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疑惑

　　紀小瑤眨眨眼，剛才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麼過來的。穩住身形，紀小瑤不客氣地推開他，從他的範圍中退出去，垂眼道：「你怎麼來了？」說完以後，她覺得自己其實可以更加直接一點的，真應該說：「你沒事往這跑幹什麼？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閒？」

　　到底是長期浸淫在人家淫威之下的人，沒敢有勇氣說出口，低著頭數著手指只盼望他能盡快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來晨跑的。」

　　虛偽！紀小瑤直接給他下了結論，他每天早上從來只在家裡的健身房裡鍛煉，什麼時候有了晨跑這個習慣！而且身邊還帶著自己的愛寵也是他平時最討厭的生物，好巧不巧地跑著跑著就跑到了隔著兩條街之遠的紀妍麗家！

　　這意圖也太明顯了。挺了挺胸脯，紀小瑤鼓起勇氣決定要直接一點，於是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再和你見面了麼？」

　　紀明耀雙手插在口袋裡看上去十分酷：「那是你說的。」

　　好啊，還玩耍賴這一招！紀小瑤索性不去理他算了，低下頭準備哄著小孩回去，結果她石化了，這小孩正仰頭呈90度看著某人淌口水！

　　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紀小瑤拿手帕給他趕緊擦擦，嘴裡罵罵咧咧：「帥哥沒見過啊！」

　　小孩不理她，逕直朝紀明耀張開手臂：「哥哥，抱！」

　　顯然是把人認出來了，紀小瑤略感驚訝，這小孩才多大啊，記憶力這麼好！紀明耀平時很忙，很少與這小孩見面，上次見不一定是半年前也說不準。

　　難得的是紀明耀這次也放下了身段，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人抱起來，姿勢有點生疏，好在把人穩穩地拖住了，紀小瑤連忙幫他矯正一下，聽他道：「走，回家吧。」

　　話音還沒落，人已經朝前走去了，紀小瑤聽著前面小孩：「哥哥，哥哥。」地喚著，那叫的一個親密勁。忽然腦海一個念頭閃過，一下子虎軀一震，有如一個天雷砸在自己地腦袋上，把自己烤的外焦裡黑：可愛小孩和冷面舅舅，多麼基情啊！

　　這種想法實在是受當下流行的**小說影響，紀小瑤自覺可恥，沒敢往下想，一手推車一手牽狗，無奈地跟上去。

　　一前一後回到家，紀小瑤關上門的瞬間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心情是有點緊張的，琢磨著怎麼盡快把人趕走。

　　紀明耀把小孩放到沙發上，轉過身第一個動作是低頭看自己的衣領，紀小瑤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黑色的T恤上有明顯一塊深色，顯然是小孩的口水，紀小瑤怕他生氣，連忙推著人進洗手間清理。

　　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愛乾淨的紀明耀嫌棄地用紙巾擦拭衣領，紀小瑤心中大感出了口惡氣，幸災樂禍：「誰叫你隨便招惹他的，活該！」

　　以為下一刻紀明耀會放冷箭的，卻聽他低聲道：「我只是想補償一下，看到他我就想起你這麼小的時候，那時候我一年都難得回一次老家，回去了也不怎麼和你親近，到現在只依稀記得一個小小的女孩遠遠地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呆呆地看著我……」停頓了一下，又道，「那時候你應該是很孤單吧。」

　　紀小瑤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麼一番話來，深有觸動。

　　那時候這具身體的主人還不是她，但她卻能感覺到身體主人內心裡的孤獨，因為她前世也差不多是這樣長大的。工薪階層家的獨身子女沒有兄弟姐妹，爸媽也忙著上班沒時間照顧她，導致了她性格很內向，天天就喜歡趴在窗口看別的同齡孩子在樓下玩，那時候就覺得世界是黑白色的，別人的一切快樂與否都與自己無關。

　　紀小瑤心裡酸酸的，不禁沉默下去，緊接著被摟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男人的唇就貼在自己的耳邊，說出的話一聲聲地震動著她的耳膜。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感到孤單了。」

　　被這樣優秀的男人抱在懷裡對自己說出如此深情的話，換了誰都會十分感動吧，何況他對自己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種，沒有哪個女孩會不動容吧，紀小瑤微微閉上自己酸澀的眼睛，這一刻想到：他如果不是我哥哥就好了。

