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經過了幾天的行程，頓其拉帝國第一王子翼和他的第一皇軍到達了飛斯。做了短暫的調整後，談判開始了。

　　這是翼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林上將。

　　意外的是這傢伙人那麼鐵血，長得卻是一副鄰家大哥哥的和善樣子，笑起來更是溫和。和看冰冷的照片不同，真實的林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理智馬上告訴他要當心，這個人就是用這種笑容讓人放下心防，攻其不備的。

　　談判持續了一天，露阿斯堅持要以恩達為邊境星球，頓其拉則要求恢復原來的邊境劃分。

　　商量了一天無果後，雙方暫做休息。準備第二天再談。

　　回到自己暫住地的林狠狠地關上門，冷著張臉對自己的副官說：「烈！你怎麼辦事的？我讓你收集他的談判資料，你給我開的什麼玩笑？你自己看看，那麼大堆資料裡關於他的就只有那麼幾頁？我接觸下來還發現那麼多地方有出入。

　　「狗屁告訴你，他和我一樣是攻擊型的談判專家。把雷的資料稍微改了下來敷衍我啊！你這幾天都在幹什麼？」

　　「對，對不起，太突然了。本來一直都說對方的談判專家是第二王子雷，所以，我花了大量的時間蒐集和分析他的資料。突然說換就換，我沒那麼多時間準備。我、我想翼是雷的大哥，那麼……」

　　「去你的，來不及就說來不及，沒資料就說沒資料。你這算什麼？好玩啊？開心啊？考驗我臨場應變能力啊？」

　　「對、對不起！……」

　　「好了，好了。滾出去，給我回去反省！」

　　烈低頭走了出去，看著烈垂頭喪氣的樣子，林又有點不忍心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副官能力有限，自己對他嚴厲了點，而且自己在國內樹敵眾多，在這種情況下，烈的忠心是很可貴的。

　　現在他對自己的畏懼好像有點過頭了。

　　看烈到門口了，林又叫道：「回來！還有事要你去辦的，被你氣得差點忘了。」

　　烈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林看了看說：「說你幾句，就這副樣子啊！換個立場想想，我剛才在談判桌上衝擊多大，對方表現得和你給我的資料完全不一樣，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好在我們這邊的優勢大，我能壓制住他，不然你讓我怎麼辦？」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注意。」

　　「去安排下，想辦法把他們的人魚醫生幹掉幾個，讓他們覺得這塊地方不宜久留。有了急躁的情緒，風向就會朝我們這邊了。」

　　與此同時，翼在自己房間和燁開始制定下一步行動。

　　「燁你怎麼看那個人？」

　　「不簡單，很難從他手上討到好處。是個很明顯的攻擊型談判高手，在他們佔優勢的情況下，他這種類型的談判專家最難對付。不過，還好是殿下您和他談，如果是雷殿下的話就糟糕了，他也是攻擊型的，這樣的話就怎麼都佔不到上風了。」

　　「現在也很麻煩，我雖然能沉得住氣，也知道他們不能再打了。不過，他們也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人魚技術，更何況現在他們手裡還有小皇儲。我們這邊什麼可以威脅他們的東西都沒有。我和你說的可以開始去做了。」

　　第二天，先是頓其拉的人魚醫生暫時駐地發生了意外爆炸，不過因為醫生擔心早產寶寶的安全，全去了蛋的孵化室，所以倖免於難。

　　緊接著露阿斯的喬上將在外出途中遭遇車禍。

　　幸虧喬上將和他的助手提前下車買早點，發生車禍時，車上只有喬上將的司機和一名保鏢。兩人均為重傷。

　　消息傳到了林的耳中，林大吃一驚，連忙招來自己的副官。林的副官烈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你覺得喬上將的這次車禍是意外還是另有隱情？」

　　「從表面上看是完全的意外，對方的計劃相當完美，重傷但不致死。喬上將不僅是我國最好的人魚醫生，就目前而言還是我軍最好的外科醫生。」

　　林聽完報告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憤地說了句，「好傢伙，倒過來算計我。那傢伙資料上不是說是個溫和善良的人嗎？媽的，昨天談判桌上也裝著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最討厭他這種人了，明明是個惡毒的傢伙，還裝一副好人樣，什麼東西……」

　　烈看著暴跳如雷的林，心想：你不也和他差不多嘛！就是你做得比他明顯，你皮比較厚。

　　罵夠了的林，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副官，說：「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去把暗殺部隊的人調一半回來保護喬上將。同時，通知母星軍總部讓他們再派一個軍醫過來。」

