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六節西行
幾個侍女暗笑不已,連連搖頭,齊聲道:“殿下國色無雙,一定能把那宋家小姐比下去的。”平陽掩口一笑:“哼。”慵懶的站起來,在鏡前轉了一個圈,又覺得不妥小若是他人看到自己此刻摸樣,會不會被人笑死,心想他定知道了自己心意,捧著臉發呆了一會,又去叫侍女給自己卸妝。
手忙腳亂之際,外邊稟報,洪城鎮守將至,她驚惶失措,緋紅滿面:“請他等等。”急的跺腳:“你們還不快些,怎么能讓他等久了。會當我刁蠻。”好不容易,終于換了一件鵝黃長裙,薄妝走出花樓。在護衛和宮女陪同下,步入前面明堂。
“末將拜見平陽公主殿下。”那海東站了起來,也不看她,低頭去拜,頭冠不適磕在地上,居然掉了,這廝出了丑,聽到上面有輕笑聲。立即面紅耳赤,狼狽抬起頭來。對上的也是一張微紅的臉龐,正微微欠身,伸手微笑的看著他,輕啟朱唇:“請起。”
然后儀態大方的回轉,坐了那里,示意給鄧海東倒茶,鄧海東連連擺手:“謝殿下,在下生平喝不慣這些文雅玩意。
”她一愣,少女心思靈動,看他神色做作,依稀有了些明悟,羞惱失望之下,沉默了下去,半響后才聲音低低的道:“將軍既然如此。”
那海東頭也不好抬起,聽了那聲音藏著壓抑的怒氣,他只能搶道:“還請殿下示下,末將何時可送殿下入”蜀。”無人喝斥他的無禮,宮女們也忘記了,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了,難道他知曉之后,卻真的一絲一毫也不動心?聽他這么說,平陽強忍著情緒,堅持著繼續道:“若是將軍為難,秀寧也不愿勉強。”
話出口,才知道自己把閨名也說了,鄧海東一驚抬頭,對上那雙眼。吶吶半響,雖然絕色,倒不是動心,而是少女受傷那種神態讓他有些慚愧,無論如何她無過錯,他微微嘆了口氣道:“殿下言重了,護衛殿下入川蜀乃是末將本分。”
有心人耳中,卻有歧義,聽他這么說,和那聲嘆,李秀寧心中才微微好受了些,于是勉強的一笑:“也好。有你護送,父皇也放心許多,明日動身吧,早去早回頭便是,不會耽誤你和七王兄的要務太久的。”
說完看他的劍眉朗目,一身錦袍更襯的臉如冠玉,英氣之中還有一絲儒雅,不是曾經親見怎能想到,他才如此年少就有赫赫武功?想到姐妹們所說的,再想到他剛剛拒人千里的冷淡,李秀林忽然心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趕緊微微轉了臉去。那海東看的一驚,慌忙低頭拱手。
忽然聽到她集聲道:“有那一日,請將軍滅了柔然寇!”
“是”
“人言豪杰將種,坐斷赤水威震關中,你定不會虛言,是嗎?”
“是”
李秀寧點點頭:“好,將軍且去休息吧。”等他告退之后,李秀寧緩緩起了身,就站在那里默默看著堂前日光照耀青石地上,再看墻面牽牛碧藤上開遍花兒,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才落寞回頭,退下侍女看著鏡中容顏,珠淚終于奪眶,嗚咽著恨聲道:“為何如此冷漠!”
這邊,鄧海東出了這側明堂轉到前面,那對父子自然很淡定的和他偶遇了,知道這一家都是死要面子的人,那海東就主動交代了一切,不過這廝可沒有畫蛇添足的去說公主對他如何之類,一筆帶過而已,才和這對父子分開,又見了兩只小貓卷縮在門洞附近,看到他來了連忙媚笑。甜甜的喊他。
“婉言呢?”
