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
很快,魚晨霜便知道她今天遇見的是誰了,因為還沒回到閨房便聽到府裡的僕人都在議論大小姐帶了個年青公子回府的事。
本來她還心存一絲僥倖,希望一切只是巧合,或許姐姐帶回來的人跟今天自己遇上的人沒有關係,可是,當她走進飯廳,看到那年輕公子竟坐在魚幼塵身邊時,魚晨霜一顆心便再也平復不下來了,連她爹娘跟她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
其它人卻並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快,秋二娘見女兒呆愣愣的,忙向君無諾解釋道:「無諾啊,我這女兒沒見過什麼生面,失禮之處你可別介意。」
君無諾自然不介意,看向魚晨霜,浮起一抹淺笑,道:「原來是二小姐,恭喜。」
他不笑的時候已經讓人移不開視線,此刻,看到他竟對自己笑,還主動和她打招呼,魚晨霜煩亂的心竟不由得緊張起來,臉上也不禁回以一抹笑容,正要回話,卻被秋二娘打斷。
「幼塵,你怎麼光顧著自己吃,給人夾菜呀。」秋二娘碰了碰魚幼塵肩膀。
魚幼塵剛將一塊肉夾進碗裡,抬頭一看,老爹和二娘都「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再看君無諾,他也正朝她看過來,見她沒一點覺悟,索性將碗伸到了她面前。
魚幼塵應付老爹和二娘已經很頭大了,想不到這肥羊竟也跟著瞎摻和,偏偏一家子都在這裡,話又不能明講。
鬱悶之下,很不甘心的又夾了一塊肉丟到他碗裡,擠出一抹笑道:「君公子,有些東西可不能亂吃,要謹慎。」
雖然是很沒誠意的笑容,君無諾眉心還是不經意的動了一下。之前她除去絡腮鬍時他就看過她的臉,不過,此刻換了女裝,青絲垂鬢的樣子竟是出乎意料的明豔動人。
原來魚家大小姐的真面目是這樣的。
收回眸光,唇角卻不經意的揚起,君無諾也伸手夾了一塊玉筍遞到她碗裡,道:「禮尚往來,多謝你提醒。」
他竟然給她夾菜?魚幼塵只覺腦子裡轟了一下,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她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旁邊二娘和老爹便曖昧的笑開了,「瞧,這兩個孩子相處得多好啊。」
魚晨霜臉上的笑僵了半天,此刻,看到這一幕,更是覺得刺眼極了。咬了咬牙,轉念開口道:「爹,娘,少揚今天說,他已經很久沒回過荊州了,想讓我明天陪他到處去轉轉。」
她的話成功的轉移了魚耀天和秋二娘的注意,魚耀天心情正好著,想也沒想便應道:「行,你們婚事已訂,以後若隨他去了京城,也難得再回來一趟了,就陪他去走走吧。」
這也是魚耀天第一次親口承認他們的婚事,魚晨霜心裡這才稍稍舒坦了點。
秋二娘心思身動,對一旁的君無諾道:「對了,無諾也是遠道而來,想必對荊州也不熟吧?要不明天讓諾塵也陪你四處去轉轉?」
「可是,我明天還有事。」魚幼塵搶先一步答了,見君無諾像是要開口,又道:「他也有事在身。」說著,瞪了一眼他一眼,「是吧?」
別忘了,他們可是有約定在先,他不能離開她的視線,所以,她有事,就表示他也有事。
君無諾難得的沒有再刺激她,道:「沒錯,是有點小事需要先處理。」
秋二娘不禁稍稍有些失望,魚耀天倒是很豁達,道:「正事重要,來日方長嘛。」
晚餐便在各懷心事下結束。
第二天,好不容易擺脫了二娘和老爹,出了府門,魚幼塵先自己貼好了鬍子,又將另一絡連夜趕製的絡腮鬍遞給了君無諾,兩人喬了妝,走向「江湖客棧」。
「咳!有兩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魚幼塵清了清嗓子,拉開了話題,「第一,所有關於我家的私事,從你離開魚府之後,就得給我爛在肚子裡。如果你透露出去半句,可別怪我用江湖規矩辦事。」
「你指的是殺人滅口嗎?」君無諾有些好笑的問,發現她一離開將軍府,便變了個人似的,不像在她爹和二娘面前,再不情願也會表現得比較聽話乖順。他不禁有些好奇,她做女妝打扮說這些狠話時,會是什麼樣子?
