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姻緣

　　什麼叫自戀，紀小瑤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當倒霉催的小光頭站在她面前大聲道：「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都聽護工說了，你昨天去醫院勸了那小子，讓他不要告我！」

　　紀小瑤簡直有種想掉頭一走了之的衝動，事實上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她承認她確實懦弱了，不敢把實話告訴對方：我其實是怕你再禍害阮兆東甚至延及他無辜的家人。因為這麼一說，小光頭肯定又不知要犯什麼神經病了。

　　展飛脾氣急躁，哪能容得她這麼就走掉，一把將她拉住，不依不饒：「你就是喜歡我，不要不承認。」大有她不承認就不放行的架勢。

　　紀小瑤扶額無語，自認臉皮夠厚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級別更高的。沒有辦法之下，只能把目光對上那邊沙發上正和紀光善夫婦兩商量婚期的自己老娘，期望她能以大人的威勢替自己做主。

　　「媽，我可是你女兒啊，你都到快要結婚的時候才告訴我，實在太不厚道了。」紀小瑤如此哀嚎著，目的只在引起大人們的注意，誰知紀妍麗只撇了她一眼，好像沒看到旁邊有男生試圖輕薄她女兒一樣，不客氣了丟了一句：「小孩子，不要參合大人的事，上一邊兒玩去。」說完，又回過頭去和她的未來老公甜甜蜜蜜地相視一笑，繼續討論原來的話題。

　　紀小瑤那個傷心難過的啊，正在絕望的邊緣，只見紀妍麗又轉過了頭，這才像突然看到了展飛一樣，對他友善的笑笑，轉過頭對紀小瑤卻又是另一幅後媽的臉了：「小飛第一次來咱家做客，你可千萬別欺負他，要不然仔細你的皮了！」

　　蒼天啊，大地啊！有這樣做人家娘的麼，紀小瑤終於相信自己是撿來的了，把她養這麼大，就是為了在這關鍵時候出賣她以換得自己的幸福啊！

　　話說世界真小，紀妍麗談了七年的地下戀情終於在結婚之前見光，當然，不見光也不行了。

　　對象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軍人。軍人怎麼樣呢？軍人當然好了，當個軍嫂說出去多有面子。但對於紀小瑤來說一點都不好，全中國軍人那麼多，怎麼她老娘就真正好攤上了這麼一個，比展大校低一等，正好是他的下屬。正好他去打報告請婚嫁的時候被那可惡的小光頭碰上了。而小光頭一定要前來卻肯定不是正好的了，完全的絕對的是藉著他爸的威名，狐假虎威死皮賴臉得要跟著來的！

　　紀小瑤能怎麼辦，她老娘都默認把她賣了，她能繼續去抗爭麼，答案毋庸置疑，當然不能！

　　於是她認命了，再轉過頭對展飛的表情，那叫一個狗腿：「小哥哥，你別這樣抓著人家嘛，很痛好不好。」

　　這聲小哥哥叫的，嬌嬌軟軟，叫的人全身都軟了，展飛果然沒之前那麼蠻橫了，臉色軟了一些，手也放鬆了點，仍然是抓著她的，壓低了聲音道：「你聽話點，我就會對你很好。」

　　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紀小瑤搓搓自己寒毛立起的手臂，左耳朵聽完右耳朵馬上就甩了出去，狀似嬌羞地低下了頭：「你別……別這樣，大人們都在那邊呢，你這樣拽著人家，人家很不好意思的啦。」

　　哼！氣勢上壓不倒你，我就噁心死你！

　　誰知展飛態度轉而更好了，聽話的放開了自己的手，臉上現出了可疑的紅暈，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

　　紀小瑤哪裡想理會他，揉了揉自己發麻的手腕，心道：原來這小子喜歡的是這個調調啊。裝戲裝全套，噁心死人反正不償命，紀小瑤輕哼一聲，那聲音猶如小貓一樣，將自己發紅的手臂擺到他面前，嬌嗔道：「你看看，你看看，都紅了都，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展飛從小到大舞刀弄槍的習慣了，又喜歡和人打架，手上從來都沒有分寸，看女孩手腕果然紅了，一時又有點不知所措，只能撓撓後腦勺，內疚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到底只是個沒長大的好強孩子罷了，紀小瑤也懶得和他計較，哼了一聲，邁著女王的步子上樓了。

