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因為夜色已深,伙房已經沒人了,所以魚幼塵才不得不親自動手燒了盆熱水,就耽誤了這麼會功夫,回來便看到了這齣好戲。
阿凝窘得脖子都紅了,君無諾顯然也反應過來此刻的處境於他很不利,忙鬆開她的同時,不露聲色地將她推開,定了定神,撐起身子對魚幼塵道:「站那兒幹什麼,過來坐。」
一向沉著淡定的君無諾居然也會有驚慌的時候?而這不過是因為被魚幼塵撞見她和他靠得太近而已。阿凝怔怔的望著他,雖然那神色只是一閃而過,卻本不該是他會有的反應。
魚幼塵倒是不理會他兩人的反應,端著水盆走了過來,若無其事的邊擰帕子邊道:「阿凝醫術可真了不起,我才離開這麼一小會兒,你就醒了。」
說話間,她走到床沿,拿著條熱乎乎的帕子便往君無諾臉上招呼,嘴上卻好奇道:「話說,這醫術的學問可真是博大精深,望聞問切,真是一樣也少不了。我看阿凝剛才瞧你瞧得這麼仔細,可見對你是很用心的。不過,你這一身的汗臭味,讓人家聞著多不好意思?還有,我卻不知道,原來診脈是要對方握著自己的手腕,今天真是大長見識了。」
乍見她的欣喜還來不及表露,便被她手中的帕子在臉上好一陣搓揉,君無諾卻也不躲避,由著她這般肆虐的照顧,只是,她這酸溜溜調侃人的樣子委實可愛,讓人忍不住有些心動。
擦完了臉,魚幼塵又往他脖子上擦,繼續無辜道:「早知道你們正進行到要緊的時候,我就多添幾把柴火,遲點再過來好了。打斷了你的治療,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吧?要不,回頭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君無諾終於隱忍不住一把攬過了她,封上了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直接用行動來表達他這兩天來壓制的所有情緒。
他這是……幹什麼?魚幼塵頓時怔住,手中的帕子掉了也未察覺,只知他微燙的唇如一團火焰,灼上了她的,在她未及反抗之前,抵開她的防備,與她的舌攪在了一起。
呃,她話還沒說完呢,剛才他跟阿凝……他都還沒跟她解釋,現在竟然就開始輕薄她?
可是,為什麼竟生不起氣來?反而覺得這種滋味……很甜蜜。一時間,腦子裡一陣天眩地轉,她甚至忘了還有阿凝在場,視線裡,只有他幽深如水的黑眸,像要將她溺斃其中一般,靈巧的舌襲捲著她的領地,撩得她心神蕩漾。
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這種親吻竟變得如此難以抗拒,她開始有些喜歡上了這種親密的感覺。手不知不覺中攀上了他的脖子,好讓他的吻更深入更徹底。
這一吻原本並沒有摻雜多少情/欲,卻因為她的回應而悄然變質。若不是牽動了身上的傷,那痛楚讓他恢復了一絲理智,君無諾差點克制不住想要將她壓在身下。
最後,他不得不主動放開她那磨人的唇瓣,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清冷的空氣灌入肺裡,漸漸冷卻著燃燒的血液,自剛才的旖旎中清醒過來,魚幼塵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還有阿凝的存在,回頭一看,卻見身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營帳裡只剩下她和君無諾兩個。
看她一副羞赫得不知所措的模樣,君無諾忍不住笑道:「原本以為,在戰場上那個叫我快跑的魚幼塵是最可愛的,卻想不到,你吃醋的樣子也這麼有趣。」
「你挖苦我?」 經他一提,想到當時的場景,魚幼塵頓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天曉得當時她怎麼會做出那麼丟人的事,「還有,我也沒有吃醋,明明是你不老實,被我撞了個正著,還要拿我說事。」
看她一本正經的強調,君無諾抿了抿唇,「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現在這樣子,還能怎麼不老實?」
「還說不是?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們兩個都要親到一塊去了。」魚幼塵本來不想追究,但他竟然還狡辯,她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等看到他眼裡那抹淺笑時,才驚覺自己上了當,頓時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頭。
「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不如,從現在開始,由你親自來照顧我,如何?」阿凝的事,他也未曾料到。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他身上摸索,還只當是她,直到那靠近時的氣息讓他警覺,他還來不及處置,就被她撞見了。
阿凝跟著他的時間不短,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助手,這次踰矩,是該好好懲戒。
「算了,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有什麼用。」魚幼塵本來就沒有生氣,這會就更不可能氣了。反倒是說到他的傷,她忍不住問道:「你現在……還疼嗎?」
「嗯,很疼。」君無諾嘴上說著疼,卻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打量著她,看她意欲何為。
魚幼塵當然也知道,那些傷口短時間內要不疼是不可能的,「那,那我陪你說說話吧,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我想,如果你陪我睡一會,效果會更好一點。」君無諾笑著建議。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聽外面這麼安靜,也知道必然不早了,她大概也累了吧?
