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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江山》第43章
抉擇

  茂密的樹葉吹得刷刷作響,除了偶爾的馬嘶,你不會注意到這裡駐紮著驃騎半數人馬,將近千人。帳中的顧邊城仔細翻看著斥侯傳來的軍報公文,他長眉微蹙,渾不似平日的淡然自若。謝之寒讓他駐紮在此,以防高延人異動,主戰場則交給了燕秀峰。「將軍!」王佐在帳外大叫。顧邊城頭也不抬道:「進!」

  王佐大步走了進來,抱拳說道:「將軍,您讓查的事情有些結果了。」

  「喔?如何?」顧邊城抬起了頭。王佐臉色也不太好,「奚族、氏尾、東羅、倉孫幾大氏族還有一些小氏族前段時間,不知為何發生了戰亂,有的幾乎亡族滅種,死屍遍地。因為天氣炎熱,很多都已腐爛,但斥候發現了活人的腳印,好像有人在搬運屍體!」

  搬運?顧邊城沉默不語,這幾日,不時有士兵發現順河而下的死屍,他心中不安,才派人前去偵察。原以為那些邊境氏族畏懼天朝戰力才不敢前來侵擾,沒想到竟然是起了內訌。他又想了想,「王佐,你……」

  「將軍!!」康矮子大喊著衝了進來。雖然平日裡顧邊城溫和待下,但正值戰時,康矮子不經允許,擅闖主帥營帳是要砍頭的。王佐怒道:「老康,羅大人不在,你就忘了軍規嗎?!「康矮子趕忙單膝跪地行禮,」將軍,屬下莽撞,但是,阿墨來了,他被出去探查消息的斥侯發現,帶回來了!「「什麼?!」顧邊城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臨走之時,他特意留了譚九在京城觀察動向,傳遞消息。可除了知道皇帝閉門不出,只有姐姐照顧,就連顧平都聯繫不上,更不用提水墨。顧邊城不再多言,大步出營。

  王佐一把拉住想要跟上的康矮子,「真的是阿墨?」康矮子一翻白眼,「那小子,不,」他壓低聲音,「那丫頭我還能認錯!不過,她一定吃了很大的苦,你沒看見,她後背的皮都爛了,一身惡臭。」

  水墨變成閹人入宮之後,顧邊城沒再隱瞞王佐這些高級將領。當他們得知水墨竟然是女子,都大吃一驚。且不說水墨有結嗉,胸膛平坦,就她那大大咧咧的樣子,有時說話比自己這樣的男人都生冷不忌,哪裡像女人了?再說,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在戰場廝殺上活下來,又有那麼多鬼主意……男權社會中成長的驃騎校尉們都感到不可思議。

  「將軍!」正要出門的軍醫差點被顧邊城撞了個跟頭。顧邊城一把撈起他,「她怎麼樣了…『因為傷口感染,她正在高熱,神志不太清醒。背後傷口太多,潰爛太厲害,屬下無法用擴大傷口的治療,只能用清洗過後,敷上解毒消腫的藥膏試試。」

  顧邊城走到用行軍毯臨時墊起的床鋪,盤膝坐下,伸手輕觸水墨。她的臉龐瘦可見骨,臉上細小的刮痕無數,頭髮糾結,身上散發出腐臭的氣息。十指烏黑,其中兩個指甲已然開裂,顯然是扒住什麼硬東西造成的。此時人雖昏沉沉的,卻依然眉頭緊皺。

  顧邊城的結嗉動了動,發現自己競說不出話來。他暗自調整呼吸,再開口的沙啞,還是讓他有些吃驚。他輕喚道:「阿墨,阿墨?」軍醫回稟:「將軍,要是想要和她說話,只怕屬下得施針才行。」可對她有不好影響?「顧邊城問。軍醫搖搖頭,」痛是一定的,其他無妨。「「將軍,阿墨,呃,水墨出現得太突然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或情況。」

  王佐習慣性地稱呼水墨,忽然想起她不是男人了,便趕忙改口。康矮子瞧著顧邊城的臉色,心中歎息,將軍大人何曾面對一個女人露出過這樣的憐惜?枉費自己花叢中打滾了這麼多年,竟沒看出水墨和將軍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想到這兒,謝之寒俊秀的臉忽然出現,康矮子撓了撓光頭。

  顧邊城只是突見水墨慘狀有點心亂,他也明白事態緊急,便對軍醫點點頭。軍醫技術嫻熟,燒針認穴,瞬間就完成了。水墨眼皮急速地顫動兩下之後,緩緩張開眼,嘶啞地說道:「好痛!…『阿墨?你感覺怎麼樣?」顧邊城探身過去,觀察水墨的臉色,對她身上的臭氣恍若不聞。

  「顧,將,將軍……我,我……」水墨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居然真的找到了顧神將,又是驚喜又是委屈,情緒激動之下,更覺昏眩。「不要激動,冷靜!」軍醫輕喝道,手中的長針在水墨穴位上輕輕捻壓刺激。

  「阿墨,沒關係,說不出就先休息。」顧邊城柔聲安慰。「不,不!」水墨掙扎道。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她拚力將自己想要說的說出來,不能讓元愛白白死掉……水墨再度昏了過去,軍醫搖頭,表示不能再刺激她了。王佐小聲問:「她說什麼,斷斷續續的,我沒聽明白,你呢?」康矮子回想著:「她說什麼一,什麼氣,花?還有,阿爸?」王佐瞪著他,心說這都什麼鬼話!

