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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幾度醉》第56章
磨練

  「余天祐你給我站住!」余端在大門口一把揪住了正要往外跑的阿佑,氣勢洶洶。

  雲朗抖了一下,主動自覺的咧著嘴笑著,擋在阿佑面前,「老將軍,天祐沒有和我去玩,我們在做正事的。」

  余端拍拍他的頭,逕直對著後面那人道,「天祐,你到練功房來,我有話跟你說。」

  余家世代武將出身,個個英勇善戰,智計非凡。

  但是沙場之上,無論輸贏,都是以活生生的人命為代價。或許正因殺戮太多,終有報應,余家人丁單薄,代代獨脈相傳。

  余端只得一子,當然是寄予厚望,悉心調教。卻沒想一個異國女子,卻讓他二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雖然惱恨獨子為情所迷,卻也知道為了不多生事端,他的遠離是最好的解決之道。這些年來,早已絕了還能再見自己血脈之念,卻不想突然冒出個孫子來,雖然看起來瘦弱點,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卻寵辱不驚,自成氣度。

  一番涼了許久的心,又慢慢活躍起來,只覺得像是重新活了一回,這幾日走起路來都覺得身板格外靈巧。

  可恨這小傢伙,日日跟著雲朗早出晚歸,聽說是去那楚大世子處學習花草之道。

  想著他才回府,總要幾日適應,便也罷了,由得他去折騰。可一看這已經過去十多天了,還是沒個定性,自然就開始著急了。

  「天祐,明日跟著文仲去軍營學習學習。」

  余端一邊說著,一邊從牆上取下一柄劍來,劍柄處鑲嵌了幾顆藍寶石,還掛著紅色的流蘇。

  余端伸手輕輕撫著,臉上的神情因為想起了什麼而顯得格外柔和。

  阿佑只是乖巧的倒了茶水放在爺爺面前,然後安靜的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著。

  良久之後,余端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見阿佑端端正正的坐著,忍不住欣慰的笑了。

  他站起身來,將劍平舉在胸前,正色道,「余天祐,跪下。」

  天祐不明所以,倒還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余家祖訓有三:一要忠君報國;二要勤儉持家;三要一心一意,一生只得一妻。這蒼穹劍,是祖上傳下來的信物,如今,我將它交到你的手中。余天祐,你可當接得住我手中劍,當得起我余家人?」

  阿佑腦中亂成一片,只能震驚的望著那柄劍。

  雙手似乎有千斤重,無法動彈分毫。

  她怎麼能擔得起這樣沉重的托付?

  風國軍中不敗的神話,國之棟樑的余家。

  慌亂的搖著頭,「爺爺,我不能,我不是……」

  「天祐!」余端看著他,聲音裡有說不出的沉痛,「爺爺已經老了,你真的要讓爺爺手中的劍交不出去,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麼?」

  阿佑死死的咬著唇,卻始終不敢伸手去接那劍。

  「天祐,余家的人不一定要做大將軍,也不一定要做什麼大英雄,只是要你繼承這忠義家風,為國為家盡綿薄之力,行事端正,無愧朗朗乾坤,便已經足夠。天祐,你能代替爺爺,接過這蒼穹劍嗎?」

  阿佑跪在地上,仰視著正專注的看著他的余端,能看見爺爺的白髮在光線裡閃著刺眼的光芒。他捧著劍的雙手,因為期待而微微顫著,能看見那手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和因為長年握劍而彎曲變形的手指。

  平常人家這樣年齡的爺爺,早該怡養天年了。

  阿佑的鼻子微微一酸,便雙手一抬接過了那柄劍

  「爺爺,從今以後,阿佑就代替爹爹孝順您,爺爺您以後不要操心,不要辛苦,都叫阿佑去做好了。」

  再是經過戰爭洗禮的男人,在這一刻,也變成了普通人家的爺爺,忍不住的窩心,「天祐,我的天祐。」

  「所以說,你們其實是想找到種植藥草的辦法?」在聽完阿佑對這段時間行蹤的解釋後,余端本來還懸著的心,便徹底的放鬆下來。

  他們余家的兒郎,當然不會是玩物喪志之輩。

  「嗯,只要找到了方法,大家就不用再受病痛纏繞之苦。」阿佑的雙眼,因為激動而格外明亮。

  余端點點頭,「還需要什麼,讓文仲也一起去準備。」

  「爺爺,你不反對了?」

  「天祐做的是好事,我又怎麼會反對?但是我們以武立家,學習之事也不能耽誤了,明天起上午和文仲去軍中操練,下午再帶著雲朗去公主府,晚上,嗯,過來和軍師學習行軍佈陣之術。」

