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幸福
青雲山脈白日沒什麼可怕的,但是夜晚卻是令人心驚膽顫的,一眾人押著馬車往運河邊趕去。
運河離現在的位置約有近百十里的路程,但是如果從林中穿行而過,大約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不過夜晚的山林中,大型的群獸很多,一個不小心就全軍覆沒,但是如果走外圍,等到趕過去,天近亮了,這麼一大群人押著如此多的貨物,此是一定會驚動血盜內的人,不但收拾不了那些人,只怕寶物也會被盜,畢竟這些人擅長於地下活動。
眼下這寶物是至關重要的,雲笑不希望失手,所以最後決定從山林中穿過。
黑暗籠罩著整個山林,蔓延無邊的濃黑,好似潑墨染過一樣。
上官霖知道雲笑為何如此做,而他也贊成這樣做,知秋被他一路拽著在前面開道。
因為常年在山裡活動,知秋知道此行有很多的危險,掉首望向雲笑。
「姐姐,讓武功高強的人在半空行走吧,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好。」
雲笑點頭,回首點了自己的幾名手下,還有蕭遙等數十人。
自己當先一躍,玉姿風絕,飄然欲仙,在半空中領路,身後數道身影,颯颯而過。
越往林中走,越暗,那種窒息陰寒濃重蔓延著,押著數十輛馬車的兩千兵精兵,心驚膽顫,很多人手心冒汗,硬著頭皮往裡走。
知秋順著頭頂上迷濛的月影指點著方向。
夜無邊的寒,林間不時晃動過綠瑩瑩的眼睛,因為這一對人太多,腳步聲車轆聲很響,使得那些單只夜出的野獸不敢輕舉妄動,但很快,她們迎來了一批大型的猛獸。
獅子!
數十頭的獅子,齊刷刷的排列著,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血嘴獠牙,咆哮怒吼,那聲音震得樹木搖晃,土層抖動。
月光穿過枝葉,斑駁朦朧中,那些大傢伙越發的恐怖,知秋在第一時間叫了起來:「快,立刻點火把。」
刷刷的多少道的火把點亮了起來,那獅子一向生長在林間,害怕火光,這通天的火把亮了起來,自動退後一些,雲笑飄然而下,與眾人立於一起,眾人屏息以待,雖然獅群後退,但是卻並沒退遠,仍然雙腿扒著泥土,張著血盆大口,晃動著腦袋咆哮著。
雲笑冷沉著臉,準備派人攻擊,剛有想法,卻聽到後面有人的慘叫聲,蕭遙的身形一掠,直接飛了過去,沒想到竟然有獅子繞到了後面去對付那些精兵,有人被他刁了過去,蕭遙一看,立刻指揮人對付那些獅子。
知秋沉著的開口:「姐姐不如打下這些獅子,後面可以維持好長的路程?」
「什麼意思?」
雲笑挑眉望向知秋,現在她是信任知秋的。
「因為前面一定還會有猛獸,林中的猛獸攻擊人群,只是因為飢餓,我們若是打死這些獅子,帶著上路,如果遇到大型的野獸,就拋下獅子,這樣它們吃飽了,就不會攻擊我們了。」
「好。」
雲笑立刻同意了,吩咐下去:「流星,傳令下去,每十個人組成一團,自動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如果有野獸攻擊,務必要把它殺了。」
「是。」
一聲令下,眾人眨眼分成行,這些精兵都是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伸手極是了得,雖然獅子兇猛,但這些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人,哪會怕獅子,他們怕的是更多的野獸圍繞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所以此事宜速戰速決。
不知道是誰最先撲向了獅子,之後越來越多的人撲了過去,上官霖早放開了知秋,撲向了一頭獅子,身後數道身影隨著他撲了過去,動作神速幹練,一點不拖泥帶水,這裡的血腥味會很大,只怕很快就會驚動四周的野獸。
獅子雖猛,可惜這裡的人多,如果是數十人,只怕不敢,成為獅子果腹之物,但現在是成千人,黑團團的影子晃動間,人人眼神嗜血,殺機頓起,不殺它,便亡自,誰不想活,誰想死?
