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賊
魚幼塵心中算盤雖打得響亮,不過,到底是做了幾年掌櫃,心思還是有幾分縝密的。很快便又掩去了臉上的欣喜,目光謹慎的盯上君無諾,冷不丁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君無諾,你還想裝是不是?給我老實交待,你根本就拿不出銀子來,對不對?」
向來只有她訛別人,什麼時候讓別人訛上過?他要是敢跟她玩空手套白狼,她就把他舌頭給剪了。
這冷不丁的一翻臉,讓君無諾微微一怔,看來,她也不是那麼好騙的。不過,憑她就想詐他?還早了點。
「這樣吧,我可以把我的玉珮先抵押給你,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拿去懂行的那裡估個價,然後我們再立個字據,如何?」說話間,君無諾掏出了上次那塊玉珮遞到她眼前。
見他不急不惱,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魚幼塵心裡的懷疑稍稍減了幾分。更何況,他敢拿出玉珮讓她去估價,想來這玉珮應該不會是假的。上次聽他說這玉珮值五百兩銀子,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大不了少賺一點。
想到這裡,魚幼塵毫不客氣的將他手中的玉珮奪了過來,果然,入手沁骨,玉色通透滑潤,毫無半點瑕疵,雕刻的麒麟更是栩栩如生,精緻極了。她雖然不太懂行,心裡卻已經有八成信了。
不過,信歸信,話還是要說清楚,「要抵押東西也行,但是,在你拿不出銀子付帳之前,你也不能白吃白住,挑個活幹吧,就當是付我利息了。當然,如果你一直拿不出銀子,那可就得做好終身為奴的準備。」
聽起來像是已經相信他了,看來,錢果然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像她這樣愛錢的女人,還是很好對付的。君無諾不禁勾起一抹淺笑,「事實上,你已經使喚我不少天了。」
不就讓他敲了兩天釘子嘛,有人不用,多浪費。魚幼塵只當沒聽見,起身下樓,道:「走,去驗貨。」
君無諾也不追究,緊隨在她身後,「那麼,你爹和二娘那裡我們要怎麼說?」
聽他這麼一提,魚幼塵才想起,這事對老爹和二娘的確不好交待,她到底還未出閣,留個男人住在家裡,幾天還說得過去,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妥。
「其實,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他們好像還挺歡迎我的。」想到那熱情洋溢的秋二娘和魚將軍,君無諾眼底的笑意更深。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一家人。
「咳!」魚幼塵重重的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那雙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時又移回了他臉上,手指警告似的指著他的鼻子問道:「你,該不會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君無諾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錯,她的容貌絕對算得上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的上品,不過,比她更美的他也見過,但若說值得他去動心思的,目前還一個都沒有。
只是,看著作男裝打扮的她對他氣勢洶洶的問出這樣的話來,這著實令他有些忍俊不禁。突然便興起一絲逗逗她的興致,應道:「你大可放心,我想,我對長著鬍子的姑娘應該沒有興趣。」
他敢取笑她?魚幼塵頓時怒了,她不介意別人說她長著鬍子,可是,她很介意別人說她是長著鬍子的姑娘。
「你最好記得,現在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君無諾抿了抿唇,點頭,「對,還是驗貨要緊。」真惹惱了她,把他趕出將軍府可就不好玩了。
「哼!」魚幼塵冷冷哼了一聲,很不痛快的別過臉去趕路。
眼看著前面不遠處便有一家玉器鋪,魚幼塵正要走過去,卻眼尖的見前面一個看似衣著普通的男子混跡在人群裡,右手指間泛過一抹光芒,在與人擦間而過的瞬間,利落的伸手一摘,刀薄刃快,一隻荷包便落入了手裡。
原來竟是個偷兒!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東西,簡直就是找死。也顧不得去什麼當鋪了,魚幼塵徑直便朝那個男子的方向靠了過去。
這會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那偷兒也不急著收手,繼續在人群裡遊蕩著,尋找下一個目標。魚幼塵很快便繞到了他身後,一伸手便扣住了他的肩。
偷兒驚得整個身子震了一下,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身手滑溜得很,還不等魚幼塵有進一步動作,便藉著轉身就勢朝她撞了上來。
魚幼塵哪那麼容易被他撞到,往旁一閃,躲開了他。正要趁機將他拿個現著,身後卻冷不丁被人擠著推了一把,她腳下沒站穩,身子往前一沖,一下撲到了前面一個路人身上。
鼻子撞在了什麼溫軟的東西上,卻還是隱隱痠疼,同時,一股脂粉香味鑽進了子裡,不過,腳下倒是終於站穩了。
魚幼塵伸手揉著鼻子,剛睜開眼睛,還沒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什麼,耳膜立刻被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刺破,「啊——!非禮呀!」
非禮?光天化日之下哪個銀賊這麼大膽?