  「爺爺,您不是說余家不強求每一個人都成為大將軍大英雄麼,現在還要學習這麼多為什麼?」

  「對啊,我們不強求,我們只是培養。」

  嗚!爺爺騙人,阿佑在心中哀嚎。

  她當然不是怕辛苦,她只是,怕自己太笨,辜負了爺爺一番厚望。

  其實爺爺真的對她很好,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表示過。

  可是,會有人關注她最喜歡吃哪一盤菜,下一頓飯,那盤她多夾過一下的菜便會出現在桌子上;

  沒有人問過她關於爹娘的事,爺爺有很多次欲言又止,卻終是沒有開口。他有一次想要告訴爺爺,才剛起了個頭,爺爺便止住了,「你平安的長到這麼大,我便知道他們的情況了。你什麼都不要再說,無論對誰都不要提起。」

  她為娘找的藥,只是無意間問過商文仲一次,隔天便有府中侍衛接二連三的出動。

  余家家風儉樸,閤府上下都沒有浪費之舉,只因他每次都要躲在房中洗澡,不肯去府中公用的池子。便有人在她屋後專門建了浴池,她那天回來的時候,看著商文仲一臉白灰,還試著水流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想哭又想笑。

  吸吸鼻子,阿佑將劍掛在腰上,忍不住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余端,「爺爺,我覺得真幸福。有爺爺的感覺,真好。」

  余端拍拍他的背,「臭小子,別想著說了好聽的話,我就會容許你偷懶。」可是那眼裡閃爍的,分明有亮亮的光。

  楚慕在院中站了一早上,沒有看見那兩個少年的身影。

  「大世子,該用午膳了。」有下人在旁躬身行禮,楚慕淡淡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下人識趣的退了下去。

  楚慕走到那新翻的泥土面前,看著那和周邊相比稍微深了一些的色澤,自嘲的一笑。

  即便那名叫天祐的少年,和那人有著一樣執著明亮的目光,可是又怎麼會有一樣那人一樣癡傻不放棄的倔強。

  是他傻了。

  於是絕決的轉身離去,再沒有駐足回頭。

  「來人備馬。」

  直到幾日過後,再次經過院中,忍不住的往那頭望了一眼,心卻猛烈的跳動起來。

  那地頭,有點點新綠。

  雙足一點,便躍到前頭,聲音有些發顫,「這是怎麼回事?」

  經過下人回稟,才知道原來那兩個少年每天都有來,只不過把時間縮短到只有下午了。

  「余小將軍可真沒有架子,一看見那藥草冒出頭來,又跳又叫,開心得不得了。叫侍衛買了包子,給大家都分了一份。」

  楚慕嘴角帶了笑意,似乎可以看見那少年開心得臉都在發光的樣子。

  手臂上隱隱的疼痛,此刻彷彿都消失了。

  於是第二日,楚慕沒有出門。

  天祐一聽說他在府裡,就高興的衝進書房來。

  「大人,大人!」那聲音裡的歡快,老遠都能聽得出來。

  楚慕輕抬了頭,示意房門外隱身的人不要阻攔,任那少年一路暢通無阻的跑了進來。

  「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們把甘草種出來了,雖然只是一小塊,但是說明就有希望了。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們種出來了,我們種出來了!」

  阿佑開始還是興高采烈的笑著的,說到後來,卻哽咽了,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她索性一把抱住了楚慕,號啕大哭,「大人,大人,我們種出來了。」

  那一刻,楚慕的心中不是不震撼的,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太像,太像了。

  不想去細想那荒謬的感覺,他抬起手來,慢慢的,帶著微微的顫抖,拍到他的背上。

  「阿佑!」

  這一聲稱呼,兩人都愣住了。

  楚慕看著自己的手,不知所措,阿佑卻在那一瞬間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才勉強平靜的仰起臉來,「大人,你叫天祐嗎?」

  楚慕的神色一黯,視線掉轉到一旁,「我是叫你別哭了,男人怎麼能像個小姑娘一樣的哭鼻子。叫余老將軍看見,你得皮癢了。」語氣裡,有他自己也沒能察覺的寵溺。

  阿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了,「嗯,爺爺會生氣。」

  看見那似曾相識的動作,楚慕心中一動,「余天祐,你,你可還有姐妹?或者你有沒有聽你父母提過,有失落在外的姐妹?」

  阿佑一直沒有提過她的身世,他憐她孤苦,也從來沒有問過。

  可是阿佑與眼前這少年,除了身形樣貌不同,男女的氣質略有差異外,其他給人的感覺,真的是太像了。

  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阿佑,阿佑連忙頭一低,不敢接觸他的眼神,雙手慌亂的抓著他的胳膊,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他低吟一聲。

