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師父一掌劈出,在空中破出一道沈悶的怪響。
「後來你怎麼會從明朝活到〞〞西元一九八六年?」我問,深怕師父抓狂。
師父突然憤怒地大吼,長嘯不絕,我跟阿義被巨響嚇得縮了起來,
只見師父一邊大吼一邊凌空揮拳擊掌,強勁的內力在師父狂舞的帶動
下,破空之聲猶如平地驟雷,氣勁在房裡來回呼嘯。
師父從未如此癲狂,我注意到,師父憤怒的眼神,已經逐漸變成
紅腫的悔慟,淚水穿越時空,從古老的明代,滴落到一九八六年的
寂寞。
師父瘋了嗎?
我不認為。
師父是太傷心。
終於,師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要不要逃?」阿義縮在棉被裡,緊張地用唇語詢問我。
師父強作平靜地說:「我還沒教你劍法吧,淵仔?」
我點點頭,於是師父隨手拆掉我的木椅,拿著一根椅子腳說道:
「劍法若在招式巧妙,乃是二流劍法,劍法若無法,則在於劍勁無匹,
天下無敵!」
說著,師父拿著椅子腳,「一劍」遠遠劈向床邊的水泥牆!殺氣
驚人!
我跟阿義看著牆上多出一道斜斜的裂痕,而師父正拿著椅子腳,
遠遠站在房間的另一頭。
我知道。
我知道床邊這面牆已經死了。
只需要用指尖用力一觸,這面牆隨時會被攔腰斬斷。
一個房間若是失去兩個牆壁,應該不能稱作房間。
應該稱作「穴」。
阿義傻傻地看著牆上的劍痕,說:「是劍氣弄的嗎?」
我張大著嘴,看著一臉歉然的師父。
「對不起,我心裡不舒坦。」師父歉疚地說,放下椅子腳。
我呆呆地說:「沒關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師父嘆道:「想聽我繼續說下去?」
阿義不敢作聲,我則堅定地說:「想!」我趕緊跑到樓下,從
冰箱拿出芬達橘子汽水跟黑松沙士,再回到已經成為「穴」的房裡。
我倒了一杯汽水給師父,阿義則臉色蒼白地拿起黑松沙士就灌。
「當年〞〞」師父沈重地道出悲哀的往事,說道:「來到黃家
村的,不只是兩位師叔,還有兩位師叔的徒弟,張三師叔的弟子,
單人書,以及王二師叔的弟子〞〞」
師父的眼神中閃過我從未見過的怨恨,霎時間,我全身墮入深深
的仇恨情緒裡。
那是一種比殺氣更加深沈的力量。
師父痛苦地唸出王二師叔弟子的名字,馬克杯中的汽水頓時滾燙
沸騰。
「藍金。」
藍金,一個師父憎恨了三百年的名字。
一個在多年以後,我亟欲追殺的名字。〞〞
我想養一隻長頸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