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
戰捷的消息讓整個荊州城沸騰起來,魚將軍大勝東丹軍的事蹟一時間淹沒了所有八卦話題,被百姓們宣揚開來。
起初,大家都擔心這會是一場持久的惡戰,卻不料短短幾天便速戰速決,這當然也少不了朝廷打擊東丹的決心,畢竟,那三萬援兵進城的事也是家喻戶曉。
據說,這三萬兵馬都來自臨近三省,由皇帝親派的一員主帥調遣,這次能如此順利退兵,自然少不了這支援軍的功勞。
不過,讓人好奇的是,從領兵進城,到凱旋而歸,竟無人得見這位主帥的真面目。只聽歸來的士兵們說起這次戰事時提到,此人單槍匹馬獨挑敵軍大營,殺敵上千,大挫了敵軍銳氣。以致我軍士氣大振,一戰下來,損傷甚少,堪稱奇蹟。
於是,關於這位主帥是誰的猜測也成了眾人口中的一個熱門話題。
聽著這些傳聞,魚幼塵不禁一笑。說他殺敵上千,自是有些誇張。然而,回想那日,他自萬軍之中將她救出來時,那份凶險,又豈是殺敵上千這麼簡單?那幅畫面早已深深刻入心裡,只怕是她這輩子也磨滅不掉的。
軍醫說,君無諾的傷雖然深,卻已經沒有危險,只要按時換藥,過些日子便會恢復。這本是好事,可真正放下心來後,一些之前無暇顧及的事卻湧上了心頭。
「怎麼這麼漫不經心?現在倒不怕我流血了?」看她連替他上藥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君無諾故意調侃她。
魚幼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他,道:「你怎麼從來也不問,我在東丹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君無諾心裡震了震,語氣卻未興一絲波瀾,道:「你平安回來就好,其它的,不重要。」
魚幼塵心頭為之一暖,這件事她一直橫在心裡,連她爹都沒有告訴,也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如果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你也不介意嗎?」
他的身體明顯的微微顫了一下,短暫的怔愣後,卻伸手攬過她的頭,指腹在她鬢角處磨挲著,笑道:「怎麼不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在我面前?」
魚幼塵卻有些笑不出來,「不一樣……反正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與其到那個時候你再來後悔,我想,我寧願現在跟你把話說清楚。」
她慎重其事的表情讓他唇角的笑意也僵了僵,卻只是一瞬,隨即正色的望著她,道:「我已經說了,那不重要,就算在那個時候真的發生過什麼……那也不怪你,你還是我君無諾的王妃。」
他的這番話雖然聽著有些怪怪的,卻讓她不能不感動,魚幼塵也來不及細想,擔心道:「可是,萬一別人知道了,那你……」
她忐忑的樣子讓人很有些不忍,他索性一把將她帶入懷中,道:「傻瓜,這是你我之間的事,就算有人說什麼,自有我應付,你不必放在心上。」
此刻,他正光著上身,她的臉直接貼上了他的肌膚,那份熱度讓她心裡發燙,卻不捨得移開。也是這份溫暖,讓她不安了好久的心終於踏實起來。
「這事雖然是云起告訴我的,不過,我想他沒有撒謊,我娘,應該是東丹人沒錯。」
「你說什麼?」君無諾詫異的低頭看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剛才說的,是指的這個?」
他的語氣雖然聽起來很驚訝,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讓魚幼塵很是莫名,「這事,難道不是很嚴重嗎?」
君無諾啞然失笑,道:「是很嚴重,不過,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呃?」這下,倒是換魚幼塵驚詫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然你以為,皇上怎麼會派我親自來?」他隻手梳理著她的長發,不答反問。
其實若非有這件事,皇帝又豈會這麼懷疑一向忠心耿耿的魚耀天,還予他調派三省兵馬的權力。
連皇帝都知道了?魚幼塵更驚了,「那你還娶我?」
難得看到她有這樣的反應,君無諾故意一本正經的道:「那有什麼辦法?把你娶回家看著,皇上才能放心啊。」
「那,那你怎麼不早說?」魚幼塵沒心思管他此刻的調侃,她可是很擔心,還以為他要受她連累了。甚至以為,他一旦知道這個事實,就會休了她。卻原來,被瞞在鼓裡的人原來是她自己?