  飛快的抬起頭來,就望見楚慕輕皺的眉頭,和臉上一瞬間的蒼白。

  阿佑心裡一跳,想到了什麼,一手拉起他的衣袖,完美無瑕的手臂上,是一道新鮮的傷口,已經上過藥,卻仍然能看見那猙獰。

  楚慕輕輕一動,要從她手中掙脫出來,阿佑卻固執的握緊他的手,想起那日他的問話,下唇咬得生疼,「大人,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要付出的代價?」

  楚慕略一使勁,便推開了她的手,將衣袖放了下來,「不是,這是在一場意外中遇到的。像我們這樣身份的人,遇到這種事本是稀鬆平常,天祐不必大驚小怪。」

  淡淡的抬起眼來,「剛剛我的問題,天祐還沒有回答。」

  天祐低下頭去,緩慢的搖頭,「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沒有別的姐妹。」

  「沒有嗎?」低歎一聲,楚慕閉了閉眼,眉宇間有濃濃倦色,「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那腳步聲慢慢的響起,逐漸遠去,惟留一息空寂,是他所熟悉的,夜半時分從夢中驚醒後,深入骨髓的空寂。

  阿佑,若你泉下有知,能不能入我一夢?

  是不是怪我了,所以自你去後,竟然一夢也不曾留給我。

  「世子,這是余小將軍叫屬下交給您的。」

  楚慕狐疑的接過來,是一個小小的藥瓶,接開蓋子,臉色變了變。是金創藥,那個少年,竟將如今千金難求的外傷聖藥送給了他,只因為這小小的一道傷口。

  輕輕撫著臂上的傷口,其實有時候做事,不可論值不值得。

  他只是一時性起,卻換得這少年如此真誠相待。

  「世子,殿下說就從這余天祐下手,不知世子意下如何?」來人恭敬的立著,等待著他的回話。

  從他下手,然後將那純淨剔透捲入不死不歸的紛爭?

  楚慕的心忽爾覺得很累,是真的很累,從阿佑離開之時,便已經累得無力承擔的心,在此刻,愈加不堪重負。

  他揉揉眉心,「將軍府本來便是中立,皇子之爭還是不要把他們捲入了,要不然到頭來弄巧成拙,反而不利。」

  來人並沒有反駁,只是低頭應是。

  而楚慕,卻握緊了懷中的藥瓶,來不及護著阿佑,已經成為他一生無法銘滅之痛,可是至少,要護著這個像阿佑般單純無畏的少年。

  像是這樣做了,便能稍稍彌補當日的遺憾一般。

  「老將軍,您這是?」商文仲一頭霧水的跟在余端身後,看著他一路示意衛兵噤聲,靜悄悄的入了軍營。

  徐軍師敲敲他的腦袋,「老將軍是來看看天祐的。」

  看就看嘛,用得著搞成這樣神秘的樣子嗎?

  商文仲聳聳肩,卻不敢將心裡的話說出口。

  於是乎,老將軍就看到了以下盛況。

  「天祐,來來來,老黃今早做的大包子,還熱乎乎的,一直給你留著,知道你一定喜歡。」端著一大蒸籠看起來特淳樸的,是伙房的主廚了。

  「對啊,天祐,吃完了,祥叔帶你去後山遛達遛達,那裡風景秀麗,閒逛最適合了。」這位拿著水袋笑得一臉諂媚的,貌似是他英勇善戰的副將。

  「唉呀,不對,你看我們小少爺臉色不好的樣子,就知道昨晚老將軍讓他看書看到很晚了,唉,我可憐的小少爺啊!」余端的臉,一片鐵青,有沒有人告訴一下他,怎麼府中的老管家都跑到這兒來了。

  「對啊,天祐的臉色是不太好,先去帳中休息一下吧!」連軍中一向鐵面無私的掌刑,也緊張的說道。

  「我沒事,各位叔叔伯伯哥哥,我身體很好的,爺爺沒有讓我很辛苦。」阿佑清清亮亮的聲音傳了出來。

  「怎麼會沒事,你看這小身板,弱得要被風吹走似的。」

  商文仲已經不敢去看老將軍的臉色,只能無語望天。

  他有什麼辦法,眾人憐天祐跟著父母在外飄泊,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長成如今一副瘦瘦弱弱的樣子,加上天祐人又乖巧可愛,聰明伶俐,很快就收伏了這幫鐵血漢子的心,將那隱藏在外表下的愛心柔情,統統都給發掘出來了。