「嚴肅一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魚幼塵沉了沉臉,又道:「第二件事很重要,我是答應保護你的安全,所以才留你住在府裡,不過,你最好不要讓我爹和二娘誤會,不然會很麻煩。」
君無諾挑眉,「怎麼,怕我成了魚家的女婿?」
魚幼塵想是這麼想,可是聽他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臉上竟沒來由的有些燒灼,好在她貼的鬍子差不多遮了大半張臉,應該沒人看得出來。
饒是如此,她還是目不斜視的盯著前面的路,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說話行事最好注意一點,否則……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
本來,昨天她還計劃著跟他搞好關係,以圖在他身上榨多一些油水,不過,被她二娘和老爹這一攪和,她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君無諾玩味著她的話,頓時興起一絲趣味,「聽你這話的意思,如果你爹和二娘作主,你便嫁定了?」
「那倒未必。」在她的目標還沒達成之前,她還不想出嫁,所以,就算答應了爹三個月之期,其實不過是緩兵之計,她總會有辦法對付她爹的。只不過……對了,她幹嘛要回答他?
回過神來,魚幼塵再度臉色一正,「總之,你最好不要給我惹麻煩,因為我如果有麻煩,你就會更麻煩。」
說完,也不給他再回駁的機會,命令道:「走快點,今天天黑之前,必須把客棧大門修好。」
她的反應正是他想要的,很好,他們最好是彼此不要給對方惹麻煩,各行其事,各取所需吧。
不過,他好像記得她昨天有把修大門的費用算在他頭上?
不止是修大門,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桌椅,牆壁,全都是魚幼塵領著客棧裡的夥計親手做。君無諾跟在她身邊,當然不能什麼也不做。於是,被魚幼塵派了個據說最輕鬆的活,訂釘子。
因為成天忙在店裡,除了晚飯時間,一家人也聚不到一塊,這倒是讓魚幼塵省心了不少。
這天一早,本該是要像往常一樣趕著去張羅店舖裡的生意,君無諾卻被魚幼塵拉到了臨街的一家茶鋪裡。
「怎麼,使喚了我幾天,良心發現,所以請我喝茶?」選了個二樓靠窗的位子,君無諾也不等她招呼便逕自坐下。
他倒還真沉得住氣,魚幼塵重重的往他對面一坐,開門見山的道:「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你的那個隨從人呢?」
看來,該來的終於來了。見她一臉隨時準備上前掐死他的樣子,君無諾垂了垂眸,手指無意識的輕敲著桌面,道:「這個問題我昨晚也想了一晚上,我想,他應該……是帶著銀子跑了。」
「你說什麼?」魚幼塵差點沒跳起來,「他不是為你賣命的嗎?你跟我說他跑了?」
「他一個月才拿十兩銀子,而且,你也知道,我現在被仇家盯上了。」君無諾在桌上畫起了圈圈。
十兩?他不是表現得很闊氣嗎?怎麼對手底下的人那麼摳門?不過,想到雷二他們一個月也才二兩銀子,十兩似乎又挺多的。
看他一臉黯然,魚幼塵心中那股被欺騙的怒火稍稍降下一些,卻仍是懷疑道:「那你昨晚還吃兩碗飯?而且,你剛才還一點也不著急難過的樣子。」
「不過是跑了個隨從而已,又還沒到絕路。大不了,我寫封信託人送回去,最慢一個月,我家裡自會派人過來。」說到這裡,君無諾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她,「當然,我不會再白吃白住,這期間的開銷該是多少,到時候自然不會少你的。」
銀子!魚幼塵眼睛一亮,如果算他一天十兩銀子的伙食住宿外加保護費的話,一個月就是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