　　「上將，調一半回來的話，那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很難實行了啊！您也知道我們暗殺部隊的精英都沒有帶出來。」

　　「沒辦法，優先保護喬上將。他不在了，我們的腦袋都得搬家。現在我方還是有絕對優勢的。只要不出意外，殺不了他們的人魚醫生就殺不了吧。」

　　第二天的談判在很微妙的氣氛下進行著，林和翼都帶著滿面的笑容和對方周旋，但是所討論的問題仍然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同樣的無功而返，但是兩人的心境卻差了很多。

　　翼在自己的房間聽著副官燁的報告。

　　報告完後，燁內疚地低著頭道，「對不起，我的部下失手了。喬上將不在車裡，他們沒確認就行動了。明天我親自去，這次一定成功。」

　　「不用了，對方已經提高警惕了。我想我們的人魚醫生也暫時是安全了。你適當派點人去保護一下。」

　　和談一直繼續著，又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林很頭痛對方的這個皇太子，那種老僧入定的談判方法讓他無計可施。

　　談判時間被拖得出乎意料的長。

　　這期間，翼得到了一個從父皇那裡傳過來的新指示。讓他刻意的去接近討好林上將。

　　翼無法理解父親的意圖，但是他還是決定照父親的意思去做。盡最大能力營造出自己對林有非比尋常的好感的假象。

　　此時的頓其拉皇帝，在母星召集了暗部僅剩的精英，把一份機密檔案丟在他們的面前，命令道，「這份機密檔案，你們要想辦法給我不露痕跡的洩露給露阿斯，最好能直接讓他們那個沒用的皇帝看到。」

　　暗部的幾人看到資料內容後，也不由一驚，隨即點頭離開。

　　看著離開的暗部人員，頓其拉皇帝在心裡默默地念叨：

　　林，對不起了。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兒子，不過，我不得不充分利用這件可能你已經完全忘卻的往事。

　　那天之後的談判，林像往常一樣以毫無商量餘地的口氣，對翼提出己方的各項要求。

　　翼只是對這些要求表示無法接受。

　　來回幾個回合後，翼突然站起身倒了杯水，然後遞給燁說：「給林上將送過去，說了那麼久，應該口渴了。」

　　這個舉動讓林頓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談判沒有破裂，對方的好意，自己必須接受。

　　接過後，無奈地喝了口。

　　不過這一舉動成功地讓自己的思維和步調被打亂了，之後的談判進行得甚至還沒有前幾天順利。

　　接下來幾天的談判，完全沒有進展。

　　可是，對方的皇太子卻對林表現出了超出常理的關心。

　　有一天甚至還帶了早點過來，說是聽說林上將早上沒有吃早飯，讓林在休息室把早飯吃了再進行談判。

　　林看著面前豐盛的早餐，沒有猶豫，二話不說就全吃了。

　　談判結束後，烈一邊幫林整理著資料，一邊對林說：「上將，以後我們帶點試毒的工具吧！免得他在飯裡下毒。」

　　林火大地看著他說：「還準備吃第二次啊？一次就夠了！估計是上次讓我喝水，成功的打亂了我的思路，這次換成送飯了。老子吃給他看，怕他個屁！什麼東西，扮豬吃老虎啊！」

　　林最近火氣很大，露阿斯母星的軍部高層和皇室又不知道怎麼了，死壓著屬於自己的暗部和情報部。

　　現在自己手裡既沒資料，又沒得力的部下。唯一值得信任的也就只有那個能力不濟的副官烈了。現在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希望他的情報蒐集等各項能力都超常發揮吧！

　　烈立刻噤聲，林上將生氣了，自己還是躲遠點，免得被他當出氣筒了。

　　漸漸地在軍隊裡開始有謠言傳出。說是露阿斯的林上將和頓其拉的皇太子惺惺相惜，互為欣賞。

　　烈聽到這個謠言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徹底地抹殺，絕對不能傳到上將的耳朵裡。之後的幾天，基地的各種流言蜚語，雙方人魚醫生過分地接觸，都被烈積極地排除掉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因為他的隱瞞不報，造成了之後不可挽回的結局。

　　直到一天，林回來沒多久，一個傳令兵發瘋似的衝進來大叫：「上將，林上將。華少將的蛋被頓其拉的人魚醫生弄破了。掉了好大一塊，喬上將正在緊急搶救啊！」

　　林聽了大吃一驚，飛快地朝出事地的醫院跑去。到了出事地點，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魚醫生。

