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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衣雲鬢》第3章
第十三章 少堡主之謎

  江天濤跟在金釵富喬麗身後,既興奮又激動,但他在經過親為他掀著絹簾的皇甫香

身前,仍沒忘了禮貌地點點頭。

  進入室內,眼前一片粉,碧室內佈置得淡雅清致,恬適宜人。

  靠近前窗處,橫置一張碧色雕花大牙床,分懸在兩邊的粉碧羅偉內,深垂著一張揮

翼紗帳。

  在羅偉的外面,肅立著四個粉衣侍女,緯前的玉几上,倘放著藥壺和蓋碗。

  細看紗帳內,一張薄薄的錦被下,覆蓋著一個仰面睡臥,雲發矯靨,略顯樵粹的絕

色少女,那根鮮紅的絲線,正繫在她的玉腕上。

  江天濤一見帳中少女,一顆心頓時緊張地提到腔口來。

  因為,在這一剎那,他不知道彩虹龍女看到他,會不會像他想像的那樣文靜,會不

會默默聽他訴說,而不脫口叫起來。

  心念間,已至緯前,金釵富喬麗,首先停身止步,立即側身肅立,同時,惶急悄聲

道:「衛代表,請診斷!」

  江天濤深怕富喬麗跟在身後,因而強抑心頭的激動,佯裝禮貌地悄聲道:「幫主請

坐繡墩上去!」

  金釵富喬麗,心緒已經紊亂,乍然間鬧不清江天濤的用意,立即輕領蝶首,悄聲應

了聲是,謹慎地退後幾步,坐在一張繡墩上。

  銀釵皇甫香,見金釵富喬麗退回來,因而沒再跟進來。

  江天濤見金、銀二釵,俱都沒有跟在身後,焦急不安的心,頓時靜了不少。

  他衡量羅偉至金釵的位置,約有六步,由羅偉至紗帳,也有四步距離,他想,如果

以悄聲自語,金釵也許聽不清楚。

  心念已定,從容向床前走去。

  來至帳前,他竭力鎮定,強抑自己的心,不讓它劇烈地跳動。

  他佯裝為了要察看彩虹龍女的神色,故意仰首看了一眼懸在羅偉顛頂上的四盞宮燈。

  同時,左手將預先藏在袖內的紫血玉釵悄悄地握在手中。

  於是,藉著燈光,佯裝審視,凝目一看,雙目不由條然一亮。

  只見雲發略顯紊亂的彩虹龍女,在純擬如脂的嬌靨上,嵌著兩道遠山般的微皺黛眉,

輕合的鳳目,顯出兩道濃而長的睫毛,瓊鼻不大,挺直玲瓏,丹口殷紅,小如櫻桃,雖

然患病,但樵粹中依然透著蘭姿玉質。

  江天濤隔著紗帳,極快的看了一眼,他發覺「三釵」的美麗和賦性各有所異,各有

不同,只是,乍然間,他無暇細加評論。

  他故作不解地緊皺劍眉,同時,迷惑地搖搖頭,趁勢將深垂的紗帳掀開了。

  一陣溫香蘭息,撲面,這令他跳動的心,更為加劇。

  他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極輕巧地拿開彩虹龍女的蓬鬆雲鬢,一雙圓潤如潔玉的玲

瓏右耳,立即呈現出來。

  江天濤輕巧地一撥雲鬢,彩虹龍女立即將艱澀的鳳目,無力地睜開了。

  彩虹龍女一見江天濤,一雙黛眉皺得更緊了,她注視著江天濤的英挺面龐,鳳目突

然一亮。

  心情極端緊張地江天濤,急忙將袖中握著紫血玉釵的右手伸出來,同時緩緩地搖了

搖。

  彩虹龍女蕭湘珍,發現立在床前的,就是她魂牽夢縈,日夜相思的心上人,她簡直

驚呆了。

  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她以為這又是夢,因為,她常常在夢中遇見她愛的人,江天

濤立在她的眼前。

  這時,她發現了江天濤掌心中的紫血玉釵,她驚喜得幾乎挺身坐起來,她知道,這

不是夢中,而是現實了。

  但當她看了江天濤的搖動手勢,和羅偉頂高懸的宮燈,使她驚覺到,那是令她不可

說話的意思,因而,她沒有躍起,也沒有驚叫。

  她微睜著鳳目,一瞬不瞬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江天濤。她回憶昨天晚上,香姊姊對麗

姊姊談的話,似是在說,九宮堡江老堡主,派了一位姓衛的代表。

  心念末畢,發現江天濤以食指撥弄她的耳朵。

  羞、喜、興奮,絲絲蜜意,令她的芳心狂跳,嬌靨排紅,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合上鳳目的同時,耳畔已響起一陣悄悄聲音她急忙壓抑急烈跳動的芳心,那

聲音是:

  千里飛騎明拜山,暗將細語述嬋娟;

  追馬投詩夜闖堡,尺尺天涯晤面難!

  個中苦因難申訴,浮雲掩月時末轉;

  芙蓉帳暖且臥,春到人間月亦圓。

  彩虹龍女聽罷,鳳目濕潤,悲喜交集,不由暗暗感激天,個郎動了情懷。

  她知道個郎要走了,急忙睜眼一看,眼前一片模糊,驚喜的淚水,立時滾落枕邊,

再看個郎,已經走偉外。

  這時的江天濤、星目閃輝,面現光彩兩肩宛如卸了斤重搪有著無比的輕鬆愉快。

  金、銀二釵一見,立即迎了過來,同時,關切地道:「衛代表,怎樣?」

  江天濤愉快地一笑,搖手指了指室外,笑著道:「我們外間談!」

  金、銀二釵看了江天濤的飛揚神色,知道已探出病源,心中既為喜又惶惑地點點頭,

二人並肩走出來。

  焦急等在外間的內三堂和六位大夫,一見江天濤和金、銀二釵,紛紛起身,立即圍

了過來。

  綵鳳堂土李珍珠,格外關心彩虹龍女的病況,因而首先壓低聲音問:「請問衛代

表……」

  江天濤未待李珍珠說完,立即學著謝感恩的神態,向著李珍珠一揮手,神氣地道:

「快拿筆墨紙張來!」

  李珍珠急聲應了個是,無瑕吩咐肅立一角的幾個侍女,匆匆奔進對面的室門內。

  老尼、老道,四個老大夫,一看江天濤的神氣,不由愣了。

  金、銀二釵,請江天濤坐在一張漢玉檀桌的大椅上,立有侍女送上一杯香茶,同時,

李珍珠的筆墨也取來了。

  幾個侍女,同時圍過來,滴水、磨墨、展紙、潤筆,立時忙作一團。

  金銀二釵,三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以期待的目光,焦急的望

著江天濤,急切的希望聽到診斷的結果。

  江天濤沉靜地看了圍在桌前的眾人一眼,輕輕呼了口氣,立即望著金、銀二釵,煞

有件事地道:「貴幫總督察雖已四日不食,但並非奇險絕症……」

  金銀二釵一聽,緊張地心情頓時一暢,不自覺地同聲應是。

  江天濤繼續一本正經地道:「不過,在下察看耳朵,始才覓得病源……」

  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尼、老道、老大夫一聽,不由感慨地相互看了一眼。

  江天濤雖然看到六人的感慨神色,但卻佯裝末見,繼續正色道:「所幸病勢,尚未

轉趨沉惡,急施知救,尚不為晚,否則,就是開出靈芝仙草,何首烏,恐怕也難以回天,

更談不上給她吃川貝、靈仙、紅木香、陳皮、歸尾了。」

  把話說完,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一眼老尼姑,和身穿麻紗長衫的白髮老人。

  老尼姑聽得面色一變,麻紗老人不由渾身一戰,心想:這是昨夜會議桌上談的氣話,

而藥也是吃了兩三天,這位透著奇怪的衛代表怎的知道?

  這時,富喬麗已無瑕去看老尼、老道、老大夫們的神色數變,立即面向江天濤,焦

急關切地問:「衛代表準備開什麼藥?」

  江天濤毫不遲疑地道:「我已點了貴幫總督察耳後的藏血穴道……」

  富喬麗等人一聽,俱都面色大變,不由齊聲脫口驚呼。

  江天濤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一揮手,笑著道:「幫主不必驚慌,這是在下奇門醫

術中驅心火,散漫熱,開胸懷,健胃口的精妙治法,在下開出一劑藥方,給貴幫總督察

服下,即要擁被而坐,不出片刻,即感腹餓,只須半個時辰便可下地走動了。」

  說話之間,特地將聲音提高了些,似是有意讓彩虹龍女聽見。

  金銀二釵一聽,驚喜異常,三位女堂主,簡直有些不敢相信,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

夫,聽了江天濤神乎其神的話,俱都驚呆了。

  江天濤看了幾人既驚喜又迷惑地神色,幾乎失聲而笑,但他卻愈加慎重地繼績道:

「不過,在貴幫總督察下地走動之前,最好先讓她盤坐調息幾個周天才好。」

  金釵富喬麗連連領首,聲聲應是。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已將一枝潤飽海墨的毛筆,拿了過來。

  江天濤早已將那天賽扁鵲謝感恩給他開的藥方想好,這時接過筆來毫不思考,運筆

如飛,一揮而就。

  金銀二釵看得暗暗負佩,三位女堂主欽佩得連連領首,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

都愣了。

  六人看了江天濤那等自若神情,筆走如飛,絲毫不頓地寫出各種藥名的情形,也不

由得不相信這位衛代表果是一位學過奇門醫學的人了。

  江天濤一口氣寫好藥方,看也不看一遍,將筆輕快的一放,神氣地望著富喬麗,謙

和地道:「請幫主派人將藥煎好,立即給總督察服下。」

  金釵富喬麗,忙不迭地連聲應是。

  老尼、老道、四位老大夫,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俱都忍不住探首一看。

  啊,一看之下,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俱都愣了。

  麻衣老人一定神,立即震驚地急聲道:「總督察四日不食,玉體已極纖弱,怎能再

服此藥?」

  富喬麗、皇甫香看了老道:老尼,和四位老人的驚惶神色,不由同時吃驚地問:

「是什麼藥?」

  繡衫老人立即惶急地道:「是一劑涼茶!」

  涼茶二字一出口,金銀二釵,三位堂主,俱都忍不住脫口一聲驚啊!所有人的目光,

一齊盯在江天濤的俊面上。

  江天濤覺得他們一嚷更好,彩虹龍女既然已知他的來意,聽了外間的驚叫,自是不

會再喝這劑涼茶。

  這時見眾人一齊驚疑地向他望來,不由淡然一笑,道:「在下的奇門醫術,講求的

是靈不靈當場試驗,好不好事後方知。你們不妨將藥煎好送進去,好在一兩個時辰之內,

在下還不至下山。」

  如此一解釋,眾人自是再無話說,雖然心中迷惑,也只好去煎藥了。

  金釵富喬麗,知道諸事已經完畢了,立即謙和地道:「午時已過,請衛代表回廳入

席吧!」

  江天濤起身應是,即和富喬麗並肩走下樓來。

  三位女皇主疑信參半,默默的跟在皇甫香後,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提心吊

膽,深怕「彩虹龍女」的生命危險。

  走完一段迴廊,越過兩重精舍,方見青龍堂主堂美劍客和白虎堂堂主俞存信,以及

斑豹堂堂主元子健,候立在百尺橋的彼端。

  通過百尺飛橋,美劍客等人立即迎了過來。

  江天濤禮貌地含笑點點頭,繼續和金釵並肩前進。

  美劍客三人,發現除江天濤一人神情爽朗外,幫主,統領、內三堂主,似是俱都懷

有心事。

  尤其,總壇的六位大夫:個個緊皺眉頭,俱都憂形於色,似是極為不快。

  因而,一俟江天濤等人過去,立即跟在六位大夫中,謹慎地悄聲道:「診斷怎樣?」

  六位老大夫,俱都無心回答,事實也無法回答,因而都黯然搖了搖頭。

  美劍客三人:看得十分不解,自是不便再問。

  眾人默默前進。片刻已達席後,陣陣闊論歡笑,逕由廳內傳出來。

  富喬麗和江天濤一進後廳大門,談笑立時靜下來。

  江天濤舉目看,只見廳中早已擺好十數桌酒席,中間一桌尚無人坐,各堂男女香主

和其餘近百高手,早已依序入席。

  這時一見富喬麗,紛紛由席上立起來。

  來至外廳無人的一席上,富喬麗立即請江天濤上座。

  江天濤也不推辭,禮貌地一領首,隨即坐在首席上,左有金釵富喬麗,右有銀釵皇

甫香,內外三堂,分坐兩側,六位大夫,正面相陪。

  富喬麗一聲歡筵開始,全廳頓時活埋起來,杯著齊動,猜拳行令,一片高呼乾杯之

聲,氣氛至為愉快。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金釵富喬麗,首先舉杯,感激地道:「三妹沉病,數日不食,

喬麗和二妹以及諸位堂主大夫,無不日夜焦慮,寢食難安,今日衛代表熱誠自薦,叩脈

投方,三妹如獲重起,可謂天降神醫,富喬麗謹以水酒,敬衛代表一杯,以表謝意。」

  江天濤急忙舉杯,故意謙遜地道:「撫指揮筆之事,何足幫主掛齒,只要不疑在下

有意調侃總督察,或另有陰謀,在下也就安心了。」

  如此一說,麻衣老人和美劍客等人的臉,俱都變紅了。

  金釵富喬麗,嬌靨綻笑,略現窘態,正待說幾句致歉話,驀見皇甫香,舉杯致歉道:

「昨夜接獲俞堂主報告,已是二更過後了。由於天色太晚,故末請衛代表前往賓館,以

致讓衛代表委屈一夜,心甚不安,務請見諒。」

  江天濤已看出銀釵的心意,一方面有意岔開話題,一方面有意令他在席前難堪,因

而佯裝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談起昨夜圓韻樓的事,實在有趣極了,當時在下急欲覓

找一位貴幫弟兄,即夜將拜帖送進山來,恰聞俞堂主在樓上聽歌,是以在下也登樓一聆

那位名歌女冷萍的歌喉,沒想到竟被人議為章台楚館之徒了。」

  說罷,又是一陣自我解嘲似的哈哈一笑。

  俞堂主聽了江天濤的話,很不好意思,其餘人等聽了,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銀釵皇

甫香的嬌靨頓時紅了。

  同時,她也感到心驚,這話是她昨夜對小芬兩人講的,難道這位衛代表是無意間說

中了?

  金釵富喬麗,也不禁黛眉一縐,心有所動,因而,有意岔開話題道:「衛代表任職

九宮堡.可知貴堡少堡主江天濤,擅長什麼武功?」

  江天濤略一沉思說:「很多……」

  美劍客有意離間,畜意挑撥,故意插言問:「以衛代表的高絕武技,與貴堡少堡主

江天濤相比,哪一個強,哪一個弱?」

  江天濤淡淡一笑道:「我家少堡主,家學淵源,獨樹一幟,論輕功,我倆在伯仲之

間,較內力,在下略遜,比劍術,不怕諸位見笑,在下還差得遠呢!」

  此話說完,富喬麗等人,俱都面色一變。

  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一直欽佩江天濤驚人的內力,這時一聽,有些不信地急聲

道:「衛代表在九宮堡前,單掌震傷力拔山,那等渾厚的內力,倘不是貴堡少堡主的對

手,令人賞在難以相信,須知現在江湖上的豪傑們,無不讚譽閣下……」

  江天濤末待金鉤劍說完,立即淡然一笑,故意風趣地說:「說我是甫離師門的少年

高手?」

  金鉤劍俞存信,似同意似不同意地點點頭,但坐在江天濤身邊的銀釵皇甫香,卻覺

得事情不太簡單了。

  第一句「章台楚館之徒」,可以說是無意間說出來,但這第二句「甫離師門的少年

高手」,絕非俱是偶然巧合。

  繼爾一想,心中驀然一驚,嬌軀不由一顫,心想:昨夜在他投帖之後,莫非曾來探

山不成。

  回憶昨晚說那句話時,正是剛剛出浴之後。

  一想到出浴,她的心,立時跳個不停,嬌靨排紅,直達耳後。

  假設,衛明投帖以後,果然暗中探山,根據他說的那兩句話,昨晚入浴的一幕,必

然完全落入他的眼簾。

  一念及此,羞怒焦急,如坐針氈。

  繼爾一想,總壇樁卡密佈,警衛森嚴,他的武功雖然不凡,但絕不可能不被潛伏的

樁卡發現?

  驀然,她的雙目一亮,頓時想起樞機小徑,不由威凌地去看白虎堂主。

  由於眾人正在交談,她只得一俟眾人話落,立即望著白虎堂主,威凌地道:

  「俞堂主、你昨夜由哪道出口入山?」

  白虎堂主俞存信,乍然間不知何意,因而一愣。

  江天濤卻著實吃了一驚,他知道皇甫香對他的那兩句話,已動了疑,但他卻佯裝不

解,也不去注意。

  只見白虎堂主,迷惑地回答道:「由啟德山口進入。」

  皇甫香繼續威凌地道:「還有什麼人?」

  白虎堂主俞存信,心知有異,立即肅容道:「還有吳香主和錢香主兩人。」

  皇甫香一聽,愈加迷惑了,她知道俞存信和其它人同行時,絕不敢走樞機小徑,姓

衛的自是無法尾隨,但他那兩句話,為何那等湊巧呢?

  金釵富喬麗等人,發覺皇甫香神色有異,問得突然,俱都茫然不解地望著銀釵和俞

存信兩人。

  就在這時,靠近廳門的幾桌人眾,正在興高彩烈地碰杯呼干,驀然間轟地一聲站起

來。

  其餘幾桌高手,雖然不知何事,但斷定必是來了地位極高的人,因而也紛紛由座位

上立起來。

  江天濤看得非常不解,金銀二釵等人也不禁有些迷惑。

  就在這時,一個守在店外的年輕警衛,已神色慌急地穿過前面幾桌酒席之間,逕向

這邊匆匆走來。

  銀釵皇甫香一見,鳳目不由一亮,脫口興奮地道:「一定是我父親回來了。」

  江天濤一聽是玉扇秀士皇甫陽,不由驚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

  所幸金釵等人,紛紛起身,準備迎接來人,是以無人注意江天濤的神色。

  這時,匆匆走來的年輕警衛,已到了桌前,神色慌急地面向金釵一躬身,按著急聲

說:「啟稟幫主,總督察來了。」

  江天濤一聽,一顆緊張的心,頓時平靜下來,但聽說是彩虹龍女蕭湘珍,心情又不

免有些激動。

  金、銀二釵,六位堂主,以及老道、老尼,四位老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由同聲驚異地道:「你說什麼?」

  年輕警衛再度恭聲道:「總督察來了!」

  話聲甫落,靠近店門的幾桌高手,已暴起一陣聲震廳瓦的熱烈歡呼。

  緊接著,一個秀髮如雲,粉碧衣裙,身體嬌小,體態輕盈的絕色少女,逕由廳外從

容地走進來。

  江天濤定睛一看,正是臥病在床,四日不食的彩虹龍女。

  只見彩虹龍女,嬌靨綻笑,鳳目閃揮,神情愉快地向著歡呼的高手們,頻頻領首,

方才悄悄還給她的那支紫血玉釵,赫然已插在蝶首上。

  金、銀二釵,六位堂主,以及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看了神情愉快、步履輕盈走

來的彩虹龍女,早已愣了。

  尤其六位老大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雙老眼睛,臥病四日,不進飲食的總督察,

吃了衛代表的一劑涼茶,居然好了。

  儘管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宜擺在眼前,彩虹龍女在刻意梳妝之後,已走到桌

前了。

  彩虹龍女一到桌前,六位老大夫急忙閃開,在熱烈的歡呼聲中,瀟湘珍面向金、銀

二釵,檢枉一福,恭謹地道:「麗姊、香姊,小妹已經好了。」

  金、銀二釵,又驚又喜,忙不迭地笑著道:「三妹快些謝過衛代表。」

  說話之間,肅手一指立在身邊,俊面含笑的江天濤。

  彩虹龍女嬌靨含羞,粉頸半垂,面向江天濤檢枉一福,感激地道:「多謝衛相公!」

  眾人一聽衛相公,乍然間俱都不由一愣。

  江天濤雖然裝得神色自如,俊面含笑,但內心裡卻無比緊張,他怕彩虹龍女不懂他

的示意,而當眾指出他就是江天濤。

  這時見彩虹龍女謙和地呼他一聲衛相公,一顆不安的心,頓時定下來,急忙關切地

道:「這些小事,怎敢言謝,蕭姑娘玉體初癒,不宜辛勞,還是回樓休養為是。」

  彩虹龍女深情地望著飄灑俊逸的江天濤,謙遜地道:「衛相公仁心奇術,愈我沉病,

豈能不來一謝……」

  話末說完,富喬麗立即偷快地道:「三妹如感體力能支,就請入座吧!」

  彩虹龍女毫不遲疑地領首應了個是。

  這時,早有數名侍女,移來一張漆椅,並增了一副杯著,擺在富喬麗的身側,與江

天濤僅有一人之隔。

  彩虹龍女入座就席,首先舉杯,面向江天濤,感激地道:「衛相公請飲此杯,聊表

拜謝重生之德!」

  江天濤連說不敢,欣然舉杯,仰頸一飲而盡。

  美劍客杜靖雲和斑豹堂主元子健,兩人看在眼裡,又妒又氣,又莫可奈何。

  三位女堂主較為心細,暗窺兩人的表情眼神,覺得這中間似有蹊蹺,只是三人都不

敢當眾點破。

  金、銀二釵,雖覺事情傳奇得令人不可思議,但玉釵的病卻真真實實地好了,因而,

在高興之餘,也懶得去多想了。

  六位精通醫學的老大夫,俱都感到顏面無光,但也只能暗暗不服。

  由於彩虹龍女的翩然到來,大廳上的氣氛,愈顯得活躍熱鬧了。

  彩虹龍女坐在金釵身邊「不時深情地看一眼英俊挺拔的江天濤,想到他歸還紫血玉

釵的機警、沉著,芳心深處,既佩服又覺得好笑。

  她早在江天濤輕撫她的右耳,吶吶自語念詩時,便斷定江天濤的治病,只是一種混

進她香閨的借口而已。

  至於,江天濤在九宮堡中何以避不見面,如今又為何偽稱掌院前來拜山,她這時自

是不便多問。

  心念末畢,驀見「斑豹堂主」元子健,雙目冷芒一閃,轉首望著黑衣老人,顯得極

關切的問:「龐大夫,本堂屬下張頭目的病況可有起色?」

  黑衣老人見問,老臉不由一紅,立即不好意思的道:「張頭自己經奄奄一息,老朽

已另開了一劑藥方,但仍無轉機。」

  江天濤何等聰明,一聽元子健的問話,便知對方用意,果真再抬來一個病重的人,

勢必當場出醜。

  心念末畢,只見元子健的唇色,已掠過一絲冷笑,按著,面向金釵,恭聲道:

  「啟稟幫主,本堂有一張頭目,身罹奇疾,將近一載,至今尚未好轉,不知可否請

衛代表再煩神診治……」

  彩虹龍女一聽,頓時慌了,末待元子健說完,立即駁斥道:「奄奄一息,已是病入

膏盲,在總壇治了一年都末痊癒,怎好再請衛代表治!」

  江天濤雖然內心焦急,但表面仍裝得神色自若,這時見彩虹龍女為他拒絕,深恐露

了腳,立即俊面展笑,極偷快的笑著道:「即然張頭目久病不愈,在下斷無見死不救之

理,稍時元堂主不妨引在下前去。」

  如此一說,元子健反而楞了,金釵等人,連聲讚好,只有彩虹龍女,迷惑的望著江

天濤!