  「不,她說的是戾氣,還有堤壩!」顧邊城沉聲說道。戾氣?王佐和康矮子都被這個名詞嚇到了。在戰場上他們無所畏懼,生死由命,但若是得了疫病,那般淒慘死去,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們痛快。疫病不同於戰爭,而是老天爺對人性貪婪好殺的懲罰。

  「我終於懂了!」顧邊城臉色大變。那些氏族的屍首定是用來製造戾氣的,有人想要掘開堤壩,讓水勢加大,好能擴大疫情,好生毒辣!他猛地站起身來大聲下令:「王佐,點召人馬準備出戰;康仁,你速去松巖城通知:王爺,有人要掘壩放水,傳播戾氣!讓松巖城準備藥草,以備不患,同時計他去通知在赫蘭的燕帥,我軍士兵居於野外,必靠近河邊,這幾日,屍首越來越多,保不齊戾氣已生!李大夫,你做好防疫準備,再有浮屍,小心處理!」

  「是!」眾人轟然應命而去。

  顧邊城回身輕輕撫了水墨面龐~下,輕聲說:「等我回來!」說完即轉身大步離去。他知道不用吩咐軍醫,軍醫也會盡力而為的。他心裡有點後悔,早知就讓譚九跟隨出征,現在必可保水墨無事。他翻身上了赤鴻,接過頭盔繫緊,不再多想其他,不只為了水墨拚死帶來的消息,更是為了數十萬天朝士兵和邊境百姓。他大聲道:「跟我來!」

  李振負手站在河邊,這條河在天朝境內不算寬闊,他嘴上蓋著沾滿防疫藥物的白布,那些正在掘堤的士兵也是~樣打扮。果然,他還是比我狠毒,所以他才能當上皇帝嗎?李振嘲諷地想。不管如何,現在還是盟友,至於彼此之間那點血親,對於王者來說,狗屁不是吧。決堤放疫,有違天和,他既然不怕報應,自己又有何懼?

  「嗖……噗!」李振身邊的近衛雙目圓睜,撫著胸口倒地身亡。「敵襲!」士兵們驚叫。老耳早就擋在李振身前,低喊道:「是驃騎!」李振也看到了驃騎軍熟悉的黑衣銀甲,為首者赤馬銀槍,招招斃命。李振咬牙道:「顧邊城!」

  李振飛身上馬,抽出長劍,迎上前去。老耳感覺不妥,趕忙跟上。見李振殺出,顧邊城催赤鴻加速,銀槍舞出無數光影,驀然~刺,李振就看見槍尖已近在眼前。他大喝~聲,縮頭伏在馬上,同時長劍上撩,「噹」地~聲,李振手臂隱隱發麻。他武藝不弱,但在戰場上,神將何人能敵?

  兩人錯身而過,李振正欲跳轉馬頭再戰,就聽老耳淒聲怒喊:「主人小心!」同時一股勁風直襲背心,竟是顧邊城殺了~記回馬槍。李振躲無可躲,只好松韁脫鐙,想要藉著摔下馬的勁力躲過一劫。可顧邊城這~槍太急太狠,李振剛~鬆手沉肩,向左側歪倒,只覺得頸邊劇痛,他「啊」地痛叫~聲,摔落馬下。

  「主人!」老耳急紅了眼,長鞭脫手而出向顧邊城銀槍捲去,同時再甩手,點點銀光,直射顧邊城後腦等要害。老耳的情急拚命,讓顧邊城也不得不閃躲。老耳尋機跑到李振身邊,單手用力將受了重傷的他再度舉上馬,用力一怕,戰馬狂奔而去。幾個親衛也跟了上去,保護著李振殺出重圍。

  顧邊城掉頭想追,老耳卻正面擋在他跟前,怡然不懼道:「你們留下了我一隻手,現在這條命也給你,想殺我主人,萬萬不能J」顧邊城眼中寒光乍盛,「擋我者死!」他毫不留情地一槍刺出。戰場留情,既看不起你的對手也給自己留下隱患,顧邊城自從上了戰場,還從不曾看輕任何一個人。

  不論為何而戰,戰後的血腥場景總是一樣的,那數百高延士兵根本不是驃騎的對手,此時驃騎戰士們正在掩埋對手。看著還算完好無損的堤壩,顧邊城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沒有殺掉李振,但總算保住堤壩,而且既然得知了高延人的陰謀,那麼疫病也不會再大規模擴散了。

