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著迷

　　紀小瑤沒有焦距的眼漸漸對上了面前的女子，呆愣了兩秒認出了來人：「美雲姐？」

　　「是我，你這是怎麼了，一個人坐在這幹嘛？」江美雲連忙把人拉起來，見她白色的T恤和淺藍的牛仔褲上沾上明顯的灰塵痕跡，看上去十分礙眼，就順手給她前前後後拍撫，誰知拍到她習關節的位置，紀小瑤突然痛嘶出聲。

　　江美雲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趕緊抬起頭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腿又是怎麼回事？」

　　紀小瑤眨眨眼，靈魂好像才回到自己的體內，動了動自己的右腿，果然很疼，又辣又麻，像針扎一樣的疼，尤其是關節那裡，幾乎都僵硬了，動一下就帶動了整條腿的疼痛。

　　她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低聲說道：「我被車撞了。」

　　被車撞了？

　　江美雲被嚇得不輕，上上下下檢視她的身體，卻沒看到什麼血跡，但紀小瑤剛才叫疼也是真的，不禁疑惑：「被什麼車撞的，到底傷到哪了？」轉眼一想，該不會是內傷了，馬上拿出手機就要撥120。

　　紀小瑤清咳兩聲，伸手阻住她：「美雲姐，沒事的，只不過是摩托車而已，沒受什麼傷真的！」說著還忍著疼，原地轉了兩圈。

　　江美雲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好像又沒什麼異樣，稍稍放下心來，轉眼看看四周，沒有摩托車也沒有人，只有被撞的紀小瑤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生氣怒罵道：「那肇事車主呢？怎麼不見人影？他撞了人就這麼走了？有沒有對你說對不起？」

　　紀小瑤搖搖頭，她記憶裡，那肇事車主只問了她一句「你有沒有事？」見她搖手，就跑的沒影了。

　　江美雲更是生氣，不禁火焰更旺了：「怎麼能這樣呢？那什麼人啊，撞了人不給人驗傷，連句對不起都不說，我們要去告他！」說著，拉著紀小瑤就要走。

　　紀小瑤被她強拽了兩步，右腿疼的發麻，雙手拖住她：「美雲姐，我真沒事，不用那麼麻煩的，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江美雲停了下來，卻不是因為紀小瑤的小小的力量，而是因為她的觀點：「不是故意的就算了麼？關鍵是他的態度太差了，如果以後他不小心把人撞死了，也能夠輕易的原諒麼？你這是在助長他的囂張氣焰！」

　　在小瑤眼裡，江美女一直是溫婉含蓄的，第一次見她如此強勢的一面，一時間有點發愣：「我……我……可是……還是算了吧。」

　　江美雲臉上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的咬牙切齒，見紀小瑤實在不願，甩了手就要自己走人。但是走了幾步，不知為什麼又折轉了回來，這次臉色好了狠多，口氣緩了下來：「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

　　紀小瑤下意識想說回家，卻又不太想回家，一個人在家實在太無聊了，她正想著，江美雲又接話了：「我送你去你哥哥那吧。」

　　「唉？」紀小瑤是想拉著她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如果去了紀家的公司，肯定會被紀明耀發現自己的腿有問題。而且她剛生完病，頭腦有點昏昏沉沉，紀明耀離開家的時候特地叮囑了自己在家好好休息，如果被他發現自己不但不聽話獨自出門還被車撞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教訓。

　　但江美雲動作太快了，已經探出頭去揮手招了輛車，不管她的阻擋，就把她推進出租車裡。對司機道：「華盛路。」

　　華盛路位於X市商業街的外圍，大多企業的商務辦公大樓幾乎都集中於這一帶，房價自是寸土存金。

　　紀家公司屬於名企，辦公樓並不高聳，只有四層，但造型倒是別具一格，是框架式的幾何立體圖形，外圍幾乎都是用有機玻璃板拼搭起來的，一眼就能看到屋內展廳擺放著的建築模板，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紀小瑤之前只來過一次，還是兩年前剛剛建這座樓的時候，據說是紀明耀自己設計的，所以在建成那天，全家人都來觀摩了一次，看了以後都讚不絕口，尤其是走在時尚潮流尖端隊伍裡的紀妍麗，一直沒有掩飾於自己對這幢樓的歡喜。