只不過半個時辰,數十條猛獅死於身側,而這時候,他們聽到遠處,有越來越多的吼叫聲,頻繁的往身前竄過來。
雲笑當下臉色一冷,沉著的命令:「來人,立刻給死獅子下藥,然後分段,所有人在第一時間上樹。」
這一次進東荊山,雲笑是有備而來,身上的毒藥很多,所以分發了下去,流星和驚雲,追月追風等人飛快的把毒藥分發到眾人的手中。
有人下毒,有人斬殺獅塊,一切完備,兩千多人,刷刷刷的全都往樹上躍。
茂密陰森的林間,樹下獅子老虎等大型的野獸,都聞腥而動,咆哮著奔了過來,樹上眾人皆心驚膽顫,很多人手腳發軟,可是仍死命的抱著枝幹,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掉下去,成為獅子口中之物。
那些大型食肉傢伙,似乎都餓了,很快便撕食起還未退去熱度的肉,血腥味令人乾嘔。
雲笑一吐再吐,臉色蒼白,在她身邊不遠的上官霖關心的望著她。
「你怎麼樣?」
他只當雲笑是因為血腥之氣而難受,和一側的知秋一樣,卻不知道雲笑是自然的反應,她懷孕了,再看到這些撕食血腥的場面,忍不住的乾嘔起來。
樹上人看得膽顫心驚,有人乾脆就望著頭頂,還好受一些。
這些平日裡膽大心細,心狠手辣的人,遇到這樣的畫面,還是心魂俱散,這樣的經歷只怕是從未有過的,數千頭的獅子老虎在樹下爭食,不時的搶奪著,一些先食到肉的野獸因為吃了有毒的肉塊,引發了毒,而後來的獅子再撕食中毒的動物,這樣引起循環下去,最後樹下的猛獸全被毒死了。
眾人在樹上足足蹲了兩個時候,冷汗打濕了整個衣衫,好似水洗過的一般。
直到樹下安靜下來,還有那剛死的野獸不時的抽搐著,到處是漫天的血跡,濃烈得讓人再待下去,便忍不住昏厥過去,而且夜色已經很深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雲笑一聲令下。
「走,所有人都帶著一頭野獸走。」
一聲令下,眾人下樹跨馬,押車,動作神速的離開令人永世難忘的嗜血場地。
世上最殘忍的莫過於這些狂性大發的野獸,就是同類也能果腹肚中。
接下來,眾人又遇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野獸襲擊,但如法炮製,總算一路有驚無險的出了青雲山脈。
天邊露出第一抹的晨曦,清白的光芒從東方吐出來,身後是數百里的山脈之地,眼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運河,清澈的河水,升騰起氤氳的霧氣,白霧繚繞在大山的四周,好似一條白色的綢帶,環繞著,近身的岸邊有嫩綠的柳枝,垂掛輕拂著河水,風吹過,蕩起清淺的漣漪,清新的空氣中,眾人深呼吸。
還沒等到雲笑反應過來,便聽到身邊的數道聲音響起來。
撲通撲通,有人不斷的躍進了運河。
早春,運河裡的水還很寒冷,刺骨的涼意,但是這些人此刻週身就像一團火,燃燒著的火焰,腦海中全是那些狂吠野獸的撕食的畫面,揮之不去。
雲笑也不阻止,讓他們盡情的發洩,要不然會崩潰的,直到此刻一顆心才墜落到地面。
蕭遙走了過來,臉色有些沉重,他一向愛兵如命,此番在青雲山脈中,禁軍損失了一部分人。
「怎麼樣,損失了多少?」
雲笑沉重的開口。
蕭遙緩緩的開口:「一百多人。」
即便闖了過來,還是損了一百多人,雲笑眼瞳浮起霧氣,掉頭望向河面,河水中,此次彼落的翻騰聲。
「厚待這些死者的家屬,把這筆錢報到戶部去,就說是本宮的主意。」
「是,屬下領命。」
蕭遙心悅誠服的領命,能得到如此優待,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了,當兵的人即便不死在這裡,也會死在沙場上,但是他們的家人能得到厚待,只怕是他們生前最大的願望了。
這邊的動作,早已驚動了不遠處隱伏在蘆葦中的人,得了稟報,為首的人立刻領著一部兵將趕了過來。
真是雲墨雲王爺,一看到女兒,還有她週身的狼狽,一身的白衣,早成了紅艷的血衣。
雲墨只覺得一顆心沉下去了,恐慌的上前一把拉著雲笑:「出事了?」