可憐轉了一圈再到了另外一邊的花樓,那海東坐下之前不經意的看看那邊樓,宋碗言挖了他一眼:“剛剛還沒看夠啊。”酸味十足,上官計既然無用她也就不用了,那海東哭笑不愕,又去和她說了一遍,宋繞言拐彎抹角問公主摸樣如何等等。他只能裝聾作啞。
“明天不是要遠行嗎,你去為她準備吧。”宋碗言終于憋著火發作。邸海東看看她,伸出手做了一個捏弄的姿勢,惡狠狠的道:“再說這樣的廢話,我今夜就睡樓上了。”絕招一出宋碗言大羞,花墻那頭宋澤看到這個動作,打了個冷戰,等著這廝走了,回報老爺的時候本能隱瞞不提,只說小姐笑的開心云云。
等到鄧海東回了族內,猴爺那邊又要交代一番,煩的他不行,終于在窩內撒潑起來,和猴爺嚷嚷:“你們還讓不讓我活了,再說我就真娶了她,看你們如何!”猴爺大驚:“我又沒有反對。只是要你處置妥當。不可負了婉言就好。”
原來族公只擔心這介”那海東氣的不理他,要旺財敲了聚將鼓,隨即各處營官全部入內,看他一本正經坐在,人人也都噤聲,鄧海東一一吩咐下去,武校領五百人以及赤騎二營陷陣上營出行護衛,陷陣大營預備孕則配合守備軍馬留洪城小那武尉家子弟們組成的游騎營為大軍左右前方游騎。
一一分撥定了之后,人人領準備,邸海東回具猴爺邁坐在邊,看他看來,喜樊繃圳的夸他:“我家海東兒同網點將就有氣度。”那海東才不為所動,坐了他對面;“族公,你到底還想問什么?”
“你覺得公主怎么樣?容貌甚美。脾性不知。”
“你不可抗旨啊,這天子有了這個意思,宋家也不好說什么,你只要把婉言丫頭哄好,他們父子就交給族公來辦
邸海東苦笑著看著他,想想猴爺一熱心就要壞事,只好哄他道:“族公,天子什么時候下旨的,分明是柔然寇要求親,公主找我做的借口,結果現在下不來臺了。過些時候就會過去的,你別鬧的聲張,弄假成真了天子反而憤怒。”
“可梁王不是和你說的?”猴爺才不上當。
那海東急了:“梁王鎮守荊州路節度關中,他當然要拉攏我家,巴不得我成真,上了他的車之后,他儲個也許就能落定,這天家事情能輕易參合嗎?萬一將來梁王失寵,家族怎么辦?何況那公主母親是楊國忠之妹,和我家本就不對付
聽的周全了,猴爺頓時凌亂了”半響,他點點頭:“不能要。”又有些遺憾,在那里砸嘴:“換個公主倒也罷了。”自從糊枷醒來,猴爺漸漸也被熏陶的豪氣干天,如今當皇家女是西市自菜一樣,任由他挑著來做孫媳的?
“族公,您饒了我吧,一個婉言兩個丫鬟,將來房內三個人已經不簡單了
“天下豪杰哪咋。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不懂!”
“老夫過來人,怎么不懂?”猴爺勃然大怒,以為他暗諷自己多年不舉。
想起之前海東故意要和他找暖被的,定是這糊孫羞辱自己,然后就在那里羞的滿面通紅渾身發抖,定是老三那個畜生和他說的,那廝分明發過誓不外傳,老夫才去找他開藥,可那庸醫一個五年計劃也治不好老夫之暗疾,現在還敢在外編排老夫?
