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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第63章
出軌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舉目遠眺,灰色雲塊之外的天空卻艷陽高照,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將它們隔得壁壘分明。這種奇異的天氣在北非並不稀罕,人們的生活也一如既往地進行著,不會因為晴雨有任何改變。

   此時在阿爾及爾大本營,維克多的抱怨也和綿綿不絕的雨水一樣,向他不知疲倦的老闆拋灑過去。

   「這件事你必須得管管,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培訓了一批醫務官,但船上那群疑神疑鬼的傢伙還是沒完沒了地舔舔騷擾我:片劑、藥膏、住院觀察,一天到晚坐在那裡聽它們為莫須有的疼痛嘮叨抱怨,現在甚至連市民也來找我……該死的!夠了!我一丁點兒也不關心這群臭烘烘得強盜是死是活,內科外科兒科婦科精神科,你不能把握一個人當成整個醫院用!我需要獨立的空間和充沛的閒暇來繼續研究!」

   「獨立的空間和充沛的閒暇……尊敬的醫生,這是連我自己都沒有的奢侈品,怎麼跟你分享呢?」海雷丁攤開手,指向他案頭那堆小山般高的海圖、公文以及間諜報告。「看病和吃飯不一樣,不是隨便找家路邊攤溫飽肚子就行的,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願意找你這樣的名醫而不是集訓出來的量產醫務官。這一點我完全沒有辦法改變。這是第幾次強烈要求休假了,你對土狼的那些拿著乾草跳舞的巫術就那麼著迷嗎?」

   維克多揚起他刻薄的下巴,以看不起外行人的專家派頭說:「抱歉,我更願意把這稱為『原始部落積累的經驗醫學』,雖然有大量迷信成分,但它對詢證醫學有不可或缺的促進作用。伊內對北非植物的藥用價值的瞭解,會幫助我在……」

   「好了,好了。」海雷丁像投降一樣舉起雙手,打斷他,「維克多,如果你真的累極了,乾脆說自己生病了閉門歇業吧。不過只有三天,然後我們就要收拾收拾出海了。」

   船醫先是一喜,在聽到時間限制後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因為職務的要求,只要在海上打起來,他連睡覺休息的要求都沒法提:「又要打仗?」

   「不,蘇丹希望我回一趟伊斯坦布爾。」

   維克多不屑道:「為了報捷和表彰?迂腐的官僚作風,來回一趟就是一個多月,簡直是浪費生命。」

   海雷丁從案牘文件中抽出一卷裝飾得特別華麗的羊皮紙:「官方信件上寫的事為教訓查理的事加官進爵,不過我猜真實原因是別的。穆斯塔法大王子文武兼備,在軍隊中也頗有威望,是個比較理想的繼承人,皇帝一直很信任他。但自從宰相死後,市井間就不停有傳聞說他在策反軍隊,準備提前奪取父親的位置。蘇萊曼特地從匈牙利戰場趕回首都,就是為了搞清楚這件事。」

   維克多低頭思索了兩三秒,道:「陰謀。必定是洛克塞拉娜那個麻煩的女人散播謠言,蘇萊曼還不算老,健康情況也不錯,大權一直牢牢在握,這時候對父親出手可不是一個聰明的主意。蘇萊曼是個頭腦清醒的男人,仔細調查後應該是不會相信的。」

   海雷丁搖了搖頭:「難說。上個月後宮中莫名其妙發生了一起大火,燒死、燒傷不少人。」

   「那女人在清除競爭者?」

   海雷丁意味深長地沉吟道:「恐怕她要的更多。宮殿燒燬後,洛克塞拉娜藉機光明正大地搬進了大塞拉留。」

   維克多終於有所動容:「好厲害的手段!」

   大塞拉留是奧斯曼土耳其的政治中心,蘇丹與大臣議事的場所。後宮與儀征宮分別安置的傳統,就是為了避免女人干政。洛克塞拉娜入住這裡,可以更直接地影響蘇萊曼,從而間接操控朝政。

