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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第26章
番外 目光

天崇宮,遠離凡塵俗世之外的海外仙宮,佇立於天崇山的頂端,四季雲遮霧繞,霞光萬千。宮中有九曲迴廊縈迂蜿蜒,一面臨湖,波光粼粼,漣漪蕩漾,一面落花瀟瀟,瓊花墜滿枝頭。

卻聽水聲乍響,湖中的錦鯉驀然搖首擺尾躍出水面,文舒從縱橫錯落的白棋黑子中抬起頭,恰對上一雙泛著紫光的銀眸,冷目寒星,似暗藏了萬年飛雪。目光就這麼不由自主地對上了,那片帶著煙光的紫粼粼蕩開,呼吸就止住了彷彿要溺斃在裡頭。

「怎麼了?」勉強別開眼,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發熱,文舒垂下頭,想要掩飾自己的失態。

勗揚君也好似如夢初醒般,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時不覺,拈在手中的棋子「啪——」地一聲落到棋盤上,亂了一局廝殺。

驕傲的天君臉上悄悄地劃過一絲尷尬,文舒淺笑著伸手將散亂的棋子歸位:「在想什麼?」

抬起頭來瞥他一眼,勗揚君凝著臉,默不作聲。

棋局再開。見勗揚君杯中的茶水涼了,天奴又趕緊捧上了一杯,文舒順手接過,放到他手邊,抬起頭來,卻又對上男人似是含水的眼睛。動作便僵住了,手裡還拿著散著熱意的茶盅。

文舒愣怔地看著那雙萬年飛雪的眼中像是冰雪融化般盪過一絲笑意,男人的掌心貼到了他的手背上,緩緩握住,然後上抬,就著自己的手在杯口抿了一口,手指甚至沾到了他唇畔的濕意。

「我贏了。」他眼中笑意更甚,閃得彷彿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映出了紫光。抬手落下一子,輸贏立分。

「哎?」文舒慌慌然去看,手裡的茶盅卻被勗揚君取走。

男人閃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握著他的手,低頭印下一個輕吻:「這是獎勵。」

俊美無儔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叫人心如鹿撞的魔力。

微微發熱的臉「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文舒面紅耳赤,下意識地扭過頭往別處看,一邊的天奴們紛紛識趣地退到了遠處。

男人開始不知饜足地伸出舌尖,沿著手背舔舐起他的手指,細緻得連指縫都不放過,然後一口將指尖含進嘴裡。濡濕而曖昧的觸覺從手指尖一直傳遞到全身。文舒羞澀地側過臉想要抽回被牢牢握住的手,急於躲避的目光卻不可克制地落在他水紅色的唇上。紅色的舌頭,正在被舌頭玩弄的纖白手指……心跳聲大得似乎能在迴廊下形成迴響,男人暗啞低沉的嗓音似乎近在耳畔:「你想到了什麼?」

那雙銀紫色的眼睛不知在何時變得暗沉沉的,湧動著慾望的氣息……

二太子瀾淵搖著他的扇子帶來天崇宮外的信息,他家冷漠高遠的狐王、沉迷於煉丹製藥的天界大太子、狼王家新出世的可愛少主……甚至是來時途中遇見的一個人間賣紅豆的少年。舌燦蓮花的太子有一副無人企及的好口才,說得繪聲繪色,栩栩如生。

文舒坐在小院子的石桌邊輕笑:「你幸好是生在天界,若是一介尋常凡夫俗子,怕是連天下都要被你這一張嘴騙了去。」

瀾淵徐徐搖著扇子,毫不謙虛地笑:「就沖你這兒的這杯茶,我頭一個就要把你騙了來。」

「那你怎麼跟狐王交代?」文舒歪著頭笑道。

一提及他家的狐王籬清,沒邊沒譜的太子就換了模樣,合了扇子,支著下巴,一本正經:「我絕不騙他。騙誰我也不騙他。」

一往情深。

「真好。」文舒有此羨慕。

瀾淵邪氣地挑起了眉:「我小叔不及我好?」像個沾沾自喜的頑童。

文舒笑著不說話,一路將他送到天崇宮的宮門口。得意忘形的太子臨走不忘在嘴皮子上佔些便宜,親密地給了文舒一個擁抱:「說實話,我小叔真的不及我好。」

文舒尚未回答,瀾淵卻似突然見了什麼,趕忙鬆開了,駕上祥雲就匆匆往遠處去。

「又怎麼了?」文舒茫然地回過頭。

又是一片紫,一身紫衣的天君束著銀色的高冠,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來,方才的一幕應該是被他瞧見了。