  就在這時,一個勁裝佩刀的魁梧大漠,穿過前面桌前急步走來。

  江天濤和金釵等人,俱都發現了,因而一齊停杯等待。

  只見魁梧大漢來至桌前,面向金釵富喬麗,撫刀躬身,朗聲道:「啟稟幫主,現有

九宮堡堡丁荊德祿,有緊急大事,要面見該堡左掌院衛明。」

  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他斷定堡中必然出了重大事情,否則,絕不會派專人前來

見他。

  心念末畢,驀聞金釵富喬麗,謙和地道:「那人現在何處?」.大漠恭聲回答道:

「就在廳外!」

  金釵富喬麗立即含笑急聲道:「快請他進來。」

  大漠恭聲應是,轉身大步走出廳外。

  這時,附近幾桌的高手,已經發覺了,俱都停杯望來。

  江天濤微皺劍眉,目光注視著廳口,心中極為不安,他離開九宮堡時,曾經懷疑到

毒娘子建議他來東梁山,是別具陰謀,看來,也許被他猜中了。

  他一直不放心毒娘子,他早已看出,當她一切理想幻滅時,她會孤注一擲,極盡狠

毒之能事。

  心念末畢,只見方才佩刀的魁梧大漢,已領著一個身穿嶄新藍衣勁裝,面帶風塵的

中年人走進來。

  江天濤一看,心情愈加激動,果是九宮堡的堡丁。

  九宮堡的堡丁荊德祿,一見高居首席的江天濤,急上數步,抱拳躬身朗聲道:

  「左外院庶務荊德祿,參見左掌院。」

  江天濤微一欠身,即對堡丁荊德祿,沉聲道:「這三位就是富幫主,總統領和總督

察,快快見過!」

  堡丁荊德祿,再向三釵抱拳躬身,朗聲道:「幕阜山九宮堡,左外院庶務,荊德祿

參見富幫主,總統領和總督察。」

  金、銀、玉,三釵,同時含笑謙和地道:「荊庶務遠道趕來,旅途辛苦,就請入席

飲酒!」

  堡丁荊德祿,急忙恭聲道。.「多謝幫主,小的急事在身,不敢稍停,現有我家小

姐火信一封,火速交與本院衛掌院。」

  金釵和玉釵一聽我家小姐,黛眉微微一皺,金釵立即謙和地道:「荊庶務請便。」

  堡丁荊德祿,恭聲應是,即由懷中取出一個乳黃印紅的金邊信封來,雙手送至江天

濤面前,同時恭聲道:「掌院請即過目。」

  江天濤早已等待不耐,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封來,略向金釵謙遜一句,立即撕開封口,

抽出一張雪白素箋來。

  定睛一看,江天濤的面色立變,只見上面僅寫著寥寥幾字:「表哥:見字火速返堡,

切切,玲上」照武林規矩,席前送書,立即當眾拆封,但當事人不傳閱,別人不得偷看,

或要求讀閱。

  但聽了我家小姐四字的金釵、玉釵,卻情不由己地覷標了一眼。

  金釵看了表哥兩字,突然感到茫然不解,玉釵看了表哥兩字,芳心深處,突然升起

一絲妒念。

  只有銀釵皇甫香,毫無所動,也不去偷看一眼江天濤手中的信箋,因為,她心中早

已有了一個少堡主江天濤。

  同時,她也看出大姊姊富喬麗,對這位有玉樹臨風之美的衛代表,已經暗生情感。

  江天濤看罷素箋的寥寥幾字,恨不得插翅飛回幕阜山,於是,匆匆將信收好,面向

富喬麗,起身拱手急聲道:「在下急事應召,片刻不得停留,務講幫主見諒,在下就此

告辭了。」說罷離席:深深一揖。

  正在迷惑不解的富喬麗,只得悵然若失地道:「既然貴堡有事,喬麗不便挽留,衛

代表今後有瑕,盡可來山盤桓幾日。」

  江天濤立即謙和地道:今後有暇,定來打擾。」

  說著,以寬慰的目光,看了一眼神情若失的彩虹龍女,逞自向廳口走去。

  金釵富喬麗,立即沉聲宣佈道:「列隊歡送!」

  美劍客杜靖雲三人一聽,齊聲應是,即向各桌茫然望來的各堂香主,一揮手,朗聲

道:「列隊恭送衛代表下山。」

  一聲暴偌,聲如雷動,所有人眾,紛紛走出大廳。

  江天濤心急下山,自是不願他們列隊歡送,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是父親陸地神龍也就

不便過於推辭。

  走出廳外,廣台階下,錦旗招展,馬嘶蹄亂,拉馬吆喝之聲,此起彼落,亂成一片。

  江天濤在三釵擁護之下,匆匆走下台階,階前早已排好十數四健馬,小青赫然插在

中間。

  於是,眾人紛紛上馬,直向谷口馳去。

  江天濤與金釵並肩,皇甫香、蕭湘珍緊跟馬後,其餘是六位堂主和三十六位香主,

以及近百大頭目。

  一行浩浩蕩蕩,放馬疾馳,馬嘶連聲,蹄聲如雷。

  由於江天濤急須趕回九宮堡,下山速度較拜山時快多了。

  繞峰、越嶺、穿林、過谷,除了馬嘶蹄奔,再聽不到其它聲音。

  江天濤坐在馬上,一直揣測著堡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根據汪燕玲的寥寥幾個字,斷

定堡中必然有了重大變動。.由於一心懸念著堡中,因而不自覺地冷落了身邊馬上的富

喬麗。

  富喬麗心緒紊亂,她突然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她知道,這位衛代表走後,再來東梁

山,似是已不可能。

  但是,要自己以一幫幫主之尊,前去九宮堡找衛明,尤不可能。

  由於心情的鬱悶,她也忽略了江天濤對她的冷淡。

  銀釵皇甫香的想法,又自不同,她已暗自決定,一俟這位衛代表走後,立即要求大

姊姊富喬麗,准她回拜江老英雄。

  屆時,不但可以明瞭九宮堡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時,還可藉機一睹少堡主江天濤的

真實風采。

  一直默默前進的彩虹龍女,早也有了決定,江天濤一走,立即下山督巡,藉機追上

江天濤,和他雙騎飛馳,再盤他的底細。

  「青龍堂主」杜靖雲,「斑豹堂主」元子健,兩人見江天濤如此匆匆離去,不啻拔

掉了眼中釘,肉中刺。

  就在這時,右側嶺脊,突然劃空升起一支響箭。

  正在沉思的江天濤,聞聲心中一動,知道必是三釵幫的暗樁,發現了山下有人接近。

  舉目一看,前面已是山口內的小綠谷了。

  只見山口外的寬大石道上,果有六匹高頭健馬,揚起陣陣青煙,正向山口這面如飛

馳來。

  江天濤打量間,已到了小綠谷中。

  金釵富喬麗,緩緩舉起玉手,後面浩浩蕩蕩的馬隊,立即散開了,同時,她自己也

勒住了馬匹。

  江天濤繼續向前走了數多,撥馬轉身,面向三釵而立。

  九宮堡前來送信的庶務荊德祿,也催馬站在江天濤的身後。

  江天濤端坐馬上,舉目望著錦旗飄飄,依序列隊的馬隊,同時,覷目看了一眼拼騎

端坐馬上的金、銀、玉三釵。

  富喬麗黛眉微皺,隱透憂鬱,皇甫香神色自若,喜上眉梢,彩虹龍女雖然鎮靜,但

也頗得神情依依。

  江天濤一俟馬隊列好,立即馬上拱手,肅容朗聲道:「在下奉命拜山,承蒙幫主親

自迎送,內心深感榮幸,在下回堡後,當據賞稟報本堡老堡主江老英雄,此等殊榮,在

下永誌不忘,就此馬上謝過。」

  說罷躬身,揖叩鞍頭。

  富喬麗急忙還禮,同時謙遜地道:「衛代表太謙虛了,款待不周之處,尚祈包涵,

並請代候江老前輩金安。」

  江天濤再度拱手朗聲道:「多謝幫主,在下就此告辭了。」

  話聲甫落,皇甫香、蕭湘珍,以及六位堂主,同時禮貌地齊聲高呼:「後會有期,

衛代表珍重。」

  江天濤也含笑揮手,朗聲呼了聲珍重,撥轉馬頭直向山口馳去。

  就在江天濤撥馬疾奔的同時,一陣馬嘶蹄響,六匹高頭大馬已如飛衝進谷來。

  江天濤舉目一看,渾身一頭,面色大變,不由愣了。

  但削剛撤開四蹄的小青,卻依舊向前衝去。

  只見六匹高頭大馬上,當前一人,面如古月,雙眉入鬢,手持描金折扇,身穿月白

長衫,正是銀釵皇甫香的父親。

  江天濤見此地遇到了玉扇秀士,心中不停暗暗叫苦,急忙回頭一看,富喬麗三人也

正催馬迎來了。

  再回頭,玉扇秀士己至面前不遠了。

  只見馬上的皇甫陽,入鬢修眉一軒,立即發出一聲驚喜朗笑,同時愉快地大聲道:

「賢契別來無恙!」

  話末說完,江天濤已到了玉扇秀士皇甫陽的馬前,急忙一勒小青,立即拱手施禮,

同時,慌急地道:「晚輩前來拜山,適逢前輩不在,如今家父見召,不克久停,就此馬

上告辭。」

  說罷連連拱手,腳下一催馬腹,小青昂首一聲長嘶,放開口蹄,直奔山口。

  玉扇秀士皇甫腸,乍然間鬧不清是怎麼回事,頓時楞了。

  突然他的雙目一亮,似是想起什麼,立即望著江天濤的飛奔馬影,朗聲高呼道:

  「賢契請代致意令尊江老堡主,就說皇甫陽恭候他福體康泰。」

  話聲甫落,立即傳來江天濤的朗聲回答。

  「多謝皇甫前輩,晚輩必定遵命轉達。」

  話末說完,江天濤和荊德祿的兩匹快馬,已奔出了山口。

  這時,金釵富喬麗,銀釵皇甫香,以及玉釵蕭湘珍,和六位堂主,已到了皇甫陽身

後。

  銀釵皇甫香聽了玉扇秀士那句問候江老堡主的話,乍然間雖然不解,但已預感到有

些不妙,因而,當先急聲問道:「父親,他是誰?」

  皇甫陽一聽,又是一愣,按著迷惑地道:「他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

  六位堂主脫口一聲輕啊!金、銀二釵頓時楞了,玉釵雖然沒有驚呆,但她心中卻有

更多的問題令她費解。

  金釵一定神,立即神情幽怨的自語道:「他為何要以衛明「左掌院」的身份來拜山

呢?」

  玉扇秀士皇甫陽立即不耐地急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立即將江天濤前來拜山的經過說了一遍。

  玉扇秀士皇甫陽一聽,立即以埋怨的口吻大聲道…「衛明、偽名,音同字不同,這

點道理你們怎的還悟不出來!」

  金鉤劍俞存信,立即肯定地道:「可是總壇派去幕阜山的眼線弟兄們,俱都一致指

出衛代表,就是那天單掌理傷力拔山的藍衫少年衛明呀!」

  玉扇秀士修眉一皺,迷惑地輕啊一聲,也愣了。

  按著,他的雙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不由脫口道:「根按那天湘江鴨子樓的情形

判斷,這個衛明可能是冒江少堡主之名……」

  恨透了江天濤的元子健,立即陰沉地插言道:「皇甫前輩說的不錯,否則,姓衛的

見了您,又何必那樣驚慌失措,匆匆一語,飛馬離去。」

  這時的富喬麗,已感有些心灰意懶,但她卻仍情不由己地袒護著江天濤,因而迷惑

地道:「可是在九宮堡的表小姐汪燕玲的火信上,卻稱呼他表哥!」

  玉扇秀士皇甫陽輕喚一聲,再度楞了。

  美劍客杜靖雲,突然奇怪地道:「不知那素箋寫些什麼?」

  富喬麗不屑地看了杜靖雲一眼,本待不理,發現玉扇秀士皇甫陽、銀、玉二釵,俱

都關切地望著她,只得平靜地道:「當時我沒再看。」

  玉扇秀士皇甫陽平生中,只看中了這麼一位理想的女婿,結果,竟是如此離奇?因

而,既迷惑又懊梅地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銀釵皇甫香的芳心中,充滿了痛侮和懊侮,想到江天濤前來拜山的種種做作,在委

屈氣忿之餘,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

  這時,聽了父親皇甫陽的自言自語,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脫口怒聲道:「待我追上

去,問他個清楚!」

  話聲甫落,猛然一抖絲僵,座下白馬,昂首一聲痛嘶,放開四蹄,疾如脫免,猛向

山口奔去。

  玉扇秀士皇甫陽一見,面色立變,震耳一聲大道:「香兒回來。」

  皇甫香一心要追問個水落石出,同時,要狠狠地痛懲這個衛明,是以,繼續飛馬狂

奔,眨眼已出了山口。

  彩虹龍女關心情郎安危,又怕銀釵不是江天濤的對手,而傷了姊妹間的和氣,因而

心中萬分焦急。

  這時見皇甫香沒有聽命回來,不由慌急地道:「讓我追香姊姊回來。二來字出口,

猛抖絲擅,疾如流矢,低嘶一聲,放蹄追去。」

  富喬麗一見,花容立變,不由脫口急呼道:「三妹大病初癒,四日不進滴水,怎可

放馬奔馳。」

  說話之間,猛催馬腹,坐下紅馬已尾隨青馬而至。

  玉扇秀士皇甫陽、六位堂主,俱都大吃一驚,紛紛吆喝停止,同時放馬疾追,情勢

頓時大亂。

  彩虹龍女究竟是臥病剛起之人,如之數日不食,內心憂急,放擅猛然一馳,只覺兩

眼發黑,嬌軀搖搖欲墜?

  就在她身形欲墜之際,富喬麗的紅馬已經追上,橫馬將花馬截住。

  緊接著。玉扇秀士皇甫陽、六位堂主也隨之緊跟奔至,立即將彩虹龍女團團圍住。

  彩虹龍女粉面蒼白,嬌喘呼呼,左手扶著鞍頭,右手撫著前額,久久才關切焦急地

喘著氣道:「你們快將香姊姊追回來,她不是他的對手!」

  六位堂主一聽,俱都暗吃一驚,同時心中也有些不服,以總統領的左扇右劍,竟不

是那衛代表的對手。

  玉扇秀士皇甫陽對愛女皇甫香的任性違命,心中十分生氣,但又不便過分責備,只

得無可奈何地道:「也好,叫她嘗嘗敗績,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六位堂主見玉扇秀士皇甫陽也這樣說,才知道那位衛代表確是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

高手。

  同時根據種種跡象,便都恍然若有所梧,總督察彩虹龍女的病,恐怕K成與這位代

表有關,至於看病診斷,自然也是兒戲了。

  胸懷大略,不讓鬚眉的富喬麗,突然間,像失去了什麼,同時,也突然發現了女人

真正需要的是什麼,那絕對不是一呼百應的權勢,和譽滿天下的虛名。

  在這一剎那間,遽萌退念,壯志全消,突然發現人生苦惱何其多!

  富喬麗在失意之餘,仍關心著飛馬離去的江天濤,她怕皇甫香追上,但她又希望皇

甫香能問個明白回來。

  她關切地順著山口向外一看,兩道纖細黛眉,立即皺在一起了。.只見通向啟德鎮

的寬大石道上,前後三點馬影,揚起陣陣塵煙.奔行如飛直衝鎮前。

  銀釵皇甫香的卷雲白馬,快如脫免。江天濤的青馬,疾如一樓青煙,堡丁荊德祿的

花馬,雖然也快如飄風,但較江天濤的小青,仍遜了一籌。

  江天濤騎在馬上,急急催馬,頻頻回頭,顯然,他已發現緊緊追來的皇甫香了。

  堡丁荊德祿的座馬,很快地被銀釵的卷雲追上了。

  皇甫香黛眉如飛,滿面怒容,一雙晶瑩明眸,閃閃生輝,一直盯著如飛馳去的江天

濤的背影。

  卷雲一聲怒嘶,擦著荊德祿的花馬如飛過去了。

  皇甫香目不斜視,看也不看荊德祿,依然緊咬著櫻唇,一瞬不瞬地盯著江天濤的背

影,不停的催著卷雲。

  堡丁荊德祿,看了這等情勢,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心中又驚又迷惑,但他看得出前

面飛奔的衛掌院,必是得罪了這位統領無疑。

  舉目再向前看,面色不由大變,只見頻頻回頭,怒奔飛馳的江天濤,已到了行人滿

街的啟德鎮口了。

  但江天濤的小青,昂首豎崇,怒嘶連聲,非但繼續如飛狂馳,相反的,更有增速之

勢。

  緊緊追趕的皇甫香,明眸閃爍著冷輝,這時一見江天濤的小青到了鎮前,猛在卷雲

的後股上抽了一鞭。

  她要在江天濤到達鎮上減速的一瞬間,追趕到他的馬前。

  但如飛奔狂的小青,馬速絲毫末減,一聲雷鳴,直衝鎮口。

  街上行人,早已聽到一聲驚人馬嘶,和急如驟雨的蹄聲,這時一見奔進街口的青馬,

早已紛紛地躲開了。

  同時,不少喜歡看熱鬧的人,立在兩邊,揮手高叫,催馬吆喝,小青更是狂馳如飛,

疾如奔雷。

  正在暗暗焦急的江天濤,沒想到街上的行人早已閃開了,心中一喜,也揮鞭打了一

下馬匹,小青一聲怒嘶,神情如狂,快如流矢。

  江天濤本可停馬,問問皇甫香飛馬猛追的來意,但想到她在山上那份不屑一顧的神

氣,決心和她較較馬術。

  飛馳間,驀聞頭上一陣鶯聲嬌呼。

  江天濤聞聲抬頭一看,竟是圓韻樓上的一群妙齡茶娘和俏麗歌女,正臨窗探首,紛

紛嬌呼。

  那位藝名冷萍的名歌女,赫然也在其內。

  驀見那位冷萍姑娘,花容一變,脫口急呼道:「小心前面!」

  江天濤心中一驚,低頭前看,一輛正在卸貨的馬車,恰巧橫在街心上。

  他無暇細想,暴喝一聲,猛提馬韁,小青一聲怒嘶馬身騰空而起如飛躍過馬車。街

上行人一見,立即暴起一聲如雷歡呼。

  江天濤不敢停留,如飛直奔鎮口。

  回頭再看,銀釵皇甫香,剛剛到達車前,她的烏雲,是千中選一的馬,但她的馬術

不佳,不能趁勢飛騰。

  銀釵皇甫香,急收白馬,繞車而過,只氣得嬌靨蒼白,眼圈發紅。

  但兩街看熱鬧的人,個個噤若寒蟬,俱都一臉驚恐,沒有一人敢吭聲。

  皇甫香真是恨透了卸貨車伕,但她無瑕發作,急急繞過馬車,猛抽一鞭,繼續衝向

鎮口。

第十四章 迷藥迷情

  到達鎮口,舉目再看,江天濤的小青,已馳出數里以外了。

  皇甫香知道無法再追上,只得停下馬來,愣愣地望著逐漸遠去的一點塵影,只氣得

雙目流淚,嬌軀顫抖。

  她雖然恨透了江天濤,她也知道江天濤有意向她賣弄,但她對江天濤的精湛馬術,

卻由衷佩服。

  就在這時,一陣急如掠雨的馬蹄聲,逕由身後傳來。

  皇甫香回頭一.看,正是九宮堡送信來的那個堡丁。

  於是,心中一動,舉袖拭淚,勒馬轉過身來,她要在堡丁荊德祿的口中,探出一些

有關江天濤的底細。

  飛馬馳來的荊德祿,一見橫馬在鎮口的銀釵皇甫香,頓時慌了,不自覺地將馬速慢

下來。

  銀釵皇甫香,威陵地望著荊德祿,一俟花馬走至近前,立即沉聲道:「荊庶務請停

下來!」

  荊德祿急忙勒住馬匹,抱拳欠身,恭謹地道:「不知總統領呼住小的有何吩咐?」

  皇甫香為了逼出荊德祿真實情形,故意怒聲道:「方纔青馬上的衛代表,究竟是

誰?」

  荊德祿聽得一愣,立即回答道:「是本堡老堡主新任命的左掌院衛明。」

  皇甫香按著厲聲道:「貴堡的少堡主又是誰?」

  荊德祿覺得銀釵問得離奇,因而十分迷惑地搖搖頭道:「小的不明白總統領的話

意。」

  皇甫香黛眉一挑,冷哼一聲,恨恨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裝糊塗,有人說,他就

是你們貴堡的少堡主。」

  荊德祿一聽,雖在驚慌之際,也忍不住失聲笑了。接著分辨道:「回稟總統領,您

千萬不要弄錯了,我家少堡主,名叫江天濤,身穿粉衣,白淨面皮,桃花眼,朝天鼻,

十八歲年紀,總統領如果不信,回去一問貴幫的總督察便知道了。」

  銀釵皇甫香愈聽愈迷惑,同時,也升起一絲妒意,因而沉聲道:「我三妹怎的認識

貴堡少堡主?」

  荊德祿的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貴幫總督察並不認識我家少堡主,是他

們交過手,貴幫總督察曾點倒了我家少堡主,所以她知道。」

  皇甫香真是愈聽愈糊塗了,這時也不自覺地降低聲音,平和地道:「貴堡少堡主的

武功,不是比那個叫衛明的武功,尤高一籌嗎?」

  荊德祿見皇甫香的神色已緩和下來,膽氣立增。

  因而,再度笑了,但他不便批評少堡主,因而僅搖搖頭,笑著說:「這一點小的便

不知道了。」

  皇甫香突然想起汪燕玲給江天濤的信,於是驚異地道:「你家小姐與衛代表可是親

戚?」

  荊德祿搖搖頭道,「不是。」

  皇甫香立即不高興地道:「那為什麼稱呼他表哥?」

  荊德祿也楞了。

  皇甫香再度問了問:「信是你家小姐交給你的嗎?」

  荊德祿搖搖頭道:「不,是馬總管交給小的。」

  皇甫香極為不解地道:「貴堡發生了什麼事嗎?」

  荊德祿依然搖搖頭道:「小的身為外堡左院的庶務,內堡的情形,小的一概不知。」

  皇甫香問了半天,愈問愈糊塗,心中既懊侮又失望,有意繼續再追江天濤。

  江天濤早已沒有了影子,返回總壇去,又怕難為情。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馬嘶,逕由鎮的東口方向傳來。

