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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巖》第71章
迷中有迷

  韓笑對於報仇雪恨這類事向來不擅長,她當然給不了聶承巖什麼實質性的建議,但她心中對遲硯興的怒火是騰騰的直往上冒。聶承巖握得她的手有些疼,她心裡更是堵得慌,她咬著牙,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衝著遲硯興大聲問:「遲大夫是為了自己做過的事內疚嗎?」

  內疚?這話正打在遲硯興心口,他抿緊嘴,想著當時也是這樣問聶明辰:「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可曾內疚過?」他抬眼望著韓笑,她一手緊緊與聶承巖的手相扣,一手握著拳頭,她兩眼亮如星辰,一身的凜然。

  遲硯興心中波動,他當初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啊,他也曾經正義坦蕩,也曾經胸懷寬闊,曾經發誓定要習得最高深醫術,救盡天下病患……他也有過這些曾經,可他現在,真的不知自己是否內疚過。

  他問的這個問題,聶明辰沒有答,他只說他做過的事已經收不回,遲硯興聽得這話的時候,心裡不知是何滋味。如今他被人問同樣的問題,忽然明白過來聶明辰這話裡的意思,做過的事收不回,如果時光倒流,誰又能說自己會不會有不同選擇。

  那時那刻與今時今日,他自己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遲硯興想,他一定還會報復,他一定還會做同樣的事,然後再受同樣的煎熬,可他必須這樣做。他的雙腿、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受的那些苦那些痛那些恥辱,他必須討回這筆債。所以,他內疚嗎?他只知他依然夜不安寢。

  遲硯興表情複雜,韓笑不依不饒:「那請問遲大夫,你下毒害人,斷人雙腿,至今可曾後悔?」遲硯興面上一抽,這個他也問了聶明辰,聶明辰答不出,遲硯興到這刻發現自己也同樣答不出。

  「所以你假仁假義的在這說什麼任君處置,又有何意思?」韓笑越說越大聲:「若是真心懺悔,自然知道該是自己主動付出,你又是提條件,又是一副反正便是如此的無賴樣,你以為這樣別人就會成全你嗎?你期待神醫先生對你做什麼?同歸於盡?這樣你便能安生了,解脫了?神醫先生就算如你所說已經離開,想必也是去尋找自己的救贖。你呢?便到這裡欺負我家主子找你的救贖嗎?」

  聶承巖原本心裡亂七八糟,他糾結於殺與不殺,不殺又要如何的困境。可韓笑這般板著臉,凶巴巴的訓一個比她年長許多的老頭,還說人家是來欺負他的,這讓他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他拽了拽她的手,想跟她說別生氣,沒人能欺負他。可韓笑訓話正是在興頭上,竟不依的甩了甩手,也不理會他的示意,繼續罵。

  「有你這麼混蛋的嗎?你痛恨神醫先生的狠毒,可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如若是真覺得良心受遣責,那就該自己想法彌補和解決,又想求得心中平靜,又膽小沒擔當不敢承擔責任,讓別人隨便怎麼對你都行,就算什麼?有本事,你自己說,你想如何?你說出來,同意不同意在阿巖,接受不接受在阿巖。你被陷害,遭了禍,受了傷害,委屈痛苦,難道阿巖沒有?若是真心悔過,你就該拿出實際行動來,別弄得最後你遭的事,又是別**害你。你的誠心在哪?你一邊在這說贖罪,另一邊的戰場上還有你制的毒在使壞,你是醫者嗎?你的本事,為什麼不用來治病救人?」

  韓笑一口氣說完,這才有空回頭看看一直扯著她手的聶承巖,他忍笑的表情讓她納悶,可她沒來得及細究這表情的意思,忽又想起來了,再轉頭大聲對遲硯興道:「還有在那青山谷我使的迷眼之法,你不明白是吧?想知道是吧?我告訴你,我不會為你解惑的,死也不會說的。幹了壞事還想別人順你的意,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怕是韓笑長這麼大,教訓人的話最多的一次。雖然在這事裡,遲硯興也是受害者,她見過聶承巖受過的苦,所以她也能想像遲硯興遭的罪,可這事就是個你狠我也狠,你毒我更毒的邏輯,誰都不是好人。最無辜的,其實還是聶承巖,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帶著心愛之人準備奔赴幸福的未來,就禍從天降,一切盡毀。韓笑回頭看他,卻見聶承巖眼露笑意的望著她。這是怎麼了,難道他想到了好法子?

