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偏疼兒女不得計 下

　「小云，你趕緊聽國華，把你婆婆接回來吧！」田母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勸道。

　自己姑娘昨兒把婆婆攆出了家門，晚上又跟丈夫吵了一架。當晚便跑到她這來過夜。她倒是真心疼這個全家最有出息女兒，想也不想便跟著田思云埋汰了衛奶奶一通，可隨後就開始憂心忡忡。衛老太太畢竟是女婿親媽，小云這樣也是有點過了……

　「接什麼接，媽你沒看她昨兒，滿滿一盆擦地水全揚我和文萃身上了，有這樣當婆婆當奶奶麼？」田思云想起那盆髒水就生氣，她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誰讓你說話不注意，讓人家給聽著了！」

　「……」她哪裡想到老太太耳朵居然這麼好使，她都把門關上了居然還聽得那麼清。

　「不管怎樣，那是你婆婆，你這樣讓街坊鄰居怎麼說你？你就算是看在國華面子上也不能這麼對他親媽呀。」田母繼續勸道。

　「……在我地盤上還敢這麼對我，我忍不下這口氣。」

　昨天晚上衛國華回家後就知道了自家老媽被媳婦趕出家門事兒，當時都要氣炸了。他是有些小心眼，愛算計點別人家財，可對母親卻是真心孝順甚至是有些縱容。要不然也不會在明知道衛奶奶貼補大女兒情況下仍舊月月給她四五百元家用錢。要知道，他們家柴米油鹽統統不用老太太買，各項費用也用不著老太太幫著繳，每天不過買一次菜夠晚上吃一頓就罷了，哪裡用得了那些錢？如今文萃也不用她接送了，小丫頭手裡也有不少零花錢，再不用衛奶奶掏腰包，省下家用去了哪兒他也是心知肚明，不過是看著母親歲數大了，不願她在日日為衛大姐著急上火。

　急忙給衛如眉去了電話，讓她好生安慰母親，說自己明天就讓小云過去給她賠禮道歉。撂下電話便將田思云一通臭罵，逼著她去接老太太。田思云氣急之下領著閨女回了娘家訴苦。

　「那也是姑爺家，房子雖然寫你名兒，可人家也有份，你張口閉口你家你家，姑爺心裡不知怎麼不樂意呢。」

　「愛樂意不樂意。當誰沒他活不了怎麼！」

　「你這孩子咋說話呢，華那麼好男人你上哪兒找去？除了兄弟多點，那性格、模樣、工作，哪樣不是百裡挑一。離了他你能活，可還能找著這樣條件麼？」

　「我還就是看不上他那些親戚，從老到小，沒一個好東西！」田思云撇撇嘴，「老太太一貫是沒正行，我也不想說她了。只說她生那幾個孩子。大姑姐一家三口全靠我和國華養著，二姑姐和二伯子倆人都是一巴掌打不出一個屁，三姑姐倒是好，可偏偏啥事兒都聽老太太。再說大伯子，以前窮要死，跟我們掙房掙地，如今富裕了，全家卻誰都指不上，生了個兔崽子有事兒沒事兒便拿眼睛直勾勾看我，心裡指不定想什麼呢，小輩兒那幾個孩子裡我最煩就是她！」

　「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麼呀！」

　「我怎麼不計較，都十八九了還孩子呢？那臭丫頭從小就有心眼，一轉一個道兒。」田思云氣呼呼說道，「人家梁冰雖說心眼也多，可起碼見了我也都乖乖。」

　「你呀，就是太要強了，這哪個人都不可能讓大家夥都喜歡不是？那孩子跟你不親也準是她爸媽挑唆。」田母頓了頓，又說道，「你婆家那些親戚確實不好相處，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把你家老太太攆出去了，這不等著國華跟你離心呢麼？你如今這情況，就跟踩在冰面上走道兒似，說不準啥時候就摔了，還不小心著點。」

　「我什麼情況啊？什麼摔了了呀？媽你怎麼不為我出氣反倒處處向著衛國華呢？」田思云瞪著眼珠子不滿說道。

　「你說你什麼情況？我讓你早點和那人分了你就不聽我說話，等到時候出了事兒就算國華有心原諒你，衛老太太也準要挑撥挑撥。你如今不哄著她點還可勁兒得罪她。」

　「媽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了？我有啥可讓衛國華原諒？」田思云叫道。

　「你連我也瞞著？你是我肚子裡爬出來，你那點破事兒哪樣能逃過我眼。」田母又氣又痛，「人家外遇都找個有本事有能耐，你倒好，跟個司機不清不楚，什麼好處撈不著還得倒貼！」

　「媽！」田思云尖聲打斷，「我是你女兒你就這麼說我？」

　「我說錯了麼？我說你也是為了你好，我怕你倒時候雞飛蛋打！」田母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最終還是滑下來，「那個破司機哪裡比得上國華了？國華對你多好呀，不說別，就說我和你爸現在住這房子，人家可是出了整整六萬塊，比你兄弟拿都多。你說說哪個男人能給丈母娘花這麼些錢買房子，還不是因為他疼你。」

　「……那錢是我張羅給你。」田思云聽到母親提到房子，氣勢明顯弱了下來。當初衛奶奶把自己老宅借給了衛如匯，她便藉著這個理由跟衛華商量湊錢給自己娘家媽在市內買個套間，衛國華便問妻子想拿多少錢給田母。當時他們家存摺上一共就八萬塊錢，其中還有一部分是當年衛國華賣房剩錢，田思云是娘家幾個姊妹裡條件最好，邊說要多出一些。這一下子提走一大半兒存款，衛國華雖說不樂意，可在妻子軟磨硬泡也不在吭聲了。