這就想去找年海東三叔公玩命。
邸海東看他神態恐怖,心驚膽戰之下又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氣什么,于是顧不得輩分之分,連忙就和他徹底說開,什么性生活要的是質量不是數量,就算有斗氣健身。能一輩子真正的搞定三個女人就已經非常爺們了等等。
猴爺漸漸的聽的入了神,這等奇妙觀念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饑渴老男人聽的心癢,丟下爺的面子就沒禁止對面糊稱。
而那廝一旦開了頭,憋不住的開始賣弄,他的花招又豈是此世人所知?只說的天花亂墜,這還是覺得對面是猴爺,他有些手段還養著,而鄧世平聽著聽著小腹忽然一熱小雙眼立即放光,邸海東無意看到族公的身體變化,險些當場驚倒,趕緊的住口,祖孫倆都甚是慚愧,不敢對視。互相就開始不咸不淡的扯其他話題。
半響后,外邊子弟看到族聳神色訕訕的彎了腰遠去,而鎮守大人則臉色詭異的站在帳口,都不知道這兩代族長密談了什么,怎么談出這樣的神態來。
到了第二日,邸海東料想宋碗言那丫頭估計躲在城頭角落,他穿上明光出了營上馬,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外邊馬步三軍安排齊整這就準備動身了。
現在的洪城,武校領精銳五百。沒有如其他處的軍馬那樣,把高手散了大隊內,而是單獨一營。
赤騎二營又有五百,由尉遲領,陷陣一營千人,則由長遠白起領,至于各下武門的子弟組成的新軍游騎營,則早早已經前后散開戒備。
而除了武校領外,軍馬鎧甲半數放軍需車上,行五十里換一批士兵卸甲,軍需上還有有矢火油,營帳鹿角等,所以跟隨的民夫還有五百人。
這還是邸家號令森嚴,子弟們都不是虛浮之輩,不然的話,他族便是有這樣的氣勢,各個武兵也都會是老爺似的,一千人隨軍民夫就能有千五,再加上多出來的干糧水食等,隊伍不臃腫才怪!所以,當邸族子弟出動時,隊列大異于常例,周圍百姓們知道今日鎮守護送公主入川,都爭相來看小還有好事的在奇怪,說下面一直到房齡全是屬地,何須現在就帶上這么多準備,卻被有見識的教,我家鎮守是什么人物?乃是將種,細節可看其才,不是這樣凡事規矩,怎么能成就強軍和赫赫威名?
于是百姓們連連點頭,是了是了,鎮守這是隨時練兵,于是倉促遇敵也就戰而能勝了。
等鄧海東走來,他才發現宋天父子和岳澤來給他送行,宋碗言居然也跟著,公主未曾到之前就已經在那里等他,看到軍馬緩緩過來,在西城門外停下,他們在城頭看著這支軍馬的規矩森嚴,羽林出來的老人岳澤都夸口佩服,宋天他們不懂軍事太多。但也見識不少,越是站的高越是看的更清晰,隊列縱橫,馬步協調。那桿勇烈鎮守將旗周圍號旗簇擁。武校領五百人文山細鱗醒目。
就是才建不久的陷陣和赤二營軍馬,主體也是那族子弟乃至依附外功。樣的規矩無比。尉遲旗,白起旗左右。二千軍馬唯獨只有馬蹄和腳步,轟轟的行走在洪城這側,雄壯威武。隨著一聲清亮的軍號,一個定字之后,全軍整齊的停下,轉向,岳澤看到其中一千步兵,瞬間一個不亂的齊整轉向,就把妾陣對了洪城西門上,他低聲道:“若再經歷幾場戰事。有武校領為突擊,這些子弟恐怕可敵一倍之眾。”
宋天微微一笑,宋碗言得意小宋明遠則大言不慚:“有那廝在,萬人也是摧枯拉朽。”岳澤幾次經歷廝殺的大規模沙場,覺得城主這個話有些夸大了,有心反駁說上數萬軍馬廝殺就不是這般容易了,但再想想那廝的武校領兇悍,現在居然有擴了五百,天曉得那人性子發作,會不會亂軍里真的來一出斬將奪旗呢?