  「好險啊。」王佐忍不住感歎道。如不是水墨帶來消息,將軍思緒敏捷,真讓疫病傳播,那真是會亡國滅種的啊!「王佐,你帶人留下,看守堤壩,我回轉營地,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跟阿起談談了。」顧邊城揉了下太陽穴,「這麼多高延士兵是怎麼溜過來的?而且那些邊境氏族之戰,為什麼沒有報告?若無人裡應外合,這計策未見得能成功!」

  「是,將軍放心,再有狗賊趕來打堤壩的主意,我讓他有來無回!」王佐肅容道。「好,小心行事。我回去之後,會讓阿起調派更多人手過來!」顧邊城拍拍他的肩膀,只帶了幾個親衛,迅速返回宿營地。

  只不過隔了一日,也不知道水墨醒了沒有,顧邊城很想立刻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又如何知道有人要決堤放疫,怎麼找到這裡的……顧邊城口中輕喝,赤鴻頓時加快了速度,清脆的馬蹄聲迴響在山間。

  遠遠看到了宿營地,好像有不少人在活動。顧邊城有些奇懌,因為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他只留下二十人左右守營……顧邊城做了個準備戰鬥的手勢,同時減緩速度。身後一名戰士叫道:「將軍,是王爺!」顧邊城凝神看去,果然飄揚著謝之寒的旗幟,他這才安心。

  營門一名守衛見顧邊城回轉,忙迎上前回道:「將軍,王爺趕來了,他好像有點不舒服,沒說話就去營帳休息了。」哦?「顧邊城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旁人,問道:」在哪個營帳「…『呃,王爺去看水墨了!。普通驃騎戰士自然不知道水墨的真實身份,連她入宮,也只是因為她去執行什麼任務才消失的。

  顧邊城眉峰一揚,大步走向水墨臨時休息的營帳,撩簾進去,對坐在榻邊的謝之寒笑說:「你怎麼來了?自從陛下重托,你就變得有些古怪。」他話音未落,就看見了榻上水墨驚恐又憤怒的表情。顧邊城察覺有異,忽見謝之寒揮了揮手,一股濃香飄來,他頓覺頭暈目眩,再想運功已是來不及。

  身後閃出幾個禁衛,瞬間給他捆上了牛皮繩和鐐銬。

  見顧邊城轟然倒地,水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謝之寒起身慢慢走到他身邊,顧邊城不解又憤怒地盯著謝之寒,直到他摘下頭盔。顧邊城的瞳人猛地收縮,「陛下?」『二郎,還真是辛苦你了,本想讓你為國捐軀的,現在卻逼得朕不得不殺你,你說,這算不算不忠啊?「皇帝歎息道。

  帳外傳來怒喊和兵器擊打的聲音,然後一切歸於平靜。顧邊城心知,驃騎戰士定是被皇帝的人擒獲了。「為什麼?阿起呢?」顧邊城很快鎮靜下來,平靜地問道。皇帝欣賞又遺憾地看了他一眼,「一言難盡。你只要知道兩件事:第一,人生在世,不過四個字,身不由己:第二,朕會做個好皇帝!。

  「好皇帝會去決堤放疫,殺害自己的臣民嗎?」水墨嘲諷道。

  她一張眼就看見了那倒霉的黃金盔甲,皇帝帶笑的表情難掩驚訝:「你居然還活著?!」沒等水墨想出辦法,顧邊城竟然也回來了,為了警告顧邊城,水墨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可他還是著了道。水墨最後的力氣頓消。

  現在聽到皇帝竟敢說的那麼真摯,想起在水中飄走的元愛,她噁心到脫口諷刺。

  皇帝也不生氣,微笑道:「事急從權,要想天下大安,總是有人要犧牲的。是啊,只要死的不是你就可以。」水墨冷笑。「阿墨,別說了!」顧邊城打斷了水墨,也許今日斷無生理,可在皇帝下令之前,平白激怒他實屬不智!

  「阿墨?」皇帝玩味地笑笑,「傾城說得沒錯,你果然很喜歡這姑娘。」

  「我姐姐如何了?」顧邊城臉色微變。「放心,她好得很。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她有孕在身了,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也算是未來皇子的舅舅了。二郎,你不開心嗎?」

  沒有血緣關係?水墨眨眨眼。顧邊城恭敬地回答:「有陛下疼愛,貴妃自然開心,臣也就開心了。」哈哈,「皇帝大笑一聲,」說得好,這女人懷孕之後對男人總是更加依戀,言聽計從,可惜啊,你可能沒機會享受這樣的溫柔滋味了,哪怕是從這女人身上!『水墨和顧邊城一愣之下立刻明白,肯定是顧傾城告訴皇帝的。水墨「不住暗暗詛咒,那女人裝得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助紂為虐,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就可以陷害嗎?自己為了救她被迫面對瘋虎不說,還擔上一個辱沒皇妃的罪名,差點被皇后整死。那日元愛給她塗的是鹽酸就好了!

