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二章:命中貴人〕
窄陋的柴房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個嬌弱的身軀蜷縮在角落,彷彿抱緊了自己就能取暖和驅逐痛楚。身上的衣衫潮濕未乾,陣陣夜風從門縫吹進來,更讓人冷得瑟瑟發抖。
不知昏迷了多久,程玄璇迷糊地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背上的鞭傷也在隱隱抽痛。
她是不是會死在這裡?含冤莫白地枉死……
忽然,柴房外面有聲音響起——
「小少爺,您不能進去。」
「為什麼不能進去?」
「將軍下了令,不准任何人靠近這裡,小少爺您還是快點回房就寢吧。」
「可是……」稚氣的童音突地一頓,語氣變得高興起來,「方叔叔,你來了就好了,他們不讓我進去看乾娘!」
昏昏沉沉中,她聽不清楚後面的對話。但似乎只過了片刻,柴房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微亮的月光照射進來。
「乾娘!」小男孩驚喊著跑近程玄璇,「乾娘,你受傷了!」
「少爺,小心別碰著夫人的傷口。」方儒寒掃了一眼柴房的環境,臉色不由地沉了幾分。沒有食物,也沒有水,恐怕撐不了幾日。
「乾娘,我去求爹放你出去!」小男孩蹲在程玄璇身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冰涼的臉,「乾娘,你是不是很冷?」
程玄璇費力地睜眼,想要安慰他,但出口的話卻虛弱而斷續:「我……沒事……別擔心……」
「我現在就去找爹!」小男孩的眼眶忍不住發紅,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少爺。」方儒寒出聲叫住了他,「即使去了也無用,將軍的脾氣,少爺應該是知道的。」
聞言,小男孩的肩膀下意識地縮了縮。爹又怎麼可能會聽他的話呢……
「方叔叔,你救救乾娘吧!」小男孩看著程玄璇慘白的臉,再一次害怕她會像他的娘親一樣,一睡就不醒了。
方儒寒沒有接話,低歎口氣。將軍被憤怒蒙蔽了眼睛,現在除非洛兒姑娘的身子好轉,否則,難以相勸。
「方……方總管……」程玄璇虛軟地爬坐起來,側靠在牆壁上,「我沒有做過,我真的沒有。」她不怕死,但是她不甘心死得這樣冤枉。
「嗯。」方儒寒淡淡地點頭。他相信又有何用?
「方叔叔,」小男孩扯了扯方儒寒的衣擺,仰頭問道,「王爺乾爹回京了嗎?」
「昨日已經回京。」方儒寒冷淡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是了,如果四王爺願意插手此事……
「方叔叔,你帶我去找王爺乾爹,好嗎?」小男孩的目光殷切,小臉上儘是焦急擔憂的神色。
這時,門外的家丁探頭進來,小聲催促:「方總管,少爺,你們別待太久,萬一被將軍發現就不好了。」
「我們這就走了。」方儒寒牽住小男孩的手,走出柴房,離開前又塞了一錠銀子給看門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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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將軍府一掃連日來的沉重氣氛,憑添了一道爽朗的笑聲。
偌大的正廳裡,一個白衣男子手執羽扇坐在軟椅之中,對著一臉嚴峻的司徒拓調侃道:「司徒,都三年了,你還是記不住我的話。溫柔鄉,英雄塚啊!」
「別廢話,你這次請的所謂神醫,要是再治不好洛兒,我直接剷平你的王府。」司徒拓說得很不客氣,但並不難聽出那份熟不拘禮的情誼。
「我堂堂四王爺,每次都被你威脅,真是沒天理。」白衣男子作勢歎氣,擺出一副極委屈無奈的神情。
「少來,你哪次不收我巨額的診金?」十多年的至交好友,但司徒拓還是不明白,白黎身為尊貴皇族,卻還如此貪財,到底要擁有多少財產他才滿意?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每次為你四處尋訪名醫,舟車勞頓,不知道多少辛苦。」白黎優雅地搖了搖羽扇,揚唇戲謔地笑道,「今次這位陸神醫,醫術超群,你放心吧,一定能治好你的心肝寶貝。」
司徒拓輕哼一聲,不以為然道:「你這只白狐狸的話,只能聽信三分。」
「那你就試目以待吧。」白黎兀自笑得悠然,話鋒一轉,慢條斯理地道,「司徒,我坐了半天了,怎麼不帶新嫂子出來給我見見?」
司徒拓的黑眸中掠過一道黯芒。程玄璇?那個該死的女人,根本不配見他的摯友!
「罷了,你將軍府的女人那麼多,我也懶得一個個都見。」白黎懶洋洋地站起來,睨他一眼,狀似隨意地道,「我自己到處逛逛,你就去守著你的心肝寶貝吧。」
也不等司徒拓回話,他顧自步出正廳,到內院的花園慢悠悠地閒逛起來。
將軍府,他再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