　　但事實上，他是！緊接著紀小瑤又想，其實我是撿來的，和他並沒有血緣上的關係……

　　剛想完，馬上又被推翻，紀妍麗他們一直瞞著自己，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事實的真相，如果她為了自己的私情去揭露真相，會不會傷了紀妍麗的心。再者，她也不知道紀明耀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到底是真是假，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他並沒有血緣關係？他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因為想要挑戰禁忌之情的刺激所產生的一時衝動？

　　一時間想了如此之多，她的眉頭不知不覺深深地皺起。隨後一個溫熱的吻跟著落了上去，然後聽到紀明耀溫柔的聲音略帶歎息地在頭頂響起：「我本來是想等你哭著來找我的，但我發現自己實在是忍不住，每天都不想回到那個沒有你的家，所以……」他苦笑一聲，「還是跑來找你了。」

　　「這幾天真的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如此煽情的一段話話一點都不像冷面如修羅的紀明耀會說出來的，紀小瑤搓搓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手臂，心道：我不想你，只是每晚被小孩攪的睡不著覺的時候，都會罵你一聲「禽獸」而已！

　　趁著紀明耀接電話的時候，使勁將他推開，脫離他的控制範圍之內，等他接完電話，紀小瑤心情也平復了很多，壯著膽子下了逐客令：「你趕緊去上班吧，過一會兒媽媽回來了就不好說了。」

　　「哦？」紀明耀是準備走的，想想有些事情一時半會也急不來，俗話說的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他今天點到即止，以後再繼續也不遲，但聽紀小瑤這麼一說，又來了興致了，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音節，嘴角斜斜勾起，挑眉看著她，「有什麼不好說的，兄弟姐妹間聯絡感情而已，有什麼不正常的。」

　　「我，我，你，你！你心裡清楚！」紀小瑤被他說的語塞，一時結結巴巴只憋出了這麼一句。

　　紀明耀見她如此，心情大好，也不逗她了，走過去快速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輕笑一聲：「明天早上我還來晨跑。」

　　人走了，紀小瑤臉上卻仍在發燙，聽到小孩的叫鬧聲才回過神來。這娃既沒了大狗可以玩，也沒了帥哥可以看，正一臉的委屈加氣憤，下一刻嘴巴一咧就哭了起來，紀小瑤頭疼不已，大的走了又來個小的來煩她，這日子過的可真叫一個憋屈，沒辦法，趕緊跑進廚房，把碗裡泡著的奶嘴拿出來，給小孩含著，這才清淨了一些。

　　沒一會兒紀妍麗也從健身房回來了，飯菜買了也帶了回來，看見小兒子在沙發上含著奶嘴安靜地玩積木，大女兒在旁邊坐著看書，姐弟兩相處和諧融洽，心裡放心不少。原來不是不擔心紀小瑤會對弟弟產生嫉妒之心，會對自己的分心產生怨懟，這麼一看：女兒真的長大了！

　　說起來，自己是對她有愧疚的，這兩年來，自己結了婚生了孩子，放在她身上的精力真的少多了……

　　紀妍麗心中微澀，放下東西走過去把女兒抱入懷裡。柔聲道：「瑤瑤，你長大了，可以談戀愛了。」希望有個好男人真心喜歡你，寵愛你，連帶著我的這份都補給你。

　　紀小瑤不知道她的複雜心裡，只知道今天的人怎麼都走的煽情路線，身子頓時一抖，對強悍的紀妍麗如此母性的一面還真有點不習慣，不自在地把人推開，眼神閃躲：「談……談什麼戀愛？」

　　難道是發現我和哥哥的JQ了，應該不會呀，如果發現的話，以紀妍麗的性格，早就大吵大鬧起來了，把自己的皮扒掉一層都是可能的。

　　「沒什麼，只是女人總是要經過這一關的，媽媽希望你不要背著我談，有了對象就把帶回家來看看，媽媽活了半輩子，看人比較準……」

　　原來如此，又化身唐僧了，紀小瑤按了按額角，頗有點無奈：「哎呀，媽！你是嫌你女兒太乖了，還是嫌嫁不出去怎麼的。」

　　「哪裡，我的女兒當然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孩，所以人生大事才更加需要我這個做母親的把關。」

