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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君故之情醉(但為君故)》第7章
第8章

  愛上一個人,就是把心給對方,捏圓捏扁、煎炒烹炸、放血凌遲,都是對方的事情。

  以悠然的身份和性情,向來是他把別人搞得哭都哭不出。他自己落淚,卻只有這麼寥寥幾次,不是因為軟弱,是因為心在君笑手裡,被捏到了。

  君笑見他哭,立時手忙腳亂,也感覺到自己話說得太過了。悠然本來就這脾氣,佔有慾強,說這種話也沒什麼,是他想到了沈步吟,反應過於強烈。

  悠然不是沈步吟,他的獨佔欲同時也尊重了他人,有些做法更像是情不自禁,而非沈步吟那種惡意的折辱,自己實在不該那樣對他的。

  心裡有了歉疚,便不忍心再瞞他,君笑歎氣:「悠然你別哭,我剛才的話,不是針對你。」

  悠然一震,呆呆看著他。

  君笑走到他身邊,覺得他這樣落淚真是礙眼,抬手拭去他臉上淚水,柔聲道:「男子漢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你還說你不是孩子?」

  「不是只有孩子才能哭。」悠然道,聲音是哽咽後的微啞,「為情而哭沒什麼丟人的,難道非得憋在心裡才算好漢嗎?」

  君笑覺得尷尬,若說不接受悠然,還真看不了他哭泣的樣子,要說接受他心意……

  「悠然,我……我現在有些亂……」君笑遲疑道:「我不知道……」

  「你不用回答我,但是不可以疏遠我,你有什麼事情也不要瞞我。」悠然道:「你現在可以不愛我,但是你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跟曲寧遠太親近、不能找其他女人……總之就算你現在不愛我,但等你愛誰的時候,一定要是我。」

  君笑幾分愕然,覺得他這話說得當真無理。但是他本就無心情愛,於是應道:「那好吧。」心道這身體,這一生都是不會涉足情愛了吧。

  悠然聽他答應,雖然不是接受卻也覺得滿足,拉著君笑:「那蕭,告訴我,你和那卓念到底去做什麼?」

  「我是去找醫者的。」君笑無奈,低低說道。

  「醫者?你哪裡不舒服嗎?」悠然連忙抓起君笑看,見他身上沒什麼異狀,又問道:「還是你筋骨斷的地方難受?或……」

  君笑打斷了悠然的嘮叨,道:「我只是想問問他人,有沒有方法解影門的毒。」

  想起許大夫說過的話,君笑眉頭糾結起來。

  「大夫說這毒非常難解,他師兄言道,可能只有三人能解……玉面神醫劉希墨、莫招魂莫青谷,還有一人……據說是京城裡的什麼人。這些人我卻去哪裡找來?」

  君笑繼續解釋道:「念兒也懂醫術,她和莫青谷有過一面之緣。聽她說,莫青谷最近可能在荊州江夏一帶,所以我和她四處打探消息。」

  悠然想問這事有什麼可隱瞞的,轉念卻想到了原因,於是故意道:「那你為何不找我幫忙,若能解毒的話,影門勢力定然大降,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利。我之前一直沒想到此節,你既有這想法,怎麼不讓我幫忙?」

  君笑驚訝地看著悠然:「我以為……你會說那些人死便死了,沒必要找什麼解藥。」

  其實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只是悠然和寧遠都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君笑覺得如果明知對方會說什麼還自討沒趣,著實無聊。但悠然竟然這麼說,卻是出乎意料地仁慈。

  「怎麼會呢,他們能活著的話更好,我們也省了剿滅的時間。若是這些武林人士收歸的話,可以大大增強我方實力。」悠然笑道。

  「你不用安慰我。且不說現在還沒辦法找到解毒之法,就算找到,影門也定有其他方法控制他們。」君笑道,轉過頭,側面有些寂寥,「我做這些無用之事,只是希望能夠多少減免些傷亡。你若想說我婦人之仁,也隨你。」

