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另一個世界的注視

　　籃球場上。

　　正在進行二對二的對抗賽，紅隊的一個金髮高個子倚住了後方白隊的防守者，朝右做了個轉身的假動作，然後迅速朝左轉身跳投，原本這是一個教科書般的動作，然而意圖卻被那個黑髮的防守者看破，高高躍起，將那球蓋了下來。

　　這一球正好落在後面的白隊的球員的身前，那球員的身材相對瘦弱，耳朵有點尖，但反應很快，立刻將球重新吊給了已經進入攔下的黑髮隊友。

　　剛完成了一次漂亮蓋帽的黑髮男子高高躍起，以一記飄逸的扣籃結束了這次進攻，比分定格在十比八，白隊獲得了勝利，兩名隊員紛紛擊掌慶賀。

　　不過，擊掌聲早就被場外眾多的尖叫聲所埋沒，這些大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不少還穿著啦啦隊服，對那黑髮男子尖叫著：“路西法！路西法……”

　　場邊一個褐發少女走向了路西法，將手中的水壺遞了過去，微微一笑，說道：“你的粉絲團好像又增加了不少，我現在走在學校裡，到處都能感覺到女生們敵視的目光，前幾天還有人寄給我小匕首什麼的，威脅我離開你呢。”

　　“你應該習慣了，我的元素女神閣下，”路西法喝了一口水，“要怪就怪這個的世界的奇葩設定，你這個學院老師的女兒身份倒還罷了，我怎麼就成什麼鏡世界財團的繼承人？”

　　後面那位耳朵略尖的隊友笑道：“路西法，財團的繼承人不好麼？高富帥啊！至少比我這個翡翠農場的農場主之子要強多了，反正你那位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也已經不在了。若是我們的那位朋友再小小地記仇一些，可能我們現在已是惡少什麼的人人喊打了，或許還要為生計而發愁呢……”

　　褐發少女露出動人的笑容，看了看隱隱傳來雷鳴的天空，說道：“我倒是很感謝這個讓我們能夠重逢的世界，更感謝那位世界的締造者。”

　　路西法感慨地點點頭：“拉芙蒂說得對，在這裡，沒有那麼多的束縛，沒有那麼多的壓力，感覺到大家……一切都變了。不，一切又都還在，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真好。”

　　“恩。”拉芙蒂點了點頭。

　　“路西法，”紅隊的金髮高個子走了過來，不服地說道：“別得意太早了，下次我們會連本帶利贏回來。”

　　路西法聳了聳肩，還沒開口，金髮高個子身旁的那個美麗少女拂了拂被大風吹亂的銀髮，說話了：“米迦勒，你和拉斐爾到現在為止對路西法和艾路西爾的總戰績，好像零比七吧？”

　　米迦勒一時語塞，拉斐爾冷笑道：“若不是這個該死的世界剝奪了我力量……”

　　“如果大家的力量都還在……只怕我們三個一起上，也會被吊打吧？”銀髮少女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有些奇怪，一邊是銀色，一邊是紅色，按照這個世界的醫學來說，是典型的異色症。

　　“忒莎妮爾，你到底……”拉斐爾不滿地說了一句，就見銀髮少女拋來一條毛巾，趕緊接住擦了擦臉，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當看到忒莎妮爾拿著另一塊毛巾幫路西法擦汗的情形，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拉斐爾學長。”後面響起了一個女孩子怯生生的聲音。

　　拉斐爾回頭一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女，只是臉頰通紅，顯得很緊張，皺眉道：“有什麼事？”

　　少女看到路西法等人目光都轉移了過來，有些心虛，看了看拉斐爾，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學長，我是美術系的瑪格麗特，我我我……我很喜歡你的作品，請問今天下午放學後有沒有空……”

　　拉斐爾眉頭皺得更緊，還沒說話，米迦勒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他有空，非常的有空。這樣吧，下午六點，就在天使茶餐廳怎麼樣？”

　　“天使茶餐廳是個好地方。”艾路西爾吹了一聲口哨。

　　“至少比翡翠農場要強多了。”路西法也加了一句，和艾路西爾對視而笑。

　　拉斐爾忙道：“喂，你們幾個，等一下……”

　　剛說了幾個字，已被忒莎妮爾搶先道：“我現在就打電話去，把最好的白崖包廂留下來。”

　　忒莎妮爾的話讓拉斐爾神色一陣黯然，肩被米迦勒拍了拍，又看了看那忐忑的少女，終是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拉斐爾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孤傲，除了米迦勒、路西法這幾個人外基本沒有朋友。少女原本已經做好的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想不到居然是出奇的順利，一時歡喜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連身道謝，朝後走了幾步，忽然反應了過來，轉身對著米迦勒等人又鞠了一躬，然後飛也似地逃走了。

　　“其實我想提醒那位瑪格麗特學妹的是，天使茶餐廳的老闆是出了名的黑，消費可不低，”艾路西爾托著下巴，看了看拉斐爾，“不過作為茶餐廳的三位股東之一，我們的拉斐爾學長該不會讓女孩子買單吧？”

　　兩人一向有些不對路，拉斐爾不由冷哼了一聲，忒莎妮爾看不過去了，說道：“艾路西爾，我記得你上次去的時候，是同行的那位女伴買的單吧。”