　　暈，從談戀愛又變成人生大事了，紀小瑤舉手求饒：「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現在就算讓我嫁給街邊的乞丐我也會答應了。」

　　紀妍麗用細長的蘭花指敲了下她的額頭：「胡說些什麼呢，我可是你親媽！不過有件事，我還真想問你。」

　　紀小瑤看她認真起來的神色，意識到她接下來的話，抿了抿唇，頭低了下去：「你問。」

　　「你和小飛之間還有沒有聯繫了？」

　　果然是這件事，展飛自高三那年的晚自習後就再沒和她聯繫過，想來是丟了面子，把自己早就列入黑名單了吧，紀小瑤搖搖頭：「媽，你以後別說他了，給別人知道了會說你家女兒自作多情的。那你女兒以後可真就難嫁出去了。」

　　「哦，我只是問問，心裡有個數，只是前幾天聽你爸爸說小飛在部隊裡混的不錯。」惋惜地歎了口氣，「真是可惜了，青梅竹馬，郎才女貌。」

　　「還牛郎織女呢！」紀小瑤馬上打斷她，「行了，媽，你就全心全意當好你的軍嫂就好了，我的事……不會讓你擔心的。」

　　「唉，真是我的好女兒！」

　　第二天早上，就在紀小瑤猶豫著到底要不要下樓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陣雨，紀小瑤簡直想拍手稱快了：這就怪不了我了，忽視心裡那股淡淡的失落，紀小瑤準備著手收拾行李，過兩天就要去X大報道了。

　　看著面前的大箱小包，紀小瑤十分無奈，學校離家真不算遠，坐公交一個小時都不到就能回家，來回很方便，床套被褥什麼的學校說了發，自己只要帶幾件這個季節的換洗衣服就行。

　　偏偏紀妍麗不放心，整套新的床上用品，還讓她回紀家去取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忽略某人的存在，她也不願這大熱天來回的跑，紀小瑤鬱悶道：「媽，你是想打包把我扔掉吧。」

　　紀妍麗秀眉一皺，道：「有備無患麼！」想著紀小瑤不願去取就算了，她打電話讓紀明耀送來也是一樣的，所以就有了今天早上的這一幕壯觀的景象。

　　紀妍麗的固執向來不容人忽視，紀小瑤無語，只能托著下巴坐在行李箱上，看他們一件一件東西往後備箱裡放。

　　看著看著，她發現了一件事，紀明耀好像清減了一些，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翻領T恤，下面是條淺灰色的西裝褲，全是寬寬鬆松的，和紀妍麗站在一起，好像比她還瘦點，當然紀妍麗比較豐腴就是了。

　　不過，紀小瑤就是有這種感覺，紀明耀瘦了。很快她的這一想法得到證實，兩人搬好東西，紀妍麗拍拍紀明耀的肩膀道：「好了，今天辛苦你了，本來應該在家好好養病休息的。」

　　紀小瑤心一跳，下意識開口問：「什麼病？」

　　「哦，前兩天不是下雨嘛，你哥早上晨跑的時候被雨淋了，發了燒，吊了兩天的鹽水才好。本來是想讓你去看看他的，他不讓說，怕你擔心，我就沒告訴你。」

　　「真是個傻瓜！下雨天還還跑來了！」紀小瑤暗自咒罵他，心中卻是又酸澀又愧疚，像是打翻了調料罐，什麼味道都有。

　　像是看出了她的感受，紀明耀站到她面前，淡淡道：「沒什麼，都好了。你站起來，我把箱子搬進去。」

　　他越是這種態度，說明在他心中就越加在乎，但紀小瑤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來彌補。本想和他說聲對不起的，覺著現在說沒什麼意思了，也就沉默地起身了。

　　紀妍麗不知他們兄妹兩之間的波濤洶湧，只看到紀小瑤愣愣地發呆，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讓她上車，囑托紀明耀把她送到學校，自己則要在家帶孩子。

　　這些把女兒托付給紀明耀的活紀妍麗都已經駕輕就熟了，也不擔心出什麼差錯，轉身蹬著高跟鞋就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