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Ch.15 Someone is waiting for you

　　也許只是一個平凡的眼神，一個溫暖的微笑，一個包容的擁抱。

　　明明不是在最美麗的時刻遇見，卻在那一刻，感覺到天旋地轉。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那一個人，對自己說話，對自己微笑。

　　於是某種情愫開始在心中綻放出一小朵薔薇，悄無聲息的蔓延和覆蓋……

　　杜菲醒來的時候，沈池依舊守著他。

　　剛剛坐起來，那人立刻會意的在他腰後放上了靠枕。他甚至聽到了沈池關節的響動，那是長時間維持某個姿勢所造成的。

　　而當那人的手掌想要試探額頭的溫度之時，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避開了。只剩下尷尬卡在半空。

　　有時候，你只是懷疑這一切是否是真的。

　　從甜美的夢中驚醒，才發現只不過是在回憶裡尋找過往。

　　將一旁準備好的衣服穿上，杜菲並沒有忽略另一個人的存在，於是吩咐那人，「文生，我餓了。」

　　「是的少爺。已經準備好了。另外，出了一些事情，必須要您回去處理。」

　　「知道了。」將手裡的液體消滅了一半，皺起的額頭才稍微舒展開來。若是此刻送上來的是一袋冰凍血漿，他一定毫不留情的擰斷對方的脖子。

　　他的情緒並不好，身體還未恢復，那些混蛋又開始製造混亂。幸好文生足夠瞭解他的習慣——這一杯新鮮的少女之血，可以幫助緩解焦躁。

　　沈池嘗試著去觸碰醒過來就沒有看過他一眼的人兒。至少說點什麼，來緩解他心裡的不安。

　　杜菲避開他的觸碰，眉頭又立刻皺了起來。

　　沈池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抱有別的什麼情緒。情人和別人在自己面前發生了關係，醒過來之後沒有解釋就算了，還對自己的動作產生了牴觸。

　　若是鬧脾氣或是吵架，他甚至有信心可以把人哄到開心。而這種無故的疏遠，讓他束手無策，也無可奈何。他只能憑借自己僅有的一些經驗來猜測。這樣的信號，是厭煩嗎？

　　「菲菲？」

　　並未理會沈池想要立刻交流的願望，杜菲轉而命令另一人，「文生，去準備，馬上離開。」

　　回答他的，是瞬間消失不見的身影。

　　沈池不明白杜菲怎麼了，僅僅是因為一個夢？「至少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杜菲依舊未看他。明明是隔著牆壁，雙眼卻像是透過了一切阻隔，凝視著外面的風景。

　　一朵不可見的黑暗之焰火，在心中炸開。

　　「或許，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沈池笑了，飽含酸澀。

　　有時候，不過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能將原本兩個親密的人隔為疏離。

　　我知道。可是，「人類的一輩子很小。對於我們來說，也許並沒有對錯之分。因為我們只能跟著內心做選擇。你看，大多數人類都只能受感情的驅使。我也一樣。」我們是不同的，甚至是禁忌的，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們到底是被什麼欺瞞了，愛情嗎？

　　直到最後才發現，我們不過是迷失了自己。

　　「我是血族。」而你，只不過是人類。「是天生的殺手，殘暴、嗜血。」

　　「我不害怕，你知道的。」從遇見你的時候。「我害怕的一直是——失去你。」

　　「你不知道……」我度過了多少個百年，看著人類在歷史的洪荒中翻滾，飄蕩。

　　沈池打斷他的話，急於表示，「我知道！我知道，我愛你。」他單膝跪趴在床邊，在這個並不算合適的時刻，吐露自己埋藏許久的愛語。「永遠。」

　　不明的觸動，牢牢的攀援在心上，像是綠色的籐蔓，纏繞在老樹的週身，掩蓋著斑駁老舊的傷。

　　愛嗎？永遠嗎？不知是疑問還是嘲笑的回聲，在心底悠蕩。

　　可被握在溫熱中的手，並沒有抽出的願望。

　　此刻，沈池揣著跳動不安的心，才能肯定剛才的表白是正確的。

　　杜菲再次睜開的雙眼終於透出了些許不同，「是個討厭的夢。抱著我。池。」

　　愛一個人，不代表一定能瞭解他。

　　輕輕的將杜菲的身軀包裹進自己的體溫裡。

　　雖然並不瞭解，也無法忽略心中的那股酸澀，可此刻內心卻是慶幸的，至少杜菲願意在自己面前透露出他的不安和脆弱。

　　「嗯，我在這裡，也相信著你。」

　　回答他的是一枚落在唇角的吻。

　　像是終於互通了心意的愛人，沈池急切的索求，與那人雙唇相貼。心中的渴想氾濫，他突然不能自拔，迫切的想要進行下一步，想要證明。

　　「不行，池。至少不是現在。」杜菲拒絕他一路往下的唇舌，「我必須回去處理事情。」

　　「我也一起。」

　　「這很危險。」

　　「我知道……」

　　敵不過對方的堅定，杜菲終是點頭答應。

　　「少爺，可以離開了。可是帶上沈少爺，似乎不合適。」血族可以擁有很多情人。可是少爺，您似乎對這個人類太過上心了。「也許因為他，整個斯托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我想，不管是布魯莫大人，還是莫裡斯大人，都不會樂意……」