  顧邊城知道皇帝只是享受著勝利的感覺,他說得越多,皇帝越開心。

  可惜不能救了水墨,顧邊城歉疚地看了她一眼,水墨好像讀懂了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皇帝將一切瞧在眼裡,忽然饒有興致地說:「水墨,你數次逃亡,說不定是個有福之人。這樣吧,如果你願意陪伴朕,朕可以考慮計二郎活得久些。」

  顧邊城眼睛冷了下來,水墨卻一笑,故意曲解道:「行啊,我最擅長的就是抽入耳光,踢人老二,保證你爽,陛下喜歡怎麼來?」一個屠殺自己臣民的皇帝會守諾?那真是豬都會上樹了。聽到如此粗話,皇帝和顧邊城同時一怔。顧邊城看著皇帝古怪的表情,忽然有點想笑。皇帝從鼻子力哼了一聲,「來人啊,將顧邊城押下去!」

  那幾個禁衛將軟倒的顧邊城從地上拖了起來。皇帝笑道:「二郎,沒有特製的解藥,你逃不掉的,還是安分些好,說不定還能見到和你同病相憐的阿起呢。「這麼說謝之寒也中毒了。顧邊城一言不發,正要被帶走之際,他忽然回頭看向軟倒在榻上的水墨。

  皇帝笑言:「怎麼,後悔了,願意把你的女人交給朕?」顧邊城淡然一笑,「阿墨?」「嗯?」「願你頑固如我!」說完他不再看水墨,任憑禁衛軍將他拉了出去。水墨閉上了眼,眼中熱流湧動。這樣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她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

  「頑固嗎?」皇帝喃喃說道。他低頭打量著水墨,見水墨不肯睜眼看他,他忽然笑了起來,「我想到該送你去哪兒了。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朕,也會相信,真的有天命!」水墨忍不住張開眼看他,皇帝的笑容酷似謝之寒,他的手卻毫不留情地按向水墨的頸脈,水墨登時昏了過去。

  「陛下,高延大君來了,我們收到了他傳出的信號,好像他受了重傷。」一個禁衛軍快步走進營帳回道。皇帝皺了下眉頭,「要不是顧邊城命人來通知我,我還不知道他失敗了。自稱精明,也是敗事有餘之人!去將他接來,還有,換吳起過來。」

  不多時,一個頜下無須的男人無聲走入,皇帝低聲吩咐了他幾句,他躬身行禮,然後將水墨抱起,匆匆離開……為了防止再生異變,皇帝決定先返回松巖城,調集兵將後,能騙過驃騎最好,不然只好強攻。好在驃騎只有半數在此,剩餘的都由羅站率領去支援燕秀峰。跑了赫蘭巴雅有些可惜,不過也罷了,死在松巖城還是草原,也沒什麼差別。自己的計劃不容有失!

  連日策劃、奔波,皇帝感覺到了疲勞。就算他偷偷練武,身體不錯,但畢竟從小在皇宮長大,錦衣玉食,猛然受了這許多風霜,他有些不適應。前方來報,松巖城已近在眼前,旌旗招展,如同他離去時一樣。皇帝噓了口氣,雖然橫生枝節,幸好自己早有防備,還留了一手,這一去一回雖然耽擱了兩日,應該趕得及的。

  城門早早開啟,皇帝率眾策馬進入,兵卒們守候兩旁。忽然他覺得有些不對,猛地勒住馬,抬頭問道:「張彪何在?」「稟告王爺,罪臣張彪已被捉拿!」一個校尉恭聲道。什麼!皇帝不及開口,城門邊的鐵鏈嘩啦作響,千斤閘突然垂落,數個正穿過城門的士兵登時連人帶馬被砸成了肉餅。皇帝的大部隊也被隔在了外面,一時打亂。

  城牆上忽然湧出許多弓箭手,飛箭如雨,城外的士兵們立時慘叫。皇帝大怒,「你們想幹什麼?」先前那校尉冷喝道:「大膽奸賊,竟敢冒充逍遙王,奉命捉拿!」「胡扯!」皇帝冷笑,「何人有權捉拿本王?!」

  「朕!」一聲清喝如同雷擊般刺穿皇帝的耳膜,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身著緋色戰袍,戴著金色頭盔的人策馬從一旁走出。見到皇帝的表情,那人嘴角一翹,「來啊,生擒奸賊著,食萬戶!」皇帝反應極快,他伸手想摘掉頭盔,嘴裡喊著:「朕才是……」可不等他說完,一張網當頭罩下。數人撲了上來,轉瞬皇帝已被捆成一團,嘴裡也不知道被塞了什麼,嗚嗚不能出聲。

  城內外的軍隊還想反抗,卻驚訝地發現一直規模龐大的軍隊緩步出現,數量遠勝於己。絕大部分士兵都不知真相,眼見不能抗衡,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皇帝」下馬,慢步走到還在掙扎的「逍遙王」跟前,見他身體緊縮,眼神戒備,低頭在他耳邊小聲笑說:「陛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如何啊?」

  皇帝目眥欲裂——謝之寒!!!