君無諾也不再瞞她,道:「你爹說,這是你娘的意思。」
她娘是東丹人,她爹卻是對抗東丹的大將軍,他們一直瞞著她,怕也是擔心她知道後心裡難以接受吧。
怪不得當初她去找她爹時,就覺得他說話有所保留,原來,是有這層原因在裡面?恐怕,這才是她爹會突然答應讓君無諾娶她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可是,他為什麼要娶她呢?為什麼要幫魚家?如果說前面這些問題都只是關乎政事,那他又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
是不是,他對她……也有些許男女之情?想到這裡,她心跳驟然加速,一種莫名的愉悅悄然滋生。
見她半天不說話,輕抿著唇,雙頰嫣紅,君無諾眸中多了些許璀璨,「你臉怎麼這麼紅,在想什麼呢?」
「啊?」被他點破,魚幼塵忙下意識的以手背碰了碰臉頰,還真是燙得厲害。她頓時窘了,辯解道:「沒想什麼呀,對了,你之前怪怪的,是以為我要說什麼?」
她可沒有忘記,當她說出她娘的事時,他的反應很奇怪。
君無諾淺淺笑著,學她道:「沒什麼。」
不過,魚幼塵也不笨,細細回想他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頓時悟出了幾分,「你不會是以為,我要跟你說,我和云起之間發生了些什麼吧?」
「當然不是。」君無諾全盤否認,儘管,她當時說的那些話的確讓人往那方面想。
魚幼塵卻也沒這麼好騙,只是,他當時的回答,現在想來,卻是讓她有些震驚。想了想後,她才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發生過什麼,你當真不會在乎?」
君無諾眸色沉了沉,像是掙紮了片刻,道:「說不在乎那是假的,但如果真發生了,我也會陪你一起去面對。」
當初在知道她被人擄走之後,就已經有過最糟的打算。不過,又有什麼事情能抵得過她平安回來重要?
將她往懷中一攬,他滿足的嘆道:「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你怎麼知道只是虛驚一場?」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混和著藥草味道,讓她微微皺了皺鼻子,卻任由他抱著。
「真想知道?」君無諾戲謔的看她。
「當然。」她不信他事事都能未卜先知。
「這很簡單。」君無諾攬住她腰的手微微緊了緊,道:「我們現在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怎麼試?」魚幼塵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就問了。等明白他所指的「試一試」是什麼時,忙掙脫了他,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嗔道:「大白天的,你怎麼這麼不正經。」
豈料,她這話倒讓君無諾更是忍俊不禁,「那夫人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不正經了?」
魚幼塵羞得半天找不著話來回他,視線瞥到他身上的傷,遂覺得找到了他的弱處,指了指他的傷處,道:「你都這樣了,還想怎麼不正經?」
她這般赤果果的藐視他的能力果然是讓君無諾閉上了嘴,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有些悶悶的,於是,魚幼塵更為得意了些,「所以,夫君還是老實些好,免得又像上次一樣。」
原以為,提到上次的事,怎麼也能扳回點面子,誰知,君無諾臉上非但沒有半絲怒意,眸中竟還多了幾分灼人的溫度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來,「你剛才叫我什麼?」
魚幼塵一怔,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稱他為「夫君」。這個稱呼還是當初被他逼著叫過一次,像這般脫口而出,還是第一次。
好在,君無諾終於不再逗她了,話峰一轉,道:「魚兒,伺候我沐浴吧。」
這次,魚幼塵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卻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要洗澡?那個,你不是有傷嗎?怎麼洗?」
「所以,才要你伺候。」君無諾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伺候他洗澡,那不是要脫光光?魚幼塵嚥了嚥口水,乾笑道:「府裡有丫環,我去替你找幾個來。」
君無諾唇角微挑,道:「我不習慣她們伺候,就你吧。」
什麼叫「就你吧」 ?說得好像她應該多榮幸似的,魚幼塵皺了皺眉,道:「可是,我也不習慣伺候別人,你要是覺得丫環伺候得不自在,我叫幾個僕役來也行。」
君無諾臉色立刻沉了沉,魚幼塵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忙又改口道:「其實,你就算不洗澡,我也不介意的,非常時期嘛,幾天不洗澡也沒關係。」
何況,昨天她有替他擦了擦身體,雖然不怎麼全面,但也才一天,能髒到哪去?
「夫人不會是害羞吧?」君無諾緊盯著她紅透了的臉,「怕什麼,反正我現在都這樣了,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正經,不是嗎?」
他,他這絕對是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