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踏著沉重的步伐，高大的身形頹然的走進富麗堂皇而明亮的高級住宅。

　　按下高科技的密碼鎖，住所大門自動開啟，裡頭暈黃的燈光照射在阿慎更顯疲態的容顏上。

　　找了一整天，依舊找不著那個好不容易主動約自己出去的桑雅羽，阿慎很想拿塊豆腐往自己的頭上砸，看能不能讓自己不用再去面對周克傑的閻王臉。

　　他怎麼會笨到眼睜睜看著桑雅羽在自己的面前再度消失不見，要不是被服務生拉去付帳，他也不會搞到連個出租車的車牌都看不清楚。

　　如果這件事被周克傑知道，他鐵定吃不完兜著走，還得包袱款款，當個無業遊民。

　　眼看著三個月的期限就要到期，就算周克傑不知道這件事，只要桑雅羽不出現，他的下場依舊悲慘。

　　「可惡，為什麼好事都輪不到我，老天爺，我到底是招誰惹誰，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啊！」阿慎不由得哭夭了起來，訴說自己即將面對的悲慘未來。

　　「你再怎麼慘，也沒比我慘。」一道低沉沙啞，明顯像是哭過的男音哀怨的從不遠處飄了過來。

　　「哇啊！鬼呀……」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阿慎，嚇得抱住玄關處的柱子，高大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著，「嗚嗚……求求你，別來找我，我已經夠衰的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還真希望自己是個鬼，至少不用當別人的替身，盡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更不用去面對情人移情別戀的痛苦。」窩在高檔沙發裡的桑雅羽哀歎著自己的無奈和悲楚。

　　抱著柱子不停打顫的阿慎聞言，突然一愣，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這聲音雖然與他所認知的有些出入，但好歹也聽了十幾年，他非常確定這瘖啞的嗓音出自一人所有。

　　「雅、雅羽？」有些不確定，卻又期待著自己不是幻聽的轉過身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他已經死了，早在十年前那次車禍就死了。」桑雅羽陰鬱到了極點的嗓音悶悶的說。

　　「什麼？」瞪大眼看著桑雅羽在自己眼前完好無缺的窩在沙發裡，阿慎臉上滿是疑惑。

　　他不解桑雅羽為何說自己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可那坐在沙發上的人影，不管橫著看、豎著看，都是貨真價實的桑雅羽啊。

　　這二個多月來，桑雅羽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為什麼如今的桑雅羽，已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桑雅羽了。

　　這樣的轉變讓他的心臟快要負荷不了了，而且這個轉變還趨向於非常糟糕的一方。

　　「雅、雅羽，你沒事吧，我知道你壓力很大，可是……」

　　「夠了，夠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我當桑雅羽，我不是，我不是，你是沒聽懂嗎？」忍耐已到極限的桑雅羽再也無法忍受的對面露無辜的阿慎大吼。

　　「呃……」有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站在他面前的人明明是桑雅羽本人，現在要他睜眼說瞎話的說服自己，那個正在發飆，火氣大到要將人焚燒殆盡的人不是桑雅羽，這著實叫人為難啊。

　　但好歹自己待在桑雅羽身邊也有十多年，見過的場面也多了，阿慎小心翼翼的盡可能安撫他的情緒。

　　「好好好，我懂，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告訴我怎麼稱呼你呢，總不能叫你『喂』吧。」

　　桑雅羽沉默了，紅腫的雙眼愣愣的往神情溫和的阿慎看去。

　　他是怎麼了，他怎麼會對阿慎說出這樣的話，直至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連他也是今天照了鏡子才知道自己的相貌完全變了樣。

　　他已不是以前那個有先天性心臟病，面容憔悴，相貌平凡的翁湛羽，而是有著英挺俊逸的明星臉蛋，身形瘦弱矮小的自己，此刻更是有別於以往的英俊挺拔。

　　這十幾年的種種他都記得，他知道自己當了十多年的桑雅羽，而原本的自己呢，去哪兒了？

　　「嗯，那個……」見桑雅羽一徑的默不作聲，深怕對方是否受到太大刺激變傻了，阿慎忍不住開口想要確認一下。

　　「我累了，我想休息，想要靜一靜，所以不管是誰我都不見。」

　　「呃？好……你累了，那趕快去休息，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阿慎極盡所能的討好對方，為的就是不要再讓桑雅羽在自己面前有消失的機會。