  石老將軍府內,皇帝被捆得有如待宰的豬,但他仍昂然坐在椅中,閉目不語。一想到謝之寒竟然冒充他,帶著最忠誠皇族的御林軍趕來圍剿,指證自己是冒充逍遙王的反賊,他心頭就如刀割,只差那麼一點點啊……坐在對面的謝之寒翹著腿,一邊喝酒一邊打量著皇帝。顧邊城從側廳走了出來,他已恢復了正常:「阿起,你這藥果然有效!」

  謝之寒嬉笑道:「那是,貴妃娘娘生怕不見效,將從白震那裡搜出來的解藥都塞給了我!」顧邊城沒有說話,只問道:「其他人還好吧?」謝之寒點頭,「康矮子只是被打暈了,其他人都是皮肉傷,性命無礙!」

  「哼哼……」一直默不做聲的皇帝冷笑了起來,「我真的很好奇,你事如何說動顧傾城那女人的,她連命都不要了嗎?」謝之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是不說話,皇帝剛剛鎮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煩躁。

  見皇帝眼中噴出了怒火,謝之寒才慢悠悠地說:「看來你還是不瞭解身邊的女人要什麼,有人要權,有人要錢,有人要錢,有人要情,你以為用毒藥和各種誘惑就能控制顧傾城嗎?其實讓她改變很容易,救她的命,然後出更大的價碼就可以!我用你留下的玉璽,立了一道聖旨給她,若她生子,立為太子,同時正宮位!」看著皇帝青白的臉色,他又故意加了一句:「更何況,她的愛,從來就不是你!」皇帝喉頭一甜。

  「姐姐她,還好吧?」顧邊城終於問了出來。謝之寒帶了幾分不屑道:「放心,她所中的木石姻緣已經解了,還有,她說,這回你們兩個互不相欠了……」顧邊城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疤痕,淡然一笑,都過去了。

  「不可能!」皇帝脫口喊道。白震說過木石姻緣珍貴難制,沒有解藥,所以要慎用。少量的木石姻緣不會致命,但不是會讓人感到麻痺的痛苦,如果量多,那就真的會變成活死人了,顧傾城就是因此,牢牢地被自己控制著,當然,還有她的貪慾……謝之寒睨他一眼:「不是只有白震才會施毒,再說以毒攻毒你不知道嗎?天下偏偏有一種毒和其相剋!我們早知道有這種毒藥,只是不知該如何去解。」說到這兒,他難掩嘲諷道:「說起來,這還有感謝阿墨,若不是羅戰懷疑,將從她身上得來的瓷瓶藥丸交給譚九研究,只怕想要勸說咱們的貴妃娘娘改主意也沒那麼容易!」頓了頓,他又故意加了一句:「下次想給誰下毒,記得最好連舌頭都毒僵了,一個字也不能說,免得到頭來白費力氣,如果你還有下回的話,陛下!」

  「噗!」皇帝那口血終於噴了出來,他眼中的不甘和憤怒,簡直可以燒化吊兒郎當的謝之寒。謝之寒看著他的表情,稍感滿足,長這麼大,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這回被皇帝算計的這麼狠,不光是他,還有數十萬軍民都險些葬送,這讓得知皇帝計劃的他,充滿了厭憎!皇帝唯一失策的,就是把那個沒有真心,活著只為了自身打算的女人留在了自己身邊做看守!

  顧邊城見皇帝被謝之寒氣到吐血,就想阻攔,畢竟他身上有太多秘密,還不能死。還沒等顧邊城開口,臉色帶著青紫傷痕的康矮子跑了進來,他難得地驚慌,「將軍,王爺,水墨不見了。我差了,她並未和皇,皇帝一起返回!」

  「呵呵!」皇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一瞬間,他彷彿又變成了那個軟弱多情的皇帝,柔聲道:「阿起,二郎,你們這麼能幹,比朕還要能幹,猜猜看,那女人去了哪裡?」謝之寒眼角抽搐了一下,猛地跳了起來,將皇帝生生拎了起來,「不如你猜猜看,我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呢?」

  皇帝歎息道:「成王敗寇,朕,還輸得起,反正有人陪伴,朕也不會寂寞!」謝之寒攥著他衣領的手越收越緊,皇帝開始呼吸不暢,臉色都變了,可依舊笑容滿面,好像恨不得謝之寒殺了他,他才高興。