   「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睿智如聖人也抵擋不了長年累月的枕邊風,蘇丹以後要是作出什麼失去理智的決定,我大概也不會太吃驚。」

   維克多哼了一聲:「這話說得,好像你不是男人。」

   海雷丁歎氣:「可悲,我是的。所以為了避免犯錯,像洛妃這樣會吹枕邊風的女人我絕不會要。」

   論智計武功、遠見卓識、毅力耐心,海雷丁都遠遠超越常人。獅子的勇猛、狐狸的狡猾,他是馬基雅弗利《君主論》中敘述的領袖典範,但歐洲有句古老相傳的話,叫做「上帝會為十全十美的人安排一個無法戰勝的可怕敵人」。海雷丁漏算一件事,那就是不知枕邊風為何物的笨蛋,照樣可以使他這樣的完人喪事理智。

   出航的日子到了。船員們一如往常在甲板上忙忙碌碌。尼克最近日子過得很悠閒,沙漠中的財報使她的積蓄一下子翻了三倍,想到那些引著船長頭像的金幣發出銳耳的聲響,她就樂得幾乎要飄起來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和安東尼的競爭還在繼續。那小子一回到阿爾及爾,立刻花大錢請師傅在他受傷的胳膊上刺了一頭大鷹,以紀念驚心動魄的沙漠歷險。

   一分錢一分貨,這文身果然刺得栩栩如生,雄壯氣派,讓大夥兒很是羨慕。尼克非常不忿:鷹皋明明是船長帶去的,而遇敵的時候她殺的人更多,安東尼這個混小子屁用沒有,還中箭拖累人,憑什麼得到如此關注?於是她也還錢預約了刺青師傅,打算搞個幸運白駱駝文身。

   可這件事不知怎麼走了風聲,被海雷丁知道了,他當場拿下狠話,說敢刺青就馬上剝了她的皮。尼克的計劃只好就此流產,安東尼歡樂地拍著屁股嘲笑了她。

   這件事實在令人窩火,尼克兩手交握搭在腦後,一邊閒逛一邊琢磨如何才能報復回去。這般慢悠悠下了船梯,走過二層甲板的過道,她在拐角的儲物箱邊發現一個人影。那人雙手抱著膝,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獨自坐在陰影中,看起來寂寞又落魄。

   「伊內?你藏在這兒幹嘛,又潮又悶得。」尼克走過去,伸出鞋尖輕輕踢了他一下。從沙漠裡一番歷險歸來,她、安東尼和土狼當然都發了財,三個人心情都很好。可酒吧裡的一場慶功宴過後,伊內彷彿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情緒時常顯得非常低落,這個本來就很少與人交流的混血兒,這幾天更像個自閉的啞巴一樣。

   「嘿,叫你呢,沒聽見嗎?」尼克又喊了一聲,伊內不僅不答話,還向角落伸出縮。

   「再不出聲,我就去找維克多對付你。」這句話可算中了軟肋,土狼身體一偃,終於慢慢從陰影裡爬出來。自從割包皮事件後,他在船上最怕的人就是船醫。

   「你跟個娘們兒似的糾結來糾結去,還不肯說原因,陰著臉讓人猜。這都多少天了,我最煩不乾脆的男人,再不老實交代,從此我一句話不跟你囉嗦。」

   尼克向來說到做到,土狼知道要是繼續沉默,以後就沒機會和她說上話了,嘴唇剛剛一動,過道裡恰好走過來兩個船員,伸手觸額叫道:「隊長!副隊長!」伊內咕咚一聲,把話一下子又吞回肚子裡。

   尼克有點不耐煩了,扯住他袖子就走,「船上到處都是人,這裡不能說,那你跟我回房間好了。」

   衝鋒隊隊長的特權雖然不多,但在一艘異常擁擠的船裡,擁有一間單人房可是個求之不得的好福利。尼克回身關上門,直勾勾地盯著土狼,他兩隻拳頭攥得死緊,仔細看這張沮喪的臉,竟然已經瘦了好多。

