶琴,已飛身馳了回來!

  江玉帆首先關切的問:「拉帕奇他們……?」

  話剛開口,憨姑已爽快的笑著說:「早走得沒影兒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一揮手勢,道:「那大家就快上馬吧!」

  於是,紛紛認錯上馬,催馬向谷口馳去。

  出了谷口,依然是綿延無際的雪嶺銀峰,但是,在早先看到的層峰疊幛中,依然有廣大

的冰原和 雪谷。

  天空的濃雲愈來愈低,漸漸有稀疏的雪花飄飛下來,只是還沒有強勁的山風。

  大家沿著經過千多名番僧踐踏出來的堅實山路前進,較之以前積雪盈尺的山道快多了,

大家雖然不斷的催著馬匹,一連繞過數座高而崎險的雪峰和雪嶺,卻一直沒有追上拉帕奇等

人。

  根據大家心中的計算,距離正午可能巳經很近了,江玉帆決定趕到前面的斷壁下休息炊

飯。

  但是,就在前面的斷崖巔上,突然立起數道黑衣人影,同時,嗤的一聲,一道火焰直射

半空!

  叭的一聲清脆聲響,應聲炸開了一團火花,無數紅綠黃藍的紙屑,隨著飄飛的雪花,徐

徐的落下 來。

  「獨臂虎」一見,立即恨聲道:「奶奶的,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看情形,今天又得餓

肚著子干 了!」

  話聲甫落,「黑煞神」已豪氣的沉聲道:「怕啥?咱們就餓著肚子殺!」

  說話之間,前面的江玉帆等人,業已縱馬向前,加速向斷壁前馳去。「黑煞神」和「獨

臂虎」兩 人一見,也各抖絲韁,放馬疾追。

  由於前面有兩座嶺角交錯相阻,尚看不清斷壁下是何形勢,群集著有多少人。

  隨著快馬的飛馳,發現崎險橫廣的斷壁下,竟是一片鋪滿了冰雪的廣大平原,而經過拉

帕奇千多 番僧踐踏過的寬大山道,堅實的足跡上已積了一層白雪,「金衣主教」拉帕奇率

領著千多 名番僧,雖然由此道來,卻未由此道回去。

  飛馬繞過最後一個嶺角一看,江玉帆等人的目光同時一亮,只見廣大平原靠近斷壁下,

竟有一座 千多戶人家的大部落!

  韓筱莉一見,脫口歡聲說:「啊,那是『都巴利』!」

  「鬼刀母夜叉」和禿子幾人似乎還有些不信,紛紛迷惑的說:「今天怎的這麼快?」

  「一塵」道人立即解釋道:「你們忘了拉帕奇早把山道給咱們踩出來了!」

  如叱一說,俱都恍然大悟,今天的馬速較往日快多了,二十幾里地的路程,只是個半時

辰的工夫 ,當然快。

  馳進廣大平原,江玉帆等人順著踐踏過的道路向「都巴利」大鎮前一看,不少人目光一

亮,脫口 輕啊!

  因為「都巴利」的鎮口外,竟群集了數百人之多,將鎮口完全堵死了!

  「獨臂虎」一看,再度低聲道:「奶奶的,這一下子是非動手不行了!」

  並馬和他飛馳的「黑煞神」,一面哨著麥餅,一面催促著說:「你那裡還有工夫說誥?」

  「獨臂虎」轉首一看,不由恍然想起,急忙在後鞍囊裡摸索,同時讚聲道:「對,你不

說俺倒忘 了,俺也得抓住機會吃一個!」

  隨著大家的飛馬前進,鎮前突然傳來一陣鑼鼓聲響和西域特有的悠揚樂聲!