  眼見皇帝就要活活被勒死,謝之寒忽然送了手,皇帝重重落地,咳得嘔心嘔肺。他還偏要笑,樣子狼狽不堪,卻讓顧邊城和謝之寒心中發冷……「沒想到,我們會在此見面。」顧邊城漠然地看著趴在地上的李振。他對自己出手的效果心裡有數,所以才沒有繼續追殺他,只是沒想到這高延大君如此頑強,竟然還活著。李振是被人強行帶來的,脖子上包紮的厚厚白布也擋不住鮮血外溢,看起來命不久矣,但他的表情仍然冷硬,彷彿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如果你願意合作,我可以救你!」謝之寒誘之以利。見李振不答,他一腳踩在了李振胸上。李振登時大咳,傷口處的鮮血飛濺。又喘息了兩聲,李振依舊閉目不語,但氣息愈發微弱。謝之寒恨不得一劍結果了他,皇帝拿水墨做威脅,讓自己不敢妄動,這個高延狗竟然也擺起架子來了。不過是人就有軟肋,李振的軟肋是什麼呢?謝之寒也是急病亂投醫,想問出水墨的下落。

  「將軍,王爺!」康矮子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他一直在搜索水墨的下落,終於得到了一點信息。「怎樣?」謝之寒急問。「有人扛不住招認,雖然不知道水墨去哪兒了,但一個叫吳起的內侍也不見了,並未回轉!」康矮子大聲。

  吳起,這個名字讓顧謝兩人都大為陌生,原本閉目等死的李振卻突然張開眼:「你,你說誰?」康矮子瞧了顧邊城一眼,又重複了一遍,李振用高延語喃喃說了兩句話。謝之寒與顧邊城附耳道:「李振說,你許諾過你不驚擾她的,你不該騙我!」「這個」你「難道是……兩人同時看向監禁皇帝的內室。不等兩人再開口,李振蒼白的嘴唇裡,艱難吐出了幾個字:」我,我們,做筆交易,如何?「顧邊城和謝之寒面面相覷,謝之寒冷冷一笑,雖然不知那個她是誰,但很顯然,她,就是李振的軟肋!

  松巖城外,密林道邊。

  「二郎,你一定要親自去嗎?」謝之寒抓著赤鴻的韁繩不放,赤鴻不耐煩地仰頭打了個響鼻。顧邊城握住謝之寒的肩膀,「阿起,我顧邊城答應過的事情從不食言。」謝之寒拳頭緊握,不語。顧邊城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去,但是現在你必須作為皇帝存在,才能鎮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我天朝河山已非八我莫屬!」

  謝之寒俊秀的眼與顧邊城琥珀色的眸珠對視半晌,兩人都不曾移轉目光。謝之寒一笑,竟是從未有過的無奈,「我最恨責任,最後卻得到了江山;你從不肯放棄職責,最後卻只剩個女人,值得嗎?」顧邊城默然半晌,忽然單膝跪地,抱拳道:「陛下,值得!」說完倉翻身上馬,康矮子等人也做好了準備。「呼——」謝之寒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龐再出現的又是他慣常的懶散笑容。他朗聲道:「見了阿墨,記得跟她說,我喜歡她!」顧邊城聞言不住勒了下韁繩,赤鴻原地轉了 個圈,他一哂,「休想!」兩人忽然相對大笑。謝之寒鬆開韁繩,最後說了一句:「活著回來!」顧傾城點點頭,又道:「做個好皇帝!」說完,一騎絕塵而去。謝之寒壓下心中擔憂看著顧邊城遠去背景,喃喃道:「只要你們活著回來我情願讓你!」

  「王爺!」一個驃騎戰士快步跑來稟告「高延大兵壓境,斥侯來報,他們行動有些遲疑,好像在猶豫不知是戰是和!」謝之寒舔了舔門齒,心想這大概是皇帝和李振的約定吧,比如高延出兵幫忙,皇帝則將關內土地割讓一類。

  謝之寒摸了摸烏雲的鬃毛,笑容燦爛,「管他是戰是和,我現在只想殺人!!

  顧邊城等人不知又起變故,一路急行而去。康矮子觀察著四周,有些擔憂道:「將軍 ,我們已在高延境內了,那李振會不會故意騙我們上當?」說完他回頭看了一眼捆在一匹馬上的白布袋,那裡面正是李振的遺體。康矮子當時沒有聽清李振和顧邊城、謝之寒做了什麼約定,只知道,他指明了水墨可能在的地方。

  顧邊城不發一語,他只是盡力加快速度。天知道李振所言是否 屬實,謝之寒故意去試探皇帝,雖然他表情未變但那瞬間沉默足以讓顧邊城冒險。如果沒有水墨,不知要死多少人,自己也可能逃不過去。他只有一條命,已救過天下,現在是屬於水墨的了,生是她的,死,也是她的。「駕!」顧邊城用槍桿打赤鴻,赤鴻吃痛之下,跑得更快。

  吳起正在山間徘徊,等候皇帝的命令,忽聽不遠啼聲爆響,他麻利地躲藏起來。顧邊城等人的出現讓聳大吃一驚,原以為是偶爾經過的高延騎兵,沒想到來的卻是驃騎。此人極精明,他毫不猶豫地向後山的墓穴跑去。