　　「謝謝。」桑雅羽心力交瘁的應了聲，旋即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需要靜一靜，想想往後該如何去面對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怪身份。

　　阿慎目瞪口呆的看著不曾對他低聲下氣的男子，神情黯然的轉身離開，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即將發生。

　　這幾個月來，到底桑雅羽受到了什麼刺激，讓他變得不再是他所認識的人了？

　　這已不是桑雅羽第一次搞失蹤，楚晉懷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對方這個陰晴不定的個性，早就放棄漫無目的的尋人舉動。

　　半年多過去了，桑雅羽不曾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也完全沒有回到住所的跡象，他應該鬆一口氣的，但為何他會心緒不寧？

　　那聲聲怨恨的話語仍言猶在耳。

　　那句恨他，更後悔愛上他的話，到如今依舊讓他感到震撼莫名，無法忘懷。

　　他是桑雅羽啊，他並不愛他，如今為何令他耿耿於懷，難不成他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對方？

　　不，不可能，他愛的人是翁湛羽，雖然他很想讓自己接受新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對宮輕帆的感情不像情侶，倒像是朋友，像兄弟。

　　也因為如此，八年多下來，他不曾與宮輕帆有過情人般該有的親密行為。

　　可是他和桑雅羽卻在認識不到二個月的期間發生親密關係，雖然沒做到最後，但腦海裡不斷浮現桑雅羽在他不斷給予愛撫之中，那毫無掩飾的沉醉表情趨動了他最為原始的想望。

　　為了壓抑這份要命的想望，他刻意的避開桑雅羽，沒想到適得其反，反倒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慾望之中，對對方產生了足以燎原的慾望之火。

　　凝視著桌案上的合約書，想到九個月前，當桑雅羽在合約書上簽下自己的大名時，那張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楚晉懷不由得抿緊薄唇。

　　想到這份合約，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的明明是他，因為只要借房子給對方住三個月，就可以讓他省下一億三千萬的代言費，可是桑雅羽卻在他面前表現出他才是最大的勝利者。

　　現在他終於瞭解了。

　　他是徹底的被這個狂妄自大，自以為是的桑雅羽給耍了。

　　這個桑雅羽，竟然幫他最大的競爭對手代言跑車，這分明是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當初三個月的期限一到，他沒找桑雅羽實踐合約上的條件，是看到螢光幕前的桑雅羽並不是他所要的代言人。

　　那時他幾乎是想要放棄這份合約，因為對方早已配不上他所研發的跑車。

　　要不是今日一大早就接到營銷部經理打電話告知他，說公司的競爭對手將要舉辦新車發表會，並傳出現場會出現知名的國際級歌星代言此款跑車，而代言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三個月前唱片大賣的桑雅羽時，楚晉懷氣到全公司的人都不敢進總經理辦公室當炮灰。

　　楚晉懷修長的手指倏然收攏，把掌心下的薄薄紙張給抓皺了。

　　「晉懷，你……沒事吧？」宮輕帆擔心的問。

　　一分鐘前，他敲了辦公室的門，久久沒得到響應，想到先前營銷部經理慌張的打電話向他求救，並說明楚晉懷發火的前因後果後，宮輕帆歎了一口氣，試著推開門，就見楚晉懷臉色頗為難看的瞪著桌上被他抓皺的合約書。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晉懷這才回過神來。