  江玉帆等人聽得一楞,俱都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情。

  但是,嘴裡滿是干麥末的「獨臂虎」,卻哈哈一笑,吐字不清的笑著說:「人們都傳說

西域僧道 多會施法術,俺還沒見過,這一下子可叫俺碰上了……」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已沉聲道:「當心,別噎著,你看清楚了沒有?」

  「獨臂虎」心知有異,急忙走神凝視,發現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看清鎮口擁擠的人群,

衣著不 一,五顏六色,看來似乎都是鎮上的老百姓。

  驀見陸貞娘驚異的「噢」了一聲,脫口急聲道:「看來鎮口似乎還設有香案呢!」

  如此一說,「鬼刀母夜叉」突然興奮的說:「該不會是恭迎老妹子的吧?」

  大家一聽,恍然大悟,紛紛興奮的說:「一定是,一定是!」

  禿子王永青,立即得意的望著「黑煞神」和「獨臂虎」,哈哈笑著說:「這一下可好了,

又有大酒大肉好吃了!」

  「獨臂虎」聽得先是莫名其妙,接著恍然大悟,立即「呸」的一聲吐掉嘴裡的乾麵餅,

瞪眼望著 「黑煞神」,恨聲道:「都是你害的俺!」

  也在大感後悔的「黑煞神」一聽,勃然大怒,不由破口大罵道:「放你的狗具屁,麥餅

是你自已塞進嘴裡的,干俺啥事?」

  「獨臂虎」一瞪眼,正待反唇相譏,鎮前一連響起數聲「碰碰」的鐵銃沖炮聲!

  兩人顧不得再鬥嘴,舉目一看,只見鎮前數百男女老少百姓中,除了打鑼打鼓奏樂器和

燃鐵沖炮的,俱都恭謹肅立,面帶虔誠。

  一張大香案圍著紅綢,中央的小銅鼎中,香煙飛繞,兩支兒臂粗的紅燭,燃燒著搖擺不

定的半尺火苗,一個身穿西藏官服的老人,垂手恭立在香案旁。

  只見身著官服的老人,年近八旬,蒼發銀鬚,滿面紅光,雙目有神,一望而知是位內功

已具相當火候的內家高手。

  立在老人身後的十數人,也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其餘數百人,可能是鎮上的代表或

民眾。

  距離愈來愈近,陸貞娘只得讓神情激動,已再度佩上玉龍鳳佩的佟玉清走在她的馬前。

  同時,大方的笑著說:「玉清妹,你是他們歡迎的主賓,你應該走在前頭才是!」

  佟玉清嬌靨微微一紅,歉然含笑道:「他們這樣鋪張,反而令小妹不好意思!」

  說話之間,發現個郎正回頭含笑向她招手,只得縱馬向前,與江玉帆駢騎前進。

  距離鎮口尚餘數十丈,江玉帆已將馬速慢下來,漸漸緩步走向鎮前。

  這時,鎮前的鑼聲鼓聲以及樂聲鐵銃炮聲,更熱烈了,交織成一個隆重、嚴肅,而又洋

溢著喜氣 的場面。

  距離鎮前尚有十數丈,香案旁的官服老人,已用藏語高唱一聲,當先向雪地上跪下去。

  其餘藏人一聽,齊聲恭呼,也紛紛跪了下去,一律匍伏在雪地上。

  佟玉清一見,急忙對江玉帆,低聲道:「他們在向我們兩人歡呼千秋了!」

  說話之間,兩人急忙踏鐙下馬,並肩齊步,逕向香案前走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也紛紛躍下地來,保持適當的距離,拉馬前進。