  皇甫香循聲一看,只見一匹高頭大馬.上坐一個湖綠勁裝短劍髦的背劍少女,正向

江天濤馬影消失的方向,越野馳去。

  於是,皇甫香黛眉一皺,輕嚷一聲,條然撥轉馬頭,直向勁裝背劍的少女追去。

  荊德祿一心急著趕上江天濤,哪有心情去想銀釵,為什麼去追那個綠衣少女,於是

一抖馬韁,如飛向前疾馳。

  轉首再看,那個身穿綠湖動裝的背劍少女,似是已發現了追去的銀釵,一撥馬頭,

直向東南一座茂林前馳去。

  荊德祿想到方才皇甫香的問話。覺得又迷惑又好笑,他想:只要追上江天濤,真實

情形就知道了。

  他沿著通向蕪湖的寬大官道,放馬疾追。

  但放馬追了二三十里,不但沒有發現江天濤的為影,即使沿途的行人,也沒人發現

有個身穿藍衫,腰懸寶劍,跨騎青馬的少年經過。

  而這時的江天濤,卻正放馬飛馳在青山河的右岸鄉道上。

  江天濤見皇甫香沒有追來,心中一笑,仰面發出一陣少不更事的頑皮大笑。

  想到她在東梁山總壇對他的暗暗諷譏,這時熬了煞皇甫香的傲氣,下意識中,總感

到有絲勝利和得意。

  他曾聽「齊魯雙俠」說,銀釵皇甫香:賦性比較溫柔,他就一直沒看出她的溫柔在

那裡。

  江天濤已有了上次的經驗,知道三釵幫的勢力遍及大江南北,尤其是沿江靠湖的地

區。

  由於心懸堡中事變,以便早日趕回幕阜山,他怕沿途有事羈延,因而,決心晝夜兼

程,盡走鄉村道路。

  因為,他知道銀釵負氣回山,在盛怒之下,勢必飛鴿傳訊各舵,務必將他截住,處

處向他刁難。

  這時,紅日已落西山,暮色漸濃,鄉道上一片冷清,農人多已回家休息。

  江天濤在向前飛奔的馬上,對自己選擇鄉道前進,感到十分滿意,他決心在前面大

鎮上打尖,繼續前進到灣址住宿。

  暮色蒼茫,晚風已起,數里外的鄉道上,橫著一座茂林,雨邊一望無際,顯得有陰

氣沉沉。

  江天濤坐在鞍上,不時回頭看看身後,他明知荊德祿無法追來,但他總希望有奇跡

發現。

  一想到堡丁荊德祿,他立即聯想到表妹汪燕玲寫的那封信,於是,急探手懷中,又

將那封信取出來。

  藉著茫茫暮色,凝目一看,這時他才發現信箋上的寥寥幾字,娟秀中透著潦草,似

是在心緒紛亂的情形下匆匆寫成的。

  因而,他斷定堡中不但有了重大變化,也許父親和表妹的處境已極危急了。

  他目注信箋,凝神沉思,判斷種種可能發生的驟變情形。

  正在他低頭沉思,任馬飛馳,心中暗暗焦急之際,坐下小青,突然昂首發出一聲悠

長怒嘶。

  江天濤知道快到茂林了,是以並未在意,謹慎地壘好信箋,放在懷裡,同時漫不經

心地舉目前看。

  一看之下,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急忙去提放在鞍頭上的馬韁。

  只見一群騎馬徒步的男女簇擁著一頂精緻小轎,正浩浩蕩蕩地出茂林內走出來,雙

方距離,已近至不足二十丈了。

  小青已跑得幾近瘋狂,馬速快如奔電,前面一群男女,似是有恃無恐,既不出聲吆

喝,也不閃躲相讓,而江天濤正慌得去提馬韁,但短短二十丈的距離眨眼已到近前了。

  驀聞一聲粗擴暴喝:「好個沒長眼睛的東西,還不滾下道去。」

  暴喝聲中,呼的一聲,一輪棍影,挾著懾人勁風,已掃向小青的前蹄。

  江天濤尚未看清馬前情形,僅看到一個彪形身影一晃,緊接著,隨著喝聲掃來一輪

棍影。

  慌急間,大喝一聲,馬韁猛提,小青一聲痛嘶,條然人形立起。

  就在小青立起的同時,呼的一聲,一根盤螺鐵棍,就在它的蹄下掃過。

  對方一棍掃空,再度暴喝一聲,鐵棍一輪,立變泰山壓頂,再向小青的前胸砸來,

聲勢十分兇猛。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雙腳猛催馬腹,小青身形一旋,對方的鐵棍,再度擊空。

  就在這時,驀然皺起一聲嬌叱:「史先鋒住手!」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對方竟是先鋒。

  定睛一看,馬前正立著一個手橫盤螺棍的彪形大漠。

  只見彪形大漠,袒胸露臂,肌肉鼓鼓隆起,胸毛髮亮,一張臉紫中泛黑,濃眉、凶

睛、獅子鼻,十足的凶狠之徒。

  再看嬌叱阻止的,竟是一個立在精緻小轎旁邊的妖媚侍女。

  妖媚侍女,年約十六七成,迷迷眼,細彎眉,身體豐滿,肌膚細膩,風騷中透著淫

邪蕩氣。

  她一手扶著轎扛,一手插著蛇腰,一隻迷迷眼,似笑不笑地看著江天濤。

  江天濤細看小轎,不由暗吃一驚,只見乳黃色的錦緞轎煒上,繡滿不知名的花卉,

轎頂上,嵌珠綴玉,極盡豪華之能事。

  一張珠簾,深垂轎門,暮風吹動中,隱約現出一個嬌小的人影。

  江天濤一面打量,一面沉思,竭力去想轎中的女人是誰?

  他記得師父或者是金拂盲尼,曾經在無意中談到過武林中有這麼一個女人,只是那

時,他沒有注意。

  再看四個抬轎的人,俱是身高背厚胳膊粗的嫖悍莽夫。

  這時,轎後幾個書生裝束的騎馬人,個個怒形於色,已紛紛散開,圍成了一個圓弧,

形成半包圍之勢。

  江天濤見這些書生裝束的人,個個油頭粉面,裝成一派斯文,雖然三十幾歲年紀,

但頰下仍光光無家,各搖一柄大折扇,一臉的傲氣。

  正待繼續後看,驀聞小轎內,發出一陣銀鈴般的悅耳嬌聲道:「喜歡,攔路的是

誰?」

  江天濤聽得一愣,喜歡是誰,難道就是這個身穿花衣的妖媚侍女。

  心念間,驀見妖媚侍女,並不太恭敬地咯咯笑著道:「是一個盲人騎瞎馬的漂亮小

伙子。」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繼爾一想,自己理屈,騎馬看信不看路,險些撞上人,也

不能怪人家譏諷,因而沒有吭聲。

  不過,聽了漂亮小伙子幾個字,卻已肯定地揣出轎中的女人,絕不是什麼正派人物。

  但,幾個騎馬搖折扇的粉面老書生們,聽了「漂亮小伙子」幾個子,卻俱都不屑的

停了一聲。

  又聽小轎內的女人,以更嬌美清脆的聲音,笑著問道:「喜歡,你看他會武功嗎?」

  妖媚侍女的迷迷眼,向著江天濤的佩劍一看,輕桃地笑著道:「劍倒是有一柄,就

怕是聾子的耳朵,好看不中用,不過他的馬術,倒是蠻精的。」

  江天濤本待道歉幾句,各自趕路,這時聽了妖媚侍女的話,知道這些人都不是什麼

好路數,因而哼了一聲,撥馬就要撓路。

  就在他一撥馬的同時,又聽轎內的女人,玩笑似地嬌聲說道:「喜歡,你去試試

他!」

  話聲甫落、妖媚侍女,立即愉快地咯咯笑了,同時,竟狐媚地向著江天濤一招手,

嬌聲道「喂,站住,讓我試試你會不會用劍。」

  說著,眨眼睽著正待繞道過去的江天濤,逕自向前走來。

  手橫盤螺棍的彪形大漠,立即退至轎前。

  江天濤心急趕路,本不願多事,但遇到了這些囂張狂妄目中無人,不可理喻的人,

少不得要出手懲戒他們一番。

  於是,冷冷一笑,轉身下馬,順手將馬韁繫在鞍頭上。

  就在他將馬韁繫在鞍頭上的同時,驀聞一個沙啞的聲音,輕蔑地說:「殺雞焉用牛

刀子,喜歡妹妹,你去休息,讓哥哥我來收拾他一頓。」

  江天濤轉首一看,人影閃處,妖媚侍女的身前,已多了一個身穿灰綠長衫,後拿棗

木折扇的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短刀眉,飛斜眼,臉上不但撲有白粉,嘴上也塗了一層朱丹,瘦削兩頰,

下巴尖尖,一望而知,是個十足嗜酒貪色之徒。

  江天濤看了這些人的嘴臉,再聽了這些不倫不類的稱呼,不由得條起殺機,右肘毅

然一橫,寒光如電一閃,嗆的一聲,長劍已撤出鞘外。

  妖媚侍女瞄眼嫖了一眼江天濤的長劍,即對身穿灰綠長衫的中年書生,狂妄地咯咯

一笑,叮仁道:「你可不能傷他喲,香妃不收他做轎後將軍,也要做他做個轎前先鋒。」

  江天濤一聽香妃兩字,頓時恍然大悟,不由仰天哈哈笑了。

  身穿灰綠長衫的中年書生,聽了妖媚侍女的話,目光中既妒,神色中又怒,不由瞪

著江天濤,切齒恨聲說:「小子,笑什麼,你的艷福來了尚且不知,你能在我湯卜和的

扇下走過十招,就算你小子中選了。」

  說話之間,手持折扇,緩步向江天濤欺來。

  江天濤條斂大笑,傲然朗聲說:「我道是哪裡來的有名人物,原來是長樂宮的一群

狗男女……」

  話末說完,中年書生湯卜和已急怒地脫口一聲大喝:「小輩找死,膽敢胡說,納命

來。」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棗木大折扇,用的一聲張開,扇影一閃,直切江天濤的

俊面。

  江天濤殺機已起,決心為武林除害,不能再留這些淫徒害人,這時見湯卜和飛身撲

來,立即冷冷一笑,道:「你也配!」

  配字出口,垮步閃身,長劍一招大鵬展翅,反臂削向湯卜和的右腕。

  湯卜和沒想到江天濤出劍如此奇抉,不由大吃一驚,尖嚎一聲,檸腰一躍,身形疾

向橫裡退縱。

  江天濤冷哼一聲,平靜地沉聲道:「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嗎字出口,疾演舉火燒天,長劍閃電一挑,立即暴起一聲沙啞慘嚎。

  寒光閃處,鮮血如注,劍尖已劃破了湯卜和的小腹,一盤小腸立即瀉出來。

  咚的一聲,湯卜和的身體,著實跌在路邊,滾了兩滾,頓時暈死過去。

  妖媚侍女,橫棍大漢,以及馬上圍立在兩邊的中年書生們,俱都驚呆了。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對方藍衫少年,僅輕描淡寫地揮手一招,便將湯卜和的小腹挑

開了。

  橫棍大漢一定神,突然一聲暴喝道:「小狗膽敢殺人。」

  暴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盤螺棍,一招「春雷貫頂」,猛向江天濤的當頭砸下。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喝:「口出不遜,定非善類,今天也留你不

得。」

  大喝一聲,進步欺身,長劍幻起一道如銀匹練,擦過砸下的盤螺棍,猛向彪形大漢

的如鼓肚皮攔腰斬去,寒光過處,快如電掣。

  妖媚侍女一見,粉面大變,驚得失聲尖呼:「史先鋒不好!」

  尖呼聲中,急忙取出一條蓮鉤索,飛身撲了過去。

  妖媚侍女的身形剛動,場中已暴起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叫,史先鋒的身體已被江天濤

攔腰斬為兩斷,盤螺鐵棍也飛了。

  江天濤的身形奇快,軌了史先鋒,身形已距小轎不遠了。

  但妖媚侍女的身形,也飛身撲至,一聲嬌叱,雙腕疾揮,兩端蓮鉤,一抓江天濤的

長劍,一抓江天濤的面門。

  江天濤原想趁機撲向小轎,沒想到妖媚侍女的蓮鉤已經擊到。

  倉促間,身形一閃,蓮鉤擦耳飛過。

  但錚的一聲輕響,右臂猛然一震,長劍已被另一蓮鉤抓住。

  就在這時,幾個坐在馬上發愣的中年書生,暴喝一聲,紛紛起身,揮動手中折扇兵

器,齊向江天濤撲來。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厲喝一聲,運足功力,長劍奮力一揮,立即響起一聲驚急

矯呼,妖媚侍女的身體已被江天濤奮力倫起。

  妖媚侍女的兩手,愈拉愈緊,江天濤的長劍愈倫愈疾,飛身撲來的幾個中年書生,

俱都愣了。

  江天濤內力雄厚,功力驚人,心中一動,即將妖媚侍女的身體向最近一個發愣的中

年書生撞去。

  咚的一響,按著一群尖銳嬌呼。

  發楞的中年書生被撞了個就地翻滾,妖媚的侍女,也碰了兩個大翻身,其餘中年書

生,驚呼一聲,紛紛暴退。

  就在這時,驀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嬌叱:「還不快些鬆手!」

  被倫得旋轉如飛的妖媚侍女一聽,只得兩手一鬆,一個豐潤矯軀,挾著一陣勁風,

直向另一個中年書生撞去。

  又是那聲清脆聲音,立即命令道:「達范桐,快些接住。」

  被稱為達范桐的中年書生,正待閃躲,這時一聽,驚得慌不迭地伸手去接。

  由於事先驚慌欲躲,這時又畏於說話女人的命令去接,達范桐心中一慌,加之衝力

過劇,妖媚侍女的渾圓雙股,著實撞在他的前胸上。

  又是咚的一聲,按著悶哼嬌呼,達范桐身形踉蹌後退,兩手緊抱前胸,哇的一聲張

口吐出一口鮮血。

  妖媚侍女就地一連數滾,挺了幾挺,終於暈死過去,只跌得灰頭土臉,釵橫發亂,

花衣也破了幾個洞。

  江天濤揮臂甩掉了抓在劍身上的多刺蓮鉤,轉首一看,星目不禁一亮。

  只見精緻富麗的小轎前,赫然立著一個秀髮高挽,捲曲如雲,上插鳳釵珍珠,兩鬢

綴滿了瑰麗寶石的絕色麗人。

  絕色麗人看來年僅二十一二歲,身材窈窕,婀娜多姿,兩道纖細而修長的柳眉下有

一對勾魂奪魄的眼睛……

  她的櫻唇微微牽動,分不出是驚是喜尤其穿著一身乳緞,繡滿了各式奇花的雲棠長

裙,愈顯得有一種難以抵抗的吸力。

  她清脆悅耳的聲音,似震金玉,令人不自覺地陡起違思,同時,餘韻中,含有引誘

挑逗的意味。

  江天濤看罷,愈加相信恩師海棠仙子和梵淨山金拂盲尼的話說得不虛,這真是人世

間,最具魔力的尤物。

  絕色麗人,微含嬌嗔,略帶塭色,那只勾魂奪魄的澄澈眸子,不時閃爍著柔輝,一

瞬不瞬地望著江天濤。

  江天濤雖然早已有了戒心,但仍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無形中似有一股壓力。

  江天濤雖然距離絕色麗人尚有三四丈遠,但雙方的目力,仍如在光天化日的大白天,

景物清晰可見。

  驀見絕色麗人,明眸柔光一閃,輕啟櫻唇,似冰冷,似含情地嬌聲問道:「你是誰

的門人,小小年紀,心腸竟是如此毒狠?」

  江天濤只準備與她動手,絕不與她談話,這時見問,卻不由自主地沉聲回答道:

  「我是誰的門人,你管不著。」

  絕色麗人柳眉微微一挑,明眸撫媚地一標,淡雅的喚了一聲,蕩人心神地無聲笑了。

  江天濤看得心神一蕩,頓時駕覺中了她的圈套,他記得金拂盲尼說過,遇到這個尤

物,切忌和她交談,劈頭先剌她三劍。

  心念一轉,不自覺地震耳一聲大喝道:「少施媚術,別擺姿態,須知少爺可不是那

種人……」

  話末說完,絕色麗人突然舉袖掩口,立即發出一陣劃空銀鈴般的咯咯矯笑,只笑得

嬌軀顫抖,衣光閃爍。

  江天濤神志一陣恍惚,心頭抨抨跳動,突然感到胸間窒息,呼吸有些喘氣。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再不劈她三劍,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了。

  心驚之餘,急忙排除雜念,不由慌得厲聲大喝道:「你笑什麼,快些亮出兵刃來!」

  絕色麗人咯咯地笑得更清脆更響了,同時極盡柔媚地笑著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說話之間,竟輕移蓮步,款擺纖腰,極緩慢地走向江天濤身前。

  江天濤怒哼一聲,大聲道:「哪個不知你是雲南花坪山,長樂宮中的蠻花香妃茗芷

苓。」

  絕色麗人茗芷苓故意一皺柳眉,既幽怨又關切地道:「你自信是姊姊的對手嗎?」

  江天濤俊面一紅,立即怒聲道:「你是誰的姊姊,你要再胡言亂語,可不要怨我手

辣心狠!」

  說著,立即將手中的長劍,閃了兩閃,但他卻沒有出手的意思。

  蠻花香妃見江天濤雖然目光有些呆滯,但仍知發怒揮劍,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像

如此鎮定自恃的少年人,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時見江天濤忿怒揮劍,再向前走了幾步,故意明眸一轉,兩顆晶瑩的淚珠,立即

滾下來,縐眉幽怨地說:「你已經夠狠心的了。」

  說著,舉起握著一方粉紅絲帕纖纖玉手,指著趴在路旁的湯卜和,倒在血中的史先

鋒,以及灰頭土臉的妖媚侍女,與兩手抱胸的達范桐,繼續幽幽地道:「你看……」江

天濤雖然仍竭力鎮定,但神志已有些恍惚,同時蠻花香妃對他有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力,

他雖然明知對方在施媚術,但卻不知如何應付!