  「蕭的仁厚我最喜歡。」悠然討好道:「蕭,我幫你吧。」

  「你幫我?」君笑挑眉。

  「是啊,我懂些藥理。」悠然道:「也許配不出解藥來,但是壓製毒性,應該勉強能行。」

  君笑深深看他:「悠然,我還不知你懂醫術。」

  悠然搖頭:「我不懂醫術,只是知道些藥理。」

  醫術是救人的,他沒興趣去學;藥理可製毒解毒,他才學的。以前他一直認為,即使武功不很高,只要用藥,照樣可以橫行無阻。

  「可念兒說只有那三人——」

  「劉希墨和我是故交。」悠然不願聽君笑念兒念兒地叫,於是打斷他的話,「蕭你未必能找到莫招魂,還是我來吧。你幫我找藥就好……呃,和齊思一起。」

  齊思他總能放心一點吧,悠然想。

  君笑早將毒發而死之人的髮膚骨頭割下,便交給悠然,讓他想法子。

  其實這毒著實難解,悠然本也不願去試,只是君笑既然要做,他自會盡力。幸好現在武林人士在攻山,雖然影門狡猾,又借山勢,也總有那麼幾名門人被捉。做出解毒藥物在他們身上施為,倒也方便。

  只是試驗解藥的過程極繁,需求的藥物量非常大,尤其有些藥物是普通藥鋪沒有的,只能自己去找去採。

  君笑肢體不便,常賴齊思採摘。藥物常生在陰濕之處,君笑待得久了,舊傷會隱隱生痛,手腳酸麻。大夫給他開了些藥,他也一併買了自己煎來喝。

  只是君笑畢竟不識藥理,那麼多藥放在一起,長得又相似,難免拿錯。那日君笑服下藥,覺得心頭堵得慌,於是去找悠然。

  君笑此刻單住一院,既不想和悠然同住惹人閒話,又不能在寧遠那裡讓悠然嫉妒。

  他住處離悠然院落極近,幾步便到了。進悠然房之後只覺一陣香氣撲鼻,悠然在桌前,專心致志看著什麼,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蕭,你坐,我先滅了香。」

  君笑道:「這香倒是濃郁……」

  他忽地一頓,想起這香應該是為了掩腐臭氣味,忍不住幾分黯然。然而這香濃得厲害,他呼吸幾口,心下卻騷動起來。

  「奇怪,蕭你今天買蛇床子了嗎?怎麼好像不夠……」悠然皺眉問道:「倒是葛根,我要這東西何用?」

  他抬頭,看向君笑,卻見他紅暈滿臉,擔心他身體不妥,問道:「你臉怎麼這麼紅,是發熱嗎?」走到君笑身前,便伸手探他額頭。

  君笑覺得悠然手心涼涼的,異常舒服,忍不住伸手覆住悠然手背。

  悠然感到君笑體溫有些高,心中擔憂:「蕭,你發熱了,快躺下休息。」

  君笑卻有些模糊了,聽不清悠然在說什麼,只見他的唇開開合合,喉結上上下下,顯出脖頸完美的弧度來。

  君笑微俯下頭,將唇蓋在那兩片粉色唇上。

  悠然傻了。

  君笑在做什麼?他……怎麼了?

  但他畢竟不是常人,傻也沒傻多久,立即回吻。他吻的技術比君笑高得多,微啟牙關,讓舌糾纏一氣。

  君笑只覺全身燥熱,半睜的眼看到悠然閃爍的眸子,更是控制不住,左臂用力抱緊他。

  悠然此刻已知君笑是中了春藥,雖然在疑惑他怎麼中的,但機會在眼前,不把握是白癡。他抱住君笑,手貼著他胸前向上,挑開君笑襟口,纖細手指隨之向下,撫過君笑喉結到他鎖骨,然後摩著他前胸,再也放不開。

  這樣的碰觸,這樣的感覺,這樣舒服的觸覺,這樣焚身的慾望。

  悠然矮君笑半頭,君笑放開他的唇之後,悠然立時低下頭,在君笑頸上胸前印下印記。聽得君笑一聲呻吟,悠然禁不住興奮,手向下探去。

  君笑慾望已起,眼神深得難測,俯下頭只是在悠然臉側吻著。悠然心道吃了春藥還能這麼規矩的,天下非君笑莫屬。

  他倒是越發不規矩,上下其手將君笑衣衫半解。君笑本就興奮,那還禁得起這樣的挑逗,左手拉著悠然衣襟一扯,將他外衫中衣裡衣盡數扯開。

  悠然的肌膚白皙柔滑,吸引住君笑全部眼光,手和唇沿著軀體向下,在白皙上點下嫣紅。

  悠然不習慣被搶了主動,正欲反制,卻見君笑帶著深深慾望的眸子。

  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是絕無僅有的吧?