　　林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勁，問：「頓其拉的二皇子呢？他沒趕過來嗎？」

　　「沒有啊！頓其拉沒有一個人過來。」

　　「他們不只一個人都沒有過來，連人魚醫生也跑光了，絕對有問題。」

　　這時喬上將出來了，所有人都圍了過去。

　　「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處理好了。小傢伙挺健康的，我用塑料劑補上了，估計再過個兩、三週小傢伙就能出來了。」

　　「那種塑膠劑是專用的吧。這裡的設備就那麼齊全？連那麼少見的東西都有？」林提出了疑問。

　　「人家頓其拉有錢，買了備著也有可能啊！」一個看護士回答道。

　　「喬上將，會用這種塑料劑做蛋殼修補的人魚醫生，頓其拉有幾個？」

　　「頓其拉應該沒有一個人魚醫生能做。」

　　聽到喬上將的話，大部分人都覺得不太對勁了。烈在一邊臉色已經變青，他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蛋殼呢？掉下來的那塊蛋殼呢？你們有誰撿到了？」

　　喬上將頓時臉色鐵青。

　　「喬上將，不用找了，不可能在的。烈，我們先回去討論一下明天的談判對策吧！」

　　回到自己房間，林一把關上房門對著烈大吼道，「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烈一下子跪在地上說：「對不起，對不起。上將，我沒有想到會這樣。上次向你匯報時看你氣成那樣，就沒有把調查到的事全說出來。」

　　「那現在你把你沒有上報的事說一下。」

　　「除了士兵的接觸外，頓其拉的人魚醫生也開始逐步和喬上將有了點接觸。因為我們在醫院裡安插了密探，所以他們說什麼都有向我匯報。

　　「平時都是說些吃了什麼、蛋的情況好不好這類的，那天卻說了如果蛋破了裡面的孩子還有沒有救的問題，喬上將只是說了句，有他或者他的助手在，又有專用蛋殼塑料劑就沒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向我報告？」

　　「我覺得這消息不怎麼重要，每天有那麼多消息過來，不可能一一向您匯報的，所以在篩選過程中，我就……我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讓我怎麼辦？你現在讓我怎麼辦？」

　　「對不起，回去之後您怎麼處罰我都行！」

　　「現在你說什麼都晚了，我們所有的優勢都沒有了。你去把另外兩個談判專家找來，把這個情況和他們說一下，明天的談判頓其拉就會反擊。他們手上有我國造成他們人魚死亡的確鑿證據。」

　　不久，另兩位談判專家就到了。面對現在這個棘手的情況三人都異常頭痛，不得不考慮做出大的讓步。

　　把國境恢復到原先星域，放回對方俘虜，這些都可以退讓。問題是孩子，孩子是對方皇族成員，按國際慣例應該要給頓其拉，但是，在場三人都知道蛋裡是個天生的小人魚。

　　把本國幾十年的研究成果就這樣讓渡給別國，那是怎麼都不能接受的。

　　經過一夜的討論，三人終於商量出了一個方案。

　　他們知道今天的談判將會是最後一次，所有的問題都必須在今天解決。小人魚還有兩週左右就要出生了，他們必須在小人魚出生之前，讓所有事情塵埃落定。

　　這次的談判，兩邊人員的心情出現了巨大的反差。

　　談判的形勢發生了大逆轉，林知道這次自己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會把自己都搭進去。

　　邊境星域的劃分露阿斯均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面對對方的讓步，翼還是不依不撓的提出各項要求。

　　這讓林等三人頭痛不已。終於，林提出了第一次的反駁，雖然是他很不願意提的事。

　　「不論我國做了什麼，我希望貴國能引渡傷害了我國人魚的罪犯。」

　　「那件事，我國有不同意見，我覺得我國的皇子傷害的是貴國的少將，戰爭期間的個人傷亡都不能算犯罪吧。

　　「戰爭時的個人傷害問題這裡就不要多提了，我國會給那個人魚巨額賠償的，我們還可以給他各種特權。以後他來我國的話，享受的將是大貴族的待遇。」

　　「他死都不會到你們國家去的。畜生！」

　　「上將，注意您的言辭！請尊重我國的皇太子！」燁出言警告。

　　林沒再作聲，這次他們跟頭真的栽大了。昨天才出的事，根本沒時間準備，現在的情況不利透頂。

　　這個畜生是個高手，竟然藏得那麼深！

　　看樣子現在只能靜觀其變，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要求，再逐個給他打折扣，弄得像在菜市場買菜一樣。