  驃騎到了李振指明的地點,見山路崎嶇,眾人能下馬步行。顧邊城邊走邊留意路線和周圍境況,若不是李振告知,他想不到此處竟然藏著高  月的墓穴。終於找到了那個隱秘的墓門,康矮子一緊鎧甲,「將軍,我等先在周圍搜索一遍,墓穴……」顧邊城搖頭道:「李振指明只有我一人可以進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做到!」

  康矮子同樣憂心水墨的安危,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顧邊城去冒險,他更不願意。但顧邊城的決定無人能更改,他只能仔細地查看墓穴周圍。縮骨藏在樹身之內的吳起,呼吸緩慢得幾乎於無。這些驃騎戰士誰也沒發現,墓穴旁的大樹樹洞裡竟然藏有人,畢竟那樹洞看起來很小。

  吳起盡力克制著自己的喜悅,他出身高延低等貴族,但擅長奇異忍術'做為李振的心腹,是他親自陪李振將高月的遺體葬於此處,但李振不知道的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卻是天朝皇帝戰無疆。他早受命於皇帝,在墓穴裡設下機關,好等待時機除掉李振,沒想到卻是顧邊城先行到來。

  見周圍無事,顧邊城命令驃騎士兵退出二十米開外,康矮子勉強執行了。顧邊城心中有數,此行冒險,若是有個萬一,他不願意連累這些戰士,寧願自己承受。按照李振的指點,顧邊城順利地打開墓門,雖是白日,但裡面陰森黑暗,讓人不寒而慄。康矮子忍不住想開口阻攔,顧邊城卻舉起火把,扛著李振大步進入。

  藏在樹內的吳起忍不住笑了,陛下若是知道顧邊域自投羅網,被自己幹掉,一定很開心吧,讓他和那個水墨,一起葬身地底吧。他極小心地慢慢從樹洞裡爬出來,然後整個人貼近樹幹站著,站在前方的驃騎戰士們都沒有察覺。只有一直盯著墓門的康矮子,感覺有些不對,但他又說不上來,只能瞇眼細看。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因為樹後斜斜地,竟有了一道人影。

  經驗老到的康矮子沒有叫喊,而是迅速做了幾個手勢,驃騎戰士們大驚,做好包抄準備。吳起的感官很敏銳,驃騎戰士們的呼吸一變,他就察覺到了,毫不猶豫地立刻撲出。康矮子大罵:「該死!」便撲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墓穴內的顧邊城身子搖晃了一下,頭項上的土簌簌落下。他穩住身體,皺眉回望,那隱約的亮光已消失了。進門之時,注意到了那塊陰陽斷,也就是堵門石,看來有人把那東西放下來了。顧邊城倒也不放在心上,那東西雖重,但外面有康矮子等人,再加上自已,應該弄得開。

  正想著,顧邊城聽到了水墨的尖叫聲:「啊!!!」聲嘶力竭,驚嚇欲狂。被藥迷昏的水墨被那一聲巨響震醒,迷迷糊糊中睜開眼,她只覺得頭疼欲裂,過了一會兒,才想起皇帝那詭異的笑容,她猛地坐了起來!眼前的影子也清晰了起來,她忽然看清那竟是兩具棺材,周圍除了兩盞火苗時續時斷的長明燈,就是無邊黑暗,水墨的呼吸聲迴響在墓道裡,如同來自地獄的歎息。有生以來,水墨第一次嘗到了嚇破膽的滋味,她嘴裡都是苦的,想站站不起來,碰到每一樣東西都讓她發狂。

  「阿墨!莫怕,我就過來!」忽然顧邊城的聲音模糊飄來。水墨用力摀住嘴,側耳仔細傾聽,可除了擂鼓般的心跳,再沒有別的動靜,她相信自己是幻聽了,絕望地抱住了頭,只會重複一句話:「別這麼對我,別這麼對我……」

  「阿墨,是我,二郎,你出聲啊,我就過去!」水墨呆呆地一動不動,好像自己動一下,顧邊城的聲音就會消失,哪怕是幻象,她也不願這聲音消失。

  「阿墨,你怎麼了?出聲啊,別怕!」顧邊城聲音漸大,難得的急迫。水墨終於相信,顧邊城真的就在附近,她猛然來了力氣,站起來連滾帶爬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猛跑。「啊呀!」水墨不知被什麼絆倒了,狠狠摔到在地,腿劇痛,她顧不得疼,繼續向前爬。

  「阿墨,別亂跑,等我過去。」顧邊城大吼,生怕水墨亂闖,反而出了意外。

  「二郎,二郎……」水墨聲音沙啞帶著哭腔,耳音靈敏如顧邊城也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李振為高月修的墓穴看起來不大,但是通道不是直的,經常拐彎會碰到一面牆,讓人無路可走。顧邊城想到李振那句,如果是你,應該找得到吧,他現在才明白,這墓穴竟隱含陣法。看來李振臨死還小算計了自己一次。 知道水墨因為緊張很可能說不出話來,為了讓她鎮定,顧邊城朗聲道:「阿墨,你敲擊牆壁,或者你唱首歌好不好,就是你唱給魯維聽的那首。」唱歌,水墨連大聲哭都不敢了,她不覺得自己此時能唱出歌來,可聽從顧邊城的指示,讓她覺得心安。