  他想要自己,只是自己、不是別人,沒有其他理由,不是什麼同情的安慰,而是要自己、渴望自己……

  悠然心頭一熱,忽然問不想反過來了,動作帶上引誘,想著這男子若抱了自己就無法再找藉口離開自己了吧。

  君笑笨拙地在他身上探著,悠然伸手滅了燈,幫他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緩緩動著身體。雖然從不曾承受過,但畢竟經歷得多了,也能施些手段。

  「蕭,我……愛你……」

  在這種情況下,他總不會再當這是孩子的胡話吧?自己對他的心,已經可以讓他壓在自己身上還覺心喜了,只要是能碰觸和佔有,誰主動並不重要。

  他這句話卻讓君笑停下來,迷茫的神智略微回復,俯著的頭抬起,看向悠然。君笑咬住唇,沙啞著聲音:「悠然,離開我……你快走開!」

  悠然見君笑強行控制慾望,心中一苦,卻更湊近他:「蕭,你難受嗎?抱我——」

  他的話卻被君笑粗魯的動作打斷,君笑伸手將他狠狠推開,向後退出了門。

  悠然坐在地上,身體有些疼痛,心裡的疼痛更是無邊無沿。然而立時想到君笑此刻衣衫不整,他連忙抓起外衣披上,衝了出去。

  君笑身上有香氣,悠然擅毒,這等混合起來的迷藥香氣一聞即知,跟著追下來。江南多水,悠然越走越是近河,忍不住有幾分惴惴,終於到了河邊,見水中人影,連忙撲了過去。

  然後愣在岸邊。

  君笑半身浸在水中,半褪的衣衫濕濕黏在他身上,微瘦卻結實的線條看得清楚,連麥色肌膚上的殷紅吻痕也很清晰。半濕的發垂在他臉上,不斷淌水的臉龐看起來有種誘人的魅惑。

  悠然嚥了下唾沫,覺得喉頭發乾。

  秋天河水倒不是很涼,但入了夜自也有些寒意。君笑不停將水潑到臉上,紅暈漸漸褪去了。

  悠然喉嚨處乾澀成了苦,勉強出聲:「蕭,你寧可跑來泡冷水,也不肯抱我是嗎?」

  君笑在水中泡了半天,原本的迷亂漸成平靜,聽到悠然的聲音,轉頭看他。

  夜色之下,悠然站在岸邊,灑了一身的月光,身子微微發抖,臉上表情竟是極痛苦。

  「我從來沒想過這一生會被人壓在身下,我從沒想過要讓自己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悠然聲音啞著,臉上卻半點淚意都沒有了,表情沉靜得嚇人,「算什麼!我算什麼!送到人身前讓人……對方竟然還不肯!」

  一時間心如死灰,覺得自己這一片心給了對方,真是生生讓他用來踐踏的。若是當真恨自己怨自己,拿自己的心來千刀萬剮也就罷了,好歹還是知道自己這顆心的,然而他不言不語,直當這顆心不存在一般。

  悠然自小哪受過半點委屈,逆他心意主人常常命不久長,可對眼前這男子,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誰不巴結我、誰不拿我當寶、誰敢對我說半個不字……我為何偏要作踐自己來纏著你……」

  悠然咬唇,卻不說了。

  若不愛你,我照樣可以眼也不眨地折磨你到死,哪至於現在這般萬般小心換來這結果、哪至於……心裡恨極,卻半根手指傷害都不捨。

  少年輕輕笑了:「所以說,人就是賤啊!你說我怎麼慘到這地步的?」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顯得纖細而寂寥。

  「悠然,你聽我解釋好嗎?」

  腰際忽然一緊,卻是君笑從河裡躍出,從後面抱住他。悠然傻了,木在當地動彈不得。君笑卻也發覺自己情急,臉不自禁地紅了,放開悠然。

  悠然回身,怔怔看著君笑,看得君笑臉更加發紅。

  君笑吶吶道:「剛才……剛才是我不好,我竟然、竟然想要對你……」

  「你中了春藥。」悠然心道君笑你真單純,竟然還是不解慾望之事,「你錯拿了我的蛇床子,又不知和什麼藥煎在一起,加上我房裡燃香……」

  其實君笑是知道自己中了藥,只是他覺得這是推托之辭,在道歉時全無意義。他見悠然怔怔的,回答問題都是三魂沒了七魄的,不由憐惜。想這孩子為自己一抱竟然成了這樣,雖是為難,但也著實有種隱隱喜悅。