  院子裡沒了聲音,韓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些吃不準是什麼情況,她退回聶承巖身邊,緊緊靠著他,也讓他能靠著自己。

  靜了半天,遲硯興忽然道:「你說得對,我以為我還能找回原來的自己,其實那些曾經是再回不來了,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頓了頓,看著韓笑,又道:「丫頭,我曾經問過自己,倘若到大漠之前的自己遇到了復仇之後的我,會不會看不起,我不知道答案,但今天來這一趟,我知道了。你確實就如同當年那個我一般,但我……」他想說就算看不起,可當年的他怕是還是走同一條路,想想這話終是說不得,便也作罷,只道:我若對聶明辰還有一絲怨結,今日怕也是煙消雲散去了。」

  「什麼意思?」韓笑皺著眉不明白了,怎麼又扯上了神醫先生?

  「那老傢伙跟我說,他見到一個很像我的孩子,天賦不在我當年之下,我當時覺得他是要貶低我,想告訴我我並非是最有天賦的那個。但他沒再說了,只是喝酒。我知道他說的是你,我也知道你做過的事和你得到的一切。今日一見,我忽然明白了,他對你的栽培之心,該是對我的賠罪之意。他毀了一個為醫天賦者,如今有了機會,就再栽培一個。」

  「……」韓笑欲張口反駁,一琢磨卻是說不出話來。她一直是覺得有些詫異的,她是個奴婢,是個女兒家,她沒有正經習過醫術,卻能背起神醫先生的藥箱子,卻能受他親自教導醫術,她以為是她夠聰明,她以為這是阻擋她與聶承巖相戀的手段,她以為這是老人為了讓她輔助聶承巖繼承雲霧山,她想過這許多,卻覺得還是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如今遲硯興這一說,卻是全都通透了。

  原來,被折磨的又豈是只有受害者?這件事裡,沒有一個是贏家,每個人都痛苦,每個人都煎熬,韓笑明白過來,心裡卻是更難受了。

  「丫頭,希望你今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保持這顆赤誠的為醫之心,我和聶明辰做不到的事,你要做到。我們都老了,都該去了,那些醜陋的事無法抹滅,你莫忘了我們的教訓。」

  「你放心好了,這世上好大夫有很多。」

  「可是他們都沒有我們這般絕頂醫術。」遲硯興忽然停下來,微側頭想了想,說道:「或許今後也會有了吧?那本解毒典籍很好,你做得比我們都好。」他似喃喃自語,又說了一句:「你確實是個意外……」

  他沖身後一擺手,他的隨從將他的椅子轉個身欲推開離開,遲硯興一邊往外去一邊道:「我先回去,考慮好了,安排好了,再來找你們。」

  韓笑轉頭看看聶承巖,眼神問他就這樣讓這人走了?聶承巖拍拍她的手:「讓他走,我自有安排。」

  遲硯興聞言擺了擺手,算是應了,可韓笑卻急忙叫住他,待他停下了,問道:「遲大夫,連翹是你什麼人?」

  「是徒弟,我無後。她看上去顯小,又老實,所以就派她去了雲霧山。」

  韓笑不說話了,雖然她已猜到,可證實了她還是會難過,那曾是與她多好的姐妹呀,卻是害了聶承巖的人,是那個在戰場上對她放箭的人。

  遲硯興似乎猜到她所想,他道:「丫頭,別的我不知道,可我曉得那丫頭是神箭手,她向來箭無虛發。」

  韓笑猛的一抬頭,明白過來了。可她還繼續問:「是她將綠霜換成了綠雪?」

  「是的。但她並不知陸楊偷了一顆,也不知他因何喪命,這事不是她幹的。連翹是個好孩子。」

  「那她是否知道,你要用這毒來害人?」

  遲硯興不說話了,他歎了口氣,道:「所有的事都是我謀劃安排的,你們知道是我犯下的便好,其它的細節,就別追究了。追究下去,除了傷心難過,也得不到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你們的仇家是我一個人。」他頓又頓,忽然對著聶承巖又道:「可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人為我做事,每一個都是心甘情願的,或報恩,或忠心,或是遵師命。」