　　「沒事。」

　　「晉懷，這合約書不是……」

　　他記得這是九個月前，楚晉懷和桑雅羽之間所簽定的代言合約書，半年前，桑雅羽是該履行這份合約的，但他卻不曾出現過，晉懷也遲遲不提這件事。

　　如今楚晉懷心情這麼差，發這麼大的火，公司的員工急忙找他來滅火，是因為這份合約書的關係嗎？

　　「發生了什麼事？」全公司的人也認為只有他不怕這個老闆了。

　　半年都過去了，也不曾聽楚晉懷提起對方，當初以為是因為氣桑雅羽不該拿翁湛羽的事來開玩笑才這麼做，現在又是為了什麼而發這麼大的脾氣？

　　看出宮輕帆臉上的狐疑，楚晉懷壓下心頭被耍的怒意，緩和了臉上繃緊的神經，雲淡風清的說：「是該要對方履行合約的時候了，再怎麼說，這份合約可是具法律效力的。」

　　「呃，是、是這樣沒錯，但……」宮輕帆不禁遲疑了下，他從沒看過這樣的楚晉懷，讓他打從心底感到有些懼意。

　　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他一直以為楚晉懷早忘了這份合約，抑或是改變主意，不打算找桑雅羽當汽車代言人，如今提起，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楚晉懷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這下宮輕帆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從未真正瞭解過對方。

　　「晉懷，你確定現在的桑雅羽真的適合嗎？」宮輕帆來到楚晉懷面前，彎下身，雙手捧著對方的俊顏，語氣極為堅定的說：「如果你確定的話，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他現在終於能確定楚晉懷對桑雅羽仍懷著一份讓人捉摸的情愫。

　　對他，絕對不曾有過的情愫。

　　但是晉懷對桑雅羽是存著什麼樣的情感，他說不上來，或許這種事要當事人才會明瞭吧。

　　「輕帆？」對上宮輕帆沉篤的燦亮黑眸，處於憤怒狀態的楚晉懷霎時清醒了過來。

　　「呼，這才是我認識的楚晉懷。」宮輕帆有種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要不然他真怕自己也抵擋不了楚晉懷這令他膽寒的怒意。

　　「對不起，嚇到你了，剛剛的我……」

　　「你是在氣桑雅羽不該背信，竟然接了德范汽車的代言工作。」挺起腰身，宮輕帆雙手環抱於胸前，挑眉接話。「我記得李經理曾說過，那是傳言，並未得到證實，再說這份合約再過三個月就到期，不曉得你有什麼打算？」

　　沒錯，如果在一年內，楚晉懷沒有找桑雅羽代言，一年後就形同放棄，偏偏桑雅羽一直沒達到他的要求，再加上楚晉懷還在氣對方不該拿他最愛的人來開玩笑，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是不願意見桑雅羽。

　　因為自己賭氣，結果最後的勝利者卻是別人。

　　「他並不適合，不，他配不上翔赫設計的任何車款，我不能讓他搞砸研發部同仁設計的車子。」

　　「晉懷，他沒這麼糟吧，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說到這，宮輕帆氣虛了，光是看電視上的桑雅羽，比他九個月前看到的還要更糟。

　　「你說的沒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他要好好想想怎麼做才不會讓自己吃虧。

　　又來了，那個讓他感到害怕的楚晉懷又出現了，宮輕帆開始替一向對他沒啥好感的桑雅羽擔心起來了。

　　不絕於耳的喧囂迴盪在紊亂的腦海裡，偌大明亮的機場大廳充斥著女孩們的尖叫吶喊聲。

　　頂著疲憊的身軀，桑雅羽硬是撐起快要僵硬抽搐的臉，給予廣大的粉絲團一個魅力無法擋的職業笑容。

　　要不是架在鼻上的名牌墨鏡遮去了他大半張臉，桑雅羽相信他現在的笑容一定會被媒體記者們批鬥為虛偽做作不夠真誠。

　　但這些他已無所謂，就算再累，在大批的保全和工作人員協助區隔下，避開死忠歌迷，桑雅羽快步踏出機場大廳，坐上保母車，揚長而去。

　　「呼，累死人了。雅羽，你要不要再睡一下，因為下午二點還得在飯店的祥榮廳開新戲的發表記者會，還有剛剛周先生打電話來，要我們先去公司一趟，周先生有事要跟你談，稍後還得上幾個知名的談話性節目，之後還有影友……」一上車，阿慎開始向目光始終盯著窗外的桑雅羽報告接下來的行程。

　　這半年來，不但忙著宣傳新專輯，代言產品，從不接任何戲劇的桑雅羽還破例到日本接拍了新戲。

　　雖然才短短的十集，卻因為是動作片，桑雅羽花了比一般人還要長的時間去接受武打特訓。

　　當時周克傑一口就回絕日本方面的邀約，而一向聽從對方安排的桑雅羽卻堅持接拍這部戲，還要挾說不讓他拍的話，他就喝酒，鬧失蹤，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沒人阻止得了。