　　展飛纏了她一個下午，一會兒到她臥室裡摸摸這個，看看那個，一會兒又跟她進琴房，看她練琴，直到晚上一起吃了頓飯才散。

　　紀小瑤洗了澡盤腿坐在她那張大大的公主床上，任紀妍麗給她輕柔的梳頭，手裡玩著遊戲機裡的俄羅斯方塊，被伺候舒服了，偶爾小貓樣的輕哼兩聲。

　　紀妍麗看她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不由地在她頭頂賞了一個板栗，啐道：「你這可是現代版的公主啊，小日子過的比我們那個時候舒服多了。」

　　紀小瑤頭也不抬，手指飛快地按著兩側手柄：「那你就是狠毒的王后。」

　　紀妍麗一猜就知道她在為下午的事不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搶過她手中的遊戲機，嚴肅了姿態看著她：「瑤瑤，你是不是因為媽媽要結婚了所以不高興？」

　　「不會，你結婚了以後我就多了一個爸爸了，零花錢也可以多一份，為什麼不高興。」

　　她這話還是有點賭氣的成分，紀妍麗歎了口氣：「媽媽不是故意瞞著你這麼久了，要知道我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工作比較危險，媽媽是真喜歡他，要不然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聽她這麼說，紀小瑤收起玩笑的面孔，也嚴肅起了臉：「媽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我媽媽，不管你和什麼人在一起，我還能和你撇開關係不成！你怕我受到傷害，同樣的，我就不怕你出什麼事了麼？」說著，竟不知不覺地紅了眼。

　　「瑤瑤，你真的長大了。」紀妍麗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輕輕將她擁入懷裡，「他是個好人，也會對你很好，想要什麼就問他要，對他不要客氣知道麼？」

　　紀小瑤默默地點點頭，在她懷裡舒服地窩了一會兒，忽然悶悶道：「媽媽，你們結婚後我還在這住好不好。」

　　紀妍麗推開她，仔細地研究了一會兒她的臉，既沒有委屈也沒有悲傷，想了一會兒問道：「我想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說不想打攪你們的二人世界，你信麼？」

　　「胡說，都老夫老妻了，還二人世界呢！」話剛出口，紀妍麗自知失口，畢竟對著的是自己高一的女兒，老臉微微泛紅。

　　紀妍麗雖然快四十的人了，但包養得當，臉上皺紋幾乎看不出來，眉眼依舊艷麗，隨著年齡的增長，反而越發地顯出了股風情的韻味，尤其是害羞起來，格外明顯，紀小瑤看的呆了呆，不由道：「媽媽，你真美，如果不說，絕對沒有人能認出來你都快四十了，以後陳叔叔有福了。」

　　「越大越不正經了，天天也不知道在學校裡都學了些什麼！」雖是這麼說著，看著自己女兒的樣子由衷驕傲，「我們家女兒也美，在學校肯定有很多男生遞情書給你吧。」說到這，她想起來了，笑道：「可不是嘛，瞧小飛，從小見他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到你面前反而落了下乘，他是喜歡你的吧。」

　　「你不是都看到了麼。」紀小瑤一提這個就氣了，「媽，我真懷疑我是你撿來的了，一點都不愛我，哪有把自己女兒往外送的道理。」

　　說著，還像模像樣的喊了一嗓子：「便宜女兒一隻，快來搶購哦親，先到先得，還包郵哦親！」

　　紀妍麗看她那神氣的樣子，又好笑有好氣：「傻丫頭，媽媽是過來人會害你麼？小飛那孩子是什麼人，我看的很清楚，別看他平常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成績也不好，但人倒是個重情重義的，還有他送過你多少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給他什麼禮物沒有？想他那樣一個高幹大院裡的孩子，成天只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何時對別人這麼有心的，這樣你還能否認他喜歡你麼？」

　　紀小瑤低著頭不滿地小聲嘀咕了兩聲，紀妍麗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道：「我聽陳峰說他今年高二上完就要去參軍了，以後再見面機會就少了，你和他從小也算是青梅竹馬，他對你也確實喜歡。」見她要反駁，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我不是要讓你和他現在怎麼樣，只是你以後對他態度好一點，別以後長大了後悔就來不及了。退一步即使你不喜歡他，也要學會婉轉的拒絕，那孩子的性子你還不瞭解嘛，這個年紀又是最容易衝動的時候，發起瘋來連他爸也管不住的。」

　　紀小瑤想起來確實如此，記起他打人時的那副狠勁，不由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還有不管你最後決定怎麼樣，還是要以學習為重曉得麼，當然最最重要的一點，媽媽一定要囉嗦地提醒你一遍：女孩子可以沒人愛，但一定要自重自愛，這樣至少才會被別人瞧得起。」

　　「哎呀，媽，你都想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