雲笑搖頭,她是沒出什麼事,也不允許自己出什麼事,她沒忘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沒事,立刻派人把馬車上的東西全都裝運到大船上去。」
雲笑知道,雖然這些珠寶被運了出去,可是還不能大意,若是洩漏了風聲,只怕走不掉,所以也顧不得和爹爹敘話,立刻沉聲的開口。
雲墨掉頭吩咐身後墨青墨白二人,領兵開始往大船上搬運東西。
兩人領命去搬,雲墨抓著雲笑的手走到一側綠氤遠離於眾人視線的地方,疼愛的望著她:「笑兒,隨爹爹一起回去吧,這裡交給霖王爺。」
他相信皇上一定也希望她回去。
提到回去,雲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慕容,腦海中的思念那麼熱切,離開慕容快一個月了,她很想念他,不過想到回去。
心卻一沉,腦海中便浮現了那些死去的兄弟,還有這一夜的經歷,如果自己走了,感覺像拋棄了他們一樣,自己理應和他們共生同死才是,這接下來除血盜,只怕不比眼前的事簡單,所以不能獨自離開。
「爹爹,你們立刻啟程回京,記住,一路上小心行事,務必保護好這批財務。」
雲笑剛說完,便招手示意流星過來,吩咐他去請霖王和蕭統領過來。
雲墨還是心疼,看女兒臉色蒼白,不由得心疼的建議:「要不然爹爹留下來除那些血盜的人,笑兒押送寶物回京去。」
「不行。」
她怎能讓爹爹冒險,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可能撒手不管這些人,既然他們一起穿過青雲山脈,同生共死過,沒理由撇下他們,她知道爹爹心疼她,如果知道她懷孕了,只怕更不可能讓她待著了,就是上官霖和蕭遙也會阻止她留下來,所以她什麼都不說。
兩父女正說這話。
上官霖和蕭遙趕了過去,身側倒是沒有知秋,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雲笑沉著的開口:「前幾日發的信函,應該到了那些人的手中,今晚必除血盜,我們帶來的兩千精兵,現在還剩一千八百多人,只留八百人,另一千人隨雲王爺回京。」
「還是全部留下吧。」
雲墨不放心的開口,只留八百多人怎麼夠對付那些血盜,那些傢伙都是陰險小人。
「不,人太多,會亂的,八百精兵足夠了,我們白日休息一會兒,今夜行動。」
「行,我贊同她的做法。」
上官霖最先點頭,蕭遙也點了頭,雲墨別無他法,望了望雲笑,還有那身上那件刺眼的血衣,這時候墨青和墨白二人走了過來,恭敬的說:「王爺,全部搬上大船了。」
「去找幾件衣服過來。」
雲墨揮了揮手,墨青和墨白領命飛快的閃開,這邊的幾個人已站了起來,雲笑握著雲墨的手:「爹爹,你要當心點,你的人物比我們重要,所以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事,大船都不要停下來,船手連番上陣,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大船開往京城,那東西立刻送進國庫裡,不能出半點的差池。」
「放心吧,爹明白。」
怎麼會不明白,這是女兒和這些人冒險盜出來的,再怎麼樣,他也不會搞丟了的。
墨青和墨白二人送了幾套衣服過來,雲笑和爹爹抱過後,便揮手示意他們快走,蕭遙跟了過去,點兵,只留下一部分的兵將。
岸邊,眾人目送著大船起錨揚帆離岸,船首,雲墨一臉的擔憂,不斷的揮著手,雲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臉上掛著笑意,揮手,直到那大船成了一個小黑點,剩下的人才整隊,吩咐下去,就在這林邊休息,吃一些東西,然後晚上繼續第二輪的仗。
雲笑和知秋兩人挑了兩套衣服,到一邊去盥洗了一番,換上。
「知秋,謝謝你幫了我們的忙,這是一千兩銀票。」
雲笑坐在河岸邊的青草地上,遞上了一千兩的銀票,這一次的事情他很感激知秋的幫忙,如果沒有她的幫忙,他們未必拿到這些寶物,如此說來,知秋倒是東秦的恩人了。