　　「你話太多了。」有些事情，你似乎並不具備過問的資格。特別是妄想搬出某個人，而試圖改變我的主意。「下去等！你只需要做好份內的事！」

　　「……是。」

　　沈池滿意的在杜菲側臉印上一吻，「這時候，我喜歡你的冷酷和無情。」他甚至可以確定，昨夜杜菲挑選文生而不是他，是出於對他的考慮。相比下來，文生才更像是被丟棄的那個角色。

　　至少他知道自己是被關心著的。

　　「走吧，下去和你的父母暫時告別。」

　　「嗯。」

　　暮色沉入山林之中，黑暗吞下了最後一絲日光。

　　沈池仔細打量著這棟古老的房子，孤獨的坐落在山腳之下，四周被繁盛的大樹遮掩，甚至聽不到任何蟲鳴與鳥叫。

　　他們剛進門，守候在兩側的女僕小心將杜菲的外套脫下，一路跟隨著他在沙發前坐下，幫他換上舒適的羊毛拖鞋，還端來了精心準備的茶點。

　　張嘴將沈池手上的曲奇咬進嘴裡，杜菲詢問事件的緣由，「為什麼和克萊普頓的人衝突？」

　　文生站立在一旁，畢恭畢敬，「似乎是幾個不懂規矩的，打擾了柯爾大人的進食。」

　　「哦？你確定不是他『打擾』了別人進食嗎？」那人什麼樣的品行，難道我不清楚？「他怎麼會來新陽？還樂於親自製造混亂？」

　　文生有些遲疑，是不是應該向少爺如實匯報，「柯爾大人說，那幾個越矩的血族，他替您處罰了。希望您不要怪罪。還有，他希望見你一面。」

　　手裡的瓷杯砸落，濺了一地的碎片。幾個女僕被嚇得退後了好幾步。

　　哼！他可不是這麼說的吧！

　　『讓杜菲.斯托克那個小賤人立刻來見我。我可沒什麼耐心等他。』類似的話語，才比較像柯爾那個低俗又沒有品位的人才會說的吧？

　　「不見！」

　　文生一邊指揮著女僕將地上的殘渣清理乾淨，一邊繼續向少爺匯報，「柯爾大人說，若是您願意去，血液凝劑的擁有權他可以做出適當的讓步。」

　　「是嗎……？」

　　轟隆，屋外雷聲轟鳴。

　　眼看，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杜菲思考片刻，最終決定赴約。「時間和地點？」

　　「午夜。芬治大街的廢舊教堂。少爺放心，我也會一同前去的。」語畢，文生自覺的離開。

　　沈池並不完全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卻能感覺到這個名叫柯爾的血族沒安好心。「我也去。」

　　「親愛的，你在說笑嗎？對方可是血族，」杜菲在他側臉咬了一口，取笑他的天真，「並且是一個卑鄙無恥又丟盡血族臉面的敗類。」

　　「所以啊，要和你一起。」將人攬過來抱在膝上，下巴擱在他的頭頂，表露自己的擔心，「提到血液凝劑你就上鉤，對方一定吃準了這點。所以，赴約的背後肯定還有別的企圖。」

　　「我知道，我會小心。」趴伏在沈池胸膛上，聽著他的關心和沉穩的心跳。「如果克萊普頓那邊能讓步，哪怕只是百分之五，對斯托克家族只會是有益無害。我必須去。」

　　因為某人而白白丟失的那些，他杜菲.斯托克一定要親手奪回來！

　　「血液凝劑？很重要嗎？聽起來像是營養品一類的針劑。」

　　杜菲搖搖頭。「不全是。起碼當時研究這種凝劑的初衷，是想要它能夠完全替代『人類血液』。」

　　完全代替？「可能嗎？」

　　「嗯。這是可行的。」杜菲似乎並不擔心這些機密被洩露，認真的向沈池解釋，「有了斯托克、佈雷、克萊普頓三大家族的聯合，相信離成功已經不遠了。只要拿到凝劑的大部分擁有權，就等於和人類有了談判的條件。」

　　沈池好像明白了什麼，繼續杜菲並未說完的話，「所以，不單可以將人類和血族緊張的關係改善。說不定還會得到政府的支持，在別的方面給予優惠，獲得更好的生存環境，擴大族群的數量……」以血族目前的數量來說，若是和人類爆發戰爭，確實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親愛的，你真聰明！」杜菲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又親又咬。「我喜歡聰明的人類！所以……」

　　「所以對此事我絕對保密。」

　　「所以！我必須去赴約。你在這裡等我回來，ok？」

　　「但……」

　　冰涼的手掌，堵住了沈池想要繼續的話語，「不用擔心，文生會和我一起。不要小看斯托克家的人！」

　　沈池只好放棄繼續的勸說的心情，「好吧，但是別再像上次一樣，隨便讓自己受傷。」上次還可以存有玩鬧的心，這次似乎由不得他再胡鬧。

　　杜菲在他的唇瓣蓋上一吻，作為保證。「I promise！」

　　他的誓言，像初春的風，帶著微香。

　　「我會等你。」

　　「現在呢，我要去狩獵！」人兒扭動身子，舔著嘴唇向他抱怨，「餓了！」

　　雙腳還未落地就被沈池攔腰抱了回去，緊緊圈在臂彎裡。「別亂跑，你身體剛恢復！」

　　「喂，你放開我！唔，我要……！混蛋，唔……」

　　罵人的話語全部堵在嘴裡。

　　夜色正好。

　　群星在天上，而我心裡的小燈，也將點亮。

　　快出來吧，光明。

　　帶著我的愛，去與晨光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