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九章:花心濫情
一早醒來,司徒拓已經梳洗完畢,坐在桌邊吃著早膳。
程玄璇下床洗漱,一邊疑問道:「府中的下人不是都不在了嗎?你從哪裡弄來的早膳?」
「我不會自己煮?」司徒拓瞥她一眼,繼續埋頭進食。
「你居然懂得廚藝?」程玄璇大感驚訝。像他這樣冷硬的男人,不是應該奉行男子遠離庖廚嗎?
「誰說只有女人才能會廚藝?」司徒拓輕哼一聲。他以前曾經當過軍營的伙頭,也做過其他卑微勞苦的工作,並非一蹴而就當上將軍的。
「為什麼府中的人都不見了?他們都去哪了?」程玄璇也坐到桌旁,不解地問。
「事情未查清之前,我依舊是待罪之身,你以為還有從前的風光?」司徒拓淡淡地回道。雖然現在已經查到一些端倪,但他的叛國之罪還沒有完全洗清,不用坐牢已是皇上的恩賜。
「從前的風光?我可沒有感受到。」她從未沾過他的光,何曾有過什麼風光富貴的日子?
「你這是在埋怨我?」司徒拓睨著她,昨晚憋了一整夜的氣還未消。她什麼時候不好睡,偏在那麼重要的時刻睡過去!
「隨你怎麼想。」她不理他,逕自動筷嘗了嘗桌上的小菜,卻發現十分美味,不禁質疑道,「真是你煮的?」
「不然呢?難不成是你煮的?」昨夜她睡得跟頭豬似的,他瞪了她大半個時辰,她都沒有醒來,簡直是存心氣死他!
「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你應該給你自己熬點涼茶喝。」他的脾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壞!
「什麼都我自己做,那我娶你回來做什麼?」
「你本來就娶得不甘願。」她咕噥道。
「現在換你不甘願了?」他審視般地盯著她,威脅的意味很明顯,她敢點頭試試看!
撇了撇小嘴,程玄璇無意爭執,轉而問道:「昨天我們離開之後,方大哥沒事吧?」
司徒拓皺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還沒有收到消息。」照理說,皇上應該會派人來知會他,但並沒有,難道讓人逃了?
「哦……」程玄璇輕應一聲。其實她心裡很矛盾,一方面她不希望方儒寒出事,但是若沒有捉到他,司徒拓恐怕難以徹底脫罪。
「昨日,洛兒是否要殺你?」司徒拓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即使他不想問,但一逃避始終不是辦法。
「是,她會武功。」程玄璇點了點頭,「不知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很快就會知道。」司徒拓的黑眸中不著痕跡地閃過一道暗芒。如果他的推測沒有錯,那麼也許有一天他就不得不親手殺了洛兒。
「言洛兒說,嫣然和紫絳的死,都是她幕後安排的。」程玄璇蹙起秀眉,想到昨天那驚險的一幕,猶覺心悸。
司徒拓沉著臉,不吭聲。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程玄璇看著他,強調道,「我沒有污蔑她,是她自己親口告訴我的。」
「嗯。」司徒拓淡淡地應聲。
「你在想什麼?」他怎麼突然變得諱莫如深的樣子?
「你真吵。」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司徒拓沒好氣地催道,「快吃,廢話那麼多!」
「吃就吃,凶巴巴的……」程玄璇不滿地嘀咕,舀粥慢慢吃著。他不想提言洛兒,直說便是,凶神惡煞的做什麼。真不知道他到底愛言洛兒,還是愛傅凝霜。不論她們哪個人,現在似乎都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忌。
兩人正安靜地進食,一道嬌脆喊聲由遠至近。
「司徒拓,給我滾出來!」
程玄璇驚疑地看了司徒拓一眼:「你又惹了什麼仇家?」
「好好待在房裡,別出來。」司待拓回看她一眼,然後站起身,出了房間。
程玄璇想了想,不放心地跟了出去。聽那聲音好像是鳳清舞?莫不是她查到什麼線索了?