知秋沒有接雲笑手裡的銀票,定定的望著她,想了一下認真的開口:「姐姐,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一定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如果我不要這個銀子,請姐姐幫我一個忙行嗎?」
雲笑笑著點首:「好,你說,只要可行,我一定會幫你的。」
「幫我找到我的家人,我想找到他們,問問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
知秋說完便垂首,眼淚如珍珠似的滴落在地上,嬌艷的臉蛋上,瑩瑩透著蒼白。
雲笑沒想到知秋竟然有一個可憐的身世,浮起心疼,伸手握著她:「好,我會幫你的,不過這一千兩銀子是你該得的,等這一戰過後,你隨我們走吧,我會幫你找到的,不過現在你還是回去吧,因為晚上的這一仗很危險,我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姐姐,我知道你們想對付什麼人,我會幫你的,這一次的酬勞就是幫我找到我的家人。」
「什麼,你知道?」
雲笑倒是錯愕了,不明白知秋怎麼會知道,只見她抿唇,神神秘秘的笑。
「我知道這大山裡隱藏著一批人,這十多年來,我整日在這座山裡逛,看到過他們,那些東西也是他們的是不是?」
雲笑敲了一下知秋的手,心底倒是高興,沒想到小丫頭倒真的幫了她的忙。
「走,知秋,我們去睡會兒,晚上的時候一起去吧。」
知秋的武功很不錯,跟著他們倒是有益無害。
幾百人吃了點東西,便隱在運河邊的樹林裡休息,這個地方很少有人走到,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白日隱在林間休息,雲笑和知秋兩個女人在馬車內休息,等到晚上,月上柳梢頭,眾人整裝待發,所有人都棄馬車,而騎馬,一路直奔東荊山,和前一日不同,這次走在外圍,人人換了身上原由的裝束,著黑衣黑褲,臉上綁著黑巾,只露出一雙寒氣逼人的眼睛。
白天雲笑已抽空分佈了下去,各人偽裝成血盜上山,那老窩聽說在半山腰的斜坡之上,是一個臨時搭建起的一個寨子,山腰中有人查哨,口哨是血染狂花,我輩驚華。
一部分人上山,一部分人隱在山腳下,只等到所有人上了山,再乘其不備,殺了守門的人,來個裡應外合。
山道間,曲折蜿蜒,如一條細長的蛇,盤旋而上,說是路吧,只不過是一條隱在林中的碎石徑,有的地方還堆積著奇形怪狀的石頭,可饒是這樣,已是整個東荊山上最好的道路了,別的地方險峻陡峭,稍不留神便跌落到一邊的峽谷中去。
雲笑和知秋兩個人身著黑色的夜行服,一路走一路說著話,上官霖落後一點,他們幾人上山的時候,陸續也看到了一些別人,互相間很少說話,只顧往山上趕。
到山腰時,說暗號語。
雲笑和知秋順利過關,身後一人稍慢一點,然後看著她們走過去,追上來不滿的嘟囔一句。
「這是什麼事啊,為什麼一再的針對東秦。」
雲笑一聽警戒,看來這人不是東秦的人,顯得煩了,似乎並不想針對東秦,不知道他是哪一國的人,不敢輕易出聲詢問,以防洩漏馬腳,只呵呵的笑兩聲,便往山上走去。
西山骷髏血盜,在東秦一連折損了兩次,從原有的一百多人,到現在的不足一百人,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的,雲笑可見行走的人眼瞳都有些陰鷙,似乎深受影響,甚至有人嘀嘀咕咕的發牢騷。
半山腰,全是用木頭搭建的房子,四周用石塊搭了一人高的圍牆,從大門走進去,遠遠可見一排木頭房子,門前是石頭砌成的桌子,此時陸續有人坐下來,黑壓壓的一片,有人上了茶水。
雲笑一眼望去,不大的功夫,人員就差不多到齊了,足有七十八人。
那些人喝了一碗茶,見首領還沒有到,不由得奇怪。
事實上此次剿匪行動,並沒有驚動那個什麼首領,他們的目的是先殺了這些血盜,然後讓這些活口交出那首領是什麼人?還有葉景奕現在在什麼地方?