　　以前的周克傑是不受任何威脅的，但這次性情大變，簡直變了個人的桑雅羽讓他知曉什麼叫以退為進。

　　周克傑自知不能再讓桑雅羽做出十年前酒駕自殺的事情來。

　　望著窗外看了不下百遍的景色在眼前劃過，透過墨鏡的空茫眼神即便再怎麼酸澀，桑雅羽卻不願合上眼。

　　因為每當他一閉上眼，腦海裡就不斷浮現那張憤怒到了極點的怒顏。

　　這些日子以來，他用工作來忘卻自己遭人背叛的痛苦，可為何他的身體再疲累不堪，腦子依然不斷清晰上演楚晉懷對他怒顏相向的畫面。

　　「雅羽，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哪不舒服？」阿慎好不容易報告完滿檔的行程與通告，卻看到桑雅羽臉色極為蒼白而緊張了起來。「雅羽，你可別硬撐，身體有哪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還是我打電話給周先生，告訴他先讓你回飯店休息一下，晚點才去公……」

　　「沒這個必要，我沒事。」桑雅羽出言阻止阿慎打電話給周克傑。

　　既然他決定一輩子當桑雅羽，讓翁湛羽徹底消失之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工作，不停的工作，就算做到累死，也不會有任何人為他掉一滴眼淚。

　　他知道，這世上已經沒有翁湛羽這個人。早在十年前，翁湛羽因為心臟病發，不滿二十歲就英年早逝，也開出了死亡證明。

　　就連他的父母親也老早就搬走了，至於搬到哪，沒人知道。

　　現在的他，就算擁有了翁湛羽的靈魂、翁湛羽的記憶，但他的骨血，他的身體，他的身份證明卻都是桑雅羽。

　　無論他對誰說自己是翁湛羽，也不會有人相信，因為他確實已經死亡，他的身體早已火化，車窗映照的英挺面容，不是翁湛羽，是桑雅羽。

　　他不曉得自己的靈魂為何會跑進桑雅羽的身體裡，只知道他十九歲那年，楚晉懷說要去一趟美國，並一再保證會為他找到一顆健康的心臟。

　　但楚晉懷才沒離開多久，他就心臟病發，一直以來，楚晉懷都會在他身邊陪伴他，鼓勵他，讓他有勇氣熬過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但這一次，他卻熬不過去。

　　他不想死，但那顆殘缺的心卻讓他無法堅持到最後。

　　他好恨，恨老天爺為何對他如此的不公平，他不甘心，他的人生才要開始，卻在短短的十九年就結束了。

　　他還沒見到阿晉最後一面，他不想死，也不能死，可是他好累，真的好累……有誰能幫助他，有誰能救他？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願意，只要能讓他活下來見到阿晉最後一面……

　　他是活下來了，可是卻用別人的身份活下來了。

　　當他有意識時，他不再是自己，而是別人，這就是他活下來得付出的代價——用別人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直到他死去。