可是,環顧自周,除了眼前有個捂著臉哭的女人外,其它人的目光都紛紛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嘿,哪來的銀賊,竟敢當街挑戲民女?」人群裡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立刻便有一大幫人開始跟著聲討。
這下魚幼塵懂了,這個銀賊就是她自己。看這些好湊熱鬧的百姓很快便將她圍在了人堆裡,那偷兒只怕早就腳底抹油跑了,頓時又是急,又是氣,辯道:「我不是什麼銀賊,我是在抓小偷,不小心撞到這位大姐而已,你們再不讓開,真正的賊可就跑了。」
剛才還在掩面哭泣的女人聽她這麼一說,又見有這麼多人站在自己這邊,頓時也不哭了,直指著她鼻子道:「就是他,突然撲上來,還親了我一口,你們大家可要為我做個見證,要不然,這叫我以後可怎麼活呀。」
她幾時親到她了?倒是鼻子差點沒撞歪。不過,就算魚幼塵這會想解釋也沒有用,因為看周圍人群情激憤的臉色便知道,沒有人會相信她了。
她有預感,再不離開的話,後果會很嚴重。該死的,關鍵時候,那個君無諾跑哪去了?也不來幫個忙。情急之下,她對那女人道:「大姐,你家住哪裡,這件事回頭我一定登門道歉,給你個說法好不好?」
「啊……」她不問還好,這話一出,對面的女人又哭了起來,「你這殺千刀的,你欺負了我還不算,還想找上門啊?我一個寡婦,你上門找我幹什麼?你存心不想讓我活了呀。」
饒是魚幼塵平時再怎麼厲害,面對這麼個撒潑不講理的女人,頭也大了,「大姐,我還有急事,有機會我再跟你解釋。」
說話間,魚幼塵縱身一躍,腳尖在某個倒霉蛋腦袋上一點,借力衝出了重圍,拔腿就跑。
「站住!別讓他跑了,抓住那個銀賊!」身後,幾十個圍觀群眾憤怒的追了過來。
做了這麼多回好事,行了這麼多次仗義,魚幼塵還是頭一次被人像過街老鼠一樣追,心裡那個氣啊。好在她輕功還不賴,否則,怕不是要被人圍毆一頓。
正自慶幸就要逃脫了,突然眼前一花,一個身影迎面而來,在她幾步遠停住,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個年輕男子,劍眉挺拔,一臉正氣,也不急著上前擒她,只是冷聲喝令道:「是要我動手,還是你自首?」
哼,說話還跟作詩似的,魚幼塵掃了一眼他那一身上等面料做的衣服,恨得牙直癢癢,看他一副富家公子樣,不在家坐吃等死,出來管什麼閒事?
他要裝英雄,她可沒空陪他玩。魚幼塵話也懶得答他,足尖一點,直接躍上旁邊的房梁,往另一條街奔去。
但顯然她還是低估了那個吃閒飯的,她才剛上了屋頂,便見藍影一躍,那富家公子竟然也飛身跳了上來,還是擋在她前面。
這一耽擱,那票好事的老百姓也追上來了,一路還跟了不少看熱鬧的,一時間,上百人將這屋子前前後後圍了個遍,高聲齊吼:「銀賊,下來!」
「原來還有兩下子,怪不得這麼色膽包天。」富家公子不慌不忙的打量著她,「不過這回,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魚幼塵看了看腳底下圍得越來越多的百姓,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再不離開這裡,她真是要徹底的身敗名裂了。
「很好!」魚幼塵咬牙切齒的望著眼前這不分清紅皂白的富家子,「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管這閒事吧。」
說到打架,她魚幼塵還從來沒有怯過誰,更何況是眼下這種情形,她也懶得再跟他廢話,身形一轉,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