高傲的天君有時候有些小心眼。

「瀾淵他玩笑慣了……啊……」文舒試著想要安撫,轉瞬卻被誰拉進了懷裡。

箍著文舒的腰,勗揚君冷冷看著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可惜最近佛祖不開法會。」

文舒貼著他的胸膛,輕輕地笑:「好歹他尊你一聲小叔,哪兒有長輩和小輩計較的?」

稍稍拉開些距離,仰起頭來看,銀紫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猶有些不甘。

文舒說:「過些天,我想去看看赤炎。」好生事的東海龍皇子聽說又闖了禍,正在被罰禁足中。

於是那雙眼睛中的光芒就黯淡了,勗揚君沉默了一會兒:「別留得太久。」

語氣還是生硬的,毫不掩飾他的不情願。

文舒順從地偎進他的懷裡:「我知道。」

於是男人便將懷抱收得更緊,永遠不打算分開似的。

赤炎的寢宮被下了結界,裡頭出不來,外頭進不去,每日有專人來負責送菜送飯。打小就被罰慣了的赤髮龍皇子席地而坐,拍開了酒壇上的封泥,喝得不亦樂乎,顯然不曾有絲毫悔過之心。

「又是那個伯虞告的狀!我個……的,等老子出去以後,看不把他的西海龍宮攪得天翻地覆……」

文舒坐在門坎邊,赤炎擦著嘴邊的酒漬,懊惱地對他道。他垂在耳邊的大金環晃晃悠悠的,臉上還帶著擦傷,大概又是被老龍王打的。

文舒把帶來的傷藥交給了一邊的侍從,苦笑道:「你還是這麼莽撞。洛水府亦屬水族之眾,你打了他家的少主,老龍王在眾人面前也難交代。 」

「誰叫那小子作惡偏被我瞧見了。」他撓著頭一臉委屈,「又誰知那小子那麼不經用,才過了幾招就趴下了。」

文舒無奈地看著他:「他貴為洛水府少主,自然是嬌生慣養的。」

赤炎撇過了頭不願再提,便轉了話題:「那小子對你還好?」

那小子,說的自然是勗揚君、這兩人似乎天生不對盤,想起他送自己到龍宮外時臉上不甘不願的表情,文舒笑著點頭道:「他待我很好。」

高傲的天君其實還是如從前那樣沉默寡言著,也不輕易說些膩人的話。通常兩人在一起時,除了低著頭下棋,便是坐在一起看書,時光不知不覺地就在靜默里度過。不過,總是有些不一樣了,比如疲憊時靠過來的肩膀,比如總是握著自己的手,比如抬頭時那人的目光……

文舒不知不覺陷進了思索里,脾氣火辣的赤炎抿著嘴猶有不甘:「他真那麼好?」

文舒正要回答,身後卻傳來男人冷清的嗓音:「回去了。」

一身紫衣的天君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對著相形狼狽的赤炎高高抬起了下巴,不可一世。

赤炎急忙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頭紅發張狂無忌:「才剛來就要走?茶還沒喝一口呢。文舒,你再留一會兒,等等龍宮自有人送你回去。至於旁人,本就不是龍宮邀他來的,擺什麼架子,愛走便走。」

勗揚君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神色冷傲的臉上閃過一些怒意。文舒攔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想要勸解,卻是從來不肯退讓的天君冷哼了一聲,先扭過了頭。