  余端果然一甩手回了府。

  「老徐,阿佑這樣是不行的。」站在書房前,老將軍長吁短歎。

  徐瑞好笑的搖搖頭,「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知道天祐的魅力,那幫老小子怎麼招架得住!」

  余端「哼」了一聲,又是驕傲,又是擔憂。

  好半天,才舒了口氣道,「天祐自小在爹娘身邊,已經是被寵得一副嬌弱的樣子,如今再不好好磨練磨練,豈不是浪費了這孩子一副玲瓏剔透的心思。而且,你也看出來了吧,這孩子極端聰明,真真是一顆好苗子。」

  徐瑞贊同的點點頭,「這段時日授他兵書,便已經發現天祐心思極為巧妙,與一般人不同,想法很是新穎,恰是兵法中出人意料之功。」

  余端背起手來,在屋中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

  徐瑞也不打擾他,知道老將軍必是要做出一個什麼決定了。

  「不要!」 是夜,將軍府中冒出一聲慘叫。

  商文仲的臉,黑了又黑,「小十一,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虐待你了呢。」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雲朗傷傷心心的哭著,一邊不停的吸氣,抱著阿佑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天祐在哪裡雲朗就要在哪裡,你們不能把我們分開。」

  「雲朗,乖,不要哭了,我去那裡磨練幾年很快就回來了嘛。」阿佑無奈的說道。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爺爺今天突然就說要她一個人去銀翼軍,聽說駐紮在邊防重鎮,是一支能吃苦能打仗的驍勇之師。

  「不要,雲朗也要去。」

  「小十一,」卻是徐瑞走了過來,「你想不想要天祐真正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以自由的施展自己的才華,縱橫於天地之間?」

  為著軍師不同以往的慎重態度,雲朗吸吸鼻子,勉強道,「想。」

  他喜歡天祐,所以希望讓天祐成為他自己想成為的人。

  「那麼,就該讓他有一個成長鍛煉的機會。京城之中,誰都知道他是老將軍的孫子,即使是在軍營,那些叔叔伯伯們個個都盼了老將軍的後代很多年,如今見了天祐,真正的是疼到了心坎裡,哪個捨得給他一點罪受。天祐在這樣的寵愛裡,只會一天一天沉溺,到最後,只會成為一個呵護在手心的富家公子。雲朗,想看見這樣的天祐麼?」

  雲朗有些遲疑了,他偏頭看著天祐,紅紅的眼睛裡,滿是水光,「天祐,你想去麼?」

  阿佑有些明白了,她看向爺爺明明不捨,卻強作嚴肅的目光,心頭有濃濃暖意,這是天祐的爺爺,是對她好的爺爺。

  這便是親人,愛之深,責之切,期望之深。

  於是重重的點頭,「想,我想去。」

  「你說你要離開了?」楚慕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天祐點頭,「爺爺說,要讓我好好錘打錘打,我太瘦了。」

  她摸摸臉,在心中暗暗歎息,估計爺爺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把她變成一個威武強壯的樣子。

  聽見這一句話,楚慕的嘴角,洩露了一絲笑意,走到後方案几上,將一個包裹提了過來,「這個,給你。」

  「什麼啊?」阿佑愣愣的問。

  楚慕揚揚下巴,示意她自己打開。

  包裹一層一層的打開,到了最後,阿佑愣住了,眼睛迅速的升起水霧,她使勁的吸著鼻子,她不想頂著一個男子的身份,卻每每在大人面前表現出小女兒的嬌態來。

  那是娘的藥,她到了京城中就一直在找的,本來打算若是要去邊關,也要先跟爺爺說明白,拐路到藥王谷去求藥的。

  可是大人,居然幫她找到了。

  她努力壓抑著哭意,眼睛卻還是紅了,「大人,大人!」不知道要怎麼說感謝的話,只能不停的叫著。

  楚慕卻聽明白了,忍不住抬起頭來拍拍她的肩膀,「傻小子,你送我傷藥,我送你靈草,不用太感激的。」

  阿佑咧嘴笑了,「大人是好人,真正的好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楚慕也跟著笑了,「在你眼中,哪裡會有什麼壞人。」