自從東秦盜皇陵失利,那首領便把東秦接下來的任務交給了沈思遠,沈思遠便利用這個機會,發了密信,召這些匪眾上山。
一碗茶喝完,還是沒有任何人站出來說話,這些人便有些驚覺,飛快的起身,這時候,石門外有人闖了進來,竟是受傷的血盜成員,吐了一口血倒地掙扎:「不好,有人包圍了這裡。」
一言落,眾人紛紛躍起,齊齊的往門口奔去,而這時候,上官霖一聲令下,如虎似獅,直撲山門口,擋住了去路,死死的攔住這些人的去路,一聲令下:「殺。」
當下黑衣人中,騰騰的竄起人來,直撲身邊的這些匪徒,有人防不及防已經受傷了。
刀光劍影,兵乾相撞,火花飛冒。
殺聲一片,囈疼聲和呻吟聲溶合在空氣裡。
這些人在地上的本事極大,但是地面上的本事有限,所以面對伸手厲害的上官霖等人,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而且此處是山上,到處是堅硬的花崗岩,鑽地根本鑽不了,所以眨眼便有數人做了刀下的亡魂。
山門外潛伏著的精兵,也衝了上來,頓時滿山慘叫,血色滿眼。
雲笑雖然也參與了打鬥,但是知其有孕在身,所以極量避其鋒芒,一側還有知秋拚死保護她,所以她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兩個時辰後,除了抓捕住的數人,其餘的人皆被殺。
上官霖飛快的過來稟報:「全數拿下。」
雲笑滿意的抿唇笑:「好,不錯。」
「給我審,他們的首領究竟是何人?」
上官霖和蕭遙兩個人帶著幾個人去審訊活著的幾人,其餘的人奉了命,翻找屍體,即便死了,也要再補一劍,以免留有活口。
知秋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心驚,輕顫著開口:「姐姐,這些可都是人啊!」
在她的思想裡,也許人是殺不得的,只有野獸才可以殺,雲笑知她單純,伸出手握著她:「知秋,如果對壞人仁慈,他會反過來殺你的,這些人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們才會殺他。」
「那我們殺人不是也成壞人了嗎?」
知秋反問,雲笑一怔,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說,從小沒有與人相處過,所以根本不知道人的用心險惡,這樣的她,真的適宜跟他們離開這座大山嗎?雲笑不禁遲疑,但這時候已容不得她多想,上官霖領著蕭遙走了過來,扯掉了臉上的面紗,相當的凝重。
雲笑便顧不得理會知秋,挑了一下眉:「出什麼事了?」
「他們不知道首領是什麼人?但是只知道他是西涼人。」
「西涼人。」
上官霖話音一落,雲笑的眼瞳便閃過冷光,西涼人,這人怕是不簡單的角色,絕對不是尋常的人,他是誰?
這些人竟然不知,留他們何用:「殺了,我們下山吧。」
「是。」
蕭遙領了命前去把剩下的活口都殺了,留著何用,管他們是何人,姓甚名誰,只與這青山血脈同葬。
「下山吧。」
一聲令下,眾人下山,他們來的人其中有不少人受傷了,幸好沒有過大的傷亡。
等到大家下了山,發現一夜又過去了。
早晨的空氣清新爽氣,遠遠近近的輕霧,像白色的輕煙,繚繞在半空中,嫩綠的枝頭,搖曳著,身側的草地上,綴滿了白色的小花,一眼望去青白相間,煞是好看,就像一幅暗花地毯。
眾人牽馬步出東荊山,找了一處河谷,盥洗一番,坐在道路邊休息,準備離開青雲山脈,啟程回煙京去。
每人摸索出一些乾糧,吞嚥著,雲笑只吃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再加上熬了兩夜,她的臉色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那雙眼睛卻是無力的,上官霖不禁擔心的趨身。
「你怎麼了,好像生病了一般。」
「我沒事,我自己就是個大夫。」
雲笑瞪了他一眼,不過此次盜寶和殺人,上官霖表現得不錯,他越來越成熟了,和當初那個雖然冷酷卻行事魯莽衝動的王爺,不可同日而語,這樣的他足可以成為慕容的左膀右臂了。
上官霖笑笑坐到一邊去,眼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她,她這樣的清絕嬌艷的女人,足可以稱為世間的奇女子,皇上是何其幸運得了她一人,如若她愛的不是皇兄,而皇兄也不愛她,只怕他是會爭取了一把的,可惜世事永遠不能如意,抬眸望向遙遠天際,心底有無限的惆悵,這時候有一張臉陡的放大,奇怪的出聲。
