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狐右一路疾飛，衝到霽雪山時此地已是一片狼藉，神兵利器相撞的聲音和法力相剋的氣波源源不斷地從附近鄰山傳來，似乎正趕上一場惡鬥，還不算太晚！狐右自知不能明刀明槍的幫助血球和阿洛，便悄悄潛前過去準備放一通暗箭。正當他在茂密的叢林中疾行，一個物體突然從天而墜，重重的壓倒一片樹木，狐右立刻收住腳步，定睛一看，心一緊，居然是傷痕纍纍的阿洛，他定是被人打落下來了。「阿洛……」

阿洛捏緊小耗子，顧不得擦掉嘴角的淤血，重新站起來，見十米開外居然站著狐右，先一愣，隨後立刻使出定身術。狐右猝不及防，沒再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就被活生生的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阿洛食指一揮，立刻出現好多籐蔓植物，將狐右纏繞起來，融於與密林之中。阿洛沒再多看狐右一眼，立刻飛身迎戰，把快要追至此地的楊戩引往他處。

狐右又急又焦——阿洛是渾蛋！雪球是笨蛋！這樣下去全都要完蛋！是，沒錯，就算自己和他們並肩作戰，也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可是要自己袖手旁觀這比殺了自己還痛苦！

可憐狐右現在連咬牙切齒的權利都沒有，好在定身之時，頭微微向上，前方的一片樹枝已被壓倒，眼睛也沒被遮住，還能看到一小塊天空，但只能見到快速掠過的人影……

「那只可惡的小妖精！」丹氏兄弟兵分兩路企圖抓住飛來竄去的雪球，無奈他動作靈活的活似一條塗了油小泥鰍，躲閃的功力堪稱一流！

阿洛一邊迎戰一邊在意著雪球的情況，那個小傻瓜比想像中的好多了，既然如此，何不讓他溜了算了？

「球球！」阿洛閃出一個空擋，飛向雪球身邊。

「阿洛！」雪球立刻撲過去。

「球球，我看你逃跑的速度很快，你先逃走！照著我的路線圖第一的風景點等我。」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哎……那就算了……」阿洛一把推開雪球，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敵人又衝過來了。

雪球一看那倆兄弟又衝過來，又開始無休止的追與逃的遊戲，但這一次追得比較凶狠，雪球的視野範圍內搜尋不到阿洛的蹤影。他很快就發現追在他後面的兩隻裡面少了一隻，那個叫丹苜傢伙的追了幾個回合便不見了。

雪球多在雪堆後面瞄著丹菽，發現他也在找他的弟弟。

「丹苜！丹苜！你在哪兒？」

這令雪球感到很奇怪，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去做了楊戩的幫兇。一想到此，雪球二話不說飛回去，丹菽看到了雪球的身影，立刻追上去，先抓住這小狐狸精，弟弟總不會丟就是了。

其實雪球擔心的沒有錯，丹苜已經偷偷的埋伏在楊戩和阿洛打鬥的附近，雖然楊戩比洛之遙技高一籌，但楊戩似乎是念在舊情，有意要將他生擒回去，處處留手導致一時之間難分勝負。此次眾人聽說洛之遙原先是詐死逃匿，欣喜者居然多過憤怒者，若照此情況他回得天庭，定有人為他求情開脫，看來就算擒他回去，也不會受到什麼很重的懲罰！再加上他的愛狐剛才在追逐中出言不遜，白癡笨蛋的亂罵一通，嫉妒和憤怒之火從丹苜的心頭燒到眉頭，緊握著長劍，尋找著下手的時機。一見到楊戩與洛之遙僵持不下，摒在空中爭論著什麼，立刻抽身上去。

雪球遠遠的看到阿洛和楊戩正在對峙，突然有第三個身影從兩人的死角方向鬼鬼祟祟的飛向阿洛，疾聲驚呼：「阿洛，小心後下方！」

「啊？」阿洛奮力推開楊戩，同時往後下方看去，可劍刃由此刺穿心口，再一個回力，長劍拔出，阿洛的元神頓時被打散，三魂七魄破體而出，幽藍色的魂魄飄飄揚揚地向四周散去，身體卻掉落山間。雪球只覺得突然失去渾身氣力，腦中一片空白，再也沒有逃跑的動力，直直的墜落地面。

楊戩臉色大變，怒道：「丹苜，你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幫您擒了他啊。」

「我做事不需要你插手！」

「可您這麼打要打到什麼時候？我心裡急啊……」

「你現在只是老君的看門狗，再急也輪不到你來放肆！我看你是曾在洛之遙手下積怨太深，今天存心報復吧？！」

「您也知道，曾經的洛將軍一向溫順平和，我怎會與他積怨呢？我只是公事公辦，在一旁協助您完成任務而已。」

尾隨雪球而來的丹菽也眼見了弟弟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很是不解，又怕他觸怒了楊戩，立刻岔開話題，「二郎神君，快把洛之遙的元神聚起來，將其帶回天庭也是一樣的。」

「聽見沒有？！」楊戩橫眉怒目，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自作主張的守衛。「還有，把小狐狸精和仙丹找出來。」