  阿佑看著他,不再說話。

  這世間,會有好人壞人,可是大人,卻永遠只有那一個。

  「大人,對於阿佑來講,你比很多人很多人都重要,所以如果讓你痛才能得到救贖,我寧願永遠不知道。」

  在心裡,阿佑這樣對眼前的人說道。

  於是幾天之後,楚慕回府,正好碰見正指揮著人往外搬運藥草的雲朗。

  看著那空空的一小塊,楚慕只覺得心裡也有些失落。

  這死氣沉沉的府裡,唯一靈動的亮色,以後也要看不到了。

  「你們以後還會來種嗎?」楚慕問道。

  雲朗搖頭,繼而很是委屈的說道,「天祐說以後永遠都不可以來麻煩您了,天祐還說,世子大人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世子,寧願自己痛也要別人笑的世子,所以我們不可以這麼自私,讓世子大人痛。」

  不解的抬起頭來望著他,「世子哥哥,為什麼你幫我們就會痛,是因為很辛苦的原因嗎?」

  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重重的一撞,鈍鈍的脹著。

  雲朗又開口說道,「不過不管怎樣,天祐說的話,雲朗都要聽的。咦,世子哥哥,你去哪裡?」

  可是話聲未落,面前便已經失去了楚慕的身影。

  這個世界,居然真的有人,放棄那些唾手可得的利益,只為了心疼一個人的傷口。

  更何況,他後來冷靜下來之後,才有些微微的後悔。

  如今草藥奇缺,一旦這個秘密洩露出去,他再是有權有勢,也擋不住世間貪婪的人心。掌握了他的這個秘密,也等於掌控了他。

  可是這少年,居然半絲猶豫也無,就這樣乾脆的採取了這樣一種保護他的方式。

  馬奔到將軍府門前,楚慕卻停住了。

  想見他,然後呢,見了面之後,說聲謝謝?

  那麼再然後呢,告訴他,他和以前自己認識的一個人有相似之處?

  再然後呢?

  他一勒韁繩,掉轉馬頭向來處走去。

  他只是一個與阿佑有著某些相同氣息的少年,如此而已。

  可是他,終究不是阿佑。

  他的阿佑,早已失去了啊!

  這是他刻在心底,永遠不能觸及之痛。

  凌晨,天色初明,高高城樓之上,佇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風掀起他的長袍,不讓人覺得蕭瑟,卻平添了幾分傲視群雄之感。

  「老將軍,不捨得了?」徐軍師慢慢的走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而立。

  余端看著遠方那已經消失了某人背影的方向,歎道,「我是不是老了?以前那麼多生離死別,早已見慣,如今看著天祐離開,明明是對他最好的安排,卻還是捨不得。」

  徐瑞拍拍他的肩膀,「看著天祐眼睛紅紅的離開,文仲這幫楞頭小子都是把頭扭到一邊不敢看的,更何況我們這些半老頭子?」

  「天祐,會好好的吧?」

  「會的,他的身上,流著老將軍的血呢,不會讓人失望的。」

  余端沒有說話,他只是遠遠的眺望著。

  那個少年,如今已經是他所有的希望。

  「天祐,那個老將軍,真的是你親爺爺嗎?」兩人坐在路旁休息的時候,小白問道。

  「嗯?」阿佑嚥了一口窩窩頭,又接過小白遞來的水袋喝了一口,才出了聲。

  小白不吭聲,只低了頭看著地上斑駁的樹影。

  阿佑推推他,「小白?」

  小白這才說道,「銀冀軍的確是戰功彪炳沒錯,可是誰都知道,駐地在邊關,環境惡劣不說,大戰小戰不斷,老將軍又要你隱瞞身份而去,只不過讓文書推薦你做個小兵,這不是明擺著置你於險地嗎?」

  頓了頓,看著阿佑的臉色,才又說道,「更何況,那銀冀軍如今的主將,是楚影,那個人,短短幾年之間便從一個被貶的世子爬到如今權勢,出了名的冷血無情,手段毒辣。」

  影嗎?

  阿佑的動作慢了下來,慢慢咀嚼,困難的吞嚥。

  會抱著她哄他睡覺的影,會在她發病時整夜整夜不睡,死死擁著她,心疼得眼睛都發紅的影,會總是罵她凶她卻總是小心翼翼拉著她的手的影,怎麼會和冷血無情手段毒辣聯繫在一起?

  他不是的。

  阿佑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影才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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