　　「可是……」話未斂口，卻被陌生的來電鈴聲給打斷。

　　阿慎先是一愣，想說是誰的手機響了，東瞧西看，只見到一旁的桑雅羽竟然從外套內袋拿出手機後，像是看到怪物般，直直瞪著不斷發出音樂的手機看。

　　「雅羽，這……電話是誰打來的？」奇怪，他怎麼不知道桑雅羽身上還有另一支手機。

　　因為工作的關係，桑雅羽的手機都是他在接聽、過濾的，那桑雅羽手上響個不停的手機是從哪冒出來的？

　　但他更好奇的是，打來的人是誰，為何桑雅羽會有這種比較像人該有的情緒反應？

　　直到音樂鈴聲停了，桑雅羽仍瞪著手上的手機發呆，而阿慎問的問題，他壓根兒沒聽到，因為他等這通電話等了有半年之久。

　　這支手機是楚晉懷買給他的。

　　當初他恢復記憶時，想到自己深愛的人移情別戀愛上別人時，他就想把這支手機給丟了，但是想到這是他與楚晉懷唯一有所牽連的東西時，他遲疑了。

　　丟了，表示他放棄了自己與楚晉懷的感情，他……捨得嗎？

　　不到三秒，手機再度響起音樂，阿慎眼角很不經意的飄向三吋大的屏幕。

　　楚晉懷？

　　楚……晉懷？他是誰啊，嗯，讓他想想，奇怪，在他的記憶裡，不記得桑雅羽跟這個楚晉懷有任何的接觸啊。

　　就在阿慎想破腦袋的同時，桑雅羽微僵的手指以極為緩慢的動作按下了通話鍵，遲疑了一下，才將手機移向耳邊。

　　「桑雅羽，還記得我是誰吧？」

　　電話的彼端傳來低沉的磁嗓，聽到那熟悉的嗓音，桑雅羽的手微微顫抖著，心更是莫名的揪痛了起來。

　　沉默了數秒，電話的另一端再次響起楚晉懷的低嗓。

　　「桑雅羽，可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我是楚……」

　　「我知道你是誰，你找我做什麼？」桑雅羽壓抑心中不斷翻騰的怒意，冷冷的打斷對方的話。

　　「沒想到你還留著這支電話。」

　　聽到話筒傳來桑雅羽的聲音，楚晉懷竟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安心感，只是他也沒這麼白目，會聽不出對方正用極不友善的口氣跟他說話，看這種情形，他也沒必要多說一些廢話了。

　　「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方便的話，可以請你來我的住所一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親自解決。」

　　「如果我說不呢。」桑雅羽毫不遲疑的斷然拒絕。

　　聞言，楚晉懷不由得皺了下眉頭，他沒想到桑雅羽竟是個忘恩負義、不守信用、過河拆橋的人。

　　「是嗎？那我只好請律師到你的經紀公司走一趟了。」楚晉懷想也不想的口出威脅。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桑雅羽倏的握緊手中的手機。

　　「你是真的忘了，還是打算不認帳？桑雅羽，你可是享譽國際的明星，是個公眾人物，怎麼可以食言而肥，別跟我說，你已忘了九個月前，你簽下了什麼合約。」

　　可惡，這個桑雅羽真的在耍他，當真爬到他頭上來撒野，看來不給他一點教訓，楚晉懷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這……他倒是真的給他忘得一乾二淨。

　　當初就是受到楚晉懷愛的人不是他的這個打擊，他才會忘記有關代言合約的事情。

　　對方再次沉默惹毛了楚晉懷，氣得他出言恫嚇。

　　「一個小時，我限你一個小時內到我住所解決這件事，一個小時之內你沒出現在我眼前，相信我的律師很快就會找周先生解決這件事。」

　　「楚晉懷，你別太過分。」

　　他打給自己的第一通電話竟是在威脅他，楚晉懷有這麼恨他嗎，他都已經讓步到這種程度了，他還想要怎麼折磨自己。

　　「過分的人是誰，你自己很清楚，當初這個合約是你自己提出來的，你就必須承擔後果，別以為自己是巨星，任誰都會買你的帳，一個小時，別忘記了。」語畢，掛上電話，完全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楚……」桑雅羽瞪著被人掛掉的手機，氣得全身顫抖。

　　楚晉懷竟然掛他的電話，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他到底要傷害他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看著桑雅羽抓著手機的指節都泛白了，這是阿慎第一次看到桑雅羽發這麼大的脾氣，這個桑雅羽口中的楚晉懷到底是何方神聖？

　　「雅羽，你沒事吧？剛剛……」

　　「停車，立刻給我停車！」盛怒中的桑雅羽對著前面的司機大喊。

　　「雅羽，我們還沒到公司。」現在才下了交流道，離公司還有一大段距離。

　　「我叫你停車是沒聽到嗎，再不停車，我就開門跳車！」桑雅羽情緒激動的對著車上的人大吼。

　　「雅羽，你別這麼激動，我想我們還……啊，停車，我們停車就是了，快，快停車。」眼看桑雅羽作勢要開車門，嚇得阿慎急忙對坐在前面不知所措的司機喊道。

　　刺耳的煞車聲磨擦著柏油路，當車子才剛剛靠邊停妥，桑雅羽旋即開門跳下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住一旁經過的出租車，當阿慎才要追過去，出租車早就揚長而去，但這次他有看到車牌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