  佟玉清旁依著江玉帆,來至香案前站定,身著西藏官服的老人,立即匍伏在地,以藏語

朗聲說了 幾句。

  江玉帆雖然不懂藏語,但卻聽出「都巴利土司」幾個字,因而斷定身著官服的老人,就

是西藏西 北地區的行政首長——土司。

  佟玉清看了這些藏人,均以臣民之禮向她致敬,想到母親昔年的淒慘戀史,心情激動,

目旋熱淚 ,幾乎忍不住為她母親的偉大犧牲而放聲一哭。

  但是,她素性爽朗,定了定心神,在她的嬌靨上,強自綻出一絲笑意,一俟老土司話完,

立即玉 手斜揮高舉,以清脆流利的藏語,親切的說了幾句話。

  話聲甫落,數百藏人直身歡呼,再度伏跪在雪地上。

  佟玉清肅手請老士司起立,並以玉手指著江玉帆,又說了幾句藏語。

  老土司一聽,即向所有伏跪在雪地上的藏人期喝了一聲。

  數百藏人一聽,再度一聲歡呼,紛紛由雪地上站起來,俱都恭謹的垂手肅立。

  老土司再度一聲高唱,立即跑出來四對童男童女,各在香案上取起一大杯酒,走至佟玉

清和江玉 帆身前,高舉過頂,同時跪了下去。

  佟玉清立即對江玉帆,悄聲說:「按照我的樣子做!」

  當即取起一杯,依序上敬天,下敬地,又敬左,又敬右,並一一傾倒在雪地上。

  江玉帆知道這是一種上敬皇天,下敬后土之意,至於左敬右敬是什麼意思他還鬧不清楚。

  於是,在不便詢問的情形下,也依樣畫葫蘆的照做一番。

  歡迎儀式完畢,立即恭引入鎮,江玉帆和佟玉清溫雅含笑,並肩前進。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擔心邃生意外,紛紛拉馬跟進。

  也就在這時,人群後急急奔出來二十幾名徒手大漢,急忙將馬接了過去。

  恭謹肅立在大鎮街口上的人眾,一見江玉帆和佟玉清並肩走來,立即躬身退向兩側。

  江玉帆和佟玉清舉目向鎮內一看,目光一亮,神情一驚,險些脫口驚呼!

  只見兩街道旁,擺滿了香案,擠滿了人眾,香煙瀰漫,燭光點點,萬頭鑽動,目光閃閃,

一見街口的人群閃散,立即響起一片歡呼,紛紛在香案只後跪了下去。

  佟玉清看了這情形,心中既激動又感激,她和江玉帆在老土司的恭引下,一面並肩前進,

一面揮手致意。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看了這等隆重盛大的歡迎儀式,再和「金衣教主」拉帕奇在那等

近乎瘋狂的暴怒下,一見佟玉清拋給他的紫玉珮,立即變得惶恐無地,恭順臣服的情形加以

對照,他們斷定佟玉清在西藏民眾的心目中的崇高地位,絕不是她自說的那樣單純。

  至於「都巴利」老土司和百姓,何以知道佟玉清能在中午時分趕達此地,顯然有兩個原

因。

  其一,今晨絕早才接到「倫馬布」涅巴「拉庫札布查」的報告,得知「遊俠同盟」中有

他們的公主在內。

  不過,陸貞娘等人相信,那時宿在「都巴利」鎮上的「金衣教主」拉帕奇,業已率眾出

發去了「哈拉山口」,老土司業已通知不及。

  其二,「金衣教主」拉帕奇,離開雪谷後,雖然繞道而去,但卻派人飛報老土司 告知

「遊俠同盟」中有他們離散多年的公主在內。

  也許,前來飛報的番僧,就在中途恰巧遇上了老土司派往山口通知拉帕奇這件驚人消息

的人,所以,全鎮百姓才能準時焚香燃燭,夾道恭迎。

  江玉帆和佟玉清,在老土司的恭引下,直達土司府前的廣場。

  廣場四周,同樣的擺滿了香案,跪滿了民眾,歡呼之聲,震耳欲聾。

  江玉帆趁機看了一眼土司府,門樓高大,三孔大門,這時中門大開,兩排威武高大的官

服武士,俱持矛盾,恭謹的分立左右,由大門外可以直接看到府內的高階大廳,有不少身穿

花衣的西藏少女恭立在廳階上。

  慘玉清向廣場四周的民眾致意完畢,立即進入土司府。

  只見廣院寬大,兩廂結綵,雖是白晝,但由於陰天飄雪,大廳上依然是燈火通明。

  廳階上恭立的花衣少女,一見江玉帆和佟玉清走進府門,歡呼一聲,紛紛跪在高階上。

  江玉帆等人登上廳階,數十花衣少女,立即起身協助眾人解下風帽大氅。

  入廳之後,由於太多的燭光,立即撲來一陣暖意。

  大廳中央,早已擺好了「品」字形的三面酒席。

  正中一張紫檀長桌後,僅設了兩張紅緞錦披的金漆大椅,顯然是專為江玉帆和佟玉清兩

人而設的 賓位。

  左右有兩排長桌,形成「八」字,每邊設有二十幾張大椅,每張椅前桌上均擺好了杯箸

匙碟。

  在老土司的恭請下,江玉帆和佟玉清並肩坐在正中兩張金漆大椅上。

  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一塵」等人,依序坐在客位的兩排長桌席位上,八名

莊漢未見 跟來,想必另有招待。

  老土司和其餘二十幾名老人,則在主位的兩張長桌席位上恭陪。

  依序坐定,二十幾名花衣少女,立即各捧熱酒曖壺,分別送至每個人的桌面上,接著是

熱氣蒸騰 的銀質火鍋和一些菜餚。

  這種吃法最合「獨臂虎」和「黑煞神」幾個人的口味,因為每一個人一份,不必你挑瘦

他撿肥!