「遵命。」丹苜藏住嘴角邪惡的笑，轉身飛向那飄散的魂魄，伸手抓住一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稍稍使勁一捏……一聲如琉璃破碎的聲音傳入正在收回阿洛魂魄的楊戩的耳中，傳入正在林中尋找雪球的丹菽的耳中，傳入正在地面摸索阿洛屍體的雪球的耳中，傳入靜止不動觀察著天空的狐右的耳中……

「你做什麼？！」楊戩衝上前揪住丹苜的鎧甲，但此時的丹苜卻顯得特別驚慌失措，「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抓住這個魂魄，沒想到就這麼破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二郎神君，請相信我，我真不知道啊……」

楊戩將三叉戟的尖刃頂住丹苜的咽喉，恨不得就這樣紮下去。「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丹菽急忙衝上前來開楊戩，把丹苜拉在身後，「丹苜一定是不小心，他這是第一次接觸魂魄，不曉得魂魄會是如此脆弱，失手多用了一點力氣……」

雪球已經找到了阿洛的身體，本來還是面色紅潤，自那一刻魂魄被毀，大量鮮血即從心口湧出，雪球瘋了般的想堵住傷口，可這是穿胸的傷口，堵住前面的，堵不住背後，很快阿洛身後一灘血泊，泥土都變了色……阿洛在瞬間變得面如死灰，儼然已成一具屍體……

「阿洛……阿洛……」雪球沾著滿手的鮮血，搖搖他的阿洛，「阿洛，你是不是又詐死？你跟我說一聲啊……」雪球把耳朵貼到阿洛的嘴邊，「阿洛，悄悄的，不給別人聽見的。你快點跟我說一聲啊……」

渾身被砍得到處是缺口的小耗子也蹭蹭阿洛的手指，希望它的主人可以再次握住它……

雪球不知道，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狐右身處亂籐之中，看到阿洛被害，傻球球如此天真的呼喚著阿洛，心痛如絞。可是除了眼淚是自由的，其他地方紋絲不能動，什麼都做不了……轉動眼球，再次看天上，那三人還在爭吵……狐右暗暗賭誓：我一定可以讓阿洛的魂魄重生！

阿洛身體漸漸冷去，雪球怎麼叫他，他都沒有回應……茫然的望向天空，雪球眼中漸漸凝聚起濃濃的殺意，如發狂的野獸般突然奮起，手握小耗子直衝上去！「我殺了你！」

丹苜還在演戲，躲在哥哥身後，演著他的無辜，演著他的慌張，沒料到身後的雪球居然會如此迅速的殺上來！

小耗子完全領會的雪球的憤怒與絕望，渾身發光，奮力一搏，筆頭柔順的雪狐毛霎時如鋼針般鋒利，從丹苜背後刺入，刺穿鎧甲，刺穿胸骨，刺破前胸！丹苜的混濁不清的三魂七魄就像阿洛一樣破體而出，可小耗子和雪球其肯罷休，狐毛變成纖纖髮絲，纏住每一個魂魄，緊緊一勒，又是一陣琉璃般破碎的聲音從天空降下，全部的魂魄蕩然無存……

「丹苜——！」丹菽不敢相信就在身後，就這麼一瞬間，弟弟就被人殺了……

楊戩下意識的持起三叉戟朝雪球揮去，雪球咬著牙以小耗子相擋，卻沒能擋住，小耗子被一斷為二，雪球被擊中跌落下去，丹菽痛失弟弟，亦是悲憤交加，抽出佩刀立刻追下去，殺死雪球，看著雪球潔白的魂魄往阿洛的屍體邊飄去，他發瘋般的踩破了雪球的幾個魂魄……

「夠了！夠了！」楊戩拉住丹菽，大聲喝道：「你給我停下！」

「他殺了我弟弟……他殺了我弟弟……」

「夠了！給我回天庭！仙丹也不用找了，看樣子八成被吃掉了！就這樣！」楊戩牢牢的拖住丹菽，最後望了一眼野花叢中的阿洛，架雲而起……

這麼好的人才就這麼煙消雲散了，而且這次真的是煙消雲散，永不復還了……

天空中幽藍色的魂魄漸漸的，緩緩的降落，護住那片染血的土地上的白色魂魄，恩恩愛愛，緊靠在一起……纏在狐右身上的籐蔓漸漸退去，綠叢中又顯出那一抹紅色的身影。狐右跌跌撞撞衝向那一堆破碎的魂魄，將它們全數柔柔的擁入懷中，「阿洛……雪球……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你們會這樣？」

沒有時間悲傷難過，沒有時間將雪球和阿洛的屍體埋入土中，狐右尚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此刻必須先找一個存放魂魄的「容器」，破碎的魂魄太脆弱，一受外界力影響就容易受損。

他沿路尋找，找到一具僵硬的少年屍體，死亡時間太久，陽氣已經散盡，沒有辦法把魂魄放進去，焦慮的狐右想著如何去找一具「新鮮」的屍體，突然靈光一閃，摸出身上的仙丹，塞進屍體的嘴裡。不一會兒，屍體上的屍斑慢慢消褪，皮膚呈現出紅潤的跡象，四肢也開始柔軟起來，狐右急忙把一堆的魂魄輸進去，脫下外衣，裹在少年的身上，抱起他，騰雲駕霧直返火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