赤炎和文舒都愣了一下,等得失了耐心的勗揚君卻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文舒身邊,是要留下來等他一同走,雖然臉色還是並不好看。

起身告辭的時候,赤炎在背後大喊:「文舒,其實老子比這傢伙強多了。」

文舒回過頭去看,赤炎兩手叉腰站在門邊,笑得歡快。

勗揚君沒有回頭,伸過手來,緊緊扣住了文舒的,握得很緊,掌心貼著掌心。就這麼牽著,一路昂首闊步地走在眾人之前,絲毫不顧過路水族們的詫異。

文舒勉強跟上他的腳步抬頭看,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天君抿著嘴,銀紫色的眼瞳異常璀璨。

不知怎麼了,勗揚君最近總是一副藏了什麼心事的樣子,下棋也好,看書也好,平素專注得連文舒都能忽略的天君近來卻屢屢失了神,手裡拈著棋子,不知不覺地就沒了聲息,文舒抬起頭,每每陷落在了他閃爍的眸光裡。他的眼睛太好看,銀紫的瞳中彷彿藏了萬年飛雪,又彷彿春意初到,冰雪漸融。

凡間人頭濟濟的大街上,勗揚君牽著文舒漫無目的地遊走。男人從前自顧自慣了,對世間的喧囂也是一如既往地厭棄,只顧在前頭快步地穿梭。文舒被他拉著,只得走馬觀花般對街邊的事物瞥了一眼,一路小跑匆匆跟上他的步伐,走了一陣便不覺有些氣喘。嘈雜吵鬧的街頭,微微的喘氣聲很快便被兩邊小販們的叫賣聲淹沒。勗揚君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文舒撫著胸口朝他看,恰好看見那張不動如山的臉上劃過一絲懊惱的痕跡。

「我沒事。要不,我們就回去吧。」雖說提出來凡間走走的人是勗揚君,可是文舒知道,好靜的天君並不喜愛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凡間。

他卻扭過了頭繼續往前走,手還是牽著文舒的,腳步卻放緩了很多。

擠擠挨捱的人群裡,順著人流似乎要一直走到天盡頭。花花綠綠的各色事物在眼前一一掠過,快要震破耳朵的喧鬧聲裡,男人略顯低沉的嗓音卻似乎近在耳邊:「我確實不及瀾淵。」

「亦不及赤炎。」

高傲的天君挺直了背脊,文舒只看到他一頭如雪的長發自肩頭披洩而下。他從不誇讚旁人,亦從未在誰跟前低頭認輸。天祟山的勗揚天君彷彿一出世便是用來使三界中人頂禮膜拜的存在,可他現在卻忽然提及了那兩個先前並不看得慣的人物,在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凡間街頭。

文舒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他卻固執得不肯回頭:「我從不曾像瀾淵那般能哄你高興,也不會像赤炎那樣對你坦誠相見,也不懂得怎麼照顧你。」

他說得很慢,像是在一邊說一邊斟酌著詞句。向來冷面示人的天君啊,正在努力把自己的內心一點一點坦露在自己面前:「可是,對你,我絕不放手。」

牽著的手倏然被握緊,手指扣著手指,掌心相貼。

原來最近他是在煩惱這個,文舒踩著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後,低低道:「說什麼你不及旁人……」

繞到他身前,抬起頭,又看到了他那雙泛著紫光的銀眸,漂亮得炫目:「我說,你是最好的。」

他穩如泰山的面孔一瞬間失措了,驚訝地睜大眼睛,文舒踮起腳,笑著伸手卻觸摸他的眼角:「你確實不及二太子般能言善道,赤炎也比你坦誠許多,可是,你就是你呀,勗揚君。」

去歲冬日下的雪都已經化了,凡間已是春意盎然,一片桃紅柳綠里,紅杏悄悄探出牆頭。紫衣的天君緊緊擁住了面前容貌清秀的男子:「你……不會離開?」

「不會。」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喜歡了就喜歡了,沒有為什麼,也不在乎是不是還有更好的。因為,喜歡上的那個就是最好的,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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