魚幼塵臉紅了紅,「你身上有傷,我睡這裡會不方便的。」
「聽話。」君無諾不容分說的一把將她攬了過來,「是你自己上來,還是讓我抱你上來?」
可這裡是軍營。然而,這句辯解魚幼塵只敢放在心裡,怕他真的要動手抱她,為免他牽動了傷口,她只好和衣陪他躺下。
「睡吧。」君無諾像往常一樣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臂彎很舒適,儘管魚幼塵一再提醒自己,不能睡著,以免不小心觸到他的傷口,然而,在這熟悉的懷抱裡,她還是很快便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君無諾像是還沒醒,她也不吵醒他,輕手輕腳的下床,剛整理好衣物,正要出門時,阿凝挑開簾子走了進來。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早就過來了,聽到裡面有了動靜,這才進來的。
阿凝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夫人早,我來給爺換藥。」
魚幼塵因為昨晚被她目睹了自己跟君無諾親熱,也有些不好意思,胡亂點了點頭,道:「嗯,去換吧。」
正要出門去洗漱,卻聽身後一個聲音淡淡應道:「阿凝,你現在就動身回王府,幫著李常料理一下府內的事務。」
阿凝怔了幾秒,隨即臉色一變,忙跪了下來,道:「爺,阿凝錯了,阿凝再也不敢了,只是,您重傷在身,就算您要怎樣懲罰都行,請您讓我留下來吧。」
君無諾卻並未動容,語氣裡更多了一分威懾,「你敢違令?」
阿凝身子一僵,眼神頓時黯下來,道:「阿凝不敢,阿凝這就回去。」說著,默默起身,繞過了魚幼塵,朝外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門外,魚幼塵才反應過來,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君無諾有這麼嚴厲的一面,原來,他也不是永遠都那麼好說話的,直到這一刻,她才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分王爺的樣子。
「那個,你把大夫趕走了,你的傷,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嗎?」君無諾笑著看過來,與剛才已經叛若兩人,「昨晚你可是答應了要照顧我,不會是想撒手不管吧?」
她什麼時候答應過他了?而且,她也不是大夫啊。不過,事已至此,他把人都趕走了,她大概是賴不掉了,外傷的話,也許,她能勉為其難一試。
這樣想著,她含糊的應道:「那好吧,只要你不怕,我照顧就是。」
當天上午,君無諾便被送回了將軍府,魚幼塵這個江湖醫生直到上崗的那一刻才發現,這個活沒那麼好幹。
「停下,停下,別再弄了,流血了。」
「沒事,一會就好了。」
「不行,太緊了,你別亂來,會很痛的。」
「怕就閉上眼睛。」
「我看還是算了吧。」
「第一次難免生疏些,只是流點血而已,習慣就好了。」
「喂!君無諾……幹嘛硬來?你到底會不會啊,你這笨蛋!」
屋子裡充斥著引人遐思的對話,但其實,場面很是煞風景。
君無諾上身那六道傷口都不算深,經過阿凝的處理,已經開始結痂了,只用涂點藥膏就行,腿上的傷卻是險些傷及筋骨,之前也不知什麼時候牽動了傷口,流了點血,繃帶全沾上了,偏偏君無諾硬將它撕開,於是,血流得更多了。
「看,上點藥包紮好就行了。」君無諾一邊說著,一邊將藥瓶遞給一旁發怔的魚幼塵。
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魚幼塵卻是眼淚都快出來了,替他上著藥,道:「其實,你沒必要趕阿凝回去,我昨天就隨口跟你說說而已,沒當真。」
「沒事,這點傷,幾天就好了。」君無諾揉了揉她的頭,道:「別總想著偷懶,夫妻之間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她這是偷懶嗎?好吧,他都不怕痛,她還心疼什麼?他喜歡這樣被人照顧,那她就照顧好了。
魚幼塵咬著牙悶頭幹活,全然沒發現君無諾看她時眼裡那抹暖意。
她,也是該學著慢慢融入他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