  二十幾名花衣少女,一一為每人持壺倒滿了第一杯酒,這一倒酒,「黑煞神」和「獨臂

虎」不由 又大皺眉頭,因為美中不足的是酒杯非但小得像個鴿子蛋,就是酒壺裡也不會超

過二兩酒。

  老土司已開始舉杯敬酒,「黑煞神」和「獨臂虎」嗤的一聲喝了個杯底朝天,放下酒杯,

兩人同 時搖了搖頭。

  高踞上坐的佟玉清自然看得清楚,但是在這等隆重的筵席上,她也不便要求老土司為他

兩人換大 碗抬罐酒。

  老士司在西藏貴族中是著名的武功高手,昔年足跡遍中原,所以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酒過三巡之後,為了彼此談話方便,經過佟玉清的暗示,老土司也改用了漢語。

  佟玉清暗示老土司用漢語交談的另一原因,就是便於趁機探聽「玉闕峪」的確實位置,

和「乾坤 五邪」的近況情形。

  先談了一些中原名勝,又談了些武林各派的事跡,每當談到老土司的昔年往事,老土司

都會神采 飛揚,顯得十分嚮往。

  老土司愉快的笑對江玉帆和佟玉清,謙恭的說:「當時老巨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

動不動就 與人動手過招,吃了不少的虧,栽了不少的跟頭,才知道中原武學,浩瀚如海,

遠比西域武功高明多 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立即含笑和聲道:「小生以為武功起源於西域,而在中原發揚光

大,而西 或絕學乃多獨特之處,這便是小生西來的目的……」

  活未說後,老上司的笑容盡斂,立即神情凝重的說:「公爺西來,老臣早已得知消息,

而且清楚 公爺西來的目的……」

  佟玉清立即正色問:「你可是聽『峪玉闕』的五位高人說的?」

  老土司立即恭謹的欠身說:「老臣不敢相瞞,確是聽他們五位說的!」

  洛玉清淡雅的一笑道:「這完全是五位高人單方面的誤會!」

  老土司聽得一楞,不由恭謹的說:「老臣愚昧,不懂公主的意思!」

  佟玉清莞爾一笑道:「你公爺乃中原武林第一世家『九宮堡』的少堡主,江老堡主的愛

孫,他為了挽救蒼生,決心清除武林敗類,所以才和幾位志同道合的俠義之士歃血結盟,協

力完成了他的宏志……」

  老土司恭謹靜聽,其餘二十幾位老人中,也有幾人不時會意的點點頭,顯然他們中有不

少人也懂漢語。

  佟玉清繼續說:「你公爺素知太湖『湖濱山莊』的女管家品行不端,喜用迷香,在一個

偶然的機會下,會予懲戒,並給她一個自新機會,而她也適巧遇到了『玉闕峪』的這五位高

人……」

  老土司聽此目光一亮,不由脫口驚異的說:「公主說的可是『小紅』姑娘?」

  江玉帆一聽,不由急忙頷首道:「不錯,正是她,她現在是否仍在那五位高人處呢?」

  老土司連連頷首,道:「是的,她現在已是五位高人最喜愛的得意弟子之一,而且,盡

得五位高人真傳,武功高得出奇。」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聽得眉頭一蹙,他們不相信「紅飛狐」來到西域還不到一年,便

成了札手人物。

  佟玉清卻關切的問:「她來到西域後,都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老土司回答道:「她通常喜歡穿紅呢勁衣,紅絨大披風!」

  佟玉清頗感意外的「噢」了一聲,頓時沉吟不語。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自然知道佟玉清問話的目的,但是,他們對老土司的回答,一