  「悠然,若因為自身慾望就傷害別人,那也不過是自私之人罷了。」君笑道:「春藥不是藉口,我中的藥,為何要他人承擔結果?」

  「可我甘願!」悠然仰起頭看著君笑,眼神毅然,「我甘願承擔,是你不願!是你連碰都不願意碰我!是你寧可浸冷水也不願意要我——」

  悠然喊了出來,聲音越來越高,「你覺得我噁心嗎?你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令人作嘔是不是,所以你怎麼都不碰我!即使我送上門去你也不要我——」

  「悠然,我發過誓的,除非是真心所愛,否則,我絕不放任自己。」君笑的聲音低沉卻清晰,「除非是彼此鍾情,否則絕不肢體交纏……」

  「啊?」悠然奇怪地看著君笑,「這為什麼?」

  「我是在窯子裡出生的——我娘,是院子裡的姑娘。」君笑道,目光悠遠,卻是在回憶。

  悠然立時目瞪口呆。

  君笑不去看悠然的臉,只是輕輕述說:「我不知道我爹是誰,當然也沒有必要知道,院子裡迎來送往的,是誰的種又能怎樣?我只要有娘就夠了。

  「所有人都懷疑我來歷,其實我身世最簡單。娘不忍心讓我出生便入賤籍,於是找了戶平常人家,給他們些銀兩,便把我算作他們的孩子。」君笑微微一笑,「當然他們不會代養,我還是在窯子裡長大,長到八歲,遇到師父。」

  君笑聲音低沉,緩緩訴說:「娘認為我不該在窯子裡長大,正好師父問她要我,她便在我名義上的父母家旁買了間房,讓我和師父住在那裡。後來,娘去世,我長大,師父離開,我便去當了捕快。只是我畢竟在窯子裡待了那麼多年,不可能沒有影響。娘極疼我,極力保護我,但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君笑看向悠然,「悠然你還小,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時候,慾望是多麼骯髒的東西。我確實覺得噁心,我知道那些女子表面上的逢迎背後是什麼心思,知道她們有怎樣的痛苦、知道她們的生老病死……悠然,我娘去世的時候,還不滿四十!」

  悠然感覺君笑似乎要落淚了,伸手攬住他。

  君笑微微低下頭去,隨即抬頭看他:「為了一些人的慾望,有一些人就要被折磨以致死去。我住的院落裡都是姑娘,另一個院裡有小倌,我小時常會看到一具具屍體從院裡向外抬……」

  籠罩的,是死亡的顏色。只不過是要活下去,便要受折辱,便要在不同人間婉轉承歡,即使身體已經麻木,臉上還要做著恰好的笑。

  「院子裡的姑娘都要學琴棋書畫,要知書達禮,我小時也跟著學些。」君笑道:「其實那些又有什麼用呢?最後,還不是用身體如野獸般交媾。」

  「蕭,你要是難過,就哭一哭吧。」悠然緊緊地抱住君笑,君笑震動了下,卻沒掙開他。

  「哭是不行的,梅姐姐說,就算眼淚已經到了眼底,也要把它嚥下去。永遠,都只能笑。客人上門,本來就是買笑的。」君笑道。

  他是堅強的,但童年的記憶在腦中太深刻,今天還在跟自己說笑的女子,明日便滿身血的從床上爬起,或是直接斷了氣息……

  長大後,凡是看到倚門賣笑的女子,就會覺得是哪位姐姐阿姨,甚至娘親。

  因此他絕對不可能為慾望而去隨便找人發洩,因為太清楚那些女子笑容背後的東西。

  由此,憎恨慾望,不信那些情愛。

  他習了武去做捕快,只希望能幫助一些陷入絕境中的人。太久了,一直溫和笑著,像是忘了幼時棲觸到的殘酷,但實際上,在內心深處始終告訴自己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因為太黑,所以自己不能染上那些骯髒。他救不了那些姐姐、他救不了娘,他只救了自己。所以他要救別人,因為——他活下來了。

  所以他不哭。

  少年抱著他的手臂極有力,像要把他的身體和靈魂都抓緊一般。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能用纖細的身體環住他。君笑閉上眼,這一晚又是春藥又是回憶,身體和心,都累了,累得竟然不想掙脫。