　　談判繼續進行著，頓其拉的要求已經非常明顯了。

　　第一，幫助他們修復人魚基地。

　　第二，允許他們國家的繁衍者同露阿斯的人魚通婚。

　　第三，小皇儲歸頓其拉皇室，不過可以保留人魚爸爸的探視權。

　　林看了下協定內容，提出了異議，「修復人魚基地的費用和我國人魚醫生的待遇方面，貴國打算如何處理？」

　　「呵呵！這點閣下可以放心，作為對於貴國無條件放回我方俘虜，和把國境線恢復到原位的回報，我國自然會承擔人魚基地修復的全部費用。

　　「當然來我國進行修復工作的人魚醫生，也能享受我國一般貴族的待遇。我們還會適當的給予補貼，經濟問題請您放心，我們會處理得很妥當的。」

　　「那這一條我們接受。不過，通婚的問題，我們覺得還需要進一步商榷，我國三年前根本沒有想到過要為貴國準備人魚。所以，現在人魚的數量還是不多，如果貴國佔去一部分的話，將會嚴重影響我國的人口數量。恕我們無法答應貴國通婚的要求。」

　　「但是，貴國的所作所為已經影響到我國的人口數量了啊！」

　　短暫的沉默後，林再次開口：「貴國現在也不是一個人魚也沒有。適婚人魚的大危機也要二、三年後才會突顯出來。這樣好不好？三年後這一條例開始實施，我國今年開始擴大人魚改造數量。不過這個費用……」

　　「可以，費用我國可以負擔一部分。對於人魚改造的費用，我國一向是不惜血本的。」

　　「那這一條也能接受了，最後一條我們實在不能苟同。那個孩子怎麼就一定說是貴國的皇儲呢？華少將結婚也有九個月左右了，這個孩子完全可能是他丈夫的！」

　　「那也不能排除是我國皇儲的可能性。」

　　「那做基因鑑定吧！孩子是我弟弟的當然歸我國，是你那畜生弟弟的就歸你們！」

　　「好，那怎麼做呢？」

　　「由我國喬上將來做，總可以吧。」

　　「可以，但是必須孩子一出生就做，我國的醫生要全程跟蹤。不過，為什麼要喬上將做，他不是人魚醫生嗎？」

　　「他也是個優秀的外科和基因學醫生。」

　　「這樣啊！那我們把條款補充一下就在和談書上籤字吧！」

　　「貴國似乎還忘了點什麼！」

　　林用手比了個蛋的形狀。

　　「哦！這個啊！我知道，簽字後明天這樣東西就會送到您的臨時住所。我國的人魚基地出問題完全是個意外，我們之間的這次戰爭完全是場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我們可以冰釋前嫌了。希望我們兩國的友誼長存。」

　　「是啊！請您把貴國基地的意外，不是我國造成的這點也寫進和談書上，那樣才公平嘛。您說是不是？這樣我們簽著也放心。我們兩國的友誼是最重要的嘛！」

　　「好，應該的，應該的。我們兩國互幫互助，友好相處才是這次和談的最終目的嘛！」

　　終於，談判結束了。

　　雙方的利益都得到了一定的滿足，但是露阿斯方面做出的巨大讓步卻讓很多人不解。畢竟和談時露阿斯在軍事上還是有相當的優勢的。

　　事後，另兩位協助和談的談判專家對林答應的第二和第三個條件大為不滿，但當時由於林是指定的第一談判專家，他們不能有所異議，事後則都提出了反對。

　　「林上將，您怎麼能答應讓他們國家的繁衍者和我國人魚通婚呢？哪個國家願意和他們通婚啊！他們國家那麼有錢，人魚待遇又那麼好，到時弄不好人魚全被他們國家的繁衍者拐跑了。」

　　「所以，我需要三年的時間調整！回去開始加強愛國主義教育，擴大這次戰爭我們受到的傷害程度。強調頓其拉僅僅因為一個誤會就發動了這場傷亡幾萬人的戰爭。年輕人頭腦總是簡單容易發熱的，特別是對以後可能成為人魚的少年灌輸愛國意識。」

　　「那小人魚的事又怎麼辦？我們這幾個都知道，孩子是他們的皇儲，基因鑑定一做就知道了。那時怎麼辦？」

　　林冷笑了下道，「我們知道是小人魚，他們知道嗎？人魚的基因鑑定只有人魚醫生看得懂吧。他們也說孩子一出生就要做，那我們一出生就做。絕對不等他們換人，就算等，在他們換人的這段時間，也夠喬上將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