　「要是國華不同意，那錢你敢往外提？」田母擦擦眼淚，「小云，你聽媽這一回吧，跟那司機斷了……」

　「媽你不瞭解實際情況。」田思云嘆氣，「我們單位三個處長共用一台轎車，我要是不跟司機搞好關係，人家能讓我誰傳隨到麼？」

　自從田思云當上這個處長，單位給配那輛小轎車，基本上就是她一個人專用。因為跟司機關係好，上下班接送，工作外出，甚至是週末逛街走親戚，人家次次都給出車，幾年來就沒拒絕過田處長請求。

　「那也不能……你跟媽說實話，你倆到底有沒有……有沒有實質關係？」田母小心翼翼說道。

　「沒有沒有，你當我真那麼傻呀，不過就是平時打打電話，把單位年節時給我分東西再分他一半而已，哪裡就算外遇了！」田思云辯解道。

　「那也不行，我上回聽你跟他打電話時嘮□就不對味兒，怎麼聽都讓人多想！」

　「行了行了，我以後注意就是。」田思云不耐煩應道，「我出去買菜，咱今晚包餃子吧。」

　「抱什麼餃子，你趁早領孩子給我回家，也不用等晚上，現在就去給你婆婆賠禮道歉，把她接回來！」

　&&&&&&&&&&&&&&&&&&&&&&&&&&&&&我在顏姥姥家&&&&&&&&&&&&&&&&&&&&&&&&&&&&&&&&&&

　一大早，衛爸衛媽便去衛如眉家，剛好碰到衛國華也在，衛爸進屋便將他一頓痛罵，讓他回家管管自己媳婦，哪能這麼對待老人。

　一直心高氣傲，自認為是衛家第一人物衛國華，難得一聲不吭乖乖聽訓，事後更是當著兄姐面下了保證，承諾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以後即便是離婚，也絕不讓田思云再欺負老太太。接著又湊到自家裡老媽身邊說了整整一個小時好話，這才哄得衛奶奶稍稍消了氣兒。晚上田思云來賠禮道歉，衛奶奶也沒太過給她難堪，痛快原諒了她，拎著包袱便回了小兒子家。

　隨後衛媽便接到暖日電話，原來，顏家三舅一家三口今兒都去了張梅娘家給老人過壽，顏姥姥一人在家，剛巧外孫女又來看她，便想讓女兒女婿也過來一起吃頓晚飯。

　衛爸不放心衛奶奶，便跟著衛如眉一同送老太太回家，衛媽便獨自一人去了娘家，跟娘家媽嘟囔了一通衛奶奶境況，隨後便去廚房幫著做飯

　「媽，小叔小嬸把我奶接回去了？」暖日站在廚房門口探頭問道。

　「嗯，你小嬸去道歉了，你奶奶藉著那個台階就跟著回家了。」衛媽輕笑，如卸重負說道：「我還以為真要把老太太接來咱家呢……我到不怕供養她，就怕她一過上好日子就忘了這幾年受拘束，萬一恢復那張揚跋扈本性，到時候準把咱家家當都搬你大姑家去。」

　暖日呵呵笑了兩聲，「我奶這次倒是挺好說話，小嬸道個歉就跟著走了。」

　「你奶奶現在是學聰明了。」顏姥姥笑眯眯插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人家兩口子沒離婚打算，兒媳婦又給她賠禮了，若是再依依不饒怕是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痛痛快快跟著回去。況且，你們不願意讓她來，其實她也未必想跟著你們過。」

　衛媽和暖日聽了這話都驚訝看著顏姥姥。衛老太太一向是個愛享受，勢利眼又欺軟怕硬，如今跟著小云夫妻受苦受氣，怎麼還不願意離開呢？

　「等你們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知道了。她再渾，也活了六七十年，哪裡能真一點不懂人情世故？」顏姥姥嘆口氣，「人到老了都不容易，想難免多了些。過去她那麼對你們家，你當她心裡不記著了？自己做下混賬事，她記得比誰都清楚。你們怕她禍害自己家，她還怕你們報復她呢。」

　「……」暖日和衛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笑意，衛奶奶這算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她也沒臉來你們家，跟著衛國華過日子，就算受點氣，可她處處佔理，若是因為被小兒媳婦趕出門了就來你們家住，她準會覺得這是在施捨她，可憐她。因著過去那些事兒，便總會覺得低你們一頭，那日子過豈不是更要難受？而小兒媳再不好，小兒子還算孝順呢，要是真這麼一走了之，可是把衛國華給坑了……街坊鄰居在罵兒媳婦虐待老人同時，準會埋汰兒子也不是個好，要不哪能讓媳婦這麼欺負自己親媽。」顏姥姥頓了頓，抬眼看了衛媽一眼，又說，「孫靜她媽不就是個極好例子？」

　衛媽點點頭，「……不管這樣，這事兒算是解決了，如今國華也知道小云對老太太不好，以後也會約束自己媳婦，老太太應該能過幾年舒心日子了。」

　衛媽話剛說完，便聽見門鈴響，暖日出去將顏敦迎了進來。

　「顏敦，你咋來了？」顏姥姥驚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