  「如果我早遇上你——」悠然低低道。

  君笑噗嗤一聲,懶懶笑道:「你比我還小,早遇到又有什麼用?而且天下我這身世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信你有那菩薩心腸。」

  「十年前,左丞相奏請皇上,請求消除娼戶、乞戶、樂戶等賤籍。據說當時靖王世子剛好入宮,言道下賤之人還想翻身嗎?皇帝因此終未准奏。」悠然問道:「蕭,若皇帝准奏了,你是不是會好過些?」

  「那時我已經十五,一切還能有什麼不同?」君笑搖搖頭,「那些上位者,哪裡會明白下面的苦楚。悠然,除了自己,其實誰也依靠不來的。」

  悠然抱著君笑,感覺他身上衣衫盡濕,把外衫脫下來給他披上。不知怎地,心中滿漾了從不曾有過的溫柔,所有的怨、痛似乎都不存在了。

  「若我早生十年,若我寬厚無比……就好了。」

  明明比君笑要矮些,明明比君笑纖細得多,卻能把向來堅強的君笑抱在懷裡。君笑終是抵不住藥性,體內冷冷熱熱折騰了一陣,意識漸漸沉寂。

  「我要保護你,要把你腦子裡那些不好的記憶全除去,我要你心甘情願地抱住我、也被我抱。」

  原來他的遲鈍,其實是躲避;原來他的熱心,是為了溫暖曾經閱盡醜惡的冷眼;他對自己的無動於衷,是因為他看了太多情愛慾念,所以輕易起不了心思。

  「可是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一生的愛戀,即使不是現在。」悠然低低道,抱起他,向海河派總堂走去。

  君笑覺得身上極熱,幸好不是方纔那種由身體內生出的燥熱,而是外部的炙熱。忍不住想要掀開身上重壓的東西,然後聽到溫柔的聲音:

  「蕭,別亂動,你受了涼,再踢被子會發燒的。」

  君笑朦朧中也有意識,聽這聲音竟然是把自己當孩子般,做了個抗議的神隋,卻不亂動了,沉沉睡去。

  悠然坐在床邊,見君笑竟然皺起鼻子,有難得的孩子氣,心底溫柔湧都湧不盡,低低道:「過去一切,我無能為力,但我一定盡力讓你的將來幸福……」

  夜深了,悠然就在君笑身邊睡去,即使是隔著被子的擁抱,也是安心。

  翌日清晨,悠然見君笑發了一身汗,知道他沒事了。

  春藥遇冷水就能解,雖然惋惜沒能因此抱到他,但得他傾訴心事,卻比身體交纏更美好。

  大概是太累了,君笑還沒醒,還殘留幾分紅暈的肌膚讓悠然看呆了眼。他吩咐齊思打熱水來,然後拿起布巾喃喃道:「出汗一定要擦乾,否則會著涼的。」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君笑此刻只著裡衣,悠然解開他衣襟,眼睛賊賊向下看。

  麥色肌膚籠著一層汗水,簡直比清晨沾露花瓣還嬌艷欲滴,悠然嚥了口口水:「我沒有亂想,我是在幫他擦汗……」

  解開君笑腰帶,悠然都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忍不住罵自己怎麼這麼衝動。然而當真控制不住自己想碰觸的慾望,左手拿著濕巾作樣子,右手沿著君笑腰間下滑,身體前傾,唇覆在君笑唇上。

  君笑睡得昏昏沉沉,本覺身上涼涼的,甚是舒服,可不知怎地,有什麼柔滑溫暖在身上撫過,每寸肌膚都不放過,然後身體又熱起來,昨晚那樣的熱度,熱氣衝向小腹,體內聚集了什麼要發洩出來——

  他哼了聲,睜開眼。

  悠然嚇了一大跳,急忙向後退,撞到床角,痛得倒吸口氣。

  君笑睜眼後神智還沒恢復,睡眼朦朧,也沒注意到悠然離他到底有多近。過了半晌,他揉揉眼睛坐起來,一張臉忽然全紅,甚至沿著脖頸紅到胸前。

  他見到自己衣衫幾乎全褪,慾望挺立著,而最糟糕的是眼前竟然還坐著一人!而且……是昨晚自己意圖不軌的物件……

  君笑低下頭,把頭埋在手間,心裡把自己罵了十八、二十遍。

  悠然見他神情不對,連忙靠過來:「蕭你怎麼了?」一顆心懸起來,生怕是自己動手動腳惹他生氣。

  「你別過來!」君笑尷尬著自己身體變化,咬牙強止住自己慾望。

  悠然看到君笑掩住下體,已知他為什麼這反應,忍不住笑起來:「蕭,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幫你?」