點也不感到驚異,因為他們早已斷定那個身穿翻毛白皮衣的女子,不是「紅飛狐」了。

  老土司見佟玉清蹙眉不語,只得望著江玉帆,主動的恭聲問:「聽說公爺公主還去了一

次東海長 塗鳥?」

  江王帆毫不感到意外的微一頷首道:「不錯,這也是我西來的另一目的……」

  老土司一聽,立即驚異的問:「公爺您的意思是……?」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本同盟久聞東海一帶的漁民不敢去長塗島附近捕魚,據傳說島上

有食人海 怪,本同盟的宗旨不單只限翦除武林之害,也有責任為民解困,是以,便僱船登

島,將海怪殺了…… 」

  老土司不自覺的脫口說:「聽說是一條千年石龍……」

  江玉帆微一頷首道:「不錯,事後才聽說貴地的五位高人,會在這條石龍上耗去了近三

十年的心 血,俗話說:『君子不奪人之所愛』,他們既然視石龍為珍寶,我們便給他們送

來了……」

  老土司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急聲道:「公爺如將石龍殘骸帶來,老臣願派人送往『玉闕

峪』,公 爺和諸位大俠就不必親去了!」

  江玉帆一聽,斷然拒絕道:「不,加在來此之前,我可以答應你,如今,沿途百姓怨聲

載道,無 不咒罵『乾坤五邪』專橫霸道,恃技凌人,不顧百姓疾苦,私自佔有了盛產雪蓮

雪參的『玉闕峪』數 十年不准任何人進入……」

  老土司趕緊解釋道:「可是……可是需要雪參、雪蓮的人,都可以在附近的部落上買得

到…… 買得到……」

  江玉帆未待老土司說完,立即沉聲說:「那恐怕得需要不少銀子才能買到!」

  如此一說,老土司頓時無話可答了。

  江玉帆繼續道:「其次,『五邪』為人陰險毒辣,他們不但連番派人截擊,還命人在酒

菜中下毒 ,像他們這樣的高人,焉能再留他們活在世上害人?」

  老土司一聽,面色大變,不由慌得急聲說:「並非老臣阻止公爺和諸位大俠前去,實在

是這五位 高人的武功厲害,毒物駭人呀!」

  江玉帆冷冷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們可知道『乾坤五邪』為何耗費了近三十年的心血,

而定要 制服東海長塗島上的千年石龍嗎?」

  老土司立即搖搖頭,恭聲道:「老臣不知!」

  江玉帆放緩聲音,和聲道:「那是因為石龍身上的皮和珠,均是克毒驅邪的難得珍寶,

而島上尚 有一株靈芝和仙草,也是他們急切欲得之物,這便是『乾坤五邪』何以恨我等入

骨的真正原因了。」

  老土司聽罷,依然面帶難色的焦急說:「可是,五位高人現在邀有高手……」

  江玉帆立即淡然一笑道:「那是我們早已料到的事!」

  老土司卻認真正色說:「可是他們請來的是天山派的掌門人『玄玄』真人和崑崙派的掌

門人『清 虛』仙長呀!」

  「風雷拐」聽得神色一驚,不由脫口道:「盟主,天山派的『玄玄』真人,雖然與『天

山五子』 沒有任何淵源關係,但他們友誼篤厚,如果我們與『玄玄』真人起了衝突,很可

能將『天山五子』牽 扯出來……」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淡然一笑道:「脅從之人,未必肯為『五邪』賣命!」

  老土司一聽,知道江玉帆早已瞭解了天山派與「五邪」之間的秘密,因而也坦白的說:

「可是『 清虛』牛鼻子會拚命呀!」

  江玉帆冷冷一笑,不屑的道:「無恥之徒,留之反使崑崙蒙羞,不如及早除去!」

  老土司一聽,知道無法阻止江玉帆等人前去,只得無可奈何的說:「既然公爺如此堅決,

明晨老臣願為前導,一同前去『玉闕峪』!」

  佟玉清自然不會拖連老土司,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愉快親切的說:「我那匹座馬奔走山

路如履平地,明晨我就賜給你騎……」

  老土司不知是計,加之又是他崇敬的公主,在受寵感激之餘,不自覺的脫口恭聲說:

「玉闕峪近在咫尺,何需乘馬,以公主公爺暨諸位大俠之輕功身手,個半時辰即可到達,公

主恩賜,老臣在此謝過了!」

  說罷,起身離席,深深一躬到地。

  佟玉清一見,內心不禁有些慚愧,所幸她是為了老土司的安全而用計,良心稍安。

  這時見老土司離席施禮,也欠身還禮道:「我擔心『乾坤五邪』對你不利,我看你明晨

還是不去的好!」

  老土司不覺失聲一笑道:「老臣如此隆重恭迎公主、公爺,即使明晨不去引導,『乾坤

五邪』也不會放過老臣了!」

  江玉帆等人一聽,內心十分感動,因而不便再談前去「玉闕峪」的事。

  談話告一段落,繼續開懷暢飲,這席酒直吃到未末申初,才在老土司的恭引下,進人賓

館休息。

  江玉帆一俟老土司告退離去後,立即望著準備休息的「悟空」等人,念聲道:「諸位注

意,我們為了不連累老土司和全鎮的百姓,我們要在『乾坤五邪』尚未採取報復行動之前,

趕到『玉闕峪』,也可給他個措手不及……」

  話未及完,看了一眼院中雪花飛飄的韓筱莉,已插言問:「表弟的意思是馬上動身?」

  江玉帆亳不遲疑的頷首,道:「不錯,表姊的意念是……?」

  韓筱莉顧慮的說:「我怕我們天黑前找不到『玉闕峪』,而『乾坤五邪』卻在我們不在

時趕到了 此地……」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肯定的說:「小弟敢斷言,天黑之前他們絕不會前來,因為,『五

邪』痛恨 的是我們,他要利用『清虛』仙長和『玄玄』真人與我們為敵,將來要我們二十

幾人對付天山崑崙兩 派的勢力,如果他們邀『玄玄』真人兩人前來謀害老土司,『清虛』

兩人必自恃掌門之尊而不屑此肖 小行徑加以拒絕,所以,『五邪』如果有所行動,也必是

僅『五邪』五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 ,深夜前來!」

  阮媛玲卻擔心的道:「可是,如果我們晚飯前不能趕回來,老土司仍然會知道呀!」

  江玉帆失聲一笑道:「在半個時辰之內,如果找不到『玉闕峪』,我們就馬上趕回來,

如果找到 了,回來不回來都無所謂了!」

  阮媛玲聽得嬌靨一紅,想一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江玉帆一見,立即望著大家一揮手,催促道:「時間不多,快走啦!」

  說罷,飛身縱至院中,足尖一點,直飛房面。

  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等人,也緊跟著飛上房面。

  這時的雪較之午前大多了,所幸風力不強。

  江玉帆站在房面上,遊目一看,只見正西綿延無際的雪峰銀嶺中,看不出有什麼奇特的

山勢,只有正西二十幾里外的一座似斷峰,似平嶺的山勢最突出,也最惹人注目。

  於是,舉手一指那座奇形斷峰,道:「大家看到了沒有,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那座廣大奇

特形如斷 峰的平嶺,登上那座斷峰俯視下看,一定能發現『玉闕峪』的位置!」

  「悟空」等人一聽,紛紛稱有理。

  於是,眾人再不遲疑,展開輕功,迎著大雪,直向鎮外馳去!

  前進不足二里即是午前看到的斷壁盡頭,繞過斷壁,即入群峰之中!

  眾人翻雪嶺,繞雪峰,直向那座絕高的斷峰前馳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昏暗、大雪飛飄中,距離那座斷峰僅剩了兩道梯嶺了,大家的心

情,既緊張,又興奮,如果斷峰上就是「乾坤五邪」的玉闕仙境,半個時辰之後,一場大廝

殺就要展開了。

  但是,就在這時,驀聞佟玉清一聲嬌呼:「大家快看,一定是她!」

  陸貞娘等人聞聲一驚,凝目一看,只見斷峰下的第一座梯嶺上,一道濛濛白影,身後拖

著一縷柔 細長髮,足下帶起滾滾旋飛雪霧,裡由嶺上,俯衝而下,身法之快,捷逾電掣。

  打量間,驀聞佟玉清再度一聲清脆急呼:「玉弟弟,當心中計!」

  陸貞娘等人定睛再看,江玉帆已身形如煙,早至十數丈外,直向那個電掣馳來的白毛皮

衣女子迎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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