   「就從那天慶功宴說起吧,美杜莎酒吧可是很高級了,好酒好菜伺候著,還有美人跳舞陪侍,你到底有什麼不滿的?」

   「那天夜裡……我有了錢……又喝了酒……就想……就想……」伊內臉上升起一片殷紅,吭哧了兩句,硬著頭皮說下去,「我還從來沒有碰過女人……就想……」

   尼克很是理解地點點頭,把他的話說完:「就想花錢找個女人……然後呢?」海雷丁的規矩十分嚴格,不許喝醉,不許外宿,所以當天晚上她玩了幾個小時就回山上了,並不知道接下去發生的事。

   伊內侷促不安地垂下兩隻手抓住褲子,不停的撕扯阻撓來分散壓力,他吞了小口水,繼續說道:「然後,有個棕色頭髮、嘴邊有痣的女人……她湊過來問我要不要……」

   終於說到關鍵的地方,土狼窘迫得看起來恨不得跳海,他嘴唇顫抖,斷斷續續將那個可怕的夜晚敘述出來。其實事實很簡單,那個妓女拉著他開了個房,可上床弄勒一好會兒,土狼卻自此至終不行。作為一個從沒碰過女人的處男,這個打擊可比中了一炮火槍要大一百萬倍。

   那女人穿上衣服,輕飄飄地說了句:「自身問題,可是不退錢的哦。」就開門走了。事情過去好多天,到現在土狼閉上眼睛還能想起那個帶著輕蔑的眼神。性的自尊心幾乎是男人的自身之本,土狼的心靈遭受到重創。

   「我不行……廢物……自從一聲動過刀子就不行……果然是被閹了……」

   他垂下頭,可憐得像只受傷的落水狗。

   徹底瞭解過情況,尼克才算明白了這傢伙萎靡不振的原因。

   「笨蛋。」她說,「酒喝多了通常會這樣,那女人就是看你錢多人傻,敲你一筆。男人第一次本來就容易丟人,太普遍了,你難受個什麼勁?再說維克多長長給人做割扎手術,從來沒出過意外,你懷疑別的還有理,懷疑他的技術就太離譜了!」

   她有理有據地說了一大段,可土狼還是那副沮喪的樣子,看起來絲毫沒有被她的話安慰道。尼克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要不是土狼多次救過她的性命,她早就煩了。她皺著鼻子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她退了伊內一把,把他壓在牆壁上。

   「……?!」

   「真是的,今天算幫兄弟的忙,不收你錢。」尼克爽利地解開伊內的腰帶,把手伸進去抓住他的「把柄」。

   「……啊!」這刺激實在太大,土狼渾身僵硬,血液瞬間衝上頭,連耳朵都紅透了。

   「別叫,船壁薄的很。」她技術精純,白嫩小手搗鼓了沒一會兒,那地方就起了明顯變化,雄赳赳氣昂昂地抬起頭來。

   「我說沒錯吧,這不是挺好使的嘛。」

   伊內捂著嘴,嗓子裡不停冒出唔唔的呻吟聲。兩條腿哆嗦得幾乎站不住,不過三分鐘,他就劇烈喘息這繳械投降了,尼克抽出手,隨便找了塊抹布擦擦。

   「熟能生巧,多用用你就會了。好了提上褲子吃飯去吧。」她的態度就像是剛剛幫朋友倒了一杯酒,坦蕩極了。

   伊內的金色眼睛霧氣迷濛,努力平復喘息。他調整了好一會兒,終於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件事尼克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還因為幫了兄弟的忙而沾沾自喜。船長室裡開飯的時間已經到了,她腳步輕快地往甲板上跑去。

   尼克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那就是她忘記洗手。

   船隊規模的擴大,意味著有資格在船長室吃飯的人都是最頂尖人物,只有各位分艦艦長、主艦冥王號上擔任正職的隊長們才能坐在這張橡木桌旁。聚餐每週都有一次,附帶著分派任務、交流信息的重要作用。