  這時,情不自覺地隨著蠻花香妃的指向轉首望去。

  就在他搏首的同時,晚風中,驀然飄來一陣甜甜膩膩的香味。

  江天濤條然驚覺,急忙回頭一看。

  只見蠻花香妃,柳眉一挑,媚眼圓睜,脫口一聲嬌叱:「爾等還不與我拿下。」

  說話之間,玉腕疾揚,一方粉紅絲柏,迎風一展,其大如蓋,直向江天濤的俊面罩

來。

  江天濤大吃一驚,心知上當,厲喝一聲,飛身躍起。

  但那方其大如蓋的香甜絲柏,也同時罩在他的頭上。

  「蠻花香妃」見絲巾罩住了江天濤的頭,頓時大喜,不由再度嬌聲疾叱:「爾等還

不快下手,發什麼呆!」

  幾個發愣的中年書生一聽,同時一聲大喝,各揮棗木大折扇,齊向騰空躍起的江天

濤撲來。

  江天濤被絲巾罩住了頭,心中也不禁慌了,一股濃重的甜膩奇香,熏得他心浮氣躁,

嘔心欲吐。

  慌急間,暴喝一聲,舉手將頭上的絲巾扯下來。

  緊接著,身形疾瀉而下,手中長劍,順勢一招「風掃落葉」,立將撲來的幾個中年

書生逼退。

  但他的雙腳一著地面,突然感到渾身顫抖,兩腿發軟,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在地

上。

  蠻花香妃見絲巾落在江天濤手裡,心中十分焦急,但看了江天濤搖搖欲倒的身體,

不由咯咯笑了。

  同時,柔媚地笑著道:「小兄弟,你已中了姊姊的五步斷魂香了,知道嗎?」

  江天濤聽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他似乎聽金拂盲尼說過,凡中了五步斷魂香的人,

不出五步,便即暈倒,尤其,半個時辰之內如不及時服下解藥,立即氣絕,七孔流血而

死。

  由於心中一慌,立感頭昏目眩,不但兩腿發軟,內力也感不繼了。

  同時,手心、額角,頓時滲出汗水來。

  蠻花香妃一見,撫媚艷麗的如花矯靨上,立即掠上一片光彩,按著柔聲說:

  「小兄弟,你的功力雖然深厚,但時間一久,仍免不了暈厥,那時,即使姊姊救活

了你,你的武功也廢了。」

  江天洛一聽,心中又驚又怒,但他知道他沒有暈倒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曾服了三

顆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立即閉上了有些旋冒金花的星目,迅即運功調息。

  心念一動,口訣立生,一陣朱仙果的清涼異香,立時瀰漫喉間,丹田的真氣也隨之

凝聚起來。

  蠻花香妃誤以為江天濤到了難以支持的地步,慌得急忙在花衣上的花蕊中,取下一

個粉紅色的珠子來。

  按著,漫移蓮步,逕盈地向著江天濤身前走去,同時,柔媚地道:「小兄弟,快吃

下這粒解藥,否則便無救了。」

  江天濤的神志逐漸清醒,真氣逐漸凝聚,他根不得挺劍剌死蠻花香妃。

  他微微睜開一線眼線,發現蠻花香妃離他已經不遠了,嫩白如春蔥般的纖纖玉手,

輕巧地捏著一粒粉紅色的珠丸,那雙極富撩撥,醉人的媚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那張最具吸引力的鮮紅櫻唇,含笑微合,充滿了誘人的魅力。

  江天濤看得心旌搖搖,抨然跳動,五步斷魂香的餘毒,再度分竄漫延,因而,心中

一驚,立即閉上了眼睛。

  驀聞蠻花香妃嬌聲說:「小兄弟快服下這粒解藥,乖乖地跟姊姊走,姊姊絕不會虧

待你……」

  江天濤見蠻花香妃一口一個姊姊頓時大怒,脫口一聲厲喝:「賤婦閉嘴……」厲喝

聲中,長劍疾演「白陀吐信」,猛向蠻花香妃的璇璣穴刺去。

  蠻花香妃沒想到江天濤瀕臨暈厥之際,尚能出劍猛刺,的確吃了一驚,一聲驚呼,

仰面挺身,蓮足一橙,嬌軀斜升飛起。

  江天濤決心為武林除害,哪容蠻花香妃逃走,一聲怒哼,進步追刺。

  就在劍尖將要刺中蠻花香妃的同時,驀聽一聲大喝,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書生,折

扇一揮,已經飛身撲上。

  江天濤一心想置蠻花香妃於死地,因而對橫裡撲來的白衫中年書生,僅用左手中的

絲巾,猛揮封出!

  紅光一閃,絲巾的一角,恰好擊在白衫中年書生的粉面上。

  白衫中年書生,大吃一驚,厲嗅一聲,飛身暴退一丈,咚的一聲,著實跌在地上,

僅翻了一個身,立時暈死了過去。

  江天濤一見,頓時愣了,他的確沒想到蠻花香妃的五步斷魂香,竟厲害得如此驚人。

  其餘幾個中年書生,見江天濤竟用他們香妃的「迷魂巾」迷倒了白衫中年書生,俱

都嚇呆了。

  就在這一遲疑間,蠻花香妃得能逃脫劍下做鬼,於是,翠袖一揮,飄身縱至暈死過

去的白衫中年書生前,急忙伸手捏住對方的兩頰,立即將那顆粉紅色的珠丸放進白衫書

生的口內,接著,緩緩立起身來。

  她黛眉如飛,嬌靨鐵青,那等撫媚艷絕,令人一見神迷的嬌美面龐,這時突然變得

淒厲怕人。

  蠻花香妃目露凶芒,恨恨地沉聲道:「無知小輩,看你能撐到何時,老娘就站在此

地,立等你七孔流血而死。」

  江天濤雖然滿腹怒火,但他不敢再耗真氣,對蠻花香妃的惡毒言語,聽如未聞,繼

續閉目調息。

  就在他合上雙目之時,一聲烈馬怒嘶,逕由來時的鄉道上劃空傳來,同時,隱約聽

到陣陣急奔蹄聲。

  蠻花香妃等人聽得心中一驚,紛紛循聲一看,只見正東一片漆黑,無法看清奔來的

馬影,和究竟有多少人。

  江天濤急於調息運功,因而,他連眼睛都沒有睜。

  又傳來一聲嬌叱。

  緊接著,正東黑暗中,一連閃出數點兵刃相擊的火星,久久,才聽到一聲輕微的金

鐵交鳴聲。

  同時,也現出兩匹追逐狂奔,如飛馳來的高大馬影。

  江天濤聽了那聲嬌叱,似是有些耳熟,因而睜開了眼睛,轉首一看,只見兩匹快馬,

幾乎是拼騎馳來。

  又是一聲嬌叱,黑暗中按著是一月如銀的翻滾匹練,兩馬一陣分台,繼續向這面如

飛馳來。

  江天濤看罷,斷定是一對久有宿怨的仇人,狹路相遇了。

  心念末畢,驀見蠻花香妃茗芷苓,向著幾個神色徨慌的中年書生,一揮手,緊急地

低聲嬌叱道:「來人不知是何路數,我們必須先將點子制服。」

  說話之間,當先向江天濤身前撲去,其餘幾個中年書生,也只得硬著頭皮,緊跟而

上。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一招「八方風雨」,長劍幻起一座劍林光幕,千百銀鋒,

分指八面,立即將蠻花香妃等人逼退。

  就在江天濤逼退蠻花香妃等人的同時,一陣馬嘶嬌叱,兩匹高頭大馬。

  勢如奔雷般已馳至了近前。

  驀聞一聲清脆嬌呼:「啊,衛小俠!」

  按著又是一聲熟悉嬌呼:「啊,衛代表!」

  嬌呼聲中,馬嘶蹄亂,兩匹健馬猛的一頓,兩道銀綠身影,已謄空飛下馬來,齊向

江天濤身邊落下。

  江天濤舉目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凌空飛下的兩人,竟是含忿追他的銀釵皇甫香和

名歌女冷萍。

  蠻花香妃見沿途交手,縱馬飛奔而來的兩個持劍少女,俱都認識江天濤,著實吃了

一驚,尤其五步斷魂香巾,落在江天濤的手裡,更加慌急萬分。

  銀釵皇甫香本來芳心暗恨江天濤,這時乍然見他被困此地,情不自禁地變得十分關

懷。

  名歌女冷萍飛馬離開啟德鎮的原因,就是前來追趕江天濤,由於和銀釵的衝突,越

野飛馳,沒想到竟在此地撞上了。

  江天濤由於一直無法得到充分調息,是以不能盡將餘毒驅除,因而,一劍揮出之後,

氣血立即翻騰,無法同被擊退的蠻花香妃等人追擊。

  這時見冷萍、皇甫香同時趕來,雖然有些心慌,但自覺在安全上有了屏障。

  他不敢和銀釵答話,也不敢問冷萍何以和銀釵交手打起來,只得微微合上星目調息。

  冷萍和皇甫香見江天濤俊面蒼白,額角滲汗,俱都慌了,轉首一看,發現立在路邊

的花衣美女,竟是蠻花香妃,不由同時惶聲驚呼道:「啊,他中了五步斷魂香了!」

  驚呼聲中,回頭再看,發現蠻花香妃的五步斷魂香巾,居然握在江天濤的手裡,不

由驚得花容一變,再度急聲道:「這是斷魂巾呀,衛小俠千萬不可貫注真氣揮動它。」

  冷萍說罷,似乎想起什麼,突然搏首望著蠻花香妃,厲聲道:「你這女性敗類,還

不趕快拿出解藥來?」

  說話之間,手持長劍,緩緩向蠻花香妃身前逼去。

  蠻花香妃茗芷苓,由於沒有了斷魂巾,早已趁機將史先鋒丟至路邊的盤螺鐵棍撿起

來。

  這時見冷萍仗劍逼來,不由冷冷一笑,要挾地道:「要解藥不難,只要把斷魂巾還

我。」

  察看江天濤神色的銀釵皇甫香一聽,立即怒聲道:「將斷魂巾還給你,只怕你就不

給解藥了。」

  蠻花香妃冷冷一笑,有侍無恐地道:「那我們就眼看著他七孔流血而死吧!」

  冷萍聽得渾身一顫,頓時愣了。

  銀釵皇甫香,頓時大怒,黛眉一軒,毅然怒聲道:「殺了你不怕在你身上找不到解

藥來。」

  說話之間,纖手再將懸在肩井上的描金折扇取下來,左手持扇,右手仗劍,逕向蠻

花香妃身前逼去。

  蠻花香妃一見皇甫香取扇,再看她銀輝閃閃的服裝,心中不由暗吃一驚,頓時想起,

她就是三釵幫的銀釵皇甫香。

  但她也看得出皇甫香雖然動了怒,而她仍顧忌著藍衫少年的安危,是以才遲遲不敢

出手,希望能威逼出解藥來。

  因而,冷冷一笑,依然有侍無恐地沉聲問道:「皇甫香,你自信能在片刻之間便可

殺我?」

  銀釵聽得一楞,她自信能夠戰勝蠻花香妃,但要說在片刻之間使將對方制服,她的

確沒有這份把握。

  螢花香妃一見,立即得意地冷冷一笑,繼續要挾道:「哼,恐怕不到片刻,他就要

七孔流血而死了。」

  冷萍聽得渾身一顫,花容立變,惶急中,不由厲聲道:「皇甫姑娘,救人要緊,我

們倆兒一齊上。」

  說話之間,一揮長劍,當先向蠻花香妃撲去。

  皇甫香深覺有理,對付這些武林敗類,根本不須顧慮什麼武林規矩,於是毅然應了

個好,左手揮扇,右手挺劍,立取挾擊之勢。

  蠻花香妃一見,的確慌了,她沒想到一路纏鬥而來的兩個仇家,突然間又協力並肩

來對付她。

  她沒有了仗以懾人的「斷魂巾」,就等於兇猛無敵的鷹沒有了眼睛。

  這時見皇甫香和冷萍兩人挾攻撲來,立即將盤螺棍舞了個風雨不透,同時,厲聲嬌

叱道;「一群死東西,你們在等死嗎?」

  幾個中年書生一聽,慌得大喝一聲,一齊撲向冷萍,因為他們知道皇甫香是名滿天

下的三釵幫總統領,是以不敢當其銳鋒。

  冷萍見幾個油頭粉面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撲來,斷定都是些無恥荒淫之徒,加之心切

取得解藥,因而芳心條起殺機。

  於是,一聲嬌叱,運劍如飛,嬌軀轉處,長劍已幻起一道森森光幕,立將撲來的幾

個中年書生罩住。

  幾個中年書生,俱是些好色貪杯之徒,實際上根本沒有真本事硬功夫,哪裡抵擋得

住,一陣驚呼,紛紛暴退。

  冷萍殺機已起,豈容歹徒人等逃走,一聲嬌哼,長劍疾演「綵鳳展翅」,寒光閃處,

立即暴起一聲淒厲慘叫。

  飛退較慢的一個中年書生,連胸帶臂,並被斬為兩段,心肺肝腸,隨著飛濺鮮血,

立即湧了出來。

  剛剛調息完畢的江天濤,睜眼一看,面色立變,他確沒想到,看來那等嫻靜高雅的

冷萍姑娘,這時殺起人來,居然面不改色。

  再看銀輝閃閃的皇甫香,已和撫媚艷絕的蠻花香妃,激烈地打在一起了。

  皇甫香左扇金光閃閃,右劍銀芒耀眼,加上盤旋如飛的身影,宛如銀河中綴滿了金

星萬點,極為壯觀。

  蠻花香妃雖是嬌弱纖纖的女子,但手中沉重的盤螺棍,卻揮舞得勁風呼呼,棍影如

林,任她皇甫香左扇右劍,一時間也不能逼近。

  正在打鬥間,又聞一聲剌耳驚心,直上夜空的淒厲慘嚎。

  江天濤轉首一看,另兩個中年書生的頭頂也不見了,兩個無頭屍體,旋了幾旋,咚

咚兩聲相繼撲倒地上。

  其餘兩個中年書生一見,只嚇得面色如土,魂飛天外,驚呼一聲,條然轉身,向著

漆黑如墨,陰氣森森的高大茂林內,亡命奔去。

  冷萍姑娘一見,脫口一聲嬌叱…「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嬌叱聲中,條然停身,左手玉腕一揚,立有兩點寒星,挾著嗤嗤嘯聲,快如兩道銀

線,一閃而逝。

  緊接著,如飛奔向茂林的兩個中年書生,同時兩手撲天,仰面發出一聲悠長慘叫,

撒手丟扇,踉蹌栽倒。

  江天濤看得面色一變,他確沒想到,冷萍的腕力竟是如此的強勁,而她的劍術,似

是也不遜於皇甫香。

  殺完了幾個中年書生的冷萍,倘不知道江天濤已睜開了眼睛,一聲嬌叱,再向蠻花

香妃撲去。

  蠻花香妃早已嚇得花容慘白,這時見冷萍返身撲來,慌急間,柳眉一豎,厲聲嬌叱:

「老娘與你們拚了!」

  了字出口,盤采棍一緊,逼退了皇甫香,猛向冷萍掃來。

  皇甫香何等精靈,就在蠻花香妃掃向冷萍的同時,她手中的描金折扇,已快如閃電

般切到了蠻花香妃的肩頸間。

  蠻花香妃一聲驚呼,塌肩斜飛三丈。

  冷萍、銀釵,一心想置螢花香妃於死地,以便在她身上找出解藥來,是以,同時嬌

叱一聲:「不拿出解藥來,休想活命。」

  嬌叱聲中,同時飛身追去。

  蠻花香妃見無法脫身,只得拚死力敵,於是,三人又凶狠激烈地打在一起。

  江天濤看得清楚,蠻花香妃絕不是銀釵和冷萍兩人的對手,不出三十招,必敗無疑。

  但,他對女人與女人交手的潑辣凶狠勁,同樣的稱得上「不讓鬚眉」。

  繼而,他的星目一亮,渾身不禁一顫,心想:冷萍、銀釵制服了蠻花香妃之後,勢

必前來向他糾纏,問起他的真正身份,那時該如何回答?

  心念及此,懾足走至小青身邊,悄悄解開絲韁,點足飛身上馬。

  就在他身形剛剛落在馬鞍上的同時,小青昂首一聲怒嘶,放開四蹄,如飛狂馳,直

奔茂林。

  江天濤一聽小青怒嘶,恨不得伸手掩住馬口,繼而一想,索性催馬狂奔。

  激烈打鬥中的冷萍和銀釵,聞聲覷目一看,花容立變。

  皇甫香芳心一急,不由脫口急聲道:「冷萍姑娘不好,衛代表又跑了。」

  說話之間,一連緊攻了三招,逼退蠻花香妃飛身退出圈外,逕向白馬卷雲奔去。

  冷萍無心再向蠻花香妃索取解藥,緊跟著皇甫香身後,也飛身蹤向自己的座馬。

  同時,既迷惑又驚異地急聲道:「這人真是有點古怪。」

  銀釵皇甫香一聽,立即忿忿地接口道,「哼,他的古怪事還多得很呢!」

  接口說罷,飛身上馬,一抖絲韁,逕向江天濤如飛追去。

  冷萍聽不懂皇甫香的話意,但她這時也無心情去問,縱落馬上,狂馳如飛。

  蠻花香妃茗芷苓,嬌靨蒼白,微微喘息,一手插腰,一手以盤螺棍支地,她對江天

濤的突然飛馬馳去,尤感到萬分驚奇。

  她頹喪地望著飛馬追去的皇甫香和冷萍,又幸運地搖搖頭,她知道如果江天濤不跑,

她的性命今夜定然難保。

  再看江天濤,早已消失在漆黑的茂林前了。

  這時的江天濤,形如驚弓之鳥,為了擺脫皇甫香和冷萍,一撥馬頭,馳下鄉道,如

飛衝進漆黑的茂林。

  他並不是怕皇甫香和冷萍的武功,而是怕被兩人追上了糾纏不休,誤了行程。

  尤其,他不明白隱身「圓韻樓」偽裝歌女的冷萍,為什麼也在他馬後追蹤。

  心念間,回頭再看,發現銀釵皇甫香和冷萍,正撥馬奔下鄉道,拼騎向著這面追來。

  他感到非常奇怪,方才兩人還纏鬥不休,這時卻又蠻像一對密友。

  打量間,膀下驀然驚起一陣馬蹄踐踏著枯枝敗葉的喳喳聲。

  江天濤聞聲猛然一回頭,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凝神一看,發現茂林內,

樹木高大,枝葉蔽天,無法看清夜空中的繁星。

  地面上枯枝敗葉,積厚盈尺,寶馬小青,瘋狂飛馳,只見林內的高大樹木,如飛倒

逝。

  片刻過去了,但仍沒馳出茂林。

  江天濤感到有些奇怪,這座茂林怎的廣大。

  於是,急忙勒住小青,遊目一看,這才發現周圍有的九樹成行,有的六樹橫阻,有

的七樹斜伸,有的十樹圜植。

  江天濤看罷,不由暗吃一驚,心想:這該不會是一座什麼陣勢吧!

  心念末畢,驀聞數十丈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茫然矯呼:「衛代表,你在哪裡?」

  江天濤一驚,不由心頭一震,這正是銀釵皇甫香的聲音,他的確沒想到皇甫香已追

到附近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緊張地呼問;「衛小俠,你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突然聽不到

你的馬奔聲了?」

  江天濤聽得出,這是冷萍的聲音,尤其聽了她焦急關切地詢問,心裡非常感動,但

他卻不敢響應。

  因為,只要他一出聲,銀釵和冷萍,定然找進陣來。

  那時不但給自己帶來糾纏不清的麻煩,也許她們找不到出口,而餓死在這座奇特的

林陣中。

  心念至此,任由皇甫香和冷萍兩人在數十丈外,相替嬌呼,他逕自拉著小青,悄悄

向深處走去。

  他沿著斜伸的行樹前進,踏著積厚盈尺的敗葉枯枝,宛如走在厚厚的大地毯上,顫

魏如錦。

  遠處冷萍和銀釵的嬌呼,顯得更焦急,更關切了。

  江天濤聽得心中非常不忍,不自覺地停下身來,循著叫聲的方向一看,星目不由條

然一亮。

  只見對面斜伸的行樹盡頭,視界變得突然廣闊,同時,可以看到夜空的點點繁星。

  江天濤心中一喜,斷定那就是林陣的出口了,於是,拉著小青,急步向對面走去。

  隨著距離的接近,發現出口處荒草及膝,同時在十數丈外有一片高低參差,大小不

一的矮樹,在矮樹叢中,隱約現出一角圍牆。

  江天濤看得一愣,按著加速了步子,他斷定前面不是出口而是一戶隱居在這座茂林

中的人家。

  想到隱居兩字,立即聯想到這座奇異的茂林怪陣,因而裡面居住的也必是一位世外

高人。

  心念至此,他不禁有些遲疑了,覺得不應該進去。

  遲疑間,已到了行樹的盡頭,舉目一看,再度愣了。

  只見那片高低不一的矮樹林,恰在數百丈方圓的林空中央佔地約有數畝,根據那角

圍牆,斷定裡面必有人家。

  但根據林空中的荒涼情形,似是不可能住著人。

  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他要看看是什麼人家,住在這等陰森荒野的茂林中,而且居住

在林陣的中央。

  他拉著小青,踏著高及膝上的荒草,慢步前進,腳下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這時,四週一片漆黑,格外顯得陰森岑寂,因而,江天濤和小青踐踏在枯草上的