庭院中,鳳清舞一襲紅衣似火,容色晶瑩如玉,若新月生暈,美艷不可方物。
看見司徒拓走出來,她的眉尾挑高,睥睨著他:「司徒拓,四年不見,你還是這副硬邦邦的死樣子。」
「清舞。」司徒拓注視著她,喚了一聲,沒有更多的寒暄。
「惜字如金?你難道不應該說一句謝謝?」鳳清舞勾起紅唇,笑得嘲諷,「昨天如果不是我給了你們消息,你能及時救出你的小娘子?」
「謝謝。」司徒拓從善如流地接話。
「夠冷淡。」鳳清舞唇邊的笑容加深,瀲灩的眸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有森森寒氣,「司徒拓,這次我會幫你到底。那個鄔國男人,和那個蛇蠍女人,我都會幫你逮到皇帝面前。」
「你的消息很靈通。」從她的話中聽來,短短時間內她已經掌握了不少訊息。
「我的本事,你不是今日才知道。」她冷冷地輕笑一聲,再道,「我的規矩,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做一件事,必要得到一樣東西。」
「你想要什麼?」司徒拓的面容沉穩,不顯波瀾。就是因為太瞭解她,所以他從不輕易找她幫忙。
「兒子。」鳳清舞一字一頓地清晰道,「我要一個兒子。」
「什麼?」站在屋門後面的程玄璇驚詫地低呼。如此怪異的要求?
鳳清舞以眼角餘光冷睨她一眼,輕蔑地斥道:「我和司徒拓在說話,你插什麼嘴。」
程玄璇低垂眉眼,不和她計較。
「司徒拓,如何?」鳳清舞的視線回到司徒拓身上,冷聲問道。
「清舞,其實這個話題我們四年前就已經討論過,不是嗎?」司徒拓英挺的眉宇間凝著一抹深沉的無奈。
「你可以不答應,我不會逼你,這種事也逼迫不來。」鳳清舞冷艷絕倫的臉上噙著一絲譏笑,語氣閒散地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昨夜方儒寒已經逃脫,連那個言洛兒也不知所蹤。如果沒有我,就算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也沒有辦法找到他們。」
「那怎麼辦?」程玄璇插言,有些心急。這是否表示司徒拓的罪名,不能洗脫了?
「看來你的小娘子很緊張你。」鳳清舞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程玄璇的小臉上,淡淡嘲道,「如果你一輩子背著通敵叛國的罪名,就算皇帝不治你的罪,你也抬不起頭做人了吧?那麼,你的小娘子,可就要跟著你吃苦了。」
「清舞,如果你願意幫忙,我會很感謝你。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司徒拓的語氣沉穩,不卑不亢。倘若沒有清舞的相助,或許事情會變得很棘手,但他不相信就沒有其他辦法洗清罪名了。
「何必這麼硬氣呢?我既不要你的愛,也不要你給我什麼名分,只不過向你借種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吝嗇?」鳳清舞的話語不羈而狂肆,美麗的丹鳳眼中閃爍著固執極端的光芒。
「要說的話,我都已經說完了。清舞,幫與不幫,都隨你自己決定。」說完,司徒拓便轉身回走,進到屋內牽著程玄璇的手,走入裡間的臥房。
鳳清舞站立在庭院中,瞇著美眸,臉色陰晴不定。
房內,程玄璇小聲地詢問:「鳳姑娘的意思是,她想要不婚生子?」這未免太離經叛道了!這樣的女子,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今日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你不是聽見了?她要借種。」司徒拓望著她,眼神中似帶著研究的意味,「你一點也不吃醋?」
「不會啊。」程玄璇搖頭。她被鳳清舞異於常人的大膽想法給震懾了,根本沒有想到其他的方面。
「你可真大方。」司徒拓黑著臉,瞪她。有這麼不善妒的妻子,可真是他的福氣!
「為什麼她一定要借你的……呃……」她實在不好意思把話說完。其實最奇特的是,鳳清舞為何不要求司徒拓娶她,這樣才能天經地義地生兒育女。
「因為我優秀。」司徒拓沒好氣地回道。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是嗎?我沒發現。」程玄璇從上到下地掃了他一遍,還是沒看出來哪裡優秀,頂多就高大挺拔而已。
「那是你眼睛有問題。」這女人!是故意氣他的?