  一開始水墨機械地敲著牆壁,幾乎只有嘴皮子在動,漸漸地發出了聲音,顧邊城安下心來,細心搜索,按照陣法,尋著那歌聲而去。

  敵人已踏上城頭,我們已無險可守,用兄弟的屍體堵住城牆的缺口,弓箭架在他們冰冷的額頭,哦,一旦有人死去,就無法停止戰鬥。

  ……水墨的聲音越來越沙啞,這首歌是一首哈薩克族的民歌,曾偶爾聽朋友唱起,特別喜歡它蒼勁的曲調和歌詞的含義,聽似絕望,但決不言退!水墨自從給魯維唱過這首歌後,驃騎很多的戰士都非常喜歡,包括顧邊城和謝之寒。驃騎戰士經常在酒後哼唱這首歌,他們覺得這就是為自己寫的。

  水墨剛唱出最後一句歌詞,「阿墨。」這聲呼喚已近在耳邊。水墨猛一回頭,顧邊城舉著火把正在對自己微笑,然後張開了懷抱。水墨覺得自己瘋了,可除了抱著顧邊城痛哭,她什麼都不能幹。顧邊城緊緊摟著水墨,柔聲安慰,不時用唇輕觸著她的耳垂兒、頰邊和額頭。

  聽著水墨開始抽泣,顧邊城露出笑容,知道她終於冷靜下來。火把辟啪一聲,爆了個火花出來,水墨抬起了頭,淚汪汪地看著顧邊城。顧邊城發現自己在她瞳孔中的影子分外清晰,那裡面,只有他一個人。

  壓下的黑影讓水墨眼睛大睜,但只遲疑了一瞬就迅速迎上,兩人之間唇齒相觸,只微微一碰,彼此的溫熱氣息已吸入鼻端。水墨微微紅了臉,顧邊城抬起頭,笑著給她理了理散亂的髮絲,水墨這才回過味兒來,自己跟顧神將初吻的地方離浪漫兩個字,實在差得太遠。

  一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水墨忍不住拉緊了顧邊城衣衫。「阿墨,等我一下,咱們馬上出去!」顧邊城立刻安慰道。水墨牽著顧邊城衣角不肯放開,顧邊城也隨她,自行動作,直到看見李振青白的面孔,水墨才驚叫著鬆開了手,退後了一步,「他?!」顧邊城溫和道:「他猜出了你的下落,做為交換條件,我答應他,將他和高月合葬,言出必行!」水墨舉著火把,瞪大眼睛看顧邊城動作,高月美麗的面孔一閃而過,她也葬在這裡?

  「轟!」又是幾聲巨響傳來,遠比上次厲害,彷彿整個墓穴都在搖晃。顧邊城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但動作依舊平穩,將李振的屍身放入棺木中。也許是因為墓穴晃動,一瞬間,顧邊城覺得李振的表情彷彿在微笑。水墨已尖叫著衝向顧邊城,她埋頭嘶喊:「我們是下是出不去了?!是不是!!」

  水墨手中的火把摔落地上,光線開始變弱,頭頂碎石如雨般落下,顧邊城只能水墨牢牢抱在懷中,替她遮擋,同時完成了最後的承諾,單手用力,將棺木合上。棺木合榫的聲音在坍塌中的墓穴裡微不可聞,兩人半靠在棺木上,顧邊城嘴唇緊緊壓在水墨的耳邊,他想說對不起;想說,阿墨,我願與你白頭到老;想說,我有個秘密,你不許笑,我碰到女人就會起疹子,姐姐也不例外,連阿起都不知道,對了,阿起想讓我告訴你,他,喜歡你……水墨深深埋頭在顧邊城懷裡,她聽不清顧邊城說了什麼,只覺得地動天搖,她在心中狂喊:老天爺,你為什麼讓我來,既然來了,又為什麼讓我死!什麼天命,什麼鬼圖,我現在只剩下這個男人,讓我活下去,讓我們活下去,我寧願,不回家……眼見墓道即將坍塌,顧邊城忽覺得身後一空,人往後栽倒,他下意識抱緊了水墨,李振臨死之前的那句呢喃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但願你信守承諾……墓穴外的康矮子怒發欲狂,恨不得將吳起的屍身剁成肉泥,這傢伙死了竟然還一臉得意笑容。他先前故意放下堵門石吸引己方的注意力,而後尋隙點燃了火藥,引發爆炸,導致墓穴坍塌。山上被震鬆的碎石頓時將墓穴掩埋,幾個戰士躲閃不及,被砸得頭破血流。康矮子不顧頭上還有碎石落下,隨時可能引發二次塌陷,他和其他驃騎戰士一樣,拚命地刨著土石,大叫:「將軍!將軍!水墨!」

  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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