　　紀小瑤站在樓前，清清楚楚看見樓裡來來往往各司其職的員工，又正是上午的時候，前來參觀的顧客不少，想到紀明耀最近在接手公司，工作一定十分繁忙，有點遲疑了：「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哥哥現在一定很忙。」

　　江美雲卻不這麼想，她的眼裡全是對這幢具有現代元素建築的喜歡，當初紀明耀這份設計是拿過大獎的，直到現在還掛在學校內的展窗裡，每次經過她都會駐足看一會兒，心裡對紀明耀的愛慕無以復加。

　　今天也是偶然靈感，想到紀明耀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去學校上過課，她也就沒有機會見到他，心裡想念，所以拉了紀小瑤來到這，她知道有紀小瑤在就一定能見到他。

　　她當做沒有聽見紀小瑤的話，先一步走進去，來到前台，向站在前台的招待美女道：「請幫我找一下紀明耀先生，就說……就說他妹妹來了，有事找他。」

　　「是找小紀總啊？有預約麼？」那美女有些遲疑，小紀總的時間排的總是很滿，每天都是預約見客，一般不見閒人，之前也有過年輕女孩來找過他，說是學校裡的同學，她放了行，結果被領導斥責了，還扣了三個月的獎金，令她長了個大教訓，之後沒再敢貿然行事。

　　江美雲心裡不快，臉上卻保持著優美大方的笑容，指了指坐在大廳會客沙發上的少女，對美女道：「你沒見過她麼？她叫紀小瑤，是你們小紀總的妹妹，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問，小紀總一定會見的。」

　　那美女見她說的篤定，有點動搖了，想了想還是打個電話問一下好了。

　　她將電話接到紀明耀的助理處，那助理因為公務來往去過紀明耀的家，自是對紀小瑤很是熟悉，也知道紀明耀十分寵愛他這個妹妹，當下就同意了，讓美女直接把人帶到樓上來。

　　那美女見秘書毫無疑問的放行，領著兩人坐電梯上去，期間不禁多打量了紀小瑤幾眼。

　　只見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摸樣，眉宇間帶著未褪去的青澀稚氣，長相倒是個好苗子，但是好像和兩位紀總不大像，該不是騙人的吧！

　　她多長了一個心眼，又去打量少女的穿著，樣式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一般學生都喜歡的清爽打扮，但她還是眼尖地看出了衣服質料的不普通，她甚至在女孩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塊和紀明耀同一款的限量版手錶，只不過女孩手上的這塊是黑色的，紀明耀手腕上的是銀色的而已。

　　美女心中稍定幾分，抬頭挺胸領著人上了四樓管理層。

　　電梯口助理齊放已經在門口等著，看到紀小瑤旁邊還有一人，不禁一愣，問道：「這位是？」

　　江美雲主動開口為自己介紹：「我叫江美雲，是明耀……也就是你們小紀總的，同學。」

　　她說的話故意表現出了和紀明耀間的親暱，尾音拉長，還有種含糊的曖昧在裡面。

　　齊放沉吟了下，推了下架在眼睛上的眼鏡，沒再說什麼，領著兩人進去紀明耀的辦公間。

　　辦公間裡，紀明耀果然在忙，他坐在電腦桌前，右手邊一堆資料，眼睛盯著電腦，聽到齊放推門而入說道：「您的妹妹和同學來了。」頭也沒抬。

　　紀小瑤看他那麼忙，心裡實在是不好意思，早知道真不應該來打擾他的。自行老實地坐在沙發上盯著茶几上的畫冊做乖寶寶樣。

　　而江美雲，此刻心情是有點激動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紀明耀工作時的樣子，讓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高中時代，幾個女生暗戀他，總是拿著不會的題目私下裡向他求解時，紀明耀低著頭一步一步耐心地為他們解題的認真模樣。她始終記得，那個時候少年的側臉很帥，有稜有角，線條流暢，額前細碎的劉海自然垂下，在微風下輕輕擺動，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耳邊是少年低沉迷人的聲線，每每聽到，都讓人忘乎所以。

