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口
入眼處,是那張讓人過目難忘的俊顏,正是那隻「肥羊」。
「肥羊」唇角微揚,果然是在笑。手中的筷子正撥弄著一盤花生米,那雙濃黑如墨的眸子卻毫不避諱的朝她這邊看來。
可惡!這件事有那麼好笑嗎?當初訂這樁婚事的時候,她還沒出生,根本來不及反對。如今,也不過是兩個互不相干的人各自恢復了婚嫁自由,這有什麼好談論的?
剛才那些人八卦的時候,這傢伙聽歸聽,卻只是悶不吭聲喝茶,並未參與其中,她還以為這有身份的人終歸不一樣呢。
雖然不可否認,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耐看,但此刻看在魚幼塵眼裡,卻讓她心火直往上冒。若不是看在他是「肥羊」,還有宰割的價值,她絕對會請他也一道喝杯「茶」。
不過,說到「喝茶」,這倒是提醒了她,得想個辦法把這肥羊支開才是。否則,一會動起手來,讓人誤以為她這開的是黑店,嚇跑了肥羊可就不好了。
心思一轉,已然有了主意。魚幼塵暗自吸了口氣,壓制住想要撕碎那張俊顏的衝動,露出一臉招牌式的笑容,朝著肥羊走了過去。
「想不到公子對這種八卦消息也感興趣,看來,我們一定會很談得來。」魚幼塵一邊自來熟的說著,一邊很江湖的沖那「肥羊」抱了抱拳,道:「在下是這客棧的掌櫃,想請公子到樓上雅間喝杯薄酒,一起聊聊這荊州城的奇聞趣事,不知公子可否賞光?」
「肥羊」看她走近,依舊是一臉淺笑,只是那雙黑眸更深沉了些,應道:「難得掌櫃如此盛情,不過,我可不想去將軍府喝茶。」
魚幼塵一怔,才想起之前云娘威脅那些散客的話。看來,這「肥羊」也不是那麼好騙的。
暗自咬了咬牙,臉上的笑容卻更燦爛了些,又道:「散播謠言的確不對,不過,酒桌間的談笑便另當別論了。所以,才要請公子移駕樓上。」
說到這裡,唯恐他再拒絕,魚幼塵彎腰朝他湊近些,道:「關於將軍府的婚事,在下有更真實的內幕,公子難道不想知道嗎?」
他既然喜歡八卦,她就用八卦來引誘他好了,儘管此刻她心裡更想直接掐死他。
迎上她湊近的臉,「肥羊」眼裡終於有了幾分興趣,沒有立刻答她,而是直直望入她眼裡。
有那麼一瞬,魚幼塵幾乎以為他窺破了什麼,因為他看她的眼神裡除了好奇,似乎還有些其它。但她又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只是心裡莫名的像是有些……心虛?
「我有些不明白,掌櫃的怎麼會獨獨找上我?」看她眼珠動了動,想要移開,又有些不甘示弱,肥羊」終於開口了。笑意延伸到眼底,讓人覺得他這句話僅只是好奇,而不是懷疑。
「因為你是肥……」羊字差點脫口而出,魚幼塵頓時心神一凜,該死的,看他笑得一臉無害,她差點把自己的心裡話也說了出來。
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將目光移了幾寸,轉移到他衣領處,接道:「非常特別的客人,讓我覺得一見如故,心中的那些秘密不吐不快,咱們還是趕快上樓吧。」
這「肥羊」是她遇到最難纏的了,先怎麼沒瞧出來他話這麼多?再囉嗦下去,只怕那兩桌人的藥勁就要發作了,刀劍無眼,弄傷了她可賠不起。
「肥羊」曬然一笑,似乎並未起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既是這樣……」
「爺……」眼看「肥羊」就要起身,他旁邊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青衣男子突然出聲,看向他的眼裡帶著些詫異,雖然並未做出什麼阻止的舉動,語氣裡卻暗暗透著不讚許。
魚幼塵倒並未注意他,此刻見他跳出來礙事,眉頭已皺了起來,正要開口,身後突然「噌」的一聲銳響,分明是刀劍出鞘的聲音。
與此同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這茶有問題」,一陣涼嗖嗖的冷風便已到了身後。
居然這麼快就被人察覺了?魚幼塵心中一緊,不用回頭也知道,那陣襲來的寒意是什麼,正要閃身躲過,手腕突然被什麼扣住,一股力道拽得她身形一旋,竟往前一跌,坐在了「肥羊」腿上,堪堪躲過了兩把刺來的利刃。
耳邊響起一陣金屬交鳴聲,待她回過神來,才知道剛才拽她的正是「肥羊」,而他旁邊的青衣已不知打哪摸出來一柄軟劍,與包抄上來的那夥人交上了手。
「到後堂去。」「肥羊」低聲命令。
只可惜,魚幼塵等待這一刻已多時,並未聽到,身子一躍而起,飛起一腳踢向正朝她這邊攻來的一人,喝道:「動手!」
事實上,云娘等人也早反應過來,魚幼塵話音未落,店裡的夥計已經各自提了兵器,加入了打鬥。
一時間,只見刀光劍影,場面一片混亂。
一交上手,魚幼塵便立刻感覺到了這夥人身手不凡。她自幼在軍營長大,她爹親自教她的武藝,在這荊州城裡還從來沒有吃虧過。可一對上這些人,竟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擱開一把利刃的空隙,瞥見「肥羊」竟還若無其事坐在原處,不禁火了,衝他吼道:「還不找個地方躲起來?裝什麼淡定。」
這「肥羊」要是讓人砍了,她這客棧就不用開了。
可氣的是,「肥羊」非但沒有一點自保意識,竟還衝她皺了皺眉,好像她說了多荒唐的話一般。
「別讓他逃了!」聽到魚幼塵的叫喊,有人立刻下令。就見那個「欽犯」已經殺出重圍,飛身襲向淡定「肥羊」。
魚幼塵差點想要由得他自生自滅,然而,理智還是告訴她,大局為重。正要衝過去將那死要面子的「肥羊」拉開,冷不防一個身影衝過來,她急忙閃身避讓,就聽一聲慘叫,一條胳膊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一邊去,別礙事!」青衣冷冷掃了她一眼,繼續交戰。若不是這幾個人莫名其妙攪進來,他出手也不必這麼縛手縛腳。
魚幼塵明白,剛才自己分心了,要不是青衣救她,她必然掛綵。可是,他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竟然說她礙事?
憤怒之下,魚幼塵差點沒想倒戈相向。但想到「肥羊」正被人追殺,忙回頭一看,卻震驚的發現,「肥羊」居然不見了。
難道是被殺了?
「他們一夥的,全部滅口!」六人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這些人頓時像殺紅了眼一般。劍影一晃,其中一人已朝她撲了過來。
魚幼塵來不及去管「肥羊」的死活,忙一心應敵。
也許是「茶水」終於起了作用,只交手一招,那人速度突然慢了下來,魚幼塵的劍正好刺到,那人閃躲不及,胳膊被劃了一道口子,劍也隨即落地。
「撤!」心知形勢不利,六人紛紛棄戰,準備逃走。
然而,門窗早就被雷二關了起來,眼看這夥人已是甕中之鱉,突然,「砰」的一聲,魚幼塵眼睜睜的看著大門四分五裂,而那六人更是拼盡全力,從門裡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