「沙沙」輕響,也愈顯得陰森懾人。

  走到矮樹叢前,探首向內一看,江天濤再度愣了。

  只見裡面一片荒草,僅靠北的一面,有一座半塌的石室殘垣。

  江天濤看了這等淒涼景象,心中既索然又失望,於是,飛身上馬,決意穿過荒草空

地,繼續向西找尋出路。

  就在他飛身上馬的同時,小青突然立耳豎須,昂首發出一聲刺耳驚心,直上夜空的

悠長驚嗅。

  同時,前蹄仰起,人形而立,馬尾不停地擺動,雙目閃著驚急,旋身就要後退,似

是不願前進。

  江天濤暗吃一驚,心知有異,脫口吆喝了兩聲,立將小青的情緒抑住。

  於是,遊目一看,這時才發現半塌的石屋中,有一堆白色的物體,而在白色的物體

中,有一蓬隱隱閃著紅光的東西。

  江天濤看得心中一動,一抖馬韁,就待進去。

  但受驚的小青,卻搖頭擺尾,低嘶連聲,步步後退。

  江天濤好奇心勝,雖然心中暗自驚疑,但仍輟身下馬,決意過去看個清楚。

  於是,繫好馬韁,橫肘撤劍,寒光一閃,長劍已撤出鞘外,飛身越過坍牆,踏著荒

草,逕自走向半塌的石屋前。

第十五章 認祖歸宗

  這時,夜空高遠,繁星萬千,周圍茂林漆黑一片,陣陣夜風掠空吹來,只吹得枯枝

荒草,隨風搖晃,發出了吱吱沙沙的響聲,愈增夜的淒涼、恐怖。

  江天濤雖然一劍在手,向無所懼,但處身在這等充滿了陰森氣氛的境地,也不禁毛

骨慄然,暗自心悸。

  前進中,發現石室中那堆白色物體,似是放在一方石床的正中央,在石床右端上放

著一個小小的古鋼鼎爐。

  江天濤一看到那個小鼎爐,心中頓時大悟,那堆白色物體可能就是人骨。

  但那堆隱隱閃著紅光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心念間,已至半塌的石牆前,擬目向石床上一看,面色微微一變,同時升起一陣戚

然之感。

  石床中央的白色物體,果然是一堆白骨。

  白骨已經剝蝕,頭顱僅剩下兩片頰骨,其餘骨骸,多已斷碎,但仍看出,是個盤坐

之勢。

  江天濤懷著慼然情緒,踏著零亂石塊,目注那堆白骨,徐步走至床前。

  那點隱隱閃著紅光的物體,就埋在白骨的裡面,細看之下,竟是一個薄如蟬翼的小

小絲袋。

  江天濤根據眼前的情形判斷,這堆白骨必是在這座怪異的林陣中隱居潛修的異人,

而那個小小絲袋,也必然不是平凡之物。

  想到這堆白骨的前身,是一位多年前的異人,內心慼然,油然起敬。

  他首先將劍歸鞘,按著深深一揖,伏跪在地,心中默默祈禱說:「弟子江天濤,無

意闖進前輩仙修聖地,冒犯之處,萬所寬恕,如有遺命,弟子願代前輩完成!」

  默禱完畢,起身走至床前,伸手捏住絲袋的一角,輕巧地用手一提。

  紅光一閃,絲袋由白骨堆內,應手而起,定睛一看,絲袋僅有五寸見方,而小袋的

裡面,卻裝著十多枚晶瑩透明,閃閃發光,宛如寶石般的小彈子。

  江天濤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他能確定是白骨異人視如生命的心愛之物,也

許是什麼驅怪避邪,防火佑毒的寶珠。

  心念間,已將小袋解開,捏指取出一個一看,晶瑩透明,殷紅如火,毫光閃閃爍爍,

仔細看來,又不像是寶石。

  彈子的體積,大如桂圓,下端逐漸尖銳,上端多角如盤,凝目細看,發現盤面上,

赫然刻著三個金絲小字...天雷子。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道天雷子三字,是代表白骨異人,抑或是這種殷紅彈

子的名稱。

  探首看看那小鋼鼎,裡面積滿了泥土,空無一物。

  他低頭看手中的那顆天雷子,裡面中心空虛,似是裝滿了水銀般的液體,心中一動,

暗想莫非是什麼仙丹靈藥。

  但根據天雷子的名稱,似是又不像能食的名詞。

  於是,用指一觸下端的錐尖,免得鋒利無比,因而心中一動,斷定這十多個上圓下

尖的奇特彈子,也許是白骨異人昔年仗以成名的暗器。

  一想到暗器,立即走了出來,他決心找一物體試試。

  舉目一看,迎面七八文處,恰有一段殘塌石牆。

  於是,佑處凝神,暗聚功力,一聲大喝,揚腕打出。

  只見一道殷紅火光,挾著懾人心神的刺耳厲嘯,直向那段石牆射去。

  紅光一閃,濺起一圈白煙,轟隆一聲震天大響,塊石四射,塵土旋起,隆隆之聲,

久久不絕,一段石牆,立變一個淺坑。

  無數石塊,挾著厲嘯,紛向四面飛來。

  江天濤一見,大為失色,衣袖一拂,暴退三丈,轉身向小青奔去。

  小青尤為驚恐,放蹄衝出小叢林,同時昂首發出一聲驚嘶。

  江天濤唯恐小青受驚過度,一聲吆喝,身形騰空而起,飛身越過小樹林,直落小青

的馬鞍上。

  小青再度一聲怒嘶,放開四蹄,如飛衝進茂林內。

  身後塊石落地之聲,此地彼落,響聲不絕。

  江天濤沒想到天雷子竟然具有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駭人威力,回想方才駭人情勢,

這時想來,心中仍有餘悸。

  他無瑕去想那堆白骨究竟是誰,總之使用如此霸道絕倫的暗器,絕不是什麼心地淳

厚,氣度寬宏的人物。

  心念間,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手中絲袋裡的天電子,他不禁心猶餘悸地搖搖頭,在這

一剎那,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些小東西才好。

  繼而一想,留在自己身上,也許有更大的用處,如果任意丟棄,萬一落在歹人惡徒

之手,那還了得。

  心念末畢,驀然傳來一聲驚喜嬌坪道:「冷姑娘,在那裡了!」

  江天濤一聽,著實吃了一驚,這正是銀釵皇甫香的聲音。

  循聲一看,只見神情焦急,粉面驚喜的皇甫香和冷萍,正由前面橫阻的大樹下,飛

馬奔來。

  江天濤的確沒想到,他們居然追進陣來了,心驚之下,折身撥馬,逕向斜伸向外的

行樹間,縱馬馳去。

  飛馬追來的冷萍和銀釵一見,立即嬌聲急呼道:「喂,快些停馬,快些停馬,我們

只問你幾句話!」

  江天濤一聽,愈加不敢停下馬來,兩腿暗暗一夾馬腹,小青昂首一聲怒嘶,速度更

快了。

  由於方才是由斜伸向內的行樹間進入陣的中心,因而,江天濤聯想到斜斜伸向外沿

的行樹,也許是出口,只是他心中並無把握。

  左折,右奔,一陣飛馳,不覺眼前條然一亮。

  只見天上繁星萬點,前面原野漆黑一片,果然馳出了怪林陣,心中一驚,勒馬停身,

急急辨認方向。

  就在他勒馬停止的同時,緊緊跟在馬後的銀釵、冷萍,也飛馬追了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一抖絲韁,頭也不回,放馬直左奔西。

  身穿湖水綠衣,嬌靨若春花的冷萍,趁勢縱馬,如飛衝至江天濤的身後,同時,忿

忿地怨聲道:「你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說話之間,出手如電,纖指抓處,疾扯江天濤的藍衫後襟。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撥韁伏身,回馬一轉,冷萍的纖手立即抓空,座馬擦著小青

的身邊,如飛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迎面又是一聲嬌叱,亮影一閃,皇甫香也飛馬衝至,纖手一撓,疾叩小

青的馬背。

  江天濤一見皇甫香,心中頓時火起,大喝一聲,勒馬提韁,小青一聲怒嘶,前蹄條

然仰起,一個急烈旋身,躍馬衝出包圍,如飛向前馳去。

  皇甫香一手抓空,嬌軀一連幾晃,險些跌馬落地。

  回馬轉來的冷萍,對江天濤的精湛騎術,芳心十分佩服,但她對江天濤的冷情,頗

感灰心,因而,黯然望著江天濤飛馬馳去的背影,幽怨地自語道:「這真是一個鐵石

人。」

  一手抓空,險些跌下馬來的銀釵皇甫香,只氣得粉面蒼白,嬌軀顫抖,不由恨恨地

忿聲說:「定要鬥鬥這個不近人情的人,他實在太傷我們的自尊了。」

  冷萍依然癡呆地望著,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江天濤的馬影,幽怨地道:「我實不了

解這位衛小俠,見了我們為什麼這麼怕?」

  皇甫香矯哼一聲,立即忿忿地道:「他是什麼衛小俠,我說他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

江天濤!」

  冷萍聽得鳳目一亮,脫口一聲輕啊!不由驚喜地問:「真的呀?」

  皇甫香一見冷萍面帶驚喜,芳心突然感到十分後侮,同時,沒來由地升起一絲妒意,

因而,急忙改口道:「可是,九宮堡前來送信的人,卻說他就是單掌擊傷力拔山的新姑

老爺,表小姐汪燕玲的中選佳婿!」

  冷萍一聽汪燕玲,嬌靨上的驚喜神色頓時消失,代之而生的是黯淡、幽怨。

  皇甫香看得心中有些不忍,立即道:「冷姑娘,我們一同追去九宮堡,還怕查不出

他的身份來!」

  冷萍幽怨地搖搖頭,苦笑一聲,黯然道「還是不去的好,假設他果真是江天濤,我

們去了也是自討沒趣,因為任何人都知道,汪燕玲尚未出世時,無影女俠便將她許配給

江天濤了。」

  說罷,黯然撥轉馬頭,沿著茂林,逕自向北走去。

  皇甫香一聽,芳心如割,想到堡丁荊德祿交給江天濤那封信上的表哥稱呼,目中不

由湧滿了淚水。

  想到父親玉扇秀士皇甫陽,由湘陽回山時對她描述的江天濤,是那麼英俊瀟灑,是

那麼穩重禮貌。

  如今這個故弄玄虛的衛代表,處處透著神秘,事事令人難以捉摸,假設他果真就是

江天濤。

  那麼自認是老江湖的父親,真是看走眼了。

  皇甫香坐在馬上,含淚的鳳目,呆滯地望著遠處黑暗的夜空,她希望衛代表就是衛

代表,千萬不要是江天濤。

  但假設衛代表真的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她發誓要處處與他為敵,讓他事事

不能稱心如意。

  因為,他不但沒將她們三姊妹放在眼內,簡直將「三釵幫」所有的人戲耍了一頓,

尤其是,傷透了她的自尊心!

  繼而想到她對這位衛代表的態度時,心中條然一驚,嬌軀不由一顫,再也忍不住伏

在鞍頭上哭了。

  她知道這位衛代表,不管是不是江天濤,對她的傲慢,輕蔑定然是恨透了。

  不錯,這時催馬越野馳去的江天濤,的確暗氣銀釵的任性,兼有些蠻不講理。

  他仍清楚地記得齊魯雙俠說,皇甫香是比較溫柔的一個,那也許是在長輩面前的矜

持……

  因為,他一直沒看出皇甫香有何溫柔之處。

  他一連穿過數座村鎮,發現皇甫香和冷萍,確實沒有繼續追來,他才將馬速逐漸慢

下來。

  由於心情的逐漸恢復平靜,頓時想起了堡丁荊德祿。

  當然,他不須為荊德祿的安危擔心,因為,三釵幫絕不會為難一個送信的人。

  只是沒有問一問堡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讓他一直不能安心。

  他以為汪燕玲既然派荊德祿前來送信,必然當面交代荊德祿一些言語。

  心念間,不由頻頻回頭,希望能奇跡發現,但身後一片漆黑。

  繼爾想到冷萍,這個隱身在歌樓上的俠女,必然有一段與三釵幫不可分的離奇關係。

  他並沒有要躲避冷萍的意思,只因她與銀釵在一起,令他無法停馬向她解釋。

  何況她真相暴露,已令他疑心那夜引他進入三釵幫後出的神秘女子,就是她冷萍。

  如今,冷萍沒有追來,無法和她接觸,這個謎只有留待日後揭曉了也許永遠再遇不

到冷萍,這件事,也許就永遠是個謎了。

  想到連番受到挫折的銀釵,斷定她絕不肯就此甘休罷手,為了預備她飛鴿傳訊各地

分舵,處處加以阻擾,因而他決意仍走鄉道。

  一連數日,馬不停蹄,由於關切老父和表妹的安危,中途絕少休息這天中午,藍空

一望無際,山勢溪峨,綿延百里的幕阜山,已遙遙在望了。

  幾天來,江天濤的心,從無一刻安靜過,這時,心情愈加地焦急了,恨不得凌空飛

回九宮堡。

  隨著日影的西移,小青的如飛奔馳,幕阜山已橫旦在面前了。

  崎險秀拔,直插雲上的系舟峰,這時清晰可見,僅一兩片淡淡茫雲,飄浮在半峰之

間。

  qsdfdsfsdsd江天濤望著青翠蔥鬱的系舟峰顛,一顆心,早已飛到了海棠洞前。

  他渴望能拜見恩師海棠仙子,他也急切希望看到冰清玉潤,嫻靜秀美,麗質若仙的

雪姊姊。

  他幻想著恩師正在洞中盤坐煉丹,雪姊姊在爐旁監視火候或在洞外練劍。

  心念間,小青昂首一聲歡嘶。

  江天濤定神一看,已距山下不遠了。

  小青雖然已經通體是汗,但馬遠卻絲毫末減,馳上九宮堡特築的寬大山道,越過怪

石如林的山麓,直奔山口。

  蹄聲搭搭,急如驟雨,遠近谷峰齊鳴,乍然聽來,宛如萬馬同馳。

  江天濤坐在馬上,遊目一看,山道兩側,古松蔽日,群島驚飛,山風清涼,迎面徐

吹,令他因焦急而昏沉的神志,為之一暢。

  越過兩座深谷橫嶺,只見樵夫們砍柴揮斧,獵戶們叉兔追逐,松竹掩映的寺院內,

傳出陣陣誦經之聲。

  幕阜山的景色,像往日一樣的綺麗,氣氛一如往日的恬靜,但江天濤卻較任何時候

都焦急、激動。

  他仍清楚地記得,表妹汪燕玲舉行招親擂的那一天,山區中,亦是如此的寧靜,但

在寧靜中,突然暴起一聲驚心動魄的如雷彩聲,令他險些急暈過去。

  如今,山區中一如那天的情形,這令他焦急的心情,更感到緊張、激動,覺得喉間

梗塞,呼吸窒息,但阻塞在胸問的鬱悶之氣,急待一吐為快。

  尤其想到狠毒的毒娘子,令他頓時怒火高熾,坐在如飛的奔馬上,劍眉一軒,昂首

發出一聲淒厲長嘯。

  嘯聲激昂,直上雲天,充滿了忿怒悲壯。

  嘯聲悠長,響徹全山,嘯聲如雷,群峰響應。

  蜂嶺上,禽鳥驚飛,盤旋半空,爭喧齊鳴,絕望中,猛獸震動,驚慌狂奔,發出了

恐懼的吼聲。

  江天濤一聲嘯罷,俊面蒼白,劍眉如飛,星目中,閃爍著冷輝,胸間的鬱悶、氣忿,

焦急,俱都隨著嘯聲吐上雲霄。

  一聲嘯罷,距離九宮堡外的狹谷口,已經不遠,但那聲回合繞峰的嘯音,仍在半空

飄響著。

  江天濤到達狹谷口,心情更激動了,兩腿猛地一夾馬腹,小青昂首一聲怒嘶,加速

如飛衝入。

  江天濤一進谷口,首先射入他眼的便是突出於巨木茂林,轟立在半空的摘星樓一見

摘星樓,宛如久年在外,突聞家變,匆匆趕回的遊子,在惶恐不安的心緒中,尚感到悲

忿、慼然。

  通體是汗,鼻息琳琳的小青,它似是知道已到了終點,一聲歡嘶如飛衝進巨木茂林,

挾著急如驟雨的蹄聲,帶起呼吸勁風,疾如奔電般,直奔堡門下的吊橋前。

  守衛在高大堡門下的兩排精壯堡丁,聞聲紛紛奔上吊橋察看。

  只見神色慌急,額角滲汗的江天濤,右手一撫鞍頭,身形騰空離馬,飛身直落橋面

上。

  一群堡丁,看了這情形,鬧不清外間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俱都愣了。

  江天濤對紛紛奔上橋面,俱都愣在當場的一群堡丁似是視如末見,逕向堡門,急步

奔去。

  同時,舉手一指旋轉在橋前的小青,急聲對一群堡丁道:「抉把小青拉進馬殷去。」

  當前兩個堡丁一愣神,朗聲應了個是,即向小青奔去。其餘十數堡丁,紛紛肅立,

微微躬身,其中一個精壯堡丁,似是頭目,略顯迷惑地恭聲道:「衛掌院回來了。」

  江天濤一聽,渾身猛的一顫,面色立變,宛如當頭遭雷擊般,他的神志,頓時清醒

過來。

  這時,他才驚覺到,他是被派往東梁山的衛代表,而不是少堡主江天濤,輕啊一聲,

頓時愣了。

  那個精壯的堡丁一見,立即關切地問:「衛掌院,發生了什麼事嗎?」

  江天濤急定神,強抑內心的悲忿和幾乎滾下來的淚珠,慌急地搖搖頭道:「啊,沒

什麼,沒什麼!」

  說罷,依然向前走去。

  剛一舉步,星目條然一亮,他立即想起表妹汪燕玲的那封信,因爾,急忙停身,轉

向堡丁們,關切地問:「荊德祿可曾回來?」

  堡丁們一聽,恍然大悟,俱都誤以為江天濤的慌張,是為了荊德祿,因而齊聲道:

「荊庶務已經回來了,剛剛進去!」

  江天濤特意地一領首,急步走進堡門。

  舉步一看,發現摘星樓下的巨廳高階上,已經立滿了人。

  由於距殘尚遠,無法看清面目,但根據每人的衣著,斷定是老父江浩海和齊魯雙俠,

馬雲山,以及小李廣等人。

  江天濤根據門下堡丁們的神情,一如往日的鎮定,便斷定堡中並沒有發生劇大的事

變。

  這時,又見老父等人,安然無恙地立在廳前,鬧不清表妹汪燕玲派人送信去的目的

何在。

  鋌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表妹心中妒疑,怕他在東梁山著了迷,因而才匆匆派人

前去送信。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氣,但也暗暗感激汪燕玲的信送得恰是時候,否則,斑豹堂

抬來了那個重病的大頭目,不但要當場出醜,就是玉扇秀士皇甫陽回山,也勢必鬧得面

紅耳赤,無法解釋清楚。

  心念間,發現老父江浩海,立在最高的一層石階上,手捻銀髯,滿面祥笑,神情甚

為愉快。

  而立在老父身邊的,竟是秀髮高挽,環珮齊全,一身黃絨雲棠,貌若廣寒常娥的表

妹汪燕玲。

  他發現表妹汪燕玲,雙手扶著老父,櫻唇綻笑,鳳目閃揮,嬌靨上,充滿了興奮光

彩。

  馬雲山、寧道通和黃、謝、陳三人,以及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便都興奮地含笑

立在階下。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看情形,大家似乎正在迎接他,只是他不知道大家怎的知道

他會緊跟荊德祿之後趕回來。

  心念間,腳下不自覺地早已加快。

  剛剛走到巨廳階前的廣院邊緣,霜眉銀髯,一身紫衣的馬雲山,首先愉快地哈哈笑

了。

  同時,率領著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急步迎過來。

  江天濤一見,急忙加速步度,連連拱手含笑,尚末發話謙遜,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已

朗聲笑著道:「老朽一聽方纔那聲內力渾厚的激昂長嘯,便知是少堡主您回來了。」

  齊魯叟俠、謝感恩等人,也紛紛朗聲笑著道:「少堡主這趙東梁山可真辛苦了。」

  江天濤一聽,頓時愣了,乍然間,他以為這是在夢境中。

  巨廳內的侍女們,紛紛探首外看,廳楷兩側的堡丁們,個個神色驚異,恭謹的垂手

肅立。

  扶著江老堡主走下廳階來的汪燕玲,如花的嬌靨上綻著歡笑,晶瑩的鳳目中湧著淚

水,激動的顫聲說:「表哥,快來叩見姑父……」

  江天濤一定神,知道身份已經揭曉了,剎那間,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攀上了一

艘大船,多少年來忍在心中的委屈,頓時化作湧泉般的淚水。

  他急上數步,哀痛欲絕的戚呼一理「父親」,立即屈膝跪了下去。

  汪燕玲一見,也忍不住掩面而哭了。

  正在展顏歡笑的馬雲山等人一見,立時沉默下來,但他們的臉上,卻仍掛著一絲為

沖淡悲慼氣氛而牽強的微笑。

  紅光滿面,長髯如銀的江老堡主,虎目哈淚,慼然含笑,慚傀的歎聲道:「可憐的

孩子,父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死去的母親!」

  江天濤一轉,伏地大哭,愈加的泣不成聲了。

  江老堡主欽然掉下兩顆淚珠,伸手扶住江天濤的左臂,同時戚聲道:「孩子,不要

哭,起來,為父還有話問你!」

  伏地痛哭的江天濤,經父親手一扶,只得叩首立起身來。

  馬雲山等人一見,紛紛朗聲笑著道:「今日少堡主天倫歡聚,重承老堡主膝下,乃

是本堡一大喜事,廳上酒筵早已齊備,讓卑職等敬老堡主和少堡主三杯,以示敬賀之

忱。」

  江老堡主一聽,撫髯一陣大笑,按著豪邁的道:「老朽已有十年末醉,今日當與諸

兄盡興而歡,不醉不休。」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快意的笑聲應好,擁著江老堡主和江天濤,登階走入