　　時隔幾年，少年長成了成年男子，五官長開了，卻顯得更加大氣，輪廓不像以前那樣柔和了，有如刀鋒般刻出來的一樣銳利，卻更添了成熟男子的魅力。老天對他是厚愛的，時間不但沒有消磨他的風采，反而令他愈加讓人著迷。

　　紀明耀抬起頭，就看到江美雲看著自己的癡迷模樣，眉頭皺了起來，緊接著轉過了目光，準確地抓到了紀小瑤坐在沙發上傻呆呆的樣子。

　　他喝了口咖啡站起來，直直地走向江美雲，就在把人的心撩的砰砰亂跳的時候，卻又繞過了她，逕直走向了她的身後。

　　這樣的無視，讓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相比之江美雲的壞心情，紀小瑤此刻也不見得多高興。

　　在紀明耀如激光槍一般掃射的目光下，她心中發虛，頭更加低下去。

　　紀明耀卻不放過她，低下頭仔細看她的衣服，上面還殘留著淺灰的痕跡，與主人一貫的愛乾淨作風相違背。

　　「這是怎麼回事？」

　　紀小瑤低頭一看，不得不佩服紀明耀的好視力，這麼淡的顏色他都能看的出來，實在是厲害！

　　「嘿嘿」乾笑兩聲，她順手拍了一下，當然撣不出什麼灰來了，把衣服拉開給他看：「沒什麼，不知道怎麼弄的。」

　　紀明耀又看了她兩眼，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好在沒再問什麼，而是轉過頭對失落的江美雲道：「你們今天來，有什麼事麼？」

　　紀小瑤心裡一跳，果然下一秒聽江美雲如實回答：「小瑤被摩托車撞了，也不知道傷了哪兒。偏偏不肯去醫院，我不放心，就把她帶到你這了。」

　　紀明耀眉頭緊皺，猛然回過頭，眼睛犀利地直直射向紀小瑤：「被車撞了？撞到哪了？在哪撞的？」

　　他這是在問自己了，紀小瑤想順口編一個謊言，可是發現這種行為十分愚蠢，在家會被車撞麼？

　　為了爭取寬大處理，紀小瑤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老實地說出實話，指指自己的膝蓋：「就是出門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的嘛，也沒哪流血，只是膝蓋疼而已。」像是找到了感覺，紀小瑤使勁擠了點淚花出來，摀住膝蓋捏著嗓子開始叫喚，「哎呀，疼死了，怎麼這麼疼呢？」

　　紀明耀沉著臉蹲下來，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撫開，給她捲起褲腿的動作卻十分輕巧，一點一點的往上捋，溫柔地和往常那副疏離的模樣判若兩人，讓在旁邊看著的人難受的眼睛發酸。

　　紀明耀恍若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反常的地方，他小心地將紀小瑤的褲腿擼到膝蓋以上，從小腿上方向膝蓋上方一條長長的兩指多寬的青紫痕跡赫然眼前，在女孩白皙皮膚的映襯下看上去觸目驚心。

　　看到這一情形，江美雲也顧不上拈酸吃醋，倒抽一口涼氣。

　　紀明耀手上動作也頓住，拽著褲邊的手霎時一緊，聽到紀小瑤「嘶「地一聲，才鬆了手，懲罰性地在她膝蓋上按了兩下，冷聲道：「疼不疼？」

　　疼，當然疼了！可紀小瑤沒敢再繼續叫喚了。

　　紀明耀又按了兩下，隱約摸到膝蓋皮膚下有顆粒狀的什麼東西，當下果斷地下了命令：「我們得去醫院。」

　　「不是吧。」紀小瑤驚叫出聲，沒那麼嚴重吧，「回家去抹點藥酒不就行了。」

　　「不行，我們要去醫院拍個片子！」紀明耀態度堅決，不等紀小瑤反應，當下把人打橫抱起，就往門外走。沒走兩步像是想起來什麼，轉過身對眼神複雜的江美雲道：「今天謝謝你，我讓助理開車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