  他這句話可讓君笑臉紅得無以復加,轉過身去不語。

  悠然貼近他:「蕭,人有慾望本就自然,你又何必苦苦壓制?這樣對身體也不好。」

  「你一個年方十八之人,怎知……」君笑不看他,只低低言道:「這種事情,若人不願,是不會控制不住的……」

  悠然目瞪口呆:「蕭,你說什麼?」

  君笑更是尷尬,唯有囁嚅:「這種事情……若心不願,身體也就不會有感覺的……我、我……」

  「誰告訴你心裡不甘願,身體就沒感覺?」悠然瞪著君笑,簡直不知道這男子哪裡來的這怪想法,「你不是青樓裡長大的嗎?總不會這些事隋都不清楚吧?」

  悠然說完卻是一痛,不該提的。

  君笑不以為意,只臉紅道:「就是她們說的啊……」他飛快看了悠然一眼,想自己該不會真的弄錯了什麼吧,硬著頭皮道:「我聽她們背後議論,她們說……交合時只是迎合,只要心裡不動,對方其實根本挑不起什麼……」

  他說到這裡,已是尷尬難言,後面的話卻再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別告訴我你對這事的所有瞭解,都是在妓院聽她們議論得來的!」

  悠然看君笑,見他點頭,幾乎控制不住想罵人的衝動。

  「你、你怎麼這麼單純!那些女人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就算最烈的春藥、最猛的男人都未必能讓她們有感覺,她們身體早做慣了,就算……有反應,也都是身體習慣罷了!你聽信她們的話,難怪……難怪你不懂!」

  悠然聲音越來越高:「再者說了你是男人她們是女人,這能一樣嗎?你簡直……有的時候笨到死!」

  見君笑赧著臉不回話,悠然從後面抱君笑,手不規矩地伸向前方,「蕭,那你平時有慾望怎麼辦?別告訴我你都不動手,就那麼忍下去!」

  君笑感覺到自身慾望被握住,全身震動,反手一掌:「放開!」

  悠然躲了開去,唇角翹起。君笑這一掌卻是軟弱無力,只是出於抵抗和尷尬,掌風亦是斜斜。

  悠然是老手,便知君笑此刻實是羞意大於其他,他認識君笑時日非短,君笑向來嚴肅冷靜,不管處於什麼境地都不失神智、不滅凜然,哪見過他又羞又急的樣子。悠然怔怔看著君笑,忍不住呆了。

  君笑聽到他重重吞嚥口水的聲音,心下大窘:「你給我出去!」

  悠然知道君笑臉皮薄,再這麼調戲下去倒霉的定是自己,於是下床道:「好好,我出去,蕭你別壓抑,自己動手解決就好,總這麼壓著會生病的……哎呀!」

  被掌風斜斜掃到,他連忙跳出門去,關上門還不忘了說,「我是說真的,如果能控制得住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採花賊了嘛!你不知道還有倒採花的嗎?你以為人家是怎麼采的……」

  「你給我閉嘴!」君笑從臉一直紅到身體,把頭埋在被子裡,不想聽到那人的言語。

  正因為在妓院長大,君笑一向極尊重女子,平時持身極正。同僚雖多,都知他嚴肅,平日大家去窯子也不敢叫他。

  除了被沈步吟強迫外,君笑對於情慾所有瞭解都來自幼年聽到的隻言片語。他這時也知自己看法確是偏頗,然而本性使然,他還是放不開。

  半晌體內騷動方才下去,房裡就有水,君笑便弄乾淨身體穿上衣衫。

  他衣衫昨晚盡濕,洗了在外面晾著,裡衣是齊思去他房裡拿來的,君笑想到昨晚是誰為自己換上裡衣,心裡生出怪異來。

  這半天下來,雖未真的肢體交纏,然而畢竟有了些情慾。不若以前淡漠,更不若遇到沈步吟後對情慾的全然抗拒和憎惡。

  開門見了悠然,君笑竟有幾分不好意思。

  「唉,明明是我的房,卻是我被趕出去。」悠然大行歎氣,一雙眼只是往君笑身上盯。

  見君笑躲自己目光,臉色微紅,心中癢得恨不得把這人抱在懷裡狠狠疼愛,然而終究是怕驚到他,還是控制住了,「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這裡,還是搬回來吧,你原來那間空房還空著。」