正在思索著,那兩父子已經叫他,然后下樓去,去先和那海東見了面,當著猴爺他們的面就叮囑他一定要沿途小心,宋明遠自然要出頭敲打妹夫幾句,非常“冒昧”的說不可見異思遷等等,宋碗言在一邊假模假樣的羞澀埋怨,宋天就矜持著喝斥兒子。眼睛卻看著鄧海東,昨夜慫恿孫兒偷人的猴爺則在努力淡定,免愕被人看出自家心虛。
岳澤在一邊暗笑,現在他是那海東下官了,于是拱手按著軍里規矩。恭賀鎮將沿途順風順水等等,這才揮斷了那一家的扭捏。
也不能怪他們擔憂,畢竟那是國朝公主,將門和天子怎么比?而平陽美艷絲毫不遜色自己女兒,偏偏天下早已經知曉自己家女兒和他的事情。假如這廝中途變心,自己家女兒怎么辦?就是宋缺來砍他也晚了。
那海東唯唯應諾,又謝了岳澤這個算的上叔輩的老軍務,又看看婉言。正要單獨說話時候卻聽到城內喧嘩。果然是公主車駕而來,出了城。外邊百姓跪下,軍馬行禮,平陽現在怎么還敢見宋天一家,干脆不出。只吩咐丫鬟傳令這就啟程。
宋蜿言心里郁悶,等她車馬走了,顧不得父兄在一邊,就帶了兩只小貓跑到他馬下,一句不說的看著他,小招說:“海東少爺。”昭說:“你不可對不起小姐。小招勇敢的加一句臺詞說:“還有我們。”宋繞言一愣之際,然后說:“誰叫你和小姐說過于是宋碗言死要面子的輕輕說:“你不和我說也算了,可是你答應過我的,國朝公主和鎮帥,”
原來昨夜,宋碗言想起那海東說過。就是國朝公主鎮帥女兒也不會動心,現在真來這一出了卻沒聽他再和自己說過,糾結了一夜呢于是和兩只小貓排練好了,進來抓緊時間找個機會逼一下鄧海東,鄧海東大窘。看著周圍人憋笑的臉,他不得不俯身下去低聲道:“我記得呢。”然后狼狽的打馬而去。
看他遠去了,宋婉言站在了那里。眼淚都快下來了,宋天心疼,放下了架子走到她身邊勸道:“婉言兒。他去了就回的。”宋蜿言恩了一聲,忽然抬頭:“爹,我要去赤水關找李夫人玩宋天愣了愣。宋明遠卻知道李希言夫人的犀利手段,連連點頭:“去散心去散心。”
兄妹相視之間,一種默契和同仇敵愾之情,激的不遠處的猴爺不寒而栗。
漸漸的,三軍消失在了地平線下。陽光已照洪城,五月暖風襲人,等他一走,獨自面對宋家的猴爺毫不猶豫就撥了半營軍馬護衛婉言北上。還厚著臉皮拍胸脯說,若是那廝對不起你,爺就打斷他的狗腿,死撐著先過了面前一關,哄著婉言丫頭感動的淚眼朦朧遠去了,他才喘了口氣回頭,卻看到宋家父子眼神。心虛之下不由前所未有的強項起來:“老夫疼婉言就不行嗎?”
宋天拱手:“邸公對小女愛護,伯平甚是感激。”等他父子走后。那世平回了營帳就在那長吁短嘆。召集族老們商議怎么辦才好不提。
等了日到中天,護衛南下的軍丐已經行了二十里,準備扎營休息。
那海東是主將,他不得不去請示公主在先,李秀寧幾個丫鬟都恨的看著他,鄧海東也沒心思和小女孩計較,不理會她們眼神,李秀寧卻掀開了簾,露出了一導勁裝,鄧海東抬頭時愣住了,李秀寧看著他微微一笑:“大軍南下,如此緩行豈不耽誤將軍大事。
殿下這是。沿途便是停留,就不見客了,我也騎的烈馬。”
說到這里,李秀寧側過臉去吩咐:“你們也換了衣服吧。”然后才對了鄧海東道:“這些丫頭被我寵壞了,言語無禮將軍不要見怪。”看鄧海東說不敢,李秀寧抿唇一笑:“堂堂虎子當然不會和冉汝兒們計較的,秀寧就裝作軍中,一卒吧,行程安排,盡由將軍做主便是。”
隨行的天家護衛們早跑遠了,鄧海東看看左右,居然無人,對面少女眼神執著,他無可奈何:“那末將就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