「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叫你也聽不到。」
「納蘭知秋,你幹什麼?」
上官霖一看這張臉不由得叫了起來,這說話的人自然是納蘭知秋,兩個人一下子又吵了起來。
雲笑噙著笑望著他們兩個人。
一群人在這裡休息,周圍有人巡邏,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忽然有一個小兵奔了過來,恭敬的稟報給上官霖。
「稟王爺,前面有情況。」
「有情況?」
雲笑和上官霖同時望了過去,只見前面有樹木擋住,看不真切,但隱約有打鬥聲傳來,看來真的有情況。
上官霖陡的站起身,命令下去:「大家小心一點,前去看看。」
雲笑起身,流星追月等人護在她的身側,一起翻身上馬,往前面走去,越往前走,打鬥聲越激烈,然後竟然還有女人的哭聲,雲笑先是不以為意,可是很快便聽出一絲熟悉的味道來,這女人怎麼聽那麼像慕容盈雪,難道是公主等人被攔截,當下掉頭望向身側,臉色難看。
「不好,這是聯姻隊伍,公主被什麼人攔截。」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策馬狂奔,跑出去不遠,便看到前面不遠處,果然打鬥成片,迎親的隊伍和人打了起來,東秦的人和北朝的人加起來足有幾百號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隊散兵散將,竟然攔截兩國聯姻的隊伍,還打殺使臣,另外公主慕容盈雪竟然被拽出了轎外,此時已在那些散兵散將手中,只見離慕容盈雪不遠的地方,有個丰神朗玉的青衫男子正和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混戰在一起。
雲笑和上官霖相視一眼,回首命令下去:「上,別傷了公主,和北朝的使臣。」
一聲令下,身後幾百人如猛虎下山,雖然經過先前的打鬥,每個人都極累的了,但此刻怎能看公主被人欺凌,駿馬嘶鳴,刀劍劃過,迎頭而去,雲笑望著遠處的慕容盈雪,沉聲命令上官霖。
「霖王,立刻救下公主。」
「是。」
上官霖對慕容盈雪沒有好感,但是此事關係到國家大事,豈能因為私人小事壞了這些大事,當下身子一躍,整個人騰空而去,直擊向扣住慕容盈雪的兩人,一劍過去,正中眉心,另一人憤起一刀砍向公主,慕容盈雪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一側的花枝也被兩個人拽住,哭叫著哀嚎著:「公主,公主。」
另有人飛身而上,救了花枝,上官霖把慕容盈雪帶了過來,扔在草地上。
花枝一抬頭看到面色清潤的男子,木楞的不知道他是誰?雲笑伸手摘了面具,便露出清秀雅致的臉蛋,花枝一愣,忙跪伏地,哭了起來:「參加皇后娘娘。」
「起來吧。」
雲笑已翻身下馬,伸出手扶起慕容盈雪,她只是驚嚇過度昏厥了過去,雲笑拿出銀針,一針紮了下去,慕容盈雪很快便醒了,慢慢的睜開眼睛,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雲笑,就那麼定定的望著她,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死裡逃生,竟然完全的忘了和雲笑之間的間隙,撲進她的懷中,傷心的痛苦。
「我好害怕。」
雲笑倒是愣了一下,拍拍她的背,聲音柔和了二分:「沒事了,不會有事的。」
身側的上官霖也沒想到慕容盈雪此舉,不由得愣住了。
那裡蕭遙已帶著數百名精兵聯合北朝迎親的隊伍和東秦的一部分兵將,合力把那些散兵圍擊了,這時候眾人走了過來。
東秦的送親使節乃是禮部侍郎,還有副將姚豐等人,此刻一見皇后娘娘真容,當下領著人跪了一地:「臣等見過皇后娘娘。」
就連先前和雲笑出生入死的幾百名兵將都愣住了,他們一直奇怪這清絕雋秀的少年是何人,竟使得王爺和自己的主子對他恭敬有加,沒想到這人竟然是當朝的皇后娘娘,當下跪了一地,朗聲而叫。
「屬下等參見皇后娘娘。」
雲笑眉梢輕佻,唇角擒笑,肆意光華,舉手投足瀲灩逼人的傲氣:「都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
眾人起身退到一邊,眼底莫不是崇敬,外加仰慕,沒想到此次剿滅血盜,他們這些人竟然有幸和皇后娘娘一同參與,真是三生有幸啊。