廳內。

  扶著江老堡主的汪燕玲,也趁機興舊的道:「姑父,現在表哥已經回來了,應該實

時通知全堡,也好讓全體弟兄知道……」

  江老堡主末待汪燕玲說完,立即偷快的道:「好好好,今夜全堡盛筵,人人有份。」

  馬雲山身為總管,立即接口道:「卑職早已籌劃好了,已經派人去通知左右兩院和

內外兩堡了。」

  江老堡主讚許的道:「一切但憑馬兄作主。」

  進入巨廳,燈光輝煌如畫,果然已擺好了數桌豐盛酒席,依然是八字形式,但正中

僅有一張長桌,其餘斜分兩側。

  在一片歡笑聲中,江老堡主獨坐正中首席上。

  汪燕玲則恭陪在江老堡主的桌側。

  江天濤和馬雲山、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則依序入座。

  一群侍女們,立即紛紛將酒滿好,江天濤的心情一靜,這才發覺朝天鼻和毒娘子不

見了。

  正待恭聲發問,汪燕玲的貼身侍女小翠花四人,已率領著廳上一群侍女,紛紛向江

老堡主下跪行禮賀喜。

  江老堡主心中大喜,豪興迸發,立即笑著道:「快快拜見你們的少堡主!」

  小翠花等人,又轉身下拜,齊聲歡呼:「叩見少堡主!」

  江天濤見精靈的小翠花,目光閃爍,眉梢帶喜,小臉蛋上強忍笑意,知道她們也正

為他的身世大白而高興,於是微微欠身還禮。

  汪燕玲不但為江天濤的身世澄清而歡喜,同時,也為自己的終身幸福和即將來臨的

喜期而興奮。

  這時見江天濤丰神俊美,眉透英氣,一雙星目中,淚痕仍末全褪,知道他不便說什

麼,芳心一動,即對小翠花等人清脆的矯聲道:「稍時爾等均至內院領賞!」

  頑皮淘氣的小水仙和刁蠻難纏的小翠花兩人,在下拜起身之際,似是有所準備地同

時嬌聲高呼:「多謝少夫人!」

  其餘侍女們,也紛紛恭聲高呼:「多謝少夫人!」

  汪燕玲一聽,不由嬌羞滿面,紅飛耳後,雖然有些嬌靨,但芳心卻暗暗歡喜,而當

眾又不便叱責小翠花等人。

  江老堡主早已快意地哈哈笑了,虎目看了俊面微紅的兒子一眼,伸手舉起杯來,面

向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興奮地笑著道:「諸兄請盡此杯。」

  馬雲山等人紛紛興杯,同時。恭聲歡呼:「卑職等理應先敬老堡主和少堡主。」

  說罷,一飲而盡,照杯大笑。

  就在這時,廳外已響起一陣雜亂的歡聲喧嘩。

  江天濤循聲一看,男女老幼精壯堡丁,不下兩百人,個個面展歡笑,俱都雙目閃輝,

宛如潮水般,齊向廳前湧來。

  只見一個守衛廳外的藍衣堡丁,匆匆奔進店門,面向江老英雄們,握刀躬身,朗聲

報告道:「啟稟老堡主,外堡左右兩院的班目、弟兄,老幼眷屬,齊來向老堡主賀喜。」

  江老堡主十分高興,朗聲一笑,愉快地大聲道:「都讓他們進來。」

  話聲甫落,一群人眾已湧進了廳門,紛紛下跪,齊聲高呼:「恭賀老堡主!」

  老堡主謙和地由椅上立起來,抱拳答禮,笑聲稱謝。

  江天濤、汪燕玲,以及馬雲山等人,也紛紛起立,江天濤心情激動,俊面含笑,也

連連拱手答禮。

  緊接著,廳外又傳來一陣鶯聲燕語,和婦女老婆婆聲音,內堡的侍女、僕婦、老保

姆們也來了。

  廳內笑聲,此起彼落,祝賀之聲,連響不絕,爭前恐後,你推他擠,俱都爭睹被毒

娘子丟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的風采。

  老年人看到丰神如玉的江天濤,齊贊是年少英才。內堡的老婆婆們看到英俊瀟灑的

江天濤,俱說生得酷肖璇璣玉女江夫人,僕婦侍女們看了貌若子都的江天濤,個個羨慕

汪燕玲好福氣。

  剎那間,整座巨廳中,人聲喚喚,有說有笑,侍女們指指點點,僕婦們評頭論腳,

每人口裡談論的,都是江天濤。

  一陣鼎沸喧囂,直到馬雲山,大聲宣佈快去領賞,人們才一聲歡呼,紛紛離去。

  一俟眾人離去,江老堡主重新與馬雲山等人共乾一杯。

  汪燕玲見氣氛歡愉,喜氣洋溢,即對神采奕奕,悲喜交集的江天濤,笑著道:

  「表哥,現在你可以將海棠仙子前輩,如何將你救起的經過,向諸位前輩述說一遍

了。」

  由於心情正在興奮之際,江天濤聽來並不過分難過,僅斂笑面向馬雲山等人,黯然

沉聲道:「早在兩年前,家師海棠仙子,才說出收晚輩為徒的經過……」

  「那是十八年前,一個月黑風高雲鎖群峰的深夜裡,系舟峰上,除了陣陣松濤,已

是萬籟俱寂了。

  家師海棠仙子,正在洞前盤坐,突然聽到一兩聲隱約耳聞的嬰兒啼哭聲,當時循聲

找去,發現在峰崔的一座林內,立著兩道人影,家師屏息走至不遠處一看,竟是一男一

女,而啼哭的嬰兒,就抱在那女人的手裡。

  男的身穿黃綢衫,生得尖嘴削腮,女的一身黑綢勁裝,面目狐媚,一望而知,均非

忠恕之輩……」

  說至此處,凝神靜聽的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不由會意地看了一眼,知

道那一對男女,就是毒娘子和閔五魁。

  江天濤繼續道:「恰在那時,不遠處的松林內,突然傳來一聲饑虎怒嘯,兩個男女

看了一眼松林,丟下嬰兒便倉皇地跑了。

  家師飛身過去,抱起嬰兒一看,發現嬰兒的像貌與方纔的兩個男女的長相,迥然不

同,因而斷定不是兩人的親生嬰孩,同時,發覺嬰兒的兩道眉頭間,左右各有一點米粒

大小的硃砂痣……」

  江天濤說著,不自覺地指了指自己的兩道劍眉。

  如此一說,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射向江天濤的眉心間,發現眉頭上,果然有兩點稻米

大小的硃砂痣,不過,不易發現罷了。

  精通「麻長相法」的芮定安,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正色解釋道:「啟稟老堡主,少

堡主眉心中的這兩硃砂痣,在相書上稱之「臥龍藏珠」,單龍藏珠,貴為將相,雙龍藏

珠,獨霸諸侯,少堡主如能入朝輔政,定能榮宗耀祖,光大門楣……」

  在酷愛武學,視功名如糞土的武林豪客面前談入朝輔政,榮宗耀祖,不啻三歲娃娃

談笑話。

  因而,末待芮定安說完,全廳立即掀起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但也因此,將逐漸黯

淡的氣氛,又明朗起來。

  江天濤怕芮定安難堪,是以,一俟笑聲斂落,立即繼續說:「當時,家師斷定這其

中必有蹊蹺,為了嬰兒的安全,家師星夜抱至通城為嬰兒覓到一位乳母。

  之後,家師曾數度夜探本堡,在最後一次中,始發現那夜棄嬰兒在峰上的男女兩人,

就是本堡的毒娘子和總管閔五魁,當時家師仍不知他們登峰棄嬰的居心和目的……」

  江老堡主聽至此處,不由撫髯長歎,黯然插言道:「家門不幸,出此殘毒惡僕,老

朽痛侮不及,深覺愧對先祖。」

  江天濤見老父槐悔自責,心中不禁一陣難過,以下的話,立時住口不說了。

  馬雲山等人,為了調和氣氛,故意提高聲音道:「少堡主,以後呢?」

  江老堡主也發現江天濤不說了,立刻祥和地道:「濤兒,你繼續講你的。」

  江天濤恭聲應了個是,繼續望著馬雲山、賽扁鵲、齊魯雙俠、金頭鰲等人,繼續道:

「一年之後,家師由通城將晚輩抱回來,每日運功按摩週身骨骼,並用藥水洗澡,三周

歲即開始傳授武功。

  晚輩五歲那年,家師又收了一位女徒弟,就是月前登台打招親擂的那位白衫少年,

雪師姊……」

  馬雲山等人一聽,頓時恍然大倍,當時雖曾看出江天濤兩人的劍法,有許多招式相

同之處,但可沒看出白衫少年是個喬裝改扮的少女。

  自認是老江湖的馬雲山等人,雖然都自嘲地哈哈笑,但每個人的老臉上,卻不禁掠

上一絲窘紅。

  江老堡主也微紅著臉,祥和的笑著道:「你們這些淘氣的孩子,愈來愈胡鬧,愈來

愈不懂規矩。」

  江天濤聽了老父慈祥疼愛的責備,心裡有著無比的快慰,因而繼續道:「十一年後

的一天中午,家師偶然發現閔五魁率領著兩個僕婦,陪著一個眉目酷肖毒娘子的華衣男

孩在堡外遊玩,當那個鼻孔上翻,生了一隻桃花眼的男孩,飛步去追一隻彩羽小鳥時,

兩個僕婦齊聲驚呼少堡主,至那時起,家師再進本堡夜探數次,才發現這件欺天換主的

大陰謀。

  家師由於晚輩年幼,如之尚無確實證據,直到兩年前才說出晚輩的身世和遭遇,並

命晚輩自己也多加注意。

  那時晚輩雖然尚未歷身江湖,但已盡得家師真傳,每日練武之餘,必來峰下窺探,

並伺機進入堡內來。

  七八個月前的一天傍晚,晚輩剛剛潛進後堡大花園,立即被表妹和小翠花等人發現,

立即將晚輩圍在中間,表妹當時一見晚輩的面,立即面色大變,脫口指出晚輩的名字叫

江天濤。

  表妹指出晚輩眉心上的特徵後,立即登峰去見家師海棠仙子,相談之下,才洞燭了

總管閔五魁和毒娘子的罪惡陰謀。」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無不搖頭慨歎毒娘子和閔五魁的陰沉狠毒和膽大

包天。

  江天濤說至此處,已忍不住怒氣填胸,渾身顫抖,不由激動地道:「諸位前輩如果

需要知道得更清楚些,不妨將毒娘子章莉花提出來,詳盡地問一問。」

  江老堡主一聽,首先忿忿地歎了口氣,汪燕玲的嬌靨上,也立即掠過一絲懊悔色彩,

馬雲山等人,則一齊望著老堡主江浩海。

  江天濤尚以為毒娘子被禁在後面,這時一看大家的神色,心知不妙,不由瞪大了眼

睛,以詢問的目光,望著汪燕玲。

  繼見江老堡主,沉聲懊梅地道;「這賤婢作賊心虛,堡外早已暗藏馬匹,前幾天竟

被她母子聞風逃走了。」

  江天濤一聽,心中又驚又怒,但看了汪燕玲默默無言,並沒有實時解釋,知道有不

便公然說明之處,只得急聲道:「發現之後,不知可曾派人追緝?」

  如此一問,金頭鰲寧道通、賽扁鵲謝感恩,以及芮安定、陳振擇四位老人,同時起

身,道:「卑職四人曾奉老堡主之命,分送追趕至山外。」

  說此一頓,芮安定和謝感恩兩位老人,繼續道:「卑職兩位與陳、寧二兄分途向西,

追至西麓,巧遇本山區的兩名樵夫,據說,他們在兩個時辰之前,看到本堡的毒娘子和

朝天鼻,各乘一匹快馬,如飛馳出山口,似是奔了湘陰。」

  江天濤謝感恩四人肅立回話,也急忙起身拱手道:「四位前輩請坐下談話……」

  江老堡主也急忙插言道:「今後與濤兒對話,諸兄均可不必拘禮。」

  寧道通四人,同聲應是,相繼坐下。

  江天濤繼續焦急地道:「毒娘子潛逃,本可不必急急追緝,怎奈先母親手緝制的繡

衣,倘有大部在她手裡。」

  身穿月白長衫的金劍英,立即寬聲道:「少堡主不必憂急,只要我們有決心,不怕

捉不到毒娘子。」

  江天濤再度焦急地問:「我們應該何處去找,請前輩指示。」

  金劍英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要在平素與閔五魁夫婦交往較密的人物中著手追

究。」

  江天濤星目一亮,充滿希望地道:「金前輩,可知哪些人與閔五魁夫婦交往最密?」

  金劍英略一沉思說:「據卑職所知,湖南九疑山的笑面虎,四川金拂出的獨臂彌陀,

以及貴州雷公嶺的陰陽生等人……

  」老鏢頭寧道通接口道:「據卑職推斷毒娘子此番逃走,必然遠走高飛,投奔她的

結拜姊妹蠻花香妃處……」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這真是物以類聚,想不到雲南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香妃

竟是毒娘子的乾姊妹。

  心念間,正待說出途中遇到蠻花香妃,奪得她重逾生命的五步斷魂巾時,驀聞芮定

安不以為然地道:「龍宮湖主水裡夜叉章東花,就是毒娘子的親胞妹,照理應該以逃往

龍宮湖的成份居多。」

  小李廣想到毒娘子飛馬出了西山口,因而直覺地說:「可是毒娘子逃逸的方向是湘

陰呀!」

  芮安定不自覺地哈哈一笑,道:「毒娘子足智多謀,狡檜善變,鍾老弟怎知她用的

不是聲東擊西之計。」

  小李廣被駁得滿面通紅,頓時無言答對。

  驀見金劍英人安修眉一皺,不由憂慮地說:「假設毒娘子果真去了龍宮湖,事情就

更感棘手了。」

  江天濤不由迷惑地道:「為什麼,前輩?」

  金劍英正色解釋道:「水裡夜叉章莉花,早為三釵幫納入組織,並任命為龍宮湖分

舵主,如果本堡前去要人,勢必發生衝突,三釵幫必為她的後盾……」

  金劍英的話末說完,老經世故,似有所悟的馬雲山,仰面哈哈笑了,按著,含意頗

深地笑著道:「這有何難,只要看少堡主此番前去拜山的成功與否了。」

  如此一說,眾人恍然大悟,齊向江天濤望來,尤其,一直皺眉懊悔的汪燕玲,立時

精神一振,顆得格外注意。

  到了此時此地,江天濤面對老父,自是不敢再捏造故事,只得由松桃道上,路見不

平,使劍相助蒙頭女,湘江樓巧遇玉扇秀士說起,直到彩虹龍女上門挑釁,點倒朝天鼻,

才揣測到那夜遇到的蒙頭女、可能是蕭湘珍,後來堡外追馬,飛箭寄詩,以及擅登摘星

樓,才肯定那個蒙頭女子果是彩虹龍女。

  江天濤一口氣說至此處,馬雲山等人俱都連說奇巧有趣,即使江老堡主,也忍不住

撫髯笑了。

  只有久戰不下的小李廣,以及被「彩虹龍女」揮劍震飛兵刃的陳振擇等人,有些慚

然不好意思。

  只有凝神靜聽的汪燕玲,早已嬌靨擬霜,暗生妒意,想到江天濤那夜看了那首哀艷

欲絕的詩詞後,倘敢煞有介事地向她明誓,芳心尤為氣忿。

  繼而想到江天濤這次前去東梁山,兩情相見,少不得溫存一番,心念至此,愈加地

懊侮萬分,再也忍不住嬌軀顫抖了。

  江天濤雖然看見表妹汪燕玲的神色大變,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但當著老父和這多

前輩人物面前,也只得視如末見,繼續述說前去東梁山的經過。

  當江天濤講到登樓診脈,倣傚賽扁鵲繼爾開了一劑涼藥的時候,廳上人等愉快地哈

哈大笑,一直不絕。

  只有貌若天仙的汪燕玲,又氣又妒神色如冰,尤其見江天濤對她的難過,視如末見,

毫無一絲愛憐之意,幾乎忍不住掩面痛哭,斷定江天濤的心變了。

  江天濤雖然將全盤經過都說了,唯獨將夜探後山,誤登閨樓,和懷疑神秘女子就是

冷萍的事,以及歸還紫血玉釵,細訴情詩的事刪掉了。

  最後,江老堡主聽說銀釵皇甫香等人見疑,以及飛馬追蹤的事,立即對江天濤,寬

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明日為父派人攜帶揭發毒娘子和閔五魁兩人的罪狀書,

分送各大門派和三釵幫,玉扇秀士皇甫陽等人,聽到這件罪大惡極,欺天害主的大毒謀

後,自會對你諒解。」

  江天濤一聽,寬心大放,繼續在巨木茂林前,遇到雲南省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

香妃。

  眾人一聽,同時吃驚地懊了一聲,面色立變。

  馬雲山首先憂急地道:「這個賤婢重來中原,不知又要摧殘多少年輕力壯的少年

了。」

  江天濤淡淡一笑,寬聲道:「馬前輩不必憂急,她帶來的助手幫兇,大部被皇甫香

殺光,同時,她仗以害人的五步斷魂巾也被晚輩奪來了。」

  說話之間,探手懷內,紅光一閃,一方其大如蓋的薄紗紅中,已抖出來。

  馬雲山等人一見,面色大變,一陣吆喝,紛紛離座,俱都震駭地指著江天濤手中的

紅巾,驚恐地急聲道:「少堡主,快將紅巾丟在地上,任何人觸到紅巾,一身武功便算

完了。」

  江天濤哈哈一笑道:「蠻花香妃的五步斷魂巾雖然絕毒厲害,如不將真氣貫注巾上,

一如普通紗巾一樣。」

  說著,竟將斷魂巾撫在臉上。

  馬雲山等人一見,俱都楞了,緊接著,幾人的老臉也紅了,俱都極不好意思地重新

落座,江天濤也順勢將紅巾放進廳內。

  一直坐在首席末動的江老堡主,深知斷魂巾尚具有其它妙用,誤以為江天濤是在被

擒後,趁機取得絲巾,因而,霜眉一皺,關切地道:「濤兒,你是怎樣由蠻花香妃的手

中將斷魂巾奪過來?」

  江天濤立即將騰身躍起,絲巾罩頭的事說了一遍。

  如此一說,莫說馬雲山等人驚疑不止,就是閱歷廣博的江老堡主.也不信了。

  江天濤一見,立時會意,即將在梵淨山金拂盲尼處,誤食三粒朱仙果的事說了一遍。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江天濤已具有百毒不侵之身了。

  江老堡主仍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怎的知道不將真氣透至巾上,斷魂巾便不能發揮

效用?」

  江天濤急忙恭聲道:「是皇甫香姑娘警告濤兒時如此說,所以濤兒知道。」

  一直坐在椅上末動的汪燕玲一聽皇甫香,再也忍不住插言道:「皇甫香追上你了?」

  江天濤已看出汪燕玲十分不快,因而急忙解釋道:「是她們追上小兄,纏住了蠻花

香妃,小兄才有機脫逃。」

  一個說者無心,一個聽者有意,汪燕玲一聽她們兩字,斷定追上江天濤的不止一人,

因而,立即沉聲追問了句:「她們還有什麼人?」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知道自己由於心急失言,但他卻極快的淡淡一笑,毫不遲疑

地道:「是皇甫香帶來的一位女香主!」

  如此一說,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誤以為皇甫香等人及時趕至,江天濤才得以脫

出重圍。

  江天濤看了馬雲山等人的神情,為了減輕表妹汪燕玲的不快,故意莞爾一笑,按著,

風趣地道:「當時晚輩見皇甫香她們追來,心中的確慌了,所幸皇甫香異常痛恨蠻花香

妃的無恥,立即拔劍相助,因而無瑕追問晚輩的確實來歷和身世。」

  「僅幾個照面,常樂宮的隨行高手,悉數被誅,皇甫香她們又來夾攻螢花香妃,晚

輩見機不可失,心想:此時不走尚待何時,便悄悄退出,上馬跑了。」

  話聲未完,馬雲山等人已暴起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

  全廳人眾,只有嬌靨凝霜的汪燕玲毫無笑容。

  就在這時,廳門處人影一閃,急步奔進一個藍衣佩刀神色慌張的堡丁來。

  江天濤一看,心知有異,立即將話頭停住。

  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也一齊望著急步走來的堡丁。

  堡丁來至席前,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撫刀,略顯緊張地道:「啟稟老堡主,堡外茂

林內有人!」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同時懊了一聲,頓時沉默下來,似是在研判來人的路數和

企圖。

  江天濤心虛,斷定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因而不自覺地急聲問:「你們發現共有幾

人?」

  堡丁略一沉思,遲疑地說:「至少兩人。」

  敏感的汪燕玲,冷冷一笑,立即含有妒意地沉聲道:「還不是三釵幫的女統領和那

位女香主。」

  江天濤雖覺汪燕玲過於武斷,但他自己也是這樣想。

  驀見身穿黃儒衫的金劍英,修眉一皺,遲疑地道:「恐怕不是皇甫香……」

  汪燕玲誤以為金劍英與玉扇秀士皇甫陽交深,有意袒護皇甫香,因而,芳心甚是不

服。

  但她礙於出身名門,且尊金劍英為長輩,不敢以彩虹龍女的事反唇相譏,是以,極

恭謹地和聲道:「金前輩怎知不是皇甫姑娘?」

  金劍英早已發現汪燕玲的既妒且氣的神色,這時見問,早已洞燭她的心意,因而淡

淡一笑,道:「皇甫香與彩虹龍女蕭湘珍不同,她賦性較溫和,善顧大局,在年齡上也

較蕭湘摻長兩歲,所以我認為她不至如此任性。」

  汪燕玲曾聽齊魯雙俠說過銀釵賦性溫柔,敬老守禮,心想:如果皇甫香真尊敬姑父

在武林的崇高地位,自是不會前來。

  如此一想,她又去判斷堡外林中的兩人是誰了。

  但,已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過的江天濤,可沒有一絲把握,他斷定堡外林中的兩人,