   尼克來得晚了一點,前菜、湯和榛果布丁已經上桌。銀餐蓋扣在盤子上,食材一眼看不到,更散發出神秘而誘人的氣氛。甜點一般都是最後上,但因為尼克愛吃,所以船長餐桌的上菜順序和別人家都不一樣。

   「你遲到了四分鐘。」海雷丁掃了她一眼。在吃飯這種大事上,尼克還從來沒有比別人晚到過。

   「對不起,睡過頭……」她把鐮刀拿下來靠著船壁上,匆匆坐到船長右手旁。

   就在尼克落座的瞬間,海雷丁一渧,好像感到什麼不同異常的東西。他定了定神,端起面前的水晶杯:「人到齊了,大家舉杯吧。」

   「為了勝利!為了船長!」到場的16個人共同飲下杯中深紅色的葡萄酒。舉杯不等於乾杯。其他人只喝了一口,可海雷丁卻一飲而盡。這個動作引起敏感的注意。因為海雷丁並沒有酒癮,向來淺嘗而止。酒精並沒能掩蓋住那該死的令他不安的氣味,海雷丁意識到肯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他的眼神變得怪異,手裡端著的空杯,遲遲沒有放下。尼克和往常一樣胃口大開,先挖了一大勺酸味熏鮭魚放進自己盤中,接著舉起餐刀,伸向她和他之間的那盤布丁上。

   銀色的餐刀在布丁上來回切割,她手上沾染的氣味如同引信,徹底點燃了海雷丁鼻中的警報。

   水晶杯落在地上,發出不詳的碎裂聲響。海雷丁猛地抓住尼克的右手,把她拖到自己身前。

   「我真沒想到……」

   他的臉,就像推開地獄之門後,浮現在硫磺和火焰之中的撒旦面容。

   「你竟然背著我搞野男人!還是那個該死的金眼臭蟲!」

   尼克呆滯了一下,耳聽得乒乒乓乓,圍在餐桌旁的十幾個人彷彿有默契一般,扔下刀叉推開椅子風一般地撤退了。剛剛還熱鬧非常的船長室一下子靜寂下來,只有半開的門板在吱呀作響。

   「船長,我可以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你身上,不僅有他的氣味,還有更噁心的……」海雷丁抓住她的手腕,以一種恐怖的眼神打量著,似乎在考慮是一刀砍斷,還是乾脆擰折。

   尼克害怕了。她見過海雷丁發火,但卻從沒見過這種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瘋狂怒意。

   「你跟他干了,然後帶著臭蟲黏液的味道來跟我吃飯!」他的怒紅突然爆發出來,震得玻璃顫抖。

   尼克覺得手腕馬上就要碎了,她咬牙硬撐著,感到被冤枉的委屈:「我沒有!我只是看在兄弟情義氣上幫了忙!」

   「沒有?那這只該死的手上是什麼氣味?!」

   「就是沒有!連衣服都沒脫!」強烈的恐懼和疼痛讓尼克提高聲音,試圖以同樣的氣勢吼回去。

   「啊哈!原來你這婊子是這樣定義的。」聽到她還嘴,海雷丁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接著踹開通往臥室的門,把她拖進浴室。那裡有一個盛滿清水的大木桶,他們平日常常擠在這裡,一邊做些愛做的事,一邊用水沖掉身上的汗液。

   然而今日的氣氛絕非迤邐,海雷丁在暴怒之中,抓住尼克的頭髮把她摁進桶裡,試圖用水洗淨她沾染到得噁心氣味,發洩他的憤怒。

   尼克上身沒入水中,五官立刻被灌滿了。兒時被水刑拷問的記憶一下子翻了上來,她失去理智,心裡只迴響這「他要殺我」這個念頭。此念一生,尼克拔出腿上捆的匕首,反手刺了出去。