　　艾路西爾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那位愛爾麥蒂小姐可是出身名門，霸氣四射，一進門就包場，讓我這個農場主之子簡直沒有反抗的餘地。”

　　“所以我們的傳奇先知閣下，就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一旁的拉芙蒂微笑著插了一句。

　　忒莎妮爾鄙視地看著艾路西爾，說道：“精靈一族都是這麼精打細算？或者我應該更直接地用上吝嗇狡猾這樣的形容詞？”

　　“這個世界可沒有精靈，其實……我是被逆推的受害者，”艾路西爾看到兩女更加鄙視的眼神，只好舉手投降，“好吧，加百列女士，拉芙蒂女士，你們可以惡意地理解成，我被包養了。”

　　“愛爾麥蒂家族可不是小農場，門不當戶不對，然後又是先上車後買票……看起來你們有上演肥皂劇的趨勢了。”路西法哈哈一笑，大有見死不救看好戲的模樣，“我已經準備好了爆米花。”

　　就在這個時候，路西法忽然有所感應地朝旁看了一眼，就看到，虛空中，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這雙眼睛仿佛是不屬於這個世界，又似乎一直都在注視著這個世界，只是之前沒有察覺而已。

　　銀色和紅色的瞳孔。

　　如此的熟悉。

　　和“異色症”的忒莎妮爾簡直一模一樣，但並不是忒莎妮爾，卻是同樣的熟悉。

　　路西法的心頭頓時湧出了一位女性的名字，但是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看著那眼睛的主人的身體輪廓漸漸清晰。

　　雖然意外，但是能見到她，真好。

　　讓路西法意外的是，那女子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多少年了，印象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笑容。

　　類似的笑容，如今在拉芙蒂或忒莎妮爾的臉上，也曾見到過，笑容中帶著安寧和幸福。

　　當然，帶給那個女子這種笑容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是那個傢伙嗎？

　　她終於也擁有這樣的笑容了。

　　路西法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報以微笑。

　　……

　　艾路西爾也在笑，笑容中帶著罕見的淚花。

　　他看到的是另一副景象。

　　樹。

　　自然之樹。

　　前所未有的茂盛。

　　自然之樹前，有一根木杖，木杖的外表雖然枯槁，卻長出了綠色的枝葉，昭示著生機和希冀。

　　木杖握在一個身穿斗篷的少女手中，少女容貌秀麗，耳朵很尖，比艾路西爾現在的耳朵要尖得多了，目光中閃動著堅毅。

　　少女慢慢朝遠處走去，沿途尖耳朵的俊男美女們，看到她紛紛彎腰行禮。

　　這條路很可能是孤身一人，但她會走下去，遵循著父親的腳步。

　　……

　　米迦勒的目光顯得有些悠遠，他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黑髮黑衣的男子，背後隱隱有六對黑色的羽翼，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對視著。

　　米迦勒仿佛又聽到了他對這個曾經的朋友，曾經的對手，在某個最後的時候所說的那一句話。

　　這麼多年了……我們原來鬥了這麼多年。

　　這句話其實沒有完，米迦勒忽然想起了前幾天看過的一場電影中，那句臺詞。

　　只為了觸碰那些珍貴的回憶。

　　是這個答案麼？米迦勒再看向那人時，那人影已經漸漸模糊。

　　……

　　“你們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拉芙蒂的話讓眾人人紛紛清醒了過來，視覺中的影像都消失了，仿佛剛才只是幻覺，不過，他們很清楚，那不是。

　　“沒什麼……”艾路西爾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好了女兒的名字。”

　　“你確定愛爾麥蒂肚子裡的一定是女兒？”拉芙蒂好奇地問了一句，忽然發現了什麼：“你哭了？”

　　“當然不是，只是風太大了，而且……”艾路西爾擦了擦眼睛，指著天空，“還下雨了。”

　　確實如此，雷聲轟轟的天空中，雨點開始在風中斜飛，看來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別逃避，艾路西爾，”可惜路西法並沒有放過先知閣下：“男人嘛，哭了就哭了，無須掩飾。”

　　“我在好奇一件事。”艾路西爾岔開了話題，“現在下雨了，如果拉芙蒂和忒莎妮爾都拿出一把傘，你會和誰共傘回去？”

　　“我的朋友，我從你這個問題中聽到了滿滿的惡意，事實上……”路西法還沒說完，就看到拉芙蒂和忒莎妮爾真的出現了兩把傘，還撐開了，不由傻眼了。

　　他可以肯定，拉芙蒂和忒莎妮爾之前絕對沒有帶傘，而這個世界也沒有儲物裝備，這兩把傘就好像憑空出現的。

　　這算是小小的“報復”？

　　不是她，而另外某個傢伙……

　　在兩個妹子的注視下，路西法聳了聳眉，來到忒莎妮爾的面前，握住了傘，卻是將拉芙蒂也攬了過來：“兩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榮幸邀請二位一起在雨中漫步？”

　　忒莎妮爾和拉芙蒂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做出了決定。

　　十秒鐘後。

　　忒莎妮爾和拉芙蒂共傘而去，只留下某人在原地淋成了落湯雞，眾人哄笑聲中，各自散去。

　　雷聲愈發頻繁了，聽上去更像是某種笑聲，路西法對天空比了個中指，忽然哈哈一笑，淋著雨朝那把傘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