  韓笑沒明白意思,她看聶承巖也似乎是一愣,遲硯興點點頭,又說了句:「你知道到哪裡能夠找到我,若是有任何決定,告訴我便是,我定會承擔後果。」言畢便真的離開了。

  「主子。」韓笑蹲下來,靠在聶承巖膝頭。遲硯興一走,周圍守護的那些護衛就全都撤了,院子裡只有他們兩人。「他最後那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聶承巖撫著韓笑的頭:「幸好我有你呢,笑笑,幸好我有你。」

  「也不知神醫先生現在如何了?」

  「會查到的,我們在這裡找了許久也沒有,想是他真的離開了。這倒是個線索,我們該換個方向繼續找。」

  「主子,你說那遲大夫究竟想怎樣?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先換個房子,靜觀其變,他的動靜我都派了人盯著,不怕他使壞,事實上,我原本是打算這幾天去找他的。」

  「這幾天?」

  「嗯,我試探了,芸兒終於答應為我引見當初救她的神醫,就是這遲硯興了。」

  韓笑聽到他這麼親密的叫芸兒心裡直堵,雖然他說那是假的謝景芸,雖然她覺得這稱呼是習慣,就如同她一直改不了口叫他主子一般,可現在有個活生生的謝景芸在,她真是覺得草木皆兵了。

  韓笑想起舊帳,她皺皺鼻子嘟了嘴,恨恨的道:「你那般對我,我還生氣呢。」

  聶承巖臉上微燙,卻嘴硬道:「反正我們原本就該這樣了,你生氣便生氣。」

  韓笑蹭的站了起來,扭頭就朝她原先自己住的那個屋走,聶承巖在她身邊大叫:「你幹嘛去?」

  「去生氣。」她怨氣十足的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呆呆坐了一會,忽然想到這麼長時間沒看到鳳寧了,這遲硯興來了,有熱鬧看,她怎麼沒出現呢?她忍不住跑了出去,卻找不到可問的人,她想了想,終於還是擔心戰勝了賭氣,她跑到聶承巖的屋裡,他似是遠遠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正把什麼東西塞進懷裡,韓笑沒注意,只顧著劈頭問他:「主子,你可知道鳳鳳去哪了?」

  「龍三帶她辦事去了,他們要到隔壁城裡,行刺夏王。」聶承巖的回答讓韓笑驚訝的張大了嘴:「行刺?」

  「嗯,龍大也是為朝廷效命的,龍三行走江湖時偶爾會幫著做一些他們官方身份不方便做的事。這次夏國入侵之事惹惱了皇上,他希望能徹底解決,幫助夏國改朝換代是個辦法。」龍三走得急,他也是才知道。

  「這麼危險的事,龍三爺怎麼能帶鳳鳳去呢?」

  聶承巖眼一瞇,正好跟她算帳:「不比你把她帶去青山谷危險……」他話還沒說完,韓笑趕緊腳底抹油轉身就跑:「我回去繼續生氣,你自便。」

  「笑笑,你回來。」

  「沒聽見。」韓笑回得中氣十足,聶承巖氣結,可他不敢再綁她,他心裡其實還真是怕她惱的。他摸了摸懷裡那個小袋,想起遲硯興說的:「我從來沒有強迫任何人為我做事。」他與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隱隱有了預感,雲霧老人這樣離開,是不會再與他們重聚了,而遲硯興讓他們不要再追究細節,又說從不強迫人,是指動手對他下毒的那些事,可那些事他放不下,他們毒死了芸兒,若是一切象遲硯興所說的,又何況弄個假的來蒙騙他?這裡面肯定還有內情。他不能再為芸兒做什麼,但起碼得給她一個真相,不能讓她為他死得不明不白。

  芸兒的家人,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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