北朝的迎親使臣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即將迎娶慕容盈雪的湘王,一身的丰神朗玉,眉宇間英氣逼人,舉手投足大義凜然,這個男子是一個好男人,雲笑站起身放開慕容盈雪的身子,直視著湘王爺,只見他恭敬的開口。
「多謝皇后娘娘出手相救。」
雲笑頜首,輕輕的掃了前方不遠處,那裡滿是屍體,這些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知道這裡是青雲山脈交接處,方圓幾百里地沒有宿之地,所以公主一定會夜宿在這種地方,便乘夜襲擊,這些人是誰?雲笑眼瞳閃過凌厲。緩緩的開口。
「這些是什麼人?」
「乃是北朝的逆賊信王,當初皇兄擒拿他的時候,被他躲了過去,誰知道竟糾集了一些散兵散將隱身在這青雲山脈的地段。等著襲擊我們。」
「這可就是你們北朝的事了,請帶信給北帝,如若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東秦將連同此次的帳一起算。」
白霧之中,錚錚鐵骨之音,響徹在林間。
那些北朝的使臣聽著如此大言不慚的警告之語,皆齊齊變臉,雖然此次是他們救了他們,可是兩國之間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藐視他們了,不過湘王卻不生氣,因為他知道東秦的皇后是何許人也,乃是皇兄的救命恩人,聽皇兄說過,若非她,只怕他早就沒命了,別說此等小小的警告,若非她嫁了東秦的皇帝,只怕皇兄願以皇后之位相聘,可惜終是錯過了。
「本王一定把此話帶到。」
「那就好。」
雲笑點頭,臉色緩和一些,唇角染起溫潤的暖意,懾人的光輝,緊盯著這氣雍擁光華的男子,瀲瀲開口:「湘王,我把我東秦的公主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別讓她受了半分委屈,她是她皇兄心目中重視的妹妹。」
「是。」
一直坐在地上的慕容盈雪聽著雲笑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心竟然釋然了,似乎真正的解脫了,沒有悲傷,沒有哀怨,有的只是牽掛,是的,在慕容哥哥心中,她還是一個妹妹,一個親妹妹,說不定以後在雲笑的心中,她也是這樣一個妹妹,這有什麼不好,以往她害怕,她恐慌,也是害怕這世上沒有親人了,但是他們沒有忘了她,這不是更好嗎?將來她還會有別的親人,這時候,她忽然眉眼便揚了起來,身上染起雍容高雅的氣質,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雲笑的面前,眼裡有淚流出來。
「謝謝你,皇嫂。」
這是承認了雲笑,也承認了慕容,雲笑心底鬆了一口氣,至少一切多沒有那麼的糟。
伸出手攬了慕容盈雪,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的開口:「我東秦的公主,可是一身的傲骨,你要抓住男人的心,以後什麼都有了。」
「謝謝。」
慕容盈雪輕聲的流淚,用力的點頭,花枝陪在她的身側,更是感動萬分的望著皇后娘娘,她感激,她感動,皇后果然是仁慈的,一直引導著公主,她終於放開了,走上了自己真正的人生軌跡。
北朝的隊伍重新整了一番,東秦迎親的隊伍也隨後,浩浩蕩蕩的人馬,緩緩而進。
慕容盈雪從馬車內掀起車簾往外看,頻頻的回首揮手,越來越遠,她終將走向她的天地中去。
雲笑直到隊伍看不見了,才回首,身側的上官霖定定的望著她。
慢慢的低喃:「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狠歷的時候,就像一頭狂獅,凡惹到她的人,必踐踏得體無完膚。
善良的時候,鍍了滿身的光芒,好似西天的佛祖,普度眾生。
「走吧,霖王。」
雲笑才懶得理會神思恍惚的上官霖,誰知道他說什麼,現在她只想快見到慕容,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她肚子裡有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骨肉,這是兩個人愛的結晶。
眾人翻身上馬,雲笑朝一側的知秋叫了起來:「知秋,走吧。」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奔煙京而去。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寂寞無聊,但好歹有知秋說話,從這些日子以來的交談,雲笑知道了知秋的身世,她是師傅撿到的,就在前面不遠的鬼頭山撿到的,師傅說,很可能是她的父母被山上的匪徒給殺了,可是她一直以來都不相信,這次才會跟了雲笑前往煙京,一定要找到父母的下落。