「你幹麼惱羞成怒?你本來就沒有很優秀。鳳清舞才是眼睛有問題。」非要懷他的兒子?鳳清舞一定是瘋了。
「這麼看來,你是不介意別的女人為我延綿子嗣了?」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省去他一個隱憂了。
「我為什麼要介意?」她順口回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那我現在就去答應清舞的要求。」他作勢要出房門。
「喂!」
「喂什麼?反悔了?」
「不是,我是想,萬一她最後生下的不是兒子,而是女兒,那該怎麼辦?」
「程玄璇!你的腦子是不是長歪了?就這麼想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
司徒拓狠狠地瞪著她,她就不能表現出一點在乎他的樣子嗎?
程玄璇無辜地回視他。她不是存心氣他的,是他先挑起戰火。不過認真想來,若沒有鳳清舞的幫忙,後果是否真的會很嚴重?可是,鳳清舞的要求,她心裡覺得有些過分……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司徒拓在椅中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面色有些肅穆。
「什麼事?」程玄璇疑惑地問。他為何突然沉重了起來?
「你昨天不是問府中另一個侍妾去了哪?」司徒拓的嗓音顯得低沉。這件事,一開始他沒有說,是因為覺得毫無必要讓她知道。但是現在,他不想再欺瞞著她。
「嗯,她是不是並不住要府裡?我似乎從未見過她。」
「在你進門不久之後,我就安排她到城郊的別宅居住。」
「你怕我會害她?」不能怪她這麼想,最初的時候他確實總是懷疑她心存不軌。
「是。」司徒拓點頭,沒有辯角。無法否認,他曾經對她只有厭惡之感。
「如果你現在不再擔心我會害她,那你可以接她回來了。」程玄璇的表情平靜無瀾,心中卻是思緒暗自翻湧。司徒拓這般著緊那個侍妾,說明了他很愛護她,對她有一種特別的關懷。如此說來,司徒拓其實是一個非常花心博愛的男人吧?繼傅凝霜之後,言洛兒,顧嫣然,還有這個不知名的侍妾。他全都喜歡?原來他這麼濫情……
「她叫宓兒。」司徒拓沒有接她的話,只是低低地歎了口氣。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為了這件事而煩惱。
「嗯。」程玄璇的語氣很淡。他到底想說什麼?如此吞吞吐吐。
「等到此案查清之後,我會接她回來。」
「哦。」這算是和她商量?或是通知她一聲?
「程玄璇。」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舉眸與他平視,靜侍他的下文。
他凝望她片刻,從衣衫內袋裡摸出一個錦囊,低聲道:「你送我這個保平安的錦囊,我一直帶在身上。」
「那只是我希望全軍平安的祝福,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她的回話有些冷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開始介意他的三妻四妾。一定是最近發生太多的事,她的腦子混沌糊塗了,她需要時間理清楚。
「只是這樣?那你為何要在錦囊裡面放入你的八字,難道不是想要為我擋煞?」司徒拓皺起濃眉,他當時在房外聽到她和小秀的對話,她並沒有說只是祝福全軍平安。
「其實是你想太多了。那僅僅是一個民間傳說,我不願看見戰亂,希望天下太平,不要有任何人流血傷亡。僅此而已,沒有其他含義。」她撇過臉去,不再看著他。
「僅此而已?」司徒拓自嘲地揚唇,「那麼,的確是我想太多了。」他以為,她對他多少有一點感情了,原來是他自作多情。
程玄璇不語,兀自盯著牆壁的方向。她不需要感到不安的,她並沒有說謊不是嗎?她最初的想法,就是這樣,現在並不是編謊騙他。可是,為什麼她心裡這樣難受?她只是說實話,為什麼會感覺煩亂?
「既然是我一廂情願,那麼這個錦囊,我還給你。」把錦囊往她手中一塞,司徒拓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程玄璇低頭看著手心裡的繡鷹錦囊,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司徒拓走到門邊,打開房門,離開之前淡淡地留下一句話:「在你進門之前,宓兒已經懷有身孕。希望以後你能夠和她好好相處。」不用再擔心這件事會令她傷心了。她對他既無心,又如何會傷心。
房門被砰地一聲關起來,程玄璇愣愣坐著。
他有那麼多女人,其中一個懷孕了,並不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
可為什麼她的眼眶突然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