極可能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

  驀見末座的小李廣,雙眉一軒,突然從椅上立起來,面向江老堡主恭聲道:「讓卑

職出去看看!」

  江老堡主立即祥和地一揮手,道:「鍾老弟請坐,我們且不管他!」

  小李廣見江老堡主不允,只得應是坐下。

  江老堡主又對堡丁叮囑說:「你們僅須小心戒備,不可發箭或喝問。」

  堡丁一聽,撫刀躬身,朗聲應諾,其身走出廳去。

  江老堡主一俟堡丁走去,即對江天濤祥和地道:「濤兒,繼績說你的。」

  江天濤恭身應是,為了緩和緊張氣氛,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馬雲山等人,

嚴肅地道:「諸位前輩,可知武林上代老一輩的人物中,有哪一位是擅用天電子暗器的

人?」

  如此一問,僅馬雲山霜眉微皺,似在沉思,其餘人等,便都神色茫然,似是根本不

知有天雷子這種暗器。

  轉首再看,發現老父江浩海面色十分難看,正驚急地望著地似要問他什麼,因而急

聲道:「父親知道此人?」

  江老堡主沉重地一領首,不答反問:「你見到他了?」

  說話之間,撫髯的右手,已忍不住微微顫抖。

  馬雲山等人一見,心知有異,俱都驚異地屏息望著江老堡主。

  江天濤穎慧過人,知道那人使用天雷子做暗器的人,不但與九宮堡有關聯,而且有

不可分的關係。

  同時,根據父親不大恭敬的稱呼,斷定昔年使用天雷子做暗器那人,必是九宮堡的

仇家。

  心念至此,立即恭聲道:「濤兒在無意間,闖進他的潛修之地……」

  話末說完,江老堡主的額角突然滲出一絲冷汗,不由急聲道:「你可說出你的真實

姓名和祖籍?」

  江天濤為免老父憂急,急忙解釋道:「濤兒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並不是遇見他本

人。」

  江老堡主一聽一堆白骨,不由深深呼了口氣,蒼白的老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震驚過

後的淒笑。

  馬雲山等人,俱是老經世故,閱歷極豐的老江湖,當然知道江老堡主受了一場虛驚。

  因而,俱都默默無語,讓江老堡主因過度震驚的情緒,緩和下來。

  江老堡主略微一頓,立即關切地緩聲道:「濤兒,你可將那些天電子檢回來?」

  江天濤心知關係重大,當場不敢實講,只得恭聲道:「濤兒當時在那堆白骨旁邊的

小鋼鼎內,發現了十數個火紅般的小彈珠,用手一撥,悉數破裂,濤兒取起一個較完整

的一看,才發現上面有三個金絲小字,寫著天雷子,因而斷定是暗器。」

  江老堡主緩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暗器,是一種舉世最霸道的暗器,可惜,

一百多年的時光,太久了……」

  坐在末座的小李廣,年輕好奇,突然起身,恭聲道:「老堡主可否將昔年那位使用

天雷子暗器老前輩的事跡講出來,讓卑職等聽聽,也好增長一些見識。」

  江老堡主一聽,緩慢地看了小李廣一眼,又緩慢地領首應了個好。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斷定這件事關係著九宮堡前輩人物的恩怨,深怕

江老堡主說出來不便,因爾紛紛起身,說:「老堡主心緒不寧,還是改日再談……」江

老堡主目光呆滯地望著廳外,緩慢地點著頭道:「我要說,這件事我早就該說的……」

  話末說完,廳門口人影一閃,方纔那個佩刀的堡丁,這時又神色慌張地奔進來。

  就在堡丁奔進廳門的同時,遠處堡牆上,突然傳來一陣驚急的吆喝和吶喊。

  江天濤一聽,面色大變,藍影一閃,早已到了廳外,飛身登上房面,逕向高聲吶喊

的堡牆前電掣馳去。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聽了堡褚上的驚急吶喊,也紛紛離座,急步走向廳門,同

時,面向奔進廳來的堡丁,急聲道:「可是有人闖堡?」

  堡丁也茫然不解地惶聲道:「小的不知道。」

  金頭鰲寧道通立即沉聲問:「那你跑來何事?」

  堡丁急忙惶聲道:「小的前來報告,谷外有馬的嘶聲。」

  汪燕玲的妒意氣惱仍末全消,立即冷冷一笑,道:「還不是那位賦性較溫柔的皇甫

姑娘。」

  如此一說,金劍英也沉不住氣,不由急聲道:「待卑職先去看看。

  說罷,即和二弟金劍俠縱身出廳,直向吶喊的堡牆方向馳去。

  江老堡主怕江天濤欺負了皇甫香,得罪了玉扇秀士,兼而與三釵幫結下硬梁子,因

而急聲道:「我們也快去吧!」

  說話之間,已到廳外,大袖一揮,身形宛如一隻巨鶴,凌空飛到房面,馬雲山等人,

紛紛蹤起,緊緊跟在江老堡主身後。

第十六章 佳人負氣

  這時,夜幕初垂,小星稀疏,僅是定更時分。

  眾人飛馳間,舉目一看,只見堡門以在的堡牆上,人影搖晃,吶喊已經停止了。

  江老堡主大袖飄飄,身形宛如流水行雲,飛越數重院落,已到高大堡牆前,一長身形,

騰空飛上牆面。

  只見江天濤劍眉微剔,星目閃輝,俊面隱透煞氣,正立在碟坎上,向堡外張望。

  齊魯雙俠金氏兄弟,正向一群躬身肅立的堡丁詢問。

  江老堡主關心愛子安危,深怕堡外突然射來暗器,因爾,身形剛剛立穩,立即關切地沉

聲道:「濤兒,下來!」江天濤不敢違背父命,只得飄身落至牆面上。

  江老堡主一見江天濤下來,即對齊魯雙俠和聲道:「是什麼事?」

  齊魯雙俠急忙恭聲道:「方纔堡外林中,突然響起兩聲驚呼。」

  心中既懊惱又氣忿的江天濤,不自覺地脫口道:「濤兒準備到林內看看,恐怕是皇甫姑

娘和冷萍。」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一聽,不由驚異地喚了一聲,紛紛向碟坎前走去,同時,同江天

濤揮了一個阻止手勢。

  只有汪燕玲仍立在原地發愣,她聽了江天濤又呼了一個女人的名字冷萍,覺得表哥的

心,果真變了。

  因為,如果雙方沒有深情,為何不呼冷姑娘,而直接呼對方的芳名?

  當然,方才江天濤沒有說出去圓韻樓聽歌的事。汪燕玲自是不知道那是一個歌女的藝

名。

  因而,她總覺得江天濤是個風流情種,到處留情。

  心念末畢,驀見立在埃前向外看的江天濤,突然舉手指著牆外,急聲道:「父親快看,

那就是皇甫姑娘!」

  汪燕玲芳心一動,飛身縱至坎前,舉目向外一看,只見林內一片墨黑,再向前看,粉面

條然一變。

  只見谷口左側的縱嶺,一點銀輝亮影,疾如掠地流星,正向谷外電掣馳去。

  汪燕玲看了皇甫香的驚人輕功,決心要在輕功上下功夫,方不愧是無影女俠的親生女

兒。

  心念間,驀聞青衣老人陳振擇,慨然讚歎道:「久聞皇甫香家學淵源,盡得乃父真傳,

今夜由她這份驚人的輕功來看,傳說果然不假。」

  汪燕玲聽得心中真是不服,尤其陳振擇說的「家學淵源」四個字,宛如插在心窩上的四

把鋼刀!

  江天濤見陳振擇盛貸皇甫香,因而,也末思索地讚聲道:「她的左扇右劍,厲害處絕不

輸於乃父,只她過於剛強任性……」

  說至此處,突然驚覺金劍英的面上有些窘紅,因而,急忙住口不說了。

  原來就有些懊惱不服的汪燕玲,這時再聽了江天濤的贊語,哪裡還忍耐得住,一聲不

吭,悄然蹤至房面,直向內堡方向馳去。

  老經世故的賽扁鵲和馬雲山,兩人頓時驚覺,故意輕姨了一聲,同時轉首向悄然離去的

汪燕玲望去。

  江老堡主和江天濤等人,聞聲同時回頭,發現汪燕玲已縱過一重院落。

  江天濤尚不知汪燕玲暗自生他的氣,正待出聲招呼,驀見遠處房面上,一個佩刀的藍衣

堡丁,手中似是拿著一件東西,正迎著汪燕玲,向這面蹤來。

  江老堡主和馬婁山等人,心知有異,不由齊聲道:「我們過去看看!」

  說話之間,紛紛蹤至堡下的房面上,逕向堡丁迎去。

  舉目再看汪燕玲己將堡丁堵住了。同時,將堡丁手中的東西接了過去。

  江天濤目力敏銳,立即發現那是一支羽箭,同時,發現汪燕玲正用纖手在箭上取下一件

東西。

  汪燕玲匆匆打開那件東西,竟是一方粉碧絲巾。

  江天濤看得面色一變,斷定那是彩虹龍女的東西,根據上次發生的事情加以對照,莫非

蕭湘珍也追來了。

  這時,江老堡主也看清了,不由關切地和聲道:「玲兒,是什麼東西?」

  粉面蒼白,嬌軀微微顫抖的汪燕玲,一聲沒吭,匆匆將箭和絲帕交給堡丁,轉身如飛馳

去。

  江老堡主心知有異,立即慈祥地急聲高呼:「玲兒,玲兒!」

  但黃影一閃,汪燕玲已縱下房面。同時,眾人也到了堡丁身前。

  江天濤急欲知道汪燕玲在手帕上看到些什麼,因而沒有及時追去。

  這時,堡丁已將箭和絲帕交給了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一看,認得是彩虹龍女蕭湘珍的東西,於是急忙將粉碧色的金邊絲帕打開。

  馬雲山、江天濤、齊魯雙俠、金頭鰲以及小李廣、賽扁鵲等人,俱都驚異好奇的圍著江

老堡主親看。

  只見碧色金邊的小絲帕內。同樣的橫寫著幾行精工小楷。

  爭看之下,竟是一閥極盡香艷的壓韻詞。結贊上面的艷詞是:

  「月正圓,花正好,乍抱郎腰,恰是良夜春宵!

  錦被暖,含羞笑,與君喜事了,翻雲,揆雨,飛紅拋!

  妾身玉一點,君知否!」

  在小絲拍的下角,赫然紡著一個紫血玉釵。

  江天濤看罷,幾乎忍不住狂呼陰謀,但他當著老父之面,卻不敢任意發怒,只氣得俊面

鐵青,渾身顫抖。

  江老堡主的臉色很難看,霜眉緊皺,虎目注視著小手帕,似是反覆細讀,又似是嚴格地

研判小手帕上所說的是否事實。

  馬雲山等人,雖然都是老江湖,但乍看了彩虹龍女的絲帕,也都保持緘默,不敢妄下斷

語。

  年輕力強的小李廣,則不時以羨慕的目光偷窺少堡主,想到江天濤與彩虹龍女春風一

度,真是無邊艷福。

  齊魯雙俠的老大金劍英,看了艷詞後,十分惱怒,不由忿忿地道:「真是笑話,天下竟

有與情人幽會後,公然宣傳艷事的少女,設非白癡,誰能相信,何況蕭姑娘尚是按律懲惡的

總督察。」

  如此一說,馬雲山等人紛紛領首,齊說有理。

  江天濤聽了金劍英的話,和馬雲山等人的讚許,知道老父不會相信,因而心中怒火也熄

了不少。

  閱歷較淺的小李廣,不由脫口道,.「會不會是銀釵皇甫香,妒恨少堡主……」

  話末說完,金劍英的面色一沉,極不高興地道:「銀釵與玉釵,雖是結拜姊妹,但卻情

逾骨肉,即使不滿少堡主,也不致無知到如此程度。」

  小李廣被駁得白面通紅,頓時無言答對。

  江老堡主驚覺這件事必有起因,但他又特別相信愛子絕不是偷香竊玉之人,於是轉首望

著堡丁問「這東西是由何處撿來的?」

  堡丁急忙躬身道:「就在前面房角下。」說著,轉身指向另一院落的房後。

  閱歷豐富的馬雲山,虎目一亮,立即恭聲道:啟稟老堡主,以卑職淺見,這件事不但透

著蹊蹺,且包藏著陰謀。」

  江老堡主贊同地一領皓首,道:「馬兄說得極是,雖然皇甫姑娘剛剛離去,老朽仍要肯

定地說,不是她!」

  江天濤心中一動,頓時想起彩虹龍女的小絲帕,是特製的絲質,於是,有些膽怯地面向

江老堡主,恭聲要求道:「濤兒想看看這小絲帕的絲質。」

  江老堡主唔了一聲,順手將絲帕遞過去。

  絲帕一入江天濤的手,立即升起一股怒火,低頭一看,絲質碧綠,玉釵標誌,果然不

同,因而急聲道:「這與上次蕭姑娘的絲帕完全不同。」

  如此一說,金劍英的雙目突然一亮,脫口急聲道「只要將上次的絲帕取出來一看,便可

真偽立判。」

  江天濤一聽,頓時想起離去的表妹汪燕玲,急聲道:「讓我去玲妹處取來。

  說話之間,條然轉身,直向摘星樓下的巨廳前,如飛馳去。

  江天濤這時才驚覺到,汪燕玲看到絲帕上的詞句會有什麼後果,心中一驚,盡展輕功,

身形宛如一褸藍煙,眨眼已到了廳前。

  匆匆奔進店內一看,除了一群侍女,正在重整杯盞和小翠花四人仍在廳上外,汪燕玲已

不知去了哪裡?

  江天濤心知不妙,不由焦急地大聲問:「小姐呢?」

  小水仙和小翠花四人,看到江天濤慌張地飛身奔進來正感不解,這時見問,不由愣了。

小杜鵑首先急聲道:「小姐不是隨老堡主去了嗎?」

  江天濤一聽,頓時慌了,急步奔出後廳門,直向內堡如飛馳去。

  進入內堡門樓,不少僕婦侍友們,立在庭院和簷前的燈光下,正在談論著被毒娘子丟在

系舟峰上的少堡主江天濤。

  這時,突然發現江天濤神色慌張地跑進內堡來,紛紛檢枉齊聲恭呼:「少堡主晚安」

江天濤哪有心情還禮,身形一閃,早已撲進內院。

  僕婦侍女們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驚愕地互看一眼,俱都愣了。

  江天濤穿過兩座獨院高閣,距離汪燕玲的閨樓已經不遠了,於是衣袖微微一拂,身形謄

空而起,飛身縱上樓閣。

  他怕汪燕玲聞聲閉門不見,是以,一聲不吭,閃身進入樓內,一陣熟悉的淡雅幽香,立

即挨面迎來。

  他飄身縱至室門前,條然揪開門簾,哪裡有汪燕玲的影子。

  江天濤這時才驚覺到事態嚴重,不由脫口急呼道:「玲妹,玲妹,那方絲帕不是真

的。」

  急呼聲中,樓下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天濤心中一喜,斷定是汪燕玲來了,不由興奮地急聲道:「是玲妹嗎?」

  說話之間,飛身縱出室外,探首樓梯一看,竟是小水仙和小杜鵑四人,正神色慌急地匆

匆奔上樓來。

  小翠花聽了江天濤的呼喊,不由惶聲道:「少堡主,小姐不在嗎?」

  江天濤急忙搖搖頭,也心慌地道:「不在樓上。」

  小翠花四人一聽,面色同時一變,俱都慌了。

  小水仙首先忍不住急聲道:「少堡主,出了什麼事嗎?」

  江天濤不便和她們解釋,立即不解地道:「你們可知上次彩虹龍女用箭射進來的那方絲

帕放在什麼地方?」

  小香蘭立即搶先道:「小絲帕在小姐那裡……」

  江天濤末待小香蘭說完,立即急聲道:「可知放在哪裡?」

  四個小侍女,同時搖搖頭,道:「只有小姐知道。」

  江天濤一聽,萬分焦急地:「真怪,她去了哪裡呢?」

  說話之間,遊目一看,星目不由一亮,飛身撲至絨偉前,急忙掀開絨偉一看,壁上的石

門果然啟開了。

  江天濤心中恍然大悟,汪燕玲必是去了系舟蜂海棠洞,向恩師海棠仙子和雪姊姊訴苦去

了。

  心念間,早已飛身撲進門內,他自赴梵淨山之後,一直尚未拜見過恩師和雪姊姊,這時

正好前去看看。

  進入寬大隧道,氣流很強勁,每座大鐵門上的各色大寶石,像往日一樣的閃爍著七彩光

輝。

  江天濤對健道內的形勢已極熟悉,是以毫不遲疑地飛身前進,沿著那條筆直的隧道直向

後花園奔去。到達花園下的出口,仰首向上一看,上面怪石上的石門果然開著,因而,愈信

自己判斷不錯。

  於是,飛身松出怪石門外,反臂將石門台上,遊目一看,花園內一片漆黑,細竹矮松和

滿園的花卉,陪著夜風搖動,精緻富麗的花廳後楷上,已落滿了松針花瓣,知道園中尚未覓

到澆花的小僮。

  仰首上看。夜空高遠,銀河寬廣如海,星宿業已出全,已是二至時分了?

  江天濤略微看了園內一眼便飛身向高可接天的系舟峰馳去。

  當經過他住了半年多的那間小石屋前,他仍忍不住留戀的看了一眼,越過花園矮牆,飛

身撲進巨木林內。

  到達峰角下,江天濤再不遲疑,身形騰空而起,宛如凌空的大鵬,直向峰頂上飛去。隨

著身形的上升,心情也逐漸激動,他想著將近兩個月來的種種奇遇告訴給恩師和雪姊姊,不

知她們該多高興。

  到達峰上,山風尤為強勁,滿峰一片呼嘯之聲,枯葉飛舞,松竹搖動,一片蕭索現象。

  但心情興奮,格外激動,充滿了親切感的江天濤,這時已不覺得了。

  江天濤一看峰上的情形,反而偷快地笑了。他極熟練地飛越一片褚色怪石,通過一道稀

疏畸形松林,直向一叢翠綠修竹處馳去。

  他幻想著表妹汪燕玲,正在恩師的面前哭訴,雪姊姊在旁一面寬言安慰,一面暗自好

笑。

  心念間,已走進竹林,繞過幾座大石筍一看,條然停住身形,只驚得脫口一聲輕啊!頓

時楞了。

  只見海棠洞府的石門緊閉,門下地上橫阻一柄百斤大鐵鎖,恩師海棠仙子和雪姊姊,不

知何時已下山了。

  遊目一看洞前石地上,落滿了竹葉,因而判斷恩師離洞至少也有十天了。

  江天濤由極端興奮激動中,條然降到失望懊惱,他目光呆滯地望著那柄大鐵鎖,心想師

父去了何處呢?

  心念至此,突然想起負氣跑出堡來的表妹汪燕玲,心想師父和師姊的去向,她一定知

道。情急之下,不自覺地運功高呼:「玲妹……玲妹……」

  夜靜更深,身處峰顛,這聲運功高呼,隨著強勁的山風飄出極遠,即使十數里外仍可聽

見。

  但峰上除了沙沙的竹響,嗚咽的松濤,和遠處群峰的響應呼聲,再聽不到其它聲音。

  江天濤呼了幾聲之後,突然懊惱地一踩腳,條然轉身回奔。

  因為,恩師和師姊下山,必然通知汪燕玲時日、何處,既然表妹知道恩師不在,她自是

不會再來。心念間已至峰崖,身形一閃,疾瀉而下。

  由於功力較前增高,下降速度尤快。

  到達峰下,仍由花廳後的怪石暗門進入隧道,匆匆回到汪燕玲的香閨,掀煒入內,發現

小翠花四人,仍揣揣不安地坐在一角。

  小翠花四人,一見江天濤回來,紛扮起身,十分焦急地圍過來。

  江天溝一看四人的神色,便知汪燕玲沒有回來,但他仍忍不住焦急地問了聲:「小姐沒

回來嗎?」

  小水仙四人,同時默默地搖了搖頭。按著,小香蘭急促地恭聲說:「方纔老堡主傳話

來,少堡主回來,請急速到大廳上去。」

  江天濤默然點了點頭,匆匆走下樓來。

  沿著青石長廊前進,不須再另走其它信道,即可直達內堡的高大門樓下。

  一登上後廳石階,即見江老堡主,緊皺著霜眉,背負著雙手,正在廳內焦急地踱來踱

去。

  廳上殘席早已撤去,馬雲山等人,俱都神色肅穆地默然立在左右,每個人的目光都注視

著負手踱步的江老堡主。

  江天濤看了老父憂急神色,內心既悲痛又不安,同時,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

  默然靜立的小李廣,一見江天濤走進來,立即脫口道:「少堡主回來了!」

  江老堡主一聽,立即停步轉身,關切地急聲道:「找到你表妹了嗎?」

  江天濤尚未回話,星目中已流下兩行淚水,按著黯然恭聲道:「沒有,恐怕是負氣走

了!」

  馬雲山急忙插言道:「卑職曾親去馬庫看過,餵馬的堡丁說,汪小姐沒有去備馬匹。」

  金頭鰲寧道通,接口道:「既然沒有乘馬,現在分頭去追仍來得及,只怕……」

  說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說了。

  江天濤何等聰明,知道寧道通說的是怕汪燕玲負氣自盡。

  江老堡主聽得一愣,虎目也不禁濕潤了,按著,黯然一歎,傷心地道:「假設這孩子果

真有個三長兩短,老朽也無顏苟活了。」

  江天濤一聽,渾身猛的一顫,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不由淚下如雨,完全驚呆了。

  驀見金劍英寬聲道:「老堡主不必憂急,汪小姐只是一時負氣,一旦真相大白,定會安

然歸來。」

  馬雲山一俟金劍英話落,立即催促道:「事不宜遲,欲追從速,大家走吧!」

  江老堡主感激地叮囑道:「諸兄辛苦一趙,務必將玲兒找回來。」

  馬雲山等人,伺時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匆匆走出廳去。

  江天濤一俟馬雲山八人的背影消失,立即含淚看了一眼廳內,偌大的巨廳內,除了遠遠

立在四角的一群侍女外,僅剩下他和老父兩人了。

  江老堡主走至正中大廳椅前坐下,同時指著另一張大椅,道:「你也坐下。」

  江天濤含淚應是,遵命坐在椅上,他有意向老父表示自己的清白,立即有些不安地解釋

道:「父親,濤兒認為那個絲帕,絕不是蕭姑娘本人的……」

  江老堡主深沉的一領首,道:我知道,世上沒有如此愚笨的女孩子。」

  江天濤心中只有一個切齒仇人毒娘子,因而凡事都會聯想到她,這時,不由遲疑地道:

「濤兒總疑心這又是毒娘子的奸謀。」

  江老堡主深長的唔了一聲,沉吟良久才緩緩領首,道:「她陰毒成性,詭詐機變,尤其

生了一張利口,這件事極可能是她所為。」

  說至此處,又感概地搖搖頭道:「假設果真是她,這惡婦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

  江天濤對毒娘子和朝天鼻的逃走,一直無機詢問,這時不由關切地道:「這件事,濤兒

與玲妹,一直保持著絕高的機密,不知怎的走留了消息。」

  江老堡主慨然一歎道:「這完全是出於意外疏忽,應該注意而未注意,以致演成今日的

結局。」

  說至此處,手撫銀髯,面上充滿了懊惱神色,虎目凝視著廳外,繼續道:「就是現在也

許仍有毒娘子的心腹,在注意你我的談話,和全堡的行動。」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機警地看了一眼四角的侍友們,他心中似有所梧,同時,更

感到毒娘子的陰毒厲害,這情形的確太可怕了。

  就在江老堡主和江天濤懊惱惶急之時,一陣雜亂的蹄聲和馬嘶,劃破夜空突然傳來。

  江天濤正在想著毒娘子留下來的心腹,對堡中的威脅和後果的嚴重問題,這時乍然聽到

傳來的馬聲,不由一楞。

  繼爾一想,恍然大悟,必是即將出發找尋汪燕玲的馬雲山等人。

  於是,轉首一看,果然不錯,只見遙遙對正巨廳的魏峨堡門,已經啟開了,第一批如飛

奔出去的馬隊是賽扁鵲謝感恩和芮安定率領的人。

  緊接著,是小李廣和寧道通,其次是馬雲山和青衣老人陳振擇,最後一批馬隊緊接著,

是小李廣和寧道通,其次是馬雲山和青衣老人陳振擇,最後一批馬隊是齊魯雙俠金氏兄弟兩

人。

  馬嘶蹄奔,聲如奔雷,衝破了夜的寧靜,霞動了整個山區,由近而遠,逐漸消失,終至

沒有一絲聲音。

  江天濤茫然聽著逐漸遠去的蹄聲,內心充滿了惶恐,他實在應該親自去追表妹,告訴她

這是陰謀。

  心念間,又聽老父,黯然一歎,道:「這件事也怪不得你表妹,如果為父稍微機警些,

也不會有今天的結局。」

  江天濤不明不敢任意應聲,只是恭謹地望著老父。

  江老堡主繼續道:「你赴東梁山的當天晚上,為父把你玲妹找了來,談談她對你曾任澆

花小廝的看法,和招你為婿的意見,免得事後聽到外間的流言或譏諷而感到難堪,那時便悔

之已晚!

  「豈知,你表妹一聽,竟忍不住痛心地哭了,在我驚愕追問之下,她才將全盤經過哭訴

出來。為父心中原就對毒娘子有許多疑心,經你玲妹如此一說,自是深信不疑,原因是你的

確有些像你母親。」

  江天濤聽至此處,已是淚流滿面了。

  江老堡主慈祥地看了愛子一眼,繼續深沉地道:「那時為父曾經責備你玲妹,像這等重

大事情,怎可蒙蔽尊長,視同兒戲,據玲兒說,這全是你的意思。」

  江天濤一聽,急忙欠身流著淚道:「濤兒愚昧,請父痛責!」

  江老堡主黯然一歎,感傷地道:「這不能怪你和玲兒,錯全在我,想來,實在傀對你母

親於泉下。」

  江天濤聽至此處,再也忍不住抽噎著哭了。

  江老堡主黯然看了江天濤一眼,繼續道:「當時你表妹述說毒娘子和閔五魁的陰謀之

際,屋外恰有一個多年的僕婦在燃掛廊下的紗燈。

  「沒想到,一時大意,那個僕婦竟是毒娘子的心腹,待為父聽完你表妹的哭述,召來馬

總管和齊魯雙俠等人,進入毒娘子的獨院時,室內箱翻框倒,滿地衣物,再到堡門一問,毒

娘子領著朝天鼻和一個僕婦,三個侍女,出去已一個多時辰了……」

  話聲甫落,堡門處突然傳來一聲馬嘶。

  老堡主和江天濤循聲舉目一看,只見方才率隊出去的齊魯雙俠金氏兄弟,肋下各自挾著

一人,正飛馬向席前馳來。

  江天濤心知有異,即隨老父匆匆走出廳來。

  剛到門階,齊魯雙俠已飛馬到了廳前,飄身下馬,同時急聲道:「啟稟老堡主,卑職在

護堡林內,發現兩個被點了穴道的少女,看來極似本堡的侍女。」

  說話之間,兩人已登上階來。

  江天濤趨前兩步,凝目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兩個粉面蒼白,雙目緊閉的侍女,正是青

蓮和粉荷。看她兩人鼻息均勻,有如沉睡,知道被人點了「黑憩穴」。

  江天濤看罷,即對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道:「不錯,正是本堡的侍女,青蓮和粉荷!」

  江老堡主皺眉喚了一聲,不由驚異地道:「你怎的知道?」

  江天濤即將毒娘子和朝天臭派幻娘三人去怡然閣的事,扼要的說了幾句。

  江老堡主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如此說來,不會錯了,快進廳來將兩人的穴道解開。」

轉身走進廳內,江天濤則走在齊魯大雙俠兩人的身後。

  齊魯雙俠將青蓮和粉荷放在老堡主的椅前地毯上,順手舒掌一拍,隨即肅立一角。

  這時,靜立四角的侍女們,個個神色驚異地悄悄圍過來。稍頃,青蓮、粉荷的臉色一轉

紅潤,緩緩睜開眼睛,眼珠一陣移動,似是在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情。

  一陣移動,兩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江老堡主氣惱的面容上,兩人渾身一顫,面色大變,

驚恐地顫抖不停。

  江天濤知道,這時嚇唬不得,因而平靜地道:「青蓮、粉荷,你和幻娘三人,完全是被

毒娘子威迫強制行動,這一點我很清楚……」

  話末說完,青蓮、粉荷,同時顫抖著哭聲道:「衛相公,小婢的苦衷,你是知道的,請

你衛相公在我家老堡主面前,作個證明吧……」

  齊魯雙俠,同時一指江天濤,沉聲道:「他不是什麼衛相公,他才是你們的少堡主。」

  青蓮、粉荷一聽,驚啊一聲,瞪大了一雙眼睛,俱都楞了。

  江天濤強自一笑,平靜地道:「只要你們說實話,我當著這些姊妹的面,保證不責備你

們兩人。」

  青蓮、粉荷半信半疑,不由驚愕的去看江老堡主。

  江老堡主一向慈愛,立即領首沉聲道:「儘管向少堡主說官話,不責備你們兩人就

是。」

  青蓮、粉荷知老堡主的德行,這時一聽,宛如得到大赦,同時翻身跪在地氈上,首先向

江老堡主謝恩,按著又同江天濤叩頭。

  江老堡主已由袖中取出那方粉碧色的絲帕來,似有所悟地道:「這方絲帕可是你兩人射

進堡來的?」

  青蓮、粉荷連連點頭,惶急地恭聲應了幾個是。

  江天濤十分不解地道:「這方絲帕是怎麼仿製的?」

  青蓮怯怯地道:「閔夫人……」

  江天濤劍眉一軒,星目閃輝,立即沉聲道:「現在毒娘子已是逃婢,還稱什麼閔夫

人!」

  青蓮慌不迭地連聲應是,繼續道:「那天毒娘子命小婢和幻娘粉荷,同她一齊出堡辦

事,到達西山區,在一家獵戶處停下來,先強迫小婢三人服下一粒黑色藥丸,才將潛逃真相

說出來,並警告小婢三人已服了她特製的毒藥,如擅自逃回堡來,不出三日,定必吐血而

死……」

  江老堡主一聽,只氣得銀髯顫抖,不由怒聲道:「好狠毒的婦人。」

  俊面已經鐵青的江天濤,繼續道:「之後呢?」

  青蓮流著淚道:「之後,毒娘子即和少堡主……不,不……以前的少堡主……」

  金劍英立即指正道:「那是毒娘子的私生兒子朝天鼻。」

  青蓮含意地點點頭,繼續道:「之後,毒娘子兩人便乘馬走了……」

  金劍英插言道:「毒娘子走前,可曾交代你們什麼?」

  粉荷抽噎著道:「有交代,毒娘子說,三天之內她一定趕回來,叫我們三人安心地等,

第四天四更時分,毒娘子果然悄悄潛回來,先給小婢等再服了一粒黑色藥丸,才將這方手帕

和一支羽箭軟弓,交給小婢三人……」

  江天濤早已氣得渾身微抖,忍不住切齒道:「她怎麼說?」

  青蓮接口道:「毒娘子命小婢兩人,日夜潛伏在堡外茂林內,每日入夜,由幻娘送飯

來,並且,每隔三日送一次黑色藥丸……」

  江老堡主心地慈愛,不由關切地道:「這次你們吃了幾天了。」

  粉荷流著淚道:「昨天傍晚才服。」

  金劍英立即望著江老堡主,竟聲道:「所幸尚不急迫,謝兄回來診治,尚不太遲。」

  江老堡主寬心地點玷頭,扭筷問:「之後呢?」

  青蓮繼續:「毒娘子命小婢在衛……在少堡主回堡的當日夜晚,只要將絲帕射入堡內,

任務就算完成了。」

  金劍英不解地問:「你們可是被一個身穿銀裝的姑娘點了穴道?」

  青蓮、粉荷同時點點頭道:「是的,那位姑娘來時,小婢剛將絲帕射入堡內,小婢兩人

正待離去,突然發現那位姑娘立在身後,嚇得脫口一聲驚呼,那位姑娘一聽,面色立變,亮

影在眼前一閃,小婢兩人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金劍英立即面向江老堡主解釋道:「皇甫姑娘必是怕堡中發現她已潛至,沒想到青蓮兩

人先發驚叫,倉促間,點了兩人穴道,遂即匆匆離去。」

  江天濤一直想知道毒娘子逃走後的行蹤下落,無心去聽金劍英的解釋,依然目注青蓮兩

人,道:「毒娘子現在何處?」

  青蓮、粉荷搖搖頭,齊聲道:「小婢等不知,不過,毒娘子走時交待,如任務完成,可

投奔龍宮湖主章樂花處,自會得到照顧。」

  江天濤一聽,星月不由一亮,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恭聲要求道:「父親,既然有了毒娘

子的行蹤,濤兒想即刻動身前去龍宮湖……」

  金劍英一聽,立即提議道:「目前最急要的是找回汪小姐,接回幻娘,否則,毒性一

發,勢必又送掉一條小命。」

  青蓮、粉荷一聽,同時解釋道:「毒娘子走時,曾經給小婢三人,每人留有一粒解毒的

紅色藥丸,一旦黑藥用盡,或被堡中高手發現時,可即時服下紅色的藥丸,就不致毒發身死

了。」

  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不由軒眉厲聲道:「紅色藥丸呢,快拿出來!」

  乍然間,青蓮、粉荷都嚇呆了。

  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也俱都恍然大悟,不由同時急聲道:「快把紅色藥丸拿出來給少

堡主看,快!」

  青蓮、粉荷神色惶恐,只得戰戰兢兢地,由衣內取出一粒紅色的小藥丸來,送至江天濤

的面前。

  江天濤早已等得不耐,伸手將兩個藥丸接過來,就在腰間的純銀劍銬上一劃。

  沙的一聲輕響,立即爆起一絲淡淡青煙。

  江老堡主和齊魯雙俠一見,面色同時一變。

  江天濤忘了老父在身前,不由仰面發出一陣極怒的哈哈大笑,接著怒聲道:「天下心腸

最殘忍,最狠毒的人,莫過於毒娘子章莉花,我江天濤如不將此賤婦,碎屍萬段,誓不為

人。」

  說話之間,神色淒厲,星目中冷芒和淚水迸射。

  江老堡主瞭解愛子的心情,因而並不怪江天濤放肆,僅肅容沉聲道:「濤兒,遇事宜冷

靜,須知狂怒足以誤事。」

  江天濤已把毒娘子恨之入骨,神情已近瘋狂,乍然間,他無法領悟老父的話意,因爾依

然忿忿地道:「請父親准許孩兒即刻動身前去龍宮湖……」

  金劍英急忙插言道:「少堡主,毒娘子陰梵機詐,她清楚人們都知道她與龍宮湖主章樂

花的密切關係,她自是不敢前去。」

  江天濤劍眉微微一軒,面向金劍英,強抑怒火,平靜地道:「前輩可曾也想到,她可能

會利用這種人們明知她不敢去的心理,而偏去龍宮湖藏身呢?」

  金劍英驚於江天濤的超人智慧,雖面上微微一紅,但卻誠服地恭聲道:「少堡主超人卓

見,卑職佩服!」

  話聲甫落,江老堡主也毅然道:「要他們為少堡主備馬。」

  說話之間,虎目威凌地看了圍立左右的侍友們一眼。

  其中一個侍女,恭聲應了一個是,急步向廳門口的堡丁們奔去。

  江天濤見老父應允前去龍宮湖,心中怒氣稍平,按著,面向跪在地上的發愣的青蓮、粉

荷,問道:「幻娘是否藏身在那家獵戶處?」

  青蓮、粉荷根據江天濤和老堡主等人的神色,已揣想到那粉紅色藥丸,才是真正的毒

藥,因而恨透了毒娘子。

  這時見問,急忙領首,恭聲道:「是的,還有那個僕婦。」

  江老堡主一聽,即對齊魯雙俠道:「兩位老弟辛苦一趙,請即帶著青蓮粉荷,速去將幻

娘、僕婦帶回堡來江天濤一俟老父話落,按著補充道:「兩位前輩別忘了,還有那個獵

戶。」

  齊魯雙俠同時恭聲應是,領著青蓮、粉荷,匆匆走出廳外,雙雙上馬,直向堡門如飛奔

去。

  江老堡主一俟齊魯雙俠飛馬馳去,即對就近一個侍女,吩咐說:「快去我房中將麗星劍

取來。」

  說罷,一俟侍女離去,即對江天濤道:「濤兒,你坐下,為父有事吩咐你。」

  江天濤知道父親耍面授他祖傳的麗星劍法,急忙鎮定心神,恭聲應了個是,遂坐在椅

上。

  豈知,江老堡主一掙銀髯,極平靜地道:「龍宮湖雖然沒有郵陽、洞庭湖大,但湖中水

勢卻極險惡,尤其靠近中央的龍風二鳥附近,水流尤為激烈,多是因猛漩渦,巨舟難渡,鴨

毛難浮,人稱那些險惡漩渦為龍眼漩。」

  江天濤聽得暗暗心驚,不由脫口恭聲道:「不知如何才能進入龍鳳島?」

  江老堡主繼續說:「這必須熟知龍宮湖水性的高手,駕駛獨木梭形小舟,順著兇猛的激

流,以特殊手法操縱小舟,方能在極端驚險的情況下進入。」

  江天濤聽得愈加焦急,他很怕老父顧慮到他的安危,而收回成命,不讓他冒險前去龍宮

湖,於是急忙恭聲道:「濤兒到達龍宮湖附近,自會以重金雇一熟知水性的漁人,將濤兒送

上島去。」

  江老堡主一聽,不由莞爾笑了,同時,慈愛地道:「小孩子話!」

  江天濤一聽,俊面頓時紅了。

  江老堡主解釋道:「居住在龍宮湖附近的漁民,哪一個不怕水裡夜叉?

  何況尚有不少漁民是水裡夜叉暗中監視漁民的眼線打手,試問,在此情況下,誰還敢送

你前去。」

  說此一頓,看了一眼神色暗自焦急地江天濤,繼續道:「為父介紹你去找一位久已隱居

在龍宮湖南岸,百濤村的老漁人鄧正桐,人稱飛蛟鄧。」

  江天濤聽得精神一振,愁眉立展,恭聲應了個是。

  江老堡主繼續叮囑道:「此人一生遊戲風塵,不拘小節,與他相處時,要處處隨和,不

必過分拘謹,去時要呼他前輩。」

  江天濤再度恭聲應是。

  就在這時、進內取劍的侍女,已雙手捧著一柄綠鞘、金銬、黃絲穗、形式奇古的寶劍,

走進來。

  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喚了一聲,起身由侍女手中將劍取過來。

  江天濤知道,老父就要將他仗以成名的祖傳麗星劍傳授與他,於是,也急忙由椅上立

起。

  江老堡主接劍在手,肅容道:「這柄劍,乃自你曾租手中傳下來,由於劍身燦爛,上有

九色彩斑,飛舞起來,彩星萬點,故名麗星劍。」

  江天濤垂手肅立,躬身應是。

  江老堡主繼續道:「為父顧及你今後行道江湖,身為九宮堡少堡主,而不知家傳劍法,

實在是一大笑話。」

  說此一頓,手按啞簧,嗆瑯一聲龍吟,寒光一閃,立變一蓬彩霞,三尺長的劍身,已撤

出鞘外。

  江老堡主神色肅穆地看了一眼劍身,繼續道:「麗星劍共有九招.劍式盡在劍身之上,

左五右四,依序隱在彩斑之內,閱讀之時,須在絞潔的月光之下,字跡始能清晰可見。」

  說罷,右腕一翻,沙的一聲,收入鞘內,按著肅容沉聲道:「為父自今夜起,決意再不

歷身江湖,此劍自應傳授與你,今後繼續保持九宮堡聲望的責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說

罷側身,雙手捧劍,垂直豎立。

  江天濤一聽,咚的一聲跪在地毯上,同時肅容朗聲道:「濤兒謹遵父命,繼續先祖歷代

宏志,仗劍除奸,主持正義,並保持九宮堡在武林中屹立如山的地位。」

  朗聲說罷,伏身下拜,連叩四首。

  江老堡主紅潤嚴肅的面容上,立即掠過一絲欣慰微笑,同時,雙手將劍捧至江天濤的面

前。

  江天濤挺腰跪立,雙手高舉過頂,由老父手裡,恭謹地將劍接過,抱劍躬身,頓首立起

身來。

  江老堡主即對左右侍友們,愉快地吩咐道:「快代少堡主換劍。」

  說話之間,十數侍女,嬌呼一聲,紛紛爭先向前,你解劍扣,她托寶劍,頓時亂作一

團。

  江老堡主望著俊面有些微紅的江天濤,不由愉快地哈哈笑了。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震耳的熟悉馬嘶,突然在底外不遠處響起。

  江天濤知是小青。回頭一看,果見一個堡丁,正拉著小青,急步奔來。

  江老堡主一見青馬,即對江天濤叮囑道:「出生入死,膽大心細,暴怒最易亂神,心浮

足以誤事,遇孤女遠避,逢強敵用智,小不忍則亂大謀。記住以上幾句話,快些上馬去

吧!」

  江天濤佩好了麗星劍,急忙恭聲道:「父親安心勿慮,濤兒謹記教誨,自會處處謹慎,

一旦尋得繡衣,立即星夜趕回堡來。」

  說罷,深深一揖,恭身下跪,拜別老父,逕身走出廳來。

  這時小青已拉至階下,接過絲僵上馬,如飛奔向堡門。

  魏峨的堡門下,燈火明亮,巨門大開,兩排藍衣佩刀堡丁,個個神色驚異,俱都鬧不清

堡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情。這時見飛馬奔來的竟是少堡主,一聲吆喝,全體肅立,同時撫刀,

躬身施禮。

  江天濤經過堡門下,飛馬通過吊橋,直向谷口馳去。

  小青有了半日休息,體力充沛,精神奕奕,如之石道寬大平坦,路徑又極熟悉,放開四

蹄,勢如奔雷。

  江天濤坐在飛奔的寶馬上,心緒紊亂,神志恍惚,盤旋在他腦海內的問題大多了,令他

不知由何處先理起。

  仰首一看夜空,滿天星雲,已近四更了。

  由於夜風的迎面吹襲,他的頭腦逐漸的冷靜下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負氣出走的表妹。

  他知道,如果汪燕玲真的負氣離開了幕阜山,馬雲山他們找回的希望,恐怕便極渺小

了。

  假設,她沒有離開系舟谷,在她細思之下,定會悄然回來。

  他已經更進一步地瞭解了汪燕玲,她是一個非常善妒的少女。

  因而,他暗暗警告自己,今後要謹慎行事,再不要惹表妹生氣,因為,她是先母和舅母

生前即已給他擇定的終生伴侶,為了孝順母親,為了讓母親在西天含笑,他必須要善待表

妹。心念之間,已至東北麓的山口不遠了。

  一聲隱約馬嘶傳來,立將他的思維打斷,他知道這必是馬雲山等人正在尋找表妹,也許

是齊魯雙俠找到了幻娘她們。

  一想到幻娘她們,在他的腦海裡,便立即浮上一個風韻狐媚,心如毒蛇的女人影子那就

是心地陰森,天性殘酷的毒娘子。

  江天濤對毒娘子已是恨之入骨,這次前去龍宮湖:如果相遇,定然不會放過這個狠毒的

賤婦。

  心中一想到毒娘子,便不自覺地兩腳猛的一催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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