半個月後,眾人回到了煙京城,熱鬧繁華的煙京,依然一如以往的繁榮昌盛,至少表面是這樣子,雲笑閉目養神,身子骨都快斷了,一路上沒少吃補藥,就害怕孩子受到絲毫的影響,因為飲食不均,所以臉色一片蒼白,瘦了一大圈子,上官霖越來越憂心,想找個大夫給她看,可是雲笑堅持不肯,幸好回京了。
知秋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很是熱鬧的地方,不由得又叫又笑,又有點害怕。
雲笑掃了她一眼,柔柔的問:「知秋,你跟上官霖去霖王府怎麼樣?我讓他幫你打聽你爹娘的下落。」
「好。」
知秋立刻點頭,她沒想到姐姐竟然是皇后,既然這樣,一定會找到爹娘的,雲笑喚了上官霖進前,吩咐了下去,上官霖的一張臉立馬成了苦臉,可是看到雲笑那張蒼白的小臉,實在不忍心讓她有半點煩心的事,只想讓她盡快進宮,讓宮中的御醫檢查一下,除了皇兄的話,只怕別人說的話她也不聽。
知秋跟了上官霖前往霖王府,蕭遙領著兵將把雲笑等人送進了皇宮。
一進清笑宮,人還沒進去,便聽到殿門外的宮女和太監齊聲歡呼:「皇后娘娘回來了,皇后娘娘回來了。」
其聲欣喜,就差放鞭炮了,雲笑不由得詫異的挑眉,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她不知,自從她離宮以後,上官胤真個人陰鷙無比,冷沉凌寒,這宮中人人害怕他,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只以為皇上和皇后娘娘鬧彆扭了,所以皇上的臉色才如此的難看,此刻看皇后娘娘回來了,則能不高興?
雲笑站在大殿外,人還未進去,便從殿門內狂風席捲過一般,有一道明黃的身影衝了出來,抱著她瞬間衝了進去。
太監和宮女面面相覷,是誰說皇上和皇后鬧彆扭了,這也不像啊。
大殿上,上官胤一揮手命令殿內眾人盡數退出去,一下子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太監和宮女總算放鬆了一口氣,這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回來了,老天有眼啊,他們不用再如此遭罪了。
上官胤抱著雲笑坐在大殿的龍椅上,兩雙眼彼此的糾纏在一起,那些相思,那些擔憂,那些恐慌,直到此刻才統統的歸位,用力的緊摟著她,伸出手輕撫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慢慢的有些不滿意了,蹙起了狹長的眉,眼瞳浮起清淺的波紋。
「笑兒,這是怎麼回事?臉色如此蒼白,是病了嗎?快,宣御醫。」
上官胤心急了起來,張嘴便要傳御醫,雲笑靠在他的胸前,一聽到他要傳御醫,趕緊湊過去吻了他的唇,阻止他開口,輕輕的吮吸著,上官胤的心顫了一下,然後回應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壓壞了,可是心底的擔憂那麼濃那麼深。
「笑兒?」
嘟囔著,雲笑迷糊的開口:「我懷孕了,慕容。」
她說著一隻手伸觸自己的肚子,雖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但是已微微隆起了一點,一般的孕婦沒有感覺,可是她竟然微微的鼓起了一點,可能是太瘦了。
上官胤先是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睜大眼深呼吸,然後眼瞳中升起狠歷的光芒,深深望著雲笑。
「笑兒,你懷孕了,你懷孕了,怎麼不回來,怎麼還在外面待了這麼長時間,你這個傢伙真的能要了人的命。」
說完狠狠的咬著雲笑的唇,然後一瞬間放開,竟然笑了起來,很開心的大笑,眉眼皆有光輝。
「這真是太好了,笑兒懷孕了,笑兒懷孕了,我要當爹了,笑兒要當娘了。」
心一下子滿滿的幸福,暗下發誓,他要好好的疼愛妻兒,此刻的幸福,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他也知足了,上官胤的手緊緊的摟抱著懷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