  君笑白他一眼:「你這語氣,倒是把海河派總堂當作自己的一般,別忘了你我都是來客。」

  君笑頓了頓,道:「況且,我們在江夏耽擱了這些時日,眼看影門那些人據山作戰,一時也難攻下,多待也是無益。不如把事情交給衛掌門和江夏府尹,我們繼續東去。」

  悠然略一沉吟,道:「蕭,其實我倒是有些疑心江南一帶的官員。他們出兵似乎有所推搪,攻打也是拖拖拉拉……雖然說江夏府尹應該這是朝中人,但手下到底有多少真心為朝廷效力的,著實難說。也不知這長江沿岸,到底有多少影門勢力。」

  悠然緩緩道,「由荊州、最東到江滬一帶……江滬出去便是海,素聞海上有盜賊,這些人若是據海,就難怪朝廷捉不到他們。」

  悠然臉上儘是沉思,眼光流轉,卻看不清其中光芒,他想了片刻,最後抬頭笑道「不過這也不是我們的事情,欸,蕭你怎麼了?」

  君笑靜靜看著他:「悠然,你和朝廷……有什麼關係嗎?」

  悠然微一驚,隨即道:「我出身靈山,我師叔師伯師兄弟有許多都是大內侍衛。你該知道,奉天朝相對於前朝,對武林人士的約束少了很多,並將武林收為己用,所以靈山和官府關係較近,卻又不仗勢欺凌其他門派,隱然有武林之尊的架勢。」

  「哦,我說聽你言辭,倒像是朝廷中人。」君笑笑道:「不過憑你武功,恐怕當大內侍衛還差點。」

  「我才不去當什麼侍衛。」悠然道,拉住君笑,「我要當你的侍衛。」

  「別鬧了。我已經和大哥說過,他也同意近日啟程。我明日去趟江夏府,我和江夏府師爺有過幾面之緣,有些話……我還是提點一二比較好。」君笑道:「畢竟我們這一走還帶了些江夏門派中人,若官府再不出力,恐怕影門會當真發難。」

  「哦。」悠然悶悶答道,然後抬頭問,「快刀門也跟著一起走嗎?」

  君笑點頭,露出一抹笑:「我和卓大哥一見如故,他說反正快刀門堂口也被燒了,不如和我一起殺影門去。」

  「你叫他大哥的話,他女兒怎麼也該叫你叔叔才對。」悠然低低道。

  「那豈不是把我叫老了?」君笑拍悠然肩頭,「念兒要叫我叔叔,那你又算哪輩的?江湖兒女,這些小節胡亂叫也就罷了。」

  「我是怕人家其實是想你叫岳父的。」悠然嘀嘀咕咕。

  君笑沒聽清:「啊?」

  「算了,反正你那麼遲鈍,什麼情愛都不懂,我也不用太擔心。」悠然道:「而且你先允了我的,才不會喜歡他人。」

  君笑先想你真道我不知,我只是不想說清楚而已,隨即想到這少年大概從未這麼遷就過別人,偏偏莫名其妙喜歡了他,真是劫數。而自己,是打定主意不能回報的。離開江夏,然後就要去宣州了吧?不對,是回宣州。

  君笑想起那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過心中最重那層負擔倒是卸下了,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在那人身下些許反應是自己下賤,現在聽了悠然的話,知道這些是身體反應,便不再因此自貴。

  只是——

  「悠然,你……不是一直在靈山習武嗎?」君笑問道,有些難開口。

  「那、那為何會知道這麼多……」他一句話問出來,已是尷尬,把頭側到一旁,因此漏看了悠然臉上瞬間的不自在。

  「你是在吃醋嗎?」悠然湊到他耳邊問道。

  君笑側頭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側頭之時,兩唇極快相觸。君笑臉上紅暈蔓延到耳後,覺得這半日來,兩人相處方式竟然天翻地覆,實在無法保持冷靜,道:「我先回房了。」匆匆出了院門。

  悠然長出了口氣,卻實在擔心起來。

  這樣的日子,還能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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