   海雷丁縮緊肌肉一閃,腹部仍被劃了一條三寸長的傷口。要不是他反應快,這一下就要開膛破肚,海雷丁怒意更盛,一腳把她踹飛出去。尼克滾落在門附近,總算她空中調整體位,沒有摔得太重。可海雷丁的一踢有破牆之力,尼克撐著地嘔了一口,順手抓住牆邊的鐮刀,撩開布套。

   她亮了兵刃,她竟然敢對我亮兵刃!海雷丁心底一片冷意,腦中理智卻被火山岩漿般沸騰的怒意湮滅。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大馬士革刀,兩個世間武力值最強的人,面對面站定了。

   甲板上密密麻麻聚起兩百多人,互相轉述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不管這頂綠帽子是怎麼來的,船長室裡傳來的聲音絕非普通夫妻動粗,兵刃激烈相撞,傢俱和船窗紛紛破碎,好像屋裡面關著憤怒的非洲象。

   「難道,不會是,船長跟隊長打起來了吧……」

   「聽起來……有鐮刀拆開後鐵鍵發出的聲音,應該沒錯……」

   「完了!這兩個人打起來,運氣最好都是死一個啊!」

   維克多已從撤退的艦長口中得到第一手消息,他被眾人簇擁出來,抬頭看看那不停飛出玻璃碎片的艦樓,果斷髮出第一個指令:「放下救生船。」

   「什麼,我們要逃難嗎?冥王號會沉沒嗎?」

   「笨蛋!放下一艘就行了,先把土狼轉移到別的船上去!」維克多的私心發揮到極致,首先想到的事自己的「人藥典」。

   船員門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做了。

   「接下來呢?我們要去阻止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知道這個調停任務有去無回。

   船醫在此時發揮出與纖弱外表不同的勇氣和淡定:「稍安勿躁,等他們互相消耗一下體力,我再過去。」

   他的想法沒有錯。這種雙方失去理智的狂怒亂鬥急劇消耗體能,打了沒多久,他倆就氣喘吁吁地扔下武器,開始了第二輪肉搏。海雷丁在力氣上佔優勢,而尼克更加無恥,踢襠、挖眼、咬人無所不用其極,兩個人互毆一陣,渾身傷痕纍纍。尼克鼻樑被打斷了,海雷丁脖子上有個幾乎要穿皮膚的齒痕。

   船長室裡像颶風捲過一樣狼藉,海雷丁胳膊輕輕一揮,把橡木桌上殘存的碗盤杯盅掃開,一把將尼克摁在桌面上。他恨不能撕碎她,只要加點力氣就能扭斷這細細的脖子,可終究還是捨不得,青筋爆綻的大手抬起又落下,毀掉的只是衣服。

   滿盈的怒意無處發洩,不知怎麼化作了滔天的慾望,兩個人一邊互相攻擊,一邊卻瘋狂地做起愛來。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互相沾染到對方裸露的皮膚上,狂暴的親吻如同咬噬,急躁的愛撫混著抓撓。海雷丁一手掐著尼克的脖子,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腿,赤紅著雙眼,放任力道疾風驟雨般衝撞。痛與快的感受糾纏不清,尼克扭動腰身,毫無顧忌地大聲呻吟浪叫,兩手報復性地抓撓海雷丁汗水淋漓的古銅色後背,如同一隻被活剝了皮的貓。

   維克多站在走廊裡聽了一會兒,走出來向眾人報告戰況:「不用擔心,兩個人和好了。」

   艦樓的窗戶已被全部打爛,再沒什麼能阻礙刺激人心的聲音傳播開來,眾人面面相覷。

   「剛剛還打得紅了眼,怎麼會突然變成這種情況?」

   「哎呀呀,總有這麼一天的。」維克多攤手,「他們倆是人間凶器,要是不想互相毀滅,最後就得合二為一。」

   「可是船長能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嗎?」

   「還能怎麼辦?尼克這個糟糕的傢伙,不出軌,早晚也會因為別的誤會打起來。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就是老天專門派來整船長的魔星。」

   維克多了然輕歎,最後用了一句經典的